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万斛春》 作者:月泮 ============== 第1章 岁冬 大魏乾宁十八年 冬 开年正月十五便是皇后娘娘的四十岁生日,作为皇后娘娘的胞兄,离京五年的定南王萧广奉诏举家进京贺寿。 自接到圣旨后,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喜气洋洋的奔走相告,但凡在主子跟前有些脸面的都想跟着进京去。 大魏开国之初太祖分封有功之臣,其中有四王八公十二侯,太祖亲赐“开国辅运”丹书铁劵,乃世袭罔替非大罪不夺爵的人家,最为世人所艳羡。只是大魏国祚绵延至今数百年,当初赫赫扬扬的世袭勋贵如今也只剩一王三公五侯而已。 而这一王便是如今大魏朝唯一的异姓王定南王。 从第一代定南王替大魏开疆拓土数千里,得以战功封王,王府延续至今已有二百八十多年。 定南王府世代替大魏朝牧守西南,享亲王爵,封地自知,中央集权。王府有权决定封地的税收和任命治下的官员。因西南多民族聚聚,又紧邻吐蕃和南诏时有战事,因此定南王除了五万王府私兵之外,还常年掌管着朝廷驻西南的二十万兵马,说是权倾天下也不为过。 而除了打战的缴获,封地的税收和历代帝王丰厚的赏赐之外定南王府在江南,湖广,甘陕等地区,拥有数万顷的良田,在民以食为天的年代,土地才是财富的根本。因此朝中多有传言说定南王位高权重,王府富可敌国,其实倒也没说错。 现任定南王萧广今年四十有二,生得相貌俊伟,身材昂藏,为人精明强干,治军严明,战无不胜,在朝中有很高的威望。 定南王膝下五子四女,其中次子也就是世子萧绍年十七,长女明华郡主萧珺年十五,双胞胎幼子萧衍,萧行年十二乃王妃柳氏嫡出。 柳王妃出生江南望族柳氏,其父为太子太傅中极殿大学士阁老柳殷权,柳王妃是为其嫡长女。 庶长子萧安乃姨娘白氏所出,当时通房白氏有孕,而王爷尚未娶亲,照理这孩子是不能留的。只是当时萧广征战在外,老王妃江氏以子嗣为由,做主留下了这个孩子。 萧广得知此事后大怒,称庶长子乃乱家之源。只是当时孩子已经落地,是以白氏母子并不为萧广所看重,即便是生了庶长子,白氏的分位也就是个姨娘而已。 萧安今年二十二岁,不同于世子萧绍三岁即随父亲进出军营,萧安并未在军中任职。三年前娶了正二品四川总兵赵武的侄女赵氏为妻。赵氏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叔叔赵武过活,两人育有一女,刚满周岁的福姐儿。 十五岁的三子萧守和十三岁的次女萧瑛乃侧妃吴氏所出,吴氏乃王爷帐下大将军吴明达之妹。 三女萧玥年十二,乃侧妃江氏所出。江氏为老王妃的远房族侄女,父母双亡后又遭夫家退婚,走投无路之下由乳母陪伴下来投奔了老王妃。老王妃在时对其颇为看顾,成了萧广的侧妃。 至于十一岁的幼女萧瑜生母为沈姨娘。沈氏出生江南,乃如今大魏朝首富沈万和之胞妹。 因这一回府里的大小主子皆要上京,因此这两日府里从主子到下人皆忙的脚不沾地。 王妃柳氏更比旁人加个更字,既要亲自上京,那除了原先替皇后娘娘备的生辰礼外,还亲自细细挑捡了各色原先娘娘在家时喜爱的玩物吃食,好预备着进宫时献上去,虽不值钱但好歹能略解一解娘娘的思乡之情。 更有那京里的亲朋故旧,多年未见此次进京少不得要一一拜访,因此这两天王妃身边张王柳赵四大妈妈更是一天到晚带了大小丫头满库房的挑东西,挑好一车报给王妃后便让小子们装车送去码头装船。 如此这般全府上下直忙了半个月,才算是陆续收拾停当可以略松口气。 “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这两天你们也辛苦了,回去歇一歇,顺便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昨夜王爷说定了这个月十二日起行,这也没两天了。” 这天,柳王妃听人来报说所有要带上京的礼物和特产均已准备妥当,并已装船先行往京中去了,终于露出了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并对这两天一直在身边帮忙的吴侧妃和沈姨娘吩咐到。 王妃柳氏今年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不过大户人家的女眷因生活优渥,多半保养得宜,因此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只见她肤色白皙,肌肤微丰,面若银盆眼似秋水,很是富贵端丽,一看便是富贵双全之像。 而坐在她下首的两个女子,为首的那个大约三十左右年纪的美妇人,穿一身素色锦衣,腰背挺直的端坐在椅子上。不同于王妃的端庄富丽,这妇人身量苗条,气质却略显清冷刻板。 听王妃如此这般,便欠了身,表情恭敬的回到:“当不得王妃一声辛苦,妾等不过略尽绵力罢了,比不得王妃辛苦。” 柳王妃听着吴氏犹如朝廷上对奏一般的回答,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吴氏进府多年,硬是一句话不多说,一步路不多走,最是谨慎自律的一个人。 只是女人做成这样,多少有些无趣,因此王爷多年来对她也一贯平平,只是看着吴明达的忠心,还有她所出的一双儿女多给两分体面罢了。 吴家平民出生,兄妹两自幼相依为命,待吴明达因打战不怕死敢打敢拼被王爷赏识才算是发了家。吴明达自己是个粗人,见别人家小姐读书识字便也替自己的妹妹请了个落地老秀才做先生。谁知这老头子学问如何尚且不知,却最是迂腐不过的一个人。待吴明达发现妹妹变成了个不苟言笑,行动必尊闺训女则的刻板美人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就连王爷当时和柳氏说起这件事时,也哭笑不得的感叹了句“酸儒误人啊”。 这时,坐在吴氏下首的姨娘沈氏见气氛有些冷,忙站起来说到:“那婢妾就多谢王妃了,王妃是知道的婢妾以前那里管过这些?这两天婢妾一回了房就恨不得一睡不起才好呢,如今可算是熬过来了。。。。。。”说着便掩嘴笑了起来。 沈氏今年二十五六的样子,生得一张精致俏丽的脸盘,身量小巧,身材却凹凸有致,说得一口婉转俏皮的吴侬软语,整个人就如那糯米团子,甜美弹牙。 她出生大魏朝首富沈家,是如今沈家家主沈万和的幼妹,自幼跟着父兄到处行走,因此身上很有股子甜美爽利劲儿。 柳王妃一向喜她爽利,见她这话说的讨喜,便放了手中的杯子,指着她笑骂到:“你别和我弄鬼,谁不知道你在家时很见过些市面,一手算盘打得连府里的账房先生都甘拜下风。。。。。。” 一袭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沈氏自己也弯腰笑个不住,嘴里到:“什么都瞒不过王妃。” 这边,待吴氏和沈氏走后,柳王妃半歪在锦榻上,有小丫头上来跪在脚踏上拿了美人捶轻轻捶起来,柳氏半眯了眼对身边的妈妈问到:“珺儿去哪儿了,本说让她这两天跟着我好歹学些人情往来,谁知一转眼就跑的没影了。”说着叹了口气“这过完年她可就十五了,还这样恣意妄为,将来可怎么好。” 张妈妈正拿了手替柳氏捏肩,闻言忙轻声回到:“郡主在表姑娘房里呢,奴婢看表姑娘这两天人有些恹恹的像是有心事,有郡主在一旁陪了到能开解几分。”说着又向柳氏劝道:“依奴婢看,郡主这般才是咱们这样人家贵女该有的做派呢,没得像有些人,平白坠了王府的名头。” 柳氏闻言微微一笑,知道张妈妈说的是江侧妃母女,要说那做派柳氏自己也是看不上的,明明是大家子姑娘,非往下流里走,学那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嘴里却嗔道:“你又替她说好话,不管怎么说就她这性子以后到了婆家可怎么好?”说着又皱了眉,叹气到:“珍姐儿那孩子,也是我这两天忙糊涂了,可怜她自小离家,这回要进京,心里害怕也是有的。” “去个人,把郡主和珍姐儿请到我这里来。”柳王妃转头向地下站着的丫头吩咐到。 张妈妈上前将残茶泼了,重又倒了一盏递到柳氏手里:“想表姑娘刚来时,才这么点儿大”说着张妈妈拿两只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王爷不在,王妃天天自己带了睡,哪成想一转眼就这样大。” 柳王妃低头抿了口茶,听张妈妈这样说不由的想起外甥女刚被送来的样子,小小的一张脸从锦被里露出来,哭声还不如只猫儿大,力气小的几乎连奶都吃不进去了,自己那时拿了比指甲盖也大不了多少的小银勺一口口的喂,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半个月才总算是把这孩子救了下来,不由的有些伤感起来。 “是呢,当时想着日子长着呢,谁成想一转眼就九年多了。。。。。。”一想到过完年珍姐儿就该回家去,柳王妃便是一阵不舍,从小到大这孩子说起来和亲生的也不差什么。 这边,明华郡主萧珺正在对表妹周宝珍大肆抱怨母亲柳王妃这两天逼着她看账本学管家的事。 明华郡主身材高挑,五官英气美丽,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勃,精致张扬。有别于一般贵族少女,她自幼不喜闺阁女儿之态,骑马射箭号称要和父兄一块上战场。 定南王萧广一向喜爱这个聪慧的长女,因此平日里并不拘束她,还真就把她打扮成个小子去了几次军营。如此这般越发纵得她不像,还是这一两年柳王妃看她年岁渐长,眼看着就要定人家出阁,因此拘了她在身边学些中馈女红之事。只是萧珺从小放养着长大,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拘束,因此母女两个斗法不断。 第2章 身世 “珍姐儿,你说做什么非要学那些劳什子玩意?”明华郡主萧珺忿忿不平的向坐在对面一脸懵懂的宝珍问到。 宝珍年纪尚小,并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只是依着平日所见,和姨母柳王妃的教导,想了想说:“大抵是为了以后能管家理事吧。” 萧珺闻言不屑的撇嘴,心想谁耐烦管那些事:“这些事让奴才做好啦,不然养着他们做什么?” 宝珍想了想,微皱了小眉头反驳到:“姨母说过,咱们做主子的固然不必事必躬亲,但凡是也要做到心中有数,不然岂不是要被底下人糊弄了去?” “反了他们了,我看谁敢?”萧珺柳眉倒竖,厉声说到。 “可是表姐要是什么也不管,时间长了,底下的人见做错了事主子也不能察觉,必然要心生懈怠的。”宝珍有些无奈的看了这个表姐,觉得她简直像一块顽固的石头。 姨母说过,再忠心的奴才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无他是人便要替自己考虑,这原不值得什么,因此一个好主子既要懂得适当的放权,又要能震慑住底下的人。 “这话又是你那好姨母教你的?”萧珺挑眉看你向自己的小表妹,怪不得母亲疼她呢,便笑骂了句:“小狗腿子——” “表姐——”宝珍不乐意了,嘟了嘴瞪向萧珺“明明姨母也对表姐说过,不过表姐从来不放在心上罢了。” “太太身边的梅月姐姐来了。”门外有丫头报。 就见门上锦帘高打,一个十七八岁的俏脸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了两人微笑着福了福说到:“太太让请郡主和表小姐到上房去呢。” 底下的丫头忙上来替两人穿斗篷,萧珺一边微仰了头让丫头系斗篷带子,一边向梅月问到:“母亲那里可是忙完了?” 梅月自是知道这位郡主最怕什么,因此便笑到:“是呢,都忙完了,正想郡主和表姑娘呢。” 待两人收拾完毕,便在一群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向柳王妃的上房韶华院行去。 宝珍的明心居离柳王妃的韶华院不远,有一条曲折的花径相连。封地时气温暖,即便在冬日里,庭院也不见萧瑟。 一行人走的并不急,宝珍一路细细看了两旁的花草。因她自幼就爱这些,因此曲径两旁的花木都是柳王妃吩咐了园丁按宝珍的喜好收拾的。想着马上要离开生活九年的王府,宝珍的情绪不由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封地。 萧珺看她这样,不由的也有些提不起劲来,心想表妹既然在府里住了这么久,那就一直住下去好了,做什么又要回去呢。 “珍姐儿——”宝珍侧首,就见一向快人快语的表姐难得踌躇的望了自己“要不你回去住几天,等咱们回封地时你还回来吧。” 说着用手无意思的揪了路边的一棵花树恨恨的嘀咕到:“好好的,家去做什么,这里不就是你家?你自小养的娇贵,要是回去受了气怎么好?” 宝珍看了那被揪的惨不忍睹的花树,心想那是最喜欢的好不好。不过看在表姐对自己一片真心的份上,宝珍决定还是原谅她吧。宝珍叹了口气:“这次回去了,母亲那里还会轻易再让我出门!” 萧珺想想也是,想表妹自小离家,这次回去了,姨母柳大太太那里还舍得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柳王妃惊讶的看着无精打采的女儿和外甥女:“怎么了,两个人拌嘴了?” “母亲——”萧珺不服气,自己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能和表妹拌嘴?上前拉了柳王妃的手撒娇到:“母亲,和姨母说说不要叫表妹回家了好不好?” 柳王妃失笑,自己这个女儿自从五岁之后就不再做这样的小女儿之态了。 再看看一旁蔫蔫的外甥女,对张妈妈笑着感叹到:“到底是自小一处长大的姐妹,情分自是比别个不同呢。” 说着江宝珍搂进怀里,抚了她的头发到:“姨母也舍不得我的珍姐而呢。” 宝珍帕在柳王妃怀里,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这几天的担忧终于爆发了出了,因此抽咽到:“姨母,我心里怕的很。。。。。。” 柳氏闻言也不免红了眼眶,一把将女儿和外甥女搂在怀里,母女三楼抱头痛苦起来,还是身旁张妈妈等人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才渐渐好了。 “傻孩子”柳王妃伸手抚了抚宝珍的头,发丝触手柔软,再加上那孩子用那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似委屈又似忐忑,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姨母不是跟你说过吗,当年要不是实在怕你养不大,你父亲母亲怎么舍得把你送到姨母这里来?要知道你和你六哥一胎双生,延安倒没什么,可你自落地便大病小病不断,有好几次都差点救不过来。你父母亲想尽办法,别说什么宫里的太医,民间的神医,甚至连替陛下看诊的御医,你祖父都进宫替你求了来,可都不顶用。”说到这里,柳王妃又红了眼睛,“最后,能用的法子都用尽了,看着你一日日虚弱下去,你母亲五内具焚,最后她不顾产后体弱,一路三跪九叩去了大护国寺为你求佛祖庇佑。。。。。。” 虽然从小到大已经听了无数次,宝珍还是流下了眼泪,哽咽着到:“珍儿知道,姨母说过。。。。。。那次之后。。。。。。母亲伤了身子,直躺了半年才能下床。。。。。。” 柳王妃拿帕子替宝珍和自己擦了擦眼泪,这才接着说到:“是呢,也许是你母亲的诚意感动了佛祖,居然让她在寺里遇上了云游偶归的明悟大师,这才算保住了你这小东西的一条小命。” “是呢,要不怎么说姑娘是有大运的人呢,想那明悟大师多年来仙踪不定,就连万岁爷派人找都找不到,偏偏就让咱们家姨太太遇上了。”张妈妈一边笑着替主子们上了点心果子又重换过热茶,一边在一旁凑趣到。 “你说的很是。”这话柳王妃爱听,端起面前的粉彩喜鹊蹬梅茶杯抿了一口:“只是大师也说了,想要保你平安,十岁之前必要远离父母至亲或将你舍给佛祖或暂且养在别处。” 柳王妃将手里的杯子放下,抚着宝珍光华玉致的小脸:“只是你父母如何舍得将你舍给佛祖,那么就只好将你送走了。当时按着你祖母的意思是在京郊找一户妥当的人家将你寄养在那里。可是一来,你母亲不放心将你托付给不知根底的人,二来想你堂堂公门嫡女若在平常小门小户长大也没得委屈了你,更要紧的是依着大师的意思,将你送的越远越容易保平安,想封地离京里数千里,自然是将你送来姨妈这里最妥当。” “对对对,”萧珺往嘴里塞了快点心,挤眉弄眼的打趣到:“珍姐儿你不来,母亲去哪里寻你这贴心的小棉袄呢?” “这孩子,看你怪模怪样的那里像个大家子姑娘。。。。。。”柳王妃看着女儿无奈。 萧珺一见母亲将注意力转向自己,赶忙摆着手转移话题到:“接着说接招说,还没说完呢。。。。。。” 虽然,从小到大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可是宝珍仍旧听的津津有味,多年来宝珍就是通过这些陈年旧事不断的告诉自己,父母是爱自己的,他们并没有不要自己。 “说来也怪,你当时的情况凶险异常,你父亲不得已用军中的快船送你来封地,原本一月的路程硬是走了十八天便到了。一路护送你来的下人们吐的昏天黑地,可是你这个小东从离京后却好吃好睡,身子竟然一里一里的好了起来。” 说着柳王妃不由又感叹到:“想你大哥延清当时不过七岁,却坚持要代你父母亲自送你来封地,来回奔波几千里,最后亲手将你交给姨母,才依依不舍的回京去了。。。。。。” 想着当时风尘仆仆的锦衣小人儿,由于长途奔波脸色并不好,长得却是清俊端贵,坚持给自己磕了头,将手里抱着的妹妹交给自己,就好似昨天的事。 说着柳王妃叹了口气,看着宝珍不舍的说到:“待明年三月你过了十岁生日,你家里人必是要接你家去的,回家骨肉团聚自是一件喜事。可珍姐儿你要知道,如今你祖父母建在,府里几房人住在一起,这人多了是非就多。你人事都不熟悉,且又自小娇养,回去后肯定有诸多不便之初,记住但有不如意的千万别忍着,打发人叫姨母去接你才好。” “哈哈哈。。。。。。”听到这里,萧珺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心想也只有自家母亲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是“贤淑贞静”的大家贵妇该说的话?亏的您还好意思一天到晚嫌弃我。” 柳王妃没好气的白了女儿一眼,恨声到:“笨死你,规矩是守给外面的人看的,谁像你傻的连个样子也不会做,平白让人说嘴。” “切——”萧珺闻言不屑一声“我乃圣上亲封的明华郡主,我亲姑姑是皇后娘娘,我亲爹是大魏朝唯一的异性王,我亲娘是王妃,我亲哥哥是王府世子,我怕谁说不成?” 柳王妃难得吃瘪一时噎在了那里,瞪大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女儿半响无语。 这母女两一个爱使心,一个贯使力,一个信奉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一个却是一力降十会,完全就不在一个路子上,怪不得总也说不到一起去。 宝珍在一旁吃吃的笑了起来,心想在表姐这里天下大抵也没什么难事了。 说起来宝珍的出身也是不俗,开国五大国公之一的靖国公府长房嫡幼女。 靖国公膝下五子,其中长子,次子和五子为发妻朱氏所生,三子四子庶出。 宝珍的父亲便是现任的靖国公世子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周景颐。宝珍的母亲世子夫人柳氏乃柳阁老的嫡次女,柳王妃的亲妹妹。 宝珍在家行七,上有同母大姐周云华和大哥周延清,三哥周延明,四哥周延安。 其中长姐云华已于去年十月里出阁,夫家是同为世袭勋贵的永宁侯世子嫡长子卢长信,听起来倒也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二老爷周景原娶的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小朱氏,两人育有三姑娘云菲,四姑娘云蕊另有庶出的五姑娘云茜和六姑娘云茉。 二老爷现任着光禄寺少卿,虽官位只在从四品,却是实实在在的肥缺。 三老爷和三太太王氏膝下只有一双嫡出子女,二爷延康和二姑娘云兰。 三老爷两榜进士出生,现任正四品山西大同知府,举家都在任上,并不住在府里。 四老爷和四太太赵氏听说自来便感情不睦,因此四老爷的二子均为姨娘花氏所出,分别是五爷延文,六爷延武。 四老爷文不成武不就,平日里斗鸡走狗无所不为,也算是京城有名的老纨绔。 五老爷周景和现任五城兵马司西城指挥,娶的是大将军齐峁之女,两人现膝下只一女,八姑娘云宛。 在老牌勋贵要么败落要么夹着尾巴做人的当下,靖国公府的权势富贵可谓是更上一层楼。这固然有当初在今上继位的关键时刻站对了位置的功劳,更要紧的是靖国公府家风严谨,对儿子们的教养以严厉著称,尤其是作为公府继承人的世子一旦年满十四,一律扔到军中打磨,这才保证了靖国公府经久不衰的富贵。 夜里,宝珍睡在楠木千工拔步床上,银色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绣虫草锦帐上,锦帐内四角挂着银鎏金扭丝嵌宝香薰球,内里的百合香散发着幽微的香气,正适合冬日里使用。 迷蒙中,宝珍记起姨母白日里对自己说的靖国公府的人和事,不免有些头疼,无他人太多了,而且各有房头,怎一乱字了得。 第3章 路上 出发的那天天算不得好,可因要赶着在年前进京,已经等不及下一个宜出行的好日子了,因此王府众人便在这样一个阴天有雾的日子里启程前往上京。 船行了十余日,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宝珍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好几个炭盆里的银霜碳彻夜不熄,船舱里温暖如春。地上铺了厚厚的花纹精美繁复的地衣,丫鬟们都穿着软底绣鞋,行走其上几乎可以不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和偶尔几句压低了的轻言细语,一如过去九年的每一个清晨,没什么不同。 “姑娘醒了吗?该起了,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再走了困倒不好了。。。。。。” 叶妈妈轻缓的询问声从帐外传来,果然过不多会儿锦帐被人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了叶妈妈白皙圆润的一张脸。叶妈妈原是宝珍母亲柳大太太的乳娘,九年前宝珍南下封地,柳大太太不放心,派了自己的乳娘照看小女儿,这些年她照顾起宝珍来一直是尽心尽力的。 见宝珍醒了,且脸色红润显然昨夜休息的不错,叶妈妈念了声佛,这才放心下来,要知道姑娘到底身子弱,天气这样冷大家都怕她病了倒不好了。 一大早,一屋子十几个大小丫鬟穿梭往来伺候宝珍洗漱穿衣,居然也纹丝不乱,叶妈妈在一旁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几个大丫鬟也算是练出来了。 衣服是提前在熏笼上熏好的,穿到身上热乎乎的还带着股子暖香,宝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鹅黄色绣折枝绿萼梅云锦短夹袄,领口和袖口都镶了一圈雪白的狐皮,葱绿柳黄间色百褶裙,裙褶里用同色的绣线细细密密的绣满了花纹,行动间光华熠熠,脚上一双粉黄地绣蝶恋花蜀锦绣鞋,鞋帮上还镶了好些玉石明珠。 光这一身就够外头的一般人家过上几年的了,这也不过是家常打扮而已。 宝珍站在当间任由丫鬟替自己上下打理,宫绦,羊脂玉环襟步,嵌红宝石金项圈,赤金长命锁。。。。。 “妈妈,姨妈可起了?”宝珍低头看浅碧正跪在脚边替自己整理裙摆,转头向叶妈妈问到。 “珍姐儿可起了?” 这边叶妈妈正要答话,看就听门外传来明华郡主的声音,不待丫鬟回答,那边萧珺已经大踏步进来了,脸上两道英气的剑眉微颦,让她身上有一股有别于一般闺秀的威严和贵气。 宝珍朝叶妈妈脸上看一眼,这一大早的谁又惹她了?见叶妈妈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妈妈叫人将咱们姐妹的早饭送到这里吧,不必去母亲那里了。”萧珺一进门就冲叶妈妈吩咐了一句,然后气哼哼的在紫檀雕花圆桌旁坐了下来。 “我还想去姨妈房里吃早饭呢。”宝珍挥了挥手让丫头们退下,嘟了嘴坐到了萧珺对面。 “吃什么吃,那个破落户一大早又在母亲房里哭哭啼啼,没的恶心人。。。。。。”萧珺懒洋洋的把玩了桌上一只影青葵口碗,瞪了宝珍一眼。 “表姐,那到底是姨丈的侧妃娘娘。。。。。。”宝珍抚额,对表姐的口无遮拦深表无力。 “啪”萧珺将手里的葵口碗一把拍在桌上,宝珍看的眉心跳了跳虽说这茶碗不值什么,可是她这两天正喜欢的好不好。 “什么娘娘?”萧珺青葱般的玉指往宝珍眉间一点,不屑到:“不过是个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破落户罢了,就凭她也配?” 一时,叶妈妈带人将早饭摆了上来,虽说是在船上可是粥品,点心,小菜一样不缺和在王府也没什么不同,各人捡了爱吃的略吃了两口,便又坐在窗口看着岸边的景色嘀嘀咕咕的说话。 此时船正经过一处村庄,能看到远处村落里升起的炊烟。宝珍觉得挺有意思,田埂上偶尔还能看到有人在走动,有个老头佝偻着腰牵了一头和他差不多老的老黄牛,一人一牛在田埂上慢慢的走,在冬日萧瑟的北京下别有一番韵味,宝珍看的咯咯笑了起来。 萧珺也抬眼朝那处看了一眼,笑到:“倒也是一副好画儿。” “四姑娘来了。” 萧瑜带了丫头从门外走了进来,她长得像沈姨娘,身材娇小眉眼精致艳丽,穿一身玫红色绣折枝海棠衣裙,唇角带笑在这个黯淡的冬日里让人眼前一亮。 “好啊,你们一处玩倒把我撇到一边了。”萧瑜似真似假的对两人抱怨了一句,也在锦榻上坐了下来。 “碰上了?”萧珺挑眉似笑非笑的问到。 “可不是,”萧瑜随手捡了盘子里的一块点,咬了一口重又说到:“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京里呢,不像大姐姐跟着父亲母亲都去过好多次了。也不知道京里都有那些吃的玩的。。。。。。” 说着几个小姑娘又兴致勃勃的讨论起了去了京里该怎么吃怎么玩,最后萧珺又感叹了一句:“可怜了几个弟弟,还被父亲拘在另一艘船上读书呢。”说的几个小姑娘又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定南王对几个儿子都甚为严厉,世子萧绍满了十岁之后住在京里的时间比在封地上多,长子成亲后被他打发到了京里某了个锦衣卫千户的位置帮衬世子。至于剩下的三个儿子读书习武从不放松,就连这次上京,定南王也带了三个儿子在另一艘船上,连先生和骑射武术师傅都带着,每日还和在王府里时一样。 说到上京,宝珍难免想到自己的家人,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会不会和姨母很像,按照叶妈妈的说法,母亲和姨母倒有六七分相像,这样想着宝珍觉得自己大抵也能想象出几分母亲的样子。至于父亲叶妈妈说父亲是当年上京城里有名的美男子,当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甚至连皇家的公主都想嫁给他,这么想宝珍又高兴起来,急着想要看看风华绝代的父亲是什么样子。 过了两天,阴沉沉的天终于下起了雪来,船上度日无聊,柳王妃便让人在花厅里备了酒菜,说娘儿们几个也学外头的男人们喝酒赏雪图个乐子。 至于王爷,自然是到了儿子也幕僚们在另一艘船上喝酒赏雪。 这间花厅位于一楼的最头里,面积颇大,要是春夏时节坐船便可让人将四面的窗子都卸了,变做一个敞厅,到时候吹着江风赏景想必也是一桩美事。 如今是冬天,柳王妃便叫人将其他几侧的门窗都封了,只留下避风的那一面敞着,厅里多多燃了火盆,倒也不觉得冷。 因是家宴,也没有外人呢,厅里支了张大圆桌,桌子中间摆了一个大大的瓦火锅,此刻火锅里正翻腾着今天早上现从江里捕上来的鱼,汤里还放了豆腐,冬笋,蘑菇等山珍,热气腾腾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离桌子不远处安置了小风炉,有两个小丫头现在一旁煮酒煮茶。 封地里天气暖和,冬天几乎不下雪,因此就连一贯最沉稳的二姑娘萧瑛也显得很有兴致,姐妹几个吃着火锅,就着雪景说说笑笑倒也是一桩美事,柳王妃甚至还破例让年纪最小的宝珍也喝了半盏桂花酿。 吃过午饭宝珍回房小憩一会儿,听了丫头在帐外叫起,宝珍在被窝里懒懒的不愿意动弹。 就见浅碧撩了床帐向金镶玉帐钩上勾了,一边嘴里劝道:“姑娘,依奴婢看您还是起来的好,世子爷上回去京前留下的功课您也该理起来了,这眼看还有半个多月就该到京里了,您这功课可还差着数呢。” “哎呦!”宝珍闻言哀嚎一声,差点把这事忘了,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抬头问到:“还差多少?” 锦绣闻言走上前来,嘴里回到:“这书倒也还罢了,姑娘记性好略看两回也就记住了,只是这字可还差着数呢。” 锦绣识字,因此宝珍书房里的事一向是她管着的。锦绣爹是个落魄秀才,因屡试不第又得了痨病不得已卖了闺女救命。 “还差多少?”宝珍有些丧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汲了鞋急匆匆的就要往侧间去,宝珍的书房在那里。 浅碧见了急了,一把拉住了她:“小祖宗,好歹穿了衣裳再去啊,这会子病了王妃和世子爷饶的了我们哪一个。”说着叫身后的小丫头赶紧递衣裳上来。 “姑娘不必看了,奴婢都替您数着呢,”说着锦绣将手里的一个匣子呈了上来“世子爷是九月初从封地上走的,咱们到京也该十二月头里了,前后三个月,每天二十篇大字也就是一千八百篇,这匣子里刚有八百六十四篇。” “什么?怎么才这么点?”宝珍大惊,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看,不确定的问到:“会不会是数错了?” “奴婢和锦绣两个,每人点了三遍,要是再有错那奴婢就真好回老娘家去了。”明翠是所有丫头里算数最好的,算盘打的连王府的账房先生也是夸过的。 宝珍看着一脸无辜的明翠,恨恨的说了声:“坏丫头。” “亏得姑娘还好意思问,”轻红是所有丫头里最敢说话的“姑娘也不想想,自从世子爷走后,您是怎么说的?说好不容易老虎走了,您得松快两天,好嘛这一松快就是十来天,最后好不容易咱们每天苦口婆心的跟在后头劝了您好歹每天还写几个字,不过那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什么刮风歇一天,下雨歇一天,哈哈哈哈。。。。。。”最后没说完自己撑不住笑了。 宝珍脸红,跺了脚不依:“人家哪有这样!” “死丫头,越大越没有规矩,连主子也敢编排。”叶妈妈进来,见屋里笑闹成一团的丫头们,没好气的点了轻红的额头笑骂到。 “妈妈尽冤枉人,这那句话是我编的?”轻红分辨到说着又笑起来。 叶妈妈走上前,将宝珍抱在怀里抚了她的背说到:“不过轻红这丫头说的也不错,姑娘这阵子着实有些不像,到时候见了世子爷也难交代。” “知道了,从明儿个起早晚各写二十篇子吧。” 宝珍想了想有些泄气的答到。 虽说人人都说表哥长得好,可表哥的脸色也不是好看的。 第4章 沈家 自此,宝珍每日早晚都老老实实的在房里做功课。 也幸好明华郡主每日里被柳王妃逼着看账本烦的不能行,只好躲到定南王的船上去躲清净了。二姑娘萧瑛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动则就以要求自己和别人,为人颇为严厉古板自来和姐妹们不大投契。三姑娘萧玥的脾气和做派宝珍实在有些吃不消,因此一贯不大来往。只有四姑娘萧瑜时不常来和宝珍说会子闲话或玩一会儿,因此半个月下来还真让宝珍赶出不少功课来。 这天晚上,宝珍得意洋洋的看锦绣在灯下整理近日写的字,手里拿了盏八宝琉璃灯,这灯是前几天路过一座大城,宝珍和大表姐,四表姐还有双胞胎表哥一起下船去夜市上游玩得的,宝珍这两天正喜欢呢,时时把玩。 想着因为这盏灯,三表姐还生了一场起,宝珍在心里暗自得意“哼,生气也不给你。” 听说船明天就到扬州了,扬州的繁华和富庶那可是天下闻名的。宝珍心里琢磨着明天再和大表姐他们去逛一逛才好。 果然第二天宝珍正在柳王妃那里吃早饭,就听下人来报说船已到扬州码头,沈家大老爷带了沈大太太和府里的少爷姑娘在码头上等着给王爷和王妃请安。 “请沈太太和沈家姑娘偏厅用茶,再请了沈姨娘和姑娘们过来。”柳王妃不紧不慢的吩咐底下人,一边夹了只虾饺到宝珍面前的碟子里。 宝珍听了骨碌了眼睛,只拿了勺子搅碗里的粥并不吃,而是抬头朝柳王妃说到:“姨妈,听说扬州三丁包,千层油糕,翡翠烧卖都是极有名的。。。。。。” 柳王妃见她这样微微一笑:“放心吧小馋猫,既然到了扬州还能少了这些不成,必少不了你的”说着把脸一虎故作严厉到“现在先安心吃饭。” 偏厅里,沈大太太端了青花缠枝莲纹杯,不动声色的朝四周打量了一番。进门处一架紫檀嵌大理石山水屏风,屋子上首一张紫檀镶螺钿锦榻,底下两列各三对紫檀官帽椅,当间一只掐丝珐琅象足四节大熏炉,脚下是暗红夹金缠枝西番莲宝相花纹厚地衣。更不要说这一室的花瓶宝树,三尺高的火红珊瑚成对摆放,来往丫头下人皆衣着华丽行止有度,真真是一派富贵威严的王府气象。 外人都说沈家如何豪富,却不知这光有富贵的日子又岂是好过的,恨不得是人都要来咬上一口,也怨不得老爷要把小姑送进王府里去。想到这里沈大太太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家也是一般金尊玉贵养大的娇小姐,最后便这样无声无息的一顶粉色小轿进了王府的角门,想想也不是不心酸的。 沈大太太转头看了看自从进门后便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女儿,想着京里传来的消息,心里不由的沉了沉。 宝珍跟着柳王妃进门时,沈姨娘已经带了四姑娘到了有一会儿了。待柳王妃在上首坐了,一行人便起身给柳王妃行礼。 沈大太太约四十出头的年纪,不过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沈大太太长相算不得如何出众,脸圆圆的身材微丰,看着一团和气。不过你要因此觉得她是个好相与的那可就错了,天下首富沈家的宗妇为人岂能如长相般? 沈小姐听说在家行六,是沈太太连生三个儿子后才得的这么一个女儿,长了和母亲一样的圆脸,五官倒是和沈姨娘有些相似大抵更像他们沈家人,看起来是个温柔沉静的姑娘。 待沈六姑娘上前行礼,柳王妃见她穿一身藕荷色锦衣,虽然话不多倒也不显局促,反倒颇见沉稳,便微微的在心里点了点头,心想可见这个女儿沈大太太用心教养了的,便拉了她的手夸了句“是个好孩子”并给了块翠玉做见面礼。 见自家侄女得了王妃的喜欢,沈姨娘在一旁看了不免也有几分欢喜。 沈大太太出手阔绰,给王府的几位姑娘还有宝珍的见面礼都是大手笔。 二姑娘让身边的丫头接了东西,中规中矩的倒了谢便以替皇后娘娘抄经祈福为由告退了,她脾气自来如此,倒也没人说什么。 倒是三姑娘让丫头来告假说昨儿个夜里受了风,这会子便不过来了。柳王妃听了倒没说什么,只是沈姨娘和四姑娘脸上不大好看。 四顾娘心里更是恨恨的骂,偏你端个王府姑娘的架子,不就是个皮落户嘛,凭什么看不起我舅舅。 倒是沈大太太仍旧笑眯眯的让人奉上了见面礼,并说了几句关切的话,态度不卑不亢,即不会显得阿谀又恰到好处的表明了自己的关心。 “郡主来了。”正说着话呢,就听外头丫头报,就见一个穿了大红色披风的面目俊秀的锦衣公子带了丫头从屏风外转了进来。 沈大太太和沈六姑娘先是一惊,沈姑娘下意识的就要站起来回避,不是说郡主吗,怎么进来是个男子? 柳王妃头疼的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向沈大太太说到:“这就是我生的那个孽障,让你见笑了。”说着转头冲女儿喝到:“看你做的好事,再吓着沈家姑娘。” 沈大太太和沈六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名华郡主了。听说王爷颇为钟爱这个长女,果然所说不假。 见王妃这样说,沈大太太忙起身说到:“郡主身份尊贵,自是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儿。” “沈太太,我听说你们家的园子是连父亲都夸过的。。。。。。”明华郡主并不在意母亲的话,随意的向她行了一礼后便转向沈大太太问到。 柳王妃抚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倒是沈大太太并不在意,反是笑着谦虚到:“是有个小园子,收拾的还算齐整,是王爷不嫌弃罢了。不过妾身今天也正想着请王妃和众位姑娘赏脸去逛上一逛呢,虽说比不上王府大家气象,但好歹也算个野趣儿。”沈大太太话虽说的谦虚,但态度却是自信的。 说着沈大太太又看向偎在王妃怀里的宝珍,*岁大的一个小姑娘,穿一身红色锦衣,白皮肤大眼睛,天生一副好相貌,有如观音坐下的金童一般。看她一脸安闲适意,一看就是养的娇的。 只是王府并没有这样年纪的姑娘,相必这就是小姑信里说的自小养在王爷王妃膝下,宠爱非常的靖国公府那位七姑娘了。 果然柳王妃见她看宝珍,便抚了宝珍笑道:“这是我的外甥女,自小养在我跟前的。” 说着宝珍上前行了礼,沈大太太对她喜爱非常,又额外给了宝珍一个羊脂玉雕的小马,触手油润是个好东西。 这边有家人来报说王爷留沈大老爷和沈家的几位少爷在船上吃饭,柳王妃想既然那边男客留下了,那这边女客自然也是要留饭的,便转头冲沈姨娘吩咐到:“那就让沈太太和沈姑娘中午在你房里用饭吧,你们姑嫂两个也多年未见了,正好说说体己话。” 沈姨娘喜极而泣,自进了王府多年来这是第一次见娘家亲人,忙对王妃行礼谢恩,自带了嫂子和侄女回房去了。 姑嫂两个进屋,待下人上过茶水点心,沈大太太才拉了沈姨娘的手向她面上看了看见粉光脂艳,气色也好人看着仿似二十出头。再看屋里的家居摆设也具都是好的便知她在王府过的不错,只是再好也到底是个妾。 “唉,这些年委屈你了。”沈大太太拍了拍沈姨娘的手感叹到。 沈姨娘听了也红了眼睛,自嘲到:“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说到底还是咱们家高攀了。” “王爷这些年对你可好,你信里总是说一切都好,可是每每收到你的信你哥哥总是在书房一坐就是一夜,当年要不是。。。。。。”说着沈大太太哭了起来。 她十六岁嫁进沈家,没过多久婆婆便去世了,当时小姑子也才五岁,可算是沈大太太一手带大的。要不是那年船队在海上出了事,京里的那些贵人们想趁机吞了沈家,这小姑子也能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做个商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虽说不及王府尊贵可到底也能自在些。 “只要能守着规矩,便没什么不好的。嫂子知道,王爷最重规矩,而且也并不好女色,我只得瑜儿一个,如今也只盼着以后她能有个好人家。。。。。。当初也是我自愿的,哥哥并没有对不起我,再说哥哥每年替王府挣那么些银子,就冲这王爷也不会待我不好。”商户人家没那么些规矩,沈姨娘在家时也跟着父兄出过门,因此见识倒比一般闺阁女子强些。 沈大太太听了觉得小姑子想得明白,这日子也自然也就不会太难:“我看王妃待人也算宽和,想来日子也是易过的。再来外甥女是个心胸旷达的,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沈大太太想着当时四姑娘在柳王妃面前张嘴就叫自己“沈家舅母”心里也是高兴的,再看她言行天真娇憨,行事磊落便又更爱了几分。 听了嫂子说柳王妃,沈姨娘淡淡一笑:“王妃出生名门,一向得王爷爱重,如今膝下三子一女,世子地位稳如泰山,她做什么不宽和些,既能在王爷面前卖个好,又能在外头得个好名声。” 待说到女儿时沈姨娘才真正高兴起来:“那孩子,自小就被王爷和王妃宠坏了。。。。。。” “你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原该这样才好。”说着姑嫂两个具都笑了起来。 沈姨娘又细细的问了嫂子娘家诸事,哥哥侄子可都还好,絮絮叨叨不一而足。 第5章 上京 那日,柳王妃到底没去逛沈家的园子。而是让沈姨娘带四姑娘回去看看,这也是柳王妃为人体贴,如果到了沈家再让沈姨娘行妾礼,这到底让沈家和沈姨娘脸上不好看。 因此,沈姨娘带了女儿还有硬要跟去的明华郡主和宝珍几人高高兴兴的在沈家逛了半天。 要说这沈家的园子还真花了心思的,就看那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曲廊漫回,虽不如王府恢弘大气,可胜在用心和精巧,说是一步一景也不为过,倒也让人啧啧称奇。 在沈府吃了晚饭,明华郡主和宝珍又想逛夜市,想那沈姨娘出阁前也是个爱玩爱闹的,再加上一个无法无天的明华郡主和两个小淘气宝直闹了个人仰马翻,才带了跟从的人浩浩荡荡回了船上。 是夜,定南王歇在沈姨娘屋里,看着灯下爱妾娇美的脸庞,闪闪发亮的眼睛,倒觉得今夜她格外有些不同。 一夜被翻红浪,之后接连好几天定南王居然都宿在了沈姨娘屋里,直恨的江侧妃扯烂了好几块帕子,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之后船又接连行了七八天,这天晚饭时宝珍听柳王妃说明早船就该到通州码头了。 船到通州,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一行人终于要到上京了。。。。。。 码头边人们看看着挂有定南王府标记的船队远远驶来,都纷纷避了开去。就连码头上原本停泊的那些打着各自旗号的官船也远远的避开了。 码头上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耀目少年高踞马上,身下那匹通体枣红,头小颈细,四肢修长的大宛良驹神骏异常。 只见那少年穿一件银色织锦缎箭袖蟒袍,头束紫金冠脚蹬黑色马靴,目若朗星,鬓如刀裁,唇若涂朱,猿臂蜂腰,朗朗如日月,翟翟如春风,让人见之忘俗。 然看他端坐马背气度俨然,凛然而有威仪,如玉雕般的脸上深情莫测,又不免让人望而生畏。如此这近不得,远不得,爱不得,恨不得,倒教人好生为难。 这便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流纨绔,皇后娘娘最宠爱的侄子,被当今皇帝陛下亲口称赞文武双全,人气赛过诸皇子的定南王府世子——萧绍。 见船队靠近,萧绍一磕马腹,身后跟了七八个裹扎利落,身形矫健的大汗,一群人驱马向船边靠去。 宝珍站在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和码头沿岸挨挨挤挤绵延成片,打着各色旗号的官船,光是公侯伯府宝珍看见的就有好几家,更别提那些二三品大员的船只了,怪不得人家说京城遍地权贵,到底是天子脚下,这气象又不是别处可比的了。 只是,不论什么权贵,在定南王府面前却都低下了头来,九岁的宝珍虽不明白什么是政治,可这样的情形却多少叫她觉得雀跃又不安。 “儿子给母亲请按。” 柳王妃看了眼前如庭前玉树的般的少年,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在自己面前拜了下去,尽管一贯为人内敛,此刻也不免有几分得意。 “快起来,快起来。。。”柳王妃倾身将儿子扶到身边坐了,用手细细抚了他的眉眼,见并有有瘦人看着也精神才放下心来。 明华郡主带着姐们上前给兄长行礼,这礼还没行利落呢便兴兴头头的冲兄长问到:“二哥,听说你前两天和二皇子在东市争马,争赢了?”表情很是兴奋。 柳王妃抚额看了一双儿女,一个胆大妄为,一个看戏不怕台高,顿觉头疼无比。 周宝珍穿了紫貂斗篷,由萧绍抱着坐在了马上,因她年纪尚小,头发都用一个小巧的白玉冠束在了头顶,人见了多半以为是个长得漂亮的富贵人家小公子,倒也不碍什么。 一旁的马上,明华郡主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兴冲冲的坐在马上。 萧绍看宝珍瞪大了眼睛对了街两旁看个不住,一副什么都好奇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笑,嘴里说到:“出息,这才是通州呢,等到了京城你这两只眼睛就该忙不过来了。” “像表哥这样天天在外面的人什么地方没逛过?那里知道我们这样整日在家的人的苦处。”宝珍闻言,转头看向萧绍认真的辩驳到。 一旁的明华郡主听了也在一旁附和到:“就是,二哥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萧绍见她说的不像,便把脸一沉低声喝到:“那里学来的村话,这也是你能说的?” 明华郡主见说漏了嘴惹恼了哥哥,忙吐了吐舌头,手上鞭子一挥往前头定南王身边行去了。 宝珍看了咯咯直乐,想表姐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王爷姨丈都不怕,却唯独怕世子表哥,每每见了都如避猫鼠一般。 萧绍见她脸被背风吹的红扑扑的,一笑起来便如春花大放直软到人心里,便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说出来的话更是带了笑意:“你这淘气孩子也该打,这样的话原本听都不该听得,你还听的高兴。” 宝珍听了皱了皱小鼻子,看了萧绍爱娇到:“人家笑的是表姐,平日里这样霸道的一个人,见了表哥也要甘拜下风的。” 萧绍听她话里的意思不对,伸手拧了她的小鼻子:“刚说你淘气呢,你就上来了,表哥也是能挤兑的?好了,京里冷的很,你身子弱不好总待在马上的,再说一会儿马跑起来你也受不住。”说着不顾宝珍的撒娇抗议,将她塞进了柳王菲的车架里。 宝珍坐在柳王妃温暖宽敞的马车里,眼睁睁的看着萧绍策马而去。 柳王妃看她这样,不由温声劝道:“好孩子,一会儿马跑起来可不是玩儿的,在车里陪了姨母不好。”说着拿了点心哄她。 宝珍无法,只好接了点心啃起来,一边好奇的往车窗外看,对了柳王妃问这问那。 不一时,明华郡主受不得冷也钻进车厢里来,宝珍一看倒高兴了,两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说起话来。 靖国公府隐兰院上房,柳氏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了从王府请安回来的刘妈妈急声问到:“可见着人了?” “说来也巧,奴婢去给王妃请安时,咱们家姑娘正好就在王妃跟前呢。。。”说着刘妈妈脸上乐开了花。 “那我的——我的珍儿——可好?长得多高了——是胖还是瘦”柳氏又一叠声问到。 “太太放心,姑娘好着呢。”刘妈妈见柳氏激动忙上前劝到:“太太您是没看见,姑娘如今出落的花骨朵一般,说话行事又大方又和气,让人一见就爱的不得了。” 见柳氏看自己,显然想要知道更多,忙又接着又说到:“奴婢回来前又特意去见了周姐姐,听说姑娘一到封地正好王爷征战在外,一向都是王妃亲自带了睡的,一应起居比起当初郡主也不差什么。到后来王爷回来了王妃也没舍得让姑娘离远了,一直在王妃院子里住到六岁上才搬了院子,听说姑娘小时候连王爷都时常抱了玩耍呢,这可是除了郡主的头一份了。”说着刘妈妈又笑了起来。 “可是当真?”柳氏闻言脸上也不免有了两分喜色。固然知道姐姐定不会亏待了女儿,可知道姐姐居然这样尽心,柳氏心里也不是不感动的。尤其听说连姐夫也对女儿另眼相看,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至少说明姐姐在王爷心里的地位那是非同一般的,这当然是件好事。 说着,刘妈妈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压低了声音冲柳氏到:“奴婢听周姐姐话里的意思,且不说姑娘平日里的吃穿住用具是上上等的,就是有时候发起脾气来,连定南王世子爷还要担待两分呢。” “啊——”柳氏惊讶掩口,别人也许不知道,柳氏自己却是知道这个外甥是个什么脾气。那可是一不高兴了连皇上最宠爱的端阳公主都能当场下脸子甩袖走人的主,居然能对自己女儿担待几分,这实在让柳氏惊讶不已。 见柳氏满脸不信,刘妈妈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位世子爷刘妈妈也是见过几回的,说起来那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要说也是,生得那样的品貌,又是这样的出生,恨不得比那皇子还尊贵几分,自然只能是别人迁就他,几时又见他俯就过别人? “是呢,奴婢原也是不信的,只是周姐姐说的言之凿凿,但凡世子爷在封地,姑娘的事情世子必要亲自过问的,就连姑娘的功课也是世子爷亲自看着,时时都要查的。。。。。” 周延清平日里贯不理会这些家长里短,只因事关妹妹才在一旁听了。此刻听刘妈妈如此这般,心里不由暗暗纳罕。要知道周延青和萧绍自小要好,自是知道这位表哥从小读书习武骑马射猎,长大了打马游原处处留情,可不像是个会事无巨细关心年幼表妹的人,因此不由对宝珍这个年幼的妹妹更加好奇起来。 是夜,柳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好,恨不得现在就奔去王府见女儿才好。 “怎么还不睡?”靖国公世子见妻子睡不着出声问到。 柳氏将脸转向丈夫,就着帐外的灯光看着他英挺的侧脸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不由轻叹了一声:“爷不是也睡不着。” 周景颐自失一笑,可不是自己也睡不着呢;“是啊,在想咱们的珍姐儿呢。” “以前离的远还好,可如今只要一想到珍姐儿就在京里,我这心里就跟猫抓的似的。”说着柳氏将脸埋进了丈夫的怀里“想当时送她走时才那么小小一点,今天听刘妈妈说那孩子出落的好,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怨咱们当父母的狠心。” 周景颐感到自己胸口一片温热濡湿,想着妻子为人一向刚强,这些年每每流泪便是为了这个女儿,不由将她拥紧了安慰到:“怎么会,不是说是个宽厚的孩子吗?想来也该理解咱们当父母的一片苦心才是。” “爷——”柳氏自丈夫怀里抬起头来“珍姐儿自小不在咱们身边,这孩子的亲事可不能早定,我还想将她在身边多留两年呢。” 周景颐失笑,这孩子还没回家呢,这又操心起她出阁的事了:“好,咱们不定,要是不行咱们就给她招个上门女婿。” “说什么呢,让儿子们怎么想。”柳氏轻笑着捶了丈夫两下娇嗔到。 第6章 王府 上京的王府占地不如封地大,可就是这样仍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里占了一整条街。离皇宫也就一盏茶功夫的路程,附近住的都是上京城里最顶尖的权贵人家。 宝珍的院子是萧绍亲自定下的,靠近王府后园的一处院落,不算特别大但胜在房舍精致,风景秀丽。院子里的花木显然提前精心打理过了,种的都是宝珍平日里喜爱的花草,院角一棵合抱粗的大榕树,树荫直遮蔽了半个院子,树下有一架精巧的秋千。 屋后便是一片大湖,水面阔大,到了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必定是胜景,院落名称还用了封地的明心二字,也是萧绍亲自取的。 为了这事,三姑娘萧玥又回屋哭了一场:“二哥自来偏心,府里谁不知道我最爱荷花,二哥却偏偏将那院子指给了表妹。”说着看向母亲江氏“我比不过大姐姐也就算了,可明明我才是父亲的女儿,在府里却处处低那小丫头一头。。。。。。” 江氏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生的身形袅娜,眉眼堪怜。平日里爱好个迎风流泪,对月伤怀,若放在别处倒也是个惹人怜惜的美人儿,只可惜定南王萧广并不好这一口,要不是看在老王妃的份上,江氏也挣不上这侧妃的分位。 此刻江氏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委屈不已的女儿,脸上一副楚楚之态,自怜到:“是母亲对不起你,谁让我只是个侧妃呢,谁让我的肚子不争气,没给你生个兄弟替你撑腰呢。。。”说着也流下泪来。 三姑娘听了这话直气了个倒仰,从小到大每每如是,但凡她受了什么委屈想让母亲宽慰,最后必然是母亲表现得比她还要委屈,而且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 因对着母亲嚷到:“你就会说这些,难道让你当了王妃父亲就会喜爱你不曾。。。。。。。”看着母亲梨花带雨,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看着自己,三姑娘心烦不已,腹诽到我要是父亲,也不喜欢你。“要是祖母在就好了,我看那小丫头还怎么得意” 江侧妃闻言一叹,没有告诉女儿就算老王妃在时,也做不得世子的主,况且老王妃虽说对自己和女儿不错,可跟世子那也是不能比的,将来连整个王府都是他的不是。 想想王府里王妃自是不用说,她是正妻娘家又得力,膝下有三个儿子,世子也是王妃所出,因此自是底气十足什么也不用怕的。吴侧妃虽说也不甚得王爷宠爱,可是胜在兄长争气,又替王爷生了儿子,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受亏待。至于沈姨娘王爷喜她年轻漂亮性子好,关键是娘家能替王府挣来大笔银子,倒是比她这个侧妃在王府里还有体面。 只有自己即没有得力的娘家,又讨不了王爷的喜欢,膝下这么多年就只得了三姑娘这么一个,唯一的靠山老王妃头两年又去了,自己在府里的日子日益艰难。想到这里,江氏不由的又哭湿了几条帕子。 母女两对坐垂泪,屋内的丫鬟面面相觑,隔几日主子必得来这么一出,原先丫头们还纷纷上前劝慰,可日子长了这劝人的话自己都说烦了,更何况听的人?只是做下人的,不劝又能如何?只能打跌起精神,再把平日里劝人的话细细说上一遍才行。 这边,待宝珍从柳王妃处吃过晚饭回到明心居,叶妈妈早已带了人将屋子收拾妥当了。虽说白日里已经初初看过一回了,可到底是自己的院子,虽说天不早了,宝珍还是带了丫头饶有兴致的将院子里里外外逛了一遍。 正面三间上房一明两暗,左边一间做了宝珍的卧室,中间起居室,右边一间便摆了书桌书架,方便宝珍平日里读书写字。三间屋子并不曾真正隔断,而是用了高大的多宝阁虚虚的挡了,但见那架子上钧窑瓶,汝窑碗,各色玉石摆件,错金博山炉等等错落摆放,当然也有那从集市上淘回来的不值钱但新奇的小玩意,都是宝珍在封地时喜欢的,这次回京都带了来。 宝珍喜滋滋的抚了门上一副水晶珠帘,但见那上头颗颗珠子净透一丝杂质也无,小姑娘多半喜爱这样亮晶晶的东西,宝珍也不例外。 见宝珍喜欢,一旁跟着的丫头站出来一个笑着对宝珍说到:“表姑娘,这副珠帘是世子爷特意吩咐拿进来给姑娘。”说着想了想又加了句“听说是什么西边的波斯国进贡的,这还是世子爷秋狩时拔了头筹,陛下赏赐的呢。” 宝珍原就见人群里有几个脸生的丫头,倒也没太在意,本来伺候她的人就多,可到的了她跟前的也就那么几个大丫头而已。 只见她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生得眉眼俏丽,打扮也比旁的丫头华丽些,说话口齿伶俐,便知是王府里有体面的丫头了,便好奇的歪了头问到:“你是?” 见宝珍问话,那丫头拉了身侧的另一个丫头回到:“奴婢明雪,这是明雨,因世子爷说姑娘身边的姐姐们都是从封地上来的,恐怕对京里的情况不甚熟悉,因此指了咱们姐妹来,好歹能帮姑娘跑个腿传传话什么的。” 宝珍见她说的谦虚,实际当然不是这样的,这两个人大抵就是表哥指给自己的大丫鬟了,能被表哥看中,身上自然都有几分过人之处。 人人都知道表哥自己长得好,也喜长得欢漂亮的人,就说跟在表哥身边的承影,纯钧,七星,湛卢四大小厮就皆是容貌俊秀,行事伶俐之辈,走出去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也难及的上的。 果然,这两个丫头也都是容貌出众,行事大方稳重,一问还都是识字的。明雪的祖父是现京里王府的大总管,而明雨的哥哥便是王爷身边的承影了。宝珍在心里暗自点了点头,都是有来历的,也是一般的人表哥怎么会容她到了自己身边来。 “很好,那你们以后就跟着浅碧,轻红她们一块吧。”宝珍看了两人笑到,又让叶妈妈各人赏了她们一副赤金镶猫眼石耳坠。 离京五年的皇后胞兄定南王举家进京这件事自然在京中引起了轰动,一时拜帖如雪片一般涌涌而至,而作为王府的主人定南望和柳王妃在会客之前,自然是要先进宫拜见皇帝和皇后娘娘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便有天使带了皇上的旨意到王府,宣定南王还有定南王世子和两个双胞胎小王爷进宫觐见。 二姑娘陪着母亲吴侧妃从柳王妃处请安回来,母女两沉默的行在王府后园。虽是冬日,但花园里仍有鲜花开放,萧瑛知道那都是特特在暖房里培育的开花之后再摆出来的,只是京里到底比不得封地上暖和,因此这院子难免还是显出几分萧瑟来。 “唉——”萧瑛扶了母亲的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吴侧妃有些好笑的看了一贯沉稳的女儿难得的孩子气问了句:“好好的叹什么气?” “哥哥如今还不知道如何伤心呢。”萧瑛看了眼母亲有些担忧的轻声说到。 想想这府里,二哥是一出生便封了世子的,就连四弟和五弟也是满月时便封了正四品的宣威将军和广威将军,只有自己哥哥夹在嫡出的兄弟中间,却处处不如人,偏他又不是个心宽的。 三公子萧守因不是嫡出本就觉得自己不如别的兄弟,再加上上头年长他两岁的世子从小就处处表现的比人强,从小就让他倍感压力和挫败。在世子的光环下,世人那里还知道定南王府还有一位三公子?再加上他本身喜文厌武,在王府里就更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吴侧妃闻言微皱了眉,看着女儿有些严厉的说到:“自古嫡庶有别,礼法如此,他有什么好不满意的?想他好歹投生在这王府里,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有名师教导,要是这样他还不知上进,光知道怨天尤人,那他过不好就与别人无干了。” 吴侧妃小时候是过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的,也知道外头穷人家的孩子像儿子这样的年纪早就该当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了,想自己的兄长,十三岁便上了战场,一刀一枪拼到如今,不然那来的今日这一场富贵。 “母亲不要生气,”萧瑛见母亲动怒,忙出声劝道“哥哥年纪还小,一时想左了也是有的。” “连你我做为女子都懂的道理,难道他从小念四书五经的男子倒不知道了?”吴侧妃难得动怒,冷哼一声到“哼,我看他不过就是被那些什么诗词歌赋弄移了性情罢了。” 萧瑛想了想,还真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哥哥虽说喜文厌武,可喜欢的却也不是什么正经文章。在封地的时候,每每和那些自命风流的文人公子们弄什么文会诗会侃侃而谈,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们自自说自话,于民生经济并无任何助益。 想到这里,萧瑛也觉得有些发愁,想哥哥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如此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了局。但愿他从封地来了京里,眼界开阔了,心里也能想开一些吧。 这边柳王妃送走了皇后宫里来的特使,对身旁的张妈妈疑惑到:“皇后娘娘想要见见家里的几位姑娘也就罢了,怎么还让把宝珍也一起带进宫去,说是想要瞧一瞧。” 张妈妈闻言一笑,说到:“要奴婢说王妃这也是关心则乱了,想咱们表小姐本就是公国府的长房嫡女,要说这身份皇后要见一见原也没什么,再说珍姐儿又是自小在王爷和王妃您膝下长大的,皇后想见也正常。再有嘛。。。。。。” 柳王妃听了张妈妈说的头头是道也觉得有道理,正要听她接着往下说呢,就见她停住了,便笑到:“你这个人,倒还卖起关子来了。。。。。。” 见柳王妃这样说,张妈妈也就不再卖关子了:“再有嘛,恐怕就是因为咱们家世子爷了。。。。。。” 第7章 皇后 “姑娘,王妃身边的春红姐姐来了。” 次日一早,宝珍正坐在临窗的桌前练字,昨儿安顿好后萧绍就特特交代了功课不能落,等过两天他忙完了是要查的。宝珍心想表哥处处都好,唯独对功课太严厉了些,想她一个女孩子,难倒还能出将入相不成? 宝珍搁了笔,对着浅碧身后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清秀的丫头笑道:“春红姐姐,可是姨母那里有什么事?” “是呢,王妃让姑娘换了见客的大衣裳往上房去呢。”春红笑着对宝珍福了福,她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平日里跑腿传话这种事自是不用她亲自来的,只是宝珍虽说是府上的表姑娘,可身份格外不同,因此府里上下人等并不敢怠慢。 宝珍从坐上站起来,一边往左侧的内室走,一边向春红问到:“可是姨母那里来了什么要紧的客?” 见宝珍问,春红掩嘴笑到:“可不是什么都瞒不过姑娘,娘娘公里的戴公公来了,说是要王妃带了姑娘们进宫去呢。” 宝珍微愣,要表姐们进宫去自是应当的,可是自己虽说在府里住着,可到底只是亲戚,怎么也要一起进宫去。 春红见她疑惑,忙出出言安慰到:“姑娘不必紧张,奴婢听那戴公公话里的意思,是娘娘亲口嘱咐宣姑娘一起进宫去呢。” 一听这话,屋里从叶妈妈到小丫头无不欢喜鼓舞,进宫去见皇后娘娘,这是多大的体面和荣耀,倒是明雪和明雨两个丫头脸上波澜不惊,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叶妈妈见了不由暗暗点头,到底是世子爷看重的人,见识到底不同。 因为不熟悉进宫的礼仪和皇后娘娘的喜好,从封地过来的人自然的都退了一射之地,由着明雪和明雨两个替宝珍挑选入宫要穿的衣服和首饰。 这两个丫头关键时刻倒也不怯场,当仁不让的顶了上来,替宝珍打理起来。 宝珍年纪小,倒不用梳什么复杂的发式,只将头发梳成两个包包头,用两条红色珊瑚发带束了,再各簪上两只赤金蝴蝶点翠小发簪,上头蝴蝶做工精细,蝴蝶触须用金丝拉成头发丝粗细,走动间蝶翅还能微微颤动。 一身海棠红细滚边绣折枝花卉锦衣,咋看也只平常,可细细看下来,只见那衣裙上用无数细小的珊瑚珠子攒成花朵图案,东西倒不值什么,难得的是这功夫。 宝珍本就长得好,这身海棠红锦衣更是衬得她容颜娇俏,肤光胜雪,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色,更有那一双明眸,宛如水中卧墨玉,灵动慧黠。 “张妈妈来了。” “妈妈来了。”宝珍侧头看向来人,笑问到:“可是姨母等急了?我这就好了。” “不是呢,是王妃想着姑娘第一次进宫,让老奴来看看。。。。。。”张妈妈笑着走向宝珍,从明雨从中结果赤金镶宝石项圈替她带上,又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好是好,不过王妃看见了少不得要说太素净了些。” 宝珍闻言嘟了嘟嘴,撒娇到:“妈妈知道,我一贯不爱戴那些东西,没得坠的我脖子疼。” 最后,到底在张妈妈等人的劝说下,加上了一对红宝石耳坠和一对赤金绞丝镶明珠镯子。 这边,王府的几位姑娘陆续都打扮停当了往柳王妃的上房来,明华郡主是惯进宫的,而二姑娘三姑娘包括宝珍在内都是第一次进宫,柳王妃少不得对她们细细嘱咐一番。 二姑那娘一贯是个妥当的,柳王妃倒不当心她出错,此刻只见她一身缃色锦衣,打扮的即端庄又不会过分荣重不由的点了点头。 四姑娘是个娇憨的,今天也穿了身红衣,和宝珍站在一起倒像是一对双胞胎,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只三姑娘,穿一身月白色锦衣,头上除一根白玉簪并两朵绢花外并无太多装饰,一副弱不胜衣的楚楚之态。柳王妃见了不由暗自皱眉,心想难道王府里克扣她母女二人了不成,连出门都没有件像样的首饰。 只是此时换衣服是来不及了,柳王妃只得吩咐春柳江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拿来替她换了,又找出件大红羽缎斗篷给她,好歹能遮掩过去,没得大年接下进宫去触娘娘的眉头。 一路上,宝珍和明华郡主跟了柳王妃一辆车。 对于进宫,宝珍倒并不如何紧张,像她们不管平日里如何淘气,可都是自幼跟着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过规矩的,一应规矩礼仪那都是妥妥当当再没有错的。 相对于进宫,宝珍倒是对车窗外的精致更感兴趣些,一路上和明华郡主两个透过车窗上的纱帘指指点点,只可惜从王府到皇宫实在太近,宝珍觉得自己还什么都没看到呢,就进了宫门了。 进了宫门行不多远就该下车了,除了柳王妃的品级在宫里可以坐轿子,其他人都是要不行的。 皇后身边的大太监戴公公亲自在轿旁引路,宝珍姐妹几个跟在轿子后步行。明华郡主一路上给姐们指点了沿途景致,即便她们这样惯见富贵的贵女,进了宫里也不由的生出几分畏惧和敬慕来。到底是天子居住的地方,比起王府来就更是奢华大气许多,因此不自觉姿态也比平日里端庄了几分。 待到得历代皇后所居的栖凤宫,但见殿宇重重,金碧辉煌,众多宫女太监侍立两侧却鸦雀不闻,众人也不由的屏声敛气。 宝珍见一路走来,见就连在姨母面前也不过略弯了弯腰的戴公公在进正殿的那一霎那也将腰深深的躬了下来,不由垂了头暗暗吐了吐舌头。 “给娘娘请安。。。。。。” 这边,柳王妃带了宝珍姐妹进殿,正要跪下去,就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疾步上前将她扶住,倒是宝珍姐妹几个是真真跪了下去。 “嫂嫂难得进宫,还行这样的大礼,没得生分了。。。。。。”就听上头一把略带娇嗔的女声,嗓音里仿佛还带了少女的娇憨,似嗔似喜的抱怨着,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那里,礼不可废。”柳王妃到底还是冲着上坐行了一礼。 宝珍好奇,想抬头看看声音的主人,但想到姨母说在宫里处处都得依规矩行事,便又忍住了,老老实实的跟姐妹们一起给皇后请安。 “平身,赐坐。” 宝珍随了姐妹们起声,微垂了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宫女流水般的上茶果点心。 “都怪嫂嫂,一家子骨肉,没得跪来跪去的惹人烦。”说着皇后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柳王妃无奈,对了这好似长不大的小姑子笑说了句:“娘娘倒越发像个孩子了。” “深宫无聊,可不得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皇后的声音倒是满不在乎。 “娘娘慎言——” 宝珍心里暗暗纳罕,都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怎么这位皇后娘娘如此“与众不同”? 宝珍悄悄抬头,但见上坐着位雪肤花帽的倾城美人,三十如许的年纪,身上似乎天生带着股慵懒与漫不经心。大约是因今日见的是家人,装束并不见如何华丽,只头上一件朝阳九凤挂珠钗和身上的茜素红百鸟朝凤裙显示出一国皇后该有的气度与威仪。 见柳王妃出言相劝,皇后娘娘好歹收敛了些,转而对着明华郡主说起话来:“珺丫头,好不容易进宫来,可要陪姑母多住几日才好。” 皇后一向喜爱这个侄女,觉得她最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但又和自己不同,大抵是这个侄女更大胆些吧,这肆无忌惮的做派,倒更像是位得宠的公主才有的。 萧珺闻言,皱了皱眉头嘴里说到:“这宫里的人都讨厌的紧,不如姑母和我出宫去住几天吧。” 果然就见皇后听了这话非但不生气,反而找到知音般高兴的附和到:“珺儿说的是,这里的人多半无趣的紧。”然后转向柳王妃炫耀般的说到:“我就说珺丫头最像我,嫂嫂只是不信。” 柳王妃抚额,觉得头疼无比,就听皇后又转向女儿问到:“现在你母亲还逼着你学中馈女红这些劳什子不?” 这边姑侄两说的热火朝天,二姑娘端坐了面上不显,三姑娘显然是不敢相信,皇后不应该都是端庄高贵无比的吗?倒是宝珍和四姑娘两个人听得津津有味,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闪闪发光。 好不容易姑侄两的对话告一段落,皇后娘娘见了见另外三个侄女,说了几句话。二姑娘中规中矩有问有答,旁的一句话不多说,皇后点了点头,倒也是大家子姑娘的做派,端庄稳重。三姑娘倒是想说可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旁的什么,总是磕磕绊绊词不达意,说了两句皇后也就没兴致了。倒是四姑娘,长相讨喜,言语爽利颇得了几分皇后的喜爱。 宝珍坐在柳王妃身侧听了皇后和几个侄女说话,一边伸手拿了桌上的点心吃起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应当是皇后宫里小厨房的手艺,和表哥从宫里特特带给自己的口感一样。 表哥曾说过,宫里的御膳也就听个名头,骗骗外头的老百姓,那种半温不火的菜卖相倒都不错,可吃是不能吃的,倒是点心做的普遍还不错。尤其是皇后宫里的小厨房那更是一绝,听说是因为皇后不爱吃御膳房的东西,皇帝特特给皇后寻来的厨子。这么想来外头都说帝后感情甚笃倒也不是假话。 这么想着,宝珍又伸手将桌上的几样点心都试了试,有甜有咸,还是第一种最好吃,宝珍喜滋滋的想还是表哥了解自己的口味,拿的都是自己最爱吃的。 “这就是嫂嫂的外甥女儿吧。。。。。。” 这边,皇后同几个侄女说完话,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吃点心的宝珍,但见她桌上几味点心都试了试,还不时的点头或目露赞许,不由的好笑起来,看来这丫头还真在认真吃点心的。 “傻子,做什么呢,姑姑问你话呢。”这边萧珺见宝珍这个吃货光顾着桌上的点心,忙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了一句。 宝珍躲开萧珺的手,拿帕子揉了揉额头,见果然殿里的人都向自己望了过了,而上座的皇后也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 就见她不慌不忙的将手里的点心放下,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脸,起身跪地到:“臣女周宝珍,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哈哈哈——”皇后娘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姑娘的嗓音本就娇柔,再加上宝珍年纪小养的娇更是带了股奶味,这样正紧八百的跪地请安说吉祥话,真是让人喜之不甚:“好孩子,快起来,到我这里来。。。。。。” 宝珍抬头看向柳王妃,见对方点了点头,便起身向皇娘娘走去。皇后一脸喜色的拉了宝珍看了又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对柳王妃到:“怪不得嫂嫂疼她呢,连我见了也爱的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是自己生的才好呢。” “娘娘谬赞了,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柳王妃见外甥女的了皇后的喜欢,心里也是欢喜的,不过嘴上还是谦虚到。 皇后拉宝珍在自己身边坐了,细细的问她多大了,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爱吃什么,玩什么,宝珍都一一答了,并不怯场。 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又扯到了定南王世子的身上,皇后问她表哥好不好。 宝珍闻言,低头仔细想了想,而后抬头对了皇后认真的答到:“如果不逼着人做功课,表哥倒是个好表哥。” 说的一室的人都笑了起来,皇后更是一把将宝珍搂进了怀里,对了柳王妃到:“嫂嫂,怎么办我舍不得将这孩子还给你了。。。。。。” 第8章 惊闻 这边,吃过午膳后,皇后打发宫人带了几个小姑娘去御花园玩耍,自己和柳王妃姑嫂两个则屏退了宫人进了内室说话。 门外,皇后的心腹大宫女玉屏亲自在外守着。 室内姑嫂两人分坐锦榻两侧,这时的皇后褪去了人前的爱说爱笑,面上显出几分疲惫来,一时室内静默无声。 过了许久,室内响起皇后略带清冷的声音:“嫂嫂,我近日夜里常常梦见睿儿。。。。。。” 柳王妃闻言心酸的几乎落下泪来,皇后娘娘也是有过孩子的。三皇子赵睿,生在皇上登基那一年,出生即被立为太子,可谓万千宠爱在一身。 太子长到到十岁上,出阁读书前夕和皇上出宫西山狩猎,坠马而亡。 定南王萧广闻讯,带兵血洗西山。皇上大怒,将其押在天牢,后看在皇后的份上,又念其一片忠心为太子,只将其斥责一番逐出京去,令无诏不得进京。 “娘娘,做人总要向前看的,您春秋正盛,定能再生一个健康的皇子。。。。。。”柳王妃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出言劝道。 “嫂嫂——”皇后厉声打断了柳王妃的话,仿佛隐忍一般的闭上了眼,握紧双拳,颤声到:“皇上容不下拥有萧家血脉的太子。。。。。。” “娘娘——”柳王妃压低了声音,流泪看向皇后:“王爷说他对不起您,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没用,没能保住太子殿下。。。。。。”说着她急切的看向皇后:“王爷说了,但凡您能再产下皇子,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保那孩子坐上那个位置。。。。。。” 皇后闻言冷笑一声,恨声到:“一个连自己父亲都容不下他的孩子,又岂是想保就能保的住的?” 说着她转头漠然的看向柳王妃,如花的面庞上一片雪白,眼中无悲无喜,一字一顿的说到:“既然皇上容不下拥有萧家血脉的皇子坐他赵家的江山,那不如这江山就咱们萧家人自己坐吧。” 这话便如那一声惊雷打在了柳王妃头上,让她一时回不过神来。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神情,皇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这那里还是那个一身红衣如火,神采飞扬的明媚少女? “嫂嫂,你认识的萧嫣早在得知自己儿子的死和自己最信任的丈夫有关后就死了。”皇后看了嫂子吃惊的神情,自嘲般的说到:“哼——什么帝后感情深,不过是说的人是疯子,听的人是傻子罢了。。。。。。我如今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为了替我的睿儿报仇罢了。。。。。。” 听到这话,柳王妃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阿嫣。。。。。。” 皇后从榻上站了起来,看着痛哭不已的柳王妃,听她叫着自己未出阁前的闺名,眼中有片刻动容。 不过,她很快便恢复了冷静,看向柳王妃,眼中散发出迫人的光芒:“嫂嫂——从那天起,我的人生信条便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但绝不让天下人负我!” 柳王妃到底不是一般后宅无知妇人,这几年丈夫在做什么她也不是全然不知,只是如今皇后将话说破,却难免仍觉得惊心动魄。 即便是御花园,到了冬日能看的景致也不算很多,再加上又是在宫里,就连明华郡主也不得不收敛几分,因此姐妹几个并没有到处乱走,而是在一座亭子里坐着喝茶聊天。 宝珍正和四姑娘就着湖边的一块太湖石说笑,这个说像猛兽,那个说像妖怪。只见明华郡主拿手碰了碰宝珍,冲前方努了努嘴。 宝珍转头,就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带了两个小宫女向她们的方向走来。那姑娘穿了身半旧的藕荷色衣裙,头上也并没有什么装饰,这样冷的天,出来连件披风也没有。 宝珍一时有些拿不准对方的身份,回头向表姐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二公主。”明华郡主低声在宝珍耳边说了一句,接着便起身带头迎了出去。 宝珍会意,姨母说过当今陛下活到序齿的共有五子四女,其中大皇子为宫女所生,二皇子生母为秦淑妃,三皇子即太子乃皇后嫡出,可惜已经不在了,四皇子的生母为王德妃,五皇子乃丽妃所出。近年来,出生不高的丽妃最得皇上宠爱。 至于公主中,大公主的生母吴昭仪乃皇上潜邸时的老人,三公主与二皇子一母同胞,因自幼聪明伶俐最得皇上喜爱,四公主乃陆婕妤所出年岁尚小,只有二公主生母位份不高,且体弱多病,因此母女两在宫里的日子很是艰难。 二公主看着眼前向自己行礼的贵女们,一个个珠围翠绕穿锦着缎,再看看自己,除了还剩下个公主的名头,又那里还像个公主的样子?这般想着,心里不免自嘲一笑,母亲又病了,还指望着皇后娘娘开恩,能指派个好点的太医呢,如今自己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 见明华郡主给自己行礼,二公主忙上前一步扶了她的手,嘴里说到:“郡主不必多礼,多年不见郡主风采更胜往昔了。”说着转头对宝珍等人笑到:“各位姑娘也请起吧,不必多礼。” 宝珍起身,看向二公主只见她细挑身材,肌肤细腻雪白,五官不算太出色,但胜在气质温和可亲,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她看起来境况不太好,宝珍不由得对她心生怜惜。 “公主这是要往那里去?要是不忙的话不如和我们姐妹在亭子里坐一坐?”这个方向是通往皇后的栖凤宫的,明华郡主见她像是有事的样子,少不得问一句。 二公主即在这里遇见郡主一行,再想想昨日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定南王举家入京的事,就知道现在多半是见不到皇后娘娘的了,因说到:“原也没什么事,今天能遇见郡主,倒是我的荣幸了。”说着和郡主携手向亭中去了。 待彼此在亭中坐定,萧珺又为二公主介绍了自家姐妹,待介绍到宝珍时,就见二公主微微一笑说到:“这位定是得了明悟大师指点,自幼养在王府里的靖国公府七姑娘啦。” 宝珍微惊,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连养在深宫里的公主都知道自己事。 见宝珍惊讶,二公主微微一笑善解人意的解释到:“七姑娘不必担心,要知道这京里的贵妇人和宫里的贵人们多半都是信佛的,当年令堂为你求上大护国寺并得遇明悟大师的事在京里原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说着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现在京里都传说姑娘是有大造化的人呢。。。。。。” 宝珍闻言微红了脸,心想好嘛我人还没回来呢,感情已经算上京名人了:“公主如不介意,叫我珍姐儿好了。”宝珍自幼长在王府,对这七姑娘的称呼着实有些不习惯。 “哼——我说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这高枝也是你能攀的。。。。。。” 几个人正说话呢,就听亭子外传来一声冷哼,接着一个颇有些骄厉的女声传来,众人回头,就见离亭子不远的假山后转出一行人。 只见当先一个十四五岁穿一身奢华的宫装的明丽少女,身后跟了七八个衣着华丽的宫女,气势汹汹的向亭子走来。 宝珍几人心里微惊,这人是谁说话这样无礼?倒是明华郡主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三妹,你平日里如何也就罢了,只是如今有外人在,你好歹收敛些。”二公主倒是表现的波澜不惊,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宝珍心想看来这位公主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和气的人,想想也是这宫里又那里来的简单的人? 三公主和二公主姐妹两长得并不相像,大概是像各自母亲的缘故,只见三公主身形高挑健美,发育的倒比身为姐姐的二公主更好些,五官艳丽精致,是个耀眼的美人,只是这脾气也是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哼——”只见三公主轻蔑的越过二公主,直接对明华郡主颇为傲娇的说到:“哎,我说你这个人,进宫来怎么不来找我玩,倒在这里和某些不入流的人聊起天来。” 没想到明华郡主也不怯场,照样拿鼻子冷哼一声:“哎什么哎,本郡主没名字的吗?再说了凭什么我进宫就要找你玩,我和你很熟?” 三公主气结,可是也拿明华郡主没办法。这死丫头占着身份特殊,从来就不肯像别人那样巴结她让着她,偏偏母妃一再嘱咐自己不能得罪她,因此只能在亭子里跺着脚发狠到:“萧珺,等我嫁给了绍哥哥,成了你嫂子,看你还敢对我不敬。。。。。。” 宝珍闻言看了看一脸傲娇的三公主,又想了想自家表哥,心想如果这个骄纵的三公主真嫁给表哥,那可就好玩了,就表哥那阎王性子,还不得一天教训她十八回?想着傲娇的公主被表哥吊在树上拿鞭子抽的哭爹含娘的场景,宝珍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小丫头,你笑什么呢?”三公主神气的拿手里的马鞭指向笑呵呵的宝珍,柳眉倒竖的问到。 这边宝珍微愣,这个三公主怎么好好的又将火力对准自己了? 萧珺一见三公主这样不乐意了,只见她一把打开了三公主的手,瞪着她厉声到:“你做什么欺负我们家珍姐儿,小心我二哥拿鞭子抽你。” 一旁的宫人们看着两个小祖宗闹在一起,不由的在心里暗暗叫苦,感叹自己小命不保。就见宝珍从萧珺身后探出头来,笑嘻嘻的冲三公主问到:“公主想嫁给我表哥?” 三公主挑眉看向宝珍,反问到:“怎么,不行?” 宝珍装模作样的将三公主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故作遗憾的摇头叹气:“唉——可惜了。。。。。。” 三公主急了,指了宝珍到:“你这小丫头,有话就说,装神弄鬼的做什么?” “公主大概听说我表哥喜欢美人了吧?”宝珍见她这样,心想这公主倒是个急脾气。 “难道我不美?”说着三公主还骄傲的挺了挺自己颇为壮观的胸部。 “美则美矣,然。。。。。。唉。。。。。。”宝珍跟个老学究似的一咏三她,把三公主急的直出汗。 明华郡主几个在一旁看的心里直发笑,这孩子又弄些精致的淘气作弄人了。 “然什么然,你倒是说话呀?”三公主在一旁急的跳脚。 宝珍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朝明华郡主眨了眨眼,沉了脸故作遗憾的看了三公主到:“公主固然知道我表哥爱美人,公主也确实是个美人,可公主肯定不知道我表哥最喜欢温柔乖顺的美人,像公主这般有性格的美人,表哥怕是消受不了啊。” 说着宝珍故作惊恐的看着三公主,压低了声音说到:“公主知道我表哥怎么对付脾气骄纵的美人的吗?我告诉你——”宝珍四下看了看说到:“吊在院子里,拿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 “不可能,我可是公主!”三公主满脸不可置信的说到。 宝珍斜眼,像个小痞子满脸傲娇的看向对方:“你觉得我表哥会在乎?” 三公主哑然,想了想萧绍平日里的作为,对了自己从来就没有好脸色,不由的有些底气不足,犹豫到:“你没骗我?” “哪能?我是看公主长得好看,脾气又率直可爱,不忍心看你受苦罢了。”宝珍一副我真心为你好,你却不领情的委屈表情。 三公主低头想了想,扔下一句“母妃找我有事”带了人匆匆走了。 萧珺见人走远了,伸手捏了捏宝珍的小鼻子,笑嗔了句:“坏孩子,又弄鬼。” 就连一贯端庄的二姑娘,此刻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这个珍姐儿也怪不得家里人都疼她。 倒是二公主,看了宝珍沉思起来,这位七姑娘长了一副好相貌,娇娇软软,一看就是千宠万爱日子过得好,全无心事的人,没想到却是这样的性子。 第9章 各自 一行人从宫里出来,定南王父子早在宫门口等着了,父子两加上几十个精悍护卫,一行人在宫门处霎是扎眼。 柳王妃望了眼端坐马上的丈夫彼此眼神遥遥交汇一瞬,便垂头在儿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明华郡主不需人搀扶,自己便利落的上了车,看的柳王妃直皱眉。周宝珍是由萧绍抱上车的,后面萧家姐妹也在丫头婆子的搀扶下上了车。 一时到了王府,定南王父子两难得没有先回前院书房,而是跟着女眷们一起进了内院。 在内院的岔路口,几个女孩子见定南王父子径直往上房去了,一时间便踌躇起来。 柳王妃见状回身对姐妹几个吩咐到:“今天进宫,大家都累了,先都回房歇息去吧。” 上房里,待伺候的人都退下去后,定南王看着妻子问到:“你观如今娘娘行事如何?” “妾看娘娘如今行事颇有些偏激。。。。。。”说着她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娘娘,太子眼看着就要长成了,却那样就没了,王爷又离京日久,娘娘无人可依,日子长了难免容易钻牛角尖。” 定南王闻言点了点头,对妻子说到:“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如今咱们在京里,你有空多进宫劝劝娘娘吧。” 这边夫妻两说完宫里的事,门外就有小厮来报说前院书房里有数位大人等着拜见王爷。 定南王带着儿子往前头书房去了,柳王妃这里却也有好多管事妈妈也已等在了院子里,没办法年关将近,各地的管事庄头进京报账,还要准备年货和各家的年礼,还要打扫和预备祭祖的事宜,这可都是大事,万万马虎不得。柳王妃直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才好。 “去将姑娘们都请到偏厅上来,正好可以跟着听一听。”柳王妃换了身衣裳,出门前对身边人吩咐到,又转身对张妈妈说到:“郡主那里你亲自去。。。。。。” 至此,萧家四姐妹和周宝珍便每日跟着王妃在偏厅上管家理事,偶尔也会按着柳王妃的吩咐各自管点小事练练手。 如此匆匆数月,中间除夕正月进宫朝贺,到了正月十五又是皇后娘娘千秋,以至于年后走亲访友,各家女眷交际往来,这些都和周宝珍关系不大。 直到日子进了三月,当周宝珍正兴奋又忐忑的等待着自己生日的到来时,宫里传出皇上新近宠爱的一个美人有孕了。 不过,如今皇上膝下四子,连最小的五皇子都已八岁了,因此这位美人的怀孕并未在宫外掀起什么波澜。比起宫里怀孕的美人,人们更关心的显然是过完年二皇子十六,四皇子十五该替两位皇子选正妃了。 玉华宫里,秦淑妃也正在和二皇子商量皇子妃的人选。 “要我说许丞相的孙女和吏部尚书的长女这两家的姑娘都不错。”秦淑妃将一只剥好的江南蜜柑递到儿子手里,一边拿了帕子擦手,一边慢条斯理的说到:“这两家的姑娘我都看了,皆是容貌体态出众,聪慧贤良之辈,于你做正妃倒也不算委屈了你。” 二皇子赵思躬身结果母妃递来的蜜柑,踌躇一会说到:“这两家的姑娘倒也不是不好,只是母妃觉得定南王家的明华郡主怎么样。。。。。。”说着眼巴巴的看着淑妃不说话了。 要说明华郡主的脾气和做派赵思是看不上的,只是只要一想到要娶了她便等于得了皇后和定南王府的支持,他就激动的恨不得浑身发痒,直如已经坐上了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一般。 秦淑妃挑眉看向二皇子,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自己肚子不争气,只生了这么一个,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在这蠢货身上多费心思。如此这般想着,她少不得按下脾气,对赵思温言到:“那丫头你就不用想了,她也不是你能想的。”漫说皇后和定南王一定不会同意,就是皇上那必定也是不乐意的。 “儿子贵为皇子,想娶那个女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赵思一听淑妃这话不乐意了,接着又满脸堆笑的对着淑妃说到:“以父皇对母妃的宠爱,只要母妃肯向父皇进言,儿子想便没有办不成的。”说着涎脸看向淑妃笑了笑。 秦淑妃闻言,想想自己从一介侯府庶女爬到如今这个位置,本想着日后能母以子贵,有那扬眉吐气的一天,可谁成想生的儿子平白长了一副聪明相内里却是个蠢的,一时不由把平日里争强好胜的心灰了一半了。 此刻她也没有闲心再和他啰嗦,只瞪着赵思压低了声音厉声到:“你但凡还想坐那个位置,就给我歇了这要不得的心思,不然你趁早踏踏实实的当个富贵闲王,或许还能保得住咱们母子两的性命。” 二皇子本就算不得什么有能耐得人,此刻见秦淑妃艳丽的眉目里满是厉色,已就先怯了三分了,只得起身心有不甘的退了出去。 这边,母子两说话本就屏退了左右宫人,只留了心腹赖嬷嬷在宫里,此刻赖嬷嬷见秦淑妃一手按了眉心似是动了真气,不由上前一边轻轻替她按摩头上的穴位,一边轻声劝道:“娘娘,二皇子年岁尚小,一时想不周全也是有的,再说不还有您替他掌着舵呢!” “哼,你不用替他说好话,什么年岁尚小,这人啊聪明人觉得自己笨不怕,这最怕的便是笨人非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说着叹了口气:“传话给父亲,让他找人看着点二皇子。。。。。。” 这边,玉华宫里母子两不欢而散,那边绮霞宫里的主仆两也正在说选妃的事。 李德妃出生书香世家,性子最是温柔和顺,一直是当今陛下的解语花。 “要说还是靖国公家最合适,先不说他家本身就掌着兵权,更妙的是他们家和定南王府关系亲近,这就等于间接和皇后拉上了关系,又不像直接和王府联姻那样显眼遭人忌讳。”李德妃如此这般分析到,接着又叹了口起:“只可惜,他们家长房长女已经出嫁,而次女又太小了些,皆不合适。”说着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呵呵,瞧娘娘说的,咱们四皇子是什么身份,您还怕挑不上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大宫女红菱见自家娘娘感叹,忙笑嘻嘻的劝慰到。 “我这也不过是瞎操心罢了,四皇子的婚事自由皇上和皇后做主,那里是咱们操心就有用的。”李德妃微微一笑,心想玉华宫那位惯爱操心,如今还不知道怎样劳心劳力呢。 栖凤宫里,皇后正半歪在贵妃椅上看书,玉屏端着一盅血燕走了进来:“娘娘,您这样歪着看闲书也有大半日了,还是歇一歇眼睛吧。” “偏你管着我。。。。。。”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皇后还是将手中的书放在面前的小几上,看着玉手里的炖盅,有些嫌弃的撇嘴到:“整日里就是这些东西,这嘴都快尝不出味了。。。。。。” “既然燕窝尝不出味来,那不知玉楼春的水晶脍和百味斋的琅邪酥糖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只听得身后一道略带戏谑嗓音响起,主仆两回头就见萧绍穿一身青金色四团龙箭袖蟒袍,腰束螭虎纹青玉腰带,手里提了几个油纸包,萧萧肃肃的往那一站,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直把一旁的小宫女羞得满脸通红。 萧皇后见到萧绍手上的东西,脸上顿时一喜:“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还不快把东西给我拿过来。” 萧皇后对这个侄子一向喜爱,这满天下除了皇上之外,大概也只有萧绍可以不经通传而出入栖凤宫了。 而玉屏看见定南王世子也是一喜,无他自从太子去后,也只有世子能让皇后真正开怀几分了。 待宫女上过茶后,玉屏便带着人退了出去,这两姑侄在一起时,一贯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 “最近玉华宫那位蹦跶的欢实的很。”待将最后一块水晶脍扔进嘴里,萧皇后满意的舒了口气:“听说她那儿子还打明华的主意。” 萧绍闻言一笑,也不说话,萧皇后拿起面前的雀舌喝了一口,转头又捡了快酥糖放进嘴里:“要说这酥糖还就百味斋做的对味。” “你有什么打算?” “等忙完了这一阵子,便要去军中待一阵子,吐蕃小王子来信挑战,不应战倒像是我怕了他。“萧绍随手把玩了桌上一只金素双耳菊花杯,无所谓的说到。 “怎么去年那一战还没打痛快?”萧皇后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侄子,要说在京里一般也是个风流纨绔,可就是爱打战,什么苦地险地都不在乎。 萧绍闻言一笑,他自幼随父亲在军中,也知道自己以后的责任是什么,再说见得多了也不觉得什么,也或许是他天生好战,反正他总觉得战场比这上京城更让他觉得痛快。 “清音阁的那个美人是你安排的?”突然,萧皇后话题一转问起了新近有孕的吕美人。 萧绍听了这话倒也不觉得奇怪,这宫里要是有什么事能瞒过他姑姑那才是怪事呢。 “有美貌,有心计,有野心,又出生不高,不是很好?”萧绍看着姑姑笑了。 萧皇后看着侄子也是一笑:“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10章 生辰 周宝珍的十岁生辰注定是个非同一般的日子,因为过了这一天她便要离开一起生活近十年的王府众人回家去了。 这日一大早,周宝珍里外装束一新在丫头的簇拥下去上房给定南王夫妇磕头,王府里的兄弟姐妹都到了,就连定南王也难得的没有出去而是在上房端坐着。 柳王妃微笑的看着自进门处缓缓行来的周宝珍,一身大红衣裙更衬得她雪肤明眸,眉间一点朱砂,身段袅娜风流,不知何时那个襁褓里的孩子已然有了新荷初露般的婷婷之姿了。 周宝珍端端正正的在定南王夫妻面前的拜垫上跪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夫妻两磕了三个头,待她再抬头时,额间已是一片绯红。 柳王妃在上头见了,心疼的眉心直跳,直想立起身去拉她起来,最后还是定南王按住妻子的手,一贯冷硬的面容也难得柔和了几分,颇为欣慰的说了句:“好了,也是这孩子的心意。” 柳王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嘴里嗔怪到:“你这孩子,那里要你这样。。。。。。”说着到底起身将宝珍搂到了怀里。 当然这头也是不是白磕的,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着手中的地契,姨丈给的居然是京郊一处庄子,并且还附带了八十顷良田和两座山林。 周宝珍心下暗暗纳罕,想着就算知道王府豪富可这样的生辰礼也未免太重了些。 只是姨丈既然已经给了便断没有还回去的道理,正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这样想着,周宝珍便大大方方的收了东西,朝坐在上首的定南王甜甜一笑行礼到:“宝珍谢姨丈。” 在定南王看来,这个从小长在眼前的外甥女和自己的儿女也没什么分别,甚至因为这孩子长相讨喜又从小爱笑,也并不像府里的孩子般敬畏惧怕自己,平日倒更觉得亲近几分。 因此此刻见她行事大方讨喜,不免就更高兴了几分,难得啰嗦了一句:“就算家去了也不用怕,凡是有姨丈姨妈替你撑腰。” 这边,柳王妃听到丈夫这样说心里也是高兴的,只见她将周宝珍拉到自己身旁,也将一张纸递到她手里,抚了宝珍的头到:“你姨丈说的对,虽说回去了家里人也必是疼你的,可你到底初来咋到,但有不如意,可千万别忍着,使人来告诉姨母才好。。。。。。”说着柳王妃又忍不住拿帕子擦眼泪,好容易将孩子养到这样大,如今生生说要家去,自然是万般不舍的。 一袭话说的周宝珍也红了眼,还是明华郡主看不过眼,起身拉了宝珍替她擦眼泪,嘴里说到:“好好地,替珍姐儿做生日呢,母亲这又是做什么,你要是想珍姐儿了,再派人接来也就是了,难道姨妈还能不许。” “珍姐儿——” 这时,坐在一旁的萧绍出声了.周宝珍回首,就见萧绍在对面看着自己,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她想表哥一向不喜欢自己哭,现在自己一哭表哥必定是不高兴的。 “过来——”萧绍看着周宝珍,就见她眼睛和鼻子都红红,黑白分明的杏眼更是水汪汪的让人一看便不免先心软了几分。 萧绍伸手从袖子里拿出帕子,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看着她磕的通红的脑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傻子。”话虽这样说,可看她的目光却是宠溺又柔和。 周宝珍嘟了嘟嘴,退后一步朝萧绍行了一礼,方才笑嘻嘻的歪着头冲他问到:“表哥可给我什么呢?” “表哥什么也不给你。”小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娇声娇气的问自己要东西,萧绍只觉得周身像是浸在了温水里,通体舒泰起来。 周宝珍跺脚,撅着嘴看向萧绍:“要不表哥把你的 追云给我?” “又说傻话,那是战马那里是你能骑的!”萧绍闻言虎着脸呵斥了一句。 不过这显然也吓不到周宝珍,只见她眼珠子转了转讨价还价到:“哪怕让我骑一次也好啊。”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表哥给我牵马。”说着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又淘气了。。。。。。”萧绍自己想着也不免有几分好笑,全天下大概也就这个丫头敢明目张胆的让自己给她牵马了。 这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萧绍从一出生便请封了世子,平日里威严甚重,底下的弟弟妹妹们都有些怕他,在他面前皆不敢造次。 因此,此刻其他人看着周宝珍难免有几分羡慕,二哥自来管的表妹最严,可是也最疼她,也只有对着表妹的时候才有几分笑脸。 除了萧绍,家里的表哥表姐们皆有寿礼,男孩子们不是字画便是街上寻的新巧小玩意,女孩子们除了明华郡主给了一方田黄石印章其她人皆是自己做的小东西,或帕子或香囊,周宝珍都高兴的收下了,并一一向对方道谢。 待周宝珍吃过了长寿面,萧绍拿出一身小少爷的装束让丫头替她换上。 不一时,周宝珍一身杏色团花锦衣,头发用一只小巧的白玉冠束了,她本就在雌雄莫辨的年纪,这么一打扮倒真真像是个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少爷。 看的一屋子丫头直乐,就连叶妈妈也说:“姑娘这么一打扮,倒真像是个俊俏的小郎君呢。” 周宝珍自己也得意非常,故意大步在萧绍面前走了一圈,然后抬头问:“表哥,我像不像是你兄弟。” 萧绍心里乐的直打跌,这不说话还能唬唬人,可这一开口,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春光正好,周宝珍高坐在萧绍身前的马上,低头往下看,见离地颇高,不由得又兴奋又紧张。 这会儿周宝珍坐的这匹马便是追云,通体乌黑油亮,头高颈细,四肢矫健修长,是皇上御赐给萧绍的大宛良驹,萧绍每次上战场用的就是这匹马,走到那里都带着,马房里专门有四个小厮照顾它。 周宝珍心想现在表哥的战马也坐上了,要是那天能跟着表哥去战场上看一看那才叫好呢。 人人都说表哥长得好,可周宝珍觉得表哥还是穿战袍最好看,银袍亮甲端的是丰神俊朗直如兰陵王重生一般。 这么想着,周宝珍不由呵呵的乐了起来,心想表哥虽然看着凶,可一向最疼自己,没准磨一磨还真能得逞呢。 “现在如意了?就这么高兴?”萧绍垂头看着乐的如小狐狸一般的周宝珍,嘴角也微微的翘了起来。 “嗯。”周宝珍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看向萧绍问到:“咱们这是去哪儿?” 萧绍轻磕马腹,催马快走了几步,低头看了周宝珍仰头看自己的小脸,日光下眸子宛如墨玉一般:“一会你就知道了。” 出了王府街,路上便渐渐热闹了起来,道路两旁商铺林立,还有各式各样的摊子,路上人流也多,这会儿马就跑不快了,不过这正如了周宝珍的意。 只见她瞪了两只眼睛,一会看这边,一会又看那边,路过一摊跑江湖卖艺的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周宝珍就不让走了,非要看看。 “啊——”当那石板碎裂时,周宝珍惊呼一声,待见那躺在石板地下的人安然无恙的起身时,她也不由的跟着松了口气。 周宝珍抚了胸口转头对萧绍说到:“怪不容易的,表哥赏他。。。。。。” 萧绍闻言朝身后跟着的人看一眼,承影便驱马尚庆安,将一锭银子扔到了那人面前,并高声到:“我们小爷说你演的好,赏你的。” 那卖艺的平日里辛苦半日也不过是得些铜板,没想到今天撞了大运居然碰上个触手如此阔绰的小爷,因此忙捡了银子跪地磕头道谢不迭。 又往前走不多远,是一处杂耍,几个年月七八岁的小姑娘或顶缸,或顶碗的表演些高难度的动作,有个大汉手里拿着鞭子看着她们,不时的大声呵斥几句。 宝珍看那几个孩子皆是衣着单薄,面黄肌瘦的心不忍便不想看了。 就在这时那个顶碗的小姑娘不知怎的脚下一滑,那碗便摔了下来。底下的看客们发出一阵嘘声,那大汉一边朝看客们道歉,一边厉声呵斥那孩子赶紧起来接招表演。 可是那孩子大概是摔倒的时候崴了脚,一时怎么也站不起来,底下看的人嘘声更大了,那汉子急了便拿手里的鞭子抽那孩子。那孩子或许是被打怕了,并不敢躲,只将身子蜷成了小小的一团。 “表哥——”周宝珍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萧绍,又看看那挨打的孩子。 这回,不用萧绍示意,跟在身后的承影便策马上前将一锭银子扔到那大汗的脚下说到:“行了,别打了。我们小爷心善,拿着银子给这孩子看看伤吧。” 因为这一幕,周宝珍也无心看街边的热闹了。 她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上头用金线绣了繁丽的花纹,衣服上的扣子也都是用黄玉吊琢而成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也知道那钱给了那汉子多半是打了水漂了,反正肯定是不会用来给那孩子看伤的。只是她希望的也不过是那汉子得了一大笔钱,今天能早些收工或是他心情好能对那些孩子稍稍好些吧。 萧绍看着微垂了头的周宝珍,心想这孩子最是心善,但凡看见个可怜的便要怜惜一番。 因此萧绍从来不喜欢让她知道外面的事情,给她的,能被送到她面前的自来都是最好的东西。在萧绍看来,像周宝珍这样的孩子,本就该放在手心里娇养着的。 “珍姐儿——” “嗯” 周宝珍转头,因为逆光此刻她看不清萧绍脸上的表情,不过周宝珍想表哥现在相比是不高兴的。无他表哥自来不喜欢自己生病或不高兴,总觉得自己应该每天乐呵呵的才好,但凡自己病了或不开心,表哥必要拉长了脸的。 果然—— “珍姐儿,带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高兴的——” “是。”周宝珍闻言微微一笑,看向萧绍到:“表哥,珍姐儿高兴的。” “好孩子——” 第11章 庄子 待出了城门,萧绍便策马跑了起来,官道上的车马和行人看到这样一群锦衣华服又骑着高头大马的人都纷纷避让了开去。 周宝珍看着两边迅速倒退的景物和越来越开阔的视野,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熏风,连空气里似乎都带着草木的味道,刚才还有些郁郁的心情顿时便的飞扬起来。 越往外走路旁的树木越少,随之而来的是连成片的田野,今年风调雨顺因此田里的秧苗长势正好,放野望去满目青翠。 如此疯跑一阵,萧绍便放慢了马速,让马小跑着往前走。 周宝珍坐在马上正得趣呢,虽说有些颠簸可让人心里痛快,便有些不满的转向身后问到:“表哥,怎么不跑了?” 因为兴奋,周宝珍的脸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欢快的神色,几丝乱发贴着脸颊,显现出一种完全有别于平日里的活泼欢快。 萧绍见她此刻似乎连笑容都散发着光彩,早就没有了先前的不快,心下也是满意的,此刻见她似乎意犹未尽便温言解释到:“你不常骑马,这般快马时间长了就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了。”说着又不由正了脸色对她说到:“珍姐儿,你要记得,凡是过犹不及。” 周宝珍心里不满,心想偏表哥爱扫兴,好不容易对人好点,转眼就又开始训认了,不过面上却显出恭敬的神色:“是,知道了。” 又继续走了一个来时辰,一行人马在一处别庄门前停了下了,别庄门前早有管事的带了男女仆人在门口等着了。 “小人常九给世子爷请安。”见萧绍一行人,别庄管事忙带着人迎上前来跪地请安。 “都起来吧。”萧绍端坐马上,看了底下请安的人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 萧绍翻身下马,先不往别庄里去,而是走到身后一辆双马拉的朱轮华盖车前,此刻周宝珍正坐在车里,笑盈盈的看着他。 果然,周宝珍不惯骑马,待过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就颠簸的有些受不住了,最后还是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里。 待萧绍将她抱下马后,在车里坐着的浅碧轻红两个才踩着凳子下了马车,而后面跟着的马车上又下来几个丫头婆子。 “先进去再说吧。”说着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率先往别庄里行去。 周宝珍看着眼前的黑漆大门,两边的粉墙一眼望不到头想来庄子的面积应该不小。 “表哥,这是哪儿?”周宝珍有些好奇。 “前几年皇上赏的一处庄子。”萧绍不甚在意的答到,接着又说了句:“今天第一次来,带你从前头进顺便逛逛,下次可不能了。” 周宝珍嘟嘴,表哥自来最重规矩,一丝也错不得。不过还是兴致勃勃的参观起来,心里想着下次想看可就不容易了。 进门便是一条青石铺就的大道,四周皆是整齐的房舍,有游廊相连。院子里甚是空旷,也没种什么花木,只沿着屋前种了一圈梧桐,路旁的地用黄土垫了,地面很是平整。 周宝珍目测,就这个院子,连马也是跑得的,难怪大呢。路左侧的空地上放着许多兵器架子,上面刀枪剑戟样样俱全,地上还摆放着石锁石墩,路左侧的空地上则立了许多箭垛子。 “这些表哥可都会使?”周宝珍指着兵器架侧头向萧绍问到。 萧绍看了看满架子的兵器,点了点头:“嗯。” 萧绍自幼习武,他天赋好,人聪明,又有名师指点,自己也肯下苦功,年纪小的时候心气高,自然是样样都想学,因此每样都会使倒也不算虚言。 “那样使得最好?”周宝珍又问了一句。 “剑。”萧绍简短的回答,继而又点了点周宝珍的脑袋说到:“女孩子家家问这些做什么!” 周宝珍抿,心想表哥年纪不大,人却迂腐的很。这么想着就见她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的指了远处的箭靶子向萧绍问到:“表哥箭术如何?” “箭无虚发。”说着越过周宝珍自顾往前头去了。 “咯咯。。。”周宝珍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走在前头的萧绍说到:“表哥,先生说做人当谦虚些好。。。。。。” 萧绍回头,看着笑的一脸捉黠的周宝珍一本正经的说到:“事实如此。” “那军中可有人胜的过表哥?”周宝珍看着萧绍不怀好意的问到。 “你这孩子,又淘气了。”萧绍有些无奈的看着周宝珍,解释到:“军中自有神射手,他们目力好,臂力强,表哥自是比不过的。” 萧绍心想,我是主帅,需指挥军队,统筹全局。我只要琢磨把人用好用对地方,让他们各自把长处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就行了。箭术固然不能差了,但也大可不必光琢磨这些。 萧绍并未在前院多做停留,而是带着周宝珍穿过一处月洞门,入目便是一条石子铺就的蜿蜒小路,路两旁皆种满了翠竹,风一吹竹叶便哗哗作响,穿过竹林便是一处垂花门,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了。 此刻,跟来的人里除了承影和纯钧这两个萧绍的贴身小厮,其他人连带着庄子里的管事仆人都停在了前院,只留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了丫头婆子簇拥了周宝珍一行人往后院行去。 不同于前院的开阔大气,后院的房要小巧精致许多,而园子里的花木显然也是精心打理过的,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那妇人周宝珍刚才听她自我介绍说是常九家的,待将几处主要的院落对周宝珍介绍过后,她将人引到一处东西向的敞厅。 “现在时气正好,咱们便在这厅里坐一坐吧。”萧绍回头对着正站在厅前向内张望的宝珍说到。 周宝珍见这厅建在一处高台上,四角飞檐,周围花木繁盛,四面的雕花窗棂此刻都卸了下来,里头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式样简洁优雅,北面一架大理石山水屏风,花瓶里插了时新花卉,布置的很是清雅,心里就先喜欢了几分。 待丫头上过茶点果子之后,萧绍看向正在窗前和丫头指点着看景致的周宝珍:“珍姐儿,先过来歇一歇吃点东西。” 周宝珍心情颇好的在萧绍身旁的椅子上坐了,随手捡了个果子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表哥这地方真不错。” “喜欢?”萧绍看向她,眼里隐隐含笑。 “嗯。”周宝珍用力的点了点头,继而有些遗憾的说到:“可惜今儿个只有咱们俩,下次请了表姐和小表哥他们一起,人多才好玩呢。” “从今天起,这庄子就是你的了,以后你想请多少人来不行?”说着,萧绍拿了面前的茶递到周宝珍嘴边。 周宝珍就了萧绍的手喝了一口茶,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问到:“给我?” “怎么,不要?”萧绍挑眉看向周宝珍。 “要,凭什么不要。”周宝珍笑了起来,颇为豪气的说到,莹白的小脸恰如春花大放。 接着只见她站起身,来到萧绍身前冲他行了一礼:“宝珍多谢表哥。” 再抬头时,眉眼弯弯,看得人也不免心生欢喜。 萧绍笑了笑,重又拉了她在身旁坐下,细细的和她说话,神情柔和又愉悦。 中午饭桌上的吃食都是庄子里自家产的,鸡鸭鱼肉都是庄子里自己养的,笋是竹林里采的,蘑菇和野菜也都是庄子外头的地里摘的,虽不值什么,可胜在新鲜水灵,周宝珍愣是比平日在家时多吃了半碗饭。 萧绍看在眼里,笑了笑待饭后常九家的进来伺候时,便说到:“今儿的饭做的好,姑娘吃的高兴,赏厨子。” 常九家的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心想厨子做的好,不也是自己安排的吗?显然世子也对自己的表现是满意的,因此连忙谢了恩,又额外说了许多好话不提。 果然,就见萧绍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微垂了眼帘不紧不慢的说到:“这庄子你们两口子管的不错,以后跟了姑娘就更当尽心才是。但凡有错,我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说着将手里的茶盏“笃”的一声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常九家的闻言就是一个激灵,连忙跪地赌咒发誓说一定好好伺候,绝不敢有半点怠慢。 “嗯,话我就不多说了,至于常九那里,就由你把话带到吧。”接着萧绍话风一转:“纯钧,常九家两口子伺候的用心,替我赏他们。行了,带她下去吧。” 这边纯钧自带着人下去不提,周宝珍在一旁看的直咋舌,觉得表哥这手恩威并施使得煞是纯熟,怪不得老打胜仗呢。 “怎么,看傻了?”萧绍好笑的看着对着自己满眼崇拜的周宝珍,心想这刚哪到哪儿啊,不过是震慑个把奴才罢了,继而又嘱咐到:“学着点,以后这些事都要你自己管了。” 周宝珍闻言点了点头,继而又献媚到:“表哥好厉害。” “小马屁精。”虽然这样说,可萧绍不会承认其实他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喝过茶,萧绍便让丫头伺候着宝珍去房里歇午觉,而他自己则带了纯钧和承影往前院书房里去。 房里,鸡翅木六和如意架子床上挂着精致的碧色绣虫草锦帐,宝珍微笑的看着浅碧弯腰替自己掖被子。 “要说咱们世子爷对姑娘,那可真是没得说,有什么好东西必要送到姑娘面前来的。。。。。。”浅碧微笑着轻声说到,这些年来世子爷给姑娘的好东西怕是好几间库房也堆不下了,如今居然连皇上赐的庄子也给了姑娘。 “表哥自是疼我的,哈——欠——”周宝珍嘟囔着,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浅碧见状,微微一笑,轻手轻脚的掩下帐子,自去外面守着做针线去了。 前院书房里,萧绍刚坐定,纯钧和承影便将几大摞他们事先分类过的书信呈了上了,这里面有封地上的,军中的,也有京里的。其中有定南王批过的,也有王爷没有批过的。 萧绍三岁随父亲进出军营,六岁开始上殿听政,十岁上战场,十三岁独自领兵作战,到如今打过大小战役不下百场,虽然才十七岁却已是大魏朝战功彪炳的名将了。 从两年前开始,定南王便逐渐的将封地的权利转交到了萧绍手上,因此封地的许多日常事物都是有萧绍独立定夺处理的。 第12章 飞奴 “给我的,表哥这真的是给我的?”周宝珍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对着萧绍问到。 “出息,那么大个庄子给了你,也没见你多高兴,给匹马就将你乐成这样了?” 看着扎着两只手,围着那匹马转个不停的周宝珍,萧绍嘴上虽然这样说,可那上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 显然,对于自己的礼物能收到这样的效果,心里还是满意的。心想珍姐儿这孩子就是这点讨人喜欢,容易满足的不得了,一点子小事就能让她乐上半天。 话还要从周宝珍歇过午觉说起,那会儿周宝珍正起来,换过了衣裳预备着带了丫头在园子里逛逛。毕竟上午时间有限只粗粗看了个大概,这会子表哥既然说将这园子给自己了,那周宝珍当然得好好走走看看,总不能做主人的连自己的园子到底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吧。 这时,问外的小丫头报说世子爷身边的纯钧来了。 周宝珍坐在桌便的椅子上,待纯钧给子自行过礼后,才问到:“这会子你怎么进来了,可是表哥那里有什么吩咐?” 她一向知道萧绍事多,上午能陪自己半日已是不易了,因此她本以为下午的时间多半要自己打发了。 纯钧如今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模样生得清秀讨喜,他和承影几个都是七岁上跟的萧绍,到如今也有五六年了,从小跟着萧绍出兵放马,就连在王爷王妃跟前也是有体面的。 平日里往来传话多了,因此见了周宝珍也并不如一般下人那样拘谨,而是笑嘻嘻的回到:“世子爷让小的领姑娘去前院,世子爷正在前头等着姑娘呢。” “表哥可说了是什么事?”周宝珍想表哥不是在前院书房理事吗,这又是弄的那一出? “这小的可不敢说,姑娘只管往前院去看一看就知道了。”纯钧抓耳挠腮的做出副可怜样,嘴里却是一个字也不露的。 周宝珍见她这样倒也不介意,这几个小厮自小跟着表哥,最是忠心不过的,表哥不让说的事,那你就别想从他们那里问出一言半语来。 这么想着,人却已经站了起来,嘴里微笑着说到:“表哥向来事忙,那咱们就赶紧往前头去吧,让表哥等着倒是我的不是了。” “小的就说自来就数姑娘最是心善知礼。。。。。。”说着,纯钧笑着微躬了身子在前头引着周宝珍一行人往前院去了。 “就你这猴子最会卖乖讨巧,我们姑娘还用你夸。。。。。。”轻红见他这样,嘴里笑骂了一句。 “姐姐惯会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纯钧闻言苦着脸回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宝珍等人到。 “你老实,你粘上毛,恨不得比那猴还精呢。。。。。。”一句话说得一行人都笑了起来。 出了垂花门,又穿过那片竹林,果然老远就见萧绍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一身宝蓝色掐金团花箭袖常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可惜,周宝珍此刻却无心欣赏美男,因为她的注意力都被萧绍身侧那匹马吸引过去了。 看着那匹马,周宝珍似有所感,双手拎起裙摆便向那一人一马跑了过去。 待离那马三步远时,周宝珍停了下来,拎裙子的手也忘记放下来了,就那么围着那马转起圈来。 只见它体型算不得很大,通体枣红,毛色油亮,头部小巧而伶俐,眼大眸明,头颈高昂,那湿漉漉的大眼睛看起来温柔又多情。 “还不快把裙子放下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萧绍皱眉,看向显然把注意力都放到马上去了的小人儿冷哼一声。 周宝珍一惊,心想坏了忘形了,还被表哥抓了个正着。暗自吐了吐舌头,忙将双手放了下来。浅碧和轻红两个见状赶紧低头上前替她整理衣裙,一群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待周身整理妥当了,周宝珍规规矩矩的走到萧绍身前,盈盈一礼:“表哥。”就又是一个大家闺秀了。 萧绍沉默的看向低头对自己行礼的周宝珍,头上紫金玫瑰花环,耳垂明珠,颈上赤金嵌宝石项圈下坠富贵长命金锁,腰悬美玉,腕上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一身锦衣灿若云霞,行礼时姿态轻盈优美,这才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淡声到:“起来吧。” 周宝珍闻言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幸好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为怕失礼穿戴的也很是郑重,不然表哥看了就更是要生气了。 表哥自来愿意将她往出挑里打扮,她的好些衣物首饰都是表哥特特给她准备的,无论走到那里都是头一份,少有能与她比肩的。 这么想着,周宝珍便抬眼,悄悄望萧绍脸上望去,没成想萧绍也正向她看来。四目相对,宝珍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去看他的神色,而是有些讨好的向萧绍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是理直气壮。 只听她脆声声的向萧绍问到:“表哥,这匹马可是要给我的?” 萧绍心里有些好笑,这丫头要说她不怕自己吧平日里在自己面前却表现的最是乖巧听话。但要说她怕他吧好像也不是,就如此刻便是妹妹明华郡主见自己拉了脸那也是不敢造次的,可偏就这小丫头还敢理直气壮的问自己要东西。 说是啊,赶快说是啊。。。。。。周宝珍眨巴着眼睛,心想一定是给我的对不对。 萧绍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杏眼,里面明明白白的流露出是送我吧,肯定是给我的对不对,心里不由有些好笑,不过面上却仍强忍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就知道,表哥最疼我。” 周宝珍欢呼一声对着萧绍笑到,可在看到表哥紧皱的眉头时,才想起来坏了表哥最不喜欢自己不端庄。忙又肃了脸色,端端正正的向萧绍行礼:“多谢表哥。”可那怎么压也压不住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表哥,它多大了,爱吃什么,哦对了它叫什么名字。。。。。。”周宝珍仰头望向萧绍,小嘴不停的问出一连串问题。 这样一个锦衣丽服的小人儿满脸欢喜的向你道谢,脸上的笑容直恨不得比这春光还耀眼,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心里不免也要软上两分。 只见萧绍微扬着嘴角上前,携了周宝珍的小手,将她带到马前,一边教她如何抚摸那马,一边嘴里温声回答到:“这是一匹小母马三岁了,性子温顺的很,已经让人特意调教过了,你骑着正合适。至于名字嘛,你的马当然要你自己给榻起名。” 周宝珍见它在自己手下安静的很,心想果然温顺的很,又见它它体态矫健优美,心里就更喜爱了两分。 从萧绍的手中接过糖块,学着他的样子喂马。果然那马在她手心里嗅了嗅,热热的鼻息喷在手上痒痒的,周宝珍心里有些害怕,却强忍着没有收回手。 突然,有温热湿润的舌舔在她的手心,麻麻痒痒的,宝珍尖叫一声向后跳去,心里真是又紧张又快活。 “嗯。。。”周宝珍偏头看看那马,又看看萧绍接着皱眉琢磨一会,才笑到:“有了,就叫它飞奴吧,希望它跑的能像非一般才好。” 明亮的春光里,小姑娘眉目如画,笑靥单纯又美好,萧绍看着她脸上也不禁带了笑意:“飞奴?这名字倒也不坏。” 接着他又抬手指了不远处的一个十三四岁小厮对周宝珍交代到:“他们家世代都是养马人,这小子也养得一手好马,你的飞奴就是他照料的,从今天起就让他跟着你继续照顾飞奴吧。” 周宝珍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少年,人瘦瘦的,脸黑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透着机灵。 “你叫什么?” “小人黑三,给姑娘请安。”说着冲周宝珍磕下头去。 “黑三,这名字可不大好听。”周宝珍嘟哝了一句,又问到:“你姓黑?” 黑三闻言正要抬头,却见不远处锦绣裙摆下一双粉地折枝海棠绣花绣鞋上拇指大的东珠珠光闪烁,唬的他将头重又埋了下去。 “因小人在家行三,人又长得黑,因此大伙浑叫小的黑三。” “嗯,你将飞奴养的很好。。。。。。”周宝珍见他虽然长得瘦小,口齿却清楚,便看向萧绍:“表哥,我替他改个名字可好?” “他以后就是你的人了,当然一切随你。”萧绍看着跪在地下的少年沉声到。 “你马养得好,可见和马有缘,那以后你就叫翻羽吧。”周宝珍得意,觉得自己这名字起的很不错。 “翻羽,上古八骏之一曾经载周穆王至昆仑山见西王母。。。。。。”萧绍低低的说了一句,接着抬脚朝地上的人踹了一脚:“你小子倒是好福气,还不快谢谢姑娘。” “小人翻羽谢姑娘赐名。”那翻羽人也机灵,闻言又朝周宝珍喜滋滋的磕了几个头:“小的一定好好替姑娘照看飞奴,保管比谁都伺候的好。” 翻羽牵着马下去了,这边萧绍转向周宝珍到:“好了,今天玩也玩了,生辰礼物也给过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马车上,周宝珍透过窗纱便能看见骑马随在车旁的萧绍,而他身后跟的便是骑着飞奴的翻羽。 周宝珍真是越看飞奴越满意,因为表哥的追云虽好,可是对她来说体型也着实太过高大了些,如果不是有表哥带着她是不敢骑的。倒是飞奴的体型和性子更适合她,想着自己以后样能策马扬鞭,周宝珍仅就脸上乐开了花。 周宝珍回复,到上房去向柳王妃问安,就见柳王妃身边有一逛穿戴体面的妈妈正笑看了自己,宝珍心下疑惑,这个妈妈眼生的很。 柳王妃将她揽到怀里,抚了她的头问到:“回来了,玩的可高兴?” “嗯,”周宝珍点点头“表哥给了我一处大大的庄子。”说着她抡圆了胳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那庄子真的很大,而后有眉开眼笑的说到:“姨妈,表哥还给了我一匹吗,叫飞奴,漂亮温顺的不得了。。。。。。” 柳王妃笑听了周宝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心里满是不舍,可是想着妹妹在家里盼女儿心急如焚,也不得不打断了她的话,指着身旁的刘氏说到:“珍姐儿,这是你母亲身边的刘妈妈,你明儿个就该回去了,你母亲特特派她来给你说说府里的事。。。。。。” 第13章 众生(二更) 第13章归家 这里,周宝珍带了刘妈妈回房,让叶妈妈先陪着说话,自己带了丫头回房换衣服去了。 这边,明雪带了明雨几个迎上来,一边伺候着周宝珍洗漱,一边向她说到:“姑娘,您的东西都已经归置的差不多了,大部分的箱笼按王妃的吩咐白日里已经运往公府去了,还有王妃派了锦绣和鸣翠两位姐姐先行往那边府上替你安置东西去了,也免得明日里忙忙叨叨的再委屈了您。” “又累姨妈费心了。”周宝珍听了这话,颦眉有些伤感的说到。 “姑娘可万万不能这样想,在王妃心里,想来您和郡主是一样的,还有王妃的意思是除了浅碧等原就跟着姑娘的姐姐们,奴婢和明雨两个也跟着您回去。”说着拉了明雨两个人冲周宝珍福了福,笑道:“奴婢们以后可全指望着姑娘呢。” 这话说的周宝珍也是一笑,故作老成的拍了胸脯到:“好丫头,你们这样伶俐,我自然是疼你们的。” 这边周宝珍换了衣服从内室出来,往锦榻上坐了,叶妈妈忙上了盏红枣桂圆茶给她,周宝珍喝了茶,方才看向在一侧站着的刘妈妈说到:“妈妈请往榻上坐,明雪给妈妈沏碗好茶来。” 刘妈妈如何敢往榻上来,再三推辞之后在离周宝珍不远处的一处绣墩上坐了。 “妈妈,家里祖父母还有父亲母亲可好。” “回七姑娘的话。。。”刘妈妈正想起身回话,便被周宝珍给按住了:“妈妈是母亲身边的人,咱们坐着说话便是。 刘妈妈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忙欠身说到:“家里国公爷和夫人都好,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也好,只是世子和夫人想姑娘的紧,尤其是夫人,每每想到姑娘不免就要流眼泪。。。。。。” 这边主仆两有问有答,刘妈妈见周宝珍年纪虽小待人却亲和的很,而且说话行事条理分明一丝不乱。心下不由替夫人感到庆幸,可见是王妃用心教导了的。 刘妈妈受世子夫人的委派,到王府来将那边府里许多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事情皆隐晦的对宝珍提了提,正所谓响鼓不用重捶,周宝珍霎时便对国公府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由此,周宝珍知道了些以前姨妈没有和自己说过的事情,比如二婶是祖母的内侄女,有些事情上祖母难免偏袒些。还有因为二房没儿子,四房的花姨娘一直撺掇四叔想将她生的六少爷过继给二房。还有二房和五房因为祖父将恩荫给了五叔,因此两个婶婶间有些龌龊。 刘妈妈又着重跟周宝珍提了提府里的二姑太太。二姑太太虽然行二,却是国公府里唯一的嫡女,从小自是宠爱非常,因此养了一副霸王似的脾气,自出嫁后,倒有一半时间住在娘家,起先世子夫人还劝一劝,可后来见她实在不知好歹,又有国公夫人护着,便只好由她去了。 “不过,说起来到底与姑娘不相干,姑娘只要记得以后见着二姑奶奶躲着些也就是了。。。。。。”刘妈妈到底是做下人的,凡是也不可说的太过,只能如此提醒周宝珍一番。 周宝珍听了心里暗松了口气,心想虽说比王府里乱些,可好赖自己这一房还算清净,而别的房里也不算乱的太出格,况且自己身为晚辈,想来这些事也扯不到自己头上。 这边周宝珍正和刘妈妈打听家里的事,殊不知国公府那边此刻也正沸沸扬扬的在议论她呢。 这天,二姑太太正因一件事和婆家闹的不痛快,因此便带着小儿子又回了娘家。这车刚过了公府门前的大街拐到角门前巷子里,就见角门前停了十几辆大车,好多男女仆役正来来往往的往门里搬箱子。 二姑奶奶心下纳闷,这是谁出门回来了,可谁出门带那么些东西?难道是三哥外任回京了?可自己前两天回来也没听说这事啊,再说了就她那三嫂的精明劲,也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往府里搬东西。 “去,问问怎么回事。”二姑奶奶身边的一个跟车的婆子吩咐到。 不一时,就见那婆子颠着脚回来了,那婆子原本是二姑太太夫家的家生子,此刻只见她笑容满面的对二姑太太奉承到:“听说是奶奶您那从小住在王府的侄女要回来了,说是王府今天先送行李来。哎呦真真是奶奶家才能有这样的气派,光一个姑娘就有这许多东西。。。。。。” 二姑奶奶先是一愣,才想起来自己的七侄女从小身子不好,因怕养不活一直寄养在定南王府里。待听到那婆子的奉承话,不免觉得脸上有光,面上不禁得意起来。 二姑太太看着那一只只四角包铜的樟木大箱,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仆抬着尚且费劲,可见里面的东西有多着实,心下也不禁暗暗纳罕,都说定南王府豪富,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就单一个小丫头寄住几年便得了那么些东西。 继而又想到自己虽说嫁到了侯府,可丈夫却是次子,并无爵位可继承,将来分家必比不过大房,自己虽说嫁妆丰厚可比起公侯府第那也是差远了。长子今年十三岁,如果能娶了这个侄女,那么至少一份丰厚的嫁妆是跑不了的,再说还有自家大哥这样一个有实权的舅舅兼岳丈,还愁儿子以后没前途?搞不好,连侯府的爵位都能想一想呢,谁让大嫂没儿子呢。 这么想着,二姑太太不仅暗暗埋怨自己怎么没早想到这一茬,急急的赶往上房找母亲朱夫人商量去了。 而靖国公府二房上房里,二太太小朱氏此刻也正在听心腹陪房林妈妈说宝珍行李的事。 “哎呦我的奶奶您是没看见,光箱笼就拉了十几大车,听说随车还有六个针线上的人和两个厨子,哎呦我的老天爷,咱们整个公府针线上才几个人,她一个小姑娘能穿多少?再有咱们府里可只有夫人那儿有小厨房,她倒带回来两个厨子,这些都算谁的,难道都要公中出不成?”就见林妈妈表情夸张的跟主子描述自己打听到的事,一边在心里啧啧称奇,都是公府里的姑娘,自己房里这几位可就差远了。 “奶奶您说,虽说是亲戚家,可也没有让替人自己养女儿的道理,再说世子爷那样的人,能占人这便宜?这些年还指不定贴补进去多少呢。” 这一席话,说的小朱氏头上青筋蹦,手上的帕子都恨不得扯烂了,只见她咬牙瞪向林妈妈恨声到:“闭嘴,这些也是你能说的?” 心里却恨得不得了,想当初姑母的意思是要把自己说给世子表哥的,结果姑丈做主聘了柳氏,不然这府里的当家太太就是自己了,那还有柳氏什么事。 离大房院子不远的一条岔道上,花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扶了小丫头的手看人往里搬箱笼,一边嗑瓜子一边嘴里啧啧有声的和小丫头说到:“我的个老天爷呀,这么些东西,她小孩子家家的也不怕折了寿,这那是个孩子啊,怕是个活祖宗吧。。。。。。” 四房的上房里,四太太赵氏正在低头抄佛经,丫头杨枝从外头进来,也把这件事当成新闻和四太太学了一遍,边说边有忐忑的问到:“不知道这位七姑娘的脾气如何,看这做派,想来脾气也该不小吧。” 赵氏闻言看着杨枝微微一笑,说到:“做你的事吧,管这些做什么。” 五房里,五奶奶齐氏正在炕上逗女儿宛姐儿玩耍,就听丫头红绸进来如此这般学了一边,又笑着说现在满府里怕是有一多半人都跑去看热闹了,然后感叹了句:“这位七姑娘可真是好命,就连生个病也是掉进了福窝里了。” 齐氏听了好笑的看着她,嘴里笑骂到:“一般也跟着见过些世面,怎么这般眼皮子浅,历来军功最富,想那定南王府是什么地方,只怕皇上的私库也比不上他们家。。。。。。”说着她就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说到:“这刚哪到哪,还有他们眼红的时候呢。” 正院上房里,二姑奶奶喜滋滋的和母亲说了自己的想法,朱夫人看着她半响无语,心想自己这个女儿还真是长了副聪明面孔笨肚肠。 “这件事你就不用想了。”朱夫人看了女儿淡淡的说到,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皱眉问到:“不是前两天刚回来过吗,怎么今天又回来了,你一个出嫁的姑奶奶,三天两头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 “还不是我那好大嫂,好好的弄个什么远方表妹到府里来住着,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哪成想那表妹半个月里倒偶遇了我们家二爷三回,我气不过就去大房问大嫂是个什么意思,那表妹又在那里要死要活的说我污她清白,这不我不耐烦理她们,就回来了。”二姑奶奶有些气哼哼的说到,心想就她那大嫂惯是个外表贤良内里藏奸的,弄了个不三不四的表妹在府里住着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什么?你就这样回来了?”朱夫人诧异的看着女儿。 “对啊,反正这事已经惊动婆婆了,我婆婆不是一贯觉得大嫂比我强吗,这会子让她们自己缠去,我可不管了。”二姑奶奶说着自得一笑,想想今天自己把那哭哭啼啼的表妹往婆婆跟前一送,大嫂的脸色可真叫一个好看。 朱夫人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有气无力的问到:“那女婿呢?” “他今天出城去了,没在家。”二姑奶奶心想,这点成算我还是有的:“再说我已经让人给他捎信,把今儿的事都和他说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第14章 归家 夜里,周宝珍坐在灯下,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两只紫檀嵌螺钿匣子。 其中小的那只里面是满满一匣子面额从五两到百两不等的银票,是表哥萧绍特特给她预备的零花钱,怕她乍然回家人事都不熟悉再受了委屈。另还替她准备了几百个封赏,预备着给她出门或在家时打赏用的,都交给丫头们收起来了。 表哥做事向来贴心又周全,只要他愿意,便能事事替人打理妥帖再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了,这样的人当表哥自是好的。 想到这里,周宝珍笑了笑,京里都传表哥为人最是风流,听说包括公主在内的京城众多贵女为她争得头破血流,却没有一个人说他不好的。表哥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便是他负了你,也要让你对他恨不起来。 另一匣子里是两处庄子的地契,东大街上四间相连的铺面房契还有京城最大的珠宝店珍宝斋的干股文书。 其中一处庄子是定南王给的有田八十顷山林两座,一处是萧绍给的,有田二百顷还有带温泉山林一座。东大街上的铺面是柳王妃给的,如今租给了一家绸缎庄子,每年有五千两的租金,至于珍宝斋的干股那也是萧绍给的,每年有几万两银子的分红。 听底下的小丫头说过,二十两银子就够外头的一大家子过一年了。想她自幼受王府之恩甚重,如今尚且未能回报一二,却又受到这样馈赠,即便是她从小见惯富贵也难免有些不安。 “表哥——这些东西。。。。。。”周宝珍对着萧绍有些犹豫。 将他的不安看在眼里萧绍心里一笑,这孩子自小养的娇贵,并不知金银为何物,如今这样显然是听见人说些什么了。 “珍姐儿,外头几两银子便能买个小丫头,而你身上的这件锦衣一百个技艺熟练的织工一起织半年也只得半匹,还有你惯喝的雀舌每年贡到宫里也不过五斤,你鞋上的东珠像这样圆润大小的,所有采珠人忙活一年也不见得能得百颗。。。。。。”说着,萧绍沉了脸,两眼盯了她沉声问到:“我说的这些,珍姐儿你明白吗。。。。。。” 周宝珍有些心惊,从小便长在这富贵绮罗丛,知道王府富贵可不想却奢靡至此,因此瞪大眼睛问到:“那养我岂不是很费银子?” 萧绍闻言失笑,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悠悠然的到:“你,表哥还是养的起的。” 周宝珍偏头想了想,贡品都喝进自己嘴里,穿到自己身上了,心下未免有些不安,小声向萧绍问到:“奢靡至此又岂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萧绍听她的话,心下未免有些欢喜,感叹她小小年纪便能想到这些真是孺子可教。又想她倒底还是年岁小了些,经的事也少,因此难免容易被别人的几句话左右。 “男儿阵前拼杀,这得的也都是我该得的。”萧绍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到。 周宝珍有些疑惑,觉得表哥说的有道理,可是又好像有那里不对,只是以她如今的年龄和经历,一时也不能想明白,便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 萧绍见她这样也不多做解释,只是看了她认真的说到:“珍姐儿,你自小锦衣玉食,外头的事也从没有烦到你面前的,可表哥也不想你因为别人的几句话便畏手畏脚的移了性情。虽说女儿家不好整日里说些银钱之事,但也该知道些仕途民生。” 说着他抬手点了点装着地契的盒子:“这些东西就权当给你练手了,从今往后你要自己学着去管,赚了赔了都不要紧,但凡你能从这些东西里知道些世情,也便不算是亏了。再有,珍姐儿你要记住,钱财固然重要但以你的身份却不必过于在意它。” 一席话说的周宝珍羞愧起来,想自己从小不知花费了王府多少银钱东西,却因为小丫头的几句话倒小家子气起来了,也难怪表哥教训自己。 因此忙起身,端端正正的朝萧绍行礼:“是,珍姐儿谢表哥教诲。” 萧绍抬眼看堂上的自鸣钟,见时候已经不早了便起身对周宝珍交代到:“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说着抬步往外走,周宝珍陪在一侧相送,待到得廊下,萧绍便回身对她说到:“好了,夜里风凉,就送到这里吧。” 周宝珍屈膝送他,但见前头有纯钧承影两个躬身打着灯笼,而萧绍龙行虎步身影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挺拔。 突然,萧绍在院子中间停了下来,回身看向廊下站着的周宝珍。 夜色里,夜风吹动她的裙摆,小小的身子便显得格外单薄,不知怎的心就柔软起来:“珍姐儿——” “嗯?” 周宝珍抬头望向他,夜色里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就听他温醇的嗓音顺着夜风传来。 “珍姐儿,你要记得以后你的事都由表哥来管,要记得万事都有表哥呢。”说完这话,也不待人回应,便带人快步离开了。 周宝珍闻言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左右,见丫头们也是一头雾水。心下有些好笑,自己从小到大又有那件事不是表哥管着的? 待出了院门,萧绍便沉了脸,对了承影吩咐到:“把在姑娘面前嚼舌根的丫头捆了,在角门处打二十大板再撵出去。再有查一查这话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这院子里的人都是细细挑了的,查出来了一并打一顿撵出去。” 承影见这会子见主子心情不好,自然不敢像平日里那样嬉笑,只在心里把惹事的人骂了个臭死,便躬身领命办事去了。 待处置过后,萧绍便将这件事放下了,而是一路细细思量起别的事来。最近兵部的扣着自己军中的一笔军费不给,听说里面有二皇子的手脚,这蠢货向来与自己不合,占着皇子的身份自己暂且不能拿他如何,最近居然还打上了明华的注意,哼非得找机会给他个厉害不可。 靖国公府大房里,周伯渊显然也听说了自己家今天的热闹,待在妻子的陪同下看过库房之后也不免对妻子感叹了一句“宠爱太过”。 倒是和周宝珍一母同胞的四少爷周延安一脸艳羡的看着这些东西同哥哥们嘀咕到:“也不知妹妹性子如何,要是性子好的话没准还能互通些有无呢。” 大家子公子,虽说自小也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可在成婚前除了每月的月钱,手上并无多少银钱,而周延安为人跳脱,交游广阔因此每月的钱总是不够用。 三少爷周延明深受其害,每月少不得要周济他些银钱,因此嗤笑一声说到:“就怕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啊。”继而又感叹了一句:“不过妹妹也确是个财主啊,比你我兄弟强多了。” 周延清在一旁听了两个弟弟口无遮拦的胡言乱语,不由咳嗽一声,又瞪了一眼,以防这两个家伙说出更不靠谱的话来。 “对了,明日一早你们三个随我和你们父亲一起往王府接妹妹去。”这边柳氏对着三个儿子吩咐到。 大概是萧绍的安抚起了作用,周宝珍这一夜睡的甚好,因此早上丫头们伺候她起身时就显得起色不错。 “姑娘今儿个气色倒好,倒真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明雪一边替她梳头,一边对着镜子里的周宝珍笑到。 “是吗?”周宝珍往镜子里看了看,但见脸色白里透红,便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回家头回拜见长辈,也是该人显得精神些才是。 这时,就见明雪拿了身湖蓝戗银米珠竹叶交领短上衣下配极浅的玉蓝色光晕锦长裙说到:“奴婢跟刘妈妈打听了,说府上老妇人喜欢晚辈穿的贵气又雅致,姑娘瞧着这一身怎么样?” “这一身又是那里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周宝珍一看这衣服,见果然是精致又雅气,裙子的料子虽素但日光下却隐有五色光华流转。 明雨听了笑着回到:“别说姑娘您了,便是我管着姑娘的衣裳也没见过呢,这呀是世子爷一才早遣人送来的。” 说着又指了指一旁微笑的浅碧,只见她手中的托盘上一顶赤金镶宝石牡丹花冠更是夺人眼球,但见那牡丹花花瓣繁复栩栩如生,底下一圈红宝石色入鸽血。 周宝珍起身,对了那花冠细细看了半日,这才回身感叹到:“这一身便是宫里也去得了。” 靖国公世子周伯渊耐不住妻子催促,一大早便带了妻子儿子往定南王府里来了。 此刻见了连襟难免有些汗颜,只见他向对方拱手到:“伯渊见过王爷。”继而在这位姐夫有些捉黠的眼光下颇不好意思的解释到:“拙荆简直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这里,两家人互相见礼毕了,便在厅上坐了下来。 就听门上报说姑娘来了,顿时厅上的人都往门口处看去。 周宝珍打扮妥当一路由丫鬟簇拥了往厅上来,本来脚步甚是轻快,可是越走心里就越是犹豫,所谓近乡情却大抵如此。 萧绍站在花园的入口,看着周宝珍一行人逶迤而来。晨光里少女的面盘柔和清丽,眉间一点朱砂又为这清丽的面容增添了一丝艳色。和他想的一样,再华丽的衣服首饰也没能夺走她半点光彩,反倒将她的人衬托的贵气飘渺,一直知道这孩子长得好,可他没想到她能长得这样好。 “珍姐儿——”晨光里,萧绍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放入掌心的小手微凉柔弱无骨,萧绍将那手拢在掌心里,说了句和昨晚一样的话:“放心,万事有表哥呢。” 第15章 家人 萧绍将周宝珍带到正厅入口出,轻轻对她说了句“去吧”,便松了她的手。 周宝珍怯怯的朝他看了一眼,萧绍的目光柔和的看着她:“傻子,还不快去。。。。。。”说着在她身后轻轻一推,便将人往门中间去了。 周宝珍一个踉跄再想退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犹疑的站在大厅的入口处。 此刻时气正暖,门上的锦帘早就撤了,如此便和厅上的人看了个对眼。 那是个打扮华丽的贵夫人,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和姨妈柳王妃有六七分相似,只见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嘴唇微张似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快走几步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周宝珍似有所感,整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任由她搂着。对方的怀抱和气味都陌生的紧,让她觉得即高兴又有些抗拒,心里不知怎的就委屈了起来,眼泪就那样流了出来,那眼泪越流越急,最后她所幸放声哭了起来,直哭得把自己呛住了,猛的咳嗽起来。。。。。。 周大奶奶柳氏搂着女儿,一时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将她的面庞细细看了,见出落的花骨朵一般,心下真是又高兴又难过,这会子见她哭,自己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厅上众人见母女两个哭作一团皆面面相觑,看的柳王妃在一旁又是难过又是好笑,也不免红了眼睛。 “父亲。”周宝珍跪地给周伯渊磕头,抬头时就见上坐的男人穿一身鸦青色暗纹西番莲刻丝袍子,坐在哪儿腰背挺的笔直,姿容昳丽气质儒雅。宝珍觉得那脸上的神色和姨丈很像,都是长期处于上位者的端贵和威严,只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柔和的很。 宝珍心里一松,难怪叶妈妈说父亲当初有玉郎之称,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脸上便露出个甜甜的笑容来,直晃得周伯渊心里一软,亲自起身将她扶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番,才开口到:“好孩子。”并将一块上好的翡翠佛牌挂到了她脖子上,声称那原本是她周岁时便要给她的。 宝珍低头见那佛牌色泽浓翠明亮,质地细嫩而通体透彻,水头足而光泽晶莹一看便是老坑冰种乃翡翠中的极品。 周大奶奶心满意足的搂了女儿,指了面前的三个少年一一介绍到:“这是你大哥延清。” 宝珍见对面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一身莲青色绣翠竹锦衣,整个人便如一杆青竹般萧肃朗举。和自己不同他的眼睛长得像父亲,眼线狭长眼尾上挑,为他原本清隽的五官带上了一抹艳丽,却又不显得女气,看自己的眼神里隐隐带了笑意。 宝珍见他觉得亲切,还记得姨妈说就是大哥送自己去封地的,心下就更觉亲近了,高兴的叫了声“大哥”。 周延清看了面前眉眼含笑脸色白里透红的妹妹,哪里还有当初瘦弱的模样,再见她目光清正平和,便知她性子必定也是好的,因此心里就更喜欢了几分,只见他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她手里:“拿着玩吧。” 三哥延明长得和大哥很像,就是五官比大哥要硬朗些,一笑起来人便显得有些憨憨的还略带了些腼腆。 当他有些腼腆的将自己亲手雕的一只玉石小狗递给周宝珍,还略带不好意思的说了句:“我自己雕的,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周宝珍瞬间感动的一塌糊涂,觉得自己这个三哥可真真是个好人。 彼时周宝珍年纪尚小人也单纯,便以为这个三哥是个老实人,直到过后看她三哥整一人来鬼主意一套一套的,而且别人还老疑心不到他头上,才明白表哥对自己说人不可貌相,当初自己就被三哥憨厚的笑容迷惑了。 至于和周宝珍一母同胞的六哥延安,眼睛长得像母亲,和宝珍一样是杏核眼,大眼睛双眼皮唇红齿白是所有兄弟里长得最漂亮的。 此刻兄妹两都有些惊奇的看着彼此,大概是双生的缘故,心里倒生出些与别个不同的亲近和默契来。 柳王妃饶有兴致的看着小兄妹两,对着妹妹感叹到:“要不是延安比珍姐儿略高些,两人再作了一样的打扮还真有些不好分呢。” 一时见礼毕,周伯渊夫妇又对了定南王夫妻说了许多感谢的话,并送上了丰厚谢礼,又言到因家中母亲等着见孙女不好多耽搁,便带了周宝珍拜别了定南王府众人,乘车离开了。 这里也不细说周宝珍如何辞别定南王夫妻,如何与王府一众兄妹作别,总之真是万般滋味在心头,又是难过又是开心,即期待又忐忑。 作为和定南王府差不多的顶级勋贵,靖国公府的府邸离王府并不太远,只隔了三条街道,坐车半个时辰也就到了。 车里,柳氏一直搂着女儿,细细问她平日里爱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总之恨不得一时三刻便能将女儿的喜好了解的透透的才好。 周宝珍尚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即便是亲母女,十年的分离也到底让彼此有些生疏了,再加上宝珍离家时年岁太小,对家人全无记忆,因此对于这样的热情便显得有些拘谨和不适,只将柳氏的问话一一答了,却并不多说什么。 柳氏见她这样心里微微一叹,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急不得,也只好等日后再慢慢来了,又暗自庆幸女儿年岁不大,母女两还有好些年可以相处。 一时到了府里,周伯渊自带着儿子往前院去了,只让柳氏带了女儿去给朱夫人请安。 至于靖国公那里周宝珍毕竟只是孙女,还是长房幼女,哪怕在王府里养的再尊贵,靖国公也不会特特留在府里等着见她的。 周宝珍一路跟着柳氏进了主院,一路行来但见古树参天,院落结构齐整,处处雕梁画栋虽不如王府庄严恢弘,但比起主人长年不在的王府却又更多些精致的烟火气。 听说这府邸本是前朝一坐王府,后来被太祖赏赐给了头一代靖国公,到如今也有二百多年了,几经改建光这份底蕴便是许多新贵人家比不了的了。 这边柳氏几人刚一进主院,绕过影壁就听里头丫头报说大奶奶和七姑娘来了。 周宝珍抬头就见正面五间上房,两侧东西厢房,都有游廊相连,廊下站了许多穿红着绿的丫头都正微笑的看了自己一行人。周宝珍暗自在心里提了一口气,想着平日里教养嬷嬷教的,一紧不慢一步步的往里走去。 进了上房,绕过一座高大的红木百宝嵌鹿鹤同春御制诗插屏,就见内室宝光辉映,老老少少坐了不少人。一见柳氏,除了正中罗汉榻上穿绛紫色锦衣的老妇人外,其她人都站了起来。 周宝珍一时也顾不上看屋内众人,只在柳氏的带领下对着榻上人行下礼去。 幸好,早有眼尖的丫头在地下放了拜垫,因此宝珍只管规规矩矩的行下礼去:“孙女儿见过祖母。” “好孩子,快起来让祖母看看。” 朱氏如今五十多岁,可看着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她本也是大家出生,嫁的也富贵,一辈子过的甚是平顺,因此人便显得平和又慈祥。 只见她细细打量周宝珍一阵,就见这孙女长得甚是美丽虽说如今年岁尚小,却也可见日后的倾城之姿。又见她目光清澈如水,嘴角含笑观之可亲,礼仪娴熟,行事大方就更满意了一层。 只见她满意的握了周宝珍的手对着屋子里的人笑到:“是个可心的孩子。”接着又转向周宝珍温和的说到:“好孩子,如今回家了就更不必拘束了,只每日里和姐们们玩耍便是。” 又将一套赤金镶宝石虫草首饰给了周宝珍做见面礼:“这是我年轻时候戴的,你的姐姐妹妹们都有了,如今这一套便给了你戴着玩吧。” 周宝珍连忙双手接了,但见盒子里首饰一套共十二件,做成各种草虫式样,猛一看居然跟真的无异,细看却见那草虫皆由各色宝石拼凑而成,东西不见得多名贵,难得的却是这样的心思和功夫。再细细一看果然见簪子末端刻着米粒大小的钟字,周宝珍知道那是前朝有名的手艺大家,如今便是宫里也难寻这样手艺的师傅了。 “多谢祖母,倒让孙女偏了祖母的好东西。”周宝珍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身后的丫头,又笑盈盈的对朱夫人行礼。 朱夫人见收礼物的人识货,心里也是高兴,额外多说了一句到:“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从祖母那里得了这套首饰心里也高兴的紧呢,这样的东西也原也该你们小姑娘戴了才有趣。。。。。。” 周宝珍在母亲的带领下给屋里的几位长辈见礼。 二婶小朱氏是个容长脸,身量干瘦的妇人,相貌只能算清秀,穿着打扮很是华丽。见了周宝珍虽也说了些夸奖的话,可总让人觉得有些言不由衷。 刘妈妈说过二婶多年想生儿子而不得,生怕人看不起,行事未免要强些。给了周宝珍一对翡翠镶金的镯子做见面礼。 三婶因和三叔在任上,因此并不得见。 四婶赵氏是个温柔沉静的妇人,容貌清秀眉眼平和,打扮得也是中规中矩,话不多待人也并不过分热情,这样恰到好处的不卑不亢倒让人觉得舒服。 想想刘妈妈对自己说的,四婶到现连个孩子也没有,自己四叔又是那样一个人,周宝珍不仅在心里替她叹了口气。 同样是没有儿子,比起二婶的躁动不安,四婶的心平气和显然更让人喜欢。 她给了一只金镶羊脂白玉簪做见面礼,显然是她陪嫁里的珍品了,周宝珍接了并真诚的道了谢。 五婶齐氏自小长在西北,肤色不像时下京城贵妇般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蜜色,是个五官明丽的美人,穿一身大红衣裙,说起话来人也爽利,不过可以看出是个精明人, 她给宝珍的见面礼是一串用绿松石,琥珀,珊瑚,兽骨等穿在一起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项链,在京城并不多见,但周宝珍很喜欢。 至于姐妹,宝珍今日见到的只有二房的姐妹四个,三姑娘云菲,四姑娘云蕊另有庶出的五姑娘云茜和六姑娘云茉。 三姑娘看着温柔和顺很好相处,四姑娘听说从小长在祖母跟前,看着有股子傲气,至于庶出的两个五姑娘虽然年岁不大但也可以看出将来必是个美人,至于六姑娘看起来却是个胆小的。 第16章 旧事 第16章 折腾一早,又因情绪起伏,等跟着柳氏回到大房,宝珍便显得有些蔫蔫的。 柳氏看得心疼,忙让人给她上了茶果点心,看着她喝了茶又吃了两块点心,才笑着说到:“本来今天你大姐姐也要回来看你的,只是她婆婆身子不好,她一时走不开,还望你不要怪她才好,她可盼着你回来呢。” 周宝珍一听这话,便想起从姨妈那里听来的关于大姐姐婆家的事,不由的有些担心:“大姐姐可好?” 看着小女儿眼里分明的担忧,柳氏心里一宽到底是至亲骨肉,即便从小不在一处,还是挂念着彼此呢,便出口安慰到:“虽不是十分如意,想必她也能应对,再有那家的老太太是你的堂姑祖母,也能护着你姐姐两分。” 周宝珍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就见柳氏身边的大丫头木槿从门外进来回到:“奶奶,外头门上来报说门口有人自称是咱们家的三姑奶奶,这会子夫人请奶奶往上房去呢。” 柳氏闻言暗自皱眉,家里是有位三姑奶奶可是多年前因为些事早已被远嫁到外地去了,怎么这会子又回来了? “来了几个人,形容如何?” “说是就姑奶奶自己带了表小姐雇了马车来的,听说车钱还是咱们府上给的。” 周宝珍听了心下暗自疑惑,这位三姑母的境遇像是有些不好,出门连下人也不带,而且马车居然还是雇的。虽说这位姑母是庶出,可听说祖母对庶出的子女也一贯是不苛待的。 柳氏这边因女儿刚回来,这些人就来搅扰便有些不快,只是婆婆叫了也不能不去,因此吩咐人好好将周宝珍带去她院子里歇息,自己便起身往上房去了。 因柳氏舍不得女儿离自己远了,周宝珍的院子就在柳氏上房的东跨院,出门走两步也就到了,院子不大但胜在房舍精致草木葳蕤,倒也显得雅致幽静。 刚进院子,浅碧便带了丫头迎了出来,笑容满面的说到:“姑娘今儿个可是累了,赶紧进屋子歇歇。”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引着一行人往里走。 “姑娘请看。。。。。。” 周宝珍将一明两暗三间屋子看了一遍,一桌一椅子,一橱一柜皆和封地里自己屋子一模一样,就连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轻轻抚摸了梳妆台上的一只识文描金蝶形盒,这是她在封地上时常把玩的。 周宝珍即欣喜又感动,刚到这个家的疏离和别扭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母亲疼我。”周宝珍回头,向身后的几个丫头说到。 “是呢,”明雪上前扶了她在楠木雕花小桌前坐了,替她倒了杯茶:“世子夫人昨儿个特特让锦绣和明翠两位姐姐带着人按姑娘的喜好收拾的。” 锦绣闻言也上前一步说到:“夫人还生恐有哪儿不周到,反复的问奴婢可是和封地上姑娘住的屋子一样,姑娘都爱些什么,院子里的花草可有姑娘不喜欢的,要是有马上让人换了去,真真是一片慈母之心。。。。。。” 周宝珍听了觉得即幸福又感动,心里觉得暖暖的。 “浅碧,你去把叶妈妈找来。” 因为刚才听说三姑母的事,周宝珍心里好奇的很,便想着找叶妈妈打听打听。 一时叶妈妈来了,周宝珍便将自己在母亲房里听说的事如此这般说了,叶妈妈听得长叹一声说没想到结果居然是这样。 周宝珍见她这样,就更是好奇了,显然这位三姑母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因此便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何至于落魄至此。 “论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姑娘该打听的。。。。。。” 经不住周宝珍歪缠,叶妈妈最终还是将当年的事简单说了几句,多的就再也不肯说了。 其实,事情说来也简单,三姑奶奶在家时因为容貌出色为人伶俐颇得靖国公的喜欢,在家里一应用度比嫡出的也不差什么。 可话虽如此,自古嫡庶有别,男子或许还好些,你但凡有本事自能挣出份前程来。可女人的事业就是嫁人,这一到婚事上,除非有特殊的机缘,不然这嫡庶的差别可就大了。 三姑奶奶自来心高,没想到却在婚事上受了打击,到了待嫁的年纪,来求亲的不是世家庶子便是五六品小官家的嫡子,这些人她自然都是看不上的。而公爷给她介绍的武将她又嫌人出生不好,为人粗鄙,只一心想嫁个高门嫡子,以后做个公侯夫人受人艳羡。 可这世间之事自有其规则,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这样事情一拖数年,眼看着要拖不下去了,三姑奶奶便提出要去护国寺上香,顺便散心朱夫人允了。 也合该三姑奶奶命中有此一劫,那日正巧襄阳侯世子和友人在护国寺碑林聚会。襄阳侯府和靖国公府一样同为老牌勋贵,襄阳侯世子当年和周伯渊并称京城双玉。 三姑奶奶脑子转的也快,当时便带了个小丫头假装迷路,一路去了碑林。。。。。。 “等等,”周宝珍出言有些不确定的向叶妈妈问到:“你说那襄阳侯世子和爹爹齐名,那他当时应该已经成亲了吧?” 叶妈妈冷笑一声:“可不是,当时襄阳侯世子早已成亲数年,连嫡子都有了。” “难道姑姑想去做妾不成?”周宝珍有些不敢相信,何至于糊涂至此,将国公府的脸面至于何地,祖父祖母一定不能答应的。 “姑娘不知道,当时京城都传言襄阳侯世子夫人因产后失调,已经卧床数年,肯定是活不长了。。。。。。” 周宝珍傻眼,心想这样也行,这已不是单纯的贪慕虚荣那么简单,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了。 再有堂堂的世子夫人坐月子必当有人精心伺候,居然还能产后失调,可见襄阳侯府里也不太平,即便世子夫人真有个万一,那也不见得就是个好去处。 再以后的事情就好说了,三姑奶奶还真遇见了个翩翩佳公子,一来二去彼此便有了情意。 三姑奶奶一心以为对方便是襄阳侯世子,做了待世子夫人去后她便嫁去侯府的美梦,却不想对方将错纠错诓骗与她。 岂不知最后来提亲的男人虽也姓李,却不是襄阳侯世子,但也和襄阳侯府有些关系。这人原是侯府一旁枝,生就一副好相貌,可惜家无恒产,全副家当也就他那一身行头了。此人一心想娶个出生高贵嫁妆丰厚的老婆,好靠着老婆的嫁妆和岳家的路子过上好日子。 周宝珍听的啧啧称奇:“这简直比戏文上说的还离奇。。。。。。可是姑姑能愿意?” 叶妈妈心想,下面的这些事就不好和姑娘细说了:“不愿意那就只能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三姑奶奶知道后,当然是大闹一场说自己被骗了,不愿嫁给对方。可是对方手里不仅有三姑奶奶写的书信和信物,最要命的是当时三姑奶奶已经珠胎暗结了,当时摆在她面前的其实只有死或出家这两条路了。 而最后能让她嫁给那姓李的,国公府还陪送一份嫁妆,已经是国公爷和夫人的仁慈了。只是国公也当时也气的狠了,因此不许他们两留在京城,远远的将两人打发走了。 最后,叶妈妈对自家姑娘总结到:“所以,姑娘这世上不怕守规矩的笨人,就怕不守规矩的聪明人。这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那有做姑娘的自个儿谋姻缘的。说句不不怕姑娘恼的话,三姑奶奶自小养在深闺,能见过几个人,知道多少世事,还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被人哄骗了去?那三姑奶奶自己立身不正,却不想想人家家里要承宗兆的嫡子,都是自小严格教养的,能跟她一样干那些下流勾当,即便真要续弦也自当是过了妻孝之后正正紧紧的请媒人说媒才是。” “那襄阳侯世子夫人后来怎么样了?”听完了三姑母的事,周宝珍有些感叹,又想起襄阳侯府的事,想着那位世子夫人怪可怜的,不当府里有人不想她好过,外头还有这些不相干的人也盼着她死了好给人腾位置。 一问到这叶妈妈到是喜笑颜开的说:“那襄阳侯世子如今早就是襄阳侯了,至于世子夫人,如今也是侯夫人了,膝下二子一女具是嫡出,和咱们奶奶一样,都是好福气的人。” 周宝珍一笑,听了这么些糟心的事后,总算听到了点让人心里舒服的事情:“这还真是好福气呢。” 上房里,三姑奶奶和她的女儿都被人待下去安置了,朱夫人靠在锦榻上,一手揉了眉心看向柳氏问到:“这件事你怎么看。” 柳氏沉吟一瞬说到:“母亲,这事如果真如三妹说的那样倒也没什么。如果真族人欺她孤儿寡母夺人家产,咱们府里自可替她出头,即便是三妹想带着孩子依娘家居住这也没什么,咱们也不是养不起。只是媳妇看三妹言辞闪烁,这里面似乎还颇有些不可说之事,因此媳妇想着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将事情弄清楚为好。” 朱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也是这样说的,不论如何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还有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人去客院伺候那母女二人,别让她又在家里弄出什么幺蛾子来,没的恶心人。” 说着又安抚柳氏到:“也是委屈了咱们珍姐儿了,好不容易回家了你却还要为这起子人操心。” 柳氏闻言忙笑到:“媳妇身为长媳,这些原是媳妇份内的事,再说如今珍姐儿也回来了,我们母女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呢,媳妇就怕粘的她太紧,珍姐儿该烦我了。。。。。。” 这话说的朱夫人一笑:“我看那孩子就很好,性子也宽和必不至像你说的那样。” 这边柳氏辞了朱夫人出来,自吩咐人去客院伺候三姑奶奶母女不提,这边又吩咐人将二管家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了。 “我看你们家大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这两年人也练出来了,这事你就不要亲自跑了让他去吧。”柳氏看着二管家周贵吩咐到:“回事处还缺人,等办完这趟差就让他去吧。” 周贵听得心里直跳,回事处那可是个顶顶好的去处,因忙躬身到:“小人这就回去让大小子出门,您放心必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第17章 同异 “给祖父请安。” 周宝珍跪在地上给祖父靖国公磕头,心中略有些忐忑,觉得祖父威严甚重。 “起来吧。”声音低沉并无起伏。 周宝珍起身,依着规矩并不敢抬头,而是拿眼睛看了自己脚下的深红色缠枝西番莲宝象如意纹地毯,在研究了一会儿地毯花纹脖子都有些酸疼时,上面还是没有别的话传来。 周宝珍心下疑惑,抬眼悄悄朝上头看了一看,却不想和靖国公的视线对个正着。 说实话周宝珍长到如今这个年纪,并无真正感受过太多来自长辈的威严和拘束。便是位高如姨丈定南王对着她时也多半慈爱宽和的很,至于姨母柳王妃对她就更是宠爱有加,倒是表哥萧绍对她最为严厉。因此本质上周宝珍并不像同龄的孩子们那样对长辈有很深的敬畏与惧怕。 所以,视线相触时周宝珍并不躲闪,而是拿眼光同祖父对视了,眼里有些好奇。只是对方目光深沉,周宝珍觉得自己辨不出里头的喜怒。 周宝珍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想不知道祖父是个什么意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要不我就笑一笑吧,姨妈说了伸手不打笑脸人。 于是,周宝珍便朝着上头的靖国公展颜一笑,心想我笑一笑您应该就能喜欢我了吧,每次只要我这么一笑表哥就不生我气了。 “祖父?” 靖国公看着这个自小离家的孙女,见她并不像别的孩子那样惧怕自己,心中暗自有些纳罕。再见她居然还敢和自己对视,过后竟然还朝他笑了笑,这下连靖国公心下也未免觉得有几分可乐。 “没想到这孩子倒是个胆大的。”朱夫人见她这样,笑着对靖国公感叹了一句。 靖国公抚须一笑,心想胆大倒未必,可这孩子一看就是养的娇的,虽然规矩礼仪都不错,可看着却是也不像是受过拘束的样子。不过倒是可以看出来是个心地纯正的孩子,便说了句:“倒是赤子之心。” “都读过些什么书?”靖国公出声问到。 “学了诗经,如今跟着师傅念左传。” “哦?”靖国公来了些兴趣:“僖公二十八年城濮之战,谁胜谁败?” “晋胜楚败。” “原因为何?” “晋文公伐怨报德,整饬军纪,遵守诺言,倾听臣下意见,上下齐心协力。而楚方君臣意见分歧,主帅子玉恃兵而骄,一意孤行,盲目进逼晋师。” “左传为何而书?” “皆因一个礼字。”周宝珍挺着小胸脯有问有答很是神气。 “哈哈哈。。。。。。”靖国公显得心情不错,觉得这孩子有趣:“谁人给你定的书目?”这明显不是闺阁女子的教法。 “表哥。”周宝珍嘟嘴,表哥在功课上一向最是严厉。 “可读过女戒,女则,列女传。。。。。。” 周宝珍呆住,那不是二表姐爱读的书?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碰过的,因此便摇了摇头,小肩膀也跨下来了。 “哦”靖国公心下暗笑,又问到:“那你的先生是?” “表哥帐下幕僚,楚子羽楚先生。” 靖国公沉思片刻问到:“可是十多年前因貌丑而痛失状元之位,一气之下将自己改名为子羽挂冠而去的那个楚子羽?” 这问题倒是难住周宝珍了,因为从没有人和她说过师傅的来历,只见她微颦了眉:“这个孙女儿就不知道了,不过。。。。。。”周宝珍“咯咯”一笑,说到:“不过,先生确实算不得雅相。” “这淘气孩子。”靖国公一笑心下却暗自思量,如此看来那便是了。 说起来这个楚子羽确有才华,当年一手文章写的是惊才绝艳,却又难得的不浮夸,切中时弊。要把文章写的漂亮不难,但要写得既漂亮又言之有物就难了。 只可惜当时皇帝听信熊长兴那个老匹夫的话,说什么状元貌丑有失国体,居然只给了个同进士的名次,也难怪楚子羽大感受辱。哼,谁不知道当年楚子羽素有傲骨不肯买他的帐投到他门下,结果他却因私怨而干扰为国取士,真是岂有此理。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却被定南王世子笼络去了,而且居然还给自家家的小丫头当了老师。 最后,靖国公将自己随身的一块玉佩给了周宝珍做见面礼,还嘱咐朱夫人到:“这孩子,切不可太过拘束与她。” 周宝珍手里握了玉佩,听了祖父的话后心下一喜,这算是拿到尚方宝剑了。 按惯例,靖国公府各房早午膳在各房自己吃,而晚膳却是要全家人一起吃的。无他也不过是周家的老祖宗怕兄弟们住在一起却长时间各自为政影响感情,因此规定一家里人必须一起吃晚膳,以便联络和加深感情。 而男人们除了当差和实在有应酬的,按规矩是不准缺席的。 照例男女分开坐了,靖国公带了儿子和几个年长的孙子一桌。 至于女眷这边,朱夫人带了几个儿媳妇一桌,剩下的女孩子和年幼的男孩一桌。在周家媳妇除了开席前按箸摆桌之外,是不用伺候婆婆用饭的,因此在象征性的给朱夫人布了两筷子菜之后,妯娌几个便也坐下来吃饭了。 三姑奶奶因身上有孝便只带了女儿在客院用饭,因此周宝珍没能见到三姑母和李家表姐。 周家严格遵循“食不言”的规矩,因此除了偶尔的碗箸之声,整个饭厅里竟然一丝声响也无,就连最小的六爷周延武都安静的由乳母抱着喂饭。 周宝珍如坐针毡,觉得气氛压抑让人食欲全无。心下更是纳闷,不是为了联络感情才聚在一起吃饭的吗,可如今人人都不发一言,这感情又该如何联络呢? 定南王府的规矩除非节日,不然各房在自己房里用饭。因此周宝珍平日里多半和姨母还有表哥表姐没围桌而坐,彼此说说笑笑,一顿饭也就过去了。哪怕是定南王在时,也并不禁着孩子们说话,只是王爷和世子表哥话不多罢了。 她觉得有些沮丧,回家亲人团聚固然很好,可如今看来有许多习惯少不得要改一改了。 一时寂然饭毕,靖国公带了儿子还有年长的孙子往前院书房去了,而朱夫人则带了媳妇孙女往上房坐着说话去了。 待丫头上过了茶,朱夫人喝了一口便朝齐氏问到:“下月便是宛姐儿的周岁了,你和老五预备了怎么办好?” 宛姐儿虽说在姐妹里排行第八,可却是五爷和齐氏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们哪一房的嫡长女,夫妻两人自是重视的。 只听齐氏笑道:“五爷的意思是到了那天请亲戚朋友们热闹一天,母亲不是爱听吉庆班的戏,还有最近很火的那个南戏班子也一起都请了来,只是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大嫂受累了。”说着笑容满面的朝柳氏福了福。 “这有什么,原本就是我这当伯母的份内的事,只盼着到了那日万一有不周全的地方,弟妹不要怪我才好。”柳氏看了她笑到。 “看嫂子说的,在我看来,嫂子做事便再也没有不周全的时候。。。。。。”突然,坐在一旁的小朱氏开口到:“我听说侄女从王府回来,除了贴身伺候的丫头还带回了六个针线上的人和两个厨子。要我说啊到了那天也别用咱们府里的人了,也让大家沾一沾侄女的光,尝尝王府里厨子的手艺。。。。。。” 一席话说的不阴不阳的让人听着别扭,只是小朱氏一贯如此,再说便是看在婆婆的面上,也不能多和她计较。 只是齐氏素来和她不大对付,此刻见她又要拿自个儿长女的周岁宴做文章,心下自然是不痛快的。 柳氏朝齐氏使了个眼色,朝婆婆朱氏笑到:“正是这个理呢,府里的厨子咱们平日里也吃的够了,我看到了那日咱们就请了玉楼春的大厨来府里掌勺,至于王府里给的那两个厨子平日里也不过是做些点心汤水,媳妇也不敢在那样的日子里让他们挑大梁,到时候就让他们跟着大师傅打打下手吧。” 朱夫人半歪在锦榻上,仿佛没看见底下几个儿媳妇打机锋,听柳氏这样说便也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是,咱们也托了宛姐儿福换换口味。” 姐妹几个一处坐着听大人说话,别人犹可独三姑娘听了母亲的话有些歉意的看向周宝珍,母亲总是这样说话未免让人难堪。 周宝珍微微一笑,只做不知而是指了三姑娘腰上的荷包问到:“三姐姐,你这荷包是谁做的,这配色可真雅致。。。。。。” “不过是平日里无事瞎做着玩的,妹妹要是喜欢改天姐姐也替你做一个。”三姑娘心下感激这个妹妹为人宽厚愿意给自己台阶下便开口说到。 “姐姐,人家可是有针线班子的人,还用得着你上赶着献殷勤。” 四姑娘看着周宝珍身上精致辉煌的衣裙,有些恨恨的说到。 本来家里大姐姐已经出嫁,亲姐姐是个好脾气的,底下的妹妹要不就是庶出的要不就是年岁尚小,只有她自小养在祖母跟前,家里姐妹谁还能越过她去? 可没想到,还没得意两天呢,便冒出来个七妹从出生到样貌处处强自己一头,更气人的是今天居然还得了祖父发话不让家里人为难她。切,王府里住了几年就比别人尊贵了,有本事长长久久的住在那里别回来才是本事呢。 周宝珍抬眼看了几个姐妹,三姐姐尴尬,五姐姐事不关己,六姐姐似乎是吓着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心里叹气,果然是人多是非就多,想自己在王府时表姐虽说为人霸道了些可处处护着自己,至于其他姐妹平日里本就来往不多,一想到以后每日要和姐妹们相处,周宝珍便觉得辛苦的很。 “看姐姐说的,三姐姐要给我做东西,我领的自然是三姐姐的这一番情意,又那里能和针线上的人混为一谈。”说着朝三姑娘笑了笑。 第18章 外家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跟着母亲去上房问安时,人尚且还有些迷瞪。没办法她从没在这样的时辰起床过,又正是贪睡的年纪。柳氏虽说心疼女儿,可这府里毕竟还有婆婆在,总不好让女儿刚一回家就得个恃宠而骄不敬长辈的名声,因此也只好狠了狠心让人将她叫了起来 周宝珍跟着母亲向祖母问安,朱夫人慈爱的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了,让人上了牛乳羹给她。看她低头小口喝了那羹便又细细问她昨夜睡的好不好,屋子住的习不习惯,伺候的人尽不尽心之类的。 周宝珍唇边带笑一一答了,一口官话说的娇俏又甜软,就如同早晨醒来听见窗外枝头的画眉脆鸣,听得人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 朱夫人正脸带笑意的听孙女说话呢,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三姑奶奶带了表小姐来给夫人问安了。 朱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微皱了皱眉头眼里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最后才淡淡的说了句:“让她们进来吧。” 自从听了昨日叶妈妈说的往事,周宝珍自是对这位三姑姑有些好奇,便抬眼朝屏风处望去。 不一时,进来一大一小两个穿着素色衣裳的母女,身上的衣裳皆是半新不旧的料子也不怎么好。 要是按年龄说起来,三姑奶奶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可人看着却比身为长嫂的柳氏还要大些,脸上已颇见了些风霜之色。下巴尖尖的凤眼含春年轻时必也是个美人,只是周宝珍总觉得她的眼神太过飘忽,让人觉得有些不大正派。 那小的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人瘦瘦小小的生了一张和母亲一样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只见她紧贴了三姑奶奶站着,显然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整个人显得有些局促和拘谨,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惜。 “给母亲请安。”三姑奶奶给朱夫人行礼,又推了女儿上前嘴里说到:“贵姐儿,快给外祖母请安。” 李贵姐这才战战兢兢的给朱夫人行礼,那礼也行的不甚标准,行过礼后便又往母亲身边挨了挨,抬眼偷偷打量屋里众人。 朱夫人看不上李贵姐这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挥了挥手到:“你们母女身上有孝,这府里到底还有我和你父亲在,以后没事就在客院里歇着不要出来了。昨日你嫂子已派人往你们家去了,若真是族人不好,家里自会替你们做主。” 三姑奶奶听了脸上便有些讪讪的,因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说到:“母亲说的是原也该如此,只是可怜我们贵姐儿小小年纪,就要跟着我受苦,一般原也该是大家小姐,却连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又看向在朱夫人身侧坐着的周宝珍嘴里笑道:“这就是我那七侄女吧,看这模样再看这通身的气派,这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该有的做派呢。” “这事情原也怪我,昨日里一忙就忘了叫人给妹妹和外甥女预备几身衣裳了。” 柳氏见她说的不像便出言淡淡的说到,又转身吩咐自己身边的丫头:“叫人开了库房选几匹素净些的料子,这两天替姑奶奶和表小姐赶出几身衣裳来才好。” 周宝珍看了两眼,见李家表姐一直往自己身上看,便朝对方笑了笑,却见对方似是受了惊吓般的躲了开去,便觉得有些无趣便低头玩起了自己手里的帕子。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了一月,周宝珍也渐渐适应了靖国公府的日子,每日早上跟着二房的几个姐妹一起跟着先生念书,倒也相安无事。 如果说有什么大事那便是因吐蕃小王子下的战书,表哥跟皇帝请旨应战,而这一次她大哥周伯清也一起去了,在表哥军中任一校尉。 按父亲的意思,大哥如今也有十六了,虽然前年跟着齐大将军往西北军中去了两年,可他到底以后是要继承公府的人还应多历练些才好。 家里前几天就忙着大哥去军中的事,萧绍走之前来见过她一回,却也没说什么,只嘱咐她好好在家,每日里写二十篇大字,半月便做一篇文章往军中送去,到时候自会有人来取,并把下一次的题目给她送来。 周宝珍听的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心想我又不用去考状元,写那文章做什么,只是到底不敢反抗只好一一都应下了。 中间周宝珍又跟着母亲柳氏出门做了几次客,其中在回家不久母亲便带着她去了外祖家。 不同于祖父的威严硬朗,外祖父倒是典型的书生长相,年轻时必定是个俊秀的人,即便现在年纪大了也仍是风度翩翩,举手投足见让人如沐春风。只是一双历经世情的眼睛里目光清亮锐利,显示出主人的性格必不如长相一般无害。 说起来外祖父的一生也颇为传奇,他出生江南柳氏旁枝,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只可惜五岁丧父八岁丧母,当时族人欺他年幼夺了他的家产,日子过的颇为艰难。只是他于读书一事上却实有天分,十三岁过童生试,十七岁中举,十八岁进京参加春闱一举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 此后他历任翰林院编修,中书舍人,知县,知府,御史,而后又历经六部,入阁那一年他才刚满四十八岁,虽说中间偶有曲折却也是一路青云直上。 可比起顺利的官场生涯,柳阁老的婚姻之路却颇为坎坷。柳阁老二十岁时娶了恩师礼部尚书之女冯氏为妻,婚后夫妻琴瑟和鸣,育有一子两女。只可惜好景不长,冯氏在小女儿也是周宝珍的母亲柳氏八岁时得了疾病去世了。 柳阁老为妻守孝三年,娶了江阴侯家的嫡幼女程氏为续弦,那一年柳阁老三十六岁,时任正三品左副都御史。 程氏生为侯府嫡女,自幼也是精心教导了的,要不是因为身体不好太医断言说恐对生育有碍,她的婚事也不会一直拖到了二十岁上还迟迟不决。 柳阁老和妻子冯氏身前感情甚笃本无意续弦,可是家里儿子尚可两个女儿却无人教养。最后他几经思量,才选定了程氏,一是她出生教养无可挑剔,二来嘛她因难有亲子想来对几个孩子也能好些。 程氏虽然身体不好,但心性却是不错的,对几个孩子都不错,尤其是对两个女儿的教养甚为用心。 柳阁老敬她为人,虽说不能像和冯氏那般心意相通,夫妻两倒也是相敬如宾。 如此这般过了几年,其中长子娶妻,女儿出嫁,连孙子都有了一个了,在程氏二十八岁那一年她怀孕了,当时太医都说生不得,家里丈夫子女也皆苦劝,然程氏一意要生下这个孩子。 次年,程氏拼死生下一个男孩,而她自己却走了,如此柳阁老在他四十四岁这一年再一次成了鳏夫。 此后,柳阁老深感自己夫妻缘浅,不论旁人如何劝阻便决定不再续弦了。 因此,如今阁老府中皆由大舅母小冯做主,就连周宝珍的小舅舅也是她一手带大的。 周宝珍和母亲柳氏到外祖家时,大舅母冯氏亲在二门上接了,拉着周宝珍的手看了又看才笑到:“真真是个可人儿,难怪上回我去看大妹妹,她口里心里念个不停呢。” 舅舅舅母育有三子二女,其中长子次子和长女是嫡出,其他两个是庶出的。 柳氏待问过家中众人后方问到:“小弟今日可在家?” “前两天江阴侯老夫人说想外孙了派人来接,这一时都在他外祖家住着呢。”说着冯氏拿着帕子笑了起来,这个小叔子是冯氏一手带大的,因此说起来也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其实是他弄坏了公公书房的一轴古画,跑他外祖家躲祸去了。。。。。。” 这话说的柳氏也笑了起来:“这孩子,还是那样淘气,不过父亲也是的,坏了就坏了,还吓唬他做什么。” 对于这个小弟弟,柳程两家都一样,怜他生而无母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他又长得好,人也伶俐,只是不肯在正紧事上用功,每每恨得柳阁老牙痒痒却也拿他没辙。因为但凡一罚这小子,江阴侯老夫人知道了转天必要带着人上府里搂着外孙哭闺女,这时候就算自认智计百出的柳阁老也拿这岳母没辙,因此也就丢开手不管了。 这边,柳氏和嫂子在上房说话,周宝珍跟着表姐柳沅去她房里坐着。 柳沅今年十六岁已经定了亲年底就该出嫁了,因此房间里的绣花绷子上是绣了一半的嫁衣。 要说她定亲的人家倒也不是外人,正是江阴侯程家的嫡长孙程砚。现任江阴侯便是程氏的胞兄,因此柳沅和程砚也是见过的,并不算盲婚哑嫁。 周宝珍饶有兴致的站在架子前细细看了半响,才抬头看向她真诚的赞到:“表姐的手艺可真好,这凤凰的眼睛绣的跟真的一般,到时候穿在身上必定好看的很。” 一席话说的柳沅脸色微红,不过她到底不是那等一说婚事便扭捏成一团的人,虽然有些脸红但也落落大方的给周宝珍看了她自己绣的一些枕巾绣帕等物。 姐妹来两又一起说了些入京京里的时兴花样,柳沅又问她封地上时兴什么样的绣品。一时,姐妹两个描了会花样子,又下了一回棋总算是不那么生疏了。 然后柳沅身为姐姐,又和周宝珍说了说京城各家闺秀的脾气和性情。这对周宝珍很有用,因为以后她少不得要和母亲出门交际,柳家表姐的这第一手资料简直太实用了。 柳表姐为人颇端方,并不随意说人长短,只是客观的和周宝珍说些闺秀间的交际往来,至于里面的滋味就要周宝珍自己去领悟了。 第19章 李五 周宝珍在上京城交际圈的第一次亮相是在五房八姑娘的生日宴上。 柳氏对此很重视,早早给了女儿一份名单让她默记和背诵,上面列了许多人家,都是上京城里有名有姓的,其中按着和自家关系的远近分为通家之好,有来有往和需要注意的。 之后,柳氏又每晚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和女儿细细分说这上头各家的关系。其中着重向周宝珍介绍了通家之好和需要注意的人家,前者是和自家关系好以后来往肯定多的,而后者则是需要特别注意的,虽说不怕对方什么可柳氏总怕女儿万一不清楚其中的关系出去再吃了亏。 周宝珍每日里被这份名单弄得头昏脑胀,因为人都对不上号所以事情一多就容易记混。 后来周宝珍想了个偷懒的法子,反正来日方长其他的都先放在一边,到时候见了人只要多笑笑也就混过去了。 只把和自家不对付的好好记牢了,万一遇上了这些人家自己多加些小心就好了,即便真有什么自己也不用怕,再不济不还有表哥嘛那可是连皇子公主都不给脸的主,这么想着周宝珍先在心里乐了起来。 不过八姑娘的生日宴自然不会请那些和自家不对付的人,因是小孩子周岁来的多半是通家之好。 那日周宝珍跟在母亲身后,见了无数人家的老夫人,夫人,太太奶奶,在听了满耳的溢美之词,收了数不清的见面礼后,差不多要把脸笑僵的她才终于被获准和各家的姑娘小姐们一起玩耍去了。 见了这样多的豪门贵妇,最让周宝珍印象深刻的便是传说中的襄阳侯夫人。 那是个和母亲柳氏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和所有保养得宜的大家贵妇一样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她容貌至多只能算是清秀,这让周宝珍有些惊讶,要知道襄阳侯世子向以俊美著称,她本以为他的夫人必也是位绝色美人才好相配。 不过周宝珍很快发现襄阳侯夫人一进门,屋子里的夫人小姐们便往她身上看去,继而发出一阵阵赞叹之声。 周宝珍有些疑惑,三姑娘便在她耳边低语到:“襄阳侯夫人在京里向以品味出众著称,她但凡出门第二日必有许多夫人奶奶仿着她头日的穿戴做衣服去。。。。。。” 周宝珍闻言细细往她身上看了,才发现襄阳侯将一般人平日里不会用在一起的两种颜色放在一起做了衣裙,并且裙子的式样也和京里一般贵妇不同,倒像是南边的式样,周宝珍进京路上曾在扬州见过,总之效果很惊艳让她在这满堂珠翠里也照样出挑。 有那相熟的夫人便直接上指着那衣裙询问起来,襄阳侯夫人话不多,和人说话时轻声慢语不急不缓,一两句话便把别人的问题回答清楚了,且也并不藏私。 总之这是一位即聪明又和气的贵妇人,周宝珍对她很有好感。 襄阳侯夫人身侧跟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姑娘,肉呼呼的小脸上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骨碌碌的很是机灵可爱。 “那是襄阳侯府的五姑娘。”三姑娘尽职尽责的充当了好姐姐的角色,带着周宝珍认识各家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在一旁跟着并不多言,而四姑娘早和几个相熟人家的女孩玩去了。 李五姑娘见周宝珍看她,便朝周宝珍眨了眨眼睛,周宝珍笑了起来。 “我以前没见过你。”凉亭里周宝珍和李五姑娘对坐了,李五姑娘伸手从桌子上拿了块点心咬了一口对了她有些好奇的问到。 “我以前住在姨妈家里,并不在京里。”周宝珍也拿了块点心吃了,然后向对方招呼到:“这个好吃,你尝尝。。。。。。” 小姑娘点点头伸手拿了一块:“我叫李宝珠,你叫什么?是不错,有点甜但不会太甜,我们家的厨子做的点心总是甜的很,我不喜欢。” “哈哈哈”周宝珍笑了起来,见对方疑惑忙解释到:“咱们两的名字听着倒像是姐妹,我叫宝珍,周宝珍。” “宝珍,宝珠听着倒真像是姐俩。”李五姑娘晃荡了两条退,朝周报珍上下打量了两眼,才施恩般的说到:“我看你挺顺眼,倒也配当我姐姐。” 周宝珍闻言心想,这孩子长得挺可爱,说话可真不讨人喜欢,就冲她翻了个白眼:“哼,谁稀罕不成?” 两个小姑娘不说话了互相瞪了对方,不一时却都又笑了起来,这会儿两人挨着一起坐了,拉着手说悄悄话。李宝珠你别看她年纪小却是个万事通,京里各家的事情都知道一点,尤其喜欢八卦。 “定南王世子是你表哥?”李宝珠有些惊讶的问到,继而有些八卦的对周宝珍说到:“你知不知道,前阵子三公主用鞭子把威北侯府的四姑娘给打了。” 周宝珍有些惊奇,心想淑妃出自威北侯府那三公主和秦四姑娘便是表姐妹,怎么好好两姐妹却反目成仇了。 见周宝珍疑惑,李宝珠便洋洋得意的解释到:“说是为了定南王世子。” 周宝珍心想这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李宝珠见她不为所动,便加了一句说:“听说淑妃娘娘有意等这次和吐蕃的战事结束,便让皇上给定南王世子和秦四小姐赐婚。三公主知道后气坏了,趁着秦四进宫时将她打了一顿,那秦四又哭哭啼啼回了家,气的威北侯夫人要进宫和淑妃娘娘理论。” 周宝珍挑眉,要说秦四姑娘的身份当个定南王世子妃虽说不是十分配的上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来皇后娘娘必是不愿意的。她虽不十分关心政事,可如今朝中之事她倒也听大人们说起过两句,皇后膝下无子,可对于底下的各位皇子却是一视同仁,并未表现出什么喜好来。 “这事想来也是难的。”周宝珍中肯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可不是,听说那威北侯夫人回家就给自己的长子定了门亲事。。。。。。”李宝珠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这又是为何?” 原来淑妃想将三公主嫁回娘家去,威北侯夫人本就不愿,这事就一直拖着。三公主性格骄纵脾气暴烈,是个婆婆都不会喜欢,威北侯夫人又怎么舍得自己前途无量的长子去尚公主?再说想那淑妃进宫前不过是秦家一个庶女,威北侯夫人并不将这小姑子看在眼里,谁成想如今尊卑易位可有些习惯也不是那么好改的。因此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替长子定亲,就连威北侯也不好说什么。 周宝珍微笑,想起那回在宫里见到三公主的事,其实算起那公主除了脾气骄纵些,人到也不算坏。便将事情如此这边和李宝珠学了,谁知李宝珠听了这话后居然来了句:“早就知道她是个蠢的,没想到居然这样蠢。” 周宝珍。。。。。。 一时,丫头来报说八姑娘要抓周了,周宝珍便和李宝珠两个带了丫头往前头去了。 宛姐儿是个漂亮活泼的小姑娘,身形比同龄的孩子要高些,只见她穿一身大红衣裳坐在一堆抓周的东西里,大眼睛忽闪着并不伸手。齐氏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一个劲的拿东西引逗她,只可惜小姑娘稳如泰山就是不为所动。 这时,只见五爷周景和将一把做工精致的黄杨木小弓箭放了上去,宛姐儿眼睛一亮,蹭蹭几步爬到那弓箭前,伸手拿了起来并“咯咯”的笑了起来 齐氏抚额有些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一旁等着说吉利话的妈妈愣了愣,心想这该怎么说,最后灵机一动高声到:“到底是将门虎女,将来必能当个女将军。。。。。。” 这话说的不伦不类,底下的夫人太太们俱都愣了愣,这才忙着说起恭维的话来,只是想想又都觉得可乐,这样的抓周到也少见。 朱夫人指着小儿子哭笑不得,这事也是能淘气的?五爷倒是全不介意,冲众人团团一礼,高兴的抱着女儿往前头跟祖父讨赏去了。 周宝珍和李宝珠对视一眼都觉得好玩的很,同时心里都有些遗憾自己当年抓周时怎么没有这样呢的创意呢。 周宝珍看着在五叔肩上高兴的挥舞着手里东西的宛姐儿,心想难道这个八妹妹以后真要当个女将军不成? 到了分别的时候,小姐俩自是依依不舍,一个说我们家庄子上有好樱桃,等过两天给你送来,一个说我有匹好马,那天请你到我的庄子上去骑马。最后两人约定了时时通信后,李宝珠才跟着母亲上车走了。 柳氏看的在心里松了口气,她早就发现自家闺女和二房的几个姐妹总像是有些不大投契,这会子能和这李家姑娘玩的好,她总算是放心了啦些,这样年纪的小姑娘自然是该有几个玩的好的小伙伴才好。 第20章 谋算 待过了宛姐儿的生辰日子便一天天的热了起来,军中仍是每半月就会有人来,带来萧绍的书信,带走周宝珍的信和文章。 从大哥的家书中周宝珍知道他们早已到了军中,并且和吐蕃已经有过了几次交锋,战事的规模都不大不过是在彼此试探而已。 大哥说自己在军中一切都好,让家里人不要当心,从信里隐约能看出一种摩拳擦掌的兴奋。周宝珍心下莞尔,似乎男子血液里天生就有好战的成分,不单表哥连自家斯文俊秀的大哥也是如此。 三哥延明倒还好他以后是要考科举的,倒是六哥延安见到大哥的信后满腔热血,直说当初应该也去军中才是。 萧绍的信里照例是不会提起任何跟战事有关的事情的,周宝珍撇嘴。人人都说表哥在战场上计谋百出狡猾如狐,就连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将表哥的故事编成书在说,只可惜作为当事人对这些事却永远守口如瓶。 在略提了几句路上的见闻之后,萧绍对她上一回所作的文章提出了批评,措辞严厉的说她态度敷衍还说如果下回还是如此那么不作也罢。并且告诉她新近缴获了一批吐蕃贵族的首饰,原本是想留给她的,只是她学习态度很不好因此只好作罢了。 周宝珍看的直呲牙,她一向喜欢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各色宝石,自从上回五婶给了那串项链之后,周宝珍就更是爱上这些东西了,虽然自己不见得会佩戴,但没事拿出来看看也挺有意思的。 柳氏看着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真要让女儿去考状元不成。 过了两天,李宝珠果真让人送来一篮子樱桃,一个个鲜红水灵看着很是可爱。 周宝珍很高兴,她觉得这位李五姑娘脾气虽说有些小骄纵,可胜在率直可爱,她讲八卦的样子特别可爱。 “要说这襄阳侯府的樱桃园那是在京里也有名的,听说还是他们祖上进京时从老家移的树苗,他们家的樱桃不仅味好,连时候也比一般人家的早些,就是敬到宫里也是拿得出手的。”说着柳氏看着女儿笑了笑“这李五姑娘对你倒是大方的很。” 这边,周宝珍和母亲商量着将樱桃分了,祖父母那里自不必说,还有家里各房也都送去了,另外还有外祖父和姨母等处,东西虽少到底也是周宝珍的一番心意。 至于两个哥哥那里,周宝珍亲自带了丫头送东西去。 周延明正在房里温书,见妹妹进来便放了手里的书站起来笑到:“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 “李家五姑娘送我一篮子樱桃,这不送给哥哥尝尝。” 周宝珍从丫头手里接过玛瑙碟子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顺便将书房打量了一圈,见东西整理的有条不紊摆设也很是雅致。将书架上的书都浏览了一遍,见除了经史子集之外还有不少游记散文居然还有好些志怪小说。 周延明吩咐丫头给妹妹上茶,看了桌上色泽鲜红各大饱满的樱桃:“还是妹妹面子大,要知道这襄阳侯府的樱桃可不是好得的。” 周宝珍朝对方吐了吐舌头,随手从架子上抽了本志怪小说翻了翻笑到:“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既然人家送了来,我便只管吃就是了。” 周延明从盘子里捡了颗樱桃喂到妹妹嘴里,又往自己嘴里扔了一颗,轻轻一咬果然是汁水饱满酸甜适口。 “妹妹爱看这些?”周延明见她手上拿了本便出言问到。 周宝珍正看到里面有个故事说的是唐德宗贞元年间,扬州街市上来了一个叫胡媚儿的卖艺人。胡媚儿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魔瓶,看起来只盛得下半升东西,实际上却特别能装。人们先后投入百钱、千钱、刀钱直至三十万钱,都没把它装满;再将一头驴和一匹马牵到瓶口,也被它吸人。最后,让人目瞪口呆的是,这个深浅莫测的瓶子竞将由数十辆装满货物的大车组成的一长列车队也一口纳入了腹中!最后胡媚儿自己也跳进瓶中不见了,后来人们在东平见到了胡媚儿和她的车队,而那时候李师道正为东平帅。 周宝珍看的一乐,心想我要是能有这样一只魔瓶,那以后表哥行军打战便不用再当心粮草军备的问题了,想着表哥看到这样的故事必是嗤之以鼻的便笑了笑将书塞了回去。 “表哥不许看这些的。”周宝珍摊手朝三哥有些无奈的说到,萧绍怕她年纪小不会分辩,看了这些书再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兄妹两正说话呢,就听门外有丫头报说李表姑娘来了。 周延明一愣有些疑惑自己和李家表妹素无来往她怎么会来自己这里,便提声到:“去问问她有什么事。” 李贵姐连丫头也没带一个,自己手里拎了只食盒站在院子外头微垂了头等着。 想着母亲说的,如今爹爹不在了她们母女两个无依无靠,母亲的那些陪嫁这些年也花的差不多了,她们母女两必要依附外祖家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又说这样的日子到底是寄人篱下难免被人看轻,还是要想个法子名正言顺些才好。 大表哥是嫡长孙,以后是要继承公府的就不必想了,倒是三表哥年龄和身份都合适正好来个亲上加亲,况且母亲说三表哥为人忠厚,虽说不能袭爵但他书念得好,将来必是个有前程的。 周宝珍向来少见三姑母女两个,便有些好奇的看向自家三哥问到:“三哥和李家表姐很熟?” “在祖母处碰上过两回,说过几句话。”周延明看了看自家一团孩子气的妹妹并不打算和她多说。 周宝珍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心想也不知表姐找哥哥有什么事,有事不是应该同祖母或母亲说吗? 李贵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样子虽素可料子却是好的,虽说是在孝中,可领口和袖口这些地方都用素色的丝线绣了精致的花纹,这些都是大舅母前些日子让人给自己做的。 想想公府这样的排场和富贵和以前在家的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怪不得从前母亲总是抱怨个不停,说是嫁给爹爹是吃了亏的。 对了丫头的问题,李贵姐觉得有些难堪,觉得眼前的人虽然是笑着的,嘴里也称呼自己为表姑娘可心里却是看不起自己的。 这么想着,李贵姐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脊背,努力做出沉稳的样子说到:“我母亲让我来给三表哥送些东西。”心里想着母亲可是这家里正经的姑奶奶,你一个丫头难道还敢拦着不成。 “还请表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来。”说着朝李贵姐福了福便进去了。 周延明听丫头的回报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对了丫头吩咐到:“你就跟表姑娘说,说我谢谢姑姑的一片好意,只是如今大家都大了就不好请表妹进屋了。”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见李贵姐正伸头往里看来便加了一句:“还有你告诉表姑娘,以后这些事交给丫头就行了。。。。。。” 那丫头想来也是个伶俐的,见主子这样吩咐也不多说什么答应一声便出去了。 丫头出来,如此这般说了李贵姐虽然失望,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将手中的食盒交到丫头的手里转身有些失望的走了。 “表姐怎么不带丫头?”周宝珍有些疑惑的看向哥哥,她记得姑姑和表姐一来,母亲便拨了人过去伺候他们的,大家子姑娘出来哪有没有人跟着的。 周延明对了妹妹早就没了刚才的疏离冷漠而是看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说到:“也许丫头有别的事要做吧。”这又是一个憨憨的好哥哥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周宝珍便要带了人往六哥周延安那里去,周延明见状便说要送她过去。 这里,兄妹两正带了人往外走,老远就看见三姑奶奶带了几个人风风火火的往这边来了,身后还跟了一脸着急的李贵姐。 李贵姐跟在母亲身后心里有些着急,刚才回去之后母亲兴匆匆的问她见到表哥了没有都说了些什么,她支吾了半天只好告诉母亲说自己并未见到三表哥。这不母亲就急了非说是底下伺候的人势利眼看不起她们母女两,要过来和人理论。 “呦,三侄子和七侄女这是要往哪儿去”三姑奶奶一见这兄妹两便放慢了脚步,抬手捋了捋鬓角有些阴阳怪气的问到。 兄妹两对了三姑奶奶一礼,周延明不动声色的将妹妹掩在自己身后这才不急不缓的说到:“我们正要往六弟那里去呢。” 三姑奶奶对着这个侄子真是越看越满意,出生好有前途人还忠厚老实,这样的好女婿真是再合适也不过了。继而又想只是性子未免还宽厚了些,纵的底下人有些无法无天。 “我说三侄子啊,不是做姑姑的说你为人宽厚固然是好事,可是有时候当主子的太好说话,这底下的人可是连主子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侄儿不明白姑姑的意思。”周延明看了三姑奶奶有些疑惑的问到。 三姑奶奶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前:“这不姑姑想着你整日里念书辛苦,便想着让我们贵姐儿给你送些吃食,可谁知你院子里的丫头赁是大胆子,居然拦着不让贵姐而进门。”说着有些忿忿不平的说到“想你和贵姐而两个乃是嫡嫡亲的表兄妹,本就该多谢来往才是哪能拦着不让人进门?”说着还朝周眼明身后跟着的人瞪了一眼。 第21章 冲突 “姑姑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就见周延明正色的对三姑奶奶说到“并不是丫头拦着不让表妹进门的,她们不过是听我的吩咐罢了,” 三姑奶奶听的一愣,两个眉毛立了起来就要说什么。 不让三姑奶奶有说话的机会,周延明又皱眉接着说到:“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况且我和李表妹不过是表兄妹如今年岁又都不小了,正是该避讳的时候,再则表妹又是孤身前来连个丫头都没带,侄子就更该避讳着些才是道理。” 三姑奶奶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而李贵姐则有些难堪的低下了头去。 就连周宝珍听了这话也难免有些心虚,以前自己在王府住着兄弟姐妹一起长大倒也不觉得什么。 可是如今被三哥这样一说,自己和萧家表哥也是表兄妹,自己在王府时不仅和表哥同桌吃饭,而且还同乘一匹马,还有自己和表哥还书信往来,私下的接触那就更多了,虽然每次都有丫头婆子在,可现在想来恐怕也与礼不合吧。 只是家里人并没有说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以前年纪还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以后和表哥在一起可要注意些了。 过后,周宝珍还真给定南王世子去了一封信,在信里将自家三哥说的话如此这般学了一遍,并一本正紧的说现在大家都大了以后不好像小时候那样百无禁忌了。信末尾她还加了一句说不知道自己这样给表哥写信不知算不算逾礼,如果是的话那她以后就不能再给表哥去信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大家见面再说吧。最后她倒还没忘记向萧绍要那些吐蕃首饰。 萧绍接到信后,看了前面的内容不由的皱了眉,可看到最后那一句时又被气的笑了起来,心想小滑头问人要东西的时候又不怕逾礼了。 这里,周延明趁三姑奶奶被自己拿话噎住了不原再和她多纠缠,便带了妹妹绕开对方一行人离开了。 等三姑奶奶回过神来想再说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在心里暗骂晦气悻悻的带着女儿往回走去。 本来她不让女儿带丫头一是为了显得心诚,二是男人多半喜欢怜惜弱小,孤身一人前来更容易显得楚楚可怜,只要能激起这半大少年的一点半点怜惜之心,这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只是没想到侄子为人太过死板,居然为了这个原因连门都不愿意让女儿进了,看来以后还得另想办法才好。 这里,周宝珍和三哥一同进了周延安的院子,就见周延安正整理着衣服带了个小厮往外走。 “都这个时候了,你是要去哪儿?”周延明见状便朝弟弟问到。 “三哥,妹妹。。。。。。”周延安一见两人便笑了起来说到:“李六让人带话来说跟一个外来的小子掐上了,让我去帮忙呢。” 周延明听了倒不觉得什么只嘱咐他多带上几个人,自己别吃亏就行了:“记住,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还有看着点时间别错过了晚饭的时候。” 在周家男孩子打架不会被罚,可要是没什么正当理由却错过晚饭那是要被罚的。 周宝珍狐疑的朝自家三哥脸上看了一眼,有点不相信这话是从自家貌似忠厚的哥哥嘴里说出来的。 “四哥总是这样吗?”周宝珍看着周延安匆匆而去的背影有些兴奋的问到。 周延明却以为妹妹是当心才这样问的,便出口安慰到:“他和诚王府的小公子还有襄阳侯家的老六在一起,放心吃不了亏的。” “三哥。。。。。。”周宝珍一把拉住了自家三哥的手,撒娇到:“要不咱们也去看看吧。”说着忽闪了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周延明这回算是明白了,自家这个妹妹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想带她去看看热闹倒也没什么,便说到:“你穿这样也不方便啊。” “那有什么,哥哥等着我。”说着周宝珍便带了丫头匆匆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当周延明看着穿一身宝蓝色箭袖锦衣,头戴紫金冠腰围翠玉带足蹬黑色小朝靴的妹妹时也愣了一下。都说妹妹在王府时姨丈和姨妈都甚为宠爱,如今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就看这身行头那是一般人家会给姑娘小姐预备的? “三哥,愣着做什么,一会儿该赶不上了。”周宝珍见自家哥哥光看着自己发愣,便拽了他往外走。 周宝珍看着门前这辆不起眼的黑漆平头马车有些失望,她还以为三哥让她换衣裳是要带她骑马呢,表哥给的飞奴她还没正经骑过两次呢。 “咱们不骑马?” 周延安一边扶了妹妹上车,一边懒懒的答到:“骑马?那多累的慌,还是坐马车舒服些。再说马在城里也跑不起来,骑着也没什么意思。” 周宝珍趴在车窗边透过窗纱往外看,从回京她总共也没出过几次门,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马车很快便离开了大街拐进了一条胡同里,胡同里很安静,没有什么行人,最后马车在胡同尽头一扇不起眼的门前停了下来。 周宝珍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家四哥到这样一个地方来干什么。 周延明让小厮上前去敲门,过了半响门才打开一条小缝,有人从里头探出头来。 那是一张黑黄消瘦的脸,两只眼睛鼓鼓的像金鱼,见到周延明便咧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点头哈腰的从门里迎了出来:“呦,三爷来了。。。。。。” 说着又拿眼看跟在周延明身边的周宝珍:“呦,这位爷看着眼生的很。。。。。。” 周宝珍觉得他看人的眼光让人很不舒服,那看似卑微的目光狡猾里带了算计,仿佛自己是件货物,而他就是那个估价的人。 她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人,未免便觉得有些不适,心里隐隐后悔或许刚才不应该一时好奇非闹着三哥带自己来这里。 周延明见妹妹有些紧张的拽了自己的袖子,便知道她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就朝那人瞪了一眼喝到:“少废话,四爷在吗?” “在,在呢——” 周延明拉了妹妹一路往里走,一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到:“不用怕,这是一家地下赌坊,来的多半都是京里各家子弟,老四最近常在这里。” 周宝珍听的有些咋舌,四哥才多大居然就上赌场,而三哥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这样真的没问题? 周延明见妹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是有意思,什么都放在脸上单纯的不行。 “他和你不一样,他是男孩子只有从小经什么都经过见过以后才不容易被人糊弄了去,放心吧老四有分寸的不会沉迷于这些东西。” 周宝珍点了点头觉得三哥说的也不无道理,因问到:“三哥也来过这里?” “是啊,老四第一次来还是我带的呢。”周延明有些得意的说到。 “那三哥是谁带来的?” “你猜。” “我知道了,必定是大哥对不对。” 周延明看了有些得意的妹妹,笑了笑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大哥是谁带来的吗?” 这下可难道周宝珍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问到:“难道是爹爹?” 周延明失笑,心想亏妹妹想的出来:“那倒不至于,再猜。” “是小舅舅?”周宝珍想起了外祖家那个又漂亮又不靠谱的小舅舅。 “猜不出来了吧,告诉你吧是萧家表哥。” 周宝珍一愣,才回过闷来萧家表哥不就是表哥嘛,再一想这倒也像是表哥能干出来的事。可是周宝珍还是有些不明白,自家的哥哥们怎么就这么自信,觉得自己不会沉迷于此呢? “要是入了迷可该如何事好? 周延明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妹妹脸上的表情一片漠然,不屑到:“那样的废物,也不配做我们周家的子孙。” 周宝珍吐了吐舌头,谁说三哥是个憨人? 大概是因为有人闹事,这里赌客都散的差不多了,大厅里一片混乱,周宝珍见自家四哥正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锦衣公子一块跟另一波人对峙,身上的衣服凌乱彼此形容都有些狼狈。 不远处还站了几个年纪略大些的公子哥,都闲适的站在不远处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样子。周延明便带了妹妹向那几个人站的角落走了过去。 那几个人见了周延明都熟稔的打了招呼,显然都是认识的。周宝珍听他们说话,知道其中就有诚王世子和襄阳侯家的二公子。 将妹妹安顿在椅子上坐了,周延明才回身朝对峙的人里抬了抬下巴问到“那穿蓝衣服的小子是谁,看着眼生的很。” “切,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今天的事就是他搞出来的。”诚王世子有些不屑的切了一声。 襄阳侯二公子站到周延明身侧低声说到:“那小子姓吕,前阵子刚来的京里。今天在你弟弟手上输的多了不干了想赖账。。。。。。” “姓吕?”周延明朝李二公子别有意味的看了一眼,见对方肯定的点了点头后他心里就明白的。 年初怀孕的吕美人最近颇得圣宠,这孩子还没生呢就从美人晋为了贵人,这不前段时间吕贵人对皇帝哭诉说想念家人,皇帝就给她爹封了个五品工部员外郎让他们举家进京了,听说还给赐了宅子。 “小子,你知道小爷的姐姐是谁吗?你出老千这钱小爷就是不给了又如何。。。。。。” 正说着呢,就见那吕公子不顾同伴的劝阻跳出来冲这边的人挑衅到。 周延安一听他这话不干了,指了吕公子骂道:“呸,你说谁出老千?想赖账你当初就别来啊,到这儿充什么大尾巴狼呢。老子管你姐姐是谁,你姐姐别是红。。。。。。” “四弟——” 第22章 军中 “四弟——” 在周延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之前,周延明突然高声阻止了他。 如果之前的打架只是少年人之间的意气之争,那么后一句出口就有侮辱宫妃轻蔑皇家之嫌了,到最后真正追究起来难免要给家里的大人惹麻烦。 这一声将原本对峙的两拨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就见周延安一见自家哥哥来了底气就更足了:“三哥这小子堵输了不想给钱,还想拉个女人出来唬人。” “好了,祖父知道你来了赌场正生气呢,快跟我回去吧。”周延明先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这才转向那个姓吕的公子憨憨一笑到:“舍弟莽撞,至于吕公子赌输的钱我们也不要了,就当大家交个朋友吧。” 那吕公子的父亲原本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如今一家人因姐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毕竟来京的日子不长家底也有限,虽然最近被人捧的有些飘飘然可兜里却没有多少钱。如今一听说赌债不要了,自然也就就坡下驴,只是嘴里难免还得再叫嚣几句,免得在朋友面前跌了面子。 “哼,还是你这哥哥知道几分道理,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吧。。。。。。”说着转身带了一帮子人气哼哼的走了。 只是在周宝珍看来,那背影里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周延明微眯了眼看跟吕公子一起的人多半都不认识,想来家里父兄的官职都不大,有几个看着更像只是商人家的公子。只有一个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这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却一贯是个阴损的,兵部侍郎是二皇子的人,怎么他的儿子倒和吕贵人的弟弟混到了一起。 再说这姓吕的小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整日里却被这帮人引逗到这些地方来,想来出事也是迟早的事,看来宫里也不太平啊。只是这帮人要是想拿自家来作筏子那可就错了主意了。 这里,周延明和李二公子彼此眼神一个交汇便带了弟弟妹妹们回去了。 周延安还兀自不服气,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埋怨哥哥不应该这么容易就放过姓吕的那个小子。 “你呀,这遇事爱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周延明上车后扔给弟弟一句话,便闭目不再搭理他了。 回去的时候几个人被柳氏逮个正着,柳氏将女儿搂在自己怀里看了两个儿子恨声到:“你们两个自己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妹妹出去要是有什么事可怎么好?” 继而又看看女儿这身装扮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也是个淘气的,你说这身行头是那来的。” 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让女儿和小儿子坐在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张脸,只是一个英气一个娇俏,真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表哥给的。”周宝珍倒是不怵的,伸手从桌子上拿了块点心吃了,兴高彩烈的说到:“等我那天磨了表哥也照着他的那身做一套银甲穿上,那才叫神气呢。” “胡闹,以前那是你年纪小,你姨妈一家人都疼你才对你少了约束,如今一天大似一天了,怎好还如此。”柳氏看着女儿这样有些头疼,就没有个惧怕的人,以前姐姐一家怜惜她不管束她,回到家里自己和丈夫一心要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也是宠爱纵容的多。 “我看妹妹这样就好的紧,何苦让她和别人家的那些娇小姐似的,看着就无趣的很。”周延安真就觉得自家妹妹好的很,虽说也娇滴滴的但却不像那些小姑娘似的遇点事情就尖叫,恨不得看见个虫子都要晕上一晕。 柳氏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有些好笑,一天到晚在外头疯跑,最是游侠任性:“你才见过几个小姑娘,知道什么有趣无趣的。” “还用见多少个?见过一个也就见过一百个了,反正都是一样的。”周延安见母亲这样说,觉得是她小看了自己便出言反驳到。 柳氏。。。。。。 周延明和周宝珍兄妹两同时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来。 “老爷回来了。” 周伯渊从门外进来,见妻子和几个孩子都在心情大好。一见丈夫,柳氏忙从炕上起身,几个孩子也连忙在地下站好,恭恭敬敬的朝父亲行礼。 周伯渊随意的朝孩子们一挥手,待看见男装的周宝珍也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一把将她抱起来举的高高的,笑到:“呦,这是谁家的小郎君这样俊俏?” 周宝珍突然被父亲抱起来先是一惊,接着便“咯咯”的笑了起来:“是爹爹的珍姐而。。。。。。哈哈哈。。。。。。” 一时,柳氏亲自伺候着丈夫在房里换了衣服,又让丫头把几个孩子的衣物也拿取来就在上房换了,一家人坐着说话。 “也不知道延清那孩子怎么样了,都说军中清苦吃的也不好。。。。。。” 看着眼前的几个孩子,柳氏难免想起了远在军中的长子,想着军中生活清苦该找机会给儿子捎些补身子的东西去才是。再有天渐渐的热了,也要做几件夏裳让人带去才好,虽说走的时候都带了可万一不够用呢。 “你就是爱瞎操心,延清也不是第一次去军中了,原先在西北不也过来了嘛,不管怎样饭总是能吃饱的。”周伯渊见妻子这样便随口安慰到。 而被父亲打包票说肯定能吃饱饭的周延清,此刻已经在草原上饿了几天肚子了。 那天轮到周延清带了一对人马在外巡逻,突然遭遇了一小股吐蕃骑兵,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有可能是吐蕃的探子也有可能就是一小股散兵来这边碰运气的。 周延清很兴奋的带着人便追了上去,两方人马一阵厮杀,还抓到两个活口。经过拷问,对方果然是吐蕃派来的探子,说他们过两天将会有大行动,具体什么行动却是问不出来了,直说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有他们有大军集结。 周延清听到消息想了想觉得现在时气渐暖水草丰茂,照理说吐蕃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打大战的。但也不能就此说对方完全就不会来,因此便将自己带的人分了两路,一路人马回营报信,至于另一路则由他自己带着去前方探听消息。 他带了一堆人在草原上几经周折,还真在一处山谷里发现了大批的吐蕃人马安营扎寨,看着还真像是要打战的样子。只是,现在援军未到,就靠他们几个人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远远的监视着,一边又派人回营地报信。 只是,带来的干粮都吃完了,因着离对方营地太近他们也不敢生火,因此周延清这几天的日子着实有些不好过。 可是周延清不知道,他派回去的那队人马路上遭遇吐蕃骑兵全军覆没了,因此并未能将消息传回营里去。至于他后派回去的人则在草原上迷了路此刻还在苦苦找路呢。 援军迟迟不到,可是这里吐蕃军队已经正装完毕有开拔的迹象了。 周延清回头看看,自己这里还剩十几个人,看情况前面两拨人都没能顺利的将消息递回去,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只好再派人回去试试了。 这里周延清在等着大军的消息,岂不知军中因为他数天不回也乱套了,前前后后派了数十队人马出去找人也没有找到。 萧绍坐在大帐中,望着墙上的舆图心里琢磨的自家表弟的去向。前两天出去找人的小分队回报说分别在离营地五六十里的地方发现过两处打斗的迹象,那么表弟到底是被对方的人抓了,还是有别的什么事? 不能再等了,萧绍将军中的事情安排妥当,自己不顾楚子羽等人的反对亲自带了五百人马出营去找人。 当然,前线的这些事远在京里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第23章 轻重 萧绍亲自带了五百亲兵,在草原上转了三天也没有找到周延清等人的踪迹。 晚上萧绍等人在一处小山谷里扎营,因此处已是草原腹地,营地里并不敢生火,幸好天气渐暖夜里倒也不算难熬。 和大家一样,萧绍也只胡乱啃了几口干粮喝口凉水就算解决了晚饭。他虽出生尊贵,但自幼进出军营,住处简陋或吃食粗糙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夜黑如墨,天空中一丝星光也无,浓墨般的夜色一直延伸向不知名的远处。听着草丛里的声声虫鸣,萧绍却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萧绍暗自思量,顺利太顺利了萧绍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对这几天自己一行人直入草原腹地居然连一对吐蕃骑兵都没有遇上,怎么会这样? “爷,怎么了?”黑暗里纯钧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充满了警戒。 “有些不对劲。”萧绍的声音很低,却自有一股波澜不惊的镇定在里头。 “爷也发现了?”显然纯钧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一路走来有些太顺了。 “嗯,让所有人起来,束马衔枚咱们连夜出发。”转瞬间萧绍便有了决定。 这五百人都是萧绍的亲卫死士,平日里训练有素,兵强马壮乃精锐中的精锐,不过半刻钟所有人便已整装待发。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林间雾气渐起,在这浓的化不开的夜色里,萧绍和他的五百亲卫消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里。 而在同样的夜色里,一贯温文尔雅的周延清此刻也正在骂娘。 周延清抬头看天,月黑风高可不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正这么想着呢,就听底下负责监视吐蕃营地的士兵来报说对方有动静了。 周延清暗自咬牙,不能再等下去了,总点做点什么才行。 萧绍的人马在夜色里急行,四五年前他曾随着商队深入过这片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你想要战胜你的敌人那么最先要做的自然是足够了解他。他记得当时在离边界不远处发现一处很大的山谷地势得天独厚易守南攻,是个藏兵的好地点。 不管前方战事如何京里却照例是歌舞升平,周宝珍跟着母亲出门做了几回客,去的自然是上京城里顶尖的人家,见了不少世家贵女,其中自然也有几个脾气相投的,一来二去也渐渐交往起来。 这里周宝珍下学回来,正同哥哥们在母亲房里吃饭。 柳氏见女儿神情有些恹恹的全不似平日里轻松快活,就连见了平日里最爱的八宝鸭也没能打起精神来,并且还时不常的低头看自己的手心中纳闷便问到:“珍姐儿,可是身子不舒服?” 周延明和周延安兄弟两闻言一起都朝妹妹看了过来,眼里满是关切。 周宝珍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放了手中的筷子将双手伸了出来,就见原先雪白粉嫩的小手上此刻指尖红肿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 本来这样的伤放在一般人身上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周宝珍年纪小又养的娇,一身肌肤简直吹弹可破因此看起来就显得格外严重些。 柳氏一惊拉了女儿的手细细看了,抬头厉声问跟周宝珍呢的丫头:“好好的,这是怎么弄的?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 浅碧几个见柳氏动怒忙低头在地上跪了,周宝珍呢见柳氏误会了自己的几个丫头,忙出声替她们辩解到:“母亲别生气,并不关她们的事。。。。。。” 这里柳氏一边一叠声的吩咐人去拿玉容膏来,那是从宫里来的方子配的,消肿化淤美容养颜是再好不过的,一般的小伤只要涂了这个便保管不会留下疤痕。 周宝珍举了双手看着柳氏可怜巴巴的哀求到:“母亲,你能不能去和董先生说说,珍姐儿不想学琴。。。。。。” “噗嗤”就听一旁坐着的周延安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被母亲严厉的目光一瞪又只好收敛了些。不过看了妹妹的手心里嘀咕道女孩子就是娇气,想他从小学武受的伤比这厉害多了也没啃一声,妹妹的手不过是拨了两下琴弦何至于如此? 待丫头送上玉容膏柳氏一边亲自替女儿上药,一边嘴里说到:“罚她们不为别的,单说你伤了手她们也不知道替你上药,这就该罚。。。。。。” 靖国公府对姑娘们的教养甚为用心,她们平日里不单要读书识字,便是琴棋书画也都有专门请先生们教授。 得益于萧绍自幼对她的严格教导和楚先生的名师指点,再加上周宝珍自己对读书一事也颇有天赋,因此在功课上周宝珍的程度要远胜诸姐妹。不过她自来不是爱争强好胜的性子,再加上如今萧绍也不在京里,周宝珍自是乐意跟着姐妹们的进度慢慢学。 在萧绍看来,读书是为了明理,而字又如同一个人的脸面,因此这两样都是周宝珍一定要学,而且必须学好的东西。 至于琴棋书画这些对于周宝珍来说不过是小道,学了也不过是在闲暇时自娱一番。将来她既不用靠出色的才艺来提高身价,也不用靠这些本领在赏花会塞诗会上博个才女名头。 萧绍认为那些都是身份不够的女子为了弥补出生不足而耍的小伎俩,对正真的大家贵女来说并无什么实际用处。什么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女的又有那个出生高贵的大家闺秀会去争这些虚名?听起来也不比青楼花魁高贵些。 因此,这些东西都是周宝珍愿意学便学两天,不愿意便丢开手去,她只要会听会看会赏有个好品味以后出门交际时能和人谈上两句也就可以了。再说句狂妄的话,这天下又有几个人值当他的珍姐儿特特抚上一曲的? 所以这些年下来,这些东西周宝珍还真就没有下功夫学过,也不过是来了兴趣的时候胡乱涂几笔或乱弹几下罢了。 大概是周宝珍日子过的太舒心连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因此给她派来个董先生。 董先生原是个三品官家的嫡女,自幼也是娇养了长大的,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人清高目下无尘倒也还真让她博了个才女的名头。后来和前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定了亲,眼看着门当户对才子佳人倒也是桩好姻缘。 只是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想像中的美好,因为生活中不光有风花雪月还有柴米油盐。吏部尚书家虽说不用为生计发愁,可也没有一个婆婆会喜欢一个整日里吟诗抚琴万事不理的儿媳妇,而妯娌们自然也不会喜欢一个一天到晚把自己衬托的你很庸俗的弟妹。 至于和丈夫之间,原本以为情投意合一心一意的良人结果发现不过是个风流贵公子,前一刻还和你诗词唱和转过身又有小妾红袖添香。 才女的眼里自来是容不下沙子的,董先生也是如此夫妻关系一度闹的很僵。更要命的是董先生过门三年无出,而她父兄又坏了事娘家也败落了,因此最后闹到和离收场。 和离后董先生看破情关,对天下的男人也都失望了并不准备再嫁只靠着原先的名头在各高门大户间教授女弟子为生。 只是遭逢变故,董先生的性情也变得比原先更孤高乖僻。 在她眼里周宝珍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女,仗着自己的好出生不思进取,又因着天赋好而不努力。更关键的是董先生发现周宝珍对于她最看重和引以为傲的东西态度显得轻慢而无所谓。这一点严重刺激的董先生的神经,觉得她白长了个小仙女的样貌,内里就是个俗人,因此平日里对着周宝珍总是格外挑剔和严厉些。 柳氏看着女儿没出息的样子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的额头说到:“这有什么,谁学琴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 周宝珍皱眉可是她真的很不喜欢那个董先生对自己的态度,而且她现在真的很讨厌弹琴。在周宝珍不算漫长的人生里,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她表现出明显的不喜,她又不是傻子哪能感觉不到? 她虽说脾气好平日里轻易不和人计较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不是? 套用表哥的话,这些所谓的才女们自认为能写几句酸诗,再被人夸赞上几句,就真飘飘然当自己活的比世人都明白了。 这话虽不免刻薄,倒也道出了几分实情。 表哥说从古自今自然不乏胸中有大丘壑的女子,只是那样的人毕竟太少五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而且一个人要有胸怀必是经过许多磨难的,这对一个女子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至于时下的所谓才女们,不过是些不出闺阁的小姐,胸中也不过是她们那点闺怨,读了书反倒不如那些不读书的人明白了。 “总之我就是不要再学琴了。”周宝珍嘟嘴倔强的瞪着眼睛,觉得有些委屈想着要是表哥在就好了。 柳氏自然不想因为这样的小事真的和女儿置气,只是也不免觉得女儿是否太娇纵了些,连这样一点苦头也吃不得,以后又当如何?因此还想再劝几句。 倒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延明看了妹妹眼中若有所思,见母亲还要再说而妹妹显然已经恼了,再说下去恐有伤母女情分便出言到:“母亲,既然妹妹不喜欢,不学也就罢了。” 柳氏自来知道这个次子是个有主意的,此刻见他沉静的眼睛也惊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女儿刚回来她的脾性到底如何也还没有摸清楚,太过严厉要是让母女生隙就不美了。 这么想着,柳氏不由的又头疼起来,这小女儿看着娇娇软软像是个没脾气的,自己还怕她是个没主意的,可如今看来她主意大着呢。偏偏又不是自己跟前长起来的,真是轻不得重不得。 倒是周延安满不在乎的嚷嚷到:“既然妹妹不喜欢那就不学了,难道妹妹不会弹琴还有谁敢小看她不成。” “大姑娘回来了。。。。。。” 第24章 异想(二更) 一听门外报说大姑娘回来了,柳氏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个时间回来,莫非是婆家出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周宝珍心里也有些担心,虽然这个大姐自己只见过两回,但是她感觉的出来她很疼爱自己。可是这么好的姐姐偏偏不得婆婆喜欢,就是周宝珍想想也有些替她发愁。 柳氏虽说心里担心,可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多问什么,见女儿虽说回来的突然可看脸色倒也还好这才松了口气。 “去,让厨房做几个大姑娘爱吃的菜送来。”待知道女儿还未吃饭柳氏便对丫头吩咐了两句。 见丫头去了,柳氏才对女儿笑到:“正好,我们也没吃呢,快坐吧。” 周延明带了弟弟妹妹对大姐行了礼,周云华将带的东西分给弟弟妹妹们笑道:“这是你们姐夫前几日从外头得的,你们拿着玩吧。” “火枪?”周延安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有些惊喜的嚷到,他早就想要只火枪了,可父亲说他性子冲动总是压着不给。 周宝珍抬眼,就见一把银色的火枪静静的躺在匣子里,看尺寸要比平日里惯见的小巧许多,表哥书房里也有一把和这差不多的。 “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解解馋,你可不许拿到外头去知不知道?”周云华也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因此正色的对他嘱咐到。 周延明的是一只镶了宝石的单筒望远镜,而周宝珍手里的则是一直万花筒。虽然周宝珍已经有好几只万花筒了,可是这个里面的花色不一样她还是很喜欢。 “多谢大姐。”周宝珍笑眯眯的朝姐姐道谢。 周云华看着什么时候见着都无忧无虑的妹妹心里有些羡慕,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温柔的看了她:“你喜欢就好,本来你好不容易回家应该接你到大姐家里住几天的,只是大姐那里乱的很,你不去也罢没得再让人冲撞了你。” “好好的,你跟珍姐儿说这些做什么,她那里知道这些事。。。。。。”柳氏看了周云华嗔到。 周云华倒是不怕柳氏的,只见她对母亲挑了挑眉满不在乎的说到:“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好说的。” 这个长女脾气性格和自己最像,柳氏一向拿她没办法,嘱咐到:“虽说你那婆婆算不得什么聪明人,可你最好也给我收敛些,看着女婿的面子吧,那到底是他亲娘。” 饭后,柳氏便想借故将几个小的打发出去,只是除了周延安一颗心早就飞去了外头之外,其他两个孩子都坐在哪儿装傻充愣的不走。周延明兀自坐在一旁低头喝水,假装自己不存在。而周宝珍眼里则是明晃晃的写着“我很好奇,别瞒着我”。 柳氏还要说什么,倒是周云华又说话了:“算了母亲,正好也让他俩听听。” 周云华家到夫家快两年了,除了婆婆不省事之外另一个让柳氏担心的便是她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江氏本就不喜欢周云华,在他们成婚半年之后便借口她没孩子要让娘家的侄女给儿子当平妻。但凡有规矩的人家那里来的平妻?不用周云华出面,这事情在武进侯老夫人那里就通不过,连带着武进侯世子也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江氏不死心,又想着让侄女当个贵妾,心想着只侄女能生下孩子,又有自己这个当婆婆的撑腰,周云华也照样没有办法。 这回不用长辈出面,周云华自己就利利落落的解决了。她说自来妾就是妾那有什么贵贱之分?只要表妹能同意写下卖妾文书,之后舅舅们上门也只能从角门进,不管婆婆想让几个表妹给相公当妾她都没意见。 江氏被气了个倒仰,可周云华占着大义,再加上她娘家靠山硬,武进侯老夫人又向着她,这事最后自然也是不了了之了。 周云华也是个聪明的,并不将人得罪到底,过了没多久她又给表妹介绍了门称心如意的婚事,并大手笔的给对方添妆,到现在丈夫的舅家说起周云华来也是竖大拇指的,倒把江氏这个正紧的姑奶奶要靠后了。 周宝珍听说这件事时,姨妈就对自己说到其实姐姐当时的处境特别险。开玩笑舅家的表妹当姨娘,这到底是表妹还是姨娘,以后麻烦的事就不用说了,再家上一个不安好心的婆婆在一旁挑唆,时日常了夫妻离心那是必然的。 而姐姐这一招回马枪耍的漂亮,不仅赢得了舅家的感谢,就连卢长信对妻子也是又爱又愧。至于她那个糊涂婆婆说实话只要姐夫能和姐姐一心,根本就不足畏惧。 “这回你那婆婆又打什么糊涂主意,难道还是为了给女婿纳妾的事?”柳氏看着女儿问到。 周云华闻言有些不服气的看着母亲到:“在母亲看来,你女儿我就这么没本事,婆婆要给相公纳个妾还得跑回娘家来求援来?” 柳氏被女儿这话气的笑了起来:“越大越没规矩了,那你这大中午的跑回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一说这话,周云华就没了方才的轻松随意而是有些气愤的一拍桌子,嘴里不屑到:“婆婆这回管的倒不是自己儿子的房里事,而是您儿子的事了。” 柳氏诧异,这是怎么话说的,江氏虽说是自家的亲家,可自家儿子有什么要让江氏操心的。 原来,武进侯老夫人周氏的寿辰将近,最近武进侯府里都在忙着老夫人过寿的事。 因着江氏能力有限这些年来武进侯府都是二房太太当家,但这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自从周云华嫁进卢家后,作为名正言顺的长孙媳妇,自然是要将掌权之权接回来的。 那秦氏虽说心有不甘,可到底也不敢明着反对,只得将手中的权利交了出来,可即便是这样周云华这家也不是好当的。明里暗里和秦氏交锋几回,秦氏在周云华手中没有讨到什么便宜,渐渐的这才算安份了些。 这不,最近周云华为了太婆婆的寿辰忙的脚不沾地,前些天婆婆的妹妹带了儿女进京,说是来给武进侯老妇人贺寿的。这姨妈的夫家姓郑,乃是个七品小官,郑家表妹已过了十五岁生辰,而郑家表弟今年刚满十二。 周云华还纳闷呢就算贺寿也不用提前半个月上门来住着不走吧。再看看那十五岁的郑家表妹,连周云华都怀疑婆婆是否要估计重施的给丈夫弄个什么贵妾来给自己添堵了。 周云华自是不敢掉以轻心,派了心腹丫头仔细盯着这母女两的动静,可观察下来这郑表妹母女两并不往丈夫身边凑,就连婆婆也没有像往常似的找各种理由让两人见面,这回周云华疑惑了,难道真的是来贺寿的? 直到今天午饭前,婆婆屋里的大丫头偷听了婆婆和郑姨妈说话,这才算是真相大白了。 想到这儿,周云华冷笑一声说到:“您当我那婆婆打的什么主意?哼,她倒是敢张口。。。。。。” 原来江氏打的主意居然是趁着过两天柳氏带着儿女给武进侯老夫人贺寿的机会,当着满堂宾客的面提起自己外甥女和周延清的婚事。且不怕柳氏拒绝,要是柳氏不同意让儿子娶自己外甥女那么就让自己的外甥定下周云华的妹妹,反正两桩婚事柳氏总得答应一桩不是,不然就是不给她这个亲家面子了,难道柳氏就不怕大女儿的日子不好过? 一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实在是不明白江氏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真是人有多蠢胆子就有多大啊。 周宝珍傻了,她留下来是预备听八卦的,可没想到这里头居然还有自己的事? 倒是柳氏这回倒是不生气了,而是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人得失心疯成什么样,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说到这儿,周云华自己倒是笑了起来,指了周延明到:“想那郑姨妈倒比我那婆婆明白点,知道说延清是长子嫡孙恐怕不能成事,还说要不行就选延明呢。” 周宝珍闻言不厚道的笑了,想想三姑姑和李家表姐,自家三哥都快成落魄表妹们的首选金龟婿了。 周延明虽说一贯不计较,此刻心里也有了几分恼怒心想自己难道就是为了配这些外三路外四路的表妹们的? 周云华事忙,再陪母亲说了几句话也就回去了,周延明也回自己院里温书去了,只留了周宝珍在母亲房里歇午觉。 朦胧间周宝珍似听见母亲在叹气,便嘟囔了一句:“母亲为什么叹气?” “你姐姐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柳氏大概是真的忧心因此忍不住对着半梦半醒的小女儿感慨了一句。 柳氏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感叹小女儿就上心了,只是怎么才能有孩子呢?这个周宝珍自是不知道的,不过她想从来也没有什么事能难倒表哥的,关于生孩子的事想来也是一样的。 当天晚上,周宝珍坐在等灯下认认真真的给萧绍写了封长信,例行问候之后她便将最近发生的事包括姐姐婆婆的异想天开也一五一十的写在了里头。 最后在信的末尾周宝珍诚恳对萧绍拍马屁到“自来便没有表哥解决不了的事,珍姐儿想着表哥必然有法子让姐姐给我生个外甥的对不对?” 刚从战场回来的萧绍看到这封信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还对不对,对个屁啊——萧绍忍不住爆了粗口。心想本世子难道是妇科大夫,老子管着你这个小祖宗就够操心费力了,如今还要管你姐姐生孩子? 不过一个月后,周宝珍不仅等来了表哥的回信,而且随信而来的还有一个据说在南疆十分有名的妇科圣手。 第25章 远行 “三弟来信说想让康哥儿参加今年的秋闱,过两天三弟妹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回京了,你这两天看着人好好将三房的房舍打扫了,看着缺什么趁早叫人给添补上才好。” 这日,周伯渊从外头回来径直就进了盥洗间,一边脱外头的袍子一边对跟进来的柳氏说到。 “三弟妹也给妾身来信了,因此早两天我便已经让人收拾屋子去了,再有三房里端午节的衣裳我也提前让针线上的人预备上了。”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柳氏自来周全,这些事情一贯是不用他操心的。 想到这里,周伯渊才觉得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了些,又想起三弟信中所求之事,便看了她说到:“三弟的意思是想让岳父帮着看看康哥儿的文章,要是能得岳父一两句指点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将脱下来的外袍递到妻子手里,周伯渊一双凤眼光华流转的看了妻子:“小的在这里先谢过夫人了。。。。。。”说着还似模似样的冲妻子一揖。 他本就长得好,气度风流倜傥如今年岁渐长不仅容色未改倒更添了几分味道,冷不丁的做出这幅模样倒让柳氏脸红了起来。 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柳氏强做镇定的说到:“三弟也太客气了些,自家孩子让父亲帮指点两句原也不值什么。”说着拿杏眼瞪了丈夫到:“再说了,有您这样一位好女婿,还怕父亲不给你脸不成。。。。。。” “哦?为夫真是好女婿。。。。。。”周伯渊将妻子环进怀里声音渐低,柳氏挣扎两下见挣脱不开便随他去了。 这天一天天热起来,柳氏见丈夫的衣裳上头似是湿了又干的,再看正背对了自己洗脸的丈夫身上的白色中衣背上也是大片的汗渍,便抱怨到:“老爷也太不爱惜身子了,衣裳湿成这样怎也不换?这跟的人也可恶,竟然不知道提醒老爷换衣裳。” 周伯渊洗了脸,正好丫头也将洗澡水准备好了,他脱了衣裳往澡盆里坐了,这才舒了口气对妻子到:“怨不得他们,今天早朝后皇上留几位阁老和我在上书房议事,午后我快马往京郊跑了一趟,这不正回来嘛。。。。。。” “可是有什么事?”柳氏见丈夫眉宇间似有疲惫不由的出言问到。 今年三月以来南方暴雨水不断,新播下去的种子还没发芽便烂在了地里,眼见着今年的收成势必是要受影响的。 只是至今各地尚未有灾情上报,可京郊直隶一带已然出现了大批流民。今早有御史上奏此事,皇帝想起自己案头上各地风调雨顺的奏折心情自然不美。 下朝后乾宁帝留了几位重臣在上书房议事,几位阁老争执不下有的说那位御史危言耸听,有的又认为南方或许真的有灾情,还是应当让人去看看为好。 周伯渊是武将,这种时候一般是不多话的,只是他不话别人却不会忘记他,几经争执后乾宁帝下旨让周伯渊往南方走一趟。 其实到底有没有灾情,灾情如何各位阁老心里不说一清二楚,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说到底城外的那些流民也是骗不了人的。 如果真是天灾,那些地方官何必苦苦瞒着,早就上折子跟朝廷哭穷要钱了。可如今的情况却是遭了灾却隐瞒不报,各个地方的官员都集体失声,这情况就有些蹊跷了。 “那爷这趟出去可是凶险?”柳氏拿水替丈夫洗了头,用巾帕包了他的黑发轻轻的拧干水分,声音里不由就带上了几分担忧。 “左不过那些事,到时候我多带点人也就是了。”周伯渊伸手拍了拍妻子的手出言宽慰到。 还有更糟心的事他还没有对妻子说,乾宁帝说几位皇子年岁也不小了,这一次便派了二皇子和四皇子同他一起往南方去办差,也好让两位皇子历练一番。 沐浴过后,周伯渊换了身鸭青色纻罗道袍,头发只拿根白玉簪子松松挽了,如此懒懒往榻上一靠整个人如同一副水墨画说不出的风流写意。柳氏看着这样的丈夫,心里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周宝珍和哥哥们在晚饭前也知道了父亲要出门的事情,周延明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周延安则是嚷嚷着要同父亲一起出门去长长见识。 周宝珍的爹爹身侧的榻上坐了,闻言不无遗憾的看了他说到:“那爹爹岂不是不能在家里过端午了?” 周伯渊看了女儿仰了头看自己,和妻子相似的杏眼里黑白分明,小嘴微微嘟着说不出的可怜可爱,眼神不自觉的便柔和了起来:“是呢,爹爹不能陪珍姐儿过端午了,原还想说带着我的珍姐儿去看划龙舟呢,这样看来也是不成了的。”说着又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头保证到:“明年,等明年爹爹一定在家陪珍姐儿过端午。” “爹爹最偏心,怎么不说陪儿子过个节。。。”周延安一听这话不干了,冲妹妹做了个鬼脸抱怨到。 周伯渊抬手给了儿子一个脑瓜崩笑骂到:“一天天野在外头,我做老子的想见你一面倒还得挑时候,这会子又来说这些。” “母亲——”周宝珍冲自家六哥皱了皱小鼻子,才转头对柳氏说到:“咱们明儿就叫厨房包粽子,让父亲吃了粽子再走可好?” 柳氏本因丈夫要出远门,而且说不定还有凶险心里正觉得不自在,如今看了听了女儿的提议心里到是提起了几分精神,看了丈夫笑到:“好,就听咱们珍姐儿的,明儿就让人包粽子,好让你父亲吃了家里的粽子再走。” 周伯渊虽说为外头的事烦心,可此刻看了围坐的身边的妻子儿女,又想起了远在战场上的大儿子心里也是一暖,他有妻子儿女要保护,还有父母要孝敬,总是要平安回来才好。 接下来两日柳氏忙着打点丈夫出门的东西和跟的人,这里周伯渊也没闲着,各种名目的送行宴让人应接不暇,周伯渊都以出门在即为由推了,有那实在推脱不得的少不了还得要应酬一二,比如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宴请。 周伯渊离京后不几日,三夫人便带了两个孩子到家了。 三夫人是个容貌秀美的妇人,中等身材肌肤微丰,周宝珍见她身上的首饰虽然不多可件件都是精品,便想着三房的日子大抵过的不错。 二堂哥周延康比自家大哥小一岁,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长了一张和母亲相似的圆脸,只是周宝珍总觉得这位哥哥大概是书读多了,为人总像是有几分呆气。 二姑娘周云兰今年十四岁了,是个容貌清丽的少女,身上有一股子书卷气,行止有度待人温和亲切。 她给姐妹们送了自己做的娟面叶脉书签,上头的小画是她自己画的大同景致。这份礼物就连一贯挑剔的四姑娘都没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见这位二姐也是个心思玲珑的。 “得了姐姐的书签,便是妹妹没去过大同,倒像是见过那里的景色一般了。” 周宝珍拿着书签细细看了,但见上头或小山,或水池又或是一处亭阁,虽不是什么胜景,可偏偏周云兰都能曼声细语的说出个典故来。或是与家人出门踏青偶见,又或是去别人家做客遇上,总之让一帮平日里大门不出的小姑娘羡慕不已。 “六妹妹客气了,不过是一点上不得台面的小东西,也就是自家姐妹不嫌弃罢了。”周云兰看着自己这个大名鼎鼎的六堂妹,心里也充满了好奇。 这里,三夫人也拉了柳氏的手说到:“我们家康哥儿的事就拜托大嫂了。。。。。。” “瞧弟妹说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拜托不拜托的,说这些没得生分了。。。。。。”说着柳氏看向三夫人笑到:“康哥儿的学问就连公公也是夸过的,弟妹大可不必过于忧心才是。” 再有几天就该是端午节了,朝中文武百官照例要进宫朝贺,而皇后娘娘也会在那一天招外命妇进宫。 宫里到时候会在昆明湖举行龙舟竞渡,帝后也会驾临湖畔与百官同乐。 像周宝珍兄妹这样的身份,到了那天也能进宫去看塞龙舟。而且到了晚上帝后还会在湖畔举行端阳诗会,每年诗会之后上京城里总能传出几家好消息。 时日长了,这端阳诗会倒成了上京城里鼎鼎大名的皇家相亲会了,要是运气好面子又够大没准还能得个皇帝当场赐婚,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即便没能成就姻缘那也没关系,要知道但凡每年能在端阳诗会上露脸的,那必然能成为当年的风云人物,以后也算是青云有路了。 因此,每年里不知道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得一张宴会的帖子。 第26章 赏赐 每到端午节宫中照例要赏赐文武百官扇,并五彩寿丝缕。而像靖国公和靖国公世子这样深受皇帝信任的臣子宫中又会按品级额外赐下彩绦,扇子,艾虎等物以示荣宠。 便是朱夫人和柳氏这样的诰命夫人皇后那里也是有赏赐的。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初一那日来的那个内监在颁完赏赐之后又特特提起说皇后娘娘有东西赏给靖国公府六姑娘。 朱夫人和柳氏心里虽然意外,当下却也不能多问什么。只忙让人去后头将周宝珍请过来,心里又担心她年纪小,遇到事情惊慌倒时候再失了礼就不好了,只得暗暗在心里捏了把汗。 周宝珍听此时心里纳闷,说起来自己也只见过皇后娘娘一面,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自己,并且特特赏赐了东西。不过再一想皇后和定南王府的关系,也就不那么惊讶了,左不过是看着王府和表哥的面子。 周宝珍跪地谢恩,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内侍呈上黑漆描金托盘,但见那大红丝绒底衬之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两套内造赤金嵌宝五毒和五端花草首饰各十二件。 那首饰皆做的小巧精致,显然是为周宝珍这样的小姑娘专门准备的。上头的毒虫花草栩栩如生,猛一看便如真的一般。 周宝珍见了欢喜,便大大方方的谢了恩,并将一只秋香色绣五毒荷包呈了上去,言明是自己亲手绣的,里头是她前些日子在庙里求的平安符,还望皇后娘娘不要嫌弃。 那小内侍一愣,还从没见皇后娘娘赏下东西当场就给回礼的。 一旁的朱夫人和柳氏此时心里也是一跳,这孩子行事怎如此莽撞。 柳氏更是在心里发狠珍姐儿这孩子真是被姐姐和姐夫宠坏了,心里根本就没有个惧怕和忌讳,那可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她以为只是一般亲戚家的长辈? 那小内侍虽说年纪不大,可他既然能代表皇后出宫办事想来也是个伶俐的。虽说从没遇上这中情况,看自己眼前的小姑娘,虽说年纪不大可已是雪肤花貌,朱唇皓齿,将来必定也是一个绝色。 又见她一双妙目盈盈望了自己,嘴角带笑那份从容和镇定又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有的了。再想想皇后娘娘虽说只见了这位六姑娘一回,便口里心里念个停,想来这位将来也是个有大造化的。 周宝珍不知道那小内侍心里的九曲十八弯,只托了那荷包笑盈盈的看了对方,心想皇后娘娘对自己甚为亲切,又给了自己这么好的首饰自己总该送点什么表表心意才对。 “六姑娘客气了,想来皇后娘娘知道六姑娘这份心意,心里也是欢喜的。” 小内侍的脑子转的也快,两句话便将事情圆了过来并伸手过来接荷包。哪成想周宝珍却没有立即松手,而是朝他眨了眨眼睛,这才松了手笑看了他一脸天真娇憨。 小内侍不动声色的接过荷包,这才发现荷包底下似乎垫着东西,再感受了一下材质,心下便了然了。心想怪不得这位六姑娘能投了皇后娘娘的缘呢,看着是个乖巧的做事却不按牌理出牌,不过就冲这份聪慧讨喜的劲儿,将来也必定是个有福的。 这里,送走了宫里来的人,柳氏转眼狠狠的瞪着女儿,想着非要好好教训这孩子一顿才好,只是话一出口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些,这也是闹着玩的。。。。。。”到底也没舍得把话说重了。 周宝珍对了母亲嘻嘻一笑:“母亲——”抱了柳氏的手臂摇晃着撒娇。 柳氏无奈的点了点女儿的脑袋,嘴里嘱咐到:“珍姐儿,下此万不可这样莽撞了。” 朱夫人到底经的事多了,倒不像柳氏那样当心。况且刚才孙女的小动作柳氏因为过于担心或许没注意,可她却是看的真真的,这孩子看着一团孩子气,可做起事来却老道的很,说起来真要谢王妃的用心教导了。 因又拉着周宝珍将上回她去宫里的情况细细问了。 “皇后娘娘和我想的不一样。。。。。。祖母,那二公主可怜的很,大冷天的居然连件像样的斗篷也没有,而且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新的,不过待人倒是和气得很,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三公主倒是个公主的样子,虽说脾气骄纵些,可我看着倒像是个直肠子。。。。。。” 周宝珍叽叽喳喳将宫里遇上的事说了,朱氏听了微微一笑。 “这个孩子,你能见过几个人倒学会看人了。。。。。。”柳氏看着女儿分析的头头是道心里有些好笑。 “我看我们珍姐儿看的倒是一点也不错。”朱氏抚了孙女的头,笑问到:“那依珍姐儿看,二公主为人如何?” “嗯,好坏孙女不知道,可心眼必定比三公主要多就是了。。。。。。”说的周宝珍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 柳氏又头疼了起来,她就见不得小女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那皇家的公主也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 朱氏垂眸子,这宫里不仅皇子要娶妻,这眼看着二公主和三公主也到该出阁的年纪了。 “老大媳妇,这清哥儿的事等他这次从军中回来就定下来吧。” 柳氏不解的看想婆婆,怎么好好的又提起长子的婚事了,不过长子到年就该十七了,也是该定下来的时候了。 “娘娘,小德子回来了。”玉屏轻轻的走进来,对半卧在窗前的皇后回禀到。 皇后侧躺着,以手拄头正有些无聊的望着窗下的那株石榴树。那是皇帝登基她入主栖凤宫那年她和皇帝一起种下的,石榴百子说是取个好兆头。 只是说来也怪,这颗石榴树自种下便年年只开花不结果,宫里好些嫔妃背地里都笑话栖凤宫,只是皇后却仿似不知道似的任它年年花开似火。 “是嘛,让他进来吧。”声音里还是带了皇后惯常的漫不经心。 李四德躬身进殿,跪地给皇后娘娘请安,就听上头皇后那特有的带着些随意的声音传来:“见到那丫头了?东西她可喜欢?” 皇后虽没指明道姓,可今天单独得了皇后娘娘赏赐的上京贵女除了定南王家的明华郡主也就靖国公家的六姑娘一个而已。 “见着啦,六姑娘谢皇后娘娘赏,还说喜欢的紧。” “哦?”皇后从榻上起身,有些兴味看着李四德问到:“那丫头都说了些什么?” 李四德抬眼朝上座的皇后觑了一眼,见皇后心情不错,胆子便也大了起来。他本就是个口舌伶俐的当下便把今天见靖国公府六姑娘的经过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娘娘您是不知道,奴才还是头回见就这样给您回礼的。。。。。。”说着,就将拢在袖子里的荷包呈了上来。 玉屏接了,低头朝手上的荷包看了一看。配色新巧又雅致,可见那六姑娘是个心思玲珑的,至于绣活作为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来说也算不错了。只是但凡呈到皇后娘娘跟前的东西,哪样不是那天下顶尖的,真真也就那位六姑娘有这样的身份和气魄了敢做这样的事情。 果然,皇后很高兴拿着那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才对玉屏笑到:“我就说那孩子和别个不同,你还不信。。。。。。” “娘娘自来看人就准,又那里是奴婢能比的。”玉屏见皇后高兴,也跟着说了一句。 李四德看着在心里暗松了一口气,他就说那六姑娘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你看这不就来了。 皇后看着手里的荷包,不知怎么又叹了口气,重又转头望向窗外的榴花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绍哥儿那里如今怎么样了。” 而被皇后念叨的萧绍,话说那也他趁黑急行去往那处山谷,刚行至谷口就见谷内火光冲天,人马嘶鸣。 他当即命令部队住马,找一隐蔽处影藏了行迹,又让人往谷里前去哨探。 不多时就听手下来报说谷里乃是吐蕃大营,驻扎着应该有几万人马。皆是一副要上马征战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营里起火给耽误住了,不过看样子那火也拖不住大队人马多久。 萧绍闻言心想果然和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得先拖住对方才行。 “去几个人,给我把水给搅混了。” “是。” 很快,一队人马便领命趁着夜色向谷内摸去,不多时就听人用吐蕃四下大喊:“不好啦,天神降罪啦。。。。。。不好啦,天神降罪啦把我们的粮食都烧啦。。。。。。” 萧绍高踞马背,目光沉沉的盯着前方,吐蕃大营里不时有人惨叫着从马背上掉下来,大军终于也骚动起来了。。。。。。 他出来的急带的人马也不多,而且为了行动方便带的箭矢数量也有限,显然不能和对方硬拼。不能硬拼那就只能智取了,现在关键就是时间了。 转头看想身侧的承影:“你回去,亲自将这里的情况和楚先生说了,他知道该怎么做。” 周宝珍回了房里,从皇后赏的首饰里挑出几件让人给家里的几位姐妹送去,又挑出几件让人给大姐送去,至于剩下的则都交给浅碧收起来。 房里的几个丫头脸色都露出喜色,自己姑娘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赐这可是难得的体面。 第27章 华裳 端午节又称女儿节,到了初五这日未出阁的少女皆要佩灵符,系端午索,簪榴花,戴艾叶、五毒灵符,娘家又要接出嫁的女儿归宁躲端午。 初五这日未出阁的少女需盛装打扮,因是女儿第一次进宫参加端阳宴柳氏对此更是上心的很。 周宝珍过节的衣裳半个月前便由从定南王府带来的针线上的人日夜赶制。 大红真丝衣料上遍绣五端花草即合时又应景,这图样虽别致可说起来也属平常,这难得就难得在衣裙上所绣花朵和叶片皆由各色细小的珠玉宝石按颜色深浅渐变缝制而成几可乱真,行动间宝光灿然端的是华丽非常。 本来这样一袭衣裙容易显得过于俗艳和华丽,然巧就巧在周宝珍年岁尚小又生得玉雪可爱正是怎样装扮也不为过的年纪,这样的衣裳再配上她这个人倒也显出几分别样的活泼和华贵。 既然衣饰已足够耀眼,那么头上的装饰便要简单些为好,不然可就真要成一株移动的宝树了。 柳氏让丫头给女儿梳了个垂鬓分肖髻,一头乌发上只简单几点皇后娘娘所赐钗环,再簪上一朵尚未开放的榴花隐在发间倒如那红宝石一般。 余发用葱绿柳黄两色丝绦束了垂在左肩,深红色腰封用正红色双环如意宫绦系了,整个人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孩子气,倒显出几分袅娜娉婷的少女之态。 柳氏让人将长命缕系在女儿手臂上,又佩上灵符艾叶等物,最后再在眉间点上一点朱砂,双瞳剪水衬着那眉间一点殷红真是说不出的娇憨妩媚。 看着女儿柳氏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欢喜,拉着她的手细细嘱咐到:“珍姐儿,宫里不比别处,千万谨言慎行,记住不论何时都不可落单,也不可去那偏僻无人之处。。。。。。” 周宝珍将母亲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又拉着她的手保证到:“母亲放心,这些女儿都省得的。再说去了宫里女儿自然和母亲姨妈在一处,再不行不还有表姐和宝珠嘛。” 听女儿提起明华郡主,柳氏想着外甥女的性子和身份宫里自然没有人敢怠慢的,还有李五姑娘虽说年纪小些可也是惯进宫的,有这样两个人在她即便一时照顾不到,想来女儿也不会出什么状况才对。 这一天在京五品官员和地方三品以上官员家眷皆可进宫。因此靖国公府除了朱夫人和柳氏还有二夫人也是要进宫。柳氏带了周宝珍而二夫人则带了自己所出的两个女儿云菲和云蕊至。 原本周景和不过是个正六品的指挥使,齐氏是没有进宫资格的,不过因为丈夫身上还有个正五品将军的虚衔因此齐氏也得了入宫的资格。不过因为八姑娘年纪还小,因此齐氏今天并没有带女儿进宫。 二夫人小朱氏在这时候见到五弟妹,少不得又想起国公爷偏心将恩荫给了小儿子的事,嘴上冷哼了一声不屑的转过头去。而齐氏向来看不上自家二嫂的做派,故只面带微笑的只做不知,心想和你一个蠢人和何可计较的。 至于三夫人,因三老爷如今不过是四品知府,只因二姑娘云兰到了六月便该及笄,而姑娘及笄之后必然就要开始考虑婚事了。只是三夫人随丈夫在任上久了,对于未来女婿心中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而且自家丈夫虽说只是个庶子可到底也是靖国公府的爷,三夫人舍不得将女儿嫁在任上,想着自己一家迟早都是要回京的,因此王氏便求了大嫂将女儿带进宫去。 一行人在二门处上车,当先是朱夫人带了小儿媳齐氏坐了第一辆八宝璎珞流苏华盖车,柳氏带了女儿和侄女上了后头的朱轮华盖车,而小朱氏则带了两个女儿坐了后头的朱漆描金翘头马车,至于后头几辆平头马车上坐的则是跟着伺候的丫头婆子。 五爷周景和亲自带着家中的护卫兵丁护卫着朱夫人等人的车架往宫中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威武热闹。 小朱氏一上车便生起了闷起,想着自己才是婆婆的亲侄女,可今天又让齐氏那个讨厌的女人占了先。 至于四姑娘,原本为了今日进宫她也是狠花了心思的,甚至连母亲压箱底的首饰也被她求了来,就想着能在宫宴上出风头,只可惜这还没进宫门呢,就被自家人泼了一盆冷水。看着周宝珍那身衣服,四姑娘简直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这会子连自家姐妹都比不过,又如何进宫去与人争锋? 三姑娘看看自家暗自运气的母亲和一旁兀自咬牙切齿的妹妹,心里不明白这两个人那里来的心气,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处处和人置气。想自家生在国公府,祖父大伯得力家中富贵已是难得的福气了,只母亲和妹妹偏不满足,再如何自家爹爹也不过是个从四品,想京里多少皇亲国戚超品大员的家眷,又岂自家比的过来的。 周云兰腰背笔直的端坐在车里,虽然马车舒适宽敞可到底不如在室内安稳。可周云兰还是在这微微晃动的马车里极力保持身体的平稳和优雅的仪态,面上一派温柔沉静。 第一次进宫,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母亲一番苦心她也自是明白的,也幸得自家大伯母一向为人宽和愿意提携照顾自己。 说起来她虽也是国公府的姑娘,可比起已经出嫁的大姐和眼前的七妹妹到底少了些底气。 看着趴在车窗边一心看街上热闹的七妹妹,似是全然没有将进宫的事放在心里。一身华服简直耀花人眼,可她就这样不在意的随意一坐,任裙摆委顿在身侧,全然不管它是多么精致珍贵,生来便什么都有的人到底让人羡慕。 是羡慕却不是妒忌,周云兰谨慎的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她知道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稍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人生而不同,相比起穷苦人家的女儿,她能作为父母亲的女儿从小得父母疼爱吃喝不愁读书识字已是一种幸运了。 虽然比不得七妹妹得天独厚,可周云兰始终认为出生不能选择,可生活却是可以选择的。 这些年来她认真的学习规矩礼仪,丰富充实自己的学识和才情,处处与人为善,努力替自己增加筹码以弥补出生上的不足,她想只要用心经营来日未必不会有个好结果。 向来养尊处优的周宝珍自然不知道自家姐妹们因她而起的思绪纷纷,或许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在萧绍的教育下,这世上的事在周宝珍看来向来只分两类,能让她高兴的和不能让她高兴的。能让她高兴的便多喜欢些,不能让她高兴的丢开手也就是了。 对于姐妹们的态度周宝珍也是如此,若能相处愉快那自是好的,若不能相处那远着些也就是了。 从小长在封地的周宝珍因身份特殊,自小便是得到的宠爱多过受过的约束。身份使然周宝珍即便表现的再温顺宽和,可出生所带来的天然优势和她从小所受的待遇注定了她性子里必然带着些天然的优越与骄纵。 高粱纨绔不知民间疾苦,说起来董先生对周宝珍的看法倒也不完全是偏见。 人注定只能和自己相似的人做朋友,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说你所处的位置决定了你的观点和看法。 周宝珍是个万事不愿费事费力的,相比起自家这几个姐妹周宝珍显然更愿意同郡主表姐和李宝珠这样同为天之骄女的姑娘打交道。大家的处境相似,连带的性子和想法也更为接近,相处起来自然轻松愉快。 所以,就算骄纵如三公主,周宝珍对她也不是全然的不喜。 马车到的宫门处,今天进宫的人多宫门处早已排起了长龙。只是以靖国公府如京的权势,自然不必在宫门处排队等候。 待马车驶进一处院落,就早有侯在一旁内侍跑上前来,对着马车躬身到到:“奉定南王妃之命,小的在此处恭候诸位夫人小姐。” 朱夫人在齐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头柳氏周宝珍等人也都下了车,就见朱氏和颜悦色的对着那内侍说到:“有劳了。”说着就有丫头上前,将一个荷包递到对方手里。 那内侍接过东西手上捏了捏,脸上的笑容更加谦恭起来,只见他很快将那荷包拢进袖子里,嘴里说到:“老夫人这边请。” 周宝珍一行人跟着那位内侍往皇后的栖凤宫行去。一路所见的宫女太监皆脚步匆匆却行止有度。 二姑娘极力稳住心神微垂了头跟在柳氏等人身后,只拿眼角的余光观察所过之初。三姑娘倒是显得和在家时差不多仍是一副安静温柔的模样,也并不拿眼睛往四处看。至于一贯要强的四姑娘,此刻倒像是显出几分胆怯来,有几次甚至差点踩到自己的裙子,让她有些羞恼的气红了脸。 “七姑娘——”一行人正经过一处宫室,就听得宫门处一个女声传来。 那领路的内侍一愣,接着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心想真倒霉怎么会碰上这位主子在这儿,唉今天这一趟还不知是福是祸呢。 周宝珍一抬头,就见三公主也是一身大红衣裙,日光下彩绣辉煌。此刻她正带了人站在台基之上看着自己,因为背光周宝珍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朱夫人等人见了公主忙要行李,倒是三公主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嘴里说到:“国公夫人不必多礼,我只想和贵府的七姑娘说几句话。”说着带着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周宝珍含笑的看了三公主,待对方走到近前时才口称“公主”福身微微行了一礼,而此刻周家那几个姐妹早已跪了下去。 三公主也不介意周宝珍失礼而是拉了她的手说到:“一会儿看龙舟,你和我坐在一处我有话问你。” 说着又看了周宝珍身上的衣裙就是一愣,待细细看过了衣裙上的花纹后才撇了撇嘴问到:“你不知道本公主最喜穿红衣?” 第28章 诛心(二更) “你不知道本公主最喜穿红衣?”三公主表情倨傲满脸不喜。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 柳氏心下懊恼,她光想着女儿穿红衣好看,却忘了宫里这位最是刁蛮任性,如今这可怎么办才好?珍姐儿头次参加宫宴,要是被三公主当场给了难堪丢了脸以后可该怎么好。继而又暗自发狠心想自家也不是那没名没姓的人家,大不了大家闹个没脸,也绝不能让儿女在这公主手里吃了亏。 这么想着柳氏便上前一步正要说些什么,不想却被人握住了胳膊,柳氏回头就见婆婆朱氏正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 倒是二夫人见此情景心中趁愿,心想平日里二房被大房压的抬不起头,尤其是七丫头这么个丫头片子却处处显得比人强,如今要是能让她在宫里丢个大脸才好呢。 齐氏悄悄的对着自己的丫头红裳使了个颜色,那红裳也是个机灵的趁人不注意便悄悄退出人群往栖凤宫的方向去了。 二姑娘跪在地下心里暗自琢磨该做些什么才能帮自家七妹化解危机。三姑娘则是一脸担忧的望着周宝珍,三公主在京里名声不善自家七妹可不要吃亏才好。至于刚才还因为被周宝珍抢了风头而不愤的四姑娘此刻不由的在心里暗骂“让你爱出风头,这回撞到公主手上可该怎么办才好?” 那内侍心里哀嚎一声“完了”,要是今天周府七姑娘当众被三公主闹个没脸,自己也讨不着什么好。正着急呢,就见不远处有个栖凤宫的小太监正往这处来,便忙冲他使了个眼色又朝三公主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小太监朝三公主看了看,又见了一袭红衣的周宝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忙转身望栖凤宫的方向去了。 柳氏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只得暂且按捺住了只求姐姐或皇后娘娘的人快些来才好。 不管当下众人心思如何,周宝珍却是不怵的。 只见她闻言微微一笑,看想三公主娇憨的说到:“是吗,原来公主也喜红衣,表哥就说我穿红色最好看。”说着朝三公主身上的红色宫装认真看了看诚恳的说到:“不过如今臣女觉得公主穿红衣甚美。” “真的定南王世子说你穿红衣好看?”三公主闻言眼睛一亮抓了周宝珍的手臂问到。 “自然,臣女不敢诓骗公主。”周宝珍点了点头说的很是认真。 三公主松了她的手臂,手里提着马鞭围着周宝珍转了一圈,将她身上的衣服细细看了嘟嘴到:“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更好看。”说着有些懊恼的一挥鞭子:“宫里针线房的那群废物,做起衣裳来总是一个模样,不是金线就是银线。。。。。。” “公主谬赞了,臣女这身衣裳不过取个巧字罢了,不像公主这礼服,辉煌大气才是天家气象。”三公主这身衣裳用得乃是极品宫锻,且绣纹繁复华丽确实美丽非常。 “真的?”三公主高兴了起来,看着周宝珍傲气的说到:“我看着你倒也配穿红色,咱们俩倒像是亲姐妹。”说着又有些遗憾的看了周宝珍羡慕的说到:“不过定南王世子就从没夸过我穿红衣好看。” 周宝珍:“。。。。。。” 这位三公主的想法真是迥异常人,不过可怜见的被表哥迷了个神魂颠倒。 红裳到了皇后的栖凤宫,在偏殿找到了跟柳王妃的人,将事情如此这般说了。今儿个跟柳王妃进宫的乃是春红,自是知道周表姑娘在王府的地位,因此连忙寻了个有头将事情报知王妃。 柳王妃听闻此事,心里自是着急的想那三公主平日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主,自己的珍姐儿娇滴滴的可千万别吃亏才好,这里柳王妃正想着找个借亲自口出去看看,就见皇后朝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 皇后那里自然也是知道了此事的,不过她对三公主的看法倒与别个有些不同,因此并不如何着急。想那三公主虽说看着骄纵莽撞,可这宫里长大的孩子就没有真傻的,再加上三公主对自家侄子的那点小心思,必也不会真的为难珍姐儿什么。 皇后让李四德出去看看,这小子虽说年龄不大却最是个机灵有眼色的。 “咱俩倒像亲姐妹。”听着这话柳氏不由抚额头,这三公主倒是和自家女儿一样,没个忌讳的什么都敢说,而且性子虽说怪了些,倒不像外头传的那样顽劣。 “公主——臣女祖母等人还要去拜见皇后娘娘,您看。。。。。。”周宝珍有些无奈的看着三公主,心想自己一行人还未拜见皇后,实在是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 “奴才参见公主殿下——” 正说着呢,周宝珍就见上回给自己送首饰的那个小内侍,只见他对三公主行了一礼,这才对着周宝珍笑到:“娘娘正念叨姑娘呢,可巧姑娘就来了。” 三公主虽说娇蛮,可对着皇后宫里的人也是不敢造次的,因此只恨恨的瞪了眼那领路的内侍,心想肯定是这狗腿子让人报的信。 “珍姐儿,说定了一会我来找你玩。”说着三公主便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珍姐儿?”周宝珍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位公主殿下这么熟了,难道宫里也流行自来熟这一套。 这里,朱夫人忙让人将还跪在地上的几个孙女扶了起来,心想这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见此处众人都散了,便也低头匆匆走了。只见她熟悉的拐过几处宫室,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主子——” “回来了?结果如何?”一个清瘦的背影正端坐在背对房门的位置低头认真写着什么,见来人也并未回头。 “三公主确是去寻了那周姑娘,只是——”小宫女犹豫片刻,将头垂的更低:“只是像是相谈甚欢的样子,后来皇后宫里的德公公来了。。。。。。” 拿笔的皓腕微顿,一滴墨汁便顺着笔尖落了下来,一篇好不容易快抄完的经书就这样毁了。 手的主人似乎也有些意兴阑珊,随手将笔搁在了一旁:“相谈甚欢?” “是——” “呵呵”一声轻笑响起:“是啦,倒是我小看她了,原想着是个鲁的没想到还有几分脑子。你看那周家姑娘神色如何?” “奴婢看那周姑娘全程笑盈盈的。。。。。。” “拿去烧了吧——” 突然,一张写满字的纸落在小宫女眼前,小宫女不识字只见上头字迹娟丽清秀,只可惜结尾处的墨点坏了事,小宫女捡起那纸躬身小心的退了出去。 周宝珍随祖母母亲来至皇后宫中,而二夫人等因品级不够是没资格来栖凤宫觐见皇后的。 这已是周宝珍第二次来这里了,和冬日的萧肃不同五月里的栖凤宫花木扶苏,尤其是那一树火红的榴花,开的霎是惹眼。 大殿里除了柳王妃和几位亲王妃郡王妃之外,还有几位重臣勋贵家的老夫人和夫人。至于其她诰命则直接被带去了昆明湖畔的彩棚,等帝后到场时再行朝拜。 因是节日,皇后今日穿了正式的礼服,头戴珠翠金累丝嵌猫睛丝青红黄宝石珍珠九龙九凤冠,身穿深青色纻丝右衽翟衣,领、袖、衣襟等处施以红色彩织云龙纹样边缘,衣身织有翟纹十二行,每行用翟十二对,应为一百四十八对。身上玉佩、小绶、大绶、玉圭齐备,端的是富贵威严非常。 待长辈行礼落座后,周宝珍才上前向皇后行礼,皇后高踞在殿中的宝座上,宝像庄严确有母仪天下之范。 可是周宝珍很难把眼前的皇后和那天慵懒随意的美丽女子联系起来。只是当她起身时,对方冲着自己略眨了两下眼睛,那俏皮的模样依稀有几分那天洒脱不羁的模样。 这样的场合自然不能轻松随意,周宝珍行礼过后皇后又略问了两句话也就罢了。 周宝珍正准备退回母亲身边去,就见姨妈柳王妃正对自己招收,而表姐明华郡主也正对自己做了个鬼脸。 周宝珍一乐朝祖母看去,见祖母点头后周宝珍便笑嘻嘻的向柳王妃行去:“姨妈——” 柳王妃拉着周宝珍的手看着眼前的外甥女,虽说才几日不见却觉得这孩子好似又长大不少,人也更漂亮了。 “都说定南王妃和周家七姑娘情同母女,如今看来果然不假,直说周七姑娘如今见了王妃,祖母和母亲倒要靠后了,可见是个有情意的。”看着柳王妃自见到周宝珍一双眼睛便只在她身在盯着,宁王妃孙氏突然出言到,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柳氏一眼。 这话说的诛心,明着是夸周宝珍有情义,暗里不就是说她攀高枝忘本嘛,霎时殿里好多夫人都抬头向这处看来。 第29章 明珠 此话一出,大殿里的夫人们都朝这边看来。今天在座诸位可谓都是大魏朝最有体面的贵妇,哪个不是七窍玲珑心,见状心中都有些惊讶只不过面上却都没有表现出来。 虽说靖国公府和宁王的关系不算很亲近,不过一个乃手握兵权的朝廷重臣一个是当朝亲王,关系不亲近这也算是应有之义,只是也并没有听说靖国公府和宁王府恶交啊。 如今宁王妃突然对一个小姑娘发难,关键是这姑娘年岁尚小且刚回京不久,照理说不应该和王妃有过节才是。 周宝珍也是心中诧异便朝那说话的妇人看去,只见她三十左右的年纪穿一身王妃服色,又见她坐的位置离皇后甚近,周宝珍知道这约莫就是姨妈和自己说过的宁王妃了。 周宝珍心思电转她并不曾见过这位王妃,而母亲给的名单里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家中宁王府也不再此列,可看模样这位王妃显然是来者不善,这又是为何? 宁王乃当今的兄弟,在皇上荣登大宝之前便是当今一系的,因此乾宁帝登基后对这个弟弟也颇为优容。 当然不管别人听了这话后如何思量,柳氏姐妹却是恼怒异常的。自家如珠似宝养大的孩子,哪怕你孙氏贵为王妃也不是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的。 柳氏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然柳王妃却是不怵的。萧家手握重兵在西南为王时,你宁王还不过是后宫里一个不起眼的皇子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呢。 柳王妃将周宝珍拉到自己身前目光温柔的抚了抚她的头发,示意她不用担心。这才转向宁王妃慢条斯理的说到:“王妃谬赞了,我们珍姐儿自来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对着长辈也是最孝顺不过的。”话说的客气,全当听不出宁王妃的弦外之音,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漫不经心的,显然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 “定南王妃说的是,我也是看这孩子就欢喜呢,瞧这小摸样这作派恐怕上京城里还没有谁家姑娘比的上呢。。。。。。”宁王妃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着又将周宝珍夸了一句,可暗又把她推到了众人的对立面拉了不少仇恨值。 这上京城里,公主郡主宗室贵女无数,还有各家的姑娘小姐,周宝珍虽说出生模样都不差,可谁愿意承认说自家的姑娘不如别人?说她就是上京城里的头一份了,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看她,还不知道怎么说她轻狂呢。 这回周宝珍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初次见面的宁王妃简直是不坑死自己不算完了。 只是她也知道这种场合没有她一个小孩子说话的份,再说此刻对着地位尊贵的长辈抓尖要强她就是有理也变没理了。只是难倒要任由这个可恶的妇人败坏自己的名声不成? 这里柳王妃正恼这孙氏不识相,简直如疯狗般的咬着珍姐儿不放,正想说两句重话给对方没脸,就听靖国公夫人朱氏说话了。 “她小孩子家家的那里当得起王妃这样的称赞,倒是王妃您家的明珠郡主才真真是咱们上京城的一颗明珠呢。。。。。”说着将目光转想宁王妃身侧站着的小姑娘。 果然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宁王妃身侧站着的姑娘,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起来。 宁王妃则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各方对她教女有方的称赞,那里还顾得上再找周宝珍的不自在。 这位明珠郡主虽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是仙姿佚貌姿容倾城让人见之忘俗。穿一身天水碧的衣裙,可那裙子不是时下流行的八幅十二幅湘裙,也非月华裙或挑线裙,只见那裙摆层层叠叠直如波浪一般,更衬得穿裙子的人身形袅娜恍若临波仙子。 此刻见殿内众人都望过来,耳边听着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明珠郡主面仍是一派从容,兀自安静的站了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倒真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 周宝珍是知道这位明珠郡主的,表姐同她说过这位郡主可是上京城里的风云人物。 听说她乃王妃嫡女,出生时天有红光满室异香经久不散,当时人们就说这是位有大福气的姑娘。 果然这位郡主从小聪颖异常,三岁便能出口成章,五岁时宫宴上七步成诗一鸣惊人,众人都说便连才高八斗的曹子建也赶不上她,当时皇上龙颜大悦称“此乃吾家明珠也”,钦赐封号明珠郡主。 此后这位明珠郡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不时便会有佳作传出,更是各大花会诗会当之无愧的魁首。 更妙的是这位明珠郡主不光在诗词上才华横溢,还常常引领京城潮流,她制作的胭脂水粉设计的衣裳首饰总是那么与众不同深受豪门贵妇贵女的追捧,替宁王府赚了个盆满钵满。 不过,这位明珠郡主可不是个光知道赚钱的人,她通过自己在上京上流圈子里的影响力,又自己带头捐献财物游说的上京城里的贵人们参加她所谓的慈善基金会,以帮助看不起病的穷人,上不起学的孩子,被丈夫婆婆欺负或抛弃的妇人,哦还有给前线给前线的将士捐献棉衣棉鞋手套等等。 总之这位明珠郡主简直便是完美的化身,生来就是为了诠释何为心慈貌美,何为才华横溢的。因此明珠郡主在上京城里拥有众多拥趸,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女和美女。 这些事,周宝珍听过也就算了左右和她不相干。 不过那什么上京城第一才女之类的名头莫名的让她想起表哥萧绍的话,再看看眼前微笑如佛光普照的明珠郡主,周宝珍也笑了起来。 皇后坐在宝座上,看着底下笑得犹如一只小狐狸的周宝珍心里就是一乐,什么才女美女的左右还是这个孩子看着顺眼些。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说皇帝已带着文武大臣往湖边去了。 这里皇后带头带着王妃命妇们也往湖边去了,明华郡主不耐烦应酬这些人,因此拉着萧宝珍落在了众人后头。 “珍姐儿,那三公主找你何事?”本来一听说三公主拦下了自家表妹,名华郡主便想过去看看的,只是母亲说到底这是在宫里对方又是公主,还是有皇后姑姑出面的好。 “公主就和我说了几句话,还说我配穿红和她倒像两姐妹。。。。。。”周宝珍看着自家表姐,又想起刚才三公主来势汹汹却被自己几句话挡了回去,显然并不是真要和她过不去,最后竟还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好笑。 “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其实真要说起来倒也没什么,倒比有些人可交些。”明华郡主看得上眼的人不多,能这样说三公主已是意外之言了。 “表姐说的很是,我也觉得三公主殿没什么不好。。。。。。”说着姐妹两相视一笑,显然是想到一块去了。 “今儿个咱们府里也有龙舟要参赛呢。。。。。。”毕竟是在宫里,两姐妹也不好多说宫里的事情,很快明华郡主便兴致勃勃的说起了龙舟塞的事。 “周姑娘——”突然,一声轻柔和悦的女生打断了姐妹两的交谈。 周宝珍一抬头便见那明珠郡主正带了人一脸笑盈盈的看向自己。 周宝珍心下纳闷,怎么今天这些人都爱拦了自己说话,却不知这位才女郡主拦了自己又有什么话说。 当下不动声色的冲对方行了一礼,微微一笑到:“郡主?” 明珠郡主看着眼前的周宝珍,都说这位靖国公府的七姑娘在定南王府混的风生水起,定南王世子平日里最疼这个表妹,自己府里那些亲妹妹倒要靠后了。 她还想着该是个怎样聪明伶俐的人呢,只如今看来虽说长得好,可看着也是一团孩子气。而且这些年来也并未听说她有什么才名传出,想必也就是小孩子长得得人意,在家里受宠些罢了。 心里虽是这样想,可明珠郡主面上还是摆出一副亲和的笑容拉了周宝珍的手亲热的说到:“早就听说靖国公府的七姑娘是个好的,只可惜一直不得一见,如今一看果然如此,我见了妹妹也是爱的不得了呢。”说着又有些歉意的望着周宝珍到:“刚才在殿中家母说话欠妥,还望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姐姐说的那里话,刚才王妃句句都是夸赞的话,”说着有些羞涩的低头,微红了脸到:“只怕我没有王妃说的那样好,当不得王妃的夸赞。”说着抬头看向明珠郡主,满眼钦慕真诚的说到:“姐姐才是上京城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女呢,姐姐的才名便是妹妹在封地上也是听说过的。” “什么才名不才名的,当不得真的,倒是今儿个我和妹妹一见如故还望着以后能和妹妹多多亲近才好呢。” 如此这般说了几句,明珠郡主才转向明华郡主笑到:“前些日子马阁老家的月盈姐姐办诗会听说也给萧家姐姐下了帖子,妹妹还想着那日能见姐姐一面呢,那成想姐姐却没有来,害的妹妹好生失望。” 明珠郡主这席话说的甚是娇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明华郡主是多么要好呢。 “你是知道我的,那里耐烦弄那些湿的干的,去了不过是扫你们的兴罢了。”京里人人都知道定南王家的明华郡主不喜文墨因此这话倒也说的过去。 “我不管——”明珠郡主微偏了头,一双妙目流转笑言到:“过几日便该轮到妹妹做东了,到时候我给萧姐姐和周妹妹下帖子,还望姐姐妹妹们给我个薄面,可千万不要让我没脸才好。” 第30章 捷报(二更) 面对明珠郡主这样一个鲜活娇俏的美人,就连同为女子的明华郡主也很难拒绝。 “那行吧,只是我事先说明做诗什么的可别找我,我不耐烦弄那些东西,还有我们家珍姐儿她要是不愿意你们也不能逼她。” 明华郡主微皱了眉一副无奈的模样,不过到底也算是答应了。 “看姐姐说的,其实说是诗会真正说起来也不过是借个作诗的名头姐妹们在一块聚一聚罢了。。。。。。” 明珠郡主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当下也就不再说诗会的事,转而又和姐妹两聊起别的来,三个人如认识多年的好友般说笑着向湖边行去。 老远就见昆明湖畔旌旗招展,沿湖两岸都搭满了彩棚,湖的正北方向上是一座二层小楼烟雨楼,这是仿照江南形制而建的,本是宫中皇帝和后妃们避暑赏景的去处。 门殿三楹,中为通道。门殿北有围廊,方形,与主楼四面围廊相通。主楼五楹,上下两层,进深两间,稍间为楼梯,四周围廊。北、东廊外湖中起台、置汉白玉望柱。 昆明湖湖面宽阔,湖水净练澄空,湖中又有数处小岛有沙堤曲径相连,湖的西北一带遍植荷、苇、蒲、菱,此时荷花尚未开放,可蒲苇犹如青纱帐一般,其中多有野鸭水鸟出没。 烟雨楼两的彩棚里,大家以烟雨楼为中心各自按官位的高低有不同的坐处,原则便是谁的地位高,谁受皇帝重用谁家便坐的离皇帝近。 靖国公府分到的位置还算不错,与楼只隔着三五家公主亲王郡王的府邸,而定南王府的包厢位于烟雨楼的左侧,与其相连的便是宁王府。 到得楼前,周宝珍便想告别表姐和明珠郡主往自己的棚子里去,没想到却被明华郡主拉住了,只听她对了周宝珍到:“好没良心的丫头,自从回了家也不见你想我,父王和母妃此刻都在楼上坐着呢,棚里只有咱们自己,吃吃喝喝岂不自在。” 周宝珍无法,只得让丫头回去禀报祖母和母亲自己同表姐在一起,让她们不必担心自己。 告别了明珠郡主姐妹两人正想往定南王府的彩棚里去,就听得身后一声娇呼。 “珍姐儿——” 周宝珍抚额,自己什么时候在京里如此交游广阔了?无奈转头一看,这回倒是笑了起来。 只见李家五姑娘李宝珠正鼓着脸瞪着眼气呼呼的看着她。 “宝珠——” 李宝珠一跺脚,冷哼声转过头去不看她,显然是生气了:“哼,好你个珍姐儿进了宫就将人甩在一边了,亏得我还到处找你,要不是刚才碰见了你的丫头,还不知道去那里寻你呢。” 原来早在几天前李宝珠便让人带信来说端午那日进宫两人一处玩耍,只是今天周宝珍自进宫以来不是这个找便是那个拦,一直耽误到现在也没机会去着她。 “哎呀,我的好宝珠,原是我的不是,你来等会子我再和你细说。”说着拉了李宝珠的手将她带着明华郡主面前,将两人作了介绍。 原这李宝珠也就不知真的生气,如今见周宝珍在自家表姐面前也待自己亲切,便也就将刚才的不快丢开了。 在跟明华郡主见礼后便拉了周宝珍的手急切的问到:“我在太妃那里听说今天三公主在宫里拦了你,可是吃亏了。”说着便往周宝珍身上四处看了,说起来三公主的这点爱好倒和明华郡主很像,都是一言不合便能挥鞭子抽人的主。 李家上一辈有位姑奶奶进宫为妃,因膝下只得一位山阳公主,因此倒也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如今宫中没有太后皇帝对这位太妃还是很尊敬的,在宫里的日子过得颇为自在。如今山阳公主早已出嫁,且随夫婿在江南任上,太妃膝下寂寞便常招李宝珠这位侄孙女进宫,对她颇为喜爱。 周宝珍心想这宫里真是没有秘密的地方,这三公主只不过同自己随便说了几句话,便闹的和宫上下都知道了。 “公主不过找我说几句话,能有什么事。”此处人多口杂周宝珍不愿多言,便也就一句话带了过去,又转移话题说:“你就同我一起在这里坐着吧咱们也好一处说话。” 正好,李宝珠也不耐烦回去坐着便高高兴兴的同周宝珍姐妹一块进去了。 彩棚里萧家姐妹几个都在,只是二姑娘正襟危坐,三姑娘托腮靠在窗边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有四姑娘一个百无聊赖的在棚中坐着,见到周宝珍一行人,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大姐,珍姐儿你们总算来了。。。。。。”四姑娘高兴的迎上来,拉了周宝珍的手待见到跟在她身侧的李宝珠时有些好奇的问到:“这位是。。。” “四表姐,这位是襄阳侯府的五姑娘宝珠,宝珠这位是定南王府四姑娘萧瑜。”宝珍替两人作了介绍,然后又介绍了二姑娘和四姑娘给她。 “怎么不见几位表哥?”众人在棚子里坐定,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周宝珍往湖上望去,但见一二十艘龙舟正泊在水面上,威风凛凛好不神气,可以想见一会儿龙舟齐发该是何等热闹的场面。 “几位哥哥那里是坐的住的人,早和那些公子哥们不知道躲到那里去了。。。。。。”萧瑜嘟了嘴抱怨到,都跑了留下她在这里无趣的紧。 大家正说话呢,就见三公主换了身杏黄色宫装风风火火的从外头杀了进来,只见她眼睛在棚子里转了一圈,待看见周宝珍后便上来一把拉了她的手说到:“跟我走。。。。。。” 周宝珍一时不备,差点被她拉了个踉跄,幸好一旁的名华郡主眼疾手快将她扶住了。 “三公主殿下这又是做什么,还真当我们家珍姐儿好欺负不成?”明华郡主怒瞪了三公主很是不悦。 三公主见自己差点闯了祸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便松了手有些讪讪的说到:“我不就是想和珍姐儿说说话嘛。。。。。。”说着又冲明华郡主嚷道:“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有什么话在这儿不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宫里是什么地方,你倒是不怕,一会要是碰上什么事让我们珍姐儿怎么办?”明华郡主当了三公主的面,一向是不肯让她的,当即反驳到,“再说你和我们家珍姐儿很熟吗那里有这许多话要说?” “你。。。。。。”三公主气结偏又拿她没办法,只能跺了脚喊到:“我和她一见如故不行?” “噗嗤”李宝珠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能看一贯跋扈三公主吃瘪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谁在笑?”三公主恼羞成怒。 想这李宝珠平日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便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三公主不说话了。 周宝珍见气氛僵住了,只得上前对了三公主柔柔一笑:“请公主见谅,若公主不嫌弃的话,还请再此处坐一坐,咱们也好说话,好不好?”说着还拿眼巴巴的看了三公主。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周宝珍本就长得漂亮,如此眼带祈求的看了对方是个人也招架不住,因此三公主咳嗽一声,硬声硬气的说到:“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公主就在这儿坐上一坐。”说着拉了周宝珍向远离众人的一侧走去。 “切” 明华郡主闻言嘀咕了一句:“谁稀罕。”不过到底也知道见好就收,如今在宫里真闹开了也不好看,因此便带了姐妹几个还有李宝珠往另一侧坐了。 “我就说公主是最宽和不过的,最是心善能体谅人。”周宝珍见状忙又说了两句甜言蜜语哄的三公主眉开眼笑。 “你可有定南王世子的消息?”待坐定了,三公主便拉了周宝珍在她耳边低声问到,表情少见的羞涩。 “几天前倒是收到过表哥的来信。”周宝珍据实以告。 “是吗?”三公主来了精神,不知为何母亲像是并不乐意自己和定南王自己的事,而父皇那里也打听不出什么消息。“世子在信中都说些什么?“ “表哥信上并没有说什么,左右不过是让我要听话不许淘气,还有别忘了功课罢了。” “啊,世子还管你这些事?”三公主有些惊讶,没想到一贯风流不羁的定南王世子还有心情管这些事情。 “可不是,表哥最是无趣,就爱管着人这也不让那也不许的。。。。。。”周宝珍嘟了嘴,不遗余力的诋毁自家表哥毫无心里压力。 “唉,那你也怪可怜的,也就是你好脾气才能忍的了这些。。。。。。”三公主有些同情的看着周宝珍,见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怪不得定南王世子管着她。 “那世子可有说军中的事?也不知战事如何了,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三公主继续问到。 周宝珍有些歉意的看了三公主说到:“让公主失望了,表哥一向不说打战的事的,因此我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三公主闻言也有些泄气,不过想着今天居然让她知道了些平日里从没听说过的事,心想自己和珍姐儿做朋友这个决定果然是英明无比的。 “捷报——捷报——” 突然,棚外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棚内的人都是一惊,齐齐站起来向外望去,就见一背着令箭风尘仆仆的士兵正被内侍引着往烟雨楼里去了。 第31章 姐妹 不多时,便有消息传来,“南疆大捷”——定南王世子率军大胜吐蕃,杀敌数万,并且还俘虏了吐蕃小王子。圣上龙心大悦,令大军六月十五进京献俘。 此言一处,昆明湖畔一片欢腾,乾宁帝站在楼上,见底下一片山呼万岁之声,心里也不由激起一阵豪迈之气,觉得自己虽比不得三皇五帝但也算盛世明君了。 锣鼓一响龙舟齐发,湖岸两侧加油叫好声不绝于耳,就连那些平日里最注重仪态的贵妇们也放下了矜持,就更别提周宝珍明华郡主等人,那就更是拍红了手,叫哑了嗓子,李宝珠甚至还因为激动差点掉进了湖里。 晚上的宫宴一直持续到很晚,宫里还特意燃起了烟花,城里百姓竞相走上街头围观,现在几乎整个上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朝廷打了大胜仗,人人欢欣鼓舞,乾宁帝更是好心情的携皇后一同登城楼,与万民同庆。 马车里,周宝珍早已卧在母亲的膝上枕着车外的烟花升空的声响沉沉睡去了。偶尔有烟花的光亮透过车帘照进来,映照得车内一片斑斓。 周云兰脊背挺直安静的坐在车子一角,今日的一切给了她巨大的冲击,这样的权势繁华又不是知府衙门的后院可比的了。望着在这一片繁华里安然沉睡的七堂妹,从小活在权势顶端的珍姐儿大抵是不会又这样的感慨的吧。 乾宁十九年的上京城一片盛世繁荣景象,却不知这繁荣背后的隐忧却已渐渐逼近了。 皇帝正当盛年而中宫无子储位虚悬,各位皇子年岁渐长,国无储君则人心不稳。 就在端午节之后的几日各方请立太子的奏折便如雪片一般飞到了乾宁帝的案头。虽然这些上折子的人大多是些官位不高,用意也不过是投石问路。然乾宁帝看过奏折后一律留中不发,态度比前两年要暧昧许多,这便让朝中一大批人心思活络起来,渐渐地也有位高者参与其中,到最后出了几家一贯跟随皇帝的勋贵和内阁几位之外几乎人人都卷进了场请立太子的大潮里。 因为没有嫡子,朝中现在大抵分为两派,要么立长要么立贤。立长倒好说,必是大皇子无疑。至于立贤,对于贤愚这种事世上那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既然无法衡量,那么诸位皇子间拼的也不过是圣宠二字而已,圣宠在谁身上那么谁便是贤了。 一时间,京城里暗流涌动,二四两位皇子虽说不在京里,可秦家同李家却早已开始上窜下跳使尽浑身解数了。 皇长子虽说因生母省份低微一直不甚得宠,可相比起几个弟弟,也不是没有优势的。他早已开衙建府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且有军功在身,更重要的是皇长子的嫡长子今年也有八岁了。 皇家尤为看重子嗣,因此作为乾宁帝目前唯一孙被辈而且还是嫡出,皇长孙的地位自然非同小可,听说皇长孙自幼聪明伶俐颇得乾宁帝的喜爱。 京城里波涛汹涌而远在京外的周景颐最近也颇受困扰。京里请立太子的风潮早已蔓延至京外,各地方官员也纷纷加入了请立太子的队伍。 尽管靖国公府一贯表现的紧跟皇帝,与各位皇子间也并无过多的交往,只是你不想参与别人却不会放过靖国公府这一大块肥肉,因此明里暗里的拉拢请托让人不胜其烦。 至于二四两位皇子更是每日跟在周景颐身边,极力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爱民如子。 柳氏这两日却是忧心忡忡,因为那日随着捷报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是外甥定南王世子特意让人捎来的,长子周延青受伤了。 原来那一夜周延青为了拖住吐蕃大军,冒险潜入敌营之中放了一把火,后来萧绍带了亲兵赶到又使计将水搅的更浑。只是因为当时天黑,两人并未发现彼此的踪迹,混乱中周延青左胸被那吐蕃小王子一箭射中,命悬一线。幸被手下兵士所救,躲在一隐蔽处,直到第二日楚先生带着大军赶到才得意医治。 虽然外甥在信中说,那一箭看着虽险但所幸未伤中要害,但因延误了医治的时机以致失血过多,不过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元气,因此待伤情稳定后他派人先期护送表弟回京修养,大约半月之后便能到京了。 周宝珍见柳氏忧心不乐,这几天便多多留在母亲房中,每日彩衣娱亲以期能替母亲排解一二。 这日,这日柳氏正让人开库房将那上好的适合夏日补身子的药材挑了,预备着长子回来后能用。而周宝珍便在一旁的炕上端坐了写字,她最近笔力渐长自觉有些字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些,想着即便表哥回来时想必也是能满意的。 三夫人这几日的心情不错,大嫂让三侄子带了儿子去拜访了柳阁老,柳阁老虽未说什么却让儿子以后每十日便作一篇文章送去。想来这已是难得的肯定了,至少在柳阁老看来儿子还是可教的。 儿子的事暂时不用管了,其实说穿了读书科举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那么接下来最让三夫人操心的便是女儿云兰的婚事了。 三夫人娘家虽说官位不高倒也算书香门第,娘家大侄子也是个读书的苗子,早在两年前便已中举,如今正预备着参加明年的春闱,要能得中在三夫人看来倒是桩好姻缘。 这日周宝珍正从母亲房里回到自己院子里,就听丫头报说“二姑娘来了”。 “二姐姐。。。”周宝珍微笑着在门上接了周云兰。 这是周云兰第一次来周宝珍的院子,但见房舍小巧精致院中花木葳蕤,进得门来就见放中的家具摆设俱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姐妹两在锦榻上坐了,丫头上了茶上好的信阳毛尖,汤色翠绿,香气充盈,入口回甘乃是茶中上品。 “妹妹泡茶这水可是西山玉泉水?”周云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抬头向周宝珍问到。 “姐姐是个雅人,哈哈哈,只是这回却是猜错了。”周宝珍看了堂姐,颇为俏皮的说了一句。 “哦?愿闻其详。”周云兰见说错了也不觉尴尬,而是有些好奇的看了堂妹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这不过是我在封地上取的江水罢了。” 周宝珍有些得意,她偶然在一本古书上得了取水藏水的方子,一时兴起便依法试了试,没想到弄成的水来烹茶却将好多人都唬了过去。 “那必是取的江心之水,不然江水浑浊那里能够烹茶。”周云兰也来了兴致,她们这些闺阁小姐平日里闲来无事便爱做些风雅之事,例如自己做些胭脂水粉,又或是抚琴作画,烹茶取乐,而要烹茶自然便该有好水。 “其实倒也不必,只需在深夜江上无船经过时,取了那江水装在大缸里,再用那青竹将水朝左旋转搅动一百多下,之后猛的停住,用箬篷盖子盖好静置。三日后用木勺从中心将谁轻轻舀如空缸里,缸周围的白色渣滓和缸低的泥水皆弃之不用。如此反复进行三遍,再将水倒入干净的锅中煮滚煮透,再将水舀进事先预备好放了三钱冰糖的罐子里盖好,一二个月以后就可以用来烹茶了,而且味道几于泉水相同,难分辨的很。而且这水还不怕放,放的越久味道越好。”周宝珍将制水的法子细细说了,并指了指杯子里的茶水说:“这边是我去年春天在封地上制的,连王爷姨丈也被我糊弄过去了,只可惜没有骗到表哥而已。” 说起这个来,周宝珍便有些遗憾,她用这水糊弄人一骗一个准,只有表哥一下就尝出来了。周宝珍不服气觉得他就是蒙的,想表哥平日里对吃食也并不如何讲究,何以一下就能尝出水的味道? 记得当时萧绍得意一笑,那折扇点了点周宝珍的额头问到:“那本记着方子的古书你是在哪儿得的?” “表哥书房里找的。” “这不就结了,”萧绍一脸你是笨蛋的表情:“那书本就是我小时侯从外头得的,所以今天你做的这些,不过是你表哥我从小玩剩下的。” 周宝珍瞪眼气结。。。。。。 “二姐姐今日来可是有事?”说了些封地上的风土人情后,周宝珍见二姐迟迟不说今天来的目的,便主动将话题转了回来。 周云兰表情微讶,抬头就见周宝珍目光真诚的看着自己,嘴角带了三分笑看起来可爱又可亲。想这七妹妹平日里看着一团孩子气,没想到却是个心明眼亮的,而且心地也不错还能主动给人搭梯子,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其实,说起来倒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七妹妹得了明珠郡主的帖子明日里要去宁王府别院参加诗会,姐姐虽不才但好歹也算识得几个字,因此厚颜想明日跟着妹妹一块儿去长长见识。” 明珠郡主的诗会那在正个上京城里也是有名的,到时候不光有各家的姑娘小姐,明珠郡主还会请各家的公子小爷还有京城有名的才子与会。谁要是能在明珠郡主的诗会上有上佳表现那过后不论男女肯定是身价倍增的,只是这诗会的门槛颇高,因此上京城里人人以能得一帖子为荣。 周宝珍原当是什么事呢,如今一听不过是些许小事,当下便笑着答应了。 这里,周云兰见目地达到又说了几句道谢的话,便带了丫头回去了。 那成想在院门口却遇上了带着丫头的四姑娘周云蕊,四姑娘见到二姑娘时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是了然一笑,姐妹两互相行了一礼便也各自去了。 “二姐姐找你是为了诗会的事吧。”四姑娘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朝周宝珍问到。 “嗯。”周宝珍不远多说边朝四姑娘笑问到:“那四姐姐到妹妹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四姑娘见她没有否认也就不再问了,转而说起正事来:“明儿诗会上我要和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斗琴,听说她新进得了一把古琴音色极佳,这样说来我的琴倒是不如她的了。。。。。。”说着便住口不语,只拿两只眼睛望过来。 周宝珍见状心下有些好笑,她这里是有几把好琴,其中尤以焦尾为最。只是自家这位四姐不光在家里要强,出门在外也是如此,一天到晚直如斗鸡一般,凡事必要争个输赢才好。 “那将我的焦尾借姐姐一用可好,此琴琴音悦耳四姐姐用着正合适。”四姑娘是董先生的爱徒琴艺出众。 四姑娘闻言丢给周宝珍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知我者七妹妹也,还等什么快让人去拿琴啊。。。。。。”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这里,锦绣并明翠两个小心的将秦抱了出来放在琴案上,四姑娘特特让丫头端水净手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揭开琴盖。但见盒内琴身古朴,琴尾尚留有焦痕,四姑娘喜不自禁以手拨弦但闻琴声清越。 四姑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琴盒盖了回去,转身对了周宝珍恨声到:“这样的好东西,偏让你这不争气的丫头得了。。。。。。” 周宝珍无辜的眨了眨眼,看了四姑娘坏心眼的说到:“四姐,说好了这琴是借的,可不是给的啊。” “哼——谁还贪你东西不成,等我明天赢了吏部尚书家的那个故作清高的讨厌鬼,必当原物奉还。” 朝中文臣勋贵各成一派,文臣自诩诗书传家自是看不起勋贵人家,觉得他们不过是些粗俗的武夫,因此连带着底下的姑娘小姐们也分成两个圈子,平日里互不相干到了有些场合还要互相争个长短。 第32章 流民 第二日便是明珠郡主诗举办诗会的日子,而靖国公府里除了周宝珍之外,四姑娘也收到了帖子。 宁王府的这座别院离京城颇远,照例是要在那里住一晚的。原本柳氏是不愿意让她去的,只是周宝珍因从未脱离长辈单独行动过,因此对这次出行隐隐有些期待。想着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一同玩耍想必有意思的紧。因此缠了柳氏好几天,最后周延明又跟母亲保证说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柳氏这才答应放行。 二姑娘因为久随父亲在任上,因此没有收到帖子。三姑娘一贯不在诗词上用心,且性子低调温婉并不常参加这样的聚会。至于五姑娘和六姑娘则是因为庶出身份不够也少在此类聚会上露面。 至于男孩子这边,周延明倒是诗会的常客,至于老六周延安一则因为以前年纪小,二则他也志不在此,所以明日便由周延明带人护送了姐妹们去诗会。 这日一早,周延明同周延康兄弟两便在二门上等着家中的姐妹,同二姑娘一样,周延康也并未收到邀请,不过他倒不似妹妹那样是主动要去诗会的,而是周延明觉得自家二哥整日读书怪闷的,因此强拉了他来散心。 当周宝珍在二门上见到黑着脸的二堂哥和一脸无辜的自家三哥时,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们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快。 “哥哥是被三哥强拉了来的。”周云兰见她不解,便在拿帕子掩嘴在她耳边低声笑到。 周宝珍恍然,难怪呢看二堂哥的模样也不是爱参加聚会出风头的性子:“我看着二堂哥也不像是个爱玩的性子。” 周云兰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自家哥哥学问固然不错可惜为人太过端方,这种性子到了官场上未必合适,只是自己这一房以后如何却全靠哥哥了,每每想到这些她便有些头疼。 这里周宝珍姐妹两说话,那头四姑娘是个急性子,早就先一步上了车并从车里探出头来对两人到:“二姐姐七妹妹别磨蹭了,宁王府的别院在郊外,一会迟了日头升上来就该热了。。。。。。” 今天周家三姐妹坐的是周宝珍的双驾马车,四姑娘坐在车上,就见这车厢宽敞舒适的很,她们姐妹几个每人还带着一个伺候的丫头也不显拥挤。车上的帷幔坐垫皆用上好的云锦所制,吃食用具也是样样俱全,摆设怕是比她房中还要精致,四姑娘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有个王妃姨妈就是好啊。 在城门处汇合了明华郡主等人的车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行去。今天定南王府里除了明华郡主外,三爷和三姑娘四姑娘几个也来了,双胞胎小王爷和表弟周延安倒是一个性子,惯不爱这些的。 明华郡主本想让周宝珍和她坐在一块的,只是周宝珍想着不好撇了家里的姐姐们独自走了,因此只得哄她说等到了别院里再和她一处,明华郡主只得悻悻的走了。 果然就像四姑娘说的,车子出城后日头渐升,车里也闷热起来。 浅碧从装食物的格子里取出事先冰镇过的杏酪,给每为小姐上了一碗。 雪白的杏酪装在青花小碗里,上头再点缀上一点颜色鲜艳的樱桃酱,小碗的外壁上还挂了水珠,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哥哥们那里可有了?”周宝珍想起来笑着朝浅碧问了一句。 “出门前奴婢已将预备好的吃食交给三少爷院里的木槿姐姐了,姑娘安心就是。”看着自家姑娘难得操心起这些琐事来也是有模有样的,浅碧心想谁我我们姑娘一团孩子气。 周宝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了两位姐姐笑到:“解解们尝尝,这酪的味道可还好。” 四姑娘闻言,向面前那精致的小碗看了看,撇嘴到:“定南王府出来的厨子,还有什么不好的。” 见二姑娘面露疑惑,四姑娘便朝自家七妹看了一眼,才挑眉向二姑娘说到:“二姐姐是不知道,七妹妹可不是一般人,不说打小在王府里住着,就说从王府回家来,还带着伺候的人呢,连针线班子都有自己的呢。。。。。。” 周宝珍心里无奈,怎么什么话到了自家这位四姐嘴里就变味了呢,因此只做听不见专心吃东西看风景。 二姑娘闻言心下微讶,不过想想今日七妹妹出门的排场,光丫头婆子就跟了七八个坐了两辆车,再看看自己坐的这架马车也是精致奢华的很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就说自己回府这些日子,就没见七妹妹穿过重样的衣服,戴过一样的首饰。 这么想着只见二姑娘微微一笑,也不接四姑娘的话只低头尝了尝那杏酪才笑到:“这樱桃酱的味道倒和我们平日里吃的不大一样。” “是吧,二姐姐也尝出来了?这是李家五姑娘给我的,说是按她们家的秘方所制别处再没有了。”周宝珍也觉得李家的樱桃酱与别个不同格外香甜些。 “可是襄阳侯李家?” “就是她们家。” “那就难怪了,这襄阳侯家的樱桃本就是出名的。”二姑娘点了点头了然到。 四姑娘见两人光顾着说话并不搭理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便将脸撇向一边兀自向窗外看去。 此时离城已经很远了,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前后有家丁护卫,只是一路并无甚景致可看。 “咦?”四姑娘发出一声疑惑,周宝珍姐妹两抬起头来就听四姑娘嘀咕了一句“这官道旁哪来这样多的乞丐?” “乞丐?”周宝珍疑惑便移到窗前也隔了帘子向外望去,但见成群衣裳褴褛的人聚集在官道两旁,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见有马车经过这些人便都向马车上望来,甚至有人跪在地上伸出两只手对着马车磕头。 周宝珍出门时,偶尔也在街面上见过一两个乞丐行乞,可一次见到这样多的乞丐还是让人有些惊讶的,要知道京城乃天子脚下,自古便是富庶之地,那里出来这样许多乞丐衙门也不管管。 二姑娘虽说也是公府小姐,可到底一直随父亲在任上,比不得两位妹妹那样真正是养在深闺之中不知民间疾苦,只见她朝窗外看了两眼之后便肯定的说到:“那不是乞丐,大约是流民。” “流民?”四姑娘闻言不屑的切了一声:“天子脚下,那里来的流民。”说着有些嫌弃的朝车外看了一眼,这些人又穷又脏的好好的怎么都到这儿来了,真是晦气。 二姑娘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只让她们看窗外那些人:“你们看,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好些显然还是一家人,你们谁见过这样多的乞丐一起出现的?又有谁见过乞丐行乞还拖家带口的?” 四姑娘不服气却又不得反驳,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只一叠声的说热的很,要丫头给她打扇子。 周宝珍倒是觉得二姐说的有道理,只是表哥对她说过只有碰上大灾之年或是兵乱才会出现大批的流民,只是如今并未听说那里受灾,说到战乱那就更谈不上了。 正说着呢,就见周延明身边的小厮松墨骑马到了车旁对了车里低声到:“几位姑娘,三爷让小的嘱咐几位姑娘一路上闲杂人多,让姑娘们们千万不要开窗也不要给路边的人施舍钱财和食物,一切等到了宁王府的别院再说。” 说着,松墨便骑马往城中的方向去了,而马车周围也多了几个府里身强体壮的护卫尾随前后。周宝珍还纳闷呢,好好的松墨怎么往回走了,难道是三哥有什么事嘱咐他办。 很快姐妹几个便感到车队的行进速度不像刚开始的悠闲明显快了起来。 看着道旁越聚越多的流民,二姑娘的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还记得那年随父亲在知县任上,就发生过流民冲击乡下富户杀人抢粮食的事,听说那些人家的女眷也跟着遭了殃。 这么想着二姑娘便白了脸色,只盼着快些到宁王别院才好,照例王府的别院也是有亲兵守卫的,到了那里想必就能安全些了。 只是转念又想这里可是京郊天子脚下,并不是父亲任职的偏远县城,那里会出现那样的事情,她又何苦自己吓唬自己这么想着便又安心下来。 幸好,车子很快便拐上了通往宁王别院的一条岔路,这条路乃宁王私人所有路口有兵丁守卫,所以路上并无流民的踪迹,二姑娘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觉得果然是自己多虑了。 周宝珍和四姑娘两个对此倒是一无所觉,虽说也都跟着师傅读书,可说到底这样的事情离她们的生活太远,因此暂时她们也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能同流民扯上什么关系。 在这两位姑娘的认知里,自家唯一能和流民扯上关系的也不过是遇上灾年家里开设粥棚赈济灾民罢了。 终于到了宁王的别院,周宝珍等人在二门出下了车,就有明华郡主神色严肃的走过来,对她说到:“珍姐儿,你一会儿跟我在一处,不要乱跑。” 继而又转头看向周家另两位姑娘说到:“你们也是,我看着外头的情形像是不大好,大家尽量呆在一处,不要随意落单。” 正说着话呢,就见明珠郡主带了人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我还怕姐姐不来呢,不想姐姐果然是个说话算话的,到底全了妹妹的面子。” 明华郡主顾不上寒暄,一把拉了明珠郡主走了两步避开众人低声问到:“你可知道外头的情形?” 明珠郡主有些纳闷,外头的情形外头什么情形? “姐姐勿怪,妹妹为了诗会的事头两日便来了别院准备,可是这两日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明珠郡主心下纳闷,猜测是不是她不在的这两日京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因此出言试探到。 明华郡主此刻也顾不上计较她的话里有话,想着明珠郡主这人平日里还算有些见识便直言到:“我们来的路上,见离你这处不远的官道上聚集了许多流民,你这次来带了多少护卫?” 明珠郡主闻言便是一惊,她这两日一直在别院里,因此还真没有听说此事,她不是那些真正的闺阁小姐,自然明白明华郡主的意思,此刻也顾不上隐瞒:“因别院本有兵丁护卫,因此妹妹来时并未多带人,拢共加起来大概能有一百亲兵,至于男仆倒是不少。” 名华郡主在心里思量了一下,自己带的人再加上各府的家丁护卫,这样算起来人数倒是不少,只要组织得当再加上亲王别院墙高院深倒也不需怕那些流民。 男客这边,因明珠郡主与宁王世子并非同母所出,所以一贯关系一般,至于明珠郡主的亲弟弟年岁还小不足以待客,因此明珠郡主便请了自家表哥京城有名的才子也就是工部尚书的幼子孙晋鹏帮着待客。 孙晋鹏今年十八岁,生得仪表堂堂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并且少有才名,两年前便中了举人,如今也是明年春闱夺冠的热门人选。 孙家原不过是上京城里的中等人家,虽说世代为官可也没出过什么大官,直到十几年前孙晋鹏的姑姑嫁给宁王做续弦,孙家这才算真正发迹。宁王妃的哥哥也就是孙晋鹏的父亲由一个六品翰林一路青云直上做到了如今的工部尚书。 其实以宁王的地位来说,即便是续弦也能在世家贵女里挑选,可他偏偏选了孙氏这么个小官之女,而且听说婚后宁王对这位王妃也甚是宠爱,连带她所出的一双子女也很得宁王喜爱。 京里都在传,其实孙氏早在嫁入宁王府之前就与宁王有了首尾,因此要不是原宁王妃死前逼得宁王上书请立世子,如今这世子的帽子还不定落在谁的头上呢。 第33章 裴熙 明珠郡主陪了周宝珍一行人往里走,并为大家解说各处的景致,态度亲和全无一点皇家郡主的架子。 到底是亲王别院,占地面积大不说,院子里假山水榭,亭台楼阁也是一样不缺,雕梁画栋说不出的精致奢华,院子里更是花木繁盛,可以看出是精心打理过的。 诗会的地点就在后院的花园里,四周百花齐放,中间的绿地上用案几接成长桌,桌上铺设了米黄色折枝西番莲纹桌布,上头零零总总摆满了各色酒水美食和小点心,皆做成一口的大小,既方便又美观。 长案上的食物随个人喜好随意取用,而离长桌不远处的树荫下铺设了坐席,席上随处散落的食案并不依序摆放,大家三五好友随意而坐,谈天说笑好不惬意。 至于离此处不远的亭子里,则仿照古人曲水流觞的雅趣人工建造了小型的曲水十八弯,此刻早有几个锦衣公子在那里学魏晋名士喝酒作诗取乐。 离亭子不远的空地上还安放了箭垛等物,这时候的书生多半都精通六艺,而骑射也是六艺之一,因此时下的书生们不光爱比诗文,兴致上来了比一比射箭倒也是常有的事,至于女孩子这边则多半一投壶取乐。 周宝珍他们来的不算早,此刻园子里霎是热闹。 本朝的男女大妨不如前朝那样严格,尤其是宗室勋贵人家的女儿更是比前朝少了许多束缚,不过因为今天来了有许多文官家的小姐,因此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些的,是以周延明等人一进了园子,就被孙晋鹏迎着往男客那边去了。 周宝珍和明华郡主等人在树荫下寻了一处坐榻姐妹几个随意坐了。四姑娘是个急性子,这会子早就让丫头抱着焦尾古琴说是要着吏部尚书家的小姐一决高下了。 “珍姐儿——”这里,明华郡主是个坐不住的,“这么枯坐的有何趣味,不如咱们去那便看他们射箭吧。”说着她抬手朝男客那边指了指。 周宝珍也觉得坐的没什么意思,便欣然同意了。问了其他几个姐妹的意思,萧二姑娘是个端方的倒意外的和周二姑娘投了缘两人一处说话并不远四处走动。至于萧三姑娘则更愿意去才女圈子里和人作诗论画去,至于萧四姑娘则早就想和人比试投壶。 看着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取出,这正合了明华郡主的意,她本就不耐烦应酬这些姐姐妹妹们,平日里也不过是看的顺眼的略说两句,再多了就没有了。 “也不知青表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姐妹两伴着往一处走,明华郡主看着满园的花木倒有几分封地上的意思,不由的想起了远在南疆的哥哥和表哥。 “表哥在信中说大哥伤的位置看着险其实却不碍的,想来应该没什么大事吧。”周宝珍虽说心里也不确定自家哥哥伤势到底如何,但总想着要像表哥说的那般才好。“只是母亲这两天忧心的很。。。。。。” “那是自然的,青表哥受伤,姨妈自是要担心的。”明华郡主点了点头。 大魏朝开国日久,太平富贵的日子常了人自然就容易松懈。因此如今京中多纨绔,一个个穿锦着缎,唇红齿白恨不得比那女子还娇三分。 明华郡主在场边看过几个锦衣公子射箭后,发现不过多是些样子好看的花架子,便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在周宝珍耳边抱怨到:“我就说京里的这些纨绔子弟最是可笑,一个个恨不得比姑娘还娇气,那里有半分男子气概?连弓尚且还拉不满呢,还谈何箭法?” 周宝珍抿嘴,心想表姐可是进过军营的人,那里瞧得上这些,就是自家这些哥哥们拉出来也比些人要强上去多,就更别提表哥了。只是来了也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又何苦较真? 正想着呢,就见场上一位锦衣公子射空,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只见他有些懊恼的转过身来,向着场边一脸高傲的说到:“今天这弓使得不顺手,哎——那个谁,你的箭法可是连咱们射御科的伍先生都夸过的,怎么今日倒藏起拙来了。” 这话说的怎么听都有股子酸味,周宝珍心下好奇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 就见离靶场不远的一棵柳树下立着两位年轻公子。其中个子略高的那一位只穿了一身竹青色布裳如此随意的往树下一站,便直如那明月清风将这满园的锦绣都比了下去。 周宝珍在心里暗自喝彩一声,这人长得好,却不是时下流行的精致漂亮,而是完完全全的英气。五官英俊立体脸型轮廓硬朗,气质清寒萧肃还带着股子与身俱来的傲气,文采精华让人见之忘俗。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邃孤傲带着一种不轻易妥协的坚定与锐气。 一身布衣,全身上下除了一根乌木发簪之外再无一点装饰。 见他的模样周宝珍也能大致猜测出他的处境,寒门骄子因出生和本身远胜于诸人的天赋才华而倍受排挤与妒忌。 面对同窗的起哄挑衅,只见他微皱了皱眉仿佛不甚其扰,倒是他的同伴脸上的表情既担心又无奈,显然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哎——姓裴的,说你呢平日里在书院不是挺能?怎么一出书院就成了缩头乌龟了?”那位锦衣公子见对方不为所动,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此言一处,自然又是一片起哄笑闹声。 “哎,这马阁老家的公子是越发不成个样子了。。。。。。” 就听耳边一声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感叹,周宝珍转头就见自己和表姐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位姑娘,此刻她正双手抱胸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周宝珍心下有些疑惑心想这人什么时候来得,不过倒是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正好可以打听打听八卦,没准还能知道些内幕。因此便笑眯眯的向对方问到:“这位姐姐可是认识这些人?” 赵绾一低头就见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正笑眯眯的看了自己,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我很好奇的模样,正好自己也闲的无聊因此便兴致勃勃的讲解了起来:“那些都是崇书院的学生,看见没有,恼羞成怒的那个是马阁老家的三孙子草包一个,后面那些跟着起哄的都是他的狗腿子,这个明珠郡主请的都是些什么人。”说着有些不屑的转开了眼,仿佛不屑多看一眼。 “那那位青衣公子呢?”崇明书院周宝珍是知道的,三哥同他说过,那是京城最有名的书院,其山长乃当世大儒房直房先生。 “哦,说到那位说到可就大了。。。。。。?” 周宝珍见对方神色兴奋,显然那位的来头也大有讲究,因此就更好奇起来。 “知道宜阳公主不?” 说起这位宜阳公主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她乃当今皇上的胞姐,在先帝时她与皇上皆不甚得宠,因此出阁时虽说嫁的也是开国五大公之一的平国公府嫡长子,只是平国公府早已落寞,所剩的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而已。 因此这位公主的日子也一直过的不甚如意,直到当今圣上登基这位公主的日子才开始顺风顺水起来。 其中最著名的一件事莫过于乾宁二年的公主休夫再嫁一事。 话说宜阳公主婚后与丈夫感情不睦,弟弟登基后宜阳公主水涨船高便琢磨着替自己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夫婿。 皇帝自幼与这位姐姐在宫里相依为命,如今自己做了这天下之主,姐姐想给自己换个姐夫倒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宜阳公主一挑便挑中了当年的新科状元裴浅,此人当时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一副玉树临风的好相貌,宜阳公主见猎心喜欢欢喜喜的休夫再嫁了。 直到五年后,宜阳公主怀孕待产,裴驸马的原配带着孩子进京寻夫,众人才知道,原来裴驸马不光成过亲,并且儿子都八岁了。 宜阳公主一气之下早产生下一女,便因伤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了。至于那个原配和儿子裴驸马自然是不敢认下的。 没想到那为裴夫人倒也硬气,见丈夫如此负心薄性便也对其死了心,只将这事宣扬的尽人皆知之后便带着儿子堂而皇之的在京城住了下来,也不理会外间的闲言碎语,只专心将儿子教养成才。直叫这宜阳公主与裴驸马两个如鲠在喉,却是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直鳖了个倒仰。 周宝珍听到这儿心里倒是一乐,觉得这位裴夫人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和公主争丈夫且也争不过,那么就干脆不争,而是另辟蹊径,造成既成事实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是裴驸马的原配,自己的孩子是裴驸马的嫡长子。因为有些事不是你不像认就能不认的。 “难倒这位和当年的事情有关?”这句话是明华郡主问的,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明华郡主也在一旁听的入神。 “正是,这位就是裴驸马和原配夫人所生的长子,裴熙。”赵绾看着两人点了点头,继而有些可惜的说到:“也不知裴家人的命是好是坏,这位和他父亲一样,于读书之事天资出众,十三岁那年刚一入读崇敏书院就被房先生看中收作关门弟子。原本以他的学问早已可以下场一试,只可惜直到如今他身上连个秀才功名都没有。” “怎么,难道是有人拦着不让他考试?”明华郡主有些激动的出演问到。 “那倒不是,只是他自己不愿意去考罢了。”赵绾有些惋惜的说到。 周宝珍闻言若有所思,心中也为这裴熙感到为难。 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可正是这帝王家的金枝玉叶抢了他的父亲,抢了他母亲的丈夫,让他们母子两无所依傍。你让他这样一个傲气的人怎么甘心再去为皇家卖命?可是他一个无权无势的读书人,不科举取仕又如何能出人头地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让看不起他的人能不随意欺辱他们。 第34章 缘起 这里,马三公子一方的公子哥儿们还在吵吵嚷嚷说些不好听的话,裴熙脸上倒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他身侧的那位身材微胖的锦衣公子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 “好了马三,这里可不比别处,今天是明珠郡主办诗会,一会儿扰了大家的兴致,倒显得咱们失礼了。再说裴兄惯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你又何必比逼迫于他” 这时马三公子身边的一位绿衣公子跳出来帮腔了:“姓袁的你说什么梦话呢,不爱出风头?我呸,他姓裴的要是不想出风头,来这诗会做什么,不过是一贯沽名钓誉假清高罢了。” 这话说的过了,周宝珍皱起了眉觉得这人说话简直有辱斯文。 “这人是户部侍郎家的小子,他家爹爹是马阁老的学生,平日里就爱跟在马三身后为虎作伥最不是个东西。”魏绾及时为周宝珍姐妹两普及人物关系,“至于跟裴熙站在一块的那位便是宜阳公主跟前夫所生的儿子袁成杰,只不过公主不喜欢她爹,连带着对他也不喜欢,因此离开平国公府时并未将他带走。” 周宝珍傻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任务关系,怎么公主的儿子又和裴熙扯到一起了。 袁成杰被对方堵住了话头,又见朋友受了自己的连累,因此气的脸色涨红结结巴巴的说到:“这。。。这原是我。。。我硬拉了裴兄来的,并不。。。不是裴兄自己愿意的。。。。。。” “要我说袁成杰你跟这姓裴的倒也算一对难兄难弟合该多多亲近些才是。” 马三公子开口,一席话说的众人又哄笑起来,因此地的口角早就有许多人围了过来看热闹,此刻听马三这么一说人群里便交头接耳起来,少不得又得说到当年之事。 见人群之中议论之声越来越大,袁成杰手足无措几乎不曾哭出来,至于裴熙倒是兀自岿然不动,仿佛这些闲言碎语对他并无影响。只是周宝珍想着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忍的下这些。 果然,就见他身形一动,就听耳边一声娇斥:“哼,你们这些读书人一个个直如长舌妇一般,要我看还真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此言一出众人都朝这边看来,周宝珍有些好笑的看了自家表姐,想着她平日里也不像是爱打抱不平的人,怎么今日倒是跳出来说这些。 “唉,臭丫头,你胡说什么。。。。。。啊——”还不待户部侍郎家的公子说完,只听他惨叫一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名华郡主已抽出缠在腰间的鞭子,给了他一下子。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心想这位是谁怎的如此嚣张,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户部侍郎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可他是马阁老的学生,如今的户部尚书年岁已老,这位侍郎可是竞争尚书的有力人选。 “哼,你再嘴里不干不净试试,本郡主今天就了结了你。。。。。。”明华郡主抽完人后倒是神清气爽,只见她一只手甩着鞭子,嘴里不咸不淡的说到。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京里爱拿鞭子抽人的,除了三公主还有一位定南王家的郡主,同样这两位都不是好惹的,所以你挨了打也是白打,就不要想着找回场子了。 没想到这位马三公子人品不怎样脑子却是个灵活的,虽说自己被人扫了面子,可却仍是对着明华郡主一揖,嘴里笑到:“还请郡主饶恕在下朋友的冒犯之罪。早听说定南王家的郡主乃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如今一见果然郡主风采远胜我辈众人多矣。。。。。。” “哼,油嘴滑舌奸诈小人。。。。。。”明华郡主冷哼一声,并不搭理马三公子,而是转向裴熙,拿鞭子指了对方皱了眉说到:“唉,我说你这个人看着倒像是个有些气性的,怎的被人踩到脸上也不吭声,怎么难道真要当缩头乌龟不成?” 原本裴熙就想着射上几箭应付了这些人也就是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不知从那里跑出来个定南王府郡主,原本还当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又是个仗着出生胡作非为的主。 想到这里,裴熙便往场中走来,沿途的人都自觉往两边让了。 只见他一路来到场中,拿起那箭试了试手感,继而双脚微张于肩膀同宽,凝神静气弯弓搭箭。只听“嗖嗖嗖。。。。。。”箭气破空之声,就见那箭直如流星一般直奔靶心而去,一口气连射十箭之后,他便放下那弓也不看那靶子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这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见正主早已不知所踪。过了好一会,就听有人不敢置信的说到:“中了,居然全中了。。。。。。” 人群里这才“嗡”的一声炸开了,大家都围到靶前观看,明华郡主不相信,也去看了一会,要知道这弓虽比不得军中的强弓,可要一起射出十箭而不停歇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还要箭箭正中靶心。 明华郡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看了看裴熙大步离去的背影,眼里散发出饶有兴致的光芒。 周宝珍在一旁看了,心里默默的为那位裴公子祈祷,要知道被自家表姐缠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且不说军中的几个神射手如今看到明华郡主还绕道走呢。 这事不过是个小插曲,见正主走了众人也便散了,且不说马三公子等人被接连被人扫了颜面是如何恼怒。这里明华郡主还在抱怨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来这劳什子的诗会,周宝珍却不顾自家表姐的抱怨,对了魏绾一礼笑到:“刚才还要多谢姐姐替我们解惑,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倒是妹妹失礼了。” 魏绾微微一笑,看了眼前好奇看了自己的的漂亮小姑娘说到:“你是靖国公府的七姑娘吧。我姓魏单名一个绾字,家父乃是大理寺卿魏正元。” 大理寺卿魏正元出自前朝先太子妃的娘家,魏正元的姑姑乃是先皇原配,只可惜嫁给先皇没几年便得病去了,并未留下子嗣。后魏绾的父亲科举出仕一直做到如今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置,是位难得的能臣。 “原来是魏家姐姐,每常听母亲提起姐姐,只可惜一直未缘得见,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大理寺卿的夫人和母亲柳氏乃是闺中密友,周宝珍回家后每听母亲提起过去的事,总有这位魏夫人,是以周宝珍现先就对这位魏姑娘亲近了三分。 “前些日子我随祖父母回乡去了,这几日才回来,今天也是听说郡主也给妹妹下了帖子正想着能不能见上一面呢。”魏绾拉着周宝珍的手亲热的说到。 “听母亲说周大哥受了伤,只不知如今伤势如何了?” 魏绾显然也听说了周延青受伤的事,她和周延青也是自小一处玩耍长大的,因此难免要关心几句。 “哥哥已能启程回京了,想必是不碍的。”周宝珍想既然能长途跋涉想必也不会太糟糕了。 “那就好。。。。。。”魏绾点了点头,只是眉宇间露出一丝担忧。 这时湖边的柳荫下有琴声传来,周宝珍抬头望去就见许多人都往那处去了,心想想必那处就是四姐与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斗琴的地方了。 “表姐,魏家姐姐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吧。”说着周宝珍伸手往那处指了指。 明华郡主自裴熙走后一只若有所思,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倒是魏绾抬头朝那处看了看,又侧耳听了会儿才笑到:“这会儿弹琴的想必是你们家四姑娘吧。”说着朝周宝珍看了一眼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劝妹妹这会子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免得四姑娘一会儿面子上下不来。” 周宝珍闻言有些诧异,心想四姐的琴技自己是知道的,虽不说出神入化可在她这个年纪就技巧而言也没什么可挑剔的了,难道那位尚书家的小姐还能远胜于自家四姐不成? 似是看出周宝珍的疑惑,魏绾便主动为其解惑。 “其实说起弹琴这事来有时候技巧倒是其次的,关键还是情感和领悟。你家四姑娘技巧自是无可挑剔,只是她一直自视甚高又是个性急好强的,至于那位谢姑娘,她自小丧母家里又有个厉害的后母,所以她虽顶了个嫡长女的名头,可日子却过的不甚如意。。。。。。” 虽然后面的话魏绾没有接着往下说,可其中的意思周宝珍却是听明白了,自家四姐一直过的顺风顺水,加上她人又好强,只是一味的在技巧上下功夫,殊不知到了一定程度技巧倒是末流了,这也便是匠人和大家的区别了。 果然,四姑娘一曲终了虽说技巧华丽可并不能让人有所共鸣,倒是后起的琴音初听朴实无华,再听却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自来最动人者唯情而已。 周宝珍虽说惯不在这些事上用心,可也知道自家四姐又输了,因朝魏绾眨了眨言,拉起神游天外的明华郡主三人悄悄往别处去了。 因着这点共同的小秘密,周宝珍和魏绾瞬间便觉得亲近不少。 “唉——”周宝珍叹了口气。 “好好的妹妹做什么叹气?”魏绾看向她有些不解。 “如今看来那谢家姐姐也是个兰心蕙质的,只可惜命不好。。。。。。”周宝珍自己日子过的好,向来见不得人受苦。 魏绾看着一心替人担心的周宝珍心想到底是年纪小,日子又过的顺心心地才会这般单纯又柔软,殊不知这世上的事有时也并不如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就说那谢大姑娘,她自小丧母固然可怜,可是她能在那样厉害的后母手底下活到现在,并且在京里颇有才名自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第35章 善心(二更) 午饭时,周宝珍果然就见自家四姐带了丫头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过来。 “喏,物归原主——”四姑娘指挥着让丫头将琴抱了过来交给跟周宝珍的人收了,这才脸色难看的坐了下来。 幸好众人都知道她的脾气,因此也无人和她计较什么,只一起说些别的,并不提起跟琴有关的事情。 只不过有些事情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也不说,有几个文官家的小姐围在一起议论刚才斗琴的事,对于四姑娘自然有些话就不那么好听了。 明珠郡主果然是个长袖善舞之人,文官勋贵两个圈子里都能交往,如鱼得水。 午后的诗会上不出意外,又是她拔了头筹,紧随其后的便是史部尚书家的大姑娘谢长宁。 至于男客那边,魁首自然是裴熙,孙晋鹏做的也不错,让周宝珍感到意外的是马三公子的才情居然也不错,不过想来也是,不然以他在马家不上不下的排行凭什么得了马阁老的青眼。虽说没能成为房先生的关门弟子,但也拜在名师门下求学。 原本是打算在此处住一晚的,可是因为流民的事,周延明怕住在城外不安全,因此便决定赶在城门关闭以前回京去。 临行前周宝珍见那长桌上尚有许多食物没有吃完,便问明珠郡主那些东西可不可以拿走,明珠郡主心下虽然诧异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让人将那些吃食都装了让她带走。 谁成想因为这事,京里好一阵子都在流传,说是靖国公家的七姑娘为人怪癖,出门做客还要连吃带拿,气的柳氏回家恨不得捶女儿两下,姑娘家传出这样的名声是好听的。周宝珍本人对这些留言倒是不甚在意,心想这样的话人们传个三五天也就是了,难道谁还当真不成。 大门处,明珠郡主送几人出门,魏绾也跟着周宝珍等人一处告辞了。大理寺卿官位虽高可到底是文官家中并无亲兵,因此周宝珍便邀了她与自己一行人一同回去好歹路上也有个照应。 “三哥,这个给你。”周宝珍让丫头将刚才装的几大包食物交给跟周延明的小厮。 “那包里是什么?”周延明有些纳闷,怎么参加个诗会妹妹倒弄回几大包东西来。 “我看还剩下好些吃的没人吃,就让丫头们装了一会回去时好散给路边那些人,虽然东西不多可好歹也能帮些人不是。” “呦,我竟不知道咱们家珍姐儿还有这份善心。”周延明说着拿折扇点了点妹妹的头,笑问道:“那你怎么不亲自散给他们,还能博个好名声。” 周宝珍闻言朝自己哥哥笑了笑:“哥哥这是考我呢?” “是又如何?”周延明挑眉。 “表哥和楚先生都说过,即便是做好事也当量力而为。就比如今日给流民食物,虽是善心之举,可人在困境里不能以常理度之,因此亲自给流民分发食物显然是不智之举,要知道此举不仅可能帮不到别人,反而还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境。”周宝珍对了自家哥哥正色说到。 “哦?那么依珍姐儿之见,此事又当如何?”周延明没想到,自家妹妹居然还很有几分见识,心下自是高兴的。 周宝珍见自家三哥今天考自己上瘾了,当下也不卖关子,心想本姑娘这么多年的书也不是白念的,要是这就被你考倒了,回头楚先生就该掩面涕泣了:“哥哥只需将这些食物交给侍卫,等咱们的马车过后再让他们骑马将这些东西散给路边的老人和孩子也就是了。” 回城的路上,周宝珍发现跟车的兵丁比来时又多了许多,就知道早上松墨回城是去做什么了,心想还是自家三哥想的周到。 待马车上了管道果见路上的流民比上午又多了许多,此刻也顾不上舒适不舒适的问题了,周延明直让车队提速全力向城内赶去。 待马车过后,就有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将食物扔向人群中的老人和孩子。见到食物人群果然骚动起来,好多人看着那马匹跃跃欲试,只是骑马的侍卫皆是身强体壮之辈,又都配有武器又再加上马速颇快不给人以可乘之机,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路旁好些得到食物的百姓都跪在地上向远去的车队磕头。 “好人啊,也不知是谁家的贵人这样心善。。。。。。” 有那有见识的见了车上的标记认出是定南王府和靖国公府的车子,无形中倒替俩府在流民里赚了无数的好名声,这当然就不是周宝珍关心的了。 一行人回到府里,柳氏看了两个孩子平安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直说当时就不该答应让两人出门去。 又过得几日,魏绾跟着母亲来府里,魏夫人虽然脸上笑着,可周宝珍心下总觉得这笑容有几分勉强。因大人要说话,周宝珍便请了她往自家院子里去坐着。 魏绾虽不是头一次来靖国公府了,可进周宝珍的院子却是头一遭。但见院角的一处葡萄架此刻满目浓荫,又见那绿叶间尚未成熟的葡萄直如攒珠一般,一颗颗霎是可爱,真让人原本有些郁结的心绪也变得开朗起来。 “珍姐儿,天怪热的要不咱们就在这葡萄架下坐着吧倒还痛快些。”因着上一次的交情,魏绾也没有同周宝珍客气,而是指了那葡萄架子说道。 周宝珍自是没有意见,回头吩咐人准备茶水点心,自己先带着人往那架子下的石墩上坐了。这石墩是搭葡萄架时就预先设好的,为的就是等枝叶繁茂之时可以再下头喝茶小憩。 两人在架下坐了,一时谁也没有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待喝过茶又吃了几块点心之后,魏绾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叹了口气说到:“唉,珍姐儿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见对方不解的看向自己,她自嘲一笑才低头说到:“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单就羡慕你有几个亲兄弟罢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母亲这些年只得了我一个,前些年逼不得已让姨娘生了儿子,如今那孩子要进学了父亲的意思是想将弟弟记到母亲的名下充做嫡子。。。。。。” 上房里,魏夫人程氏也正对着柳氏抹眼泪:“。。。。。。你说这事叫我如何能甘心?弄个庶长子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想要记在我的名下充作嫡子,这个没良心的不就是算准了我生不出儿子来嘛。。。。。。” 柳氏有些好笑的看着自个这个好友,这些年来除了没有生出儿子来,这些年与丈夫倒也算夫妻相得,平日里也是个刚强有主意的,如今却到自己这里哭起鼻子来。 “好了,多大点事啊,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直同魏大人说就是了,想必他也不是一定要如此,只是男人嘛自然是想什么好处都占全了的。再说了你又不是老的不能生,且在过几年再看吧。。。。。。” 程氏闻言也顾不上哭了,怒瞪了柳氏说到:“哼,你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想你这有三个儿子的人又哪里知道这没儿子的苦,想我好强了一辈子,也就在这事上平白矮人一截。。。。。。”说着拧了帕子恨声道:“我倒不是气别的,只恨魏正元那王八蛋居然还真好意思和老娘张这个口。” “行了知道你是个厉害的,就不用上我这儿来显摆了。。。。。。”柳氏没好气的看了魏夫人一眼,孩子都多大了,还是一生起气来什么都敢往外说。 “尝尝这果子,是自家庄上送来的,就是味儿有些酸。” 程氏发泄了一通,心里也痛快了许多,拿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待咽下去后才说道:“这还叫酸,要我说直该再酸些吃着才爽口呢。” 柳氏闻言有些诧异,记忆中程氏可不是个爱吃酸的,自家这果子要不是珍姐儿爱吃她都不会摆上桌的,实在是太酸了些。一会儿功夫,就见程氏已将好几个果子吃下肚了,柳氏看的直倒牙,待见程氏再次将手伸向果子时忙伸手拦住了她。 “你如今不会小气成这样了吧,连吃你家几个果子都心疼?”程氏没好气的拍开柳氏的手,拿了个果子又吃了起来。 柳氏看她这副摸样心下有些狐疑,有些不确定的问到:“你这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也知道,我这日子向来是不准的我那里耐烦记这些。”因转头看向自己的丫头问到:“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夫人,离上一次已经有两个半月了。” 柳氏闻言心中暗喜,不过也并未说什么而是悄声吩咐丫头将那与自家相熟的太医悄悄的请来。 “恭喜夫人。。。。。。”太医诊完脉后笑着向程氏道喜。 “什么?”程氏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实在是这些年失望的次数多了,她直接就没往哪方面想。 “瞧你这人,亏得你还是嫁了人当过娘的呢,难道连自己有了身子也不知道。”柳氏实在见不得她这副蠢样,直接越过她向太医问到:“有几个月了?” “约莫两月有余。” 直到柳氏让人送太医回去,程氏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拿了帕子悟了嘴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不同于刚才的干打雷不下雨,这回直哭的柳氏也心酸起来。 “珍姐儿,你听见了吗,我母亲她怀孕了,她居然怀孕了。。。。。。”听完丫头的回报,魏绾高兴的几乎跳起来,抓了周宝珍的手喜不自禁。要是母亲生能生下弟弟就好了,虽说这样想难免对庶弟有些不大好,可人心自来就是偏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周景颐从衙门里回来时,意外的在自家大门口碰上了魏正元。 “魏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到府上来。”周景颐笑着冲对方拱了拱手,两人一起往里走。 “您到问起我来,还不是你家夫人派人到衙门里来寻魏某,我这也是一头雾水呢。”魏正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大致猜到自家夫人必是上这府里寻周夫人诉苦来了,这会儿正是一个头两个大呢。 第36章 百子 送走了喜不自禁的魏大人一家,周景颐想着一贯在朝上表现的成熟稳重的大理寺卿,出门时居然闹出同手同脚的笑话心下也有些感叹,对于男人来说尤其是有些权势地位的男人来说有个儿子真是太重要了,然而即便是有儿子那嫡子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周宝珍同魏绾关系好,知道这事自然也是替她们母女高兴的,因听说魏夫人爱吃那酸果子,周宝珍还特意让人装了一篮子叫魏绾带了回去。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宫里传出消息皇后娘娘栖凤宫里的那棵石榴居然结子了,一时众人哗然。 一连几天上京城的气氛安静又压抑,就仿佛是那热火上的油锅看似平静,但只要落下哪怕一个小水点都能激起剧烈的反应从而让这锅油沸腾起来。 众人的心情都显得紧张而期待,虽然大家或许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乾宁帝这两天也表现的有些焦躁,当听说栖凤宫的石榴结果时,他先是一惊,继而又是一喜,几乎抬步就想往皇后哪里去,可是这走了还没有两步皇帝的脚步又慢了下来,等一行人到达栖凤宫时,乾宁帝已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表情了。 “嫣儿——”乾宁帝站在石榴树下看向自己的皇后,他的眼睛藏在一片斑驳的光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真实的情绪,而他的头顶便是那青色的果实,累累叠叠绵延不绝。 “陛下——”皇后站在殿门前的台阶上,带着些她特有的雍容与漫不经心,她的眼睛扫过那石榴树和石榴树下的夫君,一晃也就过去了仿佛它结不结果与她并无多少关系。 “嫣儿,给朕生个孩子吧。”乾宁帝的表情有些激动,他仰头看向他的皇后,在这个世上大约也就只有他的皇后才能让他仰望了,一如那一年他在城门下,仰头看她红衣如火,策马入城。 “生一个同你一样的小公主,朕必爱她如掌珠,她将是大魏朝有史以来最尊贵的公主,等她长大了,朕亲自教她骑马,也给她穿红衣,就如同当年的你。。。。。。”乾宁帝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公主微皱了眉跺着脚冲自己发小脾气撒娇喊父皇。 “陛下——”皇后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乾宁帝一愣,就听皇后温和又略带娇嗔的嗓音响起:“这大毒日头的陛下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是快进殿里坐着,喝碗冰镇酸梅汤去去暑气的好。。。。。。” 之后的两日宫里陆续传出又有两位低品阶的美人怀孕了,乾宁帝失望的同时又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随着美人有孕的消息传出,京里的气氛仿佛也松懈了下来。当然少不得有人要在背地里感叹一句,这女人啊出生好,嫁的好没有用,最后还要生的出儿子来才行呢,就像萧皇后,处处比人强一头,可生不出儿子又有什么用。 对于外头那些或同情或看笑话的流言蜚语萧皇后此刻却是没有心情理会的,此刻她正眼巴巴的望着被玉屏端走的那盏冰镇酸梅汤流口水呢。 在萧绍让人带信的半个月后,在柳氏的殷殷期盼之中,护送周延青回京的车队终于进了上京城。 周延青是被人直接从马车里抬下来了,脸色苍白两颊凹陷,放在锦被外的双手腕骨突兀,人瘦的都有些脱像了。 柳氏看着眼前明显瘦了许多显得气血不足的儿子当场就流下了泪来。 周宝珍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青年哪里还是自己以前翩翩如玉的大哥。 “哥哥——”周宝珍拉了自家大哥的手,但觉入手冰凉再见他这样的日子还盖了锦被显然是元气大伤也红了眼眶。 “好了,延青一路劳顿想必也累了,还是先让他回房躺下再说吧。”周景颐到底是男人,虽说见到长子这样心里也心疼,可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轻抚了长子的肩膀说到:“你这次的表现世子在信中都同我说了,好样的不亏是我周景颐的儿子。” “对,对,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说着柳氏忙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吩咐人赶紧将儿子抬回房里去歇着。 男孩自来都崇拜父亲,周延青虽平日为人还算内敛老成可如今能听到自家爹爹如此直白的赞赏心里也不由有几分激动,就见周延青脸上泛出些不正常的潮红,嘴里说道:“孩儿想着有一日能如同祖父和父亲一般才好呢,就是比起表哥孩儿也是多有不如的。” 一说起只比自己大一岁的表哥萧绍,周延青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周延安是个性急的早就围在自家大哥身侧上蹿下跳急着想问些行军打战的事了:“大哥,听说你就带了几个人把吐蕃人的军营给烧了,这才阻了他们的大军可是真有此事?” “咳咳。。。。。。”周延青掩嘴咳嗽了两下,看向幼弟温和的说到:“不过是烧了他们几座帐篷。。。咳咳。。。并不值得什么,再说后头那些事都是表哥的功劳。。。。。。” 柳氏见了气的拉过小儿子来狠拍了两下:“这孩子,没见你哥哥都这样了,还闹他。。。。。。” 至于周延明则安静的立在一侧,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家人,兄弟两个偶尔目光交汇便有那难以言喻的默契在里面。 周延青或许是受伤后一只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又或是旅途劳顿回家后精神松懈下来,自回来的当晚便发起了高烧,如此这般浑浑噩噩的直躺了三日人才清醒过来。 一连三日柳氏都衣不解带的守在儿子床边,一应事物都不肯假他人之手,如今见儿子醒了才算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柳氏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替大儿子调理身子这事上,每日亲自看着人熬药炖汤,药补食补双管齐下,就连夜里也恨不得起来看上两回才放心。 如此十多日之后,周延青的身子明显有了起色,况且到底年轻底子好恢复的速度自然也快、 这日柳氏又来儿子房中看他,见儿子脸上丰腴许多也有了血色心里也是高兴的。 周延青半靠在锦垫上,见母亲比前些日子清瘦的脸庞,心下不觉有些愧疚:“都是儿子不争气,倒累的母亲跟着操心,倒是儿子的不是了。” 柳氏从丫头手中接过药碗,亲自试过温凉之见温度合适才将那药递给儿子,嘴里说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受了伤母亲照顾你本就是应该的,又何来不孝之说。。。。。。” 这里母子两个絮絮的说些家常,周延青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把一件重要的事忘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这次回来萧家表哥还让我带回了个在南疆颇有名望的妇科圣手,说是珍姐儿让他替大姐寻的。。。。。。”说着周延青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说是亲姐弟可这生育之事由他这个做弟弟的说来总有几分尴尬。 柳氏想起这事便觉得有些好笑,因对儿子说到:“要说珍姐儿这孩子还真是贴心,我不过偶尔对她提了这么一句半句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记在心里了,回头居然还求了她的世子表哥。。。。。。”柳氏话虽这样说,可这心里却是欢喜的。 说起这个妹妹,周延青脸上的表情也柔和起来,嘴里说道:“咱们家珍姐儿自然是样样都好的。。。。。。” 柳氏听了这话,不由朝儿子打趣到:“你这话可千万别让我未来的儿媳妇听见,不然啊可非要吃醋不可。” “母亲——”周延青的脸红了起来,有些无奈的转移了话题问到:“那大夫。。。。。。?” “你放心,一回来跟你的长喜便把事情同我说了,如今那大夫正在你姐姐府上住着呢,听你姐姐让人来说的意思好似这大夫还真有几分本事。。。。。。” 只是这样的事情柳氏自然不好和儿子多说,转而同他说起小女儿的事来:“只是珍姐儿这孩子,这样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好同人说的。。。。。” “妹妹自小长王府,说起来同表哥两个恐怕比我这亲大哥还亲近些呢,要说这原也没什么,再说珍姐儿一片赤子之心,母亲大可不必忧心。” 这里母子两又说了几句话柳氏因还有家事处理便想带着人往自己平日里理事的偏厅上去了。岂知也不知道是坐的久了还是怎的在起身的瞬间便觉得头目森然,要不是有丫头搀扶着就要摔在地上了。 “母亲——”周延青大惊。 午饭前后世子夫人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靖国公府,靖国公夫人朱氏听到消息后高兴的亲自带了人往大房里来。 柳氏躺在床上,见到朱夫人前来就想起身,却被朱夫人一叠声给拦住了:“你躺着,你躺着。。。。。。” 朱夫人让丫头搀扶着在床边的楠木椅子上坐了,这才笑到:“你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自家也是有年纪的人了,更要小心些才是。。。。。。” 柳氏闻言很有些不好意思,儿子都要娶媳妇了自己却怀孕,因说到:“反倒要母亲来看我,这就是我的不是了。” “这有什么,你现在啊只要安安心心把身子养好才是呢。”朱夫人高兴的简直合不拢嘴,家里还是要人丁兴旺才好。 想长媳自嫁入周家以来便事事妥帖,不说别的光说生儿子这事就比自家侄女强上许多,虽说自己当初有些私心,可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国公爷有眼光。 这里周宝珍听说自家母亲怀孕了,虽觉得有些惊讶,一想到自己将要有个弟弟妹妹这心里也是高兴的。周景颐父子几人也是个个喜气洋洋。 周景颐想着这两日魏正元在朝上笑的合不拢嘴的蠢样,心想就你媳妇会怀孕不成,你看现在我媳妇不也怀了,所以说有时候男人的友谊也微妙的很啊。 至于二房当天晚上扫出一批碎瓷片的事也就没有人去在意了。 谁成想就在柳氏传出有孕的第二日,五房的齐氏因晨起呕吐,请来大夫一看,才知道原来也是有了身孕了。 或许是接连遭受打击太过巨大,这回二夫人连摔东西的心情都没有了。 然而,比起这些更让人惊讶的却在后头。 乾宁十九年定南王世子大胜吐蕃活捉吐蕃小王子,六月十五世子率军进京献俘。 当日乾宁帝大宴文武群臣,就在这日的宫宴上皇后萧氏晕倒在宴席之上,随后宫中传出消息,皇后娘娘有孕了。 乾宁十九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这一年十岁的周宝珍才知道原来怀孕是会传染的。而随着皇后有孕,大魏朝也进入了一段波云诡谲的岁月。 正所谓“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第37章 封赏 乾宁帝的后宫平静多年,今年却先后传出了三位嫔妃有孕,如今居然连四十高龄的皇后也有了身孕,乾宁帝自是龙颜大悦。 皇帝心情好了,那么这些对于这些征战有功的边关将领的赏赐也是不薄。 萧绍自不必说了,他本就是主帅又生擒了吐蕃王子,可他已是亲王世子已然封无可封了。 只是皇帝的心思你别猜,除了赏赐些黄金珠宝和田地之外,皇帝大手一挥,便封了定南王世子次子为平乐候,好嘛萧绍如今连老婆还没娶呢,却已经替儿子挣了个爵位。 有那等捉狭之人,一听这个赏赐就在心里暗乐,心想这定南王世子要是生不出儿子或是只有一个儿子这爵位可不就白得了,如此看来这皇帝倒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这根本就是空头支票啊。 之后,皇帝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些人的小人之心,又一气赏赐了萧绍八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一时间,京城都传定南王世子深的圣心,定南王府圣眷正隆。这萧绍本就是京城贵妇眼中的贵婿,如今这一闹就更是炙手可热起来。 至于周延青这次的功劳也是不小,因此连升三级得了个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另有许多金银钱帛。 皇后有孕,作为娘家大嫂的定南王妃自然是要入宫看望的。只是如今娘娘的心绪其实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柳王妃想着自家娘娘一向喜欢珍姐儿,倒不如带了她一同入宫,没准倒能开解几分,因让人来靖国公府同妹妹说明日要带周宝珍进宫。 周宝珍一大早便由自家两位哥哥带着看上城里的茶楼上去看大军凯旋。 因大军不得入城,因此萧绍只带了三千人马入城。街道两旁早已是人头孱动,无数大姑娘小媳妇挤在路边,就是为了见一见传说中俊美无匹的定南王世子。 待见到萧绍带了三千甲胄在身神情肃穆的精骑入城时,整条街都沸腾了起来。 周宝珍看着高坐马上,玉面银袍英姿勃发的萧绍也不得不赞一声自家表哥还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也难怪引得京城一众贵女春心大动。 “大哥要不是受了伤,如今也该同表哥一同骑马入城该是何等威风?”看了这激动人心的场面,周宝珍不免想起此刻还在家中养伤的自家大哥。 周宝珍见大军所过之处人群无不欢声雷动,有那胆子大的姑娘甚至将自己随身佩戴的荷包香囊往萧绍身上投去。 萧绍自是高踞马上八风不动,对于那些对了自己尖叫流口水的女人也是视而不见。在经过周宝珍楼下时,萧绍似有所感抬头朝上头看了一眼,那目光锐利仿似能穿过挂在窗上的竹帘看见帘后的人。 周宝珍心下一惊,有些心虚的朝后退了一大步,继而又觉得有些好笑,窗子上挂了竹帘,表哥那里看得见,再说表哥怎能知道自己就在这楼上? 周宝珍在心里安慰自己一番后,便又来到窗边想探头往外看,却见对面楼上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待要再看时却又不见了。周宝珍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懊恼此刻萧绍的人马已经过了自家楼下了。 这里,周宝珍正准备从窗口退回去,就见从对面酒楼里走出来一行人,一个身穿湖绿衣裙头上戴了帷帽的少女正带了丫头想要登上一辆不起眼的黑漆平头马车。周宝珍见那身形似曾相识,只一时想不起是谁,待看见那与别个不同的裙子时,才想起来那人想必就是前些日子见过的明珠郡主了。只是,难道郡主也是来看表哥的? 好不容易出趟门,虽说现在大军已过,可周宝珍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了,于是便拉了自家三哥和六哥在街上转转。今天她仍旧是一副小少爷的打扮,因此走在街上除了有人因她长得好额外多看几眼外,倒也不碍什么。 今天街上人多,因此路两旁的小摊子也特别多,什么吃的玩的都有周宝珍看着新鲜,在一家卖风筝的小摊前停了下来,摊主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可做风筝的手艺却是不错的,一个个风筝皆是尾大有彩。 周宝珍站在摊子前举棋不定,看着这个宫灯的漂亮,又觉得那个软翅的大凤凰也好看,还有那个昆虫样的也挺特别,周延安却是个急性子,见妹妹犹豫不决便将她看中的几个都买了下来,让跟的人拿了。 周宝珍高兴了,又兴冲冲的往前看去,路过京城最大的蜜饯铺子时,就进去替母亲柳氏挑了几样她平日里爱吃的。见到点心铺子又进去买几样祖父母爱吃的,总之零零总总逢店必进,不一时跟的人手上便都拿满了东西。 周延安一脸苦相的看着自家三哥,他这个月的零花钱可都搭进去了,看妹妹这架势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啊。周延明好笑的看着幼弟,从自己腰间解了荷包扔给他,周延安眉开眼笑的接了,回头又跑到妹妹身边陪着她逛了起来,并且还时不时的帮了出主意一副二十四孝好哥哥的摸样 一行人再往前,就见路边一个卖炸鹌鹑的小摊前围了好些人,看着那些人手中炸的金黄诱人的鹌鹑,有些上头还撒了红红的辣椒面,周宝珍回头看看自家两位哥哥,又回头看看那摊子,不动了。 只是这回连一向鲁莽的周延安也知道不能随意让妹妹吃外头这些东西了,要是吃坏了肚子母亲可决饶不了她。 周延安没辙看向自家三哥,周延明想了想便笑着对自家妹妹说到:“珍姐儿可是饿了,三哥知道离此处不远有家酒楼也做得好鹌鹑,要不咱们尝尝去?” “我就想要这个。。。。。。”周宝珍抬手一指身侧的摊子,难得的小固执,其实心里也是算准了到最后两位哥哥必然不会拒绝自己。 “小的纯钧见过姑娘和两位表少爷 兄妹几人正僵持着呢,就见萧绍身边的小厮纯钧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周宝珍一脸惊讶,看着纯钧失声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回姑娘的话,是世子爷让小的来看着姑娘的。”纯钧看了一脸惊讶的姑娘笑眯眯的说到。 “表哥?”周宝珍有些疑惑,继而又了然,想必刚才表哥那一望也不是平白来的,显然当时表哥就知道自己是在茶楼上的:“好啦,知道了,这就回去。。。。。。”既然纯钧来了,今天肯定是不能再逛了,周宝珍不由有些泄气。 “那是姑娘心善,不忍看小的受苦,不然小的今天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说着,纯钧又对着周宝珍打了个千。 这边周家两兄弟也是松了口气,要不然妹妹耍起小脾气来他们两也只有投降的份了。 周宝珍一回到家里,就听母亲说皇后娘娘有孕,明日姨妈要带着她一块儿进宫去。她虽然只见过皇后两次,可每次皇后待她都很是亲切,如今听说皇后娘娘终于有了身孕,她心里自也是高兴的。 原先她还想着,娘娘出声高贵,如今更是富贵已极,那日子肯定是过的好的。只是后来她见自家大姐因为没有怀孕而被婆婆诸多刁难,后又见魏夫人和二婶因为没有儿子而着急上火,才发觉原来对女人来说不能生孩子不行,即便是生了孩子要是没有儿子那日子也是过的不安稳。 “要是大姐能给我生个小外甥就好了。”周宝珍有感而发。 “会的,你姐姐还年轻呢,孩子总会有的。”柳氏安慰小女儿,继而又正色的对着她嘱咐到:“明日进宫,你可要格外当心些才好,如今宫里有孕的嫔妃多,要是不小心再冲撞了谁倒不好了。” “喏,这个是给母亲买的。” 周宝珍坐在锦榻上,将今天买的东西都铺开了,一一分派起来。 柳氏见女儿难得出趟门居然还记得给家里各人都带了东西,虽说不值钱,可难得的是这份心意,便也高兴的接了,一看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就更觉得贴心了两分。 这里,周宝珍分派完了礼物,便回房让丫头替自己找东西。 “哎呦我的好姑娘,您这又是折腾什么呢?”叶妈妈从外头进来,就见满屋子的丫头被自家姑娘指挥的团团转,也不知是在找些什么。 周宝珍一见叶妈妈倒是高兴了,走过来拉了她问到:“妈妈来的正好,妈妈可记得我小时候穿的百衲衣可是还在?” “姑娘好好的,找那东西做什么?”叶妈妈嘴上虽这么问,可人已经快手快脚的走到一只箱子前打开了,从里头取出一只用锦缎包着的小包袱。 “这东西老奴可替姑娘收着呢。。。。。。”叶妈妈说着小心的将包袱打开,但见里头是一件用各色锦缎布帛拼接而成的小儿衣裳,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还依然颜色如新,显然是有人精心保存着的。 说起这件衣服,又不得不说柳王妃对周宝珍的一片苦心。周宝珍因身体不好才去的封地,柳王妃无意间听家里积年的老嬷嬷说如果小孩子自小爱闹病,那么就要给她吃千家饭,穿百衲衣,这样便可消灾解难祛病强身。柳王妃听说后,特特让人去那多子多福的人家讨要锦缎布帛给周宝珍也缝了这么一件穿上。 “把这个收着明日进宫时记得带上。” 周宝珍让丫头将那小衣服重又包上,想着明日进宫好送给皇后娘娘。 万斛春 第38章 进宫 “表哥——”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收拾停当便在丫头的簇拥下去二门处上车。怎知老远便见一个熟悉身影立在车旁。 周宝珍心下惊喜,提了裙摆便向门边跑去,唬的身后跟的人也忙手忙脚乱的跟了上来,生恐她摔了或是磕碰了。 萧绍今天穿一身冰蓝色织金过肩蟒纱袍,头束墨玉冠腰围犀角带,脚上一双粉底朝靴,更显得整个人面如冠玉,目似点漆。 此刻他正背手而立,听到身后繁杂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便见周宝珍穿一件玉色襦裙外罩深绿色绣花鸟单丝罗花笼裙奔到了自己身前凤起惊鸿。 “表哥,你可是特特来接我的。。。。。。” 周宝珍提着裙摆,微喘着气仰头对着萧绍问到,脸上明媚的笑容直晃的人眼花。 “珍姐儿——” 萧绍微皱了眉,满脸不赞同的看了跑到自己身前的小丫头,待见到对方笑靥如花的抬头看向自己,脸上的表情乖巧又讨喜,又不自觉的柔和了脸色。 周宝珍留意萧绍脸上的神色变化,偷偷的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好险差点就要惹到表哥。 “表哥——” 待丫头上来替她整理好了衣裳裙摆,周宝珍这才端端正正的朝萧绍行礼,声音里带着她特有的娇软和亲昵。姿态优美动作如行云流水,此刻少了些刚才的跳脱,就又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大家闺秀了。 “嗯。” 萧绍微笑着看了她,就见小丫头比自己走前好似长高了一些,只那身子看着总比同龄人要单薄些,就如那薄胎白瓷细颈美人瓶,充满了精致又脆弱的美感。 “给你的。” 萧绍从袖里取出一串拇指大的明珠替她带上,深绿色纱衣绣金线花鸟与莹白的明珠在周宝珍胸前交相辉映,更衬得她整个人直如那明珠美玉一般。 萧绍看在眼里,满意的点了点头,珍姐儿这孩子长得好,任何珠玉宝石都夺不走她的光彩。 周宝珍欣喜的看着自己胸前的明珠,颗颗皆有拇指大小,珠身浑圆,珠光莹润焕彩,一看便不是凡品。 “喜欢?” 见周宝珍点头,萧绍也是一笑,心想吐蕃皇室的珍品,这小丫头要是还不满意这再好的也就难寻了。这珠子是他活捉小王子后吐蕃赞普为救儿子送来的大批珠宝其中的一件,当然也是最珍贵的一件。 此刻见周宝珍高兴,萧绍心想这小王子还有些用处,至少能哄我们珍姐儿一笑,倒也不枉本世子率大军活捉你一回。 马车粼粼往宫中而去,周宝珍时而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明珠,时而又侧头看看骑马随在车旁的萧绍,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在宫门处下了车,萧绍将周宝珍从车内抱下来,牵了她的手准备往皇后宫中去,这宫中他是惯来的,因此也不需小内侍领路。 都说外男无诏不得入宫,可萧绍情况特殊,作为定南王世子他自幼便在宫里同诸位皇子一起读书,后来先太子去后他更是时常入宫陪伴皇后,因此皇上便特许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后宫中。 周宝珍下车时心里还想着一会儿该不会遇上三公主吧,这么想着便是一乐,也不知道自家老虎表哥对上三公主是个什么情形。 “定南王世子。。。。。。” 只是兄妹两个刚一入宫门,三公主没遇上倒是遇到了她的哥哥二皇子。 就见二皇子身材高大,穿一身深朱色皇子常服,容貌同三公主并不如何相似,不过也是个样貌清秀的美少年古武特工在异世。 只是周宝珍看他脸上的神色仿似不大对,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表哥,想来京中传言,二皇子和定南王世子两个自小便是对头,如今看来果是如此。 “二殿下。”果然,就见自家表哥只随意的朝朝对方拱了拱手。 “皇后娘娘有孕,想必世子昨夜高兴的都没睡着吧。”二皇子挥着手中的扇子看向萧绍,嘴里说出的话周宝珍听着怪酸的。 “娘娘有孕自是喜事,难道二殿下昨夜睡着了?”萧绍背手而立,面无表情的看了二皇子,嘴上却是一点亏也不吃的。 “你。。。”二皇子气结瞪着眼睛看向萧绍,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高声到:“皇后娘娘有孕,本殿下自是开心的。。。。。。”说着二皇子凑到萧绍耳边不怀好意的低声说到:“本殿下还等着娘娘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妹妹呢。。。。。。。” 说着二皇子后退一步,一脸得意的看向萧绍。哼,不过是个异姓王的儿子,却敢不把他这正紧皇子不放在眼里,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 萧绍站在宫门下目送二皇子带人扬长而去的背影表情莫测,末了牵起周宝珍的手继续向宫中行去。 周宝珍走在他身侧,心里想着上次李宝珠说的,如今二皇子最得皇宠,想着表哥虽说身份尊贵,可对方到底是皇子,如此争锋相对万一有事可别再吃了亏才好。 “表哥?”周宝珍拉了拉萧绍的袖子。 “嗯?”萧绍一低头,就见小丫头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心下有些欢喜,想到底没白疼这孩子:“何事?” “三公主和二殿下长得一点也不像。” 看似无理缠头的一句话,萧绍却明白她的意思,因说到:“公主肖母。” 周宝珍恍然,二殿下和三公主乃一母同胞,然两人却长得全不相像,那既然三公主长得像母亲,那二皇子无疑便是长得像陛下了。父母多半会偏爱长得像自己的孩子,那二皇子得宠也就无可厚非了。 此时已是六月中,此处离栖凤宫颇远,而宫中因为种种原因也不会多植花木,因此一路走来全无半点遮蔽,很快周宝珍便气喘吁吁起来。 萧绍见她这样,便放慢了步子配合她,并用身子替她遮挡阳光,可饶是这样周宝珍还是被晒的双颊绯红,看着倒比平日里多了几份活力。 一行人刚转过一处宫室,便见二公主带了一个小宫女从远处行来,看样是正从栖凤宫里出来。 两人无法只得在路边站了,待二公主走近,萧绍才拱手,口称“公主”便算是行过礼了,周宝珍也跟着朝二公主行礼。 二公主微笑的看了两人,口中笑着不必多礼,样子甚是亲切。 “本公主还未恭喜世子天纵英才,又为我大魏朝再立新功呢。” 二公主今日仍是一身半旧衣裙,打扮的也很是朴素,别说是同妹妹三公主比,便是跟周宝珍这大臣之女比起来也是多有不如的。只是她仿佛并不在意,说话行事温和大方,即不失皇家公主的气度,又不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火影 陌路。 “这本就是臣份内之事,当不得公主一声赞。”萧绍表情不变,说话的样子却是比对着二皇子还客气些。 二公主见他这样便微微一笑,转而同周宝珍说起话来。 “周七姑娘倒是少见,听说令兄前些日子受伤,如今可都好了?” “回公主的话,家兄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只再养些日子便可痊愈,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周宝珍见二公主问自家哥哥低头便恭敬的答了。 二公主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才十岁的年纪眉眼间便已是说不出的精致,刚才看着定南王世子护着她一路行来的摸样,真是个好福气的人。 二公主的目光从周宝珍胸前的明珠上划过,微微一顿继而便朝两人笑到:“两位想必是来看望皇后娘娘的吧,我刚才去给娘娘送佛经见王妃和郡主已经到了,两位也赶紧过去吧。” “如此便多谢公主。” 二公主冲两人一点头,便带着小宫女往岔路上走了。萧绍等二公主走远了才又牵起周宝珍往皇后宫中行去。 二公主一路顶着烈日往回走,想着最近天气热,母亲不思饮食,今天给皇后娘娘送自己抄的佛经,皇后娘娘赏赐了半斤血燕正好可以用来炖给母亲喝,也好给她补补身子。 倒是跟在她身侧的小宫女有些替自家主子抱屈:“公主,你看见周姑娘胸前的那串明珠了吗,那样好的东西恐怕就是宫里也没有几串,她倒是这样就戴出来了。”自家主子是公主还没有那样的好东西呢。 二公主闻言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小宫女像是得了鼓励,越发皱起眉来抱怨到:“说起来公主你辛辛苦苦抄了一月的佛经才只得了皇后娘娘半斤血燕,那周家姑娘奴婢看她娇怯怯的倒比您还尊贵些呢。。。。。。” “放肆——”二姑娘皱眉看向那小宫女,压低声音训到:“皇后娘娘也是你能编排的,都是我把你给惯坏了,现在什么话都敢说,以后有什么事我可保不住你。。。。。。” 小宫女也自悔失言,忙跪地请罪不迭。 “呦,这不是我那心善的二姐嘛,怎么这大毒日头底下倒罚起小宫女来了。。。。。。” 就听一个略显张扬的女声,二公主略皱了皱眉,对了地下的小宫女说了句“起来吧”这才转向三公主笑到:“原来是三妹妹,这大热天的妹妹这是往哪儿去?” “不过是闲逛罢了,没想到倒让我看了出负荆请罪的好戏。”三公主看二公主有些戏谑的说到。 二公主不理会她的风言风语,只看了她平静的说到:“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妹妹闲逛了。”说着就想带了小宫女离开此地。 “哼,虚伪。。。。。。”三公主看了二公主的背影,不屑的说了一句。 “哦,对了,三妹妹想必还不知道吧,定南王世子入宫了如今正在皇后娘娘那里呢。”说着二公主微微一笑:“哦,对了同来的还有周府七姑娘。。。。。。” “哎,你这人真是讨厌,怎么不早告诉我世子来了,哼就知道你不是个好心的。。。。。。”说着,三公主也顾不上其它一跺脚带着人走了。 第39章 胡闹 三公主带着人匆匆往皇后的栖凤宫赶,可惜只来得及看萧绍同周宝珍两人迈进栖凤宫的背影。 只是皇后到底是皇后,即便骄纵如三公主在栖凤宫门前也是不敢造次的,只得恨恨的跺了跺脚,心下有些恼怒的想着跟着自己的这些人也该好好敲打敲打了,定南王世子进宫这样的事,他们居然都没有事先得到消息。 “留两个人在这附近看着,只要定南王世子一出来,就让人来通知我。” 丢下这么一句话,三公主便带着人悻悻的往秦淑妃的玉华宫里去了。 周宝珍跟在萧绍身后进了栖凤宫,路过前庭时自然就被那株石榴树吸引了目光。记得上次来时榴花尚开,红艳如火。如今那榴花早就谢了,只留下一只只半红半黄的果实挂在枝头。 “表哥,也不知这果子甜是不甜。。。。。。”周宝珍回头,半侧了头冲着萧绍娇俏的问到,表情甚是苦恼。 “想知道,等着果子成熟叫人给你送去尝尝不就知道了。”萧绍也正背手看了这石榴树,见了她这摸样心下有些可乐,这时候大概也只有这小丫头能没心没肺的琢磨果子甜不甜的事了。 “好了,这果子且吃不得呢,咱们先进去吧。” 领路的宫女垂头在一旁候了,听了两人的话暗在心里咂舌,都说皇后娘娘最疼世子这个侄子,如今看来果真如此,这宫里的东西世子连问也不问一句,便做主将东西许出去了,恐怕就连陛下在皇后娘娘这里也没有如此底气呢。 就如同上个月,新晋的吕贵人说是想讨皇后宫里的一只榴花取个好兆头,只是她自己不敢来,倒撺掇了陛下替她出头,结果自家娘娘只似笑非笑的看了陛下一眼,这事也就没有下文了。。 哼,什么取个好兆头,在今年之前宫里谁不暗地里笑话娘娘宫里的石榴树只开花不结果?吕贵人如此无非不过是占着自己有孕,想显得与别个不同罢了,结果到底闹了个没脸。 只是娘娘自来不耐烦同这些女人计较,倒是那吕贵人自己觉得丢人,好些天不敢在宫里走动。 如此想了,那宫女的态度越发谦恭起来,只见她躬身带两人穿过前厅往那正殿而去。 皇后在殿中坐了同嫂子和自家侄女说话,老远见庭院里萧绍牵着周宝珍从外头行来。此时周宝珍正仰头同萧绍说着什么,虽然自家侄子面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可皇后看着他也全然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 皇后看的一笑,想着珍姐儿虽说年岁小了些,可同侄子站在一处倒也般配。 萧绍牵着周宝珍行至殿门处,迎面而来的清凉之感让一路行来形容已有些狼狈的周宝珍松了口气,好凉快啊。 她心下一喜,正要抬脚进殿,不想却被萧绍一把拉住了,有些疑惑的回头,就见萧绍正皱眉对身边的宫人吩咐到:“将殿内的冰盆撤去两个。” 周宝珍自来身子就弱,大毒日头底下走一遭,本就担心她吃不消,如今这殿里又放了冰盆,如此乍然冷热相交,如此一激的回去非得生病不可。 宫人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除了皇帝她们还从没有见过有谁能越过皇后在这宫里发号施令的呢,一时之间宫人皆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胡闹的?”柳王妃无奈的看向儿子,一贯的霸王性子,到了宫里也不知道收敛些。 “嫂子这是做什么,我就喜欢绍儿的性子,这才像咱们萧家的男儿呢。。。。。。”皇后倒是心情颇好,看着萧绍那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难道没听见世子的话?”皇后见众人没有动静,不由的沉了脸。 宫人见皇后不悦,这才一个个忙不迭的进殿来将那放在殿角的冰盆抬出去两个。 萧绍见人将东西抬了出去,这才拉着周宝珍进殿来。 待两人行过礼,皇后将萧绍叫到身前细细看了。昨日宫宴上人多,她也不好将侄子叫到身前细看,今日见他人比起走前好似更高大挺拔了些,人也更沉稳内敛,这才满意起来,也是这个侄子自小便有大半时间在军中,想来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 待见了萧绍身侧娇俏可人的周宝珍,皇后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招手将她叫到自己身前。但见她一身锦绣打扮,漂亮稚气的脸上一派轻松闲适,全无一般闺秀见到她时的紧张和拘谨,看的人无端心情也轻松和悦起来。 “听说你母亲前些日子也有了身子,如今可都还好?”皇后拉了周宝珍,表情亲切的同她说话。 “谢娘娘关心,母亲一切都好,只是爱犯困,总像是睡不够。” 这话说的皇后笑了起来:“这有了身子的人爱犯困也是常有的事,听说你哥哥受了伤,如今怎么样了?” “哥哥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多了,这些日子已能下地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了。”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因见她小脸红扑扑的,想是热着了便叫宫人上冰碗给她。 周宝珍听说有冰碗可吃,便乐呵呵的同皇后道谢,表情很是谄媚,看的柳王妃和明华郡主也笑了起来。 “姑姑,珍姐儿身子弱,另上些别的给她吧。” 突然,坐在一旁的萧绍突然放下杯子出言到。 这下,就连皇后也觉得惊讶,自己这个侄子对着珍姐儿也太上心了些,便有些好笑的吩咐宫人将冰碗换成了井水里湃过的酸梅汤。 周宝珍嘟嘴,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冰碗就这样飞走了,倒是柳王妃心疼她,对了儿子抱怨道:“你这孩子,管的也太严了些。” “只是珍姐儿生病时,母亲不要跟着着急上火就行,再说这孩子喝药的样子母亲又不是没见过,您还敢让她生病?”萧绍听了这话倒也不辩解,只看了母亲慢条斯理的说到。 柳王妃气的狠拍了他两下:“你这孩子,连你娘也挤兑。” 明华郡主在一旁有些同情的拍了拍珍姐儿的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摸样。 倒是皇后见她们这样好奇起来,问到:“怎么难道珍姐儿喝药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此话一出,母子三人都朝周宝珍看过来,目光满是捉狭,想起自己生病时的摸样,周宝珍一时有些汗颜。 明华郡主见皇后问起,便哈哈哈大笑的将周宝珍的糗事抖了出来。 “姑姑您是不知道,您别看珍姐儿这乖巧的摸样,可是只要一碰上喝药的事,那简直是天翻地覆,每回都要哥哥又哄又吓,那还必要吐上两回才能将药喝了,不知道有多折腾人呢?” 看着皇后目瞪口呆的摸样,被人揭短的周宝珍不干了,红着脸冲明华郡主叫到:“表姐——” 倒是萧绍见状微笑的拉了周宝珍到自己身旁坐了,拿了桌上的果子哄她吃,又温言安慰她到:“这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的事,再说姑姑也不是外人。” 皇后看着这几个孩子,只觉得个个都好,也跟着乐了一回,倒觉得胸中块垒消去不少。 大宫女玉屏在一旁看了,不免心酸,自太子去后,也只有对了世子和郡主娘娘方能解几分心绪,如今又多了这位周家姑娘,只盼着娘娘能再得一位皇子,这日子才有盼头不是。 “珍姐儿,你在路上时不是说给娘娘带了东西,怎么不拿出来?”萧绍见她重又高兴起来,便微笑的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周宝珍心想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从丫头抽中接过锦缎包袱,周宝珍看向皇后笑到:“这是送给娘娘的。” “这是什么?”皇后心下有些好奇,她还记得上回这丫头让小德子带回来的荷包,说实话她这些年来都收到过许多礼物,这些礼物无一例外都是珍贵不凡的,然后这些礼物背后多半还包含了送礼人这样那样的心思,因此收起来便也不那么让人觉得愉快了。倒是这小丫头的送的东西还有几分意趣。 “娘娘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周宝珍还不忘小小的卖了个关子。 玉屏微笑的接过了周宝珍递来的东西,亲自打开了呈到皇后面前。 就见一件由各色锦缎布帛拼接而成的小衣服出现在眼前,虽然看着还很新,可显然是有人穿过的。 皇后看了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拿件布头做的旧衣服来做什么? 这时,柳王妃也看见了包袱里的东西,因笑到:“你这孩子,怎么把这件东西给找出来了。” “难道这衣裳也有什么典故不成。”皇后有些好奇。 柳王妃便把这衣裳的由来细细的说了,皇后听后就拿起衣裳仔细看了,但见布料柔软,针脚细密显然是做的时候狠花了心思的。 “珍姐儿虽是好意,只是让咱们的小皇子小公主穿这衣裳却是不合适的,还望娘娘看在这孩子一片赤诚的份上,不要怪她鲁莽才好。” “看嫂子说的,穿不穿的我只是记着这孩子的心意便是。”说着让玉屏将东西好好收起来,自嘲到:“嫂子还不知道,这宫里有几个真心盼着这孩子好的,恐怕巴不得我和这孩子一起去了才好呢。” “娘娘是有神佛庇佑的,必然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孩子的。”柳王妃出言安慰到。 毕竟是在宫里,如今皇后又有了生孕,几个人也不好久坐,因此在说了几句话后,柳王妃便带了几个孩子告辞了。 这里,柳王妃坐宫轿先行,萧绍带了妹妹和周宝珍在轿后随性,此刻日头比来时还高,幸得皇后贴心的派宫女打伞相送,这才免了周宝珍真被热出个好歹了。 见她这副摸样,明华郡主不由收到:“珍姐儿,早叫你同我一同习武你偏不听,你看如今你这身子也太过娇弱了些。” “表姐天赋异禀,骨骼精奇又哪里是宝珍比的了的。”周宝珍听闻表姐又提起习武之事,生怕表哥听了以后就当真了,忙拍了记明华郡主的马屁并转移话题到:“表姐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怎么老不见你?” 说起来,自从明珠郡主诗会后周宝珍就少见明华郡主,每次去王府里这位表姐多半都是不在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哼,别提了。”一说起这个明华郡主便是一肚子气,“那个裴熙本郡主看他是个有才的,便想帮他一把,没想到那家伙狗咬吕洞宾居然是个不知好歹的。哼,本郡主要帮的人,岂是他想拒绝便能拒绝的了得?”说着明华郡主甩了甩手中的鞭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周宝珍听了心下替那位裴公子捏了把汗,自家表姐胡搅蛮缠的功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裴熙是何人?”突然,萧绍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出言问到。 因着生世的关系裴熙虽然有才,但他一未参加科举,二来也极少出现在各类文会之上,因此作为房先生的关门弟子,裴熙的名声暂时还只在崇明书院与清流文人之间流传,萧绍是什么身份,没有听说过也是正常。 明华郡主正想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裴熙的事说给哥哥听呢,就见迎面三公主穿一身精致宫装带了人走了过来,显然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 “世子——” 三公主有些惊喜的看着萧绍,此刻她小笑脸微红,表情羞涩,哪里还有半丝平日里的嚣张气焰。 “公主。”同面对二公主一样,萧绍只是疏离的拱了拱手,便站在路旁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明华郡主被人打扰了谈兴因此颇为不悦,没好气的冲三公主冷哼了一声。 三公主看明华郡主也是一百个不顺眼,只是因着萧绍在场她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同明华郡主争锋相对。只是她想息事宁人,明华郡主却不愿就此放过她。 “怎么了,被猫咬了舌头了,平日里不是挺厉害的嘛,今天怎么哑巴了。”明华郡主双手抱胸,看着三公主有些嘲弄的说到。 周宝珍真是服了自家表姐了,明明也不是那么讨厌三公主,可每回见了人家都非要把人撩拨的跳脚不可。 见三公主被自家表姐几句话挑起了火气,周宝珍忙上前一步冲对方行礼:“臣女见过公主——” 三公主此刻正被明华郡主顶在半空中,不反击吧显得她这个皇家公主也太掉份儿了些,反击吧又怕给定南王世子留下不好的印象,正左右为难呢,周宝珍这一出声对三公主来说简直犹如天籁,三公主也是个聪明的,顺着周宝珍搭的梯子便下来了。 “珍姐儿——”三公子欣喜了拉了周宝珍的手,亲热的同她说话,“自从上次端午一别便再没见着你,我还说那天出宫去找你玩呢。” 三公主同周宝珍寒暄几句,便将注意力重又转到萧绍身上:“听说父皇赏赐给世子几个美人,要我说那些低贱的东西怎配伺候世子,我看世子还是把她们统统都打发了为好。” 周宝珍瞪大了眼睛,三公主真乃神人也,这样的话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而且即便身为公主这样的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吧。 萧绍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情,仍是一副正经的不得了的摸样说到:“美人乃皇上钦赐,臣自只有感激的,万不敢如公主所言。” 三公主听萧绍话里的意思,仿佛对那几个美人也没什么兴趣,只因乃父皇所赐不好拒绝罢了,因此拍着胸脯保证到:“世子放心,此时包在我身上,必不叫世子为难便是。” “如此,臣便多谢公主了。”萧绍满脸感激的冲三公主一揖,对三公主说到:“臣等不便在宫里逗留,还望公主见谅。” 这里三公主满心欢喜的目送了萧绍一行人,转身便琢磨起怎样才能打发了那几个贱人而不被父皇责怪。 明华郡主一路强忍着,直到出了宫,才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直闹的守宫门的侍卫频频疑惑的朝此处看来。 此时,柳王妃早已上了车,被女儿的笑声惊动了也推开车门看了过来。待两人上车后,便问她们何事可乐,明华郡主笑厉害了,只让丫头给她揉肚子,周宝珍边便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其实她也觉得这事挺可乐的。 柳王妃闻言没好气地瞪了一双儿女一眼:“你们也太胡闹了,就算那三公主是个傻的,难道皇上和淑妃也是傻的不成?” “这有什么,我们并未说什么,一切都是那丫头自己说的,与我们有什么干系。”这会子明华郡主也喘过气来了,听了母亲的话便不在意的反驳了一句。 不想搭理这个闺女,柳王妃转过头朝儿子脸上看去。 “母亲放心,淑妃可不傻。”萧绍只一句,便安抚了柳王妃。 果然,就同萧绍说的那样,秦淑妃当然不傻,相反她不仅不傻反而很聪明。 “你说什么,让我帮你出主意把你父皇赐给定南王世子的美人赶出王府?”秦淑妃看着一脸雀跃的女儿,慢条斯理的问到。 “是啊,母妃女儿知道你一向最有办法,你快替女儿出个主意嘛。。。。。。”三公主楼了母亲的胳膊撒娇。 “我看你是日子过的太好,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即便你贵为公主,身份尊贵可你说这些话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秦淑妃难得对这一向宠爱的女儿疾言厉色起来。 原本她觉得女儿身为皇家公主,身份尊贵纵使骄纵些也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如今却纵的她如此胆大妄为。这不仅仅是关系到女儿闺誉的问题,皇帝赏赐有功之臣那乃是前朝的事,又岂是她一个公主应该管的?能管的? 秦淑妃觉得有些头疼,闺女儿子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宫里的美人一个接一个的怀孕,最要命的是,皇后居然也怀上了,这要是产下皇子,那还有自己母子什么事。 想到这些,秦淑妃不禁觉得自己安逸的日子怕是过到头了。 只是,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女儿给看起来,免得一个疏忽让这丫头做下什么蠢事来。 “吴嬷嬷,找几个人给我将三公主看起来,你亲自去好好给她讲讲这里头的道理。。。。。。” 秦淑妃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到这里便立刻吩咐了下去。 这下轮到三公主傻眼了,自己不过是找母妃给出个主意,怎么就被母妃找人给看起来了? 第40章 茶楼 “高兴了?” 茶楼里,萧绍看着正满眼好奇四处打量的周宝珍眼中带了不自觉的笑意。 此刻,两人正站在茶楼的雅间里,这间茶楼算不上很大,可胜在还算雅致安静。雅间里的陈设也很简单,不过是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边的多宝架上放了几件颇有乡村野趣的摆件,外加墙上一幅即便加了落款也不知道作者是谁的字画。 可周宝珍觉得新鲜,饶有兴致的将屋子都打量了一遍,只觉得朴拙可爱。 临街的窗边摆了一张老榆木小方桌,两侧各有一把椅子,明雪正带人将周宝珍惯用的坐垫茶具等物安置妥当,这才请两位主子过去坐了。 今天,萧绍穿一件普通群青色暗竹纹斜襟圆领绸袍,一头乌发只拿根青玉簪束了,手里一把折扇,为他平添了几分书生气,看着倒像是位普通富贵人家的俊俏公子。 至于周宝珍,仍是一副小少爷打扮,那衣服上的扣子皆用黄玉打磨而成,只那衣料就比萧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头上一只小小的墨玉冠,将那满头青丝束于头顶,更衬得她一张小巧精致的脸盘上那眼睛直如明星一般璀璨。 “表哥,这里可比家中有意思多了。” 周宝珍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侧头朝窗外看去,发现底下是一处夜市,路两旁灯火通明摆了各色小摊,有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幼在街里穿行便转头朝萧绍笑到。 萧绍端起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上好的明前龙井,香气充盈,再看看周宝珍身下的云锦坐垫,面前的甜白瓷暗莲纹杯,桌上的点心是王府里的点心师傅特意准备的,还有屋角烹茶煮水的小侍女。看着眼前仿似好无所觉得小丫头,萧绍在心里微微一笑,除了这间屋子甚至连烹茶的水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的,鱼龙微服哪里是那样容易的事。 “偶尔一次,总是好的。”萧绍放下手里的杯子,面无表情的评价了一句算是回应。 周宝珍皱了皱鼻子,心想表哥真真是无趣的紧。 萧绍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心里微微一笑。行军打仗,风餐露宿,饿了只能啃硬的像石头一样的干粮,有时候甚至连干粮都啃不上,接连数日或更久都洗不上澡,当然这些和战场上的尸山血海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这样的事又有何必要让她知道?她只要像现在这样打扮的漂漂亮亮,每日里开开心心的安富尊荣也就可以了。 “咦?”突然,周宝珍疑惑一声,那边街角的小摊子怎么像是那日见的卖炸鹌鹑的小摊?再看看眼前的街市总像是有几分眼熟。 正想着呢,就听有敲门生响起,周宝珍疑惑难道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遇到熟人不成? “进来吧。” 萧绍话音刚落,便见承影手里托着东西笑眯眯的从外头进来了。 承影来到桌前,将手里的油纸包打开放在桌上,只见一只炸得金黄的鹌鹑出现在眼前,同周宝珍那天见到的一样,上头还撒了些红红的辣椒面。 周宝珍这才想起来,这里不就是前几天自己看表哥入城后同哥哥们逛过的那条街嘛。只是因为今日天色已晚,而她又是乘马车直接到的这里,所以才一时没有认出来而已。 周宝珍有些惊喜的看着眼前的炸鹌鹑,她还一直遗憾那天没能尝上一尝呢,恨不得立刻抓在手里咬上一大口解解馋才好。 “我就知道,表哥最疼我——”拖长的尾音带了小女孩特有的娇嗲可爱,再配上周宝珍精致漂亮的小摸样,就连见惯各色美人的萧绍也不得不承认这招很有用,至少对他来说很管用,看着这样的周宝珍萧绍突然觉得朝上的事也不那么让人心烦了。 “这样的东西尝一尝也就可以了。”萧绍亲自动手,撕了一只腿给她的同时出言提醒到。 周宝珍接了,咬一口,只觉得鲜香酥脆又带一点辣味,那滋味简直棒极了。 “表哥也尝尝。”周宝珍将那纸包朝萧绍的方向推了推,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到:“表哥每年跟皇上西山狩猎,那猎物烤了可有这样美味?” 萧绍随手撕了块肉尝了尝,觉得也就呢么回事,远不如他在军中时那只撒了盐的烤肉美味,听小丫头提起西山狩猎,便在心里一笑,小丫头这是变相提醒自己带她玩呢。 皇帝每年九月里都会带着文武大臣和勋贵子弟去西山狩猎,到时候各家的女眷要是有兴趣也是可以跟着一起去的。在那里不光男人可以骑马射猎,便是有那骑术和箭术出众的女眷也可以参加,并且还有马球,蹴鞠,打秋千等游乐活动,这也算是上京城里有皇家参与的一次盛会,周宝珍自从听李宝珠说过之后,便一直想着那天能亲自去看一看。 “想去?”萧绍看了周宝珍,见她被辣的直抽气,她肌肤娇嫩,此刻因为吃了辣,嘴唇鲜红欲滴,就连嘴周围的肌肤都微微泛起了粉红色,萧绍微皱了眉说到:“好了,不许再吃了。”说着就让丫头将那鹌鹑撤了,用让人上了牛乳给她解辣。 正好,周宝珍也有些被辣到了,便拿起那牛乳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子,唇边便沾上了一圈白。 萧绍从袖子里掏了帕子替她擦嘴,边说到:“好去,先把骑术练好了再说吧。” 这样热的天气练骑马,周宝珍想想都觉得有些头疼,于是便转移话题问到:“对了,那天表哥是怎么知道我就在那茶楼上的。” 萧绍收了帕子,又示意丫头端水上来替她净手。就有小丫头端着事先准备好的温水上前来,在周宝珍身前的地上跪了,将铜盆高举过头。明雪和浅碧两个大丫头上前替她将袖子挽了,卸了手镯戒指等物,这才拿胰子替她洗了手,用帕子轻轻擦干了又抹上些香脂等物,这才将刚才卸下的镯子等重又替她戴上,将袖子放下整理好了,这才算完了。 待丫头都退下去,萧绍才拿折扇点了点她的头说到:“马车。” 周宝珍惶然,那天她出门便坐的是她惯坐的那辆双驾马车,那车本就是表哥送的,被认出来也不奇怪。 这时,周宝珍听隔壁隐隐有乐声传来,接着便有个清新婉约的嗓子唱起了小曲来。周宝珍来了兴致,唱曲的,她还没在酒楼里听人唱过曲呢,因拿两只眼睛朝萧绍脸上看。 萧绍抚额,看着两眼放光的周宝珍,这活脱脱是个小纨绔啊。 “珍姐儿,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曲子,不过都是些俗话罢了。。。。。。。”萧绍琢磨着,想着要怎样打消这孩子的念头才好。 “一更,愁起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如今寂廖荒店里只好醉村醪。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周宝珍侧耳细细听了,觉得这词写的甚是不俗,只是未免寥落些。 “二更,凄凉二更时,展转愁,梦儿难就。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稠。如今芦为帷,土为坑,寒风入牖。壁穿寒月冷,浅夜蛩愁。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没想到第二段更是凄苦,周宝珍不由听住了,只觉得世事无常,今朝还富贵锦绣,可转眼却是零落成泥了。 待还想细细再听,萧绍却是不许了。萧绍生就富贵权势,性情杀伐决断,虽也觉得这词写得不俗,只是他历来奉行我命由我不由天,主张一将功成万骨枯,自然不耐烦听这些凄楚寥落之语。 见周宝珍还想侧耳再听,萧绍伸手敲了敲桌子,冷脸看了周宝珍:“珍姐儿——” 周宝珍见他冷脸,便朝他吐了吐舌头,见表哥果然眉头快要打结之后,才笑嘻嘻的朝对方问到:“表哥,这词写的可俗?” 其实说起来,周宝珍也不喜欢这曲子,她是惯过好日子的人,哪里会爱这凄风苦雨的调子,所以本质上她和萧绍是一类人,他们惯处于上位,日子怎么痛快怎么来,喜欢的便拿来,不喜欢的便丢开,哪里有功夫自怨自艾? 见隔壁还要再唱,萧绍却是不耐烦再呆了,便起身牵了周宝珍往外走去。 因茶楼不大,二楼的走廊颇为是狭窄,在路过隔壁雅间时,见对方的门并为关严,周宝珍下意识的朝里望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看居然被她看见了熟人。 在周宝珍发愣的瞬间,萧绍便明锐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同,便顺了她的目光朝雅间里扫了一眼。 就见里面的人皆做文士打扮,并有两个唱曲的女子,显然这是一个文人之间的聚会,并且叫了歌妓来弹唱助兴。 只是这歌妓萧绍却是认得的,乃是城里最大的青楼聚芳阁的头牌清倌人凤清。 “里头有你认识的人。”萧绍没有停留,继续牵着她往前走。 “表哥可记得那日表姐说的裴公子?”周宝珍不答反问,仰头看向一侧的萧绍。 “他也在里头?” “恩。”周宝珍点头,对了萧绍笑到:“那位裴公子的文章如何我不知道,只是他的箭术我却是见识过的,甚好。” “比表哥还好?”听周宝珍夸别人,萧绍不乐意了。 “咯咯”周宝珍低声一笑,才对了萧绍说到:“表哥文韬武略又岂是常人能比的。” “哦,原来表哥还文韬武略啊——”萧绍大乐,这孩子拍的一手好马屁。 “那是自然的。。。。。。” 第41章 婚事 从茶楼出来,周宝珍看了看停在面前的马车,又转头看了看萧绍的坐骑,最后仰头看向萧绍,反正就是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萧绍低头看着她,见她娇憨又精怪的摸样就是一乐。伸手将她抱起来,举到马上坐了,这才亲自牵马向前走去。 至于跟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自家世子爷历来最宠爱周姑娘这个表妹,别说有求必应,就是不求那也是要应的。 晚风清凉,周宝珍高坐马上,低头看着萧绍即便是在闹市里牵马而行也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身影心下有些骄傲,只觉自家表哥举世无双。 柳氏这一胎怀的有些辛苦,她是长媳每日里管着家里的大小事务,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母亲,媳妇这胎怀得颇有些不安稳,便想着这管家的事不如就让二弟妹替媳妇辛苦几个月吧。”这日,待众人请安离开口,柳氏特特留下来同朱夫人说起此事。 朱夫人这两天也正想着这事呢,只是她早已不管家多年,怕此时冒冒然提起来倒让媳妇多想了,到时候再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如今既然是柳氏自己主动提起来的,朱夫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只是关于管家之事,朱夫人也有自己的考虑,二媳妇虽说是自己的侄女,只是这么些年她也看出来了,那并不是个能做事的人,气量窄不说私心还重,因此便对柳氏说到:“你能这样想很好,这时候自然是孩子要紧,只是老二媳妇这么多年一直没管过家,突然让她管这样一大摊子事恐怕也有些为难她了,我看不如就让老三老四媳妇一起,这样做起事来也好有个商量。” 柳氏本就对二夫人的能力不大放心,如今婆婆主动提出让三四两位弟妹一起管家,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因笑到:“到底是母亲想的周到,再说万事不还有母亲嘛,那就容媳妇偷个懒了。” “你呀,你呀。。。。。。”朱夫人听了这话,指着柳氏笑了起来。 “其实,说起来这事儿媳也是有几分私心的。”见婆婆看向自己,柳氏才笑到“媳妇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干脆好好给延青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你说的很是。”自来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朱夫人一听这话很高兴:“说起来,延青媳妇和你一样,以后便是咱们家的冢妇自然马虎不得,要我说咱们家如今也算富贵了,孙媳妇的门第什么倒在其次,关键是人品和性情。”说着朱夫人犹豫片刻又说到:“不过她到底是长孙媳妇,身份太低了以后的孩子们就不好说亲了,再说要是身份不够以后压不住底下的弟妹到时也是为难。” 柳氏被婆婆一席话说的笑了起来:“到底是母亲疼我们延青,样样都替他想周全了。媳妇和母亲想的是一样的,媳妇想着还是先在咱们相熟的人家里,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姑娘吧。” 只是说是由三位妯娌一起管家,可三夫人一贯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丈夫只是庶子,再说等儿子考过了秋闱,她还想着回任上去和丈夫团聚,因此对管家之事也不过应个卯而已。至于四夫人,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关心,又如何会参与管家之事,因此也不过每日里到议事厅上坐一坐,多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多说的。 不过两人这样,倒正如了二夫人的意。本来柳氏一传出有孕的消息,二夫人的眼睛就盯到这管家之权上了。只可惜最后婆婆却说让她们妯娌三个共同来做这事,二夫人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如今两位弟妹主动退让,那二夫人就更是当仁不让。 如此没过两天整个靖国公府的下人就发现,二夫人这几天连走路带风,脸上的笑容更是比过去几年都多,对于两位妯娌同时有孕这事似乎也不那么在意了。 柳氏听人回报说这两日二夫人管家是如何大刀阔斧说一不二时,也不过是微微一笑。 倒是长媳的人选,颇让柳氏有些头疼,以前没选媳妇时看着各家的姑娘只觉得个个都不错,只是如今一旦按婆婆挑媳妇的眼光来看,又觉得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了。 好在这事也不是着急就行的,因此柳氏只得沉下心来细细查访,带着周宝珍四处参加宴会,以前有些可去可不去的地方现在柳氏也都去了。 这么一来,倒是乐了周宝珍了,因要出门做客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将功课丢在一边了,而李宝珠听说周宝珍最近常出门,便也撺掇襄阳侯夫人出门做客,因着两家的交际圈子差不多,因此倒能时常就见面。 这日是宜阳公长公主的生辰,周宝珍跟着母亲来公主府贺寿,这座公主府是长公主二婚时乾宁帝重新赐的,按照亲王府的规格修建而成,占了整整两条街,里面包括小山和湖泊,气派奢华非常。 虽然不过是个小生日,可以如今宜阳长公主的地位,来贺寿的人那也是络绎不绝,那收到帖子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至于那次一等的人家更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因此到了这一日,公主府前被各色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柳氏这些年来已经有经验了,因此早早便带了周宝珍来了公主府,可饶是这样,也等了一刻钟才进府门。 在二门处下车后,便有那健壮的仆妇抬了凉轿来接人,当然这轿子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有那二三品大员的妻女,到了这府里也只能步行了。 宜阳公主今年四十多岁了相貌只能算是清秀,打扮的很是华丽,大约是早年的生活不如意,因此在弟弟乾宁帝登基后,长公主的排场是一日比一日大。 说来也凑巧,周宝珍到的时候,正碰上平国公世子来给长公主拜寿。 这个平国公世子周宝珍有印象,便是那天同裴熙站在一起的微胖青年。 只是不知是紧张或是什么的,平国公世子几句拜寿的话说的有些结结巴巴的,宜阳长公主本就不喜欢这个儿子,如今见他这样就更是觉得丢脸,因此面上便显得有些不耐起来,就连世子送的一尊三尺高的玉观音也没有多看一眼。 “驸马,郡主到——” 听得门外一声,就见长公主的脸色瞬间便亮了起来,只见她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的看向门外,完全把话没说完正半尴不尬的平国公世子晾在一边。 “母亲——”一声娇呼,就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穿着华服的少女从门外进来,直奔长公主身边,对着宜阳长公主撒娇到:“母亲快看看父亲和女儿给您准备的礼物。” 这时就见一相貌俊雅的男子面带微笑的从门外进来,虽然已是中年,可这男子仍是相貌俊美举止儒雅,也难怪长公主当年一眼便相中了他。 “公主——” 驸马长身一揖,就见上一刻还威严非常的宜阳长公主瞬间便如那花季少女一般娇羞起来,看向驸马的眼里满是欢喜。 周宝珍看着眼前的裴驸马,不由想到那天见过的裴熙,不可否认父子两个长得极为相似,只是裴驸马看着更像是个如玉君子,而裴熙的气质比起父亲来要更清冷些。 裴驸马和郡主送给长公主的礼物是一副两人一起画的长公主画像,画像里长公主身处盛开的牡丹丛中,眉目气韵都很是传神。 宜阳长公主很高兴,对着那副画看个不住,厅上的众人见长公主高兴,也没口子的夸赞起来。 “公主同驸马伉俪情深真是羡煞旁人。。。。。。” “明月郡主天资聪颖,不亏是公主和裴状元的女儿。。。。。。” 这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平国公世子被挤到一旁显得尴尬又落寞,明月郡主看了便退出人群,向角落里的平国公世子走去。 “哥哥——”明月郡主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同母哥哥,心里微微一叹,自家的事自家心里知道,只是父母之事做子女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郡主,我没事。”平国公世子对了明月郡主勉强一笑,每次来公主府,也就这个妹妹对自己还算客气。 自从驸马和郡主进屋后,长公主就显得心情很好,此时柳氏带着周宝珍上前向长公主贺寿并献上寿礼,长公主微笑让人接了,还对着周宝珍夸赞了几句。 “咱们一处说话,让孩子们去后头园子里玩吧。”宜阳长公主笑着对柳氏说到。 柳氏心下微讶,这长公主平日里可不是这样平和的人,柳氏心下打鼓,不知这长公主留下自己是要说什么事。 “公主说的极是,珍姐儿你好好跟着郡主,可千万不许淘气。”柳氏回身向女儿嘱咐到。 长公主起身,带了柳氏往园子里去,伺候的人都在后头远远的跟着,仿佛是知道柳氏心里的忐忑,长公主倒也没和她绕圈子。 “你也看到我生的那个孽障了,如今他也快二十了,那边也没有给他定个亲事。” 起先,柳氏还没反应过来长公主说的是谁,待听到后来才明白原来说的是平国公世子。 只是说起这世子柳氏心里也是一叹,典型的爹不疼娘不爱,想那平国公因着公主之事无处说理心里憋着一口气,没两年也就去了。原先的平国公世子成了平国公,待过了父孝之后便又娶妻生子。 可以想见平国公世子在家里的地位有多尴尬,要不是碍着公主,恐怕这世子的位置也到不了他头上。至于婚事,柳氏也不免要替平国公夫人叫曲,您宜阳长公主的儿子,您不发话谁敢替她张罗婚事? 见柳氏并不插话,宜阳公主也不介意,只点了点头继续说到:“那孩子的情况想来夫人也知道,算不得什么聪明人,不过胜在老实本分,我看贵府的三姑娘像是个温柔和顺的,因此便想着同夫人做个亲家,不知夫人一下如何?”说着便回身,微笑的看向柳氏。 柳氏听后心下暗自思付,以那平国公世子配三丫头倒也不算辱没了,而且以如今的情况看来,公主对这儿子倒不像传言那样完全不管不问呢,有公主这母亲在想来世子日后的前途也不会太差了。况且世子那孩子看着就是个老实的,配三丫头的脾气倒也合适。 这么想着柳氏便对长公主笑到:“公主垂爱,是三丫头那孩子的福气,只是三丫头毕竟是二房的姑娘,因此这事我还要回府问过父母和二弟夫妻的意思才好。” 长公主本也没想一次就将事情说成了,如今柳氏既然答应帮着传话想来心里也是愿意的,便点了点头说到:“世子夫人说的有理,那本公主就等着夫人的好消息了。” 明月郡主是个性子开朗体贴的小姑娘,见周宝珍不认识同行的各家小姐,便热心的替大家做了介绍。 周宝珍一一同对方见礼,其中有一位居然是江阴候家的二姑娘,也就是柳家表姐未来的小姑子。 如今江阴候既是小舅舅的外家,又是柳表姐的未来婆家,周宝珍自不会怠慢,因此笑着同程二姑娘说话。 另两位让周宝珍有印象的便是吏部尚书家的两位姑娘了。今天来的是谢大姑娘和谢三姑娘,虽然是姐妹可两人长得却并不相像,不过倒都是美人。只是大姑娘清丽三姑娘明艳,联想到表姐同自己说过的关于谢家的事,想来两位谢姑娘都像各自的母亲吧。 大家各自寒暄几句,谢大姑娘看着温柔知礼的,谢三姑娘一路拉着明月郡主说话,是个嘴甜的把明月郡主哄的合不拢嘴。 “周七姑娘。” 周宝珍纳闷,没想到谢大姑娘会私下找自己说话。 “谢家姐姐。” “听说上次周四姑娘弹的焦尾是七姑娘的?”想来谢大姑娘真是个爱琴之人,一上来便说琴的事。 “正是。” “妹妹可是善琴?” 这话问的周宝珍汗颜,她只勉强会弹两首曲子罢了,那琴不过是有一年表哥得了她听说是好东西,便要了来的。不过表哥琴倒是弹不错,可是只弹了那么一回,周宝珍待再要他弹时,他却又不肯了,只说不是时候。 周宝珍还记得当时表哥说这话时对着自己笑的颇有意味,只是周宝珍不明白,弹琴还分什么时候? 谢大姑娘一见周宝珍的表情便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便微笑着转移了话题:“妹妹平日里在家都爱做什么?” 谢大姑娘一路拉着周宝珍絮絮的说话,到了周宝珍也不明白她要找自己做什么。只是这谢姑娘说话同她的心思一样九曲十八弯,不过周宝珍也没有费心思去猜罢了。 待到了园子里,大家便各自散了,这里魏绾走过来挽了周宝珍的手看着谢大姑娘离去的身影轻声问到:“珍姐儿,你同谢长盈很熟?” 周宝珍纳闷,谁是谢长盈听都没听过,待见魏绾朝谢大姑娘离去的方向努了努嘴,周宝珍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问谢大姑娘。 “今日也算是头回见,我也不知道她好好的怎么会来同我说话。”周宝珍摇了摇头,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呢。 魏绾听后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便对着周宝珍说起别的来。 “伯母最近怎么样,吐的厉害吗,我母亲最近总是吐。。。。。。” “我母亲那里倒是还好,魏伯母吐的厉害吗,我母亲每次吐的时候都吃一种酸果子,要不也给魏伯母送些去。。。。。。” “对了延青哥哥的伤势怎么样了,最近因为母亲有孕我要帮我料理家事,也没顾得上去看他。”魏绾看向周宝珍,有些歉意的说到。 “哥哥最近好多了,大概再过些日子就能出门了,倒是母亲最近一直张罗着大哥的婚事呢,也不知道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大嫂。” 周宝珍说者无心,却没想到魏绾听了这话却有片刻失神。正好这时候李宝珠寻了过来,魏绾便借口说要去看母亲先离开了。 李宝珠神神秘秘的将周宝珍拉到僻静处,这才对了她有些兴奋的说到:“听说了吗,三公主因为惹的陛下发火,被淑妃娘娘禁足了。” 周宝珍一惊,心想不会是跟表哥有关吧:“为了什么事,陛下不是一向宠爱三公主吗?” 果然就见李宝珠接着说到:“听说是三公主找到陛下说是要嫁给定南王世子,否则她就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还有这事?”周宝珍咂舌,这三公主到底是有多喜爱表哥啊,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难怪陛下生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外头都没听说?” “这样的事,宫里哪能让传出来。”李宝珠一副你真傻的表情看着周宝珍。 周宝珍想想倒也是,这种事说出来有碍闺誉,皇帝和淑妃不管怎么生气还是要把事情压下来的。 “不过听说陛下这回连定南王世子也一起怪上了,说要不是他实在生得太好也惹不出这么些事来,说是要给定南王世子赐婚呢。。。。。。” 周宝珍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事啊—— 第42章 婆媳 众人都以为乾宁帝说要给定南王世子赐婚不过是句气话,只是乾宁帝自己心里倒真开始琢磨起定南王世子的婚事来了。 定南王府在大魏朝的地位特殊,虽说是异姓王可也不是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的,尤其是作为未来王府继承人世子的婚事,很大程度上还要看定南王和世子本人的意思。 自从皇后有孕后,皇帝每日下朝之后都习惯性要到皇后宫里坐一坐再去处理政事,这又是其她有孕嫔妃没有的待遇了。 这天皇帝来时,皇后正在窗下看几个大宫女拿松江棉布准备替肚子里的孩子裁小衣裳。 皇帝进来时,就见几个宫女正在一寸寸反复揉搓那棉布,心下有些不解便向皇后问到:“好好的布揉它做什么?” 皇后见皇帝进来,便要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倒是皇帝一把按住了她嘴里说道:“咱们夫妻之间,何苦还讲究那些虚礼,你只管坐着便是了。”说着便在皇后身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皇后笑了笑,倒也不再坚持,只让人给皇帝上茶,又让将那上贡的蜜瓜切了给皇帝送上来。 屋角的碧波莲叶紫檀木十二幅纱屏后摆了座巨大的冰山,有小宫女跪在一旁打扇,徐徐凉风便自那纱屏后扩散至室内,自从皇后有孕后,这栖凤宫里边就不再熏香了,每日里拿新鲜瓜果摆了,取它们自身的果香。 乾宁帝端起那茶喝了一口,发现是温的不由皱了皱眉头,皇后同他几十年的夫妻,哪能注意不到皇帝的不喜,只见皇后叉起一块蜜瓜送到皇帝手里,这才温言到:“如今虽说天热了,可这会子到底还不是最热的时候,陛下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切不可还如年轻时一般贪图一时痛快,合该保养些才是,那冰镇之物,还是等每日最热之时略尝上一点吧。” 一席话说的皇帝通体舒泰,就连一路行来的燥热仿佛也消去不少。只觉得清凉馨香满室,让人紧绷的神经也跟着为之一松。此刻皇后娇软轻柔的嗓音如流水般的从他耳边划过,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至于那布,小孩子肌肤最是娇嫩,如今拿那上好的松江三棱布让人细细揉了,再用滚水煮了晾干,如此反复几次揉出来的布给小孩子穿最好。这还是前几日嫂子进宫时教给我的法子呢。。。。。。” 不过是些日常生活的琐碎小事,由皇后说起来似乎也多了几份趣味。 乾宁帝见皇后提起孩子时表情不自觉的温柔和喜悦,这孩子还没出生呢,她就连这样的小事都已考虑到了,不像宫里的那些女人,怀了孩子还一味想着争宠,全然不管孩子如何,这么想着便觉得到底还是皇后对自己真心。 其实自从太子去后,乾宁帝也感觉皇后待他是大不如前了,他知道皇后是在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只是那次的事真的是个意外,不或许也不能全算是意外,只是当时的情形不容他查下去,可是又有谁知道他的难处呢,他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有他必须守护的责任。 这么想着,乾宁帝不由将目光投向了皇后尚且平坦的小腹,只盼着这孩子能平安诞生,不管是男是女,这一次他都会好好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哦,对了前两天三丫头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说到这个乾宁帝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皇后倒不像皇帝那样烦恼,只听她一声轻笑,乾宁帝看时,就见皇后脸上尚带了两分俏皮:“其实说起来,三公主如今正当豆蔻之龄,情窦初开原也算不得什么大错,臣妾倒喜欢公主的这份率真,这才是咱们皇家金枝玉叶该有的做派,又何必学那小家子姑娘的扭捏?”说到这里,皇后注意着皇帝的神色心下微微一笑,接着话风一转:“只是我也不赞成公主嫁给绍儿,倒不是为了别的,只说两个孩子都是霸王性子,在一起互不相让又哪里是过日子的法子?再说公主如今也不过是一时情迷,等过些日子替她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也就是了。” 皇后这话说的中肯,其实乾宁帝那天也不过是被三公主的话架住了没法下台才发火的,说到底心里也并不觉得女儿有什么错,如今听了皇后这一番话,心里就更觉得皇后果然是皇后,又不是淑妃之流能比的了。 “不过说起来,定南王世子如今也该有十八了吧,也是到了成亲的时候了,就不知定南王那里可有合意的人选?”皇帝看了皇后,出言试探到。 “要说起来,绍儿那孩子也是陛下和我看着长大的,认真说起来这孩子在咱们跟前的日子倒比在兄长和嫂子身边还多呢,陛下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性子?”皇后半真半假说了几句,将问题踢了回去。 乾宁帝听皇后这话微微一笑却并不说话,其实皇后这话倒也不算不对,说起来他也喜欢那孩子,真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万中无一了,比宫里几位皇子都强些。 “听皇后的意思,这是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人选了?”乾宁帝有些好奇,虽然定南王世子平日里风流不羁传言颇多,可未为听说他倾心于那家闺秀啊。 皇后从碧玉盘里捡起一粒葡萄,那雪白纤细的手指与紫色的葡萄放在一起美的如同一幅画,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剥了葡萄皮,捏着那晶莹的果肉递到皇帝嘴边,待他吃了才拿了帕子优雅的擦了擦手:“倒也算不得什么心上人,只是两家也算是定了娃娃亲,不过一直没往外说罢了。” “哦?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朕怎么就没听说?”乾宁帝闻言来了兴致,挑眉看向皇后。 “陛下日理万机,谁又会把这样的小事拿来烦扰陛下。”皇后娇嗔的看了丈夫一眼,笑到:“其实除了那孩子年岁小些,两家倒也算门当户对。” “如此看来,这一时半会是成不了亲了?”乾宁帝朝皇后问到。 “总还得有个五六年吧。”皇后在心里算了算,珍姐儿如今才十岁,怎么也要等到她及笄之后才能谈婚事。 这里柳氏回府之后,并没有急着将这事告诉二夫人,而是先去了婆婆朱夫人那里。 朱氏见媳妇这个时候过来,心里虽然高兴嘴里却嗔怪到:“这大热天的,你出门做客怪累的,回房去歇着就是了,何苦还要跑一趟。”一边叫丫头那软垫给柳氏垫了,又让人上红枣桂圆茶给她。 柳氏笑着对朱夫人行礼:“我们做晚辈的出门回来,本当来向母亲问安,只是如今媳妇有事同母亲商量,便先打发珍姐儿回房去了。” “哦,可是今天去公主府上有事?”朱夫人闻言关切的看向柳氏,自来皇家便是最难打交道的,有了事便不是小事。 “母亲别担心。”柳氏见婆婆着急,忙出声安抚了到,“其实真要说起来,或许还是好事呢。” 接着柳氏便如此这般将长公主今日的话同朱夫人说了。 朱夫人听了这些先是细细思量了一番,继而对了柳氏道:“要说起来,咱们家平素跟长公主并无多少往来,三丫头也是个少出门的,也不知长公主在哪里见的三丫头。” “媳妇琢磨着以前宜阳长公主也未必就注意过三丫头,只怕是最近为了平国公世子的婚事才开始留意各家闺秀的,这么想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在今年的端阳宫宴上了。”柳氏将自己的分析对朱夫人说了,“只是这是媳妇尚未知会二弟妹,想着怎么也先听听母亲的意思才好。” 此时屋里的丫头都被支了出去,柳氏便起身亲自替朱夫人倒了杯茶。 朱夫人接了茶对了柳氏说到:“你坐着吧,要像你这样说起来,这长公主倒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费心的替长子张罗婚事。”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那能一点也不在意呢。” 朱夫人点了点头,脸上一副极力回忆什么的摸样:“我恍惚记得现任的平国公夫人仿佛出生不高?” “您没记错,当年出了那样的事,虽说是公主要和离的可到底名声上也不好听,最后拖了几年听说娶的不过是个六部郎官家的闺女。”柳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过后又加了句“听说如今平国公宠爱的是他房里的一个妾室,听说是打小伺候他的,情分不一般。” 朱夫人听到这里便是一皱眉,像这样宠妾灭妻的男人最是要不得,说得好听是重情义,说的不好听便是个分不清主次的窝囊废罢了。 “对了,延青的事情你最近看的怎么样了?”抛开平国公家糟心的事,朱夫人转而关心起自家长孙的婚事来,现在没有比这要紧的了。 说到这个,柳氏倒是一副苦恼的摸样:“媳妇最近倒是看了不少家,可总觉得不是这儿不如意就是哪儿不称心。” “哈哈哈。。。。。。”朱夫人大笑起来,说到:“可见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殊不知当初我替老大选媳妇时也是这样呢。。。。。。” 柳氏见婆婆打趣到自己头上了,倒难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想着这些年婆媳还算和睦,朱夫人怎么说也算通情达理,至少从不管儿子的房中之事,便握了朱夫人的手,诚恳的朝朱夫人说道:“媳妇这也是自己要当婆婆了,才知道母亲这些年不容易呢。” 朱夫人见她说的恳切,显然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有些欣慰的拍了拍柳氏的手,没想到婆媳两一番恳谈彼此间倒觉亲近不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第43章 人选 周宝珍听说的时候,三姑娘和平国公世子的婚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就连成婚的日子都已经定好了,就在第二年的五月。 怎么说呢,一个自己见过几次,并且每次见面对方处境都颇尴尬值得同情的人现在居然要成为自己的堂姐夫了,这种感觉有些微妙。不过也可以看出未来的堂姐夫是个忠厚之人,想想自家三姐的性子,没准两人倒是一段良缘。 二夫人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先是得了管家之权,接着更让她做梦也没想到是居然和宜阳长公主做了亲家。长公主那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同母姐姐,那女婿可就是皇上的亲外甥,以后的平国公啊。 只要想着柳氏以前处处都压自己一头,如今怎么样大姑娘不过嫁了个候世子的长子,而且还不得婆婆喜欢,到如今已经两年了,连个孩子也没有。自己的长女嫁的不仅是国公世子,而且还是长公主的儿子,小朱氏终于觉得自己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哼没儿子又怎么样,没儿子我女儿照样当国公夫人。 当然,小朱氏的这些想法柳氏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了,柳氏也多半一笑而过,和个糊涂人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只是如此一来,前两天刚办过及笄宴,比三姑娘还要大半年的二姑娘境况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原本按朱夫人的意思想将婚期定在后年三月,毕竟上京城的贵女多半都是十五及笄定亲等到十七八再出嫁。除非特殊情况,各家为了显示看重这个女儿,多半都是不会将她早嫁的。 况且家里还有一位二姑娘这亲事还没有着落呢,这妹妹嫁在姐姐头里,倒像是他们靖国公府上赶着要巴结长公主似的,这说起来也不好听啊。 不过宜阳长公主是什么人,这么些年来早就随心所欲惯了,哪能将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放在眼里。她如今便想着早早将长子的婚事了结了便罢了,哪里能等到后年,要不是顾虑靖国公府的面子,她还想将婚期定在今年年底呢。 因此当听说朱氏的顾虑后,宜阳长公主拍着胸脯保证二姑娘的婚事包在她身上了。 这样一来,朱氏的顾虑就更大了,依着长公主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替二姑娘寻个怎样的人家呢,可长公主既然发话了要是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这么想着朱氏简直是愁白了头啊。 不同于二夫人的春风得意,这两天三夫人简直欲哭无泪欲怒无言,心里憋屈的恨不得呕出一口血来。 丈夫虽说是庶子,可胜在为人精明肯上进,这些年来两人夫妻和睦,膝下也只得这一儿一女,都是自小精心教养了的。 尤其是女儿从小就是个聪明通透的,王氏还想着待女儿及笄后好好替她择一良婿,自己和丈夫再多多给她陪送嫁妆便可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了。 没想到,如今因着三姑娘的婚事,却要叫自家女儿草草嫁了,即便最后长公主能替女儿择一贵婿,可每每想起来到底意难平。 这日,三夫人往女儿房中看她,就见女儿穿一身家常半旧衣裙,头发也只拿根碧玉簪子绾了,全身上下再无半点装饰,只面上看着却还是一派从容贞静,不由悲从中来搂着她大哭了一场。 她的女儿才情样貌样样出色,只出生不如人就要受这样的侮辱,叫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倒是二姑娘心里又自己的想法,因着父亲是庶出,如今官位也不算高,她的身份到了说亲时到底尴尬。如今长公主既然将自己的婚事揽了过去,即便是长公主为了自己的脸面着想,替她选的夫婿也不能差了,因此对方即便不是身份拿的出手勋贵子弟,起码也得是朝中新贵前途无量的那种。 “母亲——”二姑娘扶王氏坐下,拿帕子替她擦眼泪,看着王氏憔悴的面容细细的将自己的分析同母亲说了。 “当真?”王氏看着面上一派从容的女儿,想着她说的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女儿越是出色,她心中就越是不平,只赌气说到:“那我心里也不舒服。” 二姑娘见母亲难得孩子气的摸样不由微微一笑,握了三夫人的手看了她的眼睛对她保证到:“母亲放心,不管如何女儿总能过得好的。” 二夫人走路带风,每日里四处同人炫耀女儿的婚事,且还得了便宜卖乖说什么“要不是托了三姑娘的福,二姑娘那来那么大的脸面能让宜阳长公主亲自做媒。” 这话传到三夫人耳朵里,气得三夫人恨不得挽起袖子亲自去找二夫人理论一番,此时又是二姑娘拦住了她。 “母亲不必生气,二伯母这话虽说轻狂了些,倒也不算是错。本来要不是看在三妹妹的面子上,公主又哪里能知道女儿是谁,更别提替女儿做媒了。”二姑娘说这话时面上一派云淡风情,只是此刻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夫人觉得女儿受了委屈,少不得又搂着她哭了一场才罢。 这两天,靖国公府的下人做事时都要格外小心,原先三位夫人同时管家却是二夫人一家独大,如今四夫人倒还是老样子,倒是三夫人一反常态,处处和二夫人争锋相对,但凡二夫人说往东,三夫人必能挑出毛病来说该往西,总之南辕北辙就没有能说到一块去的时候。 这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两位夫人置气不要紧,可底下做事的人却恨不得要上吊抹脖子了。 就连周宝珍在院子里行走时也隐约听下人们说起说领月钱的日子都过了好几日了,可这个月的月钱都还没发呢。而且这段日子丫头们份例里的脂粉头油也尽是些不能使的,还得自己私下里拿钱另买了能使的来。 周宝珍曾好奇问过柳氏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自家落魄的连月钱也发布出来啊,柳氏也只跟她说过两天就好了,其它的也没有多说。 她本不是个爱操心的,问过也就算了,倒还记得回房同跟自己的几个人说要是她们缺钱就先从她这里拿,就是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和仆妇有困难也可以同她说。 这话说的屋里的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周宝珍纳闷难道自己有什么说的不对吗? 轻红是个嘴快的,只见她笑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到:“姑娘惯不爱操心这些,如今好不容易操心一回却又让人发笑。先不说咱们几个那个不是领着王府和府里的双份月钱,就是平日里得的赏钱加起来到如今只怕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富裕些呢,哪能因为迟发了几天月钱便揭不开锅的,再说了姑娘以为您的院子是什么地方,能进来的又有那个是缺钱的?” 一席话说的周宝珍脸红起来,倒好像是她小看了丫头们似的,因对了轻红羞恼到:“坏丫头,以后打赏可再没有你的份了。。。。。。。” “看看,让你嘴快。。。。。。。”浅碧上前戳了戳轻红的脑袋,这才忍笑哄了周宝珍到:“姑娘别理轻红那丫头,看把她轻狂的,我们只记着姑娘的好意就是了。” 屋里另几个丫头也纷纷表态说她们只记得姑娘的好意。 周宝珍自己想想也觉得可乐,难怪表哥说她就是个小纨绔呢,看来表哥也确没有冤枉她。 二姑娘所料不差,几日后宜阳长公主便让人给朱夫人送来了候选人名单。 名单上一共有三个人,第一位是永平侯嫡幼子,今年十八岁。听说这位小公子从小在老太太跟前长大,平日里最是受宠,就连他哥哥永平侯世子也要让他三分。 第二位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今年十九岁已经是举人了,也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最后一位同前两位比起来出身就差了许多,年纪也偏大,已经二十有五,凭借以前在西北累计的军功,如今任着北镇抚司千户,虽只是个正五品却是个手握实权的。 看着这份名单,就连朱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宜阳长公主做事还算尽心,这里头勋贵文臣武将都有了,而且条件都很不错,想来三儿媳妇那里也算交代的过去了。 “去,把这名单给三夫人送去。”朱夫人将名单交给大丫头黄莺然她给三房送去,至于后头的事就看三房的人自己怎么选了。 三房里,二姑娘正为了三夫人同二夫人置气的事在拳劝她。 “要我说母亲这又是何必,是个人都得向权势低头,世事本就如此,也不独咱们一家。至于二伯母她本就是那样的人,母亲没得倒气坏了自己。”二姑娘边说边将一盏参茶放到三夫人手边,继而又低头看了自己手里的秀帕:“要我说这些姐妹里我也只羡慕七妹妹。。。。。。” “她小孩子家家的,如今看着好,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三夫人看着女儿,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倒不是三夫人心地不好,或盼着周宝珍倒霉什么的,只是身为母亲,亲耳听自己女儿说羡慕别人心里到底有几分不是滋味。 “夫人,老太太身边的黄莺姐姐来了。” “三夫人,二姑娘这是老夫人这是刚才长公主府上送来的。” 三夫人接过名单又打起精神同黄莺寒暄了两句,那黄莺既然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那自然是个有眼色的,并不在三房多留,说是要回去复命便出去了。倒是二姑娘态度亲切的亲自将她送到了院门口。 第44章 君臣 时值盛夏,三房因主人长年不在家,草木倒显得比别处格外繁盛些,翠|色|欲|流。 二姑娘站在这片浓荫里,突然忆起那日七妹妹与那大名鼎鼎的定南王世子,两人自花荫间并肩而来的情形。 在那一片深翠的背景中,少年精致英气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清他的摸样,果如传说中的一般,犹如兰陵王再生。 就听见七妹妹用那娇软清脆的嗓音,说着些在她看来仿佛不值一提的琐碎小事,然而少年却嘴角含笑的仔细听了,神色中全无半点不耐。 “表哥,昨日我养的鱼不知怎的死了一条。。。。。。。” “是吗?大约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少年伸手替她拂开一处垂到眼前的花枝。 “想来也是这样吧,对了宝珠说过两日请我去她们家的庄子上玩两天。” “玩可以,过夜不行。” “就住一晚也不行吗?” “不行,不论多晚到时候表哥来接你。”少年神色严肃,说出来的话却是温柔的。 二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会下意识的躲在了树后头,望着两人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的背影,虽然他们并未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只是流淌在两人间的气氛却有说不出的亲昵与温情。 七妹妹不过还是个孩子,可是已经有人在耐心的等着她长大了,她不用急不用慌也不必自己费尽心力去筹谋,那最好的就已然摆在她面前了,多幸运。 “姑娘——”画白关切的看着自家姑娘,神*言又止。 二姑娘回过神来,收回散乱的思绪,心想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事来,于是整了整脸色说到:“没事,回去吧免得娘等急了。” 屋内,三夫人看着进来的女儿脸上喜动颜色,嘴里却嗔怪到:“你这孩子,怎么去了那么久。”说着又冲她招了招手笑到:“你快过来看看,公主送来的人选。。。。。。” 二姑娘接过那纸低头细细的看了起来,三夫人看着女儿秀美的侧脸,嘴里说到:“要说身份自然是永平侯家最贵重,可惜那孩子只是幼子,不过小儿子在家里一般都受宠爱,而且小儿媳妇比起长媳也轻松不少,他又是老太太养大的,将来分家想必也不至于太吃亏。” 二姑娘听了微微一笑,自来父母都觉自己的孩子最好,在母亲眼里想必自己便是皇子也配的上的,殊不知别人那里恐怕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就是尚公主也使得的。 “这位永平侯家的小公子自幼长在祖母膝下,多半性子有些骄纵,再说他既受老太太疼爱,又是幼子不能承爵,想是永平侯老夫人必要替孙子寻一门得力的岳家才好保他后半生的富贵.。父亲虽是正经科举出身,可如今也不过四品,恐怕那家老夫人是看不上的。” 二姑娘看母亲脸上的神色像是相中了这位候府小公子,只是在她想来,这位小公子今年都是十八岁了,这上头也没说他或是读书进学,或是有个正经差事,想必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占着祖母疼爱连自家大哥也不放在眼里的,这样的人即便出生再好也是嫁不得的。 三夫人本正在兴头上,不想却被女儿几句话泼了凉水,不过对于女儿的判断三夫人还是信服的,不由犹豫到:“既然候门嫡子不行,那这位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怎么样,也是嫡出说是已经中举了。。。。。。” 二姑娘看了手中的名单,目光在最后头的那位的资料上停留片刻,这才抬头冲三夫人说到:“虽说是公主圈定的人选,可有些事还要我们自己打听了才好决定,女儿想着不如先找人将名单上的人都细细打听清楚了,如有合适的再决定也不迟。” “那,那要是没有合适的呢。。。。。。”三夫人看向女儿,心里有些担心要是都不合适到时候又该怎么拒绝呢。 “母亲放心,总会有合适的。”二姑娘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弄的三夫人心里直犯嘀咕,这孩子一个姑娘家家的谈起自己的婚嫁之事竟然全无半点羞涩,这冷静自持的摸样也不知是像谁。 “不行,这事我还要给你父亲写信,让他想法子打听打听这几家的情况才好。”三夫人这才想起女儿的婚事合该同夫君商量商量才好,这几天她都被气糊涂了,居然把这事给忘了。 此刻上书房里,君臣之间也正进行着一场关于婚事的谈话。 “臣萧绍叩见皇上。”萧绍一撩袍角跪地向上座的皇帝请安。 乾宁帝坐在御案后头,抬起眼皮朝萧绍看了一眼,但见他今日穿一件银白色织金过肩蟒云纱圆领袍,端的是丰神俊朗姿容无双。乾宁帝看得冷哼了一声,复又垂下眼去却并不叫起。 萧绍见皇帝这般,倒也不紧张仍是一派从容的跪着,间或朝乾宁帝身侧的大太监王忠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他可不记得最近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过皇帝。 王忠是乾宁帝的心腹大太监,萧绍为了同他打好交道平日里没少朝他下功夫,如今虽不说能让他为己所用,但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小事上这老小子倒也不介意给自己露几分消息。 王忠微躬了身子站在乾宁帝身后,此刻见定南王世子看向自己,便知他的意思,再一想这事原本也算不得什么不可说之事,他平日里受世子的好处不少,这一点不出力也说不过去,因此偷偷朝乾宁帝看了一眼,见皇帝正专心批一份奏折,便悄悄从袖子里伸出三根手指头。 萧绍挑眉,原来是为了这事,当下就更不放在心上了。其实三公主的事他头两日便听说了,只是一直未曾将这当成件正紧事放在心上罢了,如今看来皇帝倒有几分借题发挥的意思。 乾宁帝晾了萧绍一会儿,见他虽然跪着可面上全无一点惧怕,仍一派潇洒淡定的摸样,心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要不是你四处招摇,能弄的朕的三公主神魂颠倒?可你这小子倒好跟个没事人一样。 “哼,看你做的好事,你说你都对三丫头做了些什么,弄得她非你不嫁?”最后,到底乾宁帝还是一个没忍住。 萧绍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的怨气已经发的差不多了,脸上更是挂了副无辜的表情,冲着乾宁帝磕了头个头出言辩解到:“臣惶恐,臣自认对三公主一向谨守君臣本分,从无半点逾越之举。” 乾宁帝一听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心里恨声到“这小子,从小就最是个狡猾不过的,一点亏也不肯吃,就算到了朕这里也是一样的,按他的意思他对公主没有逾越之举,那就是说是朕的闺女非上赶着喜欢你呗,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 心里虽这样想着,可是皇帝却不好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因想着你小子不让朕好过,朕难道就不能恶心恶你小子:“那如今这事你看该如何是好?” “想三公主正当青春年少,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臣觉得等过些日子公主有了合意的驸马,自然就不会将臣放在心上了。”萧绍一本正经的冲皇帝说到。 这话说的还像点样子,皇帝心里总算舒服了点,嘀咕了一句:“哼,你和皇后倒真是姑侄俩,连说法都是一样的。” “行了,你起来吧。”乾宁帝挥手让萧绍起身,到底是异姓王世子身份不同一般,有些事便是皇帝也不能过分了。 “臣谢皇上。”萧绍又恭敬的朝上头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他做事向来周全不会轻易让人拿住话柄。 “不过你今年也不小了,关于婚事你是怎么想的?”皇帝话锋一转,转而问起萧绍的婚事。 “臣暂时还没有成婚的打算。”萧绍倒是干脆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叫暂时没哟成婚的打算,你要知道你是定南王世子传宗接代,繁衍子嗣也是你的责任。”皇帝一听他这话说的不像,少不得又要训他两句。 “臣只说暂时不想成亲,又没说不成亲。。。。。。”萧绍不服气,嘀咕了一句。 “依朕看,既然三丫头喜欢你,你们两的身份样貌倒也算般配,不如就将三丫头配给你如何?”乾宁帝站起身子,看着站在底下的萧绍突然来了一句。 这一下,萧绍不淡定了,开什么玩笑他就是一辈子打光棍也不能娶公主啊,于是便一撩袍角,复又跪了下去,朝乾宁帝一拜,嘴里高声道:“臣惶恐——” “哼,还臣惶恐,朕看你是有恃无恐。。。。。。”乾宁帝看着萧绍夸张的表现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小子给气死,于是便高声问道:“怎么,朕的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不成?” “不是,是臣资质鲁顿配不上公主。”说着萧绍抬起头朝皇帝一笑,又是一副风流不羁的摸样。 乾宁帝的眼角抽了抽,觉得这小子油盐不进,滑不溜手你也不知他那句话是真的,那句话是假的,便有些头疼的问到:“听说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其实这倒也不算什么秘密,萧绍也不惊讶只肃了肃脸色答到:“是。” “哼,你倒是好耐性,难道你就不着急生儿子,要不朕先赐你一侧妃如何?” “臣不敢,父王曾说庶长子乃乱家之源,这臣是万万不敢犯的。” 乾宁帝听了这话倒是一愣,继而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行了,你下去吧,弄得朕头疼。。。。。。。” 这里,待萧绍行礼退了出去,乾宁帝才朝着身后的明黄绣九龙屏风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到:“还藏着做什么,出来吧。” 就见三公主带了一个宫女满脸不高兴的从屏风后头绕了出来,对了皇帝埋怨到到:“父皇怎么不问问定南王世子心里中意的是谁?” “你管他是谁,反正不是你——” “父皇——”三公主跺脚,羞恼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第45章 心事(二更) 周宝珍觉得这世上的事真是奇怪,不仅生孩子会传染,就连成亲这种事居然也扎堆。 这里,三堂姐刚定了亲眼看着二堂姐也快了,自家母亲正在替大哥挑媳妇听李宝珠的意思襄阳侯夫人似乎也在给她选未来大嫂,还有宫里诸如二皇子四皇子之流听说也要选妃了,如此一来上京城里真真是热闹的不能行。 “想什么呢,骑在马上还分心,一会掉下来可不是玩的。。。。。。” 萧绍皱眉看向坐在马上,却明显神游天外的周宝珍,心想这孩子真是让人操不完的心,一时看不到都不行。 周宝珍回头就见表哥正站在场边冷脸看向自己,不由的吐了吐舌头,糟了被表哥发现了,于是忙讨好的冲她笑了笑。 示意翻羽将飞奴牵到场边,萧绍将周宝珍从马上抱了下来,关切的问到:“可是累了,还是先歇一歇吧。” 这两天难得萧绍有空,每日早间便抽出时间来带着周宝珍骑马,可最初的新鲜劲过去后,周宝珍对于每日里骑在马上到场中绕圈就觉得有些无趣起来,可偏偏表哥又说她现在技术不过关,不能由着性子跑。 两人坐在马场边的树荫下喝茶,萧绍因问她刚才在想什么那样入神。 周宝珍颇有兴致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过后又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唉,也不知未来大嫂是什么人,可千万要好相处些才好。” 萧绍对于她这种孩子气的担忧却有些不以为然,只见他拿帕子仔细替她擦了汗,又看了丫头上了上头浇了酸奶的水果碗给她,这才说到:“管她是谁,还有谁能越你去,给你脸色看不成。” “看表哥说的,好像我有多刁蛮一样。”周宝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服气的看了萧绍一眼,挖了一口水果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我只想着一家人自然是和和气气的好,要是说不到一起又要每日见面,那多不自在。” “你还不自在,这天下也寻不出比你自在的人了。”萧绍说着有些好笑,万事不用操心的人,即便将来延青娶了媳妇,又有谁敢得罪她这样的小姑子? 正好这时纯钧从外头过来,躬身将一封信呈到萧绍手上。 萧绍接过来一看,见上头火漆完好便知道是父王还没看过的:“可禀过父王了?” “小的就是从王府里过来的,王爷说那边的事一向都是世子处理的,他也就不插手了。”纯钧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便将王爷的意思转达了。 萧绍点了点头,便拆了那信看了起来,原来是他安插在吐蕃的探子来报,说吐蕃内部分成两派,对于和谈之事争执不下,最后决定由大王子带队八月里启程来京同皇帝商议和谈之事。 萧绍记得大王子乃前任赞蒙之子,与现任赞蒙所生的颇受赞普疼爱的小王子向来不睦,不过这也不奇怪,没娘的孩子自然免不得要受些委屈。 可是最后争执的结果居然是大王子代表吐蕃前来和谈,如此看来最近大王子在吐蕃的势力大增啊。看到这里,萧绍微微一笑,看来自己的人这段日子在吐蕃的活动颇见成效。 “让那边再加把劲。”萧绍将信递回给纯钧,如此吩咐一句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二姑娘思量再三,觉得还是不能光等着父亲那里的消息,可是又该拜托谁去替她打听消息呢? 自家哥哥肯定是不行的,先不说哥哥同她一样也才回京不久,就是想打听恐怕也无从下手。再说就哥哥那迂腐又呆板的性子,只怕自己刚说出想让他帮着打听未来夫家的情形,就会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教训一顿,诸如“成亲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有姑娘家自个打听的道理“,又或者一副痛心疾首的摸样觉得她不知廉耻。 一想起自家哥哥的性子,就连一贯从容的二姑娘也有些头疼,母亲还一心巴望了哥哥能金榜题名,殊不知就算哥哥能高中,要他做官只怕也勉强的很。如今只盼着母亲在替哥哥相看亲事时,能不拘门第,寻那聪明通透能掌家的女子才好。 二姑娘思来想去,终于被她想到了合适的人选,那人便是三堂哥周延明,原本大堂哥也是可以的,只是他有伤在身二姑娘也不好意思再去麻烦他。 因为周延青在家养伤,二姑娘作为堂妹便时常做些小点心或炖了汤过去看望,因此知道这个时候三堂哥多半都在大堂哥院子里,两人或谈古论今或看书下棋。 让丫头准备了两道精致的小点心又选了两样时令鲜果拿食盒装了,二姑娘带着人便往周延青的院子里去了。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周延青的丫头说这几日定南王世子每日都在跑马场看着七姑娘骑马,因此今日几位小爷也一同往跑马场去了。 二姑娘听了心下一动,明知道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去,等下午或别的什么时候再来,可是在留下东西给周延青的丫头后,二姑娘的脚步却不由自主的往跑马场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她走的极慢,触目满园草木锦绣葳蕤,满眼皆是繁华浪漫,她自来知道日子要怎么过,只是时日平淡漫长,路上偶尔邂逅的风景,也足以成为日后甜蜜又朦胧的回忆聊以自**了。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跑马场的入口近在咫尺,一眼就能望见里头的情形。 周宝珍手里拿了一张小弓,是萧绍前些日子特意为她定制的,黄杨木做成的弓身上还装饰了各色花纹和宝石,很是好看。在萧绍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哄她开心的小玩具,倒是周宝珍自己得意非常,说是九月里去西山,她就背了这个去。 只见她在萧绍的指导下摆好姿势弯弓搭箭,只是臂力实在不济,就连这样一张特制的小弓也拉不满,那箭向前飞不到十步,便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可是周宝珍自己倒是蛮高兴,到底把箭射出去了不是,因抬头看向萧绍:“表哥,你看飞出去了。。。。。。” 萧绍心下好笑,心想这孩子倒是容易满足。可珍姐儿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可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与其射箭或许还不如这小丫头一笑管用些。只是珍姐儿又如何会有机会上战场,自己这也是被小丫头传染了,每每想些不靠谱的事。 周延安在一旁看了笑的直打跌,直言到:“珍姐儿,我看你不如直接用手扔那箭或许还远些。。。。。。” 周宝珍听了这话倒也不气恼,只对着周延安笑到:“自然比不过六哥生来就能百步穿杨。” 萧绍听了这话更是一乐,看了周宝珍笑眯眯的小摸样,心道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周延青和周延明两兄弟倒不像弟弟那样刻薄,反倒觉得妹妹射箭的摸样架势十足,至少赏析悦目不是。 “珍姐儿,别搭理你六哥,力气和准头这东西只要多练练也就有了。”周延青颇有大哥风范的安慰了妹妹一句,不过心里也觉得自家妹妹能学个花架子到时候同别家小姐们玩乐时不至于不合群也就是了。 场上气氛欢愉又轻松,定南王世子脸上的笑容和眼里的光彩甚至比那阳光还耀眼。就连作为看客的二姑娘自己也面带微笑,七妹妹这样纯真娇憨的小姑娘,又有谁能不喜欢呢? 二姑娘收回目光转身准备回去,却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有一抹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然很快,可二姑娘还是看清楚了,是二房庶出的六姑娘,只比七妹妹大一岁,平日里总是一副胆小怯弱的摸样,只是如今看来怕也不是个老实的。 说不上谁对谁错,谁好谁坏,一家子姐妹,只因出生不同,境遇也就天差地别,那一个尚且天真童稚不知世事,而这一个却已经学会带着面具过日子,并且小心翼翼的为自己的筹谋未来了。 二姑娘微微一笑,转身向来路行去,一个定南王世子,倒像是那投进湖里的石子,搅乱了一池春水。 抬头醉花荫,径上逢少年,不肯比肩过,含羞立花前。 (原谅作者功力有限,这首诗改编自宋陈郁的) 而时刻,同样有着一腔少女心事无处诉的还有大理寺卿魏大人家的大小姐魏绾。 魏夫人明显感觉到女儿自从长公主寿宴归来之后,这些日子明显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只是她每每追问,女儿却又都避而不言,看着她这些日子明显消瘦下来的脸庞,魏夫人觉得事情严重了。十四五岁的官家少女,吃穿不愁那么能让她纠结难言的大概也就是一腔少女心事了。 想到这里,魏夫人大惊失色,难道女儿在寿宴上遇上了谁不成?虽说本朝朝于那女大防上远不如前朝严苛,甚至对女贵族少年男女来说自由度还颇大,如此说来女儿要是看上个门当户对的,如果他们彼此有意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可看女儿如今这摸样,难道那男子的身份与她并不相配,又或者有别的难言之事,如此想来魏夫人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一时三刻从女儿嘴里问出点什么才好。 正想着呢,就听丫头报说“大小姐来了”,魏夫人先是一喜,想着正好可以向女儿问个究竟,继而又有些犹疑不知该如何开口。 “母亲,女儿想着明日上靖国公府去一趟——” 第46章 点醒 二姑娘沿着花园边的游廊往回走,不曾想却在转弯处撞上了三姑娘。 姐妹俩因着各自的亲事,最近见面总像是有几分尴尬,所以有意无意倒都避着些对方,此刻狭路相逢真有点避无可避的意思了。 三姑娘是个敦厚的性子,见了二堂姐心里总觉愧疚,想着要不是因为公主看中了她,也不用害得二姐也跟着仓促的定亲。再加上二夫人在外头说的那些话,三姑娘多少也有耳闻,只是为人子女的也没有反过来教训长辈的道理。此刻乍然碰上二姑娘,三姑娘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二姑娘起先也是一愣,只是看着三姑娘满脸歉疚的摸样,心里又觉释然了几分,到底和二伯母不是一样的人。 三姑娘性子温柔敦厚,凡事从不掐尖要强,要是能嫁去一户家风清正的中等人家,有着国公府这个强有力的娘家,想必能保她一声顺遂。 可惜平国公府情况复杂,未来的三妹夫虽说是公主之子只是处境尴尬,听说性子也是忠厚老实的很,三姑娘以后嫁进去要在继室婆婆手下过日子,以三妹妹的性子恐怕未必能应付周全。 听说当初二伯母一听是宜阳长公主来提亲,什么都没问便没口子答应了,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这么想着,二姑娘在心里一叹,面上却像是无事一般笑着同三姑娘打招呼:“三妹妹这是要往那里去?” 三姑娘见二姑娘待她仍如过去一般亲切,心下不仅一松,继而又感叹二姐姐果然是个大度的人,忙感激的冲她笑了笑答到:“我听说七妹那里有南边来的好花样子,便想着去她哪里借来看看。。。。。。”三姑娘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越说越小,脸也红了起来。 二姑娘心下了然,恐怕三妹这是要开始准备婚事要用的绣品了,如今见她含羞,也只装作没有听出话里的意思:“我才从大哥处来,他们兄妹几个都去跑马场了,三妹这会子过去怕是七妹还未回来呢。” 三姑娘听了谢过二姑娘,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走开了。 大房里,今日周景颐难得休沐在家,朱夫人体恤儿子辛苦,昨日晚饭后就言明今早不用夫妻二人过去请安了,而几个孩子又很有眼色的都没有来打扰,夫妻二人倒索性赖起床来。 此刻,丫头们都在屋外的廊下候着,内室鲛帐低垂,侍女游园纱屏后的冰山过了一夜也早已化成了水,只余下一丝尚带湿气的凉意弥漫在室内。 周景颐穿一身白色寝衣,乌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他以手支颐侧卧在床上,脸上尚带几分餍|足后的慵懒,真是说不出的风流俊雅。 柳氏此刻脸上也是潮红一片,看着这样的丈夫心下也觉甜蜜,只是一想到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弄这样的事,真真让人说不出的羞意,抬眼有些嗔怪的看了丈夫一眼,手上却总像是有几分不自在。 “真是越老越不知羞了。。。。。。” 周景颐含笑的看着妻子,伸手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以唇轻触,目光含笑的看了她,低沉带笑的嗓音如玉磬相击:“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这回,柳氏简直连脖颈处都泛起一片绯红来,这样缱卷露|骨的表白,真是赤|裸|裸|的调|情了,这样的丈夫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在外人面前端贵自持的摸样。 。。。。。。。 “对了,延青的婚事你看的如何了?”周景颐想起妻子这些日子一直再替长子相看亲事。 “我正要同你说呢,那些姑娘们我平日里看着倒觉个个都不错,只是一说要配给咱们延青,却又像是总能挑出几分不足似的。这温柔和顺的又怕她是个软弱的,以后当不起长媳的责任,那聪明有主意的又恐她为人太过精明厉害,娶回来以后闹的家宅不宁,更有一层还要顾虑到儿子的喜好,总要让他们夫妻相得才好。。。。。。”柳氏见丈夫问起长子的婚事,便将最近一直困扰自己的事一股脑的倾吐了出来。 只是,柳氏这话还没说完呢,周景颐就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起来。 柳氏伏在丈夫的胸膛上,感受着从他胸腔传来的震动,听着那低沉的笑身,不由起身嗔怪的同丈夫说道:“人家正没主意呢,你倒还笑话人家。” 由不得周景颐不笑,妻子此时的摸样,他仿佛看到了小女儿珍姐儿对了自己撒娇时的样子。 “你这也是关心则乱,”笑过之后周景颐柔声的劝慰起妻子来,“殊不知金无足金人无完人,哪里有那挑不出毛病的人,只要姑娘人品心性不坏,别的地方迁就些也就是了。不过你说的两个孩子要合得来倒是正理,我只盼着孩子们以后都同咱们似的才好呢。” 一说起孩子们,柳氏自然便要想起已经出嫁的长女,叹了口气到:“唉,说起孩子,其实我真正担心的是云华,你说在家时也是咱们千宠万爱的,人人都说她是个有福的。。。。。。如今我也不想别的了,只盼着她能早早怀个孩子,不让江氏有借口磋磨她才好。” “放心,孩子总会有的,世子不是给荐了个名医来吗,别急都会好的,至少女婿人还是不错的。。。。。。” 周云华是夫妻两人的第一个孩子,意义自是不同。周景颐想起这事有时候都不免有几分后悔,想着当初要是不应这门亲事会不会好些。只是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做祖父的亲自定下的亲事,况且女婿人品样貌都出色,总不能因为婆婆拎不清就不嫁了吧。 待兄妹几个回来时,夫妻两人已经起了,周景颐正坐在临窗的锦榻上看书,柳氏见几个孩子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因没有见到萧绍便问到:“怎么不见你们表哥?” “本来表哥是说要来给父母亲请安的,只是皇上临时宣他进宫去了。”周延青见母亲问起,便代兄妹们将话答了。 柳氏闻言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了,倒是周景颐从书里抬头问了句:“可知是何事?” 周延青见父亲问话,自不敢像同母亲说话那样轻松随意,只见他起身恭敬的答到:“来人并没有说,只是看脸色不像是有什么要紧事的样子。” “表哥说了,皇上一时不见了他就想得慌,可见了他没两刻就要被他气出个好歹来。”突然,坐在一旁的周宝珍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来。 屋里人听的就是一愣,周氏兄弟三人面面相觑,心想也只有表哥有说这话的底气,还是柳氏反应过来嗔怪的说了一句:“绍儿这孩子也真是的,同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倒是周景颐仔细琢磨了这两句话,又想起皇帝平日里对定南王世子的态度,见屋里没有外人,便笑着感叹了一句:“倒还真是,我看陛下也是深爱世子的才华手段,又深恨他怎么不是自己的儿子,可不是又爱又恨嘛。” 这时,外头有丫头进来回报说“大理寺卿魏大人家的大小姐差人来问咱们姑娘明日在不在家,如若在的话她想明日里来寻姑娘说话。” “你同她说,明日里让她们家姑娘只管来便是。”周宝珍听了忙让丫头同来人说自己明日有空。 待人出去了,周宝珍想着魏绾的摸样性情,自己嘀咕了一句:“魏家姐姐摸样性情都好,要是能当我大嫂也不错啊。。。。。。” 周宝珍无心一句话,却不想屋里至少有两人听进了耳朵里,柳氏觉得有如醍醐灌顶,想着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魏绾那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前自己就喜欢那孩子大度豁达但又不是个一味任人欺负的,心明眼亮却是个有大智慧的。 而另一个人便是周延青了,他知道母亲这些日子一直在为他的亲事操心,身为长子他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他的婚事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那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大事。 所以身为少年的他尽管有时也不免有几分绮思,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摸样,能不能同他像父母那般琴瑟和鸣。但他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想着父母总会挑最合适的给自己。 可是如今妹妹无意间的一句话,却为他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如果未来的妻子是自己从前就认识的,并且也算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人,会不会更好些呢,这样至少避免了彻底的盲婚哑嫁。 周延明听说二堂妹来找自己心下本有些诧异,然而在听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后,他当下便拍着胸脯将事情答应下来了。 “二妹妹,三哥知道这件事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三哥必帮你将这几个人查的清清楚楚,但凡有不妥之处,咱们大不了再选就是了,必要叫妹妹满意才好。” 二姑娘在来时心下本还有些忐忑,毕竟是隔房的兄妹自小在一块的日子也不多,可她没想到三哥倒颇有侠义心肠不仅一口就将事情答应了下来,居然还做了那样的承诺,至于他后来所说的一番话,不管结果如何,二姑娘心里也是感动非常的。 自从出事到现在,二姑娘即便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哭过,就更别提是在人前了,反要打叠起精神来安慰满腔不平的母亲。 只是此刻,周延明的一席话却说的她心里酸楚难言,二姑娘转过身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这才红了眼睛对周延明行礼:“如此妹妹在这里就先谢过三哥了。” 第47章 定下(二更) 第二日一早,魏绾仔细梳洗过后,便过上房来同母亲说她要出门了。 魏夫人看着女儿,觉得今日她虽不说穿的格外隆重可看着也是精心打理过的,一身柳绿色绣荷叶荷花衣裙更是衬得她气质清新脱俗,且这些日子这孩子不知为何清减了些,更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今日她的气色看着倒比前两日好了不少,仿佛是有什么事突然想通了,那双眼睛里怎么看都透出骨子破釜沉舟的味。 魏夫人心里有些疑惑,可又怕问多了倒惹的孩子心烦,想着那周家的珍姐儿是个娇憨的,女儿同她说的来,出去散散心没准也就好了。 正好早上庄子里送来了极新鲜的鱼虾,魏夫人便让人收拾了让女儿带去:“到了那府里,记得跟你周伯母问好,就说那鱼都是咱们自己家庄子上出的,吃着放心也新鲜,给她和延青两人炖汤喝正合适。” 魏绾听母亲提起周延青,愣了愣,突然脱口而出问了一句:“母亲觉得延青哥哥怎么样?” 因着两家也算是通家之好,加上自己和柳氏本就是闺中密友,两家的孩子从小也是一块玩耍的,见女儿问起周延青魏夫人也就没多想,只笑着说:“延青那孩子自是没的说,不管是出身样貌,还是为人性情那都是一等一的。” “延青哥哥真有母亲说的那样好?”魏绾听母亲这样说,心下便是一喜,可她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魏夫人奇怪的看着女儿,嘴里说到:“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你同你延青哥哥打小就认识,他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是,我自是知道延青哥哥是个好的。”魏绾兀自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我不知道他的好,又怎会因为珍姐儿一句“母亲在选大嫂”而每日费尽思量,辗转难眠呢? 魏绾想起那天听珍姐儿说起周伯母在替延青哥哥相看亲事时自己的心情,又想想这些日子她一个人所受的煎熬,突然生出股子决绝的勇气,抬头看向母亲,一字一句的朝她说到:“既然延青哥哥这样好,那让他给母亲当女婿好不好?” 晴天霹雳,魏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儿,一时反应不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直过了半响,魏夫人才总算回过神来,有些艰难的朝女儿问到:“你这些日子就是为了这事心烦?” 魏绾红着脸点了点头,为着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到底没有否认母亲的说法。 “你是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的?” “那日女儿去长公主府赴宴,听珍姐儿无意中说起周伯母正在替延青哥哥相看亲事。。。。。。。” 魏夫人闻言不免自责,因着这一胎来的不容易,她自知道怀孕后便不再出门了,每日只是安心在家养胎,因此竟不曾听说柳氏到处相看儿媳妇的事。 结果,倒害的女儿自己要替自己的终生大事操心起来。 想到这里,魏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说到:“走,母亲和你一起去。” 魏绾有些傻眼,她最近之所以发愁,是因听珍姐儿话里的意思,周伯母似乎并未将自己当成延青哥哥妻子的人选考虑在内。她几经挣扎后决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她决定今天亲自去问问延青哥哥,如若他也对她有意,那她就豁出去,让母亲上门提亲去。 看着傻愣在一旁的女儿,魏夫人又是感叹又是好笑,拉了女儿的手问到:“怎么傻啦,你不会以为光靠你自己就能把亲事定下来吧。” 刚才一鼓作气将话说出口后,现在魏绾倒是羞涩起来,如今又听母亲将话说的直白,就更是羞的不知如何是好,魏夫人见她这样,不免打趣到:“你这孩子,刚才不是胆子挺大,这会子怎么又缩回去了。想当初你母亲我可是直接就同你父亲说他除了我,谁也不能娶的。” 魏绾闻言抬头惊讶的看向母亲,她从不知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她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的大胆是从哪儿来的了,而且比起母亲她似乎还逊色了些。 这里,柳氏昨日因着女儿的一句话倒是茅塞顿开,同丈夫商量后也觉得魏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儿子那里,昨晚柳氏也探了探口风,那孩子虽没明说什么,但也不像是反对的意思。况且她和程氏关系好,以后做了亲家两下里到也便宜。 当时火爆的场面直到半月后周宝珍同萧绍描述起来的时候还是眉飞色舞。 那天皇帝临时宣萧绍进宫,说是京畿附近的山里最近突然出现了一伙山贼,拦截过往商旅且从不留活口,搅扰的四邻不安。更有甚者前日居然还劫杀了一位外放出京的官及其家眷,并掳走了那家的小姐,鉴于这伙人来去无踪手段又特别凶残,特派他领军前去剿匪。 这差事初听还有些道理,可细想就算这股土匪特别心狠手辣,可到底也没成气候,况且京里有多少武官将领,怎么说也够不上他一个率领过千军万马的异姓王世子亲自带兵去剿匪,杀鸡焉用牛刀? 可皇帝心里不痛快,就算再离谱的差事你也得接不是。虽说皇帝未必真有心要将公主嫁给萧绍,可他那躲之不及的摸样,多少也惹恼了皇帝,严重伤害了皇帝陛下的自尊,所以少不得要恶心萧绍一下出一口气。 只是萧绍幼年起便有大半时间独自留在京里,十来岁上更是经常只带个小厮主仆俩各乘一骑四处游荡,风场露宿江湖游侠。 他本就算不得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在外头也是三教九流交游广阔,所以他也不觉得这差事有什么,反倒对这股山贼起了好奇,要知道一般人是不会选择在京城附近干这事的,更何况还截杀朝廷命官。 没想到这一去,还真让萧绍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事情,原来这伙山贼是被别人“请”来此处的,前期打劫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而他们真正的任务,就是那位官员,至于那家的小姐,自虏来便被人接走了,是什么人接的,接去了哪儿这伙人就不知道了。 如此,萧绍出京半月,直到今日午后才回京,回京后他先去宫里向皇帝复命。原先皇帝不过是打着恶心萧绍的主意,可也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剿匪居然也给他剿出点内幕来,如此皇帝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原则,让萧绍将这件事彻底查清楚。 萧绍出宫后又回府处理了这些日子积攒的事务,这才想着有半月没见小丫头了,便去靖国公府接了她出来散心。 此刻两人正坐在京城知名酒楼德雅楼的包厢里。这酒楼是座回字形建筑,高三层,二楼往上沿走廊设有许多包间,一楼正中间的空地被设计成了舞台,每日里不同时段有不同的表演,或唱戏或说书或耍百戏,很有意思。 哪成想今日小丫头对看表演全无兴趣,只拉着他对他说那日魏夫人的彪悍之举。 原来那日魏夫人程氏带着女儿来到靖国公府,一见了柳氏也顾不上寒暄便朝柳氏问到:“阿宁,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们家绾姐儿?”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绾姐儿是我看着长大得,你那只眼睛见我不喜欢她?”柳氏一头雾水,哭笑不得的看了魏夫人。 “那好,你既然没有不喜欢我们绾姐儿,那么延青这个女婿我就定下了,你没意见吧。”魏夫人一贯的直来直往。 魏绾在一旁看了,直想上前捂住自个母亲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羞的不知如何是好。正慌乱间却不想同周延青的目光撞到一起,却见对方也脸红的不行,心下不知怎的便生出几分高兴来。 柳氏闻言倒不像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把周宝珍兄妹四人给惊在一边了,而周延青这个美少年就更是难得的显出几分狼狈来。 “你呀,你呀,我说你这土匪的性子这辈子就改不了了是吧。”柳氏指了魏夫人,“以前给自己挑丈夫时是这德性,这会子轮到自个闺女了,你还是没什么长进。。。。。。” “那怎么了,好使就行。”魏夫人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了柳氏说到:“行不行的,你就给个痛快话。” “不行——”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都是一惊,魏绾不敢置信的看向柳氏,就连周延青看向母亲的眼光也有几分疑惑,索幸柳氏话没说完。 “不行,不行你能饶了我!”说着柳氏自己笑了起来。 魏绾觉得这短短的一瞬间 ,自己似乎是天上地下打了个来回,心跳快的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想不到周伯母平日里看着是个端庄的,私下居然也是个爱玩笑的。不过也是,能和自己母亲这样脾性的人成为闺中好友,想必性子也太平常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未来大嫂定下来了?”萧绍微笑的看了乐不可支的周宝珍,心想这位魏家小的性子可不要同他母亲一样胡闹才好。 “是啊,这下绾姐姐成了我的嫂子,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啦。”周宝珍捡了块点心吃了,喜滋滋的说到。 两人正说话呢,就见承影进来回禀到:“爷,姑娘,外头明珠郡主的丫头说她们来晚了没有定到包厢,他们家郡主让来问说能否和咱们这边挤一挤。。。。。。” 第48章 聪明 “你同宁王家的这位郡主很熟?”萧绍夹了一只蟹黄烧麦放到她面前的粉彩小碟里。 “只见过两次,说过几句话而已。”周宝珍实话实说。 “她母亲就是上次在姑姑那里挤兑你的人吧。”萧绍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低垂的眼睑让人看不清此刻他眼里的神色。 周宝珍笑了起来,表哥不提她几乎都不记得了这事了,只是当时表哥正在军中,居然连这样的微末小事也能知道?周宝珍心下狐疑,也不知表哥放了多少眼线在自己身边,在她看来,被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挤兑两句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也不能指望人人都喜欢你不是。 看她一副惊讶的表情,萧绍就是一笑,说到:“傻子,你有什么事是表哥不知道的?” 再说在萧绍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小事,在那样的场合有意想坏珍姐儿的名声,不管那宁王妃的目的是什么,这帐他先记下了。 萧绍接过丫头递上来的手巾擦了擦手,才抬首对承钧淡淡的吩咐到:“让老朱安排个包间给她。” 那不就是拒绝的意思?周宝珍在心里微微一笑,明珠郡主在京城里名声颇大,恐怕还从未被人如此直白被人拒绝过吧。 明珠郡主今天是和另外几家的小姐一起来的。果然,听了承钧的话她面上就是一愣,好似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好在她很快便回过神来,面上挂起一抹笑意转而对着身边的小姐们善解人意的解释到:“这原是咱们鲁莽了,我同周家七姑娘也才见过几次,想来她觉得不方便也是有的。” 那同来的小姐里有人听了这话就显出几分不快来,嘀咕到:“大家同在京城,又不是不认识,何必矫情至此。” 想这承影自小跟着定南王世子,最是个心明眼亮的主,郡主的几句话听着像是在替表姑娘开脱,可暗里可不在说自家表姑娘不讲情面,翻脸不认人?看来这家母女俩个真真是一个德性,都是面甜心苦的主,也不知道自家表姑娘是怎么碍了母女两的眼了,一时半刻也不忘抹黑她。 “郡主怕是误会了,我们表姑娘最是个好说话的,是咱们家世子爷觉得同各位姑娘非亲非故,如此贸然共处一室,恐与各位姑娘闺誉有碍,正巧世子认识这家的老板,已为郡主和姑娘们另寻雅室,还请郡主和各位姑娘们移步便是。”承影的话虽说的客气,可这话里的意思就算不上客气了。本来嘛,以他们家爷和姑娘的身份,还真要看谁的脸色不成? “如此,本郡主就多谢世子的一番美意了。”明珠郡主也是个聪明的,此刻便不再提起周宝珍了,只说多谢世子美意,无形中又替自己拉回了两份脸面,好像定南王世子多看重她似的。 这里,承影微笑的目送了郡主一行人随朱老板往三楼去了,回身就见纯钧站在门上也看着那行人,便笑着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这郡主,可不是盏省油的灯,这才多大,这背后捅刀子的事就信手拈来了。” 纯钧听了这话倒是无所谓,只说:“你管她呢,等她有本事当了咱们的主子,你再想着怎么伺候吧。” “嗤——”承影冷笑一声,“当咱们主子,这辈子我看怕是难了,真当里头那位是个摆设不成?” “那位好是好,可不还是个孩子嘛。。。。。。”说起来,他们当奴才的自然喜爱像表姑娘这样的主子,脾气心地那都是一等一的,最是怜老惜贫,关键是听的进话去,只要你说的有理,总是能听劝的。 “爷都不急,你急什么?”承影看了他打趣到:“怎么有了相好的,想成亲了?” “滚你小子的,爷还没成亲呢,咱们急什么?”纯钧笑着踹了他一脚,两人在一旁打闹起来。 今日台上是一班唱南戏的,曲调缠绵婉转,唱腔优美华丽,扮相也好看,周宝珍东西吃的差不多了,便坐到窗边朝下看,只是才听了几句便被那拖曳的唱腔弄烦了。 周宝珍自小被管得严,再说到底年纪还小,远没有到能静下心来欣赏台上才子佳人情感纠葛的年纪,对她来说或许还是耍百戏更有意思也更热闹些。 萧绍看了暗自点了点头,这才是大家子姑娘的做派,不会因为一个话本一出戏就移了性情。 “哈欠——”周宝珍以手掩嘴,秀气的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回桌边坐了下来,拉了萧绍的手臂对了他撒娇到:“表哥——说说这次出门的事吧,可有什么有意思的。” “杀人见血,能有什么意思。”同以往一样,对于这样的事萧绍并不愿意多谈。 周宝珍嘟嘴,表哥最讨厌总不愿意同她说他在外面的事。 “也不知道那被掳走的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周宝珍自来同情弱者,好好的一个官家小姐,突遭横祸不仅失去父母亲人就连自己也不知流落何处,还不知怎么吃苦呢。 “能怎么样,也不过就是那样罢了,如果她不死,这辈子也只能隐姓埋名的过了。。。。。。” “这是为何?”周宝珍不解,“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且她还是受害者。” “发生这样的事,她不死这件事本事就是错了,她还需要做错什么?”萧绍瞪了周宝珍一眼,这孩子打听这样的事做什么,这是好听的吗?难道他要告诉她,这世道女人碰上这样的事,死了比活着容易?因为女人不死世人便会觉得她让祖宗蒙羞。 “表哥也是这样想的?”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向萧绍,她总觉得表哥虽说看重规矩,但却不是那等会墨守成规,只知死守规矩的人。在表哥看来,规矩应该是为他所用的,对他有利的规矩才是好规矩不是? “珍姐儿,你要知道有时候在世人的看法面前,表哥怎么想的也一点都不重要,难道表哥觉得她没事,她就真的没事了?还有在世人的看法里,有些时候对错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萧绍有些无奈的看向周宝珍,此刻他似乎有些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易了,真是孩子越大越难缠。 周宝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隐约意识到这世道对女人总比对男人苛刻些。 日子滑到了八月末,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比如周延青同魏绾的亲事正式定下了,两家交换了庚帖,并将婚事定在了后年的五月里。 二姑娘的婚事也定下了,日子是明年的二月,虽然有些急,但女儿家的嫁妆都是当母亲的自她出生就开始准备的,攒了这些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只打家具的时间抓紧些也就是了。更何况男方的年纪也不小了,这样也算皆大欢喜。 最后有些出乎人意料的是,在看过了周延明送来的资料后,二姑娘选了那位镇抚司镇抚安易。 三夫人自是不同意的,在他看来那个男人不仅出生不高,而且还是个武官,出生不高的武官不就是个粗人吗?况且年纪又大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女儿这是怎么了,怎么会选了这么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二姑娘什么也没说,只将手里的一叠资料递给了三夫人。 第一页上便是永平侯家的小公子,这位小公子年纪不大可是已经斗鸡走狗无所不为了,而且他居然还爱去小倌馆,至于其他的什么性子骄纵,不敬兄长之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三夫人觉得自己头有些疼,赶紧翻到下一页,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上头写着这位二公子学文是真不错,只是典型的文人性子,就爱个怜香惜玉,红袖添香,听说屋里有个自小伺候的通房丫头,看到这里三夫人眼睛都瞪大了,那丫头居然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哼,简直是欺人太甚——”三夫人一把将那纸都扔了出去,这公主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表面光鲜,没想到内里却如此不堪。 二姑娘倒了盏茶递给三夫人,温言劝到:“母亲何必如此生气,其实如今京里的子弟多半如此,有那真好的高门嫡子,人家什么人家的姑娘娶不得,又哪里会送到咱们手里任人挑拣。” 三夫人觉得自己现在不仅头疼,连心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不想女儿小小年纪就看的这样明白,因握了女儿的手问到:“兰姐儿,你同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看中了那个安易。” 二姑娘低头,半响未语,想起资料上对安易的描述,早年父母双亡,十三岁投军去了西北,十年间从一个小兵,一路做到了守备,这在勋贵子弟中或许不算什么,但作为一个毫无关系背景,完全凭借个人能力升上来普通人那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三年前他还能直接从边关平调入京城进入了镇抚司这样的实权衙门。 通观这男人一路走来的履历,二姑娘看到了他的野心和能力,她觉得本质上他们两个是一样的人,即便出生不如人,可是却不表示以后也不如人,结婚后就算不能如那神仙眷侣但至少也能合作愉快。 而且如今看来,安易还搭上了长公主这条线,以后想必也是青云右路了。 “母亲,你看这安易家里人口简单,而且他是打过仗的,现在又在镇抚司这样的衙门,想必家底也是不薄的,女儿过去本就是低嫁,但凡他还有些脑子也不会对女儿不好,如此看来他倒是个难得的人选呢。”二姑娘列举了嫁给安易的诸般好处,试图说服母亲。 三夫人觉得自己受了打击,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便挥了挥手说到:“婚姻大事,也不能全听你一个小姑娘的,我们还是等你父亲来信后看他怎么说吧。” 二姑娘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想让母亲一下子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便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几天后三夫人收到丈夫的来信,看着上头安易的名字,才算是彻底死了心,有些灰心的挥了挥手说到:“算了,既然你们父女两都觉得他好,那便就是他吧。” 可三夫人一想到明日里二夫人听到消息后那得意的嘴脸,她就觉得自己不想活了。 宜阳长公主府里,长公主收到靖国公府送来的人选后,微微一笑,抬手扶了扶头上的赤金八宝莲花钗,对身边的人笑道:“倒是个聪明的。” 第49章 怒火 大概是人过得太好了,连老天也看不过去,所以周宝珍小姑娘挨打了,而且是被她的亲亲表哥定南王世子打了屁股。 八月里周延康参加秋闱,并且一举中了举人,三夫人这些日子为了女儿的婚事可谓是心力憔悴,所以便想借着儿子中举的事热闹热闹,也顺便打击一下二夫人嚣张的气焰,你有贵婿,我有贵子。 后宅的女人,计较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事,比完丈夫比儿女,倒也无伤大雅。 本来这也是好事,只可惜最近周宝珍日子过得实在太过顺遂,萧绍因为事忙,再加上周宝珍回了国公府,见她的日子自然不如以往那样多,因此每次见面都不忍苛责只一味带她玩耍哄她高兴,以至于让周宝珍忘了他老虎表哥的本性,于是这天终于犯到了萧绍的手里。 这天靖国公府为了周延康中举大宴宾客,安易同袁成杰这两位国公府的准女婿自然也是要来道贺的。 这一阵子,因为这两位准女婿国公府里议论纷纷,也是一家子堂姐妹又是前后脚定亲,妹妹定了长公主之子,未来的国公爷,而姐姐却要嫁给一个平民出生的武夫,这样强烈的反差由不得人们八卦之心大起。 周宝珍每日在府里行走,自然也听见了些议论,三姑娘是公主自己相中的儿媳妇这周宝珍是知道的。而二姑娘主动选中了未来二姐夫这事周宝珍也听说了,袁成杰她是见过的,因此不免对安易这位未来的二姐夫好奇起来。要知道二姑娘可是个聪明人,能被她看中的人,自然该有些过人之处。 于是,趁着府里宴客众人忙乱不堪的时刻,周宝珍换上男装大摇大摆往前院去了。周宝珍回府的日子不长,前院见过她的下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她又换了衣裳,下人就算见了也只以为她是那家来赴宴的小公子。 今日来的宾客颇多,但这其中并不包括萧绍,虽说是姻亲,可公府庶子的儿子中举还不值当定南王世子特特来一趟道贺的。只是事有凑巧,吐蕃和谈的人眼看就要到京了,皇帝的意思是要他全程参与此事,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萧绍便要忙了,他想着趁这几日得闲带了周宝珍出去逛逛去。 因为不耐烦应酬那些人,所以萧绍特意带了人从后门进来直接往大房的院子里去了,哪成想进了周宝珍的明心居,只不见正主的身影,几个大丫头见了他就跟见了鬼似的,一个个脸色青白,噤若寒蝉。 萧绍当时脸就冷下来了,看着一个个双腿打抖的丫头微垂了眼,漫声问到:“姑娘呢?” 明雪几人嗫嚅着互相看了看,也没谁敢先开口,她们几个都是王府里出来的,世子爷的脾性多少知道几分,知道今天这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萧绍见几个人脸上的神色,便知道她们还心存侥幸,恐怕还在想法子怎么糊弄过去呢。 他背手站在进门处,因为逆光几个丫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是那股压迫感却让她们站不住,一个个跪到了地上。 “姑娘她。。。。。。”轻红性子冲动胆子却也比旁人大些,刚想先编个理由将萧绍糊弄过去,一旁的浅碧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拼命的冲她使眼色,轻红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就听有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萧绍已经走到几个人跟前了:“想好了再说,不然这几年的体面可就没了,我不管姑娘平日里是怎么纵着你们,犯到了我手里,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想着世子爷的那些手段,轻红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浅碧拉着她,这会子她怕是已经被拖出去了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瞒着,都不要命啦。。。。。。”见几个丫头还不说话,承影不由在心里替她们着急,便上前来高声震慑了几句。心想你们几个倒是忠心,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再拖下去便是姑娘回来也救不了你们了。 明雪明雨两个到底跟在萧绍身边的日子长些,知道这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了,彼此对视一眼,明雪这才抬头回禀到:“姑娘。。。。。。姑娘往前院去了。。。。。。” “哦,去做什么?”萧绍听了没什么反应,反而漫不经心的又问了一句。 “去,去。。。。。。去看热闹。。。。。。”明雪犹豫片刻,才把心一横心里说道,姑娘不是奴婢不帮你是世子爷实在太吓人了。 “哦,去看热闹。。。。。。”萧绍兀自轻声嘀咕了一句,继而轻笑了一下,吓的几个丫头几乎不曾哭出来,一个个趴在地上抖的如同鹌鹑一般。 萧绍一甩手便转身大步往外走,纯钧和承影躬身跟着,也都肃着一张脸,没有了平日的轻松。 “那几个丫头,先让她们每人跪两个时辰,至于怎么处置,等过后再说。”萧绍边往外走,边沉了脸随口吩咐到。 纯钧和承影两人忙应了下来,知道这已经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从轻发落了。 周宝珍独自一人在前院转悠半天,还差点把自己弄丢了迷了路,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撞上了这个安易。 当时,周宝珍在前院转了向,正心急找路呢,不想在拐角处却和人撞到了一起,她人小力弱眼看着就要往后摔倒地上了,幸好来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这才让她免了摔跤之苦。 周宝珍站定抬眼看去,是个陌生的男人,个子很高脸部轮廓冷硬,脸上隐约有着风霜之色。此人身上带着股子冷肃的萧杀之气,周宝珍知道这是长年杀人见血的人身上才有的血腥味,她在表哥帐下几员猛将身上见到过。 只是这个人的气质似乎比那些将军更复杂些,热血和阴冷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糅杂在一起,目光锐利入鹰隼,看人的时候仿佛要直看到人心里去。 如果周宝珍知道这个男人先是征战沙场,后又入了北镇抚司这样的衙门,就会在心里佩服自己目光敏锐了。只可惜当时的周宝珍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沉默的男人让人印象深刻,直如一道闪电,直劈进人心里。 在周宝珍观察别人是,殊不知对面的男人也在观察她。 起先,安易因为这不过是那家冒失的小公子,可刚才的那一握让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骨骼纤细骨肉均停,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小姑娘。 果然,细看之后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孩子虽说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可他安易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份不同于常人的警觉与观察入微,才让他在战场上一次次死里逃生,入京后也是靠着份不为人知的细致敏锐使得他手里就没有审不出的犯人。 “抱歉。”周宝珍反应过来,便冲对方似模似样的拱了拱手,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 “无事。”安易看了她,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便越过她大步走了过去。 周宝珍回头,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一句这人冷的像块冰。 安易面无表情的大步往前走,心里却回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双眼睛,干净,璀璨,犹如西北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周宝珍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有了刚才的教训,这回她可不敢走快了,只一路走一路小心分辨看哪里像来时的路。 “这位小公子——” 突然周宝珍被人拦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就见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正拿了把折扇故作风雅站在自己面前。 周宝珍下意思的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人的笑容让她有几分不舒服,而且他看人的目光也显得不正派。她朝四周看了看,此处僻静过往的行人也少,便暗自提高了警惕。 “何事?”想着到底是在自己家里,不理人也不好。 “在下长乐候府钱奏,看小公子面善的很,不知怎么称呼?” 钱奏说着,又往周宝珍这里靠近两步,周宝珍几乎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脂粉味,便厌恶的朝后头退去。 钱奏见她如此,待还要往前,就听对面的周宝珍惊讶的一声“表哥?”,便两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里跟萧绍的人将晕倒的钱奏拖了下去,周宝珍看着萧绍黑如锅底的脸,心下暗呼不妙,也顾不上管那钱奏的死活,反正看着也不像是个好人,只见她朝萧绍讨好的一笑,正想着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两句,却不想背萧绍一把拎起她夹在腋下大步往门外去了。 这里靖国公府的下人惊讶的看着定南王世子黑着脸,一路夹着个小公子往外走。门房上的人直到萧绍上马而去还纳闷呢,不记得自己今日接待过定南王世子啊,这世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里,萧绍将一脸惊恐的周宝珍禁锢在自己身前,策马飞快的向王府的方向跑去。 马上的周宝珍有些傻眼了,她从未见过表哥如此生气的摸样,此刻马在闹市里跑的飞快,直颠的她的五脏六腑几乎都错了位,可她咬紧下唇,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好不容易萧绍在王府门前住马,周宝珍这还没缓过来呢,就又被萧绍夹着往里去了。 这下周宝珍是真的忍不住了“咳咳。。。。。。表哥,我难受。。。。。。咳咳。。。。。。” 萧绍闻言既不说话,也不停步,只把周宝珍由夹着改为抱在怀里继续一路往里走。 前院,萧绍的书房门口,只见他一脚踹开书房的门,对了门外的下人吼了一句“都给老子滚远点”,便又将书房的门踹上了。 一把将周宝珍放到书房中间的地上,待她站稳后萧绍才松了手,走到书桌后坐下,抬眼看向周宝珍。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计这点内容一章内码完的 结果看来今晚是写不完了 作者滚下去睡觉了, 也祝各位晚安, 第50章 最好 书房里针落可闻,萧绍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周宝珍能听见自己急促又细软的呼吸声。 她现在很不舒服,先是受了惊吓又一路颠簸,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可是上首的萧绍不发话,她这会子也不敢乱动。 心里觉得委屈的不得了,表哥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她想着自己除了穿男装去了自个家的前院,也并未干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以前她还穿男装上街呢,怎也不见表哥生气?况且这些衣服还都是表哥让人给做的呢。 萧绍见她白着脸,眼周一片微红,小嘴微微嘟着,一副委屈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心里不由更恼怒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萧绍看了她,冷声问到。 周宝珍起先还想跟萧绍赌气,只是低头站着不说话,可没想到和人犯犟也是需要体力的,如此折腾一圈其实她身子早就有些受不住了,只得无奈的开口到:“我不该去前院胡闹。。。。。。” “还有呢?” “还有?”周宝珍抬头,悄悄拿眼观察萧绍脸上的表情,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还做错什么了。 见她一副懵懂无知的摸样,萧绍恨的牙痒痒,只得沉声问道:“我问你,你出去为什么不带人?” 不给周宝珍辩解的机会,他又一叠声说到:“你一定觉得在自己家里,不带人也没什么对不对?你知不知道刚才你遇见的是什么人,京中最臭名昭著的纨绔,你知不知道他最喜欢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女孩子,你又知不知道每年从他们府里后门抬出来的尸首有多少?” 说着萧绍顿了顿,看向明显不明就里的周宝珍,那些肮脏事他不能同她说,没的脏了她的耳朵,可是只要一想到刚才珍姐儿同那钱奏站在僻静处说话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一阵后怕,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可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单独和他在一处说话,你知不知道当时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但凡和他有些牵扯,你这一辈子的名声就完了。” 萧绍越说越火大,随手抓起桌上寿山石云龙纹纸镇就扔了出去。 周宝珍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表哥要拿那纸镇是要砸自己,便下意识的一躲,待纸镇落地后却发现位置离自己甚远,不由抚了自己的胸口暗松了一口气,表哥刚才的样子很吓人好不好。 看她那庆幸的小摸样,萧绍真差不多要被她气乐了。想她周宝珍从小到大,他萧绍对她就说算不得定好,但至少也从没打过她吧,现在这小丫头居然以为自己会生气到拿东西砸她,萧绍顿时有一种自己这些年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周宝珍经这一吓,也隐约意识到自己今天或许真的犯了不小的错,萧绍那番关于名声的言论给了她不小的冲击。还记得前不久她还和表哥两人讨论过那位被人掳走的官家小姐,她知道女孩子的事情但凡扯上名声,就真的完了。 只是她现在很累,脑子里乱糟糟的,表哥盛怒的表情一直在头脑里闪现,还有那位钱家公子当时看她的眼神。。。。。。。 “表哥——”周宝珍看向萧绍又是心虚,又是愧疚,知道今天确实是自己鲁莽了,就像表哥说的,那位钱公子不是个好人,要真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于她名声有碍,那该怎么办? “是宝珍不好,宝珍知道错了,求表哥不要生宝珍的气了好不好?”周宝珍的声音娇娇软软的,表情讨好又乖巧,那想求饶又胆怯的小眼神直如那撒娇的小奶猫,挠人心里痒痒的。 萧绍端坐了看她,脸上的表情让周宝珍看不出端倪。 “过来。”萧绍冲周宝珍招了招手。 周宝珍犹豫片刻,见对方目光温和的看了她,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这才慢慢的挪动到萧绍身前,低头看了自己衣摆上的绣纹。 “趴下。”萧绍指了指自己的腿,对周宝珍说到。 “表哥?”周宝珍有些不解。 “乖,听话。”萧绍嗓音温柔,脸上甚至还隐隐带了笑意。 周宝珍被这笑意蛊惑了,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最后在萧绍看似温柔却又坚持的目光下依言趴了下去。 萧绍低头看在趴在自己腿上的周宝珍,小小的一团,她的身子看着总比同龄的孩子要瘦弱几分,萧绍将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背上,能感到手掌下脊骨突起,然后她抬起另一只手。。。。。。 “啪——”萧绍的大掌落在了周宝珍的臀上。 周宝珍整个人都懵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人也开始拼命挣扎,只是被萧绍的大手按着,又哪里是她那点子小力气挣脱的开的。 萧绍控制了自己的手劲,打在身在并不如何疼痛,可是这孩子却难得的激烈反抗起来,萧绍不由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是一下,嘴里说道:“疼吗?疼就对了,不疼你记不住。。。。。。” 其实,相比起挨打的疼痛,更让周宝珍不能接受的是这份心理的上冲击,因为实在是太屈辱了,表哥居然打了她的屁股。 周宝珍此时已顾不上听萧绍的教训了,只一味的放声大哭,拼命拧动身子,想挣脱开这份羞耻的感觉。 萧绍的手不断落下来,嘴里教训到:“觉得丢脸事吗,觉得丢脸就对了,表哥今天就是给你长长记性,让你知道什么事就绝对不能做。。。。。。” 到最后,周宝珍哭的累了,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嘴里开始求饶:“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再也不胡闹了。。。。。。” 这里萧绍打了有十几下,觉得这孩子也被吓的差不多了,这才停手,将她扶到自个身前站好,看了她哭得眼睛鼻子一片通红,人也抽噎个不住。 “疼吗?” “疼——”带了哭音的腔调,听起来像撒娇。 “觉得丢脸?” “是。”周宝珍哭的一抽一抽的。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要让这样多的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周宝珍不说话了,萧绍见她这样也不用她回答,自顾自的说到:“其实今天这事比起你跑去前院淘气,胡乱同不认识的人说话,最让表哥生气的是你撇下伺候的人独自行动。你要知道,这样的事哪怕只有一次,你落了单被人有机可乘,那么表哥这么多年对你的心血就都白费了,你明白吗?” 萧绍第一次深恨周宝珍现在年纪还小,有些话现在没法同她说的太明白,只是作为他萧绍未来的妻子,定南王府未来的女主人,那么她周宝珍的名誉是绝不能有任何污点的。 他希望以后他的妻子与他无论是在身份上还是感情上彼此都是对等的。所以这些年来他教她宠她,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哪怕她天真些,骄纵些这都没什么,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份她在面对他时与生俱来的理直气壮同理所当然。 就像周宝珍自己说的“表哥对我最好”,他萧绍的妻子,自来就该得到最好的,但同时她也要配的上这份最好才行。 周宝珍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低着都若有所思,萧绍的一席话,让她朦朦胧胧的意识到某些事情,只是他没有说明,她也没有问,心里,到底对萧绍有畏惧了几分。 “来人——” “世子爷,表姑娘——”进来的是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漂亮丫头,蹲身对了萧绍同周宝珍行礼。 周宝珍因为刚才挨打的事此刻还有些不好意思,只对两人点了点头,便又低头琢磨起自己衣摆上的花纹去了。 “你们两个带了表姑娘去她的院子,伺候她梳洗了,再哄了她睡会。”萧绍对两个丫头吩咐到。 继而又对周宝珍说到:“珍姐儿,你这些日子就住在府里,至于姨妈那里我会派人去说的。”萧绍心里决定这孩子他还要自己带了才放心。 “是。”周宝珍对萧绍行礼,乖乖跟着丫头下去了,这王府里她是惯住的,倒也没什么不习惯。 这里,萧绍独自在书房里又坐了一会,纯钧和承影两个见状才便悄悄进来,一个亲子收拾地下的东西,一个给萧绍倒了杯茶。 “爷,姑娘到底年纪小,有什么事爷慢慢再教也就是了,何必。。。。。。”承影大着胆子劝了两句,待看到萧绍的冷眼时也就住嘴不敢再说了。 萧绍喝了杯茶,便起身往外走去,纯钧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也丢下手里的活默默跟了上去。 萧绍直接进了柳王妃的院子,柳王妃好似早就知道儿子要来,已将屋里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见儿子进来也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了,并亲自替他倒了一杯茶。 “听说你对珍姐儿发了大火。” 萧绍一笑,家里什么事也瞒不过母亲:“是,儿子打了小丫头的屁股。” “什么,打屁股?”这会儿,连柳王妃也有两分惊讶了,居然还动上手了?“珍姐儿做了什么,惹的你这样生气 当时在气头上不觉得如何,只是这会儿想起来萧绍自己也有两份不自在,到底珍姐儿如今也不算是小孩子了。 “母亲,珍姐儿这孩子,以后还是我自己带着吧。”萧绍清了清嗓子转移了话题,并没有同母亲说周宝珍犯了什么错,但凡可能危及到珍姐儿名誉的事,就连母亲也是要瞒着的。 “你带你怎么带?”柳王妃也不寻根问底,反正儿子心中有数就行,只是一听他说要自己珍姐儿,不由有些好笑。 “总之,不管如何以后珍姐儿这丫头就还在咱们家吧,至于姨妈哪里就劳烦母亲去说说了,反正如今姨妈正有身孕,也难顾上珍姐儿。”萧绍说到这里不免带上两分气,总觉得是国公府照顾的不够好才会出这样的事。 “你这孩子,你姨妈好不容易盼到珍姐儿回家,怎能容她还在咱们这里住着。”柳王妃对于儿子难得的孩子气觉得很有意思。 “反正不管如何,珍姐儿我是不打算再还给他们了。。。。。。”见母亲这里说不通萧绍干脆耍起了无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到现在也只码出一章来, 感谢所有看文的朋友对作者的支持和陪伴 另谢谢爱慕虚荣的猫同学投的地雷 非常感谢 第51章 合意 51 “还要个事要劳烦母亲,” 萧绍抬头看向柳王妃说到:“请母亲另替珍姐儿选几个妥当的丫头吧。” 柳王妃有些惊讶的看向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连从小伺候的人都要全部换掉。 “这到底是怎么了,几个丫头倒不值什么,只是那些人毕竟都是打小伺候珍姐儿的,就怕珍姐儿伤心。再说了你今儿个刚罚了她,又要动她的丫头,珍姐儿该在心里怨怪你了。”柳王妃有些犹豫,大户人家里从小伺候小姐的大丫头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同主子的感情那都是非同一般的,除非是出了背主这样不可饶恕的事,不然总要给她们留几分体面,让人有个好结果的。 “伤心也不过是几天的事,哪能事事都由着她的性子来。”说着萧绍微皱了眉,“再说了她要真为了几个丫头就在心里怨我,那也不过就是个糊涂人,就当这些年我白疼她了。”萧绍说着心里也有几分委屈上来,这些年来事事替她操心,只可惜小丫头全不明白自己的苦心。 柳王妃见儿子这样倒显得蛮开心,这才有几分少年人的摸样不是。她这个儿子自生下来得到的就比别人多,但同样的肩上的责任也就比人重了许多。 因此在妻子的人选上她早就想好了,但凡只要过得去她便不会违逆儿子的意思,总要让这孩子忙完了外头的事,回家来能觉得安心欢愉才好。 只是也不知儿子是怎么想的,居然看中了年岁尚小的珍姐儿,对柳氏来说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自己亲手养大的外甥女再给自己当儿媳妇。只是有时也不免心疼儿子,珍姐儿还太小,不仅不能替儿子分忧,反倒要儿子处处关心体贴她才是。 “珍姐儿固然很可爱,只是母亲不明白,她到底小上你这许多,你怎么就非她不娶了呢。”今天儿子难得有时间陪她坐着说话,柳王妃也不能免俗的八卦了一回。 萧绍一听这话,不免想起周宝珍从小到大诸多可怜可爱之处,心情也莫名的好上了几分,因笑到:“母亲只当她处处合我心意吧。” 柳王妃惊讶,这孩子十年前他才多大,居然已经想十几年以后的事了,所以说生了个太能干的儿子,当母亲的真的少了许多乐趣。 “说起来,那几个丫头我平日里看着都是些忠心的,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要全打发了她们出去?”思来想去,柳王妃觉得还是问清楚些好,不然她都不知该如何替珍姐儿选丫头了。 “哼,儿子看她们就是太忠心了些,只可惜这忠心用错了地方。”一提起这话题,萧绍又不高兴了,恨声到:“那几个丫头以前看着还算妥当,只是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本来珍姐儿年纪小,放她们在身边除了照顾一应起居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让她们在主子有不妥的时候能规劝着些,只是这几个丫头不仅不劝,反由着珍姐儿胡闹,在那府里宴客的日子让她穿了男装去前院居然还落了单。。。。。。”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柳王妃这一惊非同小可,低头思量了一会才对儿子说到:“如此说来,那几个丫头是不能留了,这事你不要管了,到时候珍姐儿那里我自有话说。”说着,柳王妃又是一叹:“以前珍姐儿年纪小,又客居在咱们府上,我心里怜惜她,便没有狠管,如今看来倒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你放心日后母亲会好好同她把道理分说明白的。” 柳王妃这原也是好心,怕儿子的阎王脾气再把珍姐儿吓坏了,便想将这教导之责揽到自己身上,可谁曾想萧绍却误会了只当母亲是生周宝珍的气了。 萧绍这里生气时对周宝珍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再将她捉来打一顿才好,只是如今听母亲说以后要对她严加管束又生恐她受委屈,便对柳王妃说到:“其实珍姐儿这孩子也没什么不好,不亲可千万不要拘束了她才好。” “哦,这样啊,那我知道了。”柳王妃故作淡定的答应了,内里却笑的连肠子都打结了,这儿子自来杀伐决断少有这样举棋不定的时候,更何况是这样前后矛盾自己打自己脸的时候。 萧绍当然也看出母亲在肚子里笑话自己,少不得随意指了件事从柳王妃的房里躲了出来。走在路上,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周宝珍的身上,在心里发狠到小丫头再敢惹表哥生气试试?看我还打不打你。 这里萧绍往前院书房里处理了封地上来的信件,又在窗下看了会儿书,眼看着就要到午饭的时候了,就对纯钧吩咐到:“同厨房说,做几道表姑娘爱吃的菜连同我的份例一起送到表姑娘院子里。” 这里纯钧领命去了,萧绍才起身带了承影往周宝珍居住的明心居而来。 明心居离萧绍的书房不远,从书房的后门出去穿过一条曲折蜿蜒的石子路便到了明心居门口。 就见院子里夏树苍翠,有几个小丫头正手持竹竿在树下粘知了,廊上又有两个小丫头正在给鸟雀喂水。萧绍往院角处的那架秋千走去,接过承影递上来的白丝帕擦了擦秋千上的坐板,但见丝帕上一层不染,又见秋千绳子自上缠着的彩绸也是全新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的丫头自萧绍进来后便都束手而立,如今见主子满意,才都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萧绍几步上了台阶,早有守在门边的丫头将帘子高高打起,萧绍抬首进到屋内,刚才书房里的那两个丫头便迎了上来,蹲身冲萧绍行礼。 “姑娘呢?”萧绍朝屋子里环视一圈,没见到周宝珍的身影,便朝两人问到。 “姑娘想是累了,回来洗了脸就躺下了,到现在也不曾醒过。” 萧绍闻言点了点头,背着手往内室走去,就见房中地下的掐丝珐琅铜盆里,雕成荷花式样的冰山正散发了幽幽的凉气,萧绍走到紫檀嵌螺钿架子床旁,透过纱帐能隐约看见周宝珍秀眉微颦睡的正香,便不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穿过中间的起居室,萧绍在左手边的书房内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了翻,对了丫头吩咐到:“两刻钟后叫姑娘起来。” 两个丫头躬身应了,在为萧绍上了茶水点心后,便都退到周宝珍的卧房门外守着去了。 萧绍见桌上压着张纸,拿起来一看就见上头写着“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字迹颇为娟秀清丽,虽然有些笔触尚显稚嫩,但在她这个年纪已经很好了,只是最后纸鸢二字似乎是写的人急于去做某事,而显得有些跳脱。 萧绍想起来,这字是周宝珍三月里回家头两日写的。 正好那日天气晴好,他难得在家便在屋里陪她读书,结果小丫头心血来潮说要写字,于是便写了这首诗,只是写到最后两个字时,小丫头抬头看向自己,笑言:“表哥,天气正好,不如咱们也放风筝去吧,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记得当时自己失笑,明明是小丫头想出去玩,还偏说要写什么字,结果就写了这么两句诗,就扯到放风筝上去了,居然还扯上什么莫负春光,真真是尽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想到这里,萧绍微微一笑,显然是当时收拾东西时把这张字拉下了,而后来的丫头不敢随意乱丢,便拿纸镇压在这桌上了。 这里,守在卧房门口的两个丫头见堂上的自鸣钟走过两刻钟,便一刻不敢错的起身,进房去喊周宝珍起床了。 “表姑娘,表姑娘。。。。。。”丫头不敢高声,只得在床边小声的呼唤。 周宝珍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叫醒,看着眼前陌生的丫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继而又转头看了看所处的屋子,见家居摆设俱都熟悉无比,才想起表哥将自己带回王府了。 继而又想起早上和表哥闹的不愉快,表哥发了火,还打了自己。不知怎的周宝珍就觉得委屈起来,那眼泪就跟珠似的从她那粉嫩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这里,周宝珍兀自掉眼泪,却把伺候的丫头吓的够呛,世子还在那边的屋里坐着呢,这小祖宗好好的怎么又哭起来了。 两个丫头无法,只得手忙脚乱的劝她,只是越劝周宝珍就哭得越厉害。 这里萧绍听见那边屋里有动静,就知道大约是丫头叫周宝珍起来了,只是等了半天除了隐约的说话声,总也不见人出来,萧绍皱了皱眉起身朝对面房里走去。 刚走到房门口,就见周宝珍坐在床上只顾闭着眼睛无声的流眼泪,而连个丫头则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 “这是怎么了,可是梦靥着了?”萧绍几步走到床边,看着周宝珍的脸问到,看样子也不像是吓着的样子。 周宝珍听见萧绍的声音,这才睁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了过来。 “表哥——呜——”见了萧绍,周宝珍这才哭出声来,并冲萧绍伸出两只手,表情委屈的不得了。 萧绍见状只得在床边坐了,将她拢进怀里,就见她哭的眼泪都流进了鬓发里,也分不清那些是眼泪那些是汗水。 周宝珍双手揪了萧绍胸前的衣襟,哭得是声嘶力竭,萧绍一手扶了她的背,一手拿帕子替她擦眼泪,嘴里柔声劝哄到:“好了,珍姐儿,告诉表哥那里不舒服?” “表哥——呃——宝珍听话,你别生宝珍的气。。。。。。”周宝珍伏在萧绍怀里,嘴里喃喃的说着。 “好了好了,没事了,表哥不气了,你知道的表哥最喜欢珍姐儿。。。。。。” 作者有话要说:啊 又这么晚了 困死了 滚下去洗澡睡觉 各位朋友晚安啦 第52章 秘事 “好了好了,没事了,表哥不生气了,你知道的表哥最喜爱我们珍姐儿。。。。。。”萧绍抱了她温言哄劝。 “真的?”听萧绍说最喜爱她,周宝珍从萧绍怀里仰起头看向他问到。 “那是自然的,表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刚才还打我了。。。。。。。”周宝珍娇声向他控诉到,说着就又哭了起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摸样,好嘛这就开始倒后账了。 萧绍心下好笑,小丫头还跟他玩起心眼子了,自己做错了事,挨罚难道不是应该的?于是他冷脸看向周宝珍,沉声说到:“珍姐儿,既然你提起早上的事,不如咱们把事情再好好的说道说道,看看你该不该打,我瞧着仿佛还打的轻了呢。” 见萧绍重又冷了脸提起早上的事,周宝珍在心里暗悔失策,刚刚应该见好就收才是,她的屁股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她可不想再被打一次,关键是太丢脸了。 “表哥,怎么不见我的丫头们?”周宝珍的眼睛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一个熟悉的丫头也没看到,便转移话题问到,再说她也确实担心那几个丫头,今天连她都挨了打,依着表哥一贯的脾气那几个丫头肯定被罚的不轻。 “好了,丫头们的事等吃过饭母亲自会跟你说的,现在先换了衣服出来吃饭吧。”萧绍扔下一句话,便站起身出去了。 一听这件事居然闹的连姨妈都知道了,周宝珍心下更是添了几分不自在。本来她,不过是她的一时淘气,最后居然被表哥牵扯上了名节之事,现在还闹的姨妈都知道了,外人还指不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当下也顾不上许多,只忙让丫头上前来伺候她洗漱换衣裳。 周宝珍心里琢磨着姨妈那里可比表哥好说话多了,到时候自己跟姨妈认个错,撒个娇歪缠几下,再求姨妈网开一面不要为难浅碧她们几个就是了。 这么想着,周宝珍吃饭的时候还就真没有再提起关于丫头们的事,萧绍却以为周宝珍已经知道错了,也意识到丫头们不好,心里还高兴小丫头被自己教训一顿果然就懂事不少了,因此一顿饭下来脸色都颇好,还给周宝珍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 周宝珍从来吃的就不多,今天又哭又吓的虽说刚才躺着歇了会儿可这会儿到底也没什么胃口,只拿汤泡了半碗饭,慢慢陪着萧绍吃了。 萧绍见她这样,倒也不逼着她吃,只吩咐丫头让厨房预备着,如果一会表姑娘饿了让他们再给准备表姑娘平日爱吃的送来。 “等过两日吐蕃使者到京,表哥就要开始忙了,这几日你仍在王府里住着,上午跟着楚先生念书,等表哥回来了再带你玩。”饭后,待丫头们上过茶,萧绍端了茶对周宝珍说到。 “不回家去吗?”周宝珍听了有些纳闷,抬头朝萧绍问到。 “这里不就是你的家?”萧绍放了杯子,看了周宝珍反问了一句:“再说你自从家去后,在这里的日子就少了,母亲想你的很呢。” 周宝珍一听这话,倒觉得愧疚起来,也顾不上计较怎么好好的表哥倒不让她家去了,而是看了萧绍有些歉疚的说到:“其实我也很想姨妈呢。” “就光想姨妈?”萧绍微笑着挑眉看向她。 周宝珍见他这样“咯咯”的笑了起来,歪了头看向萧绍,甜甜的说到:“想姨妈,也想表哥。” “那不就行了,你只管安心在府里住着,公府那里表哥自会让人去说的。”萧绍决定不管母亲和姨妈那里怎么想,反正他先把小丫头留住再说。 靖国公府,柳氏眼看着客人陆续到了这马上就要开席了,却还不见女儿的踪影,便让丫头去寻。 那成想丫头回来后白了脸同她说:“回夫人,奴婢去时并不曾见到姑娘,只是姑娘院子里的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待奴婢问了才知道说是定南王世子让罚的。” “是么?这又是为了什么?”柳氏听了觉得奇怪,外甥早上来时她是知道的,还来给自己请了安,怎么好好的又将珍姐儿院子里的丫头都罚了。 “说是,说是。。。。。。”丫头看了柳氏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柳氏见她这样,知道必有缘故,不由急了起来。 “说是姑娘换了衣裳,一个人往前院去了。。。。。。” “什么?姑娘一个人去的,那姑娘现在人呢?”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丫头说着将头磕到了下去,不敢再说了。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一个人,还能再自个家丢了不成?”柳氏大怒,她养胎这两个月,不想家里竟乱成这样了,此时柳氏不由后悔,不该放任二三两位弟妹置气,弄的家里乌烟瘴气结果现在好好的一个小姐,居然在自己家里走失了。 柳氏气的不曾晕过去,发狠的看着屋内众人,口里说到:“找,快让人去找。记住此事绝对不能声张,但凡谁泄露了一字半句,你们一个个的就活不成了。” 这里,大房乱作一团呢,柳氏只觉得头目森然,坐在那里暗自垂泪,心里后悔自责的要命。 自珍姐儿回家,她嘴里说的疼她,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如此。因孩子从小没有长在身边,她对了珍姐儿便不敢像其他几个孩子那样想管就管,总怕管紧了让她觉得受拘束以后就更不愿同她亲近了。后来又因延青受伤,自己紧跟着有了身孕精神不济,对这孩子的关心就更少了,如今闹的女儿在自己家丢了都不知道,柳氏简直活吃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正乱着呢,就听丫头报说王妃哪里来人了,柳氏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请进来吧。” 来认是王妃身边的心腹赖妈妈,也是从柳府里出去的老人,见了柳氏便笑着给她请安,嘴里说道:“奴婢请姨太太安,王妃说表姑娘一切都好,请姨太太不必忧心。” “什么?珍姐儿在姐姐那里?”柳氏听得一愣,不过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只见她双手合十嘴里念佛到:“阿弥陀佛,多谢佛府保佑。。。。。。” 柳氏念完了佛,便让人搬凳子给赖妈妈坐了,因问到:“姐姐在家一切可都还好?” “王妃自是一切都好,只是每日里想表姑娘的紧呢,因此想留表姑娘在咱们府里住些日子。另外还有件事,王妃想着也该让姨太太知道。。。。。。”赖妈妈说着朝屋里伺候的人看了看。 柳氏明白她的意思,便挥手让屋里人都退了出去,才坐直了身子向赖妈妈问道:“可是珍姐儿出了什么事?” “姨太太放心,表姑娘好着呢。不知姨太太可知道长乐候府钱家那位叫钱奏的小爷?”赖妈妈待人都出去了这才向柳氏问到。 柳氏闻言厌恶的皱了皱眉,看着赖妈妈说道:“好好的,妈妈提起这人做什么?” 长乐候府钱家乃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娘家,自从五年前先太子西山遇难后,宫中便传出钱太后伤心过度以至重病不起的消息,最后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了太后却说要出宫礼佛为先太子祈福,到如今已有五年多了。 五年前先太子去后没两天,宫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的贵妃钱氏突然发动,但最后却一尸两命,贵妃和小皇子都没能救下来,也就是在那之后才传出太后病重的消息。 其实在那一天深夜,上京城里还发生了两件大事,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先太子西山坠马之后,回到宫里拖了两天便去了,也就是当天夜里定南王萧广带兵围了长乐候府,扬言要血洗侯府一个不留。 消息传到宫里,太后震怒要皇帝下令立刻让萧绍撤兵,却又听宫人来报说皇后娘娘一身戎装亲自带人围了贵妃的重华宫,并送来消息说娘家和贵妃,太后只能选一个。 这回连乾宁帝都惊呆了,皇后有一只三千人的私兵卫队一直养在西苑皇帝是知道的。身为萧家之女,皇后自幼也是骑马射猎同父兄上过战场的,因此皇后与皇帝成婚后皇后说想训练一只女兵卫队皇帝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皇帝每常有空时还会陪皇后上西苑去看她们训练,觉得也不过就是些花拳绣腿哄皇后一高兴罢了。 只是,如今乾宁帝站在重华宫外,看着一身红衣软甲骑在马上的皇后和她身后一个个甲胄在身气势精悍且皆刀剑出鞘的女军,皇帝可不觉得这是个玩笑了。 “太后,娘家和贵妃您选一个吧。”皇后脸色苍白的骑在马上,神情倨傲的看向来人,也不下马行礼,此刻她的儿子在东宫刚刚咽气,连身子都还是热的。 “皇帝,你就这样看着你的皇后对我无理?”钱太后大怒,自先帝去后,这宫中已多年无人敢对她这样无理了。 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即便贵为太后,也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钱太后多年后宫沉浮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结果便是风光一时的钱贵妃在太后姑姑同皇帝丈夫的面前,连同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一起被皇后活活绞杀了,贵妃死后,孩子从母体内脱体而出,是个浑身青紫的男婴,哭了两声便没了声息。 乾宁帝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贵妃死,太子殇,太后同皇后两败俱伤,太后无奈出宫祈福,皇后交出了手里的私兵,定南王在牺牲若干利益后离京。 此后五年,乾宁帝手中的权利达到了空前的集中,历来皇权之下冤魂无数,身为皇子也不能幸免。 这位钱奏是钱太后的娘家侄子,此人之所以为人所不齿是因为他不仅恋童且手段残忍变态,举凡落到他手里的孩子几乎就没有能活下来的,死前皆受尽屈辱折磨,且手段令人发指,柳氏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赖妈妈怎会提起此人。 作者有话要说:请大家不要着急,女主总要长大的说 感谢爱慕虚荣的猫同学投的地雷 第53章 教媳 “今日,表姑娘在府里的僻静处,被这位钱公子拦住了去路。” 柳氏想起赖妈妈留下的这句话,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额头青筋暴起。她知道姐姐这是生气了,怪自己没有把珍姐儿照看好,差点让这孩子落入了险地,要不是绍儿来的及时,今天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 “去,让人查查,今儿个是谁请的钱家那畜生。” 柳氏琢磨着,三夫人为了儿子中举请客,是不会请钱奏这样的人的,况且自家同长乐侯府素日来往也不多。 刘妈妈得了吩咐,自去查问不提。柳氏这里生了一场气,便觉精神不济,只是今日是三房的好日子,她作为大嫂不出席,怕让外人以为自家看不起庶出的三房,因此少不得强打了精神出去坐一会。 果然席间便有夫人问起怎么不见她们家七姑娘,三夫人也纳闷怎么不见了七侄女,没听说出门啊。 柳氏只好微笑了淡淡说道:“那孩子原也说要留在家里恭喜她二哥呢,只是早上她姨妈那里让人来接,也不好不去的。” 众人听了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有二夫人有些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柳氏从宴席上下来时,刘妈妈已经等在房里了,柳氏也顾不上休息,便让刘妈妈说是怎么一回事。 “老奴问过了,今儿个谁也没请钱公子,那钱公子是跟着四老爷进的府里。”刘妈妈扶柳氏在榻上歪了,又拿两个靠枕给她垫在后腰上,一边就把事情轻声说了。 “怎么又和老四扯上关系了?” 四老爷虽说平日里不着调,可为人也好个风雅,并不曾听说他同钱奏这样的下三滥有什么来往。 “奴婢这些日子隐约听人说,四老爷好似在钱粮胡同置了个外宅,也不知和这事有没有关系。” 柳氏低头转着自己手上的金镶玉马蹄镯,心想这老四是越发不像样了,好好的媳妇放在家里不理,尽爱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胡混,一个花姨娘就已经让府里面上无光了,这会子居然又置起了什么外宅。 只是这事儿要是同钱家有关,就让人不得不防了,太后离宫已有五年,而如今萧皇后又有了身孕,这钱家怕是有些坐不住了。 “你找人去同平日里跟着四老爷出门的那几个人套套话,看看四老爷最近在做什么,都跟些什么人来往,还有查查外头那女人是个什么来路,记得做的隐秘些,别让人发现了。” “是,奴婢知道了。” 同刘妈妈说完四老爷的事,柳氏便有些昏昏欲睡,只是想着女儿的事却总是不能安心,因半眯了眼说到:“半个时辰后叫醒我,咱们出门,往王府里去一趟。” 刘妈妈轻声应了,拿毯子盖在柳氏身上,又回头叫了个小丫头来替她捶腿,这才悄悄退了出去。 周宝珍午睡起来,就听丫头说王妃那里有请,她听了便带了人往柳王妃的院子里去。 “姨妈。” 周宝珍一进门,就见坐在上首微笑的看了自己的柳王妃,想起早上的事,周宝珍就红了脸,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 柳王妃见她并不似往日以来就挨了自己坐,便知道她是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笑着到:“好孩子,到姨妈这里来,跟姨妈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姨妈,表哥他欺负我。”周宝珍这才嘟了嘴,一头揉进柳王妃怀里撒起娇来。 柳王妃搂了她在怀里,一手轻抚了她的背先说了几句宽慰她的话,继而又故意唬了脸对她说到:“你这孩子,今天这事便是姨妈也要说你的,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跟着楚先生读书,你说此话出自何处,又该作何解?”说着柳王妃将周宝珍从怀里扶起来看着她。 周宝珍见柳王妃这样,心中更觉羞愧,于是坐直了身子认真答到:“此话是孔子说给弟子子路的,‘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意思是君子要远离危险的地方,一旦发现自己处于险境,要及时离开。” 柳王妃点了点头,又问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又作何解?” 周宝珍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最后轻声说道:“身份尊贵的人,不应轻易涉险。” “这回可明白表哥为何罚你?” “姨妈,宝珍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如果说对了萧绍周宝珍还有几分置气的意思,可是对了柳王妃如此轻描淡写的两问,周宝珍却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只是姨妈,此事都是宝珍任性所为,并不与丫头们相干,还请姨妈同表哥说说不要罚她们才好。”周宝珍认完错,便想着在姨妈这里替丫头们求求情。 柳王妃寻她来,本就是为了说丫头们的事情的,此刻见她主动提起,便在心里点了点头,可见这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出了事并不会一味将错处推到别人头上。 “我今天找你正是要同你说丫头们的事呢,你身边的那几个人是不能再留了。” 周宝珍心下大惊,原以为不过是罚一顿了事,如今姨妈居然说那些人都不能在自己身边伺候了,周宝珍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愣愣的看着柳王妃说到:“姨妈,她们并未做错什么?” “哦,珍姐儿觉得丫头们没错?”柳王妃不答反问。 周宝珍看了柳王妃一派天真的同她说到:“我是主子,她们只是奴婢,这主子要做什么又那里是做奴婢的管的了的。她们平日伺候我最是尽心不过的。。。。。。” 柳王妃听了这话只是微微一笑,又看了周宝珍问到:“照你这么说皇上贵为天下之主,自然他做什么都是对的,那么自古以来在朝廷上劝谏皇帝的大臣们算怎么回事,那所谓的忠言直谏又算怎么回事?” “这。。。。。。“周宝珍有些为难的看了柳王妃,姨妈这话她不能反驳,只是又觉得丫头岂能和大臣相提并论? 柳王妃见她这样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又说到:“你是不是觉得丫头同朝臣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身份虽不同可道理却是一样的,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丫头们吃主人的穿主人,就连身家性命也系在主人身上,那么尽心伺候你本就是份内之事,可是如果她们光想着怎么让你高兴,就连主子做错了事也不劝诫,只管顺着主子的意思来,那同朝上的那些奸佞小人又有什么区别?长此以往,你身边尽是些这样的人,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周宝珍白了脸,她以前从未想过这样的事,觉得丫头们不就是照顾她哄她高兴的,只是如今听姨妈一番话,又不能不觉得很有道理,只是那些人毕竟伺候自己多年,每日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又岂能一点情分都没有? “可是,姨妈。。。。。。”周宝珍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做一团,想替丫头们求情,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不求情难道就真任由她们被打发出去不成?只得看着柳王妃愣愣的哭了起来,她觉得很伤心,可因为有错在先,也不知道要如何替别人和自己开脱。 “珍姐儿,那几个丫头本也是姨妈同表哥看着好,才放心放到你身边的,在此事之前看她们伺候的倒也算忠心。只是如今你渐渐大了,有些道理姨妈也要教给你,咱们当主子的,也并不是就能随心所欲的。至于奴才忠心与否,也不在她平日里伺候你有多小意体贴,而是看她在关键时刻,在明知道会惹主子不喜的情况下,是否还能劝诫提醒于你。就像那些千古名臣,有那个不是气的皇帝要砍他们的脑袋,可自古忠臣当如是,做才也是一样的。” “只是姨妈,丫头们虽说多少认识几个字,可其实也并未读过书,又岂能要求她们像朝中的大人们一样明白事理?”周宝珍到底还想替丫头们开脱几分,当然这同样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柳王妃又岂能不明白她的这点小心思,暗叹这孩子还是心太软,便拉了她的手耐心同她解释到:“珍姐儿,其实忠心这是说起来同读书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殊不知有的人书念的多了,人反而越坏的,说到底看个人的本性罢了。” “只是姨妈,浅碧她们到底也伺候了我一场,还请姨妈看在宝珍的份上,替她们寻个好去处。。。。。。”事已至此,周宝珍也明白此事不能再劝了,再劝便辜负了姨妈同表哥为自己的一片心。 “这是自然的,她们好歹是你身边的大丫头,不管如何都关系到你的名声和体面,况且真说起来她们做的事也不算大奸大恶,姨妈自会让她们有个好结果的。”柳王妃微笑的看了周宝珍,知道自己的话她都听进去了,心下也觉得满意,这孩子本性良善,人也聪明的紧,好好教教以后未必不是儿子的贤内助解语花。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珍姐儿日渐长大 逐渐开始接触到生活中残酷的一面 这也算是姨妈同表哥对她主母教育的第一步吧 毕竟身份不同 以后她肩上的责任也很大啊 第54章 彷徨 周宝珍从柳王妃那里出来,一时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入目景致依旧,只是看起来总像是有几分不同。 重檐飞角、雕梁画栋,以前看着觉得熟悉的东西,今日看来总像是有几分狰狞,繁华满目可心中却惶惑无依,周宝珍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记得她幼时常生病,那时浅碧同轻红两个不过是刚到她身边的小丫头,年纪也就在*岁上,每日跟着房里的姐姐们照看她,却从没有不尽心的。 记得那也是夏天,她身子弱不能用冰,房里的丫头们便轮流替她打扇,当然丫头们也不是个个都是好的,也有那爱偷奸耍滑的,只是好几次她从梦中醒来,总能见到浅碧坐在床边,即便是困的头一点一点的,却还不忘替她摇扇子。 浅碧话不多,可胜在细心沉默,只是人无完人,有时性子难免和软些,后来虽被叶妈妈挑中做了她大丫头中的第一人,可难免也有压不住人的时候。 轻红是个活泼性子,她久病无聊,每日里都是这丫头在床前说些在奇奇怪怪的事逗她开心。 虽因她胡言乱语,没少被叶妈妈罚,可她仍不改初衷,只说“姑娘小小年纪病在床上怪可怜的,再不替她解闷,每日里笑一笑,这病怕是就难好了”。当然,因着这话她少不得又被叶妈妈教训了一顿,说她口无遮拦咒主子。 所以,即便轻红性子毛躁冲动,脾气上来了连她这个当主子的也敢顶撞几句,可她记得当年轻红待她的真心,总是愿意留她在身边。 只是表哥自来不大喜欢两人,觉得这两人一个没主意,一个没规矩,以前或许是看在她年纪小,觉得她们能伺候周到也就行了,没想到这次却一并发作了。 还有后来的锦绣同明翠,这么些年,这么些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点点滴滴,让她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呢? 后头跟的两个丫头是早前萧绍在书房临时给的,并不熟悉周宝珍的脾性,只听说表姑娘甚得王府众人宠爱,性子稚气骄纵。别人那里如何她们没看见,只单说世子对这位周表姑娘那就是不一般了,因此两人不敢掉以轻心惹她不快。 此刻两人见她只顾低着头在毒日头底下走,心中不免忐忑,要是热出个好歹来,可如何事好? 两人彼此对望一眼,心想也不知这主子听不听人劝,最后其中一个上前轻声对周宝珍说到:“表姑娘。。。” 周宝珍微愣,转身看向眼前满脸为难的陌生丫头,问到:“何事?” “奴婢不知表姑娘想往何处去,只是此时日头甚大,表姑娘不如先回院中歇一歇,不然再中了暑气就不好了。”那丫头小心观察着周宝珍的神色,口内轻声劝到。 “往何处去?”这话问得周宝珍自己也迷惘起来,对啊她要去那里呢,姨妈那里是不能再求了,表哥决定的事表姐那里恐怕也是帮不上忙的,那么看来只能再去表哥那里试试了。 “我要去找表哥。”周宝珍想,不管如何总要尽全力再试一次的,不然也对不起这些年大家待她的情谊。 “表姑娘,恕奴婢多句嘴,世子爷的性子想必您也是知道的,如今姑娘在这日头底下走一遭去见世子,先不说奴婢们如何,就是姑娘心里想求之事,恐怕也是不能成的。” 周宝珍心下微讶,心想这丫头倒是个有见识的,对表哥的脾性也甚是了解。而且因为主子想法不妥她也能婉言劝谏,且还能说到人心里去,不至让人反感或觉得她越俎代庖,这或许才是表哥标准中的好丫头吧。这就难怪表哥如何也看不上自己房里那些人了。 “你叫什么?” “奴婢双福,见过表姑娘。”双福蹲身,向周宝珍行礼。 周宝珍点了点头,又看向另一个丫头。 “奴婢双禄,见过表姑娘。” “你们很好,咱们回去吧。”周宝珍冲两人点了点头,率先往自己的明心居而去了。 柳氏歇过午觉也便往定南王府里来,见了柳王妃发现姐姐面色不愉,少不得就有几分心虚。 “姐姐,珍姐儿没事吧?”柳氏四处看了看没见女儿的身影,便向柳王妃问到。 “往日我在封地时,每每收到你的来信,里头无一不是你对珍姐儿的牵挂和思念,如今珍姐儿好不容易回到你们夫妻身边,只是你自己想想,这几个月来你对这孩子如何?在她身上花了多少心思?本该金尊玉贵的大家子姑娘,居然在自己家里遇上了登徒子,想当初难道云华你也是这样带大的?你就是这样做人母亲的?”柳王妃没有理会妹妹的询问,只沉了脸,厉声朝她质问到。 柳氏养尊处优日久,已有许多年没有被人这样不留情面的质问过了,一时脸上便有些下不来。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是珍姐儿那孩子自己淘气,再说了前阵子延青受伤,跟着我又有了身孕,云华那里也不让人省心,我。。。。。。我难免有些顾不过来。”说起来,柳氏也是一肚子委屈,拿了帕子擦眼泪,说到:“姐姐也知道,珍姐儿那孩子不是在我身边长起来的,同我总不比以前云华在家时母女俩那般贴心,平日里对了这孩子我也小心了又小心,生恐让她有什么不快,以后就更不能同我亲近了。” 柳王妃一听这话,简直要被这个妹妹气笑了,说起来也能管着靖国公府那一大家子,就连周景颐这样的夫婿都能牢牢的握在手里这些年,可见也不是个笨的,只是到了珍姐儿的事上,居然这样糊涂起来。 “是谁让你对那孩子小心翼翼的?你是她母亲,她但凡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拿出做母亲该有的威严管教她便是了,是谁让你对她如对大宾不成?你以为那孩子是个傻的,不知道你对她与别个不同?居然还有脸口口声声说孩子不如云华与你贴心,难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对云华的?” 一席话说得柳氏哑口无言,低头拧了帕子半响没说话。 柳王妃见她这样,心里不免也是一叹,又想起儿子早前同自己说的话,如今看来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既然最后珍姐儿还是要来他们家的,还如不干脆这孩子就他们自己带吧。 “这样吧,我看你如今怀着身孕,家里事情也多,珍姐儿那孩子就还让她在王府里住着吧,有我和绍儿照看着,你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姐姐——”柳氏这下是真的急了,她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同那孩子相处,可完全没有不要她的意思啊,那是她的小女儿她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你也不必着急,且听我同你说。”柳王妃见妹妹这样,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到:“如今珍姐儿眼看着一天大似一天了,你也知道姑娘家在这个年纪正是要紧的时候,一应行动起居本就该精心再精心的,只是你如今肚子里怀了一个,家里还有好几个要操心,就连嫁出去的那个也不让你省心,如此看来即便你有心,恐怕也难照顾周全的。” 柳氏承认姐姐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要是就因为这样便让珍姐儿在王府住着,那她柳若宁成什么人了,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珍姐儿? “姐姐说的固然有理,可珍姐儿到底姓周,以前那是没法子,如今要是还让珍姐儿在王府里住着,外头人还不知要怎么议论我们呢。” “你管别人怎么说,你是为别人活着的不成?再说了我同绍儿的心思恐怕你多少也猜到了几分,如今这样我们两下里便宜岂不正好。” 这里,柳氏到底也没当场答应说行还是不行,只说要回去同丈夫商量商量。柳王妃也知道这事急不得,便也不再逼她,只让她往明心居去见见珍姐儿,母女两个好一处说说话。 柳氏一路跟着丫头往明心居而去,这丫头是王妃身边一个伶俐的,自是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因此一路上只管说王府里对表姑娘如何看重。 “姨太太请看,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便是表姑娘的明心居了,王妃最疼表姑娘,不肯让她离自己远了,总要每日里看着才放心。” 待一行人行至明心居门口,那丫头又指了院前的一条石子路小径对柳氏说到:“姨太太,这条路连着的便是世子爷博望斋了,世子每常有空,也总是要来看看姑娘的。” 柳氏在外人面前原也是个通透的,见这丫头这般做派那能不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便也只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站在院外向里望,但见里头绕廊搭了一圈紫藤架,院中还种了牡丹,萱草,杜鹃,蔷薇等花木,走进院里只觉花香满庭,廊上鸟雀欢鸣,幽静中又带了股子小女儿的俏皮。 柳氏进了屋子,却并未见到女儿的身影,一问丫头才知道原来是往屋后的荷花池去了。 柳氏无法,少不得又让人带着往后院的荷花池寻去。 从屋里出来,绕到后院,就见正对卧室的轩窗下种了一株芭蕉,柳氏想起来姐姐在信中说过,珍姐儿这孩子最爱卧在窗下芭蕉听雨。 柳氏在心里一叹,姐姐对珍姐儿确是用了心的,即便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做的再好了。 穿过后院的月洞门,入眼便是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碧荷,水面上有那活粉或白或红的荷花亭亭而立,只是柳氏却并未在这里发现女儿的身影。 “姨太太,请往这边来。。。” 见柳氏疑惑,带路的丫头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了柳氏继续往前走。 柳氏走着,突然就听荷叶深处似有声音传来,柳氏站在岸边细细听了,就听一管清脆中略带稚嫩的嗓音念到“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继而又听一声男子的轻笑如珠玉落盘,只听那人说到:“只可惜珍姐儿今日穿了身粉衣,等哪天表哥让人也给咱们珍姐儿裁一身荷叶罗裙,那才真叫乱入池中看不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章 朋友们看在作者努力的份上收藏一下吧 谢谢大家啦 再次感谢爱慕虚荣的猫同学投的地雷 第55章 事毕 柳氏那天到底也没去见儿女,她在湖边站了会儿,听女儿的笑声像银铃一般欢快。 “表哥,我要那只莲蓬。。。对。。。就是那只,你没看它一直在对我说‘吃我吧,吃我吧’。。。。。。哈哈哈。。。。。。” “你这孩子,又淘气了。。。。。。给你。。。。。。让丫头替你剥吧,小心伤了手。。。。。。” “。。。。。。果然清甜多汁,怪不得它毛遂自荐呢,哈哈哈哈。。。。。。表哥你尝尝。。。。。。” “回去吧。”柳氏听得微微一笑,回身对丫头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往回走去。 回程的车上,柳氏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可心中却思绪万千,她想起当年明悟法师对她说的话。 “这孩子乃凤命,当与龙子同生。” “大师说的没错,这孩子同她哥哥正是一对龙凤胎。” “女施主,此龙非彼龙,此凤非彼凤。” “大师此话何解?” “此女命中主贵,必当托庇贵子,日后方能龙啸凤鸣,翱翔九天。” 记得当时自己被大师的话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道大师所谓的贵子岂不就是龙子?那可是皇子啊,只是就算公府门第显赫,又哪里能替女儿找到一位皇子来庇护她? 大师见她不知所措,又言到这孩子父母缘浅,十岁之前还是将她舍出去,方能保她一时平安,这才有了后来她将珍姐儿送去封地这一节。 直到,五年前太子薨逝,皇后与定南王兄妹峥嵘初露,柳氏才隐隐觉得当年的决定或许是歪打正着了。 如今细细想来,当年做出将珍姐儿送去封地的决定,其中未必没有大师言语暗示的结果。 只是如今皇后有孕,也不知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定南王府看似煊赫非常,其实已是站在悬崖边上,进退维谷了。 柳氏这里头痛欲裂,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绍下午一直在书房会人,后又同楚先生等幕僚说话,半路突然想起来母亲要同珍姐儿说丫头们的事,心里想着以那孩子的性子,只怕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因此便从书房起身,想着必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此刻,表兄妹两正在一艘小画舫里,周宝珍饶有兴致的看了船后的船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珍姐儿那可不是玩的,还不快来坐下。”萧绍见她这样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便出言对她招呼到。 周宝珍无法,心想一会还要同表哥说丫头们的事,这会子可千万不能再惹表哥不高兴了,于是便乖乖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表哥,送给你——”周宝珍笑着,将手中一朵半开的粉荷递到萧绍面前。 萧绍看得啼笑皆非,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倒要送花给他。只见萧绍伸手接过那花,放在鼻下嗅了嗅,一副风流自持的摸样,配着他身后的碧波红日,倒也可以入画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要求表哥。”无事献殷勤,他就不信小丫头没有事情要同他说。 周宝珍朝萧绍面上看了看,就见他凤眼含笑的摸样,显然此刻心情不错。她有些犹豫,很怕自己一开口表哥的好心情就不翼而飞了,只是这事要不赶紧解决,等浅碧几个被打发出去就我晚了。 “那个,表哥。。。。。。关于几个丫头的事情。。。。。。” “如果是想替那几个丫头求情,那你就不必再说了。”还不等周宝珍把话说完,萧绍便沉了脸打断了她,果然是不高兴了。 “可是表哥。。。。。。”周宝珍急了,身子越过桌子便抓住了萧绍的袖子,嘴里哀求到“表哥,看在她们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你就绕了她们这回吧。” 周宝珍一着急,将事先想好的说辞都给忘,说的话也没了章法,只一味求萧绍绕了丫头们。 萧绍见她这样,连仪态也顾不得了,真恨不得将她抓起来再打一顿才好。 “珍姐儿,你素日的教养都到那里去了?”萧绍气急了反倒平静了,只见他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袖子从周宝珍手里抽了出来,然后站起身,在船舱里背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周宝珍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必是狼狈不堪的,只是她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她知道这次要是再不行,就真的完了。只见她膝行两步抱住了萧绍的腿,仰头看对他哭诉到:“我知道她们做错了事,只是表哥罚过她们也就是了,如果但凡以后丫头们有一点差错就要撵出去,那么以后谁还敢来我身边伺候我,又有谁还能真心对我?” 原本见周宝珍跪在地下萧绍就有些心疼了,后来又见她哭的不管不顾,只一味的哀求个不停。她本就生的娇美,此刻钗松鬓颓,就更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她自来养的娇贵,何时有过这种情态,就连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不免也要软上两分,更何况疼她入骨的萧绍? “好了,珍姐儿。。。。。。”萧绍无奈,就算是有天大的脾气,此刻也发不出来了,只得蹲□子先将她扶抱起来。 而船上伺候的人早在萧绍生气,周宝珍哭求的时候就噤若寒蝉了,此刻就见这些人一个个屏声敛气,恨不得自己不存在才好。 萧绍将周宝珍扶到椅子上坐了,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她擦脸,对着情绪激动还要说些什么的周宝珍问到:“珍姐儿你可是一定要保下这几个丫头?” 周宝珍点了点头,看向萧绍:“是。” 萧绍点了点头,在周宝珍身侧的椅子上坐了,兀自沉思了一会,转向周宝珍说到:“不动那几个丫头也行。。。。。。” “真的?多谢表哥。。。。。。”周宝珍闻言惊喜,就要起身向萧绍行礼。 “你先别急着高兴,”萧绍抬手按住了周宝珍的肩膀,接着说到“留下她们倒没什么,只是不能再当你的大丫头了,统统降为二等,至于大丫头表哥另给你寻合适的来,你看可行?” 周宝珍心想,只要不赶她们走,什么一等二等的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差的月钱大不了自己私下补贴给她们几个就是了。 如此,周宝珍破涕为笑,起身向萧绍道谢:“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办就是了。” 萧绍心下好笑,小丫头又哭又求的,最后倒变成一切都按表哥的意思办了,要真按表哥的意思办了,恐怕你又要哭鼻子了。 “表哥,让人去现摘了那嫩菱角,叫厨房拿糟卤汁子拌了,晚上给表哥下酒可好?”周宝珍看了水里的菱角,想着表哥最爱吃糟嫩菱,便提议到,“哦,对了,晚上我给表哥斟酒。”说着周宝珍讨好的看了他。 “珍姐儿亲自斟酒,那表哥可要多喝两杯才好呢。”萧绍见她重又开心了,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后悔自己一开始就不该为了这种小事惹她大哭,他的珍姐儿就该每日里都开心才好。 只是晚上萧绍到底也没喝上周宝珍亲手斟的酒,他临时有事出门赴宴去了。 最后那碟子糟菱角被周宝珍一分为二,一半给萧绍留着,另一半就进了定南王的肚子,在这一点上父子俩的口味相似的很。 周宝珍亲自给定南王夫妻倒酒,定南王很高兴,举了杯子对柳王妃说到:“哎呀,不服老不行啊,连珍姐儿也能替咱们斟酒了。” 定南王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酒,又夹了块菱角到嘴里,这才看了周宝珍打趣到:“要是你那老虎表哥知道本王不仅吃了他的菜,还喝了咱们珍姐儿倒的酒,恐怕又要生气了。。。。。哈哈哈。。。。。。” “王爷,珍姐儿还是个孩子呢。。。。。。”柳王妃无奈的看了哈哈哈大笑的丈夫一眼,这话怎么好当着孩子的面说。 “珍姐儿,快放下吧,这种事情让丫头们做也就是了。”说着柳王妃招手,让周宝珍在自己身边坐了,又亲自夹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菜给她。 周宝珍直到第三日上,才总算见到了浅碧轻红几个。 “姑娘——”几个丫头一见了周宝珍便跪地冲她磕头。承影来接她们的时候,都同她们说了,要不是姑娘几次向世子求情,最后甚至跪地朝世子哭求,依着世子的性子,这会子她们几个早就被打发出去了,那里还能福气再回姑娘身边伺候。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这次本就是我连累了你们。。。。。。”周宝珍见几个丫头神色皆是憔悴不堪,虽然看得出来之前特意梳洗过了,可显见得这几天是遭了罪的,忙示意房里的丫头将她们扶起来。 原来,柳氏那天从王府回去以后,也怪丫头们伺候的不尽心,本来想将她们都拖到二门上,每人打上二十板子,最后还是刘妈妈劝她说,到底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这样做了,姑娘面上也不好看。 柳氏想着女儿,最后才决定将她们每个人在院子里打上五板子,再关到院子里听候发落。 而萧绍也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这几个丫头,因此特意拖了两天才令人去国公府将她们接来。 主仆几个说话,少不得又抱头痛哭一番,双福双禄两个见她们这样下去不像,只好又出来劝到:“表姑娘,还有几位姐姐,听奴婢一句劝,世子最不喜表姑娘伤心,况且如今各位姐姐还是戴罪之身,再惹了世子生气,倒辜负了表姑娘待几位姐姐的一片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同学们要相信 总有一天,金丝雀也能变成大鹏鸟一飞九万里的 哈哈哈 开玩笑 第56章 求救 这天,萧绍从外头回来,便直接来了周宝珍的明心居。 “表哥。”周宝珍带人微笑着迎到门上给萧绍行礼。 “今日觉得怎么样,可是都好了?”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将她扶起来,仔细朝她脸上看了,见比先前虽说清减了些,可面色红润,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周宝珍见状暗自在心里吐了吐舌头,这么些天总算见了表哥一个笑脸。 最近天气炎热,或许是中了暑气,再加上周宝珍连着大哭了几场,心力交瘁到底是伤了元气,紧跟着人就病了,夜里发了高热,人昏昏沉沉的吃什么吐什么。 那几天萧绍的脸黑的直如锅底一般,就连柳王妃见了儿子也大呼受不了,就更别提底下伺候的人了,因此大家都在心里念佛,盼着表姑娘早日康复才好。 待萧绍在椅子上坐了,周宝珍从双福手中接过茶水,亲自奉给了萧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我病了这些天,让表哥费心了。” 萧绍接了茶在手里,看了周宝珍说到:“你听话,不要生病,表哥才高兴呢。” 周宝珍心想,这生不生病,什么时候生病又岂是她能管的了的?因见萧绍身后有两个面生的中年妇人,便有些好好奇的萧绍问到:“表哥,这两位是?” 萧绍见周宝珍看向两位嬷嬷,便说到:“哦,这两位嬷嬷是我向姑姑从宫里要来的,以后她们就是你的人了。” 说着萧绍起身,指了其中略瘦的一位对周宝珍说到:“这位是严嬷嬷,以后你房里的事情和丫头就都由她管着。” 周宝珍心想,那不就是自己房里的管事妈妈,那叶妈妈怎么办?只是当着人却不好问这些的。 那位被点到名的严嬷嬷便上前两步,朝周宝珍行礼:“奴婢见过姑娘。” “严嬷嬷。” 周宝珍微笑的朝她点了点头,见她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样貌清秀,一头乌发梳的整整齐齐,上头插了两只福字金簪,脸上表情严肃,行礼动作一丝不苟却出奇的好看。 周宝珍心想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行动规矩就是不一般,只不知性情是否也如她的姓氏一般,若是那样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这位是宫嬷嬷,最擅长调理身子和做药膳,以后你院子里的小厨房就归宫嬷嬷管了。”萧绍又只了另一位身材圆润的妇人说到。 “奴婢见过姑娘。”宫嬷嬷上前,微笑着对周宝珍行礼,她脸圆圆的,年纪比严嬷嬷略大些,看着很是和气的样子。 “宫嬷嬷。” 周宝珍房里多了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至于大丫头萧绍将双福同双禄两个给了周宝珍,加上原来的明雪同明雨凑成了四个一等的。至于浅碧几个都往后退了一射之地,不过她们能留下来本就是主子开恩了,因此倒也没什么怨言。 如此过了半个月,萧绍因为吐蕃使者入京,最近都少在府中,就算回来也只在前院书房同幕僚们议,因此周宝珍已有好几日没有见到她了。 靖国公府那里,柳氏倒是每日派人给周宝珍送些吃食玩物,只是总不提接她回去的事。姨妈这里每日里带她仍同往常一样,可也没提起说要送她回去。周宝珍心下疑惑,难道以后真如表哥所说的,都在王府里住着了? 每日里,周宝珍上午在书房跟着楚先生读书,下午吃过午饭歇息一会,便跟着姨妈在议事厅里理事,只是这回柳王妃教的认真,已不像以往那般随她高兴便听一耳朵,不高兴就随她去了。 这日,周宝珍正在柳王妃屋子里陪她说话,就听门外丫头报说,沈姨娘的娘家嫂子沈大太太想要求见王妃。 周宝珍对这位沈夫人有印象,来京的路上在船上见过,后来她还同表姐他们一块儿去逛过她们家的园子。 沈夫人跟在丫头身后进门,周宝珍看着吓了一跳,记得年前见到沈夫人时还是个圆润富态的夫人,可是如今在一看,居然像是老了十岁,人也清瘦憔悴不少。 跟在沈夫人身后的是他们家六姑娘,周宝珍也是见过的,沈六姑娘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微垂了头,看着像是比上次更沉默了些。 “给王妃请安。”沈氏母女一见了柳王妃便跪地请安。 “大夫人和六姑娘何须这样客气,请起来吧。”这里,柳王妃待她们行过礼,便微笑着说了一句。 沈夫人起身,一眼就见到了依偎在王妃身侧的周宝珍,同上次见的一样,略带稚气的面庞犹如娇花一般娇憨甜美,想起小姑子说的,这位可是未来的王妃,想着这次自己心中所求之事,沈夫人不由对周宝珍更加恭敬起来:“沈氏给表姑娘请安了。” “夫人不必多礼。”周宝珍微笑的看了她,想着沈夫人这副摸样从扬州来到京城,必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求姨妈,自己在这里她们说话恐怕不方便,就对柳王妃说到:“姨妈我带了沈姑娘园子里逛逛可好?” “好孩子,你去吧。”柳王妃微笑的抚了她的头发,继而又唬了脸对她说道:“只一件,你表哥今日不在家里,你不好往湖上去坐船的。” 周宝珍闻言嘟了嘴,她正想借着客人的由头,去湖上泛舟赏荷呢,结果却让姨妈识破了,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到:“知道了,那去湖中的亭子上坐一坐总可以吧。” 柳王妃笑着点了点头,又嘱咐跟的人小心伺候了,千万别让姑娘靠近水边玩水,这才放了周宝珍带着人出去了。 “这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长大。。。。。。”柳王妃对了周宝珍的背影,满脸宠溺感叹到,嘴里像是有所不满,可脸上却全是欢愉的表情。 沈大夫人见柳王妃神色,脸上的表情像是有几分不自在,只见她笑了笑说道:“像表姑娘这样有福气的人,又那里是能常有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就见沈夫人突然起身,跪在柳王妃面前的地上,冲她说到:“民妇这次来,是请王妃救命的,还请王妃看在咱们沈家一向对王府忠心的份上,救我那可怜的女儿一命。。。。。。” 柳王妃有些惊讶的看着沈大夫人,朝她问到:“夫人这是做什么?” 沈大夫人却只是跪在地上掩面哭泣,半响没有说话。 原本,身为本朝首富的当家夫人,沈大夫人这些年也是自视甚高的,觉得自己虽然嫁的只是商户人家,可比起许多官家夫人来反要强上许多。君不看如今扬州地面上多少官夫人反要上赶着巴结她吗?况且她的儿子里也有娶了那官家之女的,那些所谓的官家千金不也照样要在自己这个商户婆婆面前立规矩 自多年前小姑子入了定南王府为妾,自那以后沈家在南边混的可谓是顺风顺水,以至于让她几乎忘了,自家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商户。 原本,沈大夫人还想着必定不能让女儿走了她姑姑的老路,而且关于女儿的未来,沈夫人也有了清醒的规划。 她想着官宦人家多半规矩大,即便愿意娶自家女儿,多半也是为了钱财,且女儿到底是商户出生,嫁进去少不得要受委屈。 年初沈大夫人便替女儿定下了扬州大盐商阎家的嫡长子,想着女儿嫁过去一般也是当家主母,且两家门当户对,也不存在谁高攀谁,真要说起来自家还比那阎家略强些,如此一来,女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其实,也有人劝过她替女儿寻一家境贫寒的读书人,沈家再资助那人几年,以后女儿没准也能做个诰命夫人。 可是沈大夫人见惯世情,知道这世界上不知有多少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老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她不能将女儿的后半身寄希望于一个男人的良心。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怕出名猪怕壮,沈家名声在外,打自家主意的自然也不少。以前有着定南王府这座靠山,一般人也就望而却步了。 尤其是如今几位皇子年岁渐长,年初二房背着自己将一个庶女送进了大皇子府当侍妾,等自家老爷知道的时候,人早就进了王府了。 哪成想,前两个月阎家突然不说缘由,一力要同自家退亲,两家僵持不下,几乎成了冤家,闹得整个扬州城的人都在看笑话。 就在上个月,阎家的长子突然就成亲了,娶了个乡下姑娘,说是自幼指腹为婚的。这同自家的亲事还没退利索呢,那边居然就成亲了,沈大夫人气了个倒仰,而且对方居然情愿娶个乡下丫头,也不娶自己的女儿,如此一来自家女儿那里还能寻到什么好婆家?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呢,前些日子二皇子突然遣媒人上门,说要纳自己的女儿为妾。沈大夫人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二皇子这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同大皇子一样他们要的不过是沈家罢了。 只是沈家能有今天,自然不是见识短浅之辈,要知道这世上做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脚踏两条船,况且自家早就上了定南王府这条船,除非想着另投新主,要不然就只能拒绝二皇子了。 只是想那二皇子是什么身份,又岂是他们区区商户能抗衡的?因此沈的夫人思前想后,才决定带女儿上京来向王府求助。 “。。。。。。如今,咱们是实在没法子了,只求王妃救一救我那可怜的六丫头吧。”沈大夫人好不容易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王妃说了,便又一次拜倒在王妃脚下,只求着柳王妃救救她女儿。 “这件事我知道了,夫人先下去歇一歇,其他的事咱们容后再说吧。”柳王妃听后沉吟半响,虽也怜沈大夫人一片慈母心肠,可也不能当下就给她保证什么,这事她还要同王爷和儿子商量过后才好拿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个长辈过生日,因此要出门 所以今晚我还要把明天的章节提前存稿 啊 一晚上6000+要疯了 第57章 不成 周宝珍带着沈六姑娘从柳王妃院子里出来,便一路往荷花池而去。 “荷花池原名叫欹湖,只因湖里种了许多荷花,我图方便才这样叫它的。”周宝珍侧头,笑着对沈六姑娘说到。 “原来是这样。”沈六姑娘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附和到,看着很是温婉。 原本在扬州,沈家的园子就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只是如今同王府的恢弘大气相比,就未免失于奇巧了。 “湖心有座小岛,岛上有座亭子叫接碧亭,咱们现在就要往接碧亭去,在那里赏荷最好。”周宝珍倒真是尽职尽责的当起了半个主人,热心的介绍起府里的景致来。 只是沈六姑娘似乎是有心事,在最初看了两眼之后,便显得心事重重起来。周宝珍回想起刚才沈家母女刚进门时的情形,想着她们家必是遇上了什么事,便也善解人意的不再多说什么,只静静的带了人往前走。 谁知,刚走到半路便遇上了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的沈姨娘。 “真是要多谢表姑娘了,还特意带了六丫头在府里逛逛。”沈姨娘一见了周宝珍便先笑着同她道了谢。 “我原就是个闲人,倒白得了姨娘一声谢呢,好了如今姨娘来了,我便也不打扰姨娘同沈姑娘说话了。”周宝珍见沈姨娘来时气色也算不得好,便主动说了这话。 沈姨娘感激的看向周宝珍:“如此,便多谢表姑娘了。” “沈姨娘太客气了,沈家姑娘,有空可以同四表姐来我院子里玩。”周宝珍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送走了心事重重的姑侄俩。 这里,沈姨娘带了侄女往自己的院里走,就听沈六姑娘轻声问道:“姑姑,这位周表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姨娘转头看向侄女,有些惊讶好好的她怎么会问起这个,不过一想刚才是表姑娘一路招呼她,有几分好奇也正常。 沈姨娘转头四处看了看,见路上就自己主仆几人,便凑近侄女,低声在她说到:“说起这位表姑娘,我也说不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着一团孩子气,性子也讨人喜欢,平日里待人也和气,可她毕竟是王妃一手带大的。。。。。。” 柳王妃是什么人,那是在王爷有庶长子的情况下,嫁进王府三年才开怀,儿子一落地便被封了世子,不论是兄长得力还有儿子傍身的吴侧妃,还是有老王妃撑腰的江侧妃,皆被她压的动弹不得。 就连她自己,当年进府时不也是野心勃勃,仗着年轻貌美又颇得王爷宠爱,也不是没想过更进一步的,只是到如今不也连个侧妃都没挣上. 若这位表姑娘真是个没脑子的,哪能小小年纪便将世子攥在手里? 接下去的话沈姨娘没有说出来,只是沈六姑娘琢磨着,总觉得姑姑像是话里有话。 “这周表姑娘看着像是一点心事也没有的人。”沈六姑娘回想起刚才一路上周宝珍说话,微笑的摸样,有些羡慕的感叹到。 “她能有什么心事?出生没得挑,自己的摸样又生得好,将来的夫家那就更不用说了,青梅竹马的表哥丈夫,一手带大她的亲姨妈做婆婆,她要再愁些什么,那别人还活不活了?”沈姨娘说着,自己也感慨起来,这天下的好事怎么都让表姑娘一个人占了。 大抵是对比的结果太过惨烈,这一路上,姑侄俩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各自低头想着心事。 所以说世人便是如此,只看见别人有而自己没有的东西,又哪里会想到这世上的人总是各有各的难处呢。 “说吧,怎么好好的你和大嫂怎么突然进京来了,你不是该在家里备嫁吗?”等回到房里,沈氏遣了屋里伺候的人,对着侄女问到。 沈六姑娘仿佛是最近打击受多了,人有些麻木,便像说别人的事般,将自己一波三折的婚事说了。 沈姨娘听后气的恨不得破口大骂,这几位皇子自己争权夺利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将他们沈家拖下水。不过也是,想她沈家现在富而不贵,犹如幼童怀抱金元宝身处闹市,当然是谁想抢都可以,这么想着沈姨娘不免想自己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 她怜惜的看着侄女,心想着难道这就是他们沈家嫡女的命运吗?纵然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 无论如何,几位皇子府里那都是不能去的,去了沈家又该如何自处? 只是如今,又有谁敢明着不把二皇子放在眼里呢,既能娶了侄女,又能庇护沈家呢。 这么想着,沈姨娘突然回忆起刚才路上侄女问自己的话,她吃惊的看了沈六姑娘,失声问道:“难道,你母亲在打的世子的主意?” 沈六姑娘看着姑姑,没有否认,定南王世子确是母亲在家日夜思虑后得出的人选。 定南王父子两一回府,便被柳氏请到了上房,将沈大夫人的来意如此这般说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定南王府同沈家关系倒还真不一般,不过这不一般倒不是从沈姨娘身上论的。 自古养兵便是一件极费钱的事,人人都道定南王兵强马壮,却不知每年为了养这些人马王府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因此定南王府除了封地的收入外,还有好多见不得光的生意,比如盐铁,还有私开的金银铜矿,马场,海外贸易等等赚钱国家却不允许的行当。 而这些是,当然不能让王府的主子们自己去做,多半是假借了他人的名头,另有大掌柜的替主子经营谋划。而沈家正是王府海外贸易的代理人,每年为王府带来数不清的财富。 沈家现任家主沈万和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早前他是看中了王府在南边的势力,因此才会将自己的胞妹送给王爷做妾。果然在王府的庇护下,沈家一跃成为首富。 然而五年前的那件事,让沈万和看到了危机背后的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一个有可能让沈家改换门庭的机会,你说他怎么能不激动的浑身发抖?因此这些年来,他更是卖力的为王府做事。 随着沈家生意越做越大,他能给王府提供的便利也就越多,他沈万和对定南王的作用就越大,如今沈家能为王府做的早就不局限于海外贸易了。 这些年来,沈大夫人一直以为自家同王府是合作关系,殊不知他们沈家早就算是王府的家奴了。 只是树大招风,如今几位皇子都盯上了沈家这块肥肉,可他们定南王府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的手伸到自家的钱袋子里不是? “这事你怎么看?”定南王看向儿子问到。 “能有什么事,别搭理他不就完了。”萧绍口中说的随意,心里却想着那几位皇子谁敢把手伸进来,他就剁了谁的手。 “那沈家的那位姑娘。。。。。。?”柳王妃出言到, 定南王不在意的一笑:“不过是沈氏这些年没给本王生个儿子,沈万和不放心,想再送一个进来罢了。” “这个我明白,我问的是难道真要让绍儿纳了她不成?”说着柳王妃看向儿子。 “他沈万和当咱们王府是他们沈家人的菜园子不成?是他沈家人想进就进的,给老子送一个,再给儿子送一个,我要是有儿子,他是不是还要再送一个。” 萧绍说着有不屑,心想沈万和这老小子,野心也太大了些,难道非要让你沈家人生一个我萧家的儿子不成? “只是,要是不给他点盼头,他倒向别人那里去怎么办?”柳王妃心里也有些矛盾,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儿子纳妾还是不纳妾。 “母亲也太多虑了,本就是咱们养的一条狗,不听话,打死就是了。”萧绍看了父亲一眼,对母亲说到。 定南王被儿子逗的“呵呵”一笑,朝了妻子说到:“就像绍儿说的,不过就是个精明强干的奴才罢了,他要真起了异心,那便是自寻死路了。” “只是人家母女既然投奔了来,咱们也不能让人没了结果,从帐下的将军里,选个合适的让她嫁过去也就是了。”说着定南王看向妻子说到:“这件事,就要偏劳王妃了。” “父亲和母亲若是无事,那儿子便去瞧瞧珍姐儿吧。”这里,萧绍见正事说完了,便想起身离开。 “等等,”柳王妃叫住了儿子,看向他微皱了眉问到:“我怎么隐约听说你高价从青楼赎了个花魁养在外头,如今夜里倒是不在家的时候多?” 萧绍一听这话,立刻喊冤到:“母亲这是听谁嚼舌根子,根本没影的事,儿子最近都宿在前院书房里。”说着萧绍肃了脸色看向柳王妃说到:“我看最近家里很是不像,母亲可要好好查一查了,做下人的居然敢编排主子的是非,这还了得。” 这里,萧绍长篇大论一通后,甩甩袖子走了,柳王妃有些惊愕的看向丈夫:“我今儿个可算知道什么叫倒打一耙了。” 定南王对此事倒是不以为意,笑着安抚柳王妃到:“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和绍儿都看中了珍姐儿,只是那孩子如今又太小,那有些事你便睁一眼闭一眼吧。” 说着,定南王站起身子背了手对妻子说到:“不过绍儿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做下人的,在自己家里就嚼起主子的舌根,这事很不好,王妃还是查查的好。” 萧绍出了门便对纯钧低声吩咐到:“去查查,是谁将我的行踪透露给母亲的。” 纯钧低声答应了,正要离开,就听萧绍一声“回来”,纯钧忙又躬身折回萧绍身边,就听他阴着脸嘱咐到:“珍姐儿哪里,但凡谁说了一字半句,就立刻拖出去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好第一更了 设定了明早9点准时更新 作者滚下去赶紧码二更的说 唉,脑子都快成浆糊了 下午1点还有一更 第58章 野望 这里,沈大夫人从王妃处出来后,便直接被人送去沈姨娘哪里。 沈姨娘见了这个大嫂,头一次没有了好颜色,想着或许这些年首富的风光把哥哥嫂子有些弄糊涂了,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起来,居然跟王府也耍上心眼子了。 “嫂嫂这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沈姨娘也不同她绕圈子,直接冲她问到。 而此刻沈氏也没了在王妃面前的凄苦摸样,面上透了两分得意,刚才她可是看见了王妃脸上的同情之色的,她有把握王妃必然会劝世子纳了女儿的。经过女儿的婚事,她可算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权势才是真的,没有权势光有钱财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谁想要都可以。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侄女的事。”看着养的溜光水滑的小姑子,再看看这王府的气派,沈氏不由觉得以前还是自己天真了,什么商户人家的当家主母,比这王府里的一个管事妈妈还不如呢。 沈姨娘听了冷笑一声,说到:“我劝嫂子还是赶紧醒一醒,嫂子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和哥哥这些年在外头被人捧晕了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沈姨娘这话说的不客气,沈大夫人不由有些羞恼:“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我和你哥哥何苦还要将六丫头送进来?” 沈姨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沈大夫人,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大嫂吗。 “所以呢?你们要送六丫头进来生个儿子,然后呢,最好再把未来的王妃弄下去,让六丫头当王妃,到时候哥哥就是王府名正言顺的老丈人了?这样他就能高枕无忧了?”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沈大夫人看她说的不像,赶紧上来捂住她的嘴,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哎呦,我的祖宗,这话也是能乱说的?” 沈姨娘见她还知道怕,总算是还有救,便将她捂在自己脸上的手扒拉下来,看了她语重心长的劝到:“既然大哥大嫂还没有那样的胆子,那么生个庶子来又能有什么用?” 沈大夫人得意一笑,反驳小姑子到:“怎么没用,要是能生个庶长子不就有用了,再说了男人同女人不一样,出生固然重要,可男孩子要是有出息,能得了父亲的宠爱,以后便是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到时候那个小姑娘空有个王妃的架子又能有什么用。” 沈大夫人之所以自信满满还因为周宝珍看着实在是太小了,一副稚气未脱的摸样,而且看着也不像是个有心计的。况且就她那年纪没个五六年也是成不了亲的,这中间留给女儿的时间足够多了,要是能抓住男人的心,那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姨娘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一句话“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嫂嫂以为王府是咱们沈家的后园子,是你想进就进的?”沈姨娘这话说得倒和萧绍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大哥每年替这府里挣那么些银子,纳咱们一个女儿还不是应该的,这王府里欠咱们一个儿子呢。”沈大夫人倒是不以为然。 沈姨娘见她这样,知道一时半会是说不通了,只盼着她碰个钉子自己能想明白吧,不然他们沈家就真的离灭门不远了。 因着母亲同姑姑说话,沈六姑娘便从房里避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看着这满园锦绣,沈六姑娘突然强烈的想知道定南王世子是个什么摸样。 传言定南王世子俊美无双,如果有一个男子出生尊贵,样貌又出色,那么即便是当个妾,也比嫁给那商户之子强上百倍吧。 这么想着,沈六姑娘便觉自己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几乎要蹦出来一般,她忙伸手在胸口处按了,仿佛那样就能平息自己心中那波澜起伏的情|潮。 “在院子里怪闷的,咱们出去走走吧。”沈六姑娘回头,对沈姨娘派给她的小丫头说到。 小丫头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人往花园里去,便笑着说到:“那不如奴婢带沈姑娘去园子里逛逛吧。” 沈六姑娘心想反正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可以碰上定南王世子,不如就听小丫头的随意逛逛,要真能碰上世子,便说明他俩有缘不是。 周宝珍告别沈姨娘几人后,便觉有些无聊,便提议去园子里走一走,丫头们怕她再热病了,自然是要劝的,弄得周宝珍只好说只在湖边的树荫下坐着,几个丫头这才算勉强答应了。 双福将人分成两拨,一拨回院子里取了周宝珍惯用的坐垫茶具,还有她爱吃的小零嘴来,另一波则随了周宝珍往湖边而来。 幸得此处离湖边已经不远,再走几步也就到了,湖边遍植垂柳,柳梢没入水中,双福挑了棵树冠特别大的,引着周宝珍往那树下站了。 “委屈姑娘且先站一站,等双禄她们取了东西便能坐了。”双福看了周宝珍,有些抱歉的说到,本来想着今天姑娘在王妃处呆着,便没预备出门的东西。 “不要紧,偶尔站站也挺好。”周宝珍对这倒不甚在意,只顾让丫头折了柳枝给她。 双福胆战心惊的看了周宝珍,见她手里拿了柳枝俯身倾向湖面,心想姑娘这要是掉下去,自己大概也就活不成了,于是上前两步,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周宝珍感到有人抓了自己的手臂,回头便见双福一脸如临大敌的摸样,心下有些好笑,只是想想丫头们也不容易,便也就随她去了。 好在双禄带着人,很快便将东西取了回来,丫头们快手快脚的在树下铺了毯子和坐蓐,又将茶具和小食也在毯子上摆了,跟野餐似的,倒是颇有趣味。 只是,一个人枯坐无趣,周宝珍便让丫头们也在毯子四周坐了,大家说说笑笑倒也不错。 这时,不知那个丫头感叹了一句“这水里的鱼可真肥啊。。。。。。“ 于是周宝珍突发奇想,她要钓鱼。好在钓鱼在丫头们眼中算是项极安全的活动,因此倒没有人提出反对,而且王府的库房里,钓鱼的工具都是现成的,预备着主子们那天心血来潮要玩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能送上来。 因此,有那腿脚利索的小丫头跑着去传了句话,那管着杂物库房的管事妈妈便亲自带了人将一应钓鱼用具送来了。 “姑娘可要奴婢帮您把鱼饵穿上?”就见那管事妈妈对了周宝珍躬身殷勤的问到。 “多谢妈妈,只是我的丫头会弄这些,妈妈那里事忙,我就不耽误你了。”周宝珍看了她,微笑的婉拒了她的好意。 管事妈妈带了人退下去,锦绣便上前摆弄起那些东西来。在家时,她爹虽说是个秀才,可也不过是个穷秀才,那时候她爹酷爱钓鱼,因为这也算一项不花钱可又颇适合读书人的休闲娱乐活动,更重要的是,钓鱼可以改善伙食。锦绣就是那时候同她爹学会钓鱼的。 锦绣将穿好鱼饵的钓竿递到周宝珍手里,又往水里撒了些香饵,将鱼都吸引过来,这才帮她把钓竿放了下去。 沈六姑娘站在花丛后头,看了不远处树荫下闲坐的周宝珍,不过还是个孩子,可前前后后居然有十多个大小丫头围着她转而似乎还嫌不够,这还是在自己家里,真不知她出门去又是个什么排场。 以前每说盐商豪奢,如今同这位王府表姑娘比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咦,鱼来了。。。。。。” “唉,鱼怎么还不来。。。。。。” “啊,鱼什么时候才来啊。。。。。。” 。。。。。。 周宝珍不是个坐的住的性子,就见她手里拿着钓竿,隔不多长时间便将它拉上来看看,见没有鱼在上头便要感叹一句。 丫头们忍笑在她身后站了,轻红还是改不了她嘴快的性子,对了身边的浅碧嘀咕到:“这咦、唉、啊的我怎么觉得咱们姑娘不是在钓鱼,倒像是在作诗啊。。。。。。” 这话的声音不算小,别说旁边的丫头,就是前头坐着的周宝珍也听见了,只见她回头瞪了轻红一眼,嘴里说到:“坏丫头,你又编排我,哼,等我钓上了鱼,你可别吃。。。。。。” 这话一出,在场在丫头都笑了起来,真真是孩子话,如若您真能钓上鱼来,又岂是她们做丫头的能吃的? 锦绣见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会儿钓不到鱼就该不高兴了,于是便拿了鱼竿,找了个离主子远点的地儿下了几竿子,想着好赖也得给小祖宗弄几条鱼。 这里,沈六姑娘不时能听到顺着湖风传来的只言片语,也觉得这位周表姑娘稚气的很,这根本就是个孩子啊。 正想着呢,就见远处的小径上有个高大的锦衣青年昂首行来,沈六姑娘一惊,下意思的想要躲避,只是身子动到一半却停住了,心里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莫非。。。。。。” 想到这个可能,沈六姑娘便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逆流到了脸上,整个脸热的几乎就要烧起来,她想一定是阳光太盛的缘故。 人渐渐走近了,沈六姑娘终于看清了他的摸样,一般自家几位哥哥外人见了也要赞一声好相貌,尤其是三哥,号称扬州城中第一美男子,当初身为巡抚幼女的三嫂,不就是那样对三哥一见倾心,最后嫁到自家来的? 以前她也觉得再难寻到一个男子能长得比三哥还好了。只是如今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三哥之于眼前的男子,那便是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了。 萧绍一路行来,自然也发现了站在花丛后的陌生少女,心下略一思量便也明白了个八|九分,后又见她见了陌生男子却不知回避,又不免皱了皱眉,只觉得到底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少教养。不过反正自己也没准备纳她,这也就同他没有关系了,便也就当做没看见,径直往湖边而去了。 这里,沈六姑娘还不知自己已为萧绍所不喜,整个人兀自站在那里情|思|涌|动。 而一旁的小丫头早就在萧绍刚才那一瞥中,吓得跪到地下去了,心中暗呼倒霉,这位沈姑娘看着是个稳重的,没想到暗里却如此轻浮。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码完了 好痛苦的说 想想周日要带孩子出去 所以今晚还要这么干 啊 崩溃中。。。。。。。 第59章 表演 萧绍走近时,示意丫头们不许出声,就听周宝珍背对了他,手里拿了钓竿,十分认真的对着湖面念念有声。 “。。。。。。钓一条给表哥,再钓一条给珍姐儿自己。。。。。。” 萧绍听的就是一乐,这鱼怕不是被珍姐儿钓上来的,而是被小丫头念经念上来的吧,只是不知在表哥之前那一长串名单里都有谁? 侧头朝地下的水桶里看了一眼,就见里头除了半桶清水,什么也没有,萧绍愕然,就这样小丫头也敢把所有人都念叨一遍? 萧绍朝身侧伸出一只手,承影将早就预备好的鱼竿奉上,只是不知怎么,承影双手抖的厉害,萧绍接了两次也没接着,转头一看,就见这小子抖着肩膀,笑的脸都憋红了。 萧绍虎了脸瞪了他一眼,承影赶紧将鱼竿递到主子手上,抖着肩,跑了。 再不跑,就要等着挨窝心脚了。哎呀不行了,这表姑娘真是太好玩了,怪不得每次不管世子爷在外头心里有多不痛快,见了表姑娘总能高兴呢。就这无论做什么,都能哄得世子爷开心的本事,就是外头别人学几辈子也学不来的。 “珍姐儿——”萧绍在周宝珍身后站了一会儿,见她隔不多会儿便将鱼竿提起来瞧一瞧,这才算明白为什么桶里是空的了。 “表哥。”周宝珍回头见了萧绍就是一笑,正想将手里的鱼竿递给一旁的丫头,就见萧绍冲她摆了摆手,嘴里说到:“你坐着吧。”说着萧绍来到周宝珍身边,一撩袍角便随意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坐了,口里说到:“钓鱼是个耐心活,你这样不定性又哪里钓的上鱼来。”说着他从周宝珍手中接过鱼竿,提起来重新换过饵料这才将钓钩重又放进水里,静静等待起来。 周宝珍笑眯眯的看了萧绍,心里不无得意的想,我虽没钓到鱼,可这会子替我钓鱼的人不是来了吗?只听她轻声嘀咕到:“表哥,钓一条红烧,再来一条做成鱼圆,还有糟溜鱼片,拿鱼骨熬了浓浓的汤,里头放上火腿,香菇,笋片。。。。。。” 远处湖面上翠色绵延,一阵风湖风吹过,那荷叶便如碧浪一般起伏,其间粉荷娉婷偶现,隐有荷香传来,和着周宝珍娇软的话语,便如那小酌微醺,让人通体舒泰起来。 “珍姐儿——” “嗯。”周宝珍仰头看向身侧的萧绍,却见他只顾微笑的看了自己。 “表哥?” “无事。”萧绍看了她如娇花软玉一般的面庞,微微一笑问到:“你什么时候才长大呢?” 周宝珍听了微微皱了皱眉,继而又偏头认真的想了想,这才站起身说到:“我记得年初表哥出征前,我这么高,”说着她拿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才刚够到表哥的腰带,可是现在我已经这么高了”说着她又伸出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高度,继而用拇指和食指卡出差不多一寸的距离,满意的对了萧绍总结到:“表哥,今年我已经长大好些了。” “哈哈哈”萧绍大乐,看了面前一脸认真的周宝珍,心想,是长大了好些,不过,还是一个孩子。 吐蕃使团进京已有多日,只是谈判却因某事双方僵持不下。 后来,周宝珍听说双方的争执的焦点,其实既不在边界的划分,也不在每年的岁贡的数量,而是大王子希望能娶一位大魏的公主回去做自己的王妃,至于其他的条件都好说。 此言一出自是群情激愤,作为战败的一方,居然胆敢说要取战胜方的公主,况且你大王子如今连个吐蕃太子还不是呢,也配肖想公主? 那些文臣们一个个在殿上同吐蕃使者唇枪舌战,一方说从没听说战胜国还要送公主和亲的,另一方却诡辩说并非和亲,而是大王子诚心诚意想要求取大魏公主为妻,以示两方永世修好之意思。 争了几天没有争出个结果来,朝中却有御史开始弹劾定南王世子居心叵测,说他同吐蕃大王子过从甚密,从而致使谈判不利,并且还列举出了若干“铁证”。 乾宁帝每日在朝中,看着大臣们争论不休,对于弹劾定南王世子的奏折则一律留中不发。 这日,乾宁帝突然宣萧绍进宫,拿出封盖有萧绍私印的信件丢到他面前,冷着脸说道:“你最好给朕解释一下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绍跪在上书房的地上,捡起那封信瞧了瞧,对着乾宁帝笑到:“这封信虽不是臣亲手所写,不过信中所说之事确是臣的意思。” “哦?怎么说?”乾宁帝见萧绍痛快的承认了此信同他有关,心下对他的怀疑倒少了几分,只等着萧绍对他解释信中所提之事。 萧绍却不急着同皇帝解释,而是朝自己跪着的双腿看了看,又仰头看向上头的皇帝。 “你小子,就这一会儿那里就跪断了腿了。”乾宁帝恨声朝萧绍骂道,结果就看他一脸无赖的表情,一副你不让我起来,我就不说的摸样,心想自己可没时间同他穷蘑菇,只得高声到:“还跪着做什么,地上有钱捡吗?” 萧绍笑嘻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袍角对上头的皇帝说到:“皇上是知道的,我们王府世代与吐蕃为邻,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所以臣自然得花些心思了解自己的邻居不是?因此,当臣得知,木赤赞普因宠爱现任赞蒙所生的小儿子,而冷落原配所出的大王子,甚至近年来赞普还有了传位给小儿子的想法,以至于让吐蕃朝内也分为了两派,彼此争斗不休,大小两位王子私下里更是水火不容。便想到了这么个主意,扶植相对实力较弱的大王子,从而达到搅乱吐蕃内政的目的,果然就省了我们不少事。” 说着萧绍朝皇帝笑说了句:“所谓兄弟不和邻也欺,说的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乾宁帝原本认真听萧绍所言,只是听到最后一句时不免一愣,就见他若有所思的朝萧绍看了一眼,心想这小子不会是在讽刺朕吧,可又见他一副义正言辞的摸样,心想难道他真就在就事论事? “不过求娶公主这事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你小子的主意?”乾宁帝看向萧绍,心想要真是你小子的主意,我就把你小子送去和亲,嫁给吐蕃公主得了。 “怎么可能?”萧绍一脸我是冤枉的表情分辩到,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皇帝笑道:“不过这大王子倒还算聪明,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比起臣的帮助,可不是陛下的支持更有用些?” 乾宁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哪能不知道萧绍的意思,此刻自然也明白过来那大王子不过是想借大魏的势,以稳固他在吐蕃的地位罢了。 “那依你看此事当如何?”乾宁帝看向萧绍问到。 “依臣看是怎么着都行。”萧绍回答的倒快,可是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啊。 “屁话,什么叫怎么着都行?”果然,乾宁帝又被他一句话给气的炸毛了。 “所以臣总是说,这帮子文臣最耽误事,什么事到了他们嘴里必当扯上什么气节、大义之类的喋喋不休,有时甚至还能为了这事和你拼命。”说着萧绍脸上露出个厌恶的表情,好似真的看不上那些人一样。 乾宁帝见他这样心里微微一笑,心想此子纵使天纵英才,无奈为人太过刚愎自用,到底难成大器。不过这样也好,如此自高自大,不谙世事的性子倒正好为自己所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 “其实此事说来也简单,陛下要是觉得这大王子可用,便随意赐她一女子,对外就称公主,另外再费一份嫁妆也就是了,至于和谈之事,条件还不是随咱们开。再说就像大王子等人所说,此事无关和亲之说,不过是双方互为同盟罢了。”萧绍见皇帝问他,果然是一副滔滔不绝,舍我其谁的姿态。 乾宁帝听了,沉思片刻就冲萧绍挥了挥手:“此事容朕再想想,你先下去吧。” 萧绍听了这话,却只是站着不动,乾宁帝见他这样就向他问到:“你还有事?” “皇上,这帮子御史饱食终日,除了会四处找茬,还能做什么?臣觉得皇上还是不要太过纵容他们的好,不然以后谁还敢替朝廷做事?”萧绍一副对御史怀恨在心的摸样,对皇帝挑拨到。 “这是什么话,监察百官风闻奏事,本就是御史的职责,哪里能因这事就降罪于他们,那样朕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君?”说着乾宁帝抬手虚点了萧绍:“亏你还是世子呢,难道就这点肚量?” 这里萧绍一副气哼哼的摸样出了上书房,一路往宫外行去。 萧绍骑在马上,一路回想起上书房里君臣对答,发现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微微一笑,心想自己同皇帝两人倒还真是两个好戏子。 作者有话要说:前情同背景交代的差不多 情节要开始加快啦 不要急,珍姐儿都长高一寸了不是 哈哈哈 感谢各位看文朋友的一路陪伴 在此特别鸣谢爱慕虚荣的猫 tracy 秦韵 同学投的地雷 第60章 不世 时至九月初,朝中每日诸般事物闹得是纷纷攘攘,相比之下后宫倒是平静许多,皇后养胎每日闭门不出,将后宫之事悉数交给了秦淑妃和李德妃共同处置。 或许是众人都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皇后身上,后宫其余怀孕的嫔妃倒也都平平安安的过到了现在,也并未听说过什么不小心吃错东西或走路摔一跤,这样的事情发生。 尤其是吕贵人,她算是新晋嫔妃里最为得宠的,如今怀胎已近九月,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看了都说像是个男胎,乾宁帝很高兴。有小道消息说皇帝私下曾说过,但凡吕贵人能产下皇子,便晋她为妃。 此话一出,不知又害的各宫嫔妃们撕碎了几张帕子,摔坏了多少瓷器。只是吕贵人如今也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宝贵,加之怀胎已近九月,随时有生产的可能,也或许是她学聪明了,并不像刚有孕时那样每日在宫里招摇,这两月倒是学起了皇后娘娘,无事不出宫门,闹得众人连当面说句酸话的机会也没有。 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皇后,和秦李两位儿子已然成年的高位嫔妃。 皇后地位超然,娘家靠山更是无人能比,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而秦李二妃,如今正将注意力放在儿媳人选上,也不会去在意一个未出生还不知道性别的孩子。又或者因为这孩子同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年岁相近,这两人倒难得颇有默契,盼着吕贵人能生个儿子才好呢。 这些前朝后宫之事本也不是周宝珍关心的,只是皇帝九月中的一道圣旨,却让她开心不起来了。 九月中,乾宁帝以皇后同多位嫔妃有孕为由,取消了今年的西山之行。 周宝珍可是自从听李宝珠说过西山狩猎的热闹景象之后,就一直盼着能去见识一番的,且她还专门为此去练了骑射。如今皇帝居然一道圣旨说今年不去了,她的失望之情可想而知。萧绍见她这样,便哄她说过两日带她打猎去。 乾宁十九年的秋天,似乎注定了是个多事之秋。 从年初就开始传的沸沸扬扬的二,四两位皇子的婚事,在这一年的秋天终于有了结果。 乾宁帝将长乐侯府钱家的女儿赐给二皇子为正妃,并定于第二年八月完婚。将长公主的女儿明月郡主赐婚给四皇子为正妃,婚期定在第二年十月。 这一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要知道即便是宜阳长公主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做馆陶公主。 只是,两位未来王妃的来头都不小,乾宁帝在这件事上对两个儿子倒是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因此大家尽管意外,倒也说不出什么。 然而,最让人看不懂的却是钱家,钱家虽说显赫一时,但自从五年前太后离宫,贵妃身死,钱家也可以说是败落了。 说到底,太后毕竟不是圣上生母,这皇家的嫡母同庶子之间,又能有多少真心实意呢?只是如今皇帝这神来一笔,生生将已经败落下去的钱家,给扶了起来,众人倒一时想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了。 当然,也有那心明眼亮的,此时却将目光投向了皇后的栖凤宫,在心里感叹着,看来这后宫也太平不了几日了。 只是萧皇后仿似对外界的风风雨雨一无所觉,栖凤宫里每日大门紧闭,什么消息也没有传出来。 有两位皇子的婚事做铺垫,关于乾宁帝将一位宗室旁支之女认为义女,并赐了明光公主的封号,赐婚给吐蕃大王子为妃的消息,就显得不那么受人关注了。 人们除了在茶余饭后感叹一下这位“公主”命不好之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然而,皇帝似乎还嫌这一切不够乱,在赐婚圣旨下来的半个月后,又突然下旨赐吏部尚书嫡长孙女谢氏和大将军齐峁的孙女齐氏分别为二、四两位皇子侧妃,婚期就定在当年的十二月,并且两位皇子纳侧的日子只差了三天。 皇帝对两位皇子不偏不倚,这让各自支持他们的人心下也是疑惑不已,对于二位皇子,皇上心中到底更中意哪一位呢? 前院书房里,书房的门窗俱都大敞着,下人也都被遣了出去,定南王父子还有楚先生三个,正在书房里说话。 “如此看来,恐怕离太后回宫的日子也不远了。。。。。。”汇总最近从各处传来的消息后,楚先生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感叹了一句。 定南王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即便不是在今年,那么明年皇子大婚之前,太后也必是要回宫的。 有的时候,连他也不得不佩服皇帝,看似平淡的两道赐婚圣旨,却将前朝后宫原有的格局完全打乱了,如此接下来必然是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牌。 别的暂且不说,钱家的重新入局,对定南王府的影响不可谓不大。两家早就是死仇了,根本就没有和解的可能,如此,外人或许不明白,可对于定南王府来说,这便是皇帝明明白白的警告了。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尚不知男女,皇帝却已经坐不住了。 “只不知娘娘心意如何?”楚先生看向定南王父子,皇后有孕,女人心思本就善变,如今再做了母亲,为了孩子就更不知会如何了。 定南王闻言皱眉看向儿子,说实话对于这个妹妹,他远没有儿子了解她。 “父亲和先生放心,姑姑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先生大可不必以常理度之”萧绍对此倒是一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对于这位小主子,即便聪明老练如楚先生,也常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像现在,楚先生就猜不准这位世子爷,话中的未尽之意是什么。 说起来,定南王萧广也算是一方雄主,只是性格未免失于刚直,让他领兵打战,管理封地倒没什么,但对于朝中这些弯弯绕绕,他就不大耐烦理会了。 其实,这也同定南王府在朝中超然的地位有关。定南王府世代偏居西南一隅,萧家作为西南之主,多年来在封地说一不二,而朝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默认了萧家对西南的绝对控制。因此在萧皇后嫁入皇家之前,其实接连几代定南王与朝中的联系已不是那么紧密了。 而萧广作为上一代定南王,唯一的儿子,这王位来的既容易又顺利成章,因此性格中少了些弯绕,倒也不奇怪。 而同父亲不一样,世子萧绍似乎是个天生的政治家,他心思诡诈,是个略不出世的天才。所有的阴谋阳谋到了他这里,便像是信手拈来的小玩意,玩得是得心应手。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成就一番大事,想起来也是人间一桩快事。 当年太子出事后,那场针对于太后同钱家,甚至是剑锋直指皇帝的对决,出手奇、快、诡,整个过程下来,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虽说这里都未必没有乾宁帝的默许与推波助澜,但策划者当初可是连皇帝的反应也计算在内的。 当时所有人,当然也包括皇帝,都以为这场风波的策划者是定南王,可是楚先生却知道,这完全是定南王世子转瞬之间的决定。 说起来,萧皇后同定南王世子倒真是一对亲姑侄,他们从思考问题的方式,到处理事情的手段同方法,甚至连平日的为人处事似乎都颇有些共通之处。 记得当时太子咽气之后,萧皇后这位母亲仿似并不如何伤心,同样作为同太子一起长大的表兄,年方十三的定南王世子表现的也很是冷静。 当时两人屏退左右,共同立于太子床前,看着已然没了声息的太子,一如平时的摸样,恍如沉睡一般。 “姑姑,可恨?” “恨。” “姑姑,可想报仇?” “想。” “姑姑,可信得过侄子。” 萧皇后转头,看向年方十三的侄子,但见他也正看向自己,姑侄两对望一眼,便又各自转过头去。 半响,就听萧皇后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信。” “那,姑姑,这天下以后便是我的了。。。。。。” 栖凤宫里,怀孕六个月的萧皇后,此刻肚子也早已经显怀,每日饭后,她习惯在院子里走上一刻钟。 这天,玉屏照例扶了萧皇后在院子里散步,看了自家主子隆起的腹部,玉屏不由轻声感叹了一句:“要是这一胎,主子能生下位小皇子就好了。。。。。。” 萧皇后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见她仰头,宫墙又高又厚,圈的这天也只剩下了院子四角的天空。说起了,皇后倒比不上京郊乡下的农妇,至少每日她们见到的天空比这要宽广许多。 “玉屏,你要记住,做人做事切忌回头。”萧皇后转头,看向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心腹大宫女,微笑着说了一句。 玉屏看向自家主子,对她的话似懂非懂,做人要忠心她是知道的,但是为何说做人切忌回头? 皇后,笑了笑,也不管她明不明白,就又抬头向天空。 今日是个好天气,秋高气远,碧空如洗。。。。。。 皇帝倒也不算是个蠢人,只是说到底心还不够硬,其实他不明白,有些事,做了便要做绝。 不然。。。。。。 萧皇后低头,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只希望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啦,不好意思, 晚上还有一章的说 只是或许会很晚了 第61章 丑闻 乾宁十九年九月二十八,贵人吕氏诞六皇子,帝大喜,遂晋吕贵人为玉妃,赐居瑶华宫。 乾宁帝时隔八年之后,再次得子自然欢喜非常,六皇子的洗三同满月都办的热闹非常,规格堪比嫡皇子。在六皇子的满月宴上,乾宁帝封玉妃的父亲为忠谨伯,如此殊荣真是闻所未闻。 六皇子非嫡非长,皇帝如此做派,不免使得在栖凤宫养胎的萧皇后地位变得尴尬起来,连带的人们看定南王府的眼光也变得微妙。定南王举家进京已近十个月,可乾宁帝始终未下旨许其回封地。 即便如此,萧皇后还是每日安坐在栖凤宫,对于如今风头正劲的玉妃及六皇子也是多有赏赐。至于定南王则每日在京里走亲访友,还时不时去京郊骑马涉猎,仿似对皇帝的态度一无所觉。 吐蕃的使团已经回去了,关于山贼劫杀朝廷命官的那件案子,暂时也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皇帝将萧绍宣进宫问了几次,见没结果倒也没为难他。 整个十月里,萧绍倒是难得的清闲。于是每日上午,萧在书房看书会人,顺便看着周宝珍读书写字。下午趁周宝珍午休时便在前院同幕僚闲谈,等她醒了就带她各处玩耍。 柳王妃见他这样不免心下好笑,因对丈夫说道:“原先,绍儿说以后珍姐儿这孩子他自己带着,我还不信,只如今看来倒还真有几分带孩子的摸样。” 沈大夫人母女满怀希望的等了几天,等来的结果却是柳王妃要替沈姑娘做媒。沈大夫人心下虽失望,可也不好拒绝,便说女儿刚受了打击,婚事先不着急,只求王妃让女儿在王府里住些日子,等躲过了二皇子这事,再谈婚事,而她自己便借口家里事忙,回去了。 柳王妃看在沈姨娘的面上,便只让沈姑娘同四姑娘一处住着。 日子如流水,一下子就滑到了十一月末。 这天一早,周宝珍吃过早饭,正准备去书房,就听双禄进来回报说,襄阳侯府五姑娘来了。 周宝珍正站在地下由小丫头替她理裙摆,闻言便笑了起来,这丫头怎么来的这样早? “珍姐儿——”李宝珠身披大红羽缎斗篷,进屋连斗篷也顾不上脱,便直直朝周宝珍走过了。 周宝珍被她抓住了双手,只觉得触手冰凉,心下便觉诧异,按着李宝珠的身份,怎么可能被冻了手?便抬头朝她脸上看去,就见她脸色煞白,全无平日里欢快娇俏的摸样。 “珍姐儿——”李宝珠只管抓了周宝珍的手,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皱眉看向屋里伺候的人,居然越过周宝珍说了句“你们都先下去吧。” 严嬷嬷看了李五姑娘的神色,便知事情有异,因此心里越发提了几分小心。来之前,世子可是交代了又交代,姑娘这里是半点差错也不能有的。 见屋里的人都看向自己,周宝珍安抚的拍了拍李宝珠的手,这才对了严嬷嬷等人笑了一下,说到:“嬷嬷,我和宝珠说几句话,嬷嬷先带大家出去吧。” “姑娘,奴婢时辰也差不多了,世子爷还在书房等您去呢。。。。。。”严嬷嬷看了周宝珍,笑着提提醒了一句。 “那就劳烦嬷嬷代我去跟表哥同先生那告个假,就说我这里有客,晚半个时辰再过去。” 周宝珍见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便拉着有些心神不宁的李宝珠在桌边坐了,又亲自倒了杯热水给她。 “宝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周宝珍看她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吓人,便拉着她关切的问到。 “珍姐儿,我们家这回怕是要完了。”李宝珠拉着她的手,抖的几乎不曾哭出来。 周宝珍一惊,下意识的问到:“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大哥。。。我大哥他。。。。。。”李宝珠一反往日的爽利,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她犹豫的看着周宝珍,不知这事该不该同她说,可是除了珍姐儿,她谁也信不过,这事又该同谁商量呢?珍姐儿心善,且惯不是个爱多话的,想来同她说了应该没事。 “我大哥他要同人私奔。。。。。。”最后,李宝珠咬了咬呀,终是将话说了起来。 “什么?”周宝珍也很是惊讶,要知道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奔这种事大抵也只在戏文里听说过吧,没想到居然还真有要这么干的。 “对方是谁?是不相配人家的姑娘吗?”周宝珍想来最严重的也不过是门不当户不对。 没想到李宝珠却摇了摇头,白了脸凑到她耳边说到:“是谢家大姑娘。” 昨日,李宝珠去了她大哥襄阳侯世子的书房,原不过想去寻个话本解闷的,不想中途世子带了人回来,李宝珠便藏在了柜子后头,想同自家哥哥开个玩笑,吓一吓他,不想却听到了这等大事。 “小人已将信送给了谢姑娘身边的丫头。” 李宝珠听出来,这是大哥的贴身小厮阿大的声音,心里还好笑,自己哥哥难不成是给谁写情信不成? “嗯,那边可有回音?” “没有。。。。。。”阿大的声音有些犹豫,“世子,此事非同小可,要不您还是再想想吧。。。。。。” “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你放心走之前我会留书给家里,所有的事都由我一力承当,就当父亲母亲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吧。” 李宝珠糊涂了,大哥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说当父亲母亲没生过他? “可世子爷,谢姑娘她是要嫁入皇子府的,如若真的跟您走了,那咱们家同谢家又该如何同皇上交代。。。。。。” 阿大还要再劝,不想却被李世子截住了话头:“阿大,你不必再说了,咱们家好歹还有太妃在宫里,至于谢家,哼他们欺负月莹没有母亲,想要将她推入火坑,我又何必管他们死活。。。。。。” “嘶——”周宝珍倒抽一口冷气,不确定的问到:“真是那一位?” 她们这个圈子里,能被称为谢大姑娘的,不就是过两天要被抬进二皇子府为侧妃的谢月莹吗? “珍姐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李宝珠拉了周宝珍的手,一脸无助的问到。 “自然是将此事告知伯父伯母。”周宝珍想也不想的说到,此事非同小可,况且还同皇家有牵扯,自然该在未出事之前,将事情压下去为好。 严嬷嬷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人退出去后,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便在门边多站了会儿。就听得里头有说话声传来,严嬷嬷隐约像是听到私奔二字,不由皱了皱眉,待要再听时,却又什么也听不见了。 吩咐双福等丫头在门外好好守着,严嬷嬷想了想便向外院萧绍的书房行去。 “。。。。。。因姑娘不让人在屋里伺候,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奴婢也听得不慎真切,想那李家五姑娘年纪还小,必不至做出这样的事,想来出事的该是李家的人,只是奴婢想着咱们家姑娘历来心思单纯,若被人说动,在这里头做些什么,那倒不好了。” 萧绍的书房里,严嬷嬷当下便将事情同萧绍禀告了,并说了自己的担忧。 萧绍听了点了点头,对了严妈妈说到:“你做的很好,姑娘哪里的事最要紧,但凡有事都要让我知道才好。至于你说的事我会让人去查的,现在回去吧,别让姑娘知道你来过我这里。” 严嬷嬷行礼正要退下去,不想却又被萧绍叫住了,她抬头向上望去,就见萧绍背手站在书桌后,看了她沉声吩咐到:“以后,姑娘那里有客,先报到我这里来。” 严嬷嬷心下琢磨着,世子这是要插手姑娘交友的意思了。果然,就听萧绍又加了一句“这些日子,但凡是李五姑娘来了,就不要让姑娘见了。” 萧绍确实是不高兴了,这位李五姑娘自己淘气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同他的珍姐儿说,这样的人,珍姐儿还是少来往些的好。 明心居里,周宝珍送走了李宝珠,心下还犹自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谢大姑娘居然和襄阳侯世子有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倒也颇让人同情,如若不是皇帝的一道圣旨,这两人倒也是段好姻缘。 看时辰还早,周宝珍便仍旧带了人往书房里来了,只是到了书房就见萧绍端坐了看书,却不见楚先生的踪影。 “表哥。”周宝珍对了萧绍行礼,继而又问到“今儿个楚先生没来吗?” “楚先生临时有事,今天表哥给你讲书好不好。”萧绍看了周宝珍,就见她今天穿一件浅杏色折枝海棠镶白狐皮夹袄,以红宝石为扣,目光盈盈脸色红润,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宫嬷嬷调理身子果然有一手,珍姐儿这两月显见得气色比以往好了许多。 周宝珍很高兴,表哥陪了自己再没有不好的。 “上回讲到哪儿了?”萧绍见她坐下,便那起桌子上的书,随口问到。 待周宝珍答了,他有状似随意的为了句:“刚才李五姑娘来又什么事。” 这下可难倒周宝珍了,她答应过宝珠不会将这事同别人说的,只是现在表哥问起,她总不好撒谎的。 “表哥——”周宝珍仰头看了萧绍,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两个人他们彼此有情,身份门户也相当,要是能成,没准也是段好姻缘,却被皇帝一道圣旨给拆散了,该如何事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不好意思 食言了 感谢一直支持本文的朋友们 故事很长 最近这几章都算是过渡章节 我尽量多写,大家慢慢看吧 第62章 处置 “表哥——”周宝珍仰头看了萧绍,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两个人他们彼此有情,身份门户也相当,要是能成,没准也是段好姻缘,却被皇帝一道圣旨给拆散了,该如何事好?” “那依珍姐儿之见,此事又该如何?”萧绍听了这话,不仅不答,反朝她问了一句。 周宝珍心想,正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问表哥你的啊,于是便摇了摇头,说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这两人怪可怜的。” “珍姐儿,这二人要是谨守礼仪,又怎会私下往来,并互生情愫?所以他们既然有了私情,便也算不得什么规矩人,那么两人不能在一处,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咦——?”是这样吗,周宝珍瞪大眼睛,这事居然还能这样说,表哥的话固然有理,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若要反驳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绍见她这样,心下暗自庆幸,幸好珍姐儿这孩子如今还小,尚不能体会何为情窦初开,年少慕艾,因此才被自己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如果这孩子听多了这样的话,难免被弄移了性情,总之那位李五姑娘是不能再让她上门了。 想到这里,萧绍看了周宝珍正色同她说到:“珍姐儿,表哥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这样的事,只是照理说你一个姑娘家,碰到这种事情便是听也不该听的,更何况是把它当成件正经事拿出来问人?”说着萧绍拿手里的书,轻点了点周宝珍的头 :“珍姐儿,这些话很不好,以后不能再听了,知道了吗?” 周宝珍自然不敢同他顶嘴,便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心里总是记挂着,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 萧绍替周宝珍讲了篇书,便坐在一旁看她写字。最近萧绍日日盯着,周宝珍的字又益进了不少,大概是前几个月常练骑射的缘故,她的腕力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写起字来自然更得心应手。 书房里很安静,除了萧绍偶尔的翻书声,便只有周宝珍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萧绍偶尔抬头,便能见到周宝珍站在桌前,低头认真写字的摸样。冬日的暖阳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为她周身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她整个人站在那光晕里,纤细的颈项同小小的头颅微垂成一个优美的弧度,脸上的肌肤直如剔透的美玉,一丝瑕疵也无。 萧绍微微一笑,复又低下头去,心想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双福轻手轻脚的从外头进来,往当间的熏笼里扔了一把干橘皮,很快橘子特有的甘甜清冽的香味,便在室内弥散开来,周宝珍自来很喜欢这个味道。 待为两位主子重换过热茶,双福便带了人重又悄悄的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双福又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两位主子一站一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双福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总像是与别处不一样。 如此又是匆匆半月,周宝珍心里记挂着李宝珠,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没有再来。她心下纳闷,想着依了李宝珠的性子,不管结果如何,她必要来同自己说一声的。 原本周宝珍本想让人送信去问问的,只是后来又一想,这样隐秘又要人命的事,万一中间再出了差错,岂不是她的罪过,于是去信询问的想法也只好作罢了。 后来,她又想自己亲自去襄阳侯府一趟,只是不知为何表哥近来对她严厉了许多,且以天气寒冷为由,并不许她出门。 原本,她还可以回府看母亲为由,顺道去趟襄阳侯府,只是自打六皇子满月宴,母亲进宫赴宴之后,不几日家里就送信来说,母亲去郊外的温泉庄子上养胎了,于是她连这个借口也没有了。 如今,严嬷嬷每日里都要给她讲半个时辰的,要知道,以前这样的书表哥是从不要她看的。 周宝珍隐隐觉得,这或许同那天自己在书房里问他的话有关,想来表哥是觉得她没规矩了。因此周宝珍不敢造次,每日里老老实实的听严嬷嬷说些女人该当如何如何。 周宝珍哪里知道,如今李宝珠小姑娘也正在家里受罚呢。李宝珠怎么也想不明,为什么犯错的是大哥,她却要跟着一起受罚。想着一向疼她的父亲将她禁足了,李宝珠委屈不已,要私奔的人又不是她好不好。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同萧绍有些关系。 那天李宝珠回家之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听珍姐儿的建议,将这事告知父母。于是回府后便将事情同母亲襄阳侯夫人说了,襄阳侯夫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上,于是便让人急急的将丈夫叫了回来。 要说起来,襄阳侯这人倒还真是个人物,只见他听说此事后,并不如何惊慌或震怒,只是吩咐人去将世子找回来。然后,又派人去往吏部尚书府上,直接去见了谢大姑娘,并将两人来往的书信同信物都要了回来。 世子回家后,襄阳侯也不同他多说什么,只让人将他捆了,押在凳子上打了个半死。等将晕着的人抬头房间后,襄阳侯让大夫替儿子治伤,之后便不再管他了。 所以等襄阳侯世子醒来时,被告知自己的腿断了一只,没有半年是下不了床了,而房里的下人也皆换成了陌生的健壮男仆,便知道大势已去了。 且不说襄阳侯世子是如何在家里捶胸顿足,又或是痛哭流涕,反正在襄阳侯眼里,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居然干出这样的糊涂事,他也就差不多当以后没这个儿子了。 其实事情一直到这里,都没有李宝珠小姑娘什么事,可坏就坏在,第二天襄阳侯下朝时,遇上了定南王世子。 萧绍当时一句看似随意的“贵府五姑娘倒真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率直可爱的很。” 这话说的襄阳侯这位京城有名的美男子几乎当场破功,只见他黑着脸朝萧绍拱了拱手,说了句“多谢”便一甩袖子走了。 萧绍站在殿前的广场上,看着襄阳侯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下微微一笑,倒还真有几分佛祖拈花一笑的风华,不知看呆了多少下朝的官员,在心里感叹一句,真是个妖孽。 只是妖孽此刻可没工夫管别人怎么想,只在心下暗自得意,想必那个讨厌的李家五姑娘,该有一阵子不能来烦他的珍姐儿了。 一直到二皇子纳侧当天,周宝珍也没有得到消息说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她几次想同萧绍打听消息,可只要一想起那日在书房里,表哥同她说的话,想想还是作罢了。别到时消息没打听到,自己再被表哥教训一顿。 原本她还想去参加二皇子的喜宴,只是萧绍怎么可能让她去参加这种宴会,什么侧妃,说到底还不就是个小老婆,他是没法子,看在皇帝的面子上也要去一趟,只是珍姐儿就大可不必了,没的降了自个儿的身份。 第二天,周宝珍在姨妈哪里遇上了来请安的江侧妃,听她说起昨日吃喜酒的事,只说场面怎么热闹,新娘倒是个温婉的美人,只是嫁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是有猫腻的。 江侧妃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像是痛快,又像是带了些说不出的妒忌与酸意。 周宝珍心下纳闷,想着这位谢姑娘,哦不是现在是谢侧妃,以前应该没得罪过江侧妃吧。 又想到这位谢侧妃从小在继母手下讨生活,都嫁入皇家了,居然还敢克扣她的嫁妆给她没脸,同襄阳侯世子有情却又不能相守,也不得不为她的遭遇叹息一声。 如此日子便匆匆过到了年下,萧绍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反正周宝珍连年也是留在王府里过的。 年前,萧绍倒是带着周宝珍往京郊去了一趟,柳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也不是那么方便。柳氏见到女儿很高兴,细细的问她这些日子在王府过的如何,每日都做些什么,吃些什么,可有什么不如意的。 听母亲说这个年她也不打算回府里去了,周宝珍隐隐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怪。 不过,定南王府的这顿年夜饭大伙也没有吃好,因为饭刚吃了一半,宫中就来人了,说是皇后突然发动了,而且看着情况似乎有些不大好。。。。。。 作者有话要说:熬到现在 总算又码出一章 孩子开始放暑假了,因此码字的时间就变得宝贵起来 只能每天尽量抽空多写了 感谢各位看文同学的一路陪伴 特别鸣谢投霸王票的同学们 让你们破费了 还有就是jj太抽了 作者更新后前台总是不显示更新 也不知道多少朋友能看到最新章节哦 第63章 分离 乾宁二十年元月初一,皇后于栖凤宫诞下七皇子。帝喜之,遂大赦天下。 在皇后产子的喜讯之下,靖国公世子夫人于同日在京郊温泉庄子,再次产下一对龙凤胎的消息便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栖凤宫皇后的寝宫之内,伺候的宫人都被玉屏以皇后需要静养为由遣了出去。 她端着碗鸡汤来到了皇后床前,锦账内皇后闭目躺着,她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看着并不像是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人。 “事情都处理好了?”感觉到有人靠近,皇后开口轻声问到。 玉屏将那碗鸡汤放在皇后床头的小几上,趁着低□子为皇后掖被子的机会,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娘娘放心,世子亲自看着人弄的,必定是妥当的。” 皇后轻轻的点了点头,翻个身面朝里睡了,玉屏恍惚看见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她的鬓角一闪而过。 “这样冷的天气。。。。。。” 玉屏直起身子,听皇后如此轻轻感叹一句,心下酸涩难当,少不得说了句:“娘娘这又是何苦。。。。。。” 然而,这句话是注定得不到回答了,皇后仿似睡着了,隔壁屋子里隐约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还好很快就被乳娘哄住了。玉屏朝床上毫无反应的主子看了看,轻叹一口气,退了出去。 这年三月,待过了二皇子的满月礼,河水解冻之后,定南王一家便要启程回封地了。 萧绍作为王府世子,这回也要跟着一同回去,等到了封地,在王府休息几日后,他便要往军中去了,毕竟那里才是定南王府的根本。 只是,靖国公府这里,无论萧绍想了多少办法,这一回柳氏却的铁了心,定要将女儿留在身边了。 萧绍无法,也只得作罢了,且他这次回去,多半的时间都要呆在军中,如此想来珍姐儿留在京里,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后,启程的日子定在了周宝珍生日过后的第三天,过完这个生日,周宝珍便十一岁了。 其间,多少离情别绪自不必说,萧绍对了周宝珍翻来覆去也只一句“珍姐儿,你要听话。” 启程那日,周宝珍跟着父兄亲自前往码头送别王府众人。柳王妃抱了周宝珍自是万分不舍,周宝珍也哭的眼睛红肿,只是抽噎个不住,仿佛此生难再相见。 萧绍哪里看得她这样哭,少不得将她拉到自己身前,一面拿了帕子替她擦脸,一面又虎了脸训她:“珍姐儿,才说过你要听话,你知道的,表哥最不喜欢看你哭。” “表哥。。。呃。。。我不想哭的,只是。。。不知怎么。。。总是忍不住。。。。。。”周宝珍仰头看向萧绍,见他关切又故作严厉的表情,心中万般滋味难言,却又不知缘由,只想着大抵是离情作怪。 江上江风猛烈,又加上哭得厉害,此刻周宝珍如玉的面庞上眼睛鼻子嘴巴都红红的,如此仰头望着你,表情委屈又茫然,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珍姐儿,等表哥回来,你也该长大了吧。。。。。。” 萧绍纵有千言万语,只是现在都还不是说的时候,于是所有的情绪也不过化为了这样一句叹息。 巨船离岸,缓缓向江心驶去,而这一次,萧绍的幕僚团队里,多了一位年轻男子的身影。 周宝珍重回国公府,柳氏怕女儿因王府众人离开而伤心,同时也怕自己再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忽略女儿,因此恨不得整日将她带在自己身边。 也幸好,有两个小家伙在,周宝珍每日在母亲房里逗逗弟弟妹妹倒也不觉得闷。 如今,府里正忙着五月里三姑娘的婚事,柳氏已于上月接回了管家之权,二夫人虽有些不情愿,可道理本该如此,再加上是三姑娘婚事在即,也就只得放手了。 二姑娘在二月里的时候已经出嫁了,那时周宝珍还特地回府给二堂姐添妆。有着宜阳长公主的面子,再加上三夫人一心怕女儿被人看轻了,因此二姑娘的婚事办的很是风光。 然而,最让人意外的还是安家送来的聘礼,各色金石玉器、古玩摆件、绫罗绸缎、珍稀药材堆在三房的院子里,简直耀花人眼。 明眼人给算了算,零零总总不下两万两银子,那几天里三夫人简直是走路带风,连见了最近极为不对付的二夫人,也难得的给了个笑脸。 三夫人私下里同女儿感叹:“兰姐儿,要说起来还是你想得明白,没想到安易他一个穷小子出生,几年间居然能攒下如此家底,如今你嫁过去上无公婆掣肘,下无妯娌小姑子磨牙,进门就当家,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二姑娘听得微微一笑,这个安易还真是个聪明人,两万两银子的聘礼,这诚意可着实不小呢。 相比起二姑娘让人艳羡的聘礼,作为百年公门平国公府送给三姑娘的聘礼,就显得乏善可乘了,满打满算不过三千两银子。按常理倒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比起安家的真金白银虽说看着俗气,平国公府送来的花瓶,摆件,古玩字画也就是个虚热闹了。再加上那些过时的绸缎衣料,气的二夫人几乎不曾跑到国公府大吵一架。 幸好,后来公主府送来几抬聘礼,其中有皇帝御赐如意和皇后赏的一尊送子观音,二房这才好歹算是保住了几分颜面。 后来外头隐约有传言,说原先平国公夫人准备的聘礼虽说不如安家,可好歹也过的去,只是不知为何送到这边府里的却是那些东西。听说平国公夫人为此还大病了一场,家里的管家之权便直接到了那位得宠的姨娘手里。 不同与去年的春风得意,二夫人自从过年后似乎就诸事不顺。先是大房嫂子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紧跟着五弟妹也得了一个儿子,如此国公府五房人口,就剩下她们二房没儿子了。 再加上平国公府送来的聘礼不尽如人意,连带着二夫人对三姑娘婚事的热情也消退不少,倒是没儿子的危机感重又回到了二夫人的心头。 四月里,两个双胞胎小家伙也有四个月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一会两个孩子长得并不如何相像。不过听母亲说即便是双胞胎也有那长得不一样的,周宝珍也就释然了。 姐姐周宝络是个活泼好动的,每日里咧着嘴,露着小肉牙,见谁都是乐呵呵的,真是说不出的喜庆可爱。她的精力也旺盛,除了吃奶睡觉,就没有闲着的时候,且性子也透着霸道,看中的东西都要揽到自己面前才好。 弟弟周延辉比起姐姐就要安静许多,一张小脸粉妆玉琢,眸子里透着沉静内秀,就连祖母朱夫人见了也感叹一句,这孩子以后怕是个心里明白的。 周宝珍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带了他们玩耍,这个天气晴好,花园里的花儿都开了,柳氏忙着处里家事,都宝珍便想着带两个孩子去园子里走走。 两个孩子都各有乳母和伺候的人,周宝珍看她们行动做派皆不像普通人家的下人,一问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皇后娘娘赏的。周宝珍心下感叹,这皇后娘娘对他们一家可真是不一般啊。 柳氏这里看着人伺候着几个孩子出了门,口里嘱咐了又嘱咐让人看好九姑娘,可千万不许磕碰了或别的什么。周宝珍总是疑心,母亲好像格外疼九妹些,不过想想女孩子自是比男孩子要娇贵些,这么想着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草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周宝珍带了两个孩子在摊子上玩耍,两个小家伙对坐了,靠在各自的乳母身上,周宝珍拿了只拨浪鼓逗他们,络姐儿抓了几次抓不到,明显小脾气就上来了,皱着眉瞪着姐姐,嘴里咿咿呀呀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辉哥儿则不同,只见他静静的盯了周宝珍手里的拨浪鼓,并不急着动手,待到她放松警惕时,便猛的一出手,那鼓就被他抓到手里了。 不过下一瞬,坐在他对面的络姐儿一把就将那鼓抢走了,自顾自玩了起来,辉哥儿也不急,仍是静静坐着。 “哈哈哈。。。络姐儿,你真真是个小强盗。”周宝珍见状大乐,拿手戳了妹妹的头,笑着说到。 “还是我们辉哥儿最乖,这才多大就知道要让着姐姐了。”说着周宝珍将弟弟抱到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亲。 这时,一旁的络姐儿早将那鼓扔了,气哼哼的看了周宝珍,那意思好像在说“你为什么没有亲我。。。。。。” “好了好了,知道了。。。。。。”周宝珍见她这样,便笑着俯身过去,在她的小胖脸上也亲了一口,络姐儿这才“咯咯”的乐了起来。 二夫人正好路过花园,看见周延辉抢拨浪鼓的那一幕,心里若有所思,这孩子才多大,居然这样能沉得住气,待见到他被姐姐抢了东西也不闹时,又不由感叹这孩子真是个大肚的,想必以后也是个宽厚性子。 哼,这柳氏也不知走了什么运,生的孩子一个塞一个的机灵,就像这延辉才多大点,心里就是个有主意的了,而且也知道让人,这要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 自己的孩子?二夫人突然愣住了,对啊,她怎么早没想到呢。。。。。。 作者有话要说:珍姐儿同表哥分别了 再见面时我们的珍姐儿也该长大喽 过渡章节 第64章 大谬 二夫人再看了眼不远处草坪上的周宝珍姐弟,神色兴奋中又带了些凝重,低头脚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回到房里,二夫人将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来回踱步。想着自己要是能将,辉哥儿过继过来,不光自己有了儿子,就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两个以后也算是有兄弟扶持了。 再则,不管怎么说,辉哥儿到底是大房幼子,以后大伯和侄子们少不得要多照管些,这样就连辉哥儿这孩子的前程也都有了。 还有最重要的是,辉哥儿这孩子不仅聪明,而且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显然是个重情谊的。正所谓三岁看老,辉哥儿现在小小年纪就知道让着络姐儿这个姐姐,那么只要自己好好教养他,他长大了未必不能孝顺自己。 二夫人越想越兴奋,只恨不得今天就能将,辉哥儿这孩子抱到自己房里来养活才好。 只是话又说回来,柳氏那女人最是精明厉害不过的,又怎么答应将小儿子过继给自己这一房呢? 这日一早请安时,二夫人居然难得的给了柳氏一个好脸,而且还对了她,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大嫂”。 接下来的时间更是成了二夫人一个人的表演时间,她先是夸柳氏好福气,多子多福,接着又把大房的孩子从上到下夸了个遍,最后重点来了,二夫人着重表达了对辉哥儿这孩子的喜爱之情,把他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 原先柳氏还一脸淡定的微笑着听了,可是越到后头二夫人说的越不像,居然连“我看就是宫里的皇子,也比不上咱们辉哥儿一半伶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柳氏皱了皱眉,少不得截住了她的话头。 “二弟妹,她小孩子家家的可经不起这样的夸赞,再说宫里的皇子那是什么人?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又那是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能比的?” 二夫人原本正说到兴头上,在她眼里,辉哥儿差不多已经是她儿子了,自然是怎么夸都不为过。 如此冒然被柳氏打断了自己的话,二夫人心里多少有些不喜,只是再一想,刚才自己那话传出去,确实有些不合适,没得让人说她轻狂,居然连皇家也不放在眼里。 于是二夫人笑了笑,作势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说到:“嫂子教训的是,我原是一心里欢喜咱们辉哥,只觉得他比世人都好,这不一高兴就把这忌讳给忘了。” 这可真是千古奇闻了,就连一直坐在上首听几位儿媳妇说话的朱夫人,也不免抬眼朝自己侄女看了一看,老二家的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这么想着,朱夫人不免又垂下了眼,心里暗自思量,自己这侄女她可是太了解了,最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今儿个突然对老大家的这样尊重客气起来,只怕所求不小啊。只盼着她能放明白些,别真惹毛了柳氏,到时候再影响了老大同老二的兄弟感情那就不好了。 四夫人倒是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只要事情不说到她身上,她是一律装听不见的。此刻就见她仍是微垂了头,仿佛对室内发生的事一无所觉。 倒是五夫人拿帕子掩了自己的嘴,挡住了嘴角那抹讥讽的笑容。别人或许没看出来二夫人在想什么,可齐氏却是心念电转,二夫人这是看上人家的儿子了。 只是她这个大嫂平日里看着是个不计较的,可那也是因为小朱氏实在太蠢,没必要和她计较,如今人家都算计到她儿子头上了,她还能不计较。 看着吧,这府里怕是要热闹了。。。。。。 回去的路上,周宝珍想着今日二伯母的表现也是疑惑,只是她是惯不会说人不好的,于是也只说了句:“母亲,二伯母今日倒是和气的很。” 柳氏牵了女儿的手,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心下也是一叹,这样一个孩子以后交到绍儿那孩子手里,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或许是你三姐姐要出阁了,你二伯母心情好吧。”同萧绍一样,柳氏也不愿意女儿心烦,便随便指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母女两个回到大房,原本这个时候周宝珍是要往加学里去的,只是二姑娘出嫁,三姑娘也出阁在即不去学里了,四姑娘不愿意同两个庶妹一同上学,便以陪伴姐姐为由也不去了。 因此学里只剩了五,六两位姑娘,这样柳氏自是不愿意女儿再去的,幸好萧绍临行前又替周宝珍寻了个女先生,如此一来倒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位薛先生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家里也是书香门第,只因成亲前未婚夫去世,于是便守了望门寡,薛先生不愿意再嫁,便专心在家里做学文,也不知是什么机缘,被萧绍寻了来当了周宝珍的女先生。 相比起董先生的孤高自诩,这位薛先生的性子要平和安宁许多,每日里带着周宝珍或读书写字,或弹琴作画,与其说是先生,其实倒更像是萧绍特意给周宝珍找的一个女清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因着离三姑娘出嫁的日子近了,二夫人倒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只是来大房的次数明显比过去多了些,每次来了都要看一看两个孩子,当然最主要的是看辉哥儿,嘴里心肝肉的叫着,那不明就里的几乎要以为二夫人才是孩子的母亲了。 柳氏虽然心下疑惑二夫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但也多半将这些归结为二夫人嫁女在即,心里难免会有些不安,因此显得整个人也比往日平和了些。 转眼便到了三姑娘出嫁的日子,到了那日出嫁的姑奶奶都回来了,周宝珍见到了自家大姐,大姐的起色看着还不错,只是身子仍是没有消息,不过她最近像是想开了些,反不像之前那样焦急了。 柳氏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这个长女了,少不得拉她回房说些私房话。 周宝珍正好有事要问柳氏,便带了人往上房来,丫头们自是不敢拦她的,是以周宝珍走到里间屋门口,恰好听见母亲悄声问大姐在婆家过的如何,同女婿可还好,就听大姐以平淡的口吻对了母亲低语到:“年初我从外头买了个丫头,如今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柳氏闻言大惊,对女儿低声质问到:“这样大的事,你怎么不同家里说一声?” “不过一个丫头罢了,那时母亲正做月子,我又何苦同母亲说这些。”周云华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嘴里不无讽刺的说到“她江氏不就想要个孙子吗?给她一个就是了。” “你这孩子,怎么能为了同婆婆置气,做这样的事,你让女婿怎么想。”柳氏深恨女儿做事冲动,好好的怎么就沉不住气呢? “母亲也天真了不是?还真当他是个好的?他卢长信但凡不想要儿子,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周云华看向柳氏,平淡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些波动,那里头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和不甘。 柳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半响没有说话,最后她像是有些疲惫的向她说到:“你这又是何苦?你们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如今弄的夫妻离心,又该如何事好?再说了,要是那丫头肚子里是个男胎,这庶长子岂是闹着玩的?” “母亲真当我是个傻的不成,那丫头不过是我花钱赎回来的一个清倌人,就凭这出生,她就一辈子也别想翻身。再说了她要是能生个儿子倒还好呢,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卢长信同江氏那个老妖婆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柳氏倒吸一口冷气,看着女儿仿似从不认识她一般,没想到嫁人短短不到三年的光景,女儿居然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这到底是谁的错? 周宝珍轻手轻脚的从屋里退了出来,想必大姐也不希望有人看见她此时这样狼狈的摸样吧。 大姐话虽说的狠,可一个人说话越狠,是不是就表示她心里的伤越重,一个人只有自己疼了,才会想要别人也尝尝疼痛的滋味吧。 想想刚才听到的事,周宝珍心下有些黯然,也不知是为大姐所过的日子,还是为了她这个人。 自从见过长女之后,柳氏连着几天心里都觉得不得劲,因此,越发将周宝珍拘在自己身边,每日里同她说些待人处世之道,以前她总觉得这个小女儿性子不免太天真柔软了些,只是如今看来过刚易折,女人说到底或许还是和软些的好。 二夫人自从女儿出嫁后,生活似乎空闲了许多,每日里更是有事没事就往大房跑,来了也不说别的,只说些女人没儿子的难处,末了再将辉哥儿夸一遍。 或许是没儿子这事触动了柳氏的心肠,想想二夫人亲姑姑当婆婆,自己膝下也有两个女儿,这每日里还为没儿子惶恐不安呢。更何况是她的云华,本就不被婆婆所喜,如今嫁到那家也快三年了,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于是这妯娌两人,在嫁到这个家十多年后,竟难得的投契起来,每日里没事便在一处说话,顺便逗逗双胞胎姐弟俩,倒是难得的和谐。 柳氏是想着二弟妹没儿子,心里惶恐,人难免就显得刻薄了些,想想自己这个当大嫂的,往日对她是否太苛责了。 而小朱氏则想得是,柳氏是否也有要将儿子过继给自己这一房的意思,毕竟要是过继了,以后二房的财产可不都是辉哥儿的?因此,为了怕自己以后待辉哥儿不好,如今便大力笼络起自己来。 于是这两个人想法南辕北辙,居然也就殊途同归了。当然,这些不过都是表象,等那日双方都发现自己想错了,少不得又都是一场气。 作者有话要说:从八点半开始哄孩子睡觉 期间小朋友数次上厕所,喝牛奶,讲故事 然后孩子的爸爸回来了,小家伙又跟着爸爸一起吃了宵夜, 再然后爸爸陪了做游戏 最后睡着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难道一整个暑假都要这样过? 啊,求放过。。。。 第65章 闹剧 “去看看三少爷在哪儿,叫他现在到我这里来。” 柳氏到底不是个傻的,最近二夫人表现越来越露骨,就差把话挑明了,柳氏自然是又惊又怒,她真是没想到,小朱氏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任何家族里都一样,嫡长子从来都不是当母亲一个人的,他们更像是整个家族的儿子,所以相比起长子延清,柳氏在有些事情上更愿意同次子延明商量。 就比如现在,关于二弟妹想过继辉哥儿的事,柳氏第一个想起来要商量的便是次子。在这件事上柳氏觉得丈夫和大儿子都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们没准会因为兄弟情义,又或是家族责任和道义等方面,理智的考虑这个问题。 但这样的结果却是柳氏绝对不能接受的,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变成侄子,每次见了叫自己伯母,倒叫别的女人做娘。 “母亲,听说您找我。。。。。。”周延明来的很快,进屋朝柳氏笑了笑就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 柳氏看了这个儿子,这是所有孩子里最让她省心的,但同时也是同她最贴心的,见他穿着出门衣裳,便朝他问到:“你这是要出去?” “这不,襄阳侯家的老大最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大家便说着找个地儿聚聚。。。。。。”还有半句周延明没有对母亲说,听说那家伙这些日子在家里闹的厉害,气的襄阳侯几乎要上折子请求另立世子了,他们家老二倒是个敦厚的,还想着让大家劝劝自家哥哥,不要再闹下去了。 说起这事来,柳氏倒有些疑惑了,怎么好好的年前襄阳侯世子就会摔断了腿,这要是不小心落下了残疾,以后可怎么是好? “说起来,那孩子以前还是个不错的,怎么我最近听说他像是为了什么事,同父母闹的厉害。”一说起这个,柳氏自然也想起了最近外头的一些传言。 周延明笑了笑,倒没多说什么,而是朝柳氏问到:“对了,母亲找儿子来是有什么事?” 柳氏见他这样,便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也不再问了。不过心里倒对襄阳侯夫人同情起来,闹得这样大,恐怕不是什么小事。她们这样的人,有时候比起丈夫不可靠来,其实更可怕的是儿子不争气,尤其是长子,那可是女人后半辈子的靠。 “还不是你二伯母,我看她想要过继我们辉哥儿的意思。”柳氏想起这事就头疼,也不知道二弟妹是怎么想的,就算她自己不能再生了,可二弟总没有老的生不出来吧。 “母亲不愿意?就算辉哥儿给了二房,难道就不是您儿子了?况且还能白得一大份产业,母亲就不动心?”周延明听了这话倒也不惊讶,而是看了柳氏连问了几句。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同母亲开玩笑。”柳氏看了儿子,恨不得拿手上前拧他几下,这捉狭孩子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同她逗闷子。 周延明见母亲急了,倒也不再开玩笑,而是看了她正色说到:“母亲放心,这事成不了。” “怎么说?”柳氏听了这话,心情好了不少,她这个儿子一向主意多。 “我看母亲也是关心则乱,您想想但凡还有一点办法,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愿意替别人养儿子的,哪怕是亲兄弟?” 这话说的柳氏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把二弟给忘了,想来就像儿子说的,二弟今年还不到四十,现在就说过继之事情,他怕是不愿意的。 只是,就怕婆婆那里,小朱氏到底是她的亲侄女,况且不论辉哥儿在哪一房,还不都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子?再有恐怕就是为了小朱氏和她膝下的两位姑娘着想,婆婆最终也会同意过继之事的,到底对小朱氏和侄女们来说,这庶子庶弟恐怕远不如侄子和堂弟来得可靠呢。 “话虽是这么说,可就怕你祖母哪里经不住你二婶的哀求。。。。。。”如果婆婆开了口,别说自己恐怕就连夫君那里也是不好拒绝的。 周延明低头想了想,祖母那里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要处理这事倒也不难,因抬头对了柳氏笑着安慰到:“此时母亲不必忧心,都交给儿子办就是了。” “你要怎么做?”柳氏疑惑的看了儿子,心想难道这孩子这么快就想到解决办法了? 周延明倒对柳氏卖了个关子,只说让她放心,必不让辉哥儿被二房要去就是了。 柳氏猜的不错,二夫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找了个日子,私下里对婆婆朱氏说了此事。 朱夫人听了这事后,半响沉吟不语,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二夫人心里没底,不免有些忐忑的朝她问到:“姑姑,可是有何事不妥?” 朱夫人抬眼看向二夫人,已有好些年不曾见过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摸样了。也是自从嫁人的对象从老大变成了老二,她好似就是那么副不管不顾,你们不痛快她就痛快的样子了。这么想着朱夫人不免又心软了几分,说到底也算是她误了小朱氏这个侄女。 “你可同老二商量过此事了?”过继当然不是一个人的事,这可是宗族大事,自然也要老二这个二房的当家人同意才好。 二夫人一听这话,面上便是一喜,知道婆婆这是就算不赞成,但至少也不是反对的意思了。 “这事如果姑姑没意见,老爷那里媳妇这就回去同他商量。 ”二夫人倒是一副胸有成竹,必要将事情办成的摸样。 “你先回去同老二商量了再说吧。”说着朱夫人抬眼看向二夫人,想她这些年也不容易,就算帮她最后一次吧,于是出言提醒到:“这事你先不要往外说,如果老二也同意过继,这事到时候我会同老大夫妻两说的,你就不要参合了。” 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就见二夫人一头扎进朱夫人怀里,嘴里说到:“说到底,还是姑姑疼我。”说着就拿帕子抹眼泪。 二夫人回房后,欣喜于婆婆愿意替自己出头,同大房提出过继之事。要知道她虽然平日里嘴上厉害,可真要对上柳氏她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的,就更别提她那貌如嫡仙的大表哥了。 至于丈夫那里,在二夫人看来,那从来就不是问题。自家老爷是个什么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说的好听是性子好,说不好听那就是耳根软没主意。 成亲前事事都听母亲朱夫人的,不然也不会小朱氏没嫁成自家大哥,朱夫人一句话让他娶,他也就娶了。 成亲之后,二房里的大小事务就悉数由二夫人调派,从小伺候的通房,刚一成亲就被二夫人打发了他也不说。就连生了五姑娘和六姑娘的那两位姨娘,也是二夫人寻来的,平日也不见二老爷往她们房里去,想是也不大喜欢。只是这些年,他也愣是一个字也没说过。每日里下衙后,如不是跟朋友出去小酌几杯,便是在前院书房里同请客相公闲谈下棋,凡一应俗务那都是统统不理会的。 只是,二夫人忘了,这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是关乎子嗣的大事,哪个男人能忍? 原来,二老爷这几日从衙门里回来后,便觉得家里的下人有些奇怪,当面对自己倒还恭敬,可只要自己一转身,这些人便聚在一起对了他的背影窃窃私语。 二老爷想了想,自己最近也没干什么能让人议论的事啊,于是便让身边的长随去打听,得回来的消息居然是,下人们之间都在传,说二老爷那方面不行了,二房怕绝后,要过继大房的七少爷了。 二老爷被这话气了个半死,心想是那个缺德鬼,居然编排了这样的谣言来中伤自己?可你也不能出去拉着个下人就对人说他没有不行吧。 二老爷正在气头上呢,就见四老爷晃晃悠悠的过来了,来了也不说话,而是先围着二老爷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二老爷本就看不上自家四弟整日里这吊儿郎当的摸样,如今见他目光猥琐的看了自己就更是不喜,因皱眉朝他问到:“四弟,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就见四老爷嘿嘿一笑,说到:“二哥,要我说你今年才多大,怎么就不行了呢,要不弟弟给您介绍个好郎中,我跟你说。。。。。。” 这里,四老爷话还没说完,就差点被二老爷扔过来的砚台打中了,这下四老爷也急了,跳着脚对二老爷叫唤到:“唉,我说二哥,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亲哥,谁愿意管你这事,要知道这大夫可不是一般人,为了请他,弟弟花了多少功夫。。。。。。” “你,你,你给我住嘴。。。。。。”二老爷气的脸都涨红了,指了四老爷只是说不出话,最后才大吼了一句“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行了?” “什么?没有不行?”四老爷皱眉看向自家哥哥,一副你不要讳疾忌医的摸样,差点没把二老爷给气死。最后还是四老爷见好就收不敢再惹自家二哥了,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可没自己好果子吃。 就见他皱眉朝自家二哥问到:“既然二哥身子没毛病,那为什么还要过大房的继七侄儿?”说着又语重心长的对二老爷劝到:“哥哥听弟弟一句劝,这儿子啊还是自个儿的好。。。。。。你看弟弟我,虽说处处不如二哥你,可好歹我有两儿子不是。” “谁说我要过继七侄儿啦?”二老爷惊讶,他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没有吗,可府里不都是传遍了吗,还有你要是不想过继七侄儿,何苦还要让二嫂每日里往大房跑,把个辉哥儿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四老爷看向自家哥哥,一副你敢做不敢当,做人太不磊落的表情。 第66章 心寒 二夫人自然不知道白日里在书房发生的事,只见她接了二老爷,难得亲自伺候他换了衣裳,又端了茶给他,这才以一副自责的口吻说到:“说起来,也是我对不起老爷,这么些年连个儿子也没有,你说我生不出来也就罢了,怎么偏偏那两个也生不出来呢?” 二老爷本还感叹这小朱氏怎么突然体贴起来,不曾想她一开口便说起关于孩子的事也,再想想府里的传言,不免心中一动,当下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喝茶。 成亲这么些年,二夫人早不指望丈夫能在自己说事的时候发表什么意见了,因此只自顾往下说了起来:“到底是母亲心疼咱们,想着三丫头都出阁了,眼看着四丫头也快了,这女人要是没个娘家兄弟撑腰,在婆家难免受欺负,再说咱们这房也不能这样就断了香火,所以母亲跟我商量着想让咱们抱了大房的小七来养活。” 说着,二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了朝丈夫说到:“老爷您是没看见,小七那孩子有多讨人喜欢,真是又聪明又机灵,就连母亲都说了,那孩子将来必是个有良心的,不会让咱们没了下场。” 二夫人兀自说的高兴,二老爷却是心下一片微凉,只见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抬头看向满脸喜庆的二夫人,轻声问到:“你和母亲都定好了?” “是啊。要不是母亲提起,我还想不到这个法子呢。”二夫人想着,将事情推到婆婆身上,丈夫就算想反对也是不能够的了。 “哦,是这样啊。。。。。。”二老爷的肩膀像是有些垮了下来,只见他站起身,对二夫人说到:“我突然想起来,有份要紧的公文明日要呈给圣上,你先睡吧。”说着,二老爷站起身,往前院去了。 二夫人对丈夫这样早就见怪不怪了,况且看丈夫刚才的反应,也不像是不高兴的样子,不过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正好让他去书房好好想想。 二老爷独自从院子里出来,白日里热闹的庭院此刻寂静无声,天上一轮明月,清辉皎洁,照得人形单影只。 从小到大,论出生论能力,他不如大哥,论得宠他不如五弟,说起读书来他不如三地,甚至就连闯祸的本事他也比不过四弟。 他知道自己算不得什么聪明人,嘴也笨,所以一直在父母亲那里也不甚得宠。他努力听父母的话,想当他们的好儿子,只是他越是这样,父亲对他越是不满,到最后干脆就当看不见他了。想当年母亲说让他娶小朱氏,他还高兴,觉得那是母亲念着他呢,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大哥不要的罢了。 如今他的母亲和妻子,甚至连他想要个亲生儿子的权利也剥夺了。 府里的留言越传越多,甚至连周宝珍也听说了。这天,周宝珍又在柳氏房里看两个双胞胎玩耍,想起轻红学给自己的那些话,周宝珍看了母亲欲言又止。 “你这孩子,同母亲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柳氏见她这样,想着她怕不是有什么为难之事,于是便主动问了一句。 “母亲——”周宝珍朝在炕上玩耍的双胞胎看了一眼,就见络姐儿正拿了一只小布老虎,朝辉哥儿头上打去,辉哥儿往旁边躲了躲,布老虎便落到了他身上,络姐儿这个小坏蛋便“咯咯”的笑了,可辉哥儿却并不还手。 “母亲,不要把弟弟给二婶好不好?”周宝珍看向柳氏,轻声朝她说到。 柳氏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疑惑女儿这话是从哪里来的:“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说着柳氏她住了她的手,看了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她说到:“珍姐儿,你要记得,你们兄弟姐妹,无论是哪一个,无论因为什么,母亲都不会将你们给人的,记住了吗?” 柳氏抓的她的手有点疼,不过听母亲这样说,周宝珍还是很高兴,就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担忧的问到:“可二叔没儿子,又该怎么办?” 柳氏听了这孩子话便是一笑,拿手点了点女儿的头笑到:“你这孩子,这话也是你能问的?” 周宝珍不好意思起来,看着柳氏便红了脸,她一个姑娘家,确实不应该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柳氏到底心疼她,见她这样便安慰了一句:“你二叔还年轻,儿子总会有的。” 这天,四老爷正哼着小曲从外头进来,却不想在路上碰上了自家二哥。四老爷一愣,有些心虚的朝四处看了看,心想自己最近也没闯祸啊,二哥该不是特意在这等着自己的吧。 “哟,二哥,今儿个可真巧啊。。。。。。” 二老爷看着自家四弟,快三十岁的人了,文不成武不就,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可是他说的也没错,至少他有两个儿子,不像自己哪怕现在立刻就死了,却连个摔盆驾丧的人都没有。 这么想着,二老爷把心一横,对着四老爷说到:“你那天不是说要请我喝酒,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四老爷有些惊讶的看着自家二哥,这石头脑袋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 二老爷看着自己弟弟目瞪口呆的摸样,心下有些窘迫,于是便唬着脸,说到:“怎么,老四你该不会是请二哥喝顿酒都舍不得吧。” 四老爷这下肯定自家二哥说的是真的了,当下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当下家也不回了,直接拉了二老爷的手臂就往外走,嘴里说到:“哎呦,我的好二哥哎,你终于想通了,我跟你说。。。。。。” 因着府里闹得纷纷扬扬的传言,朱夫人一时倒不好同大儿子夫妻提过继的事了,不然倒像是坐实了二儿子有隐疾一般。 二夫人兴头了半天,不想却出了这样事,心里自然把柳氏恨了个底儿掉,越发坚定了要将辉哥儿,过继到自己这一房来的决心,每日里摩拳擦掌的想要同柳氏大闹一场。 这天,周景颐从外头回来时,脸上的神色却不大好,柳氏看的心下纳闷,还以为他是在外头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谁成想,周景颐却皱了眉头朝她问到:“最近府里传二弟的那些话,跟你有关系?” 周景颐想着刚才二弟妹在路上拦了自己,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说,自己媳妇为了不将小儿子过继给他们二房,就在府里造谣说二弟身有隐疾,怕是不能生育了。 而且,听二弟妹的意思,这过继之事乃是母亲的意思,同她们二房并没有什么关系。 柳氏一听这话,看向丈夫冷笑了一声,说到:“漫说这事同我没关系,就算真同我有关那又怎么,现在是别人想抢我儿子,难道我还坐以待毙,或是兴高采烈的将孩子送人不成?” 周景颐见妻子生气,知道过继这事碰触了她的底线,再说他本身也不想将儿子过继给别人,哪怕是亲兄弟,于是忙搂了她的肩安抚到:“好了,我不过是白问了一句,你倒好,有一车的话等着我呢。” 柳氏见丈夫服软,便也不同他硬顶,而是放软了语气问到:“那这事,要是母亲那里真开口怎么办?” 周景颐想了想对妻子说到:“这事最主要还是二弟的意思,照我看老二未必愿意,还是过些日子再看看吧,反正母亲也没提不是。” 柳氏点了点头,心里也赞同丈夫的说法,这事他们也不好主动做什么,就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这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人想尽办法不想让自己的儿子管别人叫爹娘,就有人为了钱财富贵,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儿子送人。 府里流言四起,有一个人却从这里看到了机会,那人便是四房的花姨娘。 这花姨娘自小被拐子拐了,卖给那一等专吃女儿饭的人家,从小儿学些,吹拉弹唱,伺候|男|人的活儿。到了十五岁上开门迎客,也算她运气好,为人也算是有几分心思,将当时年纪不大的靖国公府四爷迷得是神魂颠倒,不但为她赎了身养在外头,最后还凭着生了两个儿子功劳,到底是被抬进府里做了正经姨娘。 原本这花姨娘觉得,能被抬进府里就是天大的福气了,并为此很是得意了几年,要知道她原先的那些姐妹,如今要么还在倚门卖笑,要么早就流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只是人心善变,进府以后,花姨娘才发现,原本以为的泼天富贵,在这公门府地里,原来也只属平常。 况且,公府里规矩大,她一个姨娘平日里受约束甚多,就连她生的儿子也不能管她叫娘。更何况她跟的这个男人只是这家一个不长进的庶子,那真正的好东西也就根本到不了她眼前。 于是,花姨娘开始对眼前的日子不满起来,一直梦想着那天这公府能落到自己儿子手上才好。 而今,不正有这么个机会,二房没儿子,要是能将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二房,虽说比不上大房,可二房也是嫡出的,以后,这份家产可不就都是自个儿子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点琐碎的宅门小事 等着我们珍姐儿长大 第67章 惆怅 周宝珍在家里住的日子久了,见母亲每日里处理家中大小事务,照管各处人情往来,便觉事务繁杂,这当家主母看似风光,背后却不知要付出多少辛劳。 然而她知道,如同母亲这样的,已经算是贵妇里的成功典范了。 大姐最近常回娘家,有时一呆便是一整天,直要吃过晚饭才回去,大姐夫先还来接她,只是渐渐的也来的少了。 大姐气色看着还好,只是人却瘦的厉害,有好几次周宝珍发现她看着正在一处玩耍的双胞胎发呆。孩子,似乎成了大姐婚姻生活的死结,解不开也绕不过去。 二姐成婚后隔三差五便差人送东西回来,五月里还邀大家去她家赏花吃酒。 安宅位于城东一处僻静的巷子里,一座低调朴素的三进大院,房舍不多,可只有他们小夫妻倒也够住了。 倒有一处极大的花园子,看的出来是精心收拾了的,草木都还是新的,葱葱郁郁煞是可爱。 至于三姐,自三朝回门后,便再没有消息了。 前些日子,李宝珠倒是来过一次,只是身后跟了个面相严厉的眼生的妇人,守着她寸步不离,最后还是李宝珠发了脾气,她才勉强退了出去。 李宝珠嘟了嘴同她抱怨,说那是她母亲给她找的教养嬷嬷,每日里规矩不离口,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能挑出毛病,以至于有段日子,李宝珠都怀疑自己以前根本就是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不然哪里能挑出这样多的不足 这话说得周宝珍发笑,同时在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表哥给她找的严嬷嬷是个温和的人。 过完年李宝珠也有十岁了,脸上居然也开始有了忧愁的神色。 李宝珠同她说,谢侧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她大哥知道后,在家里闹的更是厉害,父亲失望之极,说要改立二哥为世子。母亲私下里总是哭,想着赶快让大哥成家,总想着他成了亲是不是会好些。 这样真的好吗,周宝珍不知道,她总觉得像宝珠大哥这样的人,任何人嫁给他都无异于一场冒险。 以前她还觉得他同谢大姑娘不能成眷属有些遗憾,只是如今看来,表哥是对的,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那么就注定它结不出甜美的果实。 像宝珠大哥这样,仅仅因为人生中的一次求不得,便将之前的人生完全否定了,把父母亲人和自己肩上的责任完全弃之不顾,多少还是有些让人看不起的。 时近九月,这个夏季已经快到尾声了,屋子里的门窗都敞着,丫头们下了纱屉子,夜风吹来,满室桂花香气。 周宝珍在灯下给萧绍写信,近来见的事多了,她心中有许多困惑和不解,却又不知向谁倾诉。 唯一庆幸的是不管如何,自己的日子总像是同别人有些不一样,她心里隐约明白,这大抵是因为表哥的缘故。 周宝珍隐隐觉得有些惆怅。。。。。。 二夫人觉得最近丈夫有些不对经,林妈妈不止一次同她说,下人们看见自家老爷和四老爷同进同出。起先,二夫人想着自个丈夫的性子,觉得那不过就是巧合,并未放在心上。 慢慢的,二老爷回家的日子越来越晚,二夫人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说快到年底了,衙门里事忙。 只是最近,二老爷已经好几次留宿在外了,问他怎么回事,他也只说和同僚喝多了酒,就在前院书房里歇下了。 不过,二夫人却渐次疑心起来,回想起前些日子林妈妈同她说的话,老四是个什么东西二夫人能不清楚? 这回二夫人倒是沉得住气,她想二老爷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大天来,还是赶紧把过继的事敲定了才是正经,等她有了儿子,还有什么好怕的。 花姨娘自从起了想将儿子过继给二房的心思之后,便一直想着机会和二夫人套近乎。不过她一个出生不甚光彩的姨娘,二夫人如何看得上。于是她只能以串门为借口,常往二房两位姨娘处来,想着能不能找到个替自己递话的人。 只是她试探了几次之后,发现那两位姨娘总也不接茬。一个是闷声不开口,你说十句人也未必回得了一句。一个是你说什么她都说好,只是转身便没了下文。 花姨娘不死心,便想着从自家男人这里入手,只是最近不知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四老爷并不常在家。 这天,花姨娘自己细仔细装饰了一番,又在房中备下了酒席,赶在四老爷出门前将他截住了,也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便拉了他回房吃酒。 花姨娘如今二十出头,虽不如刚出道时鲜嫩,可这日子过得悠闲,加上也并不缺好衣裳首饰,如此着意打扮一番,倒也颇吸引人。况且她从小学得就是怎么|伺|候|男人,而且四老爷也是个喜新不厌旧的,两人几杯酒下肚,又好的如蜜|里|调油一般。 四老爷在吃了一杯花姨娘喂的酒后,摸了她的手就是一笑:“哎呦我的乖乖,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的这样殷勤起来。” 花姨娘闻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哼,你这个杀千刀的,自己在外头有了相好的不回来,倒冤枉人说对你不殷勤。” 这一眼的风情直看得四老爷是浑|身|酥|麻,一把搂了花姨娘怀里,捏了她的下巴调|笑到:“哎呦爷的小心肝,说吧又在多宝楼看中了什么,想叫爷出钱。。。。。。” “我呸——”花姨娘闻言,一下子从四老爷怀里坐起了身子,指了他骂到:“好你个周老四,原来你就是这么看老娘的,亏得老娘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到现在还在还在为你们爷几个操心费力。”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四老爷就喜欢她这股子泼辣劲,每次只要花姨娘一自称老娘,四老爷就不行了。 花姨娘心里也惦记着正事呢,自然没工夫同他耍花腔,见他求饶,也便坐下来,重又给他斟了杯酒,说起正事来。 “爷,听说二夫人想过继大房的七少爷,大夫人不愿意,两人现在见面都快成仇了?” “你消息倒灵通。”四老爷喝了酒,又吃了口花姨娘夹到嘴边的菜,这才看了她说到。 “切,寒碜我不是,要是我再连这个都不知道,同个死人还有什么区别。”说着,花姨娘还意有所指的朝正房看了一眼。 “哎呦,被爷你一捣乱,差点就说岔了。”说着,花姨娘又起身替四老爷倒了一杯酒,府身在他耳边低语到:“大夫人不愿意,那是她不缺钱,可有人缺钱啊,爷不是前些日子还看中了幅前朝的古画,可没钱买吗。。。。。。” 四老爷夹菜的手顿住了,抬头看向一脸得色的花姨娘,冷冷的朝她说到:“我看你是好日子过久了,忘了自个姓什么。我劝你一句,你但凡还想在这府里吃口安乐饭,最好就给我绝了这念头。” 说着,四老爷摔了筷子便大步出去了,只把个花姨娘闪在当地,要说花姨娘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个,当下脸上便是一阵红一阵白。 “周老四,你王八蛋——”过了半响,花姨娘才反应过来,对了敞开的门大吼了一句,羞恼的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桌上的杯盘碗碟碎了一地。 萧绍收到信的时候,正从战场上下来,这两天和南诏小小的打了一仗,听说南诏公主正在同吐蕃小王子议亲,这当然是萧绍不希望看到的。 这战打的还算痛快,萧绍回到大帐里,正要换衣裳,却一眼看见了放在桌面上的那封信,只见信封上用清丽的字迹写了“表哥亲启”。 “表哥亲启”萧绍笑了笑,这天下也只有珍姐能在信封上写这样的称呼了。 “表哥见信安,我在家中一切都好,也不知表哥在军中过得如何,最近可有战事?。。。。。。不过想表哥智计百出,战无不胜,想来便是打战,也定是打赢了的。。。。。。表哥,皇后娘娘今年仍叫人给我送了石榴来,看着又大又红,只是味道同去年一样,酸涩的很。。。。。。对了,娘娘这两个月来,已经多次招我和母亲还有双胞胎进宫了,娘娘尤其喜欢络姐儿。。。。。。只是说来也怪,络姐儿好像同宫里犯冲,去了两次,回来就都病了,因此娘娘再召见时,母亲便不敢再让她去了。。。。。。另,我院子里的那株桂花开了,香气飘得满院都是。。。。。。清晨我亲自带了人采那新开的桂花,拿糖腌了。。。。。。糖桂花已随信奉上,军中清苦,给表哥换换口味吧。。。。。。” 信中絮絮叨叨,说的不过是些平常的小事,萧绍看得却会心一笑,满身的疲惫也不翼而飞了。 仿佛小丫头就在眼前,正微嘟了嘴冲他抱怨,为什么她养的花,总也开不好,廊下的鸟雀今日也不大精神。。。。。。 这些在他的珍姐儿看来,已经是天大的烦恼了。 “表姑娘送来的东西呢?”萧绍回身,冲一旁的七星问到。 “在这儿呢,表姑娘送来的东西,小的们可不敢乱放。”说着七星将一只白瓷小坛子呈了上来。 “就你小子话多,还不快滚下去。”萧绍接过东西,对着七星笑骂了一句。 “是小的这就滚,厨房熬了白粥,配这桂花酱正好,小的这就让人给您送来。”说着七星便退下去了,心里想着军中生活清苦,世子又不肯弄的太特殊,不然这糖挂花就该配了藕粉糕或糯米藕才好。 这里,萧绍等人退出去了,才细细看了手中的坛子,小小的一点,还没他的手掌大,胎质细腻,只是形状却不大规整,上头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匹骏马,是飞奴的样子。 萧绍微微一笑,这是他离开前带着珍姐儿去庄子上玩,珍姐儿一时兴起要做陶艺,记得当时两人一起做了许多个,这是其中品相最好的一个,所以珍姐儿在上头画了飞奴的画像。 萧绍低头在坛子上嗅了嗅,有浓郁的桂花香弥散开来,揭开盖子看了看,一朵朵桂花色泽金黄艳丽,显然是细细拣选了的,一颗坏的也没有。 想着珍姐儿认真挑拣桂花的摸样,萧绍就觉得自己有些想念小丫头了,半年不见,也不知她又长高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珍姐儿感到了成长的困惑,觉得惆怅 作者是因为收藏不理想,也觉得好惆怅 这次上了热点图推 可收藏居然也一直不涨 啊,打击好大 可能是真的写的不好看吧 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各位同学们 谢谢你们 第68章 肘腋 日子寒来暑往又是两个春秋,两年里上京城里发生了许多事。 去年六月,钱太后回宫,两位皇子先后大婚,过后钱太后便一直在宫里住了下来。 皇后生产时伤了身子,一直在宫中调养,连带着她所出的七皇子,也甚少在宫中露面。宫中隐有传言,七皇子资质平庸,难堪大任。 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原先的吕贵人,后来的玉妃,现在的吕贵妃。一个小官之女,短短几年时间,便爬到了诸如秦淑妃、李德妃等老牌宠妃之上,并且肚子里还怀着一个,能力心计可见一斑。 外头都传,六皇子天资聪颖,就连乾宁帝也曾当众夸过“此子最肖朕”。 且不说宫里如何波涛暗涌,有皇后和七皇子这两座大山压着,谁也不敢轻易再提立储之事。毕竟除非真能证明七皇子不堪大任,不然元后嫡子,定南王府做外家,谁又敢轻易越过他去?七皇子如今不到三岁,皇帝又正当盛年,所以逼得一干人等只能蛰伏下来。 宫外,去年八月二皇子娶钱氏女为正妃,听说谢侧妃的孩子到底没能生下来,怀到五个月上时,不知怎的便流产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 二皇子为此,对她甚为怜惜,一连许多日子都宿在她房里,平日里对她也颇有偏袒,弄的二皇子妃醋意大发,如今二皇子府里,妻妾相争每日里甚是热闹。 倒是四皇子府里,一直颇为太平,明月郡主身份超然,为人豁达,齐侧妃将门之女天真直率,听说两人一直相处的很是和睦,如今已经双双有了身孕。 乾宁帝为此事,还特意夸奖过四皇子这个儿子,说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至少,前两条做的还不错。 秦淑妃为此,将儿子叫到宫里训斥了一顿,要知道皇帝当众给儿子没脸,这里头未必没有钱太后的意思。二皇子这个人虽说不聪明,但胜在听话,回府后果然在二皇子妃房里的日子多了起来。 李宝珠的大哥最后还是成亲了,娶的居然是江阴候程家的二姑娘,如今好歹算是保住了世子的位置。只是襄阳侯到底是不大看得上这个儿子,如今只日日将次子带在身边。 听李宝珠话里的意思,她大嫂为人贤良温婉,只可惜她大哥一直对人家淡淡的,夫妻间像是不大投契的样子。 至于靖国公府上,去年七月里,东南海盗猖獗,倭寇横行,沿海渔民和城镇惨遭劫掠,东南水军作战不利,损失惨重。战情报到京里,国公爷重又被皇帝任命为东南水军主帅,出京缉盗平倭去了,这次国公爷将幼子周景和带在了身边。 正应了那句老话,“蔫人出豹子”,这里二夫人见风波日渐平息,同朱夫人两人便想重提过继之事。 那成想一贯老实不多话的二老爷,居然一反常态朝朱夫人问到:“母亲是不是认定了儿子不配有个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话说的朱夫人一愣,问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见二老爷失望的看向朱夫人,情绪有些激动:“儿子知道自己不如大哥能干,不如五弟能哄母亲开心,可儿子自问这些年来,已经竭尽所能想让母亲满意了。。。。。。只是,在母亲眼里,我这个儿子又算什么呢?儿子今年还不满四十岁,母亲就急着要将大哥的儿子过继给我,我就想问问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朱夫人有些震惊的看着二老爷这个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继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二夫人厉声问到:“老二家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你说你同老二商量好了,他是同意过继之事的?” 二夫人从二老爷突然发作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事怕是要坏,如今见婆婆变了脸色,就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只在一旁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二老爷见她这样,当下冷笑一声,也不再看她,而是对了朱夫人说到:“母亲不必问她,既然母亲和她都多嫌了儿子,那么从今天开始儿子便离开这个家,公府的产业儿子分文不取,从今而后,母亲和她愿意过继谁便过继谁,母亲只当没有生过儿子吧。。。。。。” 说着,二老爷一甩袖子走了。 “二弟——” 一屋子人都惊住了,以至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二老爷甩袖子要走,周景颐才起身一把拉住了他。 “大哥何苦拉弟弟,这一切不是正如大哥所愿?”二老爷情绪激动,不免连自家大哥也怪上了。 “二弟——你。。。。。。”周景颐皱眉,他最不希望的情况还是出现了,恐怕二弟还以为自家也在算计他呢。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孽子。。。。。。”朱夫人这一辈子过的顺遂,没想到临老却被自认为最老实的二儿子堵的说不出话来,要命的是,这事她还不占理,于是只是指了他说不出话来。 她从未想到,小朱氏胆子这样大,丈夫不同意,她就敢做主要过继儿子,并且还两头瞒骗着哄的自己帮她说话,如今一个弄不好,两个儿子在心里都怨上她了。 “儿子自然是孽子,如今也就不在这里碍母亲的眼了。。。。。。”说着,二老爷往地上一跪,赌气的朝朱夫人磕了三个头,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朱夫人被气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不曾晕厥过去,众人一阵忙乱,柳氏一叠声叫人请太医去。 二夫人见事情闹成这样,心里也是直打鼓,想着等众人回过神来,少不得要同自己算账,于是便披头散发的说要一头碰死在这里。 众人虽恨她惹事,可也不能真看她死在这里,于是少不得又要来拉她。 以至于等想起二老爷要去追时,他早就走的不见踪影了。 周宝珍在给萧绍的信里写道“。。。。。。当时家中乱作一团,祖母为此病了好些日子,二叔到如今也没有回家。。。。。。祖母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以至于把母亲都怪上了,说是母亲不想将儿子过继给二房,才挑唆的他们母子兄弟不和。。。。。。” 写到这里,周宝珍住笔,以手托腮,对了窗外有些萧条的庭院便是一叹,事情过去已经很久了,可是现在母亲同祖母之间却再难像以往一般了。 那些日子,柳氏受了不少委屈,朱夫人姑侄俩谁也不想承担这气走儿子气走丈夫的责任,于是便都将错处推到了柳氏头上,觉得要不是她从中挑唆,事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周景颐虽心疼妻子,只是到底也不能明着说这事是母亲不对。只是时日长了,看妻子时常暗自垂泪,白日里还要操劳府中大小事务,自来人心就是偏的,周景颐少不得就将那心偏到妻子那边去了。 如此母子间便不复往日亲密,为此朱夫人又更恨柳氏。事情仿佛陷入了一个怪圈,朱夫人越对媳妇不满,周景颐便对妻子越好,以至朱夫人对媳妇更加不满,最后母子之间也生了隔阂。二夫人三两天便要寻事跟柳氏闹一场,府里的气氛更是不如往日和乐。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轻红从外头进来,一边搓手一边朝双福抱怨到:“如今二夫人管着厨房,那起子没眼色的,居然连咱们姑娘的份例也敢克扣了。昨儿说了今日姑娘要吃燕窝粥,谁知我刚才去厨房,那来生家的居然说如今市面上买不到好燕窝,那次一等的她们也不敢拿到姑娘面前来,所以只得委屈咱们姑娘几日了。。。。。。” 说着,她朝地下啐了一口,恨声到:“亏她红口白牙的也敢张口,没有好的,难道四姑娘每日里吃的都是那次的不成?我就不信她来生家的但凡敢这么干,就凭四姑娘那脾气,早闹的二夫人把她的腿打折两只了。。。。。。” 双福被她这一通话弄得头晕,待她说完了才有些好笑的看了她说:“我当是什么事,也值当你轻红姑娘说这一通话?别说燕窝,就是那上好的血燕咱们库房里不也多得是?再说了姑娘每日里吃的燕窝不都是宫嬷嬷在咱们院子里熬好的,你又何苦为这事同人磨牙。” 轻红一听这话急了,立起两个眼睛对双福说到:“那不行,本是咱们份例里该得的,凭什么便宜给别人,就算拿回来给院子里的小丫头吃也好啊。。。。。。” “行了,越说越不像了,再说姑娘还在里头呢,你又拿这些事烦她做什么?” 最后,还是严嬷嬷发话,轻红才住了嘴,不过面上到底还是有些不平。严嬷嬷看得就是一笑,心想这丫头的性子怕是改不了了,也幸亏跟了自家姑娘这样的主子,不然早不知要吃多少亏了。 周宝珍听得微微一笑,自从二婶管厨房以来,别人那里如何她不知道,只是送到她这里的东西不是迟了就是要这样给那样,总之是状况多多。 她不愿母亲心烦,便没将这事往外说,反正她院子里有小厨房,每日里要吃什么只管同宫嬷嬷等人说就是了。可能是厨房里的人看她好说话,渐渐地胆子便大了起来,如今连她份例里的东西也开始克扣了。 又看了眼窗外的雪景,双福便进来替她将窗子掩上了,主仆两相视一笑,谁也没提燕窝的事,本就是一件小事,周宝珍真的从未放在心上。 每年里,萧绍不知要从封地上送来多少皮毛绫罗,奇珍异宝,吃食玩物,便是养十个她也是够的,又何况如今只养她一个? “。。。。。。表哥,信写到一半,窗外突然飘起雪花来,今年的冬天尤其的冷,想来,明日表哥送来的那件狐裘就该派上用场了。。。。。。这些年来,表哥带我春日踏青,夏日观荷,秋日赏红叶,只是表哥还未带我看过雪景呢。。。。。。” 作者有话要说:拖拖拉拉到现在 才总算码完一章 好啦同学们,你们想念的表哥就要回来啦 第69章 母子 乾宁二十二年的冬天特别冷,北方连降暴雪,冻死牛羊无数、民房垮塌,朝廷接到多地上报受灾。 关外的鞑靼人日子自是更不好过,年前前线便有奏报说有鞑靼人扰边,抢劫了数坐村庄和城镇,这本也是每年冬天常有的事,谁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然而到了年后形势突变,前方八百里加急,鞑靼人入侵,几日内连下数城,且屠城示威,边关告急。 乾宁帝大怒,当即命大将军齐峁为主帅,昭勇将军秦知信为副帅,令两人率大军三十万急赴边关,命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复失地,并将鞑靼人驱逐出境。 大皇子当即要求随军出征,因为他原先便有在西北军中的经历,乾宁帝考虑过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因有战事,朝中的气氛也日益凝重,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战所需的各种粮草辎重都要赶紧准备起来运往边关。 只是这两年来各地接连受灾,朝廷不光要赈灾,还减免了许多赋税,再加上前年两位皇子大婚,去年东南大战,一时间国库空虚,朝廷的日子不免捉襟见肘起来。 战事开始不几日,户部和兵部的多名官员就因为筹备粮草军饷不利,被皇帝或革职或下了大狱。 就在乾宁帝一筹莫展之是,有人向他推荐了定南王世子,说此人不仅打战有一套,敛财更有一套,君不见定南王府牧守边陲,战事不断,定南王府却照样富的流油? 皇帝一听,别说还真就是那么回事,那小子鬼主意最多,再说这小子离京多年,他还真有些想他了。 乾宁帝一道圣旨招定南王世子萧绍回京,总领户部事宜,并兼督办西北军粮草。 皇帝下旨的这一天,周宝珍刚过完十四岁生日,听到这个消息自是高兴的。 萧绍来的很快,接到圣旨十日后,他便轻车简从,只带了七星、湛卢两个到京了。 萧绍这次回来是为了公事,因此梳洗换过衣服后,自是要先入宫拜见皇帝的。 乾宁帝坐在御座上,看着从远处昂首走来的青年男子,只觉得风姿朗朗,动人心神。 定南王世子比三年前高大不少,穿一身宝蓝色四团龙箭袖蟒袍,整个人显得肩宽腿长,猿臂蜂腰。眉宇间少了些往昔的飞扬跳脱,而多了丝沉稳坚韧,褪去了青涩的他,直如那绝世名剑宝光隐隐,光华湛然。 “臣萧绍,叩见陛下。”萧绍一撩袍角,便朝上座的皇帝跪了下去,摸样自信而恭谨。 看着萧绍漆黑的发顶,和那同前太子有些相似的眉眼,乾宁帝在心里想,如若睿儿还在,是否也是这般摸样?这么想着,皇帝看萧绍的目光便柔和起来。 “起来吧,离京三年,你小子总算懂事了。”乾宁帝看了他,嘴里调侃了一句。 “臣谢皇上。” 萧绍磕头谢恩,再站起来却仍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惫懒摸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皇帝的错觉。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乾宁帝心想,想当初这小子可要比现在无赖混帐许多。 “知道朕这次召你回来是为什么吧?” “臣知道。” “这活不好干,你小子心里可有把握。” 乾宁帝眯眼看向萧绍,注意着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仿佛想从那里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到底想看出什么或许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 “只要陛下在后头替臣兜着,又有什么难的?”萧绍说的一脸轻松,依稀有几分过往骄傲又不可一世的摸样。 乾宁帝觉得心情不错,果然还是这个孩子最对他的胃口,不像他的那几个儿子,到了他面前皆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摸样,难道他能吃了他们不成? “户部和兵部问题多多,你给朕查清楚了,了不起杀几个就是了,你只管放手去做,做好了自有朕替你兜着。要是做不好。。。。。。”乾宁帝看向萧绍,脸色沉了下来,盯着他慢慢说到:“要是做不好,这黑锅就你自己背着吧!” 萧绍见皇帝没了玩笑的心思,便也肃了脸色朝上拱手,说到:“臣——遵旨,定不辱命。” “嗯。。。。。。”乾宁帝点了点头,语气重又柔和了下来“到皇后那里看看再走吧,这几年你姑姑身子不好,心里想你的紧。” 大太监王忠替皇帝送萧绍出门,一路上王忠微躬了身子落后萧绍半步。 “多年不见,公公倒还是老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待走出了御书房的范围,萧绍这才微侧了头率先开口了。 “咱家老了,哪里还比得上当年,如今这宫里是年轻人的天下了。”王忠微笑的看了定南王世子,似真似假的感叹了句。 萧绍却仿似没有听见他的感叹,只自顾自说到:“这次来替公公捎了些东西,已让人送到铁树胡同公公家里了。另公公的侄孙也替你找着了。” 说别的尤可,只当听到侄孙两个字时,王忠的神色明显激动起来,只见他看了萧绍半,天才艰涩的问了句:“敢问世子,这奴婢的家人。。。。。。?” “都不在了,只留了这么个小子在村里吃百家饭,我看他有把子力气,人也机灵,便带在身边了,过些天他就能跟着大伙一块到京了。到时候安排公公见见,认认亲。”萧绍截住了他的话头,三言两语便将事情说明白了。 王忠一听说人都不在了,便是一愣,好在都是老成精的,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见他拿袖子略擦了擦眼,才朝萧绍低声到:“世子爷大恩,王忠没齿不忘。” “不过举手之劳,公公不必放在心上。”萧绍回身,继续往前走,显然这话题就到此为止了。 不一时便到了皇后的栖凤宫门口,王忠朝紧闭的宫门看了看,躬身对萧绍说到:“娘娘近来喜静,咱家就不进去打扰了,想必娘娘见了世子也是高兴的。” 萧绍点了点头,正要转身就听王忠的声音再次响起:“世子——” 萧绍回头看向他,就见王忠将身子一躬到底:“世子,陛下和娘娘毕竟是少年夫妻。。。。。。”说着王忠抬头,看向萧绍“有些事,世子还是劝劝娘娘吧,陛下他也不容易。。。。。。” 萧绍沉默的看着他,但见他双眼坦荡的看着自己,神色不像作伪,半响才点了点头说到:“我知道了。”说着便转身向前走去。 王忠直起身子,看着萧绍挺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栖凤宫的大门处,这定南王世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久居人下之人。 他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宫中私下传言,娘娘平日里待七皇子甚为冷淡,七皇子如今长到三岁,娘娘甚至一次都没抱过。他可是亲眼见过娘娘当初是怎么对待前太子的,这里头究竟有多少不可说之事?或许当年太子之事,真的是陛下错了,皇后并非一般以夫为天的女子,如今事情几无转圜之地。 而他本事个无根之人,现在心里既然有了牵挂,那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要好好想想了。 “你来啦!”皇后坐在廊下,微笑的看着漫步而来的侄子,她身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整套茶具,几上的红泥小炉上里水沸了,只见她优雅的注汤击拂,霎时盏面上汤纹水脉变幻,恰如一副丹青水墨。 “姑姑分茶的技艺像是又长进了不少。”萧绍在她对面盘腿而坐,微笑了看自己面前的茶盏。 “宫中时日漫长,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萧皇后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就见她认真的朝对面的侄子看了看,感叹到:“长大了,这次回来也该成家了吧。” “珍姐儿还小呢。” 萧绍端起面前的茶,略闻了闻,便重又放下了,萧皇后见状一笑,还和以前一样,一点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对于不喜欢的东西那是尝也不愿意尝的。 “重给世子泡他惯喝的茶来。”萧皇后对了玉屏吩咐一句,重又看向萧绍说到:“那就先定亲吧。” 萧绍挑眉,看向姑姑,果然就见萧皇后不紧不慢的说到:“二公主是个有孝心的,这两年来每日里替太后娘娘抄佛经,侍奉左右,如今这宫里三丫头倒要靠后了。” 萧绍不在意的笑了笑,皇后见她这样也便转了话题:“哥哥嫂子可好,明华怎么没同你一起来,还有衍哥儿同行哥儿呢?” “都好,至于明华那丫头,等过些日子也该往京里来了。”萧绍想着自家妹妹,不由有些头疼,老大不小的人了,整日追在一个心里有人的男人身后有什么用?要真喜欢直接押他拜堂也就是了,还非较劲说要让人心甘情愿才好。 “怎么,那丫头有事?”见侄子的表情,这事显然大有隐情。 “过些日子您就知道了。”反正,这事在封地上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七殿下,娘娘有客人呢,您不好完全往前院去的。。。。。。” “母妃,母妃。。。。。。” 小小的七皇子,突然从后院跑了过来,身后跟了一大群表情惶恐的奶娘宫女,一见小主子居然跑到了皇后面前,这些人都吓的跪到了地上。 “母后,给您!”七皇子仰头,高兴的将一朵浅黄色的小花举到了萧皇后眼前。 这是个清秀的孩子,眉眼柔和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眼珠直如墨玉一般,看人的眼神莫名的让萧绍想起他年少打猎时,在林中遇见的一只小鹿,柔软又温良。 萧皇后端坐了看了他,眼神疏离又冷漠,七皇子脸上的笑渐渐黯淡下来,最后他轻轻的将那朵花放在萧皇后身前的小几上,转身慢吞吞的走了,萧绍看见他低着头肩膀也垮了下来。 地下跪着的宫人们见小主子独自走了,便朝萧皇后磕了个头,起身默默的跟了上去。 萧皇后兀自盯着桌上那朵花,半响将它拿起来,放在鼻端嗅了嗅,轻轻别在了自己的鬓上。 “母后——” 树下有惊喜的声音传来,两人转头,就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小小的七皇子探出半个身子,满脸惊喜的看向这边。 一向云淡风情的萧皇后,脸上难得出现了不知所措的神色,举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拿起还是放下的好。 七皇子仿佛发现了自家母亲的尴尬,善解人意的冲她笑了笑,这才挺了小胸脯对了伺候的人说到:“走,咱们回去吧,母后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萧皇后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半响无语。 “姑姑——”萧皇后抬头,就见自家侄子正微笑了看着她:“他同睿弟小时候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很顺 写到后来作者自己泪流满面 写着写着,七皇子的结局便自然而然出现在了作者的脑子里 本来按照原先的设定,七皇子的结局不是那样的 这大概就是剧情走到一定程度便是作者跟着剧情走, 而不光是作者生硬的设定剧情了 第70章 相见 70 萧绍从皇后宫里出来,早有钱太后宫中的内监等在宫门外了。 “是定南王世子吧,咱家是太后宫中的张富贵,太后娘娘请世子往宁寿宫去一趟。” 张富贵今年四十来岁,长得白白胖胖一副慈眉善目的摸样,对萧绍的态度也很是客气。只是萧绍知道,在这宫里根本就没什么慈善人,那真心善的如今都在乱葬岗上呢。 太后相召,又派了自己的心腹大太监在皇后宫门口等着,姿态摆的如此之低,这显然是示好的意思了,于情于理都该给她这个面子。 “那就有劳公公前头带路了。” 张富贵笑容满面的微躬了身子,在萧绍身前半步替他引路:“常听太后说起定南王世子乃人中龙凤,威仪天成,只可惜咱家没福气,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才发现世子果然是龙章凤姿,方知传言果然不假。” 萧绍闻言一脸平静的看向张富贵说到:“不过是太后不吝夸奖罢了。” 栖凤宫距离宁寿宫不算近,两人一路走一边说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 “六殿下,您慢点跑。。。。。。” 不远处的草坪上,有宫人正围着一个年约三四岁,皇子装束的小男孩玩耍。 见萧绍望向那处,张富贵状似无意的感叹了句:“如今,这六殿下同吕贵妃,可是陛下的心头肉呢。” 突然,一只五彩绣球朝萧绍的方向滚了过来,停在了他的脚边。 “你是谁,见了本殿下怎么不下跪。” 穿了绣金龙小袍子,头戴束发金冠的六皇子带人跑了过来,见到立在当场的萧绍,居然没向自己下跪,不高兴了。 这位六皇子一看就是被人宠坏了的摸样,当初见那位吕美人还有几分脑子,如今看来,恐怕这些年都将脑子用在如何迷惑男人和争宠上,别的事一概都忘了。 这里,六皇子还在等着人给他下跪行礼,却见萧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张富贵见了,忙对六皇子行了一礼:“六殿下,那可是定南王世子。”说着匆匆走了。 “定南王世子是谁?”六皇子转头,冲身边的宫人问到。 “臣萧绍,叩见太后娘娘。”宁寿宫里,萧绍一丝不苟的朝上座的钱太后行礼。 “世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钱太后给萧绍赐了坐,看他的目光仿佛自家孙儿一般慈爱:“想当年哀家离宫,世子不过少年摸样,那成想如今再见面,世子已长成伟男子了,不过哀家却是老了。” 钱太后到底是当太后的人,说起当年离宫之事,毫无违和感,仿似当年她真的只是一个痛心孙儿早殇的祖母一般。 “太后谬赞,臣看太后风采尤胜往昔。”萧绍心想,不就是说场面话,我也不比你差就是了。 这时,有宫人来上茶,萧绍定睛一看,却是二公主亲自带了人来上茶,忙起身避到一边说不敢当。 二公主穿一身海棠红宫装,举止娴雅,早没了当初落魄的摸样,看向萧绍的眼里带了抹恰到好处的娇羞:“世子不必客气。” 萧绍见状低头再施一礼,却是不接话了。 见二公主尴尬,钱太后微微一笑:“这两年多亏了这孩子陪着哀家,这才解了哀家不少烦忧。” “其实都是太后疼孙女,孙女才有机会能陪伴侍奉太后,孙女该多谢太后才是。”二公主看向太后,眼里满是孺慕之情,想那不明就里的人见了,谁不说这两人祖孙情深。 萧绍坐在一旁,只顾低头假装喝茶,对于面前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的表演全当没看见。 “世子今日刚回京,想必也乏了,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只盼着世子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常来看看哀家才好。” 钱太后今日见萧绍,本就是传递一个信号,因此也不多留他,再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出去了。 “二丫头,替哀家送送世子吧,你们年岁相近想必也有话聊。”钱太后看向二公主,朝她吩咐到。 萧绍辞了太后,同二公主一处往外走,待到宁寿宫外,萧绍站住脚,对二公主说到:“多谢公主相送,只是这宫里我也是常来的,就不劳烦公主殿下了。” 这里萧绍说完话后,也不管二公主反应如何,便转身走了。 二公主看着萧绍越走越远的背影,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握成拳。她过完年就该二十了,关于她拖着不嫁的事父皇早有不满,毕竟皇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说出去于皇家名声有碍。这两年要不是她拼命巴结太后,或许早就被父皇随随便便指个人嫁了,那里还能在宫里留到现在。 只是,她自小生长在这宫闱里,自然比平常人更明白权势的重要性。如果没有权势,就算生为公主又怎样,为了给母亲请医熬药,她堂堂一个公主,不是照样要向那些下贱的奴才低头,平日里吃的还不如宠妃身边有体面的太监宫女,过得日子就更别同宫外的权臣之女比了。 她始终记得当年靖国公府七姑娘胸前那串明珠,那孩子才当时才多大,那样的好东西便当个玩意儿一般戴在胸前了。 她不是宜阳姑姑,没有一个能当皇帝的兄弟,所以她必须挑个天下最好的男儿才能嫁。 靖国公府里,周宝珍有些惊喜的看了跪在自个身前的七星,朝他问到:“是表哥让你来的,表哥到京里了?” “回表姑娘的话,世子爷今早进的京,如今往宫里去了,爷进宫前,特让小的来同表姑娘说一声,等爷从宫里回来就来瞧表姑娘。”七星口齿伶俐的将事情说了,并从怀里取出一只匣子,举到周宝珍眼前:“这是爷给表姑娘戴着玩的,这次咱们回来的急,给姑娘预备的好东西都还在路上呢。” 双福上前,见是一只花梨木扁匣,嘴里说道:“亏你小子这牙口,跟我们屋里的轻红倒有一拼。” 七星笑着挠了挠头,嘴里说到:“小的这不是见了表姑娘高兴嘛。” “七星,你起来吧,就你跟了表哥回来的,可是吃过饭了?”周宝珍听说萧绍真的回来了,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奴才和湛卢先跟着爷回来的,湛卢如今跟着爷往宫里去了。”说着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一副可怜像的说到:“咱们路上赶的急,奴才还没吃上饭呢。” 周宝珍听了,忙叫人带他下去吃饭歇息。 待七星下去了,双福这才把刚才的匣子呈了上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颇具异域风情的华胜,上头镶嵌了各色宝石。 “真漂亮。”就连见惯了周宝珍首饰匣子的双福,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世子自来对姑娘最是上心,送来的东西就从没有不好的。 严嬷嬷朝匣子里看了眼,也笑着同周宝珍说到:“这异域的首饰需得重色才能压得住,依奴婢看姑娘就穿那身新做一群就好。” 周宝珍现在是什么都好,闻言便笑着点了点头:“就听嬷嬷的。” 一屋子人忙忙碌碌,等一切收拾完毕,天已经暗了下来。装扮一新的周宝珍让人惊艳,就连每日里贴身伺候的丫头们也觉得自家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严嬷嬷满意的看了周宝珍,心想总算是可以对世子交代过去了。其实首饰的样子早半个月前就送到京里了,针线房的人照着这风格,连续赶制了十多天,总算是在昨天将配这首饰的衣裳赶了出来。 不过此刻,满心期盼的周宝珍自然无暇顾及这些,只见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秀气的颦了颦眉,心里嘀咕了句都这个时候了,表哥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柳氏身边的大丫头春眠笑着进来了,对了周宝珍一福说到:“姑娘,定南王世子爷来了,已经见过老爷和夫人了,如今正在二门处等着姑娘呢。” “真的?”周宝珍兴奋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嘴里边朝春眠确认,可人已经往门边去了。 屋里,丫头们皆掩嘴而笑,世子爷一去三年,也难怪姑娘高兴呢,便也忙提了脚,匆匆跟了出去。 周宝珍一路穿花拂柳脚步匆匆,只是她到底不是几年前什么也不懂的小女孩了,在靠近二门处,她停了下来,双福等几个丫头便极有默契的上前替她整理衣裙首饰。 双福最后检视一遍,发现一切妥当后,才冲自家主子点了点头:“姑娘都好。” 周宝珍点了点头,这才扶了双福的手,缓缓的向前行去。 正对了二门的是一处绿萝长廊,此刻天色已暗,廊下的红灯笼都点了起来,在一片融融的光影里,萧绍就见一抹纤细袅娜的身影迤逦而来。 周宝珍行至进门处,先好奇的看了萧绍一眼,这才面露甜笑,双手叠于腰侧,盈盈一拜:“表哥——” 看着这样的周宝珍,萧绍突然想起年少时读过的“。。。。。。凌波微步,罗袜生尘。。。。。。转盼流睛,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另我忘餐。” 萧绍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珍姐儿——” 周宝珍抬头,两人四目相接,便又是一笑:“表哥?” “是,是表哥回来了。”萧绍见她再问,心想这孩子又淘气了,口里却柔声同她确定到。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小两口重逢啦 好激动的说 第71章 夜灯 萧绍看着眼前的周宝珍,光晕里,她身姿娉婷,肌肤如玉,乌发明眸,说不出的明媚动人,这孩子出落的越发好了。 在萧绍看周宝珍时,他的珍姐儿同样也在观察他。 周宝珍总觉得,三年不见,眼前的男子像表哥又不像表哥。一样的高大俊美,只是气势浑然天成,更胜往昔,让人想亲近却又心生畏惧。 萧绍自然也看见了她眼中的神色,明白这是时间与空间所带来的陌生感,三年的时光对于眼前的小丫头来说,算是一段不短的时间。 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难的倒萧绍,就见他携了她的手,向停着的马车走去,一路周宝珍皆沉默不语,偶尔抬头悄悄地朝他打量一眼。 萧绍在马车前停下来,同以往一样,将周宝珍抱上车,这才看了她的眼睛笑问到:“珍姐儿,怎么了,不认识表哥了?” 周宝珍坐在车里,视线与萧绍齐平,看了萧绍眼里熟悉的神色,笑意一点点在唇边弥散开来:“表哥是表哥,可又不像表哥。” 这话说得绕口,可萧绍却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是个敏感的孩子。他看了她的眼睛,车厢里光线昏暗,可珍姐儿的眼睛却亮的惊人,直比额上的钻石还要璀璨,萧绍心中一动,语气也缠绵起来:“珍姐儿只要记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表哥总是表哥。” “是,表哥总是表哥,不是表哥,可是什么呢?”说着,她自己“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总是笑个不住。 萧绍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自己也笑了起来:“坏孩子,又淘气了。” 双福和双禄陪周宝珍在车里坐了,其他跟着出门的人都上了后头的马车,萧绍骑马亲自随在车侧,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外行去。 周宝珍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上的纱屉,能时时见到萧绍骑在马上的身影,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总忍不住看了又看,心里觉得欢喜的很。 双福见自家古姑娘这样,同双禄两个相视一笑,世子爷这么些年对姑娘的心思总算是没有白费。 车子一路穿街过市,周宝珍听得车外人声渐渐嘈杂,过后又安静下来,显然是过了闹市了。她心下不免好奇,也不知表哥会带自己去哪里,最后车停了下来,车门从外头打开,周宝珍一抬头,就见萧绍站在车外,伸手含笑的看着她。 周宝珍扶了他的手从车里出来,看了眼前的景致,轻轻的“咦”了一声,这里不是王府吗? “表哥,不是在外面吃饭吗?” “珍姐儿想去外头?”萧绍看了她就是一笑,“那下次吧,今天表哥带了你在府里玩好不好?”见周宝珍点,萧绍心下满意,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好哄的很。 两人进了垂花门,绕过影壁,周宝珍便是一惊,入目皆是一片灯火辉煌,游廊花树,假山亭台,就见各处都挂满了形态各异的花灯,直如上元佳节一般。 “表哥?”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的目光惊喜又疑惑。 这时,纯钧笑着上前来,将一盏灯递给萧绍,萧绍接过来点上,转头将它递到了周宝珍手中。 周宝珍欣喜的看了手中造型小巧别致的花灯,她知道这种灯叫“唐灯”又叫无骨灯,灯身没有骨架,所有灯面图案都由绣花针在纸片上针刺而成,过后再将纸片粘贴成灯,造型别致精巧,色彩晶莹剔透 ,有“天下第一灯”的美称。 “多谢表哥。”周宝珍高举了那灯,仰头向萧绍道谢,灯光映到她脸上,当真是笑靥如花。 “你喜欢就好。”说着萧绍拉了她的手,慢慢的向前走“那次你来信说,可惜表哥不能陪你看雪景,恰巧那年上元节表哥行军,路过一处偏僻的小镇,镇上有个老头,居然扎的一手好灯,只可惜表哥当时有军务在身,不能多停留。当时表哥心里还在想着,这样好的灯,可惜我的珍姐儿却不得看。” 说着,萧绍侧头看向周宝珍,见小丫头正凝神听自己说话,连路旁的灯也顾不上看了,见她听到自己说可惜她不得看时,眼中流露出不无惋惜的样子,心下便是一乐,看着她说到:“不过,表哥到底还是买了一盏,随身带了。” 果然就见周宝珍心领神会,看了手中的灯,朝他甜甜一笑:“可是宝珍手里这一盏?” “正是。”萧绍牵了她继续向前走,口里缓缓说道:“后来,等表哥打完了战,就派人将那老头请到府里,叫他把会的样子都扎一遍,直做了一年才罢。想着不能陪你看雪,那么就陪你看场灯也是好的!” 萧绍停下脚步,回身看向周宝珍,廊檐下一盏灯正好在他头顶处,夜风吹来,空气中隐约有花的香气,灯影摇曳,灯下男子含笑而立,丰神如玉。 情话言犹在耳,气氛缠绵甜蜜,如若是一般的女子,一个出身尊贵,相貌俊美的翩翩佳公子为你这般费心,恐怕当场定要感动的不能自己,恨不得落下两点热泪才好。 萧绍也是这样想的,他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惯会弄这些手段,只是以前外头没有人值得他费这样的心思罢了,再说对了别人,他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真心。 如今,珍姐儿年岁渐长,萧绍自然希望她能依恋爱慕自己,有谁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倾心于自己呢? 萧绍满心期待,不知他的珍姐儿会作何反应。其实他心中很是矛盾,既希望于珍姐儿能回应他的感情,却又怕她年少,做出些不当的言行,以至于显得轻浮不庄重。 正因为太过看重对方,就连自信果断如萧绍这样的人,也难免患得患失,自相矛盾起来。 周宝珍自然不知道自家表哥此时复杂的心绪,只见她微皱了眉,朝萧绍看了看,继而有些同情的说到:“表哥,你好可怜,过年的也不得安生,居然还要打战。” 萧绍一愣,他猜测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小丫头关注的重点却全然不在这上头,心下顿时有种啼笑皆非,媚眼抛给瞎子看的错觉。 周宝珍见他不说话,便上前两步,仰头看向他,眸子里是满满的关切:“表哥,你很辛苦吧。。。。。。” 霎时,萧绍只觉得自己心里“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坍塌下来。 这么些年,世人都只见他出身高贵,生而便为世子,只是又有谁想过他幼年离家,独自在波云诡谲的京城挣扎求生?世人都说定南王府位高权重,富可敌国,可又有谁看见这繁华背后的险境?又有谁了解他因了王府的处境夙夜难寐?为了萧家的未来殚精竭虑? 只有他的珍姐儿,他小小的珍姐儿,在这满目的繁华锦绣里,对他道一声辛苦。 萧绍几乎不成落下泪来,想着自己这些年,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这孩子,早早的便在心里对这孩子许以妻位,想着要同这孩子携手一生。 萧绍低头,看向眼前的周宝珍,雪为肌肤花为骨,皎月为心玉为神,老天到底待他不薄,这些年的心血,到底凝结成了这样娇贵又剔透的一个小人儿。 “珍姐儿——”萧绍动容的看向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只是如今,他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便是亵渎。 于是,萧绍平复了情绪,对了周宝珍柔声到:“表哥不辛苦。” 周宝珍看了他,眼中尚有疑惑,她当然感觉到在刚才那个瞬间,萧绍的情绪起伏,只是此刻她什么也没有再问,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朝他笑言到:“表哥文治武功,天下无双。” “哈哈哈”萧绍大乐,他早就知道,这孩子拍的一手好马屁。 后头跟着的人,见主子开心大家心里也是欢喜的。跟萧绍的人心里不无感叹,这天下也只有周表姑娘有这个本事,几句话便能哄的主子开心不已。 萧绍牵起她的手,继续朝前走,小小的一只手,拢在掌心里柔若无骨,萧绍只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软的像是一滩水,就听周宝珍娇柔的嗓音在夜风中响起。 “表哥,这些灯都是那位老先生扎的?” “这是自然的。” “果然就像表哥说的,真是难得的好手艺。” “你喜欢就好。” 两人一路走,一路指点评论,“这个美人扎的好,我看眉眼倒是有些像我们珍姐儿”“表哥难道没见过?”“那是自然,表哥等着和我们珍姐儿一起看呢!” “表哥——”突然,周宝珍挺了下来,面向萧绍说到:“表哥等到了年下,再叫老先生扎一座大大的灯树,放在院子里,等天黑了点上,那才叫好看呢。”说着好像是怕萧绍不知道那树有多大,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又说傻话了,从未听过有那样的东西,准是你自己瞎琢磨了。”说着,萧绍屈起食指朝她头上敲了敲。 周宝珍嘟嘴躲开了他的手,对了萧绍不服气的分辨到:“亏表哥还说自己见多识广,殊不知这灯既然能做成这许多样子,又如何不能做成一棵树?” “好好,知道了,等年下叫了那老头来,替你做一个便是了。”萧绍好笑,刚觉得她懂事了呢,就又弄些精致的淘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白天带孩子,现在才码出一章 看文的朋友们,如果可以的话, 就点了收藏吧 谢谢大家啦 第72章 纷杂 到底有规矩理法约束着,加上府里没有长辈,萧绍自是不敢将周宝珍留的太晚,在吃过一顿真正的“晚饭”后,萧绍也只能送她回去了。 府门前,周宝珍下了马车,手里仍旧提了那盏无骨灯,此时已经过了她平日里休息的时辰了,只见她掩嘴,轻轻的打了个哈欠,这才有些随意的冲萧绍行礼:“多谢表哥,今日宝珍开心得很,”说着她又抬头看向萧绍,眼睛里带了些倦意:“今日旅途劳顿,还请表哥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萧绍见她这样心下满意,总算让她初见时的畏惧感消失了,便冲她点了点头,轻声到:“去吧。” 转头又吩咐伺候的人“小心伺候着,姑娘今儿累了,明日里多睡一刻也使得。”众人忙屈膝答应了,这才扶了周宝珍往里去了。 萧绍站在门上,看着周宝珍主仆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心下不免有几分不是滋味,这狠心的小丫头只说了句“表哥早些歇息”居然真就说走就走了,全不带半点留恋之情,未免让人挫败。 而被萧绍认为“狠心”的周宝珍,此刻早已半靠在肩舆上,合眼睡去了。 双禄见状,心下好笑,自家姑娘每日里起卧最是规律,像今儿这个时辰还在外头的,一年也未准有一回,也难怪困成这样呢。 明心居里,柳氏正坐在灯下等女儿回来,虽说是自己的亲外甥,婚事两家也早有默契,只是如今珍姐儿不比年岁小的时候,女儿家的名声可是万万马虎不得的,因此柳氏总要亲眼见着女儿回来,问过了情况才放心。 只是时间一时一刻的过去,却总不见女儿的身影,柳氏不由在心里埋怨,“绍儿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是个稳重的,怎么今日倒失了分寸。” 正想着呢,就听门外小丫头轻声说到“姑娘回来了。” 柳氏正要起身,就见周宝珍被一个健壮的仆妇抱了进来,柳氏一惊,疾走两步到跟前问到:“这是怎么了?”说着就往女儿身上瞧去。 “姑娘像是累了,所以这会子睡了。”严嬷嬷轻声朝柳氏说到。 “直接抱到屋里去吧。”柳氏挥了挥手收,对那妇人说到,于是一群人自去里间伺候周宝珍洗漱换衣不提。 此时,外间独留下柳氏和一位妈妈,这妈妈原是柳氏房里得用的,今日萧绍单独带女儿出去,依理是要有长辈面前的人跟着的,所以柳氏便派了她去。 “如何?” 那妈妈上前一步,轻声将今晚之事朝柳氏说了,待柳氏听得花灯一节不免微微一笑:“这孩子,倒是个有心的。” 妈妈又将周宝珍今日的表现一一说了,末了感叹了一句:“奴婢看着,当时世子的样子很是动容,说起来咱们姑娘的性子,配世子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柳氏听得却是一愣,原先她总觉得大女儿比小女儿明白些,只如今看来,那聪明的未必真聪明,而这看着糊涂的,倒像是有大智慧的。 “你看世子今晚可规矩。” 倒不是柳氏她不相萧绍这个外甥,只是少年男女,难免血气方刚,要真是做出些失礼的事,那就不好了。 “太太说的哪里的话,”这回,这妈妈倒替两位主子叫起屈来了“世子爷全程规规矩矩的,依奴婢看,那真是把咱们家姑娘放在心上呢,就那份尊重,这世上也难寻了。”说着,那妈妈自己笑了一笑,“就是咱们家姑娘。。。。。。” “怎么?”柳氏心想,总不能是我的珍姐儿做出什么事来吧,可这想来也不能够啊。 “太太别急,奴婢看着咱们家姑娘,恐怕还没大开窍呢。”那妈妈总算是把话说全了。 柳氏这才放下心里啊,说到:“这才是咱们这样人家姑娘的规矩。”接着又指了那妈妈笑骂到:“你这老货,倒逗起主子来了。” “太太,都收拾妥当了。”这时,双福出来朝柳氏禀报到。 柳氏闻言,便起身往房里来,就见屋里的大灯都熄了,只留着盏起夜的小灯,锦帐里,换过寝衣的周宝珍,面带微笑睡的正香。 柳氏弯腰替女儿掖了掖薄被,就见她手里还拿着盏灯笼,便问到:“怎么还拿着这个?” “这是今晚世子爷给的,奴婢们试了试,姑娘抓的紧,也就没敢太用力。”双福轻声将事情回了,灯笼的提手是竹子做的,虽说打磨光滑了,可万一再伤了姑娘的手倒不好了。 “这孩子。。。。。。”柳氏有些好笑的看了女儿,起身冲屋里的人嘱咐到:“好好伺候着,明日叫姑娘多睡会子再起来。” 萧绍从靖国公府出来,也不骑马,只是背了手慢慢的往回走。 纯钧几个见主之这样,便知道他是在想事了,于是几个人也不言语,只牵了马,默默的跟在后头。 此时的萧绍脑子里确是转个不停,三年未回京,虽说他有自己的消息网络,只是有些事,光靠下头人汇总上来的情报是不够的。 朝中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丝细微的变化也可能引起滔天巨浪,他总觉得京城像是有张他看不见的巨网正在形成。 就比如,他一直没有放弃调查三年前马贼劫杀官员一事,只是如今线索居然隐隐指向了鞑靼人,因为有人在鞑靼的王庭里,偶然发现了那家失踪小姐的踪迹。 虽说有可能是那家小姐失踪后,辗转流落去了鞑靼,只是萧绍总觉得那样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这次鞑靼人大举进攻边界的事也蹊跷的很,那几座城未免丢的太容易了些,看着倒像是有人里应外合而至。 还有国库空虚,户部和兵部相互推诿扯皮,这些事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摸清情况,才好拿出应对之策略。 如此看来,倒还只有对着珍姐儿时才有片刻的轻松和宁静。 萧绍回府后,通宵在书房里看下头人送上来的最新情报,这一回承影留在了封地上,因此纯钧,七星,湛卢三个便在书房里伺候着。 萧绍看到探子从鞑靼送来的情报,那虞家姑娘居然是被人直接从关内送到鞑靼大将军也速府上的。鞑靼汗王衰老,现在鞑靼内部的兵权居然半数以上都握在这位也速将军手里,而且此人野心勃勃,心思狡诈,已有了取汗王而代之的心思。 另探子还得知,这位也速将军之前也不过是汗王麾下一员战将罢了,只是三年多前此人不知从何处获得了大笔钱财,从而才有了今天的实力,就是这次对大魏的战争,也是此人力主的。 书房的墙上挂了一大幅舆图,萧绍看完信后,背手站在舆图前,盯着大魏朝同鞑靼漫长的边境线细细看了起来。心下思量,朝中这样的胆子,还要有如此的实力和财力里通外国的,无非也就是那几位皇子或那个王爷了,甚至在外人看来,或许他们定南王府也有嫌疑,至于究竟是谁,还得再查才行。 当然,朝中的风雨是刮不到周宝珍身上来的。 周宝珍第二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就见她在床上抱了被子打了个滚,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了起来,神情有些不确定的朝了屋里的丫头们问到:“昨日,可是表哥回来了?” 双福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家姑娘必是睡迷了,因此含笑看了她答到:“是,是世子回来了,昨儿个不还带姑娘玩了半夜?”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是做梦呢。”周宝珍这才高兴起来,昨夜她梦见表哥了,醒来还有几分失落,以为那不过是梦呢,没想到却是真的。 丫头们笑了笑,没说话。姑娘这是想世子呢,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夫人也吩咐过,在这件事上,她们谁也不能多嘴,说姑娘同世子如何如何,双福也觉得这样顺其自然反而好些。 “呀,坏了,给祖母请安该晚了。。。。。。” 周宝珍突然想起来,过了每日给祖母请安的时辰了,自从二叔的事后,祖母对他们这房就淡淡的,连带着对她,也像是不大喜欢的样子。 “姑娘不必急,昨日夫人就说今日让姑娘多睡会儿,至于老夫人那里,夫人自会替您告假的。”双福上来伺候她穿衣,一边宽慰她到。 此刻,上房里二夫人也正对着婆婆说周宝珍呢。 “母亲,要我说这事您老人家也该管管了,您说珍姐儿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大晚上的同定南王世子单独出去,虽说两人是表兄妹,又有自小一同长大的情分,可这传出去了,连累的可是咱们一家子的声誉。” 要说现在,二夫人最恨谁,那必定是大房无疑了。二老爷自离家,到如今也有一年多了,不管如何派人去说,他就是不回来,就连二夫人亲自去求也不行,夫妻几同陌路,为了这事上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连带着四姑娘也不好说亲了。 哼,柳氏我的姑娘不好说亲,你的姑娘却要攀高枝当王妃,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73章 先生 “那照你的意思,此事该如何?” 朱夫人听了侄女的话,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问到。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二儿子的事怪不得大儿媳妇,要说真正的搅家精,必是眼前的二夫人无疑。只是她当时骑虎难下,说侄女不对,那不就是说她自个错了?所以只好将错处都推到柳氏身上。 只是自家侄女有一点没说错,这柳氏还真就是个厉害的,婆婆给点委屈,你受着不就得了吗?谁知她半点亏也不肯吃,还弄得大儿子也同自己离了心,这才是朱夫人真正不能容忍的。所以这一年多来,她才越发抬举了侄女同柳氏打擂台。 二夫人自从丈夫离家后,便心虚的很,因此每日便在婆婆这里,挑唆了她同柳氏不和,别说还真有用,且不看现在管家之权就有一小半就落到了自己手里。 “母亲,你看四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她可是你一手带大的,那规矩样貌那样不比珍姐儿那丫头强,合该配个贵婿才是。”没想到四夫人话锋一转,却说起别的来:“改明儿四丫头有了出息,还能不孝敬您这亲祖母。” 朱夫人听的就是一笑,二夫人这话虽说露骨了些,可一个母亲为孩子的心,倒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贵婿”,说的又是哪一个?要是合适倒也不是不能帮她一把,毕竟四丫头好了,对整个国公府也有好处不是。再说四姑娘也确是她跟前长起来的,比别个孙女自是不同。 “你看中那家了说说,要是行,我亲自舍了这张老脸,替四丫头求亲去。”一听孙女的婚事, 二夫人上前两步,伸手替朱夫人捏肩,顺便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到:“这最好的不就在眼前了,姑姑忘了不成?” “你是说。。。。。。” 朱夫人有些犹豫,那可是大房内定的女婿。 二夫人一见自家姑姑的表情,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此撇了撇嘴说到:“同是靖国公府的姑娘,怎见得就一定得是珍姐儿?四丫头同世子年貌相当岂不更好,想那珍姐儿一团孩子气,怎么拿捏住定南王世子这样的人?”说着,二夫人看向婆婆“最要紧的是,珍姐儿那丫头,自小长在外头,本就和国公府不亲,如今为了柳氏,心里指不定还怎么恨咱们呢,再让她寻了好夫家,于国公府又有什么好处?哪里像咱们四姑娘,那必定是一心一意向着娘家的。” 要说这二夫人,这两年的口才可是见长,一席话直说的朱夫人也心动起来。尤其是后头那一番亲疏之论,朱夫人觉得很有道理。自来婚姻便是结两家之好,如果这门婚事不能给自家带来益处,那还结它做什么? “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容我仔细想想。”说着,朱夫人瞪向二夫人,嘴里警告到:“这回你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再像上回那样鱼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看我饶不饶你。” 二夫人见婆婆同意帮忙,自没有什么不答应的,忙赌咒发誓说自己这回绝不会让事情走露半点风声。 一整个上午,周宝珍人虽在书房里坐着,却是频频走神,就像此刻,好不容听薛先生讲完一篇书,她又对着窗外的花丛发起呆来。 薛先生自也知道定南王世子回京的消息,如今见她这样也不点破,只对她说到:“珍姐儿,今日天气正好,与其枯坐在书房里,咱们不如去园子里走一走吧。” 周宝珍自是求之不得,今日不知为何,心里总也静不下来,于是笑到:“一切都听先生的。” 师徒两出了书房,也不拘何处,只闲谈着往园子里逛去。逛着逛着,便来到了府里北面的一片桃林,此时已是暮春,桃花已谢,枝头上结满了毛茸茸的果实。 薛先生看着眼前的周宝珍,倒像这枝头的果子,青涩动人。 薛先生喜穿素色的衣裳,一头青丝长年只拿一根玉簪绾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恬淡宁静,双眼里有着看透世情的豁达,周宝珍很喜欢同她呆在一起。 “先生是如何认得表哥的?” 因着萧绍回京,周宝珍突然好奇起表哥同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说起来,我认识世子那一年,他正如你现在这般年纪。。。。。。” 那是她守望门寡几年后,在家的日子渐渐不好过起来,嫂子们自是不喜欢家里有个总也不出嫁的小姑子,况且族里的闲言碎语也多。 她不耐烦整日同这些人计较,所幸那时父母尚在,家中不缺银钱,她想着不如出门走一走。 一个女子要孤身出门,阻力自是不小,只是当时她已不准备再嫁人,自然也无需理会别人说些什么,只需说服爹娘,再带上些银钱也就是了。 其实,相比起正真不出闺阁的小姐,她在守寡的这些年里,倒也带着丫头把家附近的地方都走遍了,这也是她能最终说服父母让她出门的原因,对外也只说她到庙里清修去了。 “有一年,我跟着一支去往漠北的商队出关,那商队里有个少年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同我一样也是给了钱,跟着商队带着出关的。。。。。。” “那少年可是表哥?”周宝珍微笑,表哥自年少时便爱到处乱跑,现在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正是定南王世子,只是我当时并不晓得他是谁。。。。。。一路顺利的出了关,在沙漠里走了有半个月,条件自然是极艰苦的,沙漠里白日温度极高,夜里又极冷,每日里吃的只能啃干粮,水也要算计着喝,洗澡就更是不可能的事了,只是路上的风景和经历如今想来却是极珍贵的。” 说着,薛先生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仿佛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每天晚上,大家坐在篝火旁听和尚讲佛经上的故事。。。。。。四周是漫无边际的沙漠,头顶是广袤浩瀚的星空,况且那和尚对佛理极通,他的声音在夜里舒缓又安宁,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因此一段时日下来,倒让我对人生有了新的体悟。” “那和尚是谁?”周宝珍心下好奇。 “不过是个云游的僧人罢了。”薛先生神色微顿,过后用极清淡的语气说了一句。 “那后来呢?”周宝珍听得入迷,这样的经历,光想想都让人神往,只是真要让她在沙漠里半月,别的犹可,不洗澡却是不行的。 “后来的一天夜里,大家同以往一样围坐了听和尚讲经。。。。。。只是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和呼哨声打破了夜里的宁静,现场乱成一团,到处人马嘶鸣。。。。。。混乱中,有人将我拖到一处隐蔽的沙丘后藏了起来。。。。。。我怕极了,耳边不时有惨叫声传来。。。。。。后来我才知道,我们遇上的,是沙漠里最臭名昭著的响马。。。。。。” 周宝珍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也为当时的表哥同先生等人悬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们后来必定是平安的,可当时必定是凶险万分的。 “不过,经历过最初的慌乱后,大家很快镇定了下来,毕竟商队出门都有请镖局随行,再则商队也不是头一次走这条路,所以也算不上全无准备。”说着薛先生看向周宝珍,笑到:“要说起来,世子于排兵布阵,兵法谋略之事上甚有天赋,最后大家之所以能全身而退,世子功不可没。” “表哥自来最喜读兵书。”周宝珍很高兴,表情与有荣焉。 薛先生看的微微一笑,接着说到:“因着大家共同经历过生死,关系自然亲近不少。后来我们从漠北回来,一二年里,我同世子总能见上几回。三年前我从别处来京,想着教两个学生过几年安稳日子,正巧世子在为你选先生,我便厚着脸皮毛遂自荐了。” “幸好先生来了,宝珍很喜欢先生呢。” 其实薛先生没说的话是,一开始定南王世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她教眼前这位小姑娘的,倒不是不相信她的学问,而是怕她把眼前的小姑娘带坏了。 毕竟在世子眼里,她这样也算是离经叛道了,当朋友自是无所谓,教自己未来的小妻子,他却是不愿冒险的。眼前这一朵娇花便是世子的掌中宝,笼中雀,说起来也不知对她到底是好是坏。 等周宝珍再见到萧绍时,已是一个月之后了,不过这些日子周宝珍虽然没有见到萧绍的人,但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一点不少。 六哥不喜读书,想要从军母亲又不让,所幸最近他和小舅舅两个一直跟着表哥做事,不过用母亲的话来说他们两个那就是胡闹。 周延安最近一回家,便眉飞色舞的同人说今天,他跟着表哥又抄了谁谁谁家,那个大人爱金银,那个大人爱古董。 有一天他回来乐的直打跌,说朝中一位以耿直迂腐出名的老大人,私下里居然是个大贪官,家里有个密室,里头堆的全是金银,而且他私下有个癖好,便是跪在地上,让自家小妾拿鞭子抽。 因为说这话时,周宝珍在场,所以事后周延安少不得被自家两位哥哥揍了一顿。只是周延安自己却很委屈,不知道好端端的,他为何会挨揍。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里,有很重要的线索和人物哦 今天文里好冷清啊 第74章 风波 萧绍直忙了一个月,今日好不容易得闲便想着来看看周宝珍。只是这次,柳氏没让两人出门,只说中午要留萧绍在府里吃饭,让两人在园子里逛逛。 说起来,萧绍来国公府的次数不少,不过这园子还真未曾好好逛过,周宝珍兴致很高,直说今日要带表哥好好看看。 此时已是初夏,花圃里牡丹、三色堇、金盏菊、雏菊、虞美人、鸢尾、朱顶红、月季、海桐、苦楝开得煞是热闹,引得成群的蝴蝶和蜜蜂嬉戏其间。 周宝珍今天穿一身碧色衣裙,头发都在头顶束了,戴一顶小巧的赤金花冠,更显得她脸庞小巧精致,妙目流睛。 “表哥是说,姨妈下个月便要往京里来了?” 此刻,两人并肩走在花圃里,萧绍同她说起母亲柳王妃下月进京的事。 “是。”萧绍看了一无所觉的周宝珍,微笑的应了一句,心里想着等母亲来了,他同珍姐儿的亲事也就该定下来了。 二夫人听人来报说定南王世子如今正同七姑娘在园子里,心下一喜,心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四姑娘在做什么?” “四姑娘在房里练琴,说是过几天二皇子妃办花会。” 二夫人听了皱了皱眉,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想的,每日里只在这些没用的事上下功夫,哪怕你弹的再好,还能比得过教坊司里吃这碗饭的伶人?再说了,你看哪家夫人挑媳妇不是挑那出生样貌皆出众的,精通女红中馈的姑娘家,这琴弹得好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还真想去配个穷书生不成? 这么想着二夫人便起身往女儿院子里去了,到了那儿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让丫头开了箱柜,她亲自看着替女儿挑了身衣裳又配了首饰,这才让丫头伺候四姑娘换上。 “好端端的,又不出门做客,母亲这是做什么?” 坐在妆台前,几个丫头正围着她忙个不停,四姑娘皱眉朝镜中的二夫人抱怨到。 “不出门就不用装扮了?亏你还是个女孩子,母亲今日心情好,想让你打扮了陪母亲去园子里走走不行?” 要说二夫人这人,这两年来可真是聪明不少,瞧瞧这话说的,真是半点破绽也没有。 果然,见母亲这样说,四姑娘也没话了,只得老实坐了,任由丫头拿了东西朝她脸上抹。 四姑娘今年十七岁,要说早就过了该定亲的年纪了,只是这两年来,二夫人左挑右选总没有满意的,于是便耽误了。 四姑娘长得像周家人,肤白貌美,且个子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性子比起三姑娘来也强上不少,也难怪二夫人心高,定要替女儿择一贵婿。 二夫人看着装扮一新的女儿,心下简直是乐开了花,想着她的女儿比珍姐儿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不知强了多少,怎么处境待遇反倒处处不如那小丫头了。 “表哥,我要那朵,对就是那朵。。。。。。” 二夫人带了女儿匆匆赶来的时候,萧绍正倾身将一朵花递到周宝珍手上。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四目相对便都是一笑,身后是一片夏花烂漫,就连一贯心高气傲的四姑娘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七堂妹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世子还真是般配。 然而,二夫人此刻的脸色却不大好,她看了花丛里的两人,便直如那被抢了金龟婿的丈母娘一般斗志昂扬。 “呦,这不是我们珍姐儿吗?” 二夫人的声音有些尖利,听得站在一旁的四姑娘微皱了眉。 听到声音,花圃里的两个人也同时转过头来。 周宝珍见到来人,心想看二婶这摸样,恐怕又是那里觉得不痛快了,来找麻烦的,只面上仍笑着打招呼:“二婶,四姐姐。” 萧绍在二夫人出声后,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重又恢复了人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只见他背了手,面无表情的看了二夫人母女两人。 刚才珍姐儿脸上细微的表情别人或许没注意,但萧绍却是捕捉到了,这孩子一向与人为善,很少表现出对某人或某事明显的恶感。 只不知珍姐儿不喜欢这对母女中的哪一个,又或者眼前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 萧绍看了眼前的母女两,就见当母亲的看珍姐儿的目光不善,当女儿的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摸样,心下皱了皱眉,对这母女两不喜起来。 “呦,珍姐儿这位是?” 二夫人看了萧绍,故作一副不认得的摸样,朝周宝珍问到。 周宝珍见她的样子,心下有些好笑,只是到底是长辈,只得配合了她介绍到:“表哥,这位是我二婶同四姐姐。”接着又朝二夫人和四姑娘介绍到:“二婶,四姐姐这位是我表哥,定南王世子。” “哎呀,原来这位便是定南王世子啊,真真是一表人才,名不虚传。” 二夫人瞬间变脸,朝萧绍笑的如一朵花儿一般,就见她上前两步,热情的朝萧绍说到:“我是珍姐儿的二婶,世子不必客气,只叫我一声二婶便是。” “周二夫人。” 萧绍哪里吃她这套,只是对方毕竟是珍姐儿的长辈,也不能太叫对方没脸,没的倒叫珍姐儿这孩子为难。 二夫人仿佛没有察觉萧绍的冷淡,一把拉过一旁的四姑娘冲萧绍笑到:“世子,这是我们家四姑娘,最是知礼不过的孩子。”说着,二夫人对了四姑娘使眼色,口里催促到:“四丫头,世子是珍姐儿的表哥,也不就是你表哥?快,还不快来见过萧家表哥。。。。。。” “萧家表哥”周宝珍瞠目,心里对自家二婶厚脸皮的程度有了新的认识,这打蛇上棍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四姑娘先还奇怪呢,母亲好好的怎么说要逛园子,还特特让自己换了衣服。结果等出得门来她又全无半点逛园子的摸样,只顾低了头往前赶,原来正主在这儿呢。 此刻,四姑娘简直是气得浑身打颤,见过坑儿女的爹娘,可她没见过这么坑女儿的亲娘,这简直是把她往死里作践啊。 如果说原先四姑娘还不明白自个母亲在想什么,可这句萧家表哥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母亲这是要挖大房的墙角,让她同自家堂妹抢男人呢。 四姑娘这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见她当下便冷了脸,对了萧绍行礼,口称“定南王世子”,继而又转向二夫人,冷冷的说到:“天气热的很,女儿就先回去了,母亲慢慢逛吧。” 说完,四姑娘从周宝珍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转身带了丫头走了,全程未再看萧绍一眼。 二夫人被自家闺女撅了面子,脸上正下不来呢,此刻见女儿真就这样走了,难免心下暗恨,觉得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开窍,下次再要寻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再说了你光心高有什么用,到时候嫁个不争气的丈夫,这辈子跟人低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当然,依着二夫人一贯的脾气,她不痛快了,别人也就别想痛快。 只见她此刻也顾不上定南王世子在场了,看了周宝珍手里的花就是一声冷笑,扬着眉对了周宝珍说到:“要我说七侄女如今也不小了,虽说是表兄妹,可凡事还是检点些的好。” 说着二夫人冷哼一声,带了人脚下一阵风的走了,她急着回去同女儿算账呢。 周宝珍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有人同她说过,更何况是这样的脏水往她身上泼?当下她的眼圈便红了起来,要不是双福双禄两个扶着,人都几乎要站不住了。 萧绍此刻简直是怒不可遏,他伸手将周宝珍揽到自己怀里,轻抚了她的背,看了伺候的人冷声问到:“她平日里就是这样待珍姐儿的?” 双福几个在萧绍发怒的时候,就在地上跪了下来,此刻见他发问,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做答。 倒是轻红一向是个口快的,况且她也早就不想忍着二夫人等人了,于是,抬头冲萧绍说到:“世子您是不知道,岂止是这样,自从二夫人管了府里的厨房,送到姑娘屋里的东西不是迟了就是凉的,要不就是要东给西,总之就没有对的时候。。。。。。” 还不待轻红把话说完,萧绍便拉了周宝珍,大步离开了。。。。。。 双福起身看了轻红恨不得上前打她两下,这鲁莽的性子这辈子是改不了。这事姑娘不让说自有不让说的道理,就算姑娘以后要嫁到王府里,可如今还要在府里过日子不是?万一世子控制不住脾气,把事情闹了出来,这以后让姑娘在府里又该如何自处? 二夫人转身,直奔四姑娘的院子就去了,刚进了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杯子盘落地的声音,不用说肯定又是四姑娘在发脾气了。 不过二夫人今日被女儿起的够呛,当下也没了好声气,只见她几步来到门上,对了四姑娘说到:“你闹什么,我做母亲的为了你的将来费尽心机,难道还错了不成?” 四姑娘可不像三姑娘好性,只见她转头,狠狠的瞪向二夫人,嘴里冷笑到:“母亲自是一片真心为女儿们,所以弄得三姐现在要给个奴婢出身的小妾立规矩。如今母亲又要来为我了,家里谁不知道定南王世子那是珍姐儿的未来夫婿,怎么母亲想让女儿给自家堂妹陪滕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八月初要出门 为了不断更,所以最近要存稿 所以最近今天只能保证每日一更了 第75章 爆发 “母亲想让女儿给自家堂妹陪滕不成?” 四姑娘此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二夫人瞪大眼睛看着女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响,她见女儿还只是气呼呼的同她对峙,毫无服软的意思,这才一捏帕子,哭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天,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大的小的都不让人省心,你父亲那个杀千刀的丢下家里就不管了,只剩咱们娘两在这府里遭人白眼。。。。。。” 二夫人边哭边说,但凡有丫头上前劝解,都被她一个巴掌打了回来,四姑娘见她唱念做打直如市井泼妇一般,当下又是一声冷笑,转身带了人往里去了。 二夫人哭了一会儿,只不见人来劝她,再抬头时,发现女儿早不见了踪影,那半句哭诉便噎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了。 “好,如今你也大了,越发连母亲也不放在眼里,如今我只看着,你有什么本事替自己寻个强过定南王世子的夫婿,要不然你就只等着,以后对了珍姐儿那小丫头下跪磕头吧。” 说着二夫人气呼呼的走了,四姑娘呆坐在里屋的窗前,就见她脊背挺直,面上一丝表情也无,在听到二夫人最后那几句话时,也好似全无反应,只是攥在手中的帕子,到底染上了几分湿意。 萧绍带了周宝珍往回走,起先他走的很快,以至于一只手被他握着的周宝珍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跟得上。好在很快他便发现了她的尴尬,将速度慢下来配合了她的脚步。 周宝珍低头,跟着萧绍慢慢往回走,她的手被萧绍握着,心下第一次有了几分不自在。想着二婶刚才的话,虽说刻薄了些,可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她现在不是小时候了,同表哥之间或许也该避讳着些的好。 这么想着,她将被萧绍握着的那只手往外挣了挣,只是不知为何,表哥明明握的不是很用力,可她就是挣脱不出来。 周宝珍心下疑惑,抬头悄悄地朝萧绍脸上看去。此刻萧绍脸上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下颚也不复刚才紧绷,周宝珍偷偷在心里吁了一口气,刚才她还真怕表哥在气头上做出什么让人难堪的事来。 如此就好,周宝珍在心里想着,于是她重又低下头去,至于被萧绍牵手这件事,她也暂时顾不上计较了。 萧绍垂眸,就见小丫头一路从脸到脖子皆是一片绯色,就连耳朵尖也是红的。 他在心里一乐,小丫头刚才的举动自然瞒不过他的法眼。这么一来,再想想那位二夫人的话,虽说不好听,可如果能让珍姐儿意识到表哥固然是表哥,可表哥也不是只能是表哥,或许也不算是件坏事。 大房的院门就在眼前,周宝珍犹豫再三,还是停下脚步,顺便也拉住了萧绍。 萧绍回头,就见周宝珍一副我有话说的表情看着她。 “珍姐儿?” “表哥,我在家里过的很好。” 周宝珍看了萧绍,认真的同他说到,她不想让表哥觉得母亲或是家里的别的什么人亏待了她。 萧绍背了手看向她,简直是要被这孩子逗笑了,如若不是他将宫嬷嬷给了她,这孩子几乎连顿热饭都要吃不上了,这也叫好? “珍姐儿,自小你身子不好,所以吃饭也不像别的孩子那么容易,为此我同母亲想尽了办法,府里的厨房更是十二个时辰不歇灶,就怕你什么时候饿了想吃东西吃不上,可如今你对我说你在家里过的很好?” 萧绍的脸冷了下来,心里对了姨妈周夫人也不免有几分埋怨。似乎姨妈对了珍姐儿,总像是有几分不尽如人意。 周宝珍看了萧绍的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了,情急之下便伸手拉了他的袖子,带了哭腔对他说到:“表哥,我知道你和姨妈对我好。可是表哥我没有受委屈,真的表哥,我没有觉得受委屈。。。。。。” “珍姐儿,这事表哥来处理,你不要管了。” 萧绍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看了她的眼睛朝她问到:“珍姐儿你可记得当初你回家前,表哥对你说的话?” “记得。” 周宝珍点了点头,心里只盼着赶紧将表哥哄好,不然要是他问到母亲面上,到时候难免让母亲下不来台。 “表哥说了什么?” 萧绍的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周宝珍知道表哥惯是不吃亏的性子,自然也更看不得她受委屈。 “表哥说,‘回家后万事都有表哥’。” 萧绍点了点头,很好,看来还没有忘记,只是虽说没忘,可小丫头显然也没把他的话当真。那么长的时间,那么多封信,这孩子居然对这事只字未提,信里也从来只写些好的,轻松的事。这么想着,萧绍心下又是一片感动,珍姐儿还那么小可是却已经知道报喜不报忧,不让他为她操心了。 “只是,你是怎么做的,把表哥的话当成耳旁风,听过也就算了?” “表哥,宝珍从来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像别人家哪怕是身份比宝珍还贵重的小姐,可到了宝珍这个年纪,也都有不少的烦心事了,只有我什么也不用想。。。。。。” 说着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流着泪眼带恳求的对他说到:“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表哥,因为表哥所以宝珍同她们都不一样。。。。。。宝珍并不是软弱一味任人欺负的人,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表哥这些年对我的一片心?。。。。。。只是做人要惜福,二叔离家走了,二婶日子不好过,所以做人难免刻薄了些。母亲因为二叔的事,祖母对她有些误会,日子过得也不甚好,再有家里家外一大摊事,弟弟妹妹又还小,所以宝珍不想她再为了这样的小事心烦。。。。。。况且因为宫嬷嬷,宝珍也并不曾真的受委屈不是?” 萧绍听得心里就是一叹,这孩子所有人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所有人都有委屈烦难,唯独她觉得自己没有,所以处处体贴迁就别人。 “好了,珍姐儿,你知道的表哥最不喜欢看你哭。。。。。。” 萧绍无奈,拿了帕子替她擦眼泪,这孩子自来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 周宝珍破涕为笑,还不忘拍萧绍的马屁:“所以说,表哥对我最好,我有表哥而她们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同她们计较的呢。” 这话萧绍爱听,只是也不能让她就这样糊弄过去了,于是扶了她的肩,看了她的眼睛又对她说了一遍:“珍姐儿,你要记得以后你的事都归表哥管,所以表哥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知道吗?” 周宝珍点了点头,拉了他的袖子对他撒娇:“所以,表哥你不要生母亲的气好不好,母亲她对宝珍很好。当然,表哥对宝珍最好。。。。。。” 萧绍笑了起来,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行了,不用再给表哥灌*汤了。” 两人回去,自是什么也没有说,萧绍吃过午饭便走了,王府的外书房里,等着求见他的官员已然排了长队了。 周宝珍每日雷打不动吃过午饭都是要睡一会儿的,柳氏在她走后,看了长媳问到:“我怎么看着珍姐儿像是哭过的样子?”心里想着别不是两个孩子吵嘴了吧,可又一想就自家女儿那性子,哪里是同人吵架的人,难道是在绍儿那里受了欺负不成? 魏绾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已经嫁了进来,所以此刻已经是周宝珍的大嫂了,每日里跟着柳氏管家理事,倒也是一派当家少奶奶的摸样。 其实,魏为绾此刻心里也正琢磨这事呢,既然那事连定南王世子都知道了,如果再瞒着婆婆,到时候婆婆万一被人问到脸上却全不知情,反倒不好了。 “母亲。。。。。。”魏绾有些忐忑,毕竟这事她是知道的,可因着珍姐儿求她,所以她并不曾往外说。 “哐啷”一声,柳氏将面前的茶盏扫到了地上,看了魏绾厉声问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知道了居然也不来同我说?” 魏绾看婆婆生气,早就跪到了地上,此刻见柳氏发问,便抽噎着说到:“媳妇也是偶然发现此事的,只是那时,祖母正因二叔的事生您的气,珍姐儿又苦求了我不要将此事告诉你,况且媳妇看着珍姐儿那里有世子给的宫嬷嬷,并不真指着大厨房送的吃食,所以,一时糊涂也便答应替她瞒了下来。。。。。。” 柳氏抚额,难怪她总是觉得外甥今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恐怕也在心里埋怨自己对了珍姐儿那孩子不上心吧。再有姐姐下个月就该回京了,到时候少不得又要摆脸色给她看。 珍姐儿这孩子也是,这样的事情你瞒着做什么?大不了她再同小朱氏那个蠢人生几回气也就是了。然后转念一想,她那时候正被婆婆弄得焦头烂额,珍姐儿这孩子看在眼里心疼她也是有的。 “行了,你起来吧,说起来这是也怨不得你。”柳氏有些疲惫的对媳妇说到。 魏绾心下一松,擦了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正想着劝慰婆婆几句,就听柳氏冷声朝她吩咐到:“你和刘妈妈带人,将大厨房的人都给我看起来,把库房锁了,所有账册都拿回来。还有让人去把来生家的还有另几个人家都抄了,抄出的东西都做成册子也拿到我这里来。” 魏绾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忍了两年,这回是要动真火了。她心下也有些兴奋,毕竟按着她的性子,那眼里是不容沙子的,何况是小朱氏那样的人总在你面前蹦跶,就算不能将你如何,可也恶心人不是。 其实,她哪里知道柳氏之所以要对小朱氏下狠手,却不全因为大厨房的事了。 柳氏想的是这两年她看在婆婆的面子上,对小朱氏多有忍让,弄得她胆子越来越大,如今居然连定南王世子也惦记上了,这是柳氏绝对不能容忍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 最近*真是抽的厉害 不仅吞评论,刚才居然还显示我的文末章点击达到了5000多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今恢复正常了 好失落啊 看文的同学们,收藏一个呗 么么哒 第76章 机锋 周宝珍回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歇息,而是坐在榻上对了窗外的景致出神。 “珍姐儿,等母亲进京,就会来同姨妈提亲了。” 饭后,周宝珍送萧绍出门,临出门前,萧绍回身对了站在门里的周宝珍如此这般说到。 周宝珍一惊,抬头看向萧绍,不想萧绍也正看了她,两人目光相触,周宝珍这才发现表哥眼里,有些她从前未曾注意过的情意。 以前年纪小,只觉得表哥待自己好,后来虽觉得表哥待她不同寻常,可也只当那是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直到近些年,她年岁渐长,而表哥又迟迟没有定亲,她才隐约觉得或许将来表哥不仅仅只是表哥。 只是每每想到这里她却不允许自己再想了,历来婚姻乃父母之命,没有那个正经小姐会自个琢磨自个的婚事的。如果两家父母有意,那么自会替她们做主,如果不是这样,那么表哥也就只是表哥。 周宝珍愣愣的看向萧绍,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是表哥第一次如此明确的对她说出了两人的未来。 她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嗫喏了不知说什么好,心里既羞涩又有些忐忑。她拧了手中的帕子,第一次面对萧绍觉得羞涩起来,要知道以前对了表哥,她虽有许多情绪,但却很少感到羞怯这种少女情怀。 “所以,珍姐儿以后你的事都由表哥来管知道吗?” 萧绍对她的反应显然是满意的,至少说明珍姐儿对嫁给他这件事并不排斥。 “表哥?” 周宝珍看向萧绍,却见他眼里坚定的神色,不知怎么她突然想起这些年来,表哥对她的点点滴滴。 表哥亲自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玩耍享乐,教她做人做事的道理。从来她生病,但凡喝药只要表哥在家,他必要亲自尝过温凉,哄她喝下才能放心。 还有表哥自来不许别人怠慢她,凡事总给她最好的。记得有一年冬天,不知怎的丫头从大厨房取回来的饭菜有些凉,正巧被表哥撞上了,第二天表哥便在她的院子里给她弄了个小厨房,而那几个丫头也被撵到二门外头,再未见过了。 周宝珍低头,抚了胸前的项链,那是萧绍临走前替她戴上的,长长的钻石项链下是一块方形祖母绿吊坠,色泽明翠,生机盎然,自然又是一件世上难寻的珍品。 而这些年,表哥随手给她的珍品连她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 这么想着,周宝珍微微一笑,锦衣玉食,高高在上,每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惹表哥生气,那么她就是表哥手里心上的珍姐儿,这辈子也许就是这样吧。 要说起来,魏绾同她母亲魏夫人一样,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做起事情来也是雷厉风行。 从婆婆柳氏哪里出来之后,魏绾就同刘妈妈说了,未免走漏风声,府里的人一个不用,全用她从家里带来的陪房,争取能一击即中将事情收拾利落了,也免得到时候二夫人闹起来,婆婆柳氏在朱夫人那里被动。 刘妈妈一听这话,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说起来,这位少奶奶娘家门第高,嫁妆丰厚,自过门后同大少爷感情也和睦,这样的主子下人们自是不会轻易得罪的。 更何况因着原先亲家太太没儿子,将这位姑奶奶全当男孩教养,听说出阁前帮着亲家太太理事,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自从嫁到这家里,平日里全无新媳妇的腼腆,主子奶奶的派头那是足足的。 当然,魏绾也不是个傻的,对了刘妈妈这位婆婆身边的头号心腹,那也是亲近笼络的多。 魏绾分派人手抓人,查库房,封账册,抄检来生等人家里,还有个对公府里弯弯绕绕门清的刘妈妈在一旁帮着拾遗补缺,前后不过一个是时辰,便将事情弄得妥妥当当,回来向柳氏复命了。 等二夫人这里得到消息赶到时,已经什么都晚了。二夫人气了个倒仰,听人说是大少奶奶亲自带人来的,便怒气冲冲的往大房而来,想着一个晚辈居然就敢这样对她,这还了得? 柳氏将送来的账册随手翻了翻,便将它丢在了一旁,心想一笔烂账不看也罢,而且不用说同库房里的东西肯定是对不上的。 待看到从来生等人家里抄出来的东西时,柳氏倒是笑了起来,对了媳妇感叹到:“真真养的好奴才,这才管了几天厨房,就生生管出个财主来了。” 这话听着没头没尾,可魏绾却是明白的,只见她从丫头手里接过茶盏,亲自奉与柳氏,嘴里说到:“可不是怎的,原先媳妇还想着自己也不算是个没见识的,可是一看了这账册子,媳妇才知道自己果然就是个没见过世面呢。。。。。。” 魏绾心里想着二婶这人,不仅吃相难看,而且人也是个真蠢的,这样胆大贪心的奴才,她也敢用? 柳氏接了茶对了媳妇打趣到:“你倒真是你母亲的女儿,不过说起来,她到底是长辈,你先回房去吧,免得到时候撞上了就不好了。” 魏绾知道婆婆这是心疼她,怕她到时候碰上二婶,不回嘴吃亏,回了嘴别人又难免要说她不敬长辈。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魏绾谢过柳氏体恤后便带了人从上房出来,没想到却同二夫人在院门外碰个正着。 “呦,我还当是谁呢,瞧这管家奶奶的派头,原来是咱们大少奶奶啊,这也难怪了,您高门贵女,看不见咱们这些穷亲戚也是有的。” 二夫人见了魏绾,自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见她昂了头,冲了魏绾阴阳怪气的说到。 这样的手段,魏绾自是不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朝二夫人说到:“原来是二婶啊,这大热天的二婶是要往那里去?婆婆有事吩咐侄媳妇去办,恕我不能陪二婶聊天了。”说着魏绾对二夫人行了一礼,带了人径直往外去了。 待二夫人反应过来时,魏绾早就带了人走远了。二夫人看了她的背影,狠狠的朝地下啐了一口,嘴里说道:“这个眼里没长辈的东西,我看着你能得意到几时。”说着二夫人转身向院子里去了。 哪知刚一进院门,就被院前的场景气的几乎不曾喷出口血来。 原来来生家的等人都被堵了嘴,捆了手脚在院子跪着,见了二夫人就如见到救星一般的,嘴里嗯|嗯|啊|啊起来。 此时,二夫人见到这情形却是心下一惊,柳氏这人虽说精明难缠,但做事却少有这样不给人脸的时候,如今看着阵仗,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这么想着,二夫人心里便如油煎一般,哪里还顾得上地上的几个奴才,只见她脚步匆匆径直往柳氏的上房去了。 “大搜,虽说您是大嫂,这个家也迟早都是您的,可如今母亲既然叫我管了府里的大厨房,大嫂突然这般越俎代庖,恐怕不大好吧。” 一进门,二夫人便先声夺人,想着先下手为强,将事情的调子定下来,然后才好说别的。 “二弟妹来了,别着急,有什么话咱们坐下说就是了,说起来,今天就是二弟妹不来,我也要让人去找你的。。。。。。” 柳氏倒是一派不温不火,只笑着让二夫人坐了,又让丫头给她上茶,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摸样。 二夫人无法,只得憋声憋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神色自是不大好的。 “我知道母亲让弟妹管着大厨房自有母亲的道理,况且我也并没有不信二弟妹的意思。本来今天这事我也不是冲着厨房去的,只是后门上婆子来报说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外递东西,我一听这还了得,少不得要派人查一查的,谁知这一查,拔出萝卜带出泥,居然查到了厨房这些人身上,原本看着二弟妹的面子,我也不想同这些奴才多计较的,只是后来发现事情满不是那么回事,恐怕连二弟妹平日里也被这些奴才蒙蔽了呢。” 不待二夫人说话,柳氏不紧不慢的将事情说了,接着将从来生等人哪里抄出来东西清单递到了二夫人面前。 二夫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预备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只是狐疑的接过那单子看了看,脸色当即就变了脸色。 “现银两千两,房契一张,地一百亩,官燕二十斤,上等人参十颗,极品鲍八头,胭脂米三十斤。。。。。。” 柳氏的记性很好,只看过一遍的单子便记了下来,“二弟妹,来生家的管厨房不到两年,就攒下了这份家底,本事不小啊。况且那上等的胭脂米,咱们家每月也不过御赐的一百斤,多还得预备着夫人那里使用,却不想她一个奴才家倒存了三十斤。。。。。。” “大嫂,这上头写的可是真的?”二夫人看着柳氏,满眼不可置信,心里却把来生家的骂个臭死,这狗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贪了那么多,此刻她倒有些感激柳氏了,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被人当傻子到什么时候呢。 “人脏并获,东西都已经收上了来,人也捆在了院子里,至于怎么处置,我也想听听二弟妹的意思。” 柳氏倒是一副好说话的摸样,看了二夫人,要她拿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早,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谢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一路支持 特别鸣谢投霸王票的朋友们 写长评的朋友后门 还有收藏本文的朋友们 第77章 衷肠 见柳氏将问题踢了回来,二夫人一时倒是为难起来。 其实原本照着她的性子,这样作死的奴才,必要将他们拖到院子里打上几十板子,再交到官府,治他们个贪墨盗窃主家财物和背主治产的罪名才能解气。 可现实是,这两年她收了来生家的不少好处,况且大厨房里采买的猫腻来生家的也一清二楚。二夫人投鼠忌器,不治罪吧柳氏这里就放不过,可要是放着几个奴才不管,那几个人为了自保,少不得要将她牵扯进来。 柳氏见二夫人作难的摸样,那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掩饰着喝了一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一副为难的摸样,看向二夫人说到:“弟妹,还有一件事嫂子不知当不当说。。。。。。” “嫂子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跟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二夫人此刻也早就没了初来时的气焰,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柳氏见她这样,心下冷哼一声心想你以为这就算完了,面上却是一点不露的朝她说到:“弟妹恐怕不知道吧,我看那厨房的账册上写着,别的且不说,每月咱们府里光燕窝就要五十斤,鸡蛋三千枚。。。。。。啧啧啧,咱们府里拢共几个名牌上的人?难道都拿燕窝和鸡蛋当饭吃不成?你说这些奴才的胆子大不大,这样的账也敢明晃晃的写在册子里,还真当谁是傻子不成?况且刚才我让人查了库房,里边别说五十斤燕窝,根本连五斤也没有,鸡蛋也只有二百枚。。。。。。” 说着柳氏还一脸,弟妹你受骗上当的表情看着二夫人,直弄的二夫人心下搓火,恨不得当时啐到柳氏脸上,大吼一声“老娘就当你是个傻的,怎么了?老娘不就贪了几个采买钱嘛,怎么了?” 只可惜,二夫人如今的把柄都捏在柳氏手里,自然不敢明着再得罪柳氏,让她颇有点咳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的感觉,难受的不能行。 面上还得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柳氏,口里说到:“居然有这样的事,这几个奴才真真可恨,直该拖出去打死才好。” “弟妹这话,真是说到嫂子心里去了,这样的奴才,可不就该打死。”说着,柳氏话锋一转,一脸遗憾的说到:“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自来最讲规矩,老祖宗以仁治家,即便是犯了错的奴才,也没有说打死就打死的。我看不如将这几个奴才交给官府,到时候该怎么判,自有官府来定夺就是了。” “大嫂,万万不可。。。。。。。” 二夫人一听柳氏说要将人交给官府,吓的脸色都变了,一叠声说不可以。到时候那几个奴才在公堂上咬出来,说国公府二夫人指使下人贪墨,那她的脸往那搁,还真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就见二夫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直恨的要吐血,还得捏了嗓子同柳氏赔小心,:“看嫂子说的,这样的事,再闹到公堂上,也有损咱们这样人家的体面不是。” 柳氏听了点头点头:“弟妹说的是。” 这里二夫人刚要松口气,心想不上公堂就好,就听哪里,柳氏又说话了。 “只是如今,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婆婆她老人家哪里,咱们要不要知会一声,不然她老人家问起来,咱们也不好回话啊。。。。。。” 二夫人如今,简直是被柳氏弄的快一口气上不来了,她这一句话三变的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主意,现在二夫人相信柳氏这个大嫂以前对她绝对是手下留情了的。 想着再撑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二夫人的脸色灰败起来,对了柳氏有气无力的说到:“那么依大嫂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 柳氏心下微微一笑,心想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于是便轻言细语的朝二夫人说到:“要我说,此时也不宜闹大,不如就要那几个奴才,将吞下去的银子都吐出来,厨房重立了账册,再将那几家人都发卖去偏远的地方也就是了。” 二夫人听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肉疼起来,听柳氏的意思,以前她贪下的那些钱是保不住了,不然这事就不算完。 “至于大厨房的新管事,弟妹看着什么人合适?” 柳氏还嫌不够,又笑着往二夫人的心上插了一刀。二夫人此刻简直是活吃了她的心思都有了,可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只得强笑了说到:“这事我是管不了了,好不容易管一回还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以后厨房的事还是嫂子来管吧。” “只是婆婆那里。。。。。。”柳氏有些为难的看向二夫人。 “母亲那里,我会同她说的,这几天我这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这精神也不济,实在是管不了了,只有请嫂子多辛苦担待些了。” 二夫人此刻真是觉得自己的心疼病犯了,一万多两银子啊,还没捂热就没了,是个人都得犯病不是? 柳氏大获全胜送走了二夫人,自觉神清气爽,想着如今这样也算是间接打了婆婆朱氏的脸,心下不免有几分得意,憋屈了近两年,总算是痛快了一回。 只是一想到珍姐儿这孩子,虽说她是一片好心,可是在自己家里,这么长的时间,对了自己这个母亲居然也能一字不说,这么想着柳氏不免又头疼起来。 对了二夫人但凡她想,便有千万种法子让她不痛快,可是对了珍姐儿这样一个娇贵又乖巧的孩子,她却总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柳氏来的时候,周宝珍正坐在桌前写字,就见她微垂了头,肩颈曲线优美,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的脸上绒绒的,表情娇俏甜美,看得人莫名心中一软,忍不住对她怜惜起来。 “母亲。”见了柳氏,周宝珍放下手中的笔,笑着朝她走了过来。“母亲今日怎么有空到女儿房里来?”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母亲平日来看你的少了?”柳氏看了她,温言打趣到。 “母亲知道的,宝珍不是这个意思。”周宝珍挽了柳氏的手对她撒娇。 母女两在榻上坐了,待丫头上过茶点,周宝珍指了其中一样对柳氏说到:“母亲尝尝这个,这是宫嬷嬷今日新琢磨的式样,正想说要是尝着好,明日给祖母和母亲那里送些呢。” 柳氏随手捏了块点心尝了,发现香甜软糯的很,便笑到:“这个给你祖母吃着倒合适。” “知道了,一会让宫嬷嬷预备了,明日好给祖母送去。”珍姐儿朝柳氏笑了笑,明白了母亲话中的意思。 柳氏吃完了点心,拿帕子擦了擦手,对了屋子里伺候的人说到:“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同你们姑娘说。” 太太的话,双福等人自是不敢不听的,待屋里的人都退出去后,周宝珍抬眼,悄悄朝柳氏看了,她心下有些忐忑,不知母亲要同她说什么。 “珍姐儿,坐到母亲身边来。”柳氏看了偷偷观察自己的周宝珍,微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珍姐儿。。。。。。”柳氏伸手,抚了女儿的面庞,语声轻柔:“什么时候,母亲的珍姐儿竟然出落的这样好了。。。。。。只是母亲却让这样的珍姐儿,在自己的家里受了委屈。。。。。。” 周宝珍知道,准是母亲知道大厨房怠慢自己的事了,就见抬头看向柳氏微笑着说到:“母亲, 宝珍从未觉得自己受委屈,有些事,宝珍大可不必同人计较,所以母亲也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只是,你这样母亲心里却觉得很难受,你从小不在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一饮一啄却都还是别人想得比母亲周到,母亲一想到这,就觉得心里难过得不能行。。。。。。”柳氏说着,拿帕子擦眼泪。 周宝珍自来见不得人受苦,更何况那个人是她母亲,于是她也跟着哭了起来,对了柳氏说到:“我看母亲每日里要操心许多事,不忍心再叫母亲为了我心烦。况且,表哥说。。。。。。”周宝珍羞红了脸,对了柳氏轻声说到:“表哥说,等姨妈进京,就要来家里提亲了。。。。。。” 柳氏一听这话,更禁不住悲从中来,虽说这门婚事两家早有默契,只瞒了珍姐儿一个,可如今听女儿说起,柳氏还是觉得万分不舍,仿佛她还来不及好好同女儿相处,她就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珍姐儿,你别怪母亲,你不知道母亲心里又多爱你。。。。。。” “宝珍知道,姨妈给宝珍看过母亲写的信,里头字字句句都是您在思念宝珍,宝珍都知道的。。。。。。” 周景颐今日下衙早,回来听说妻子在女儿这里,便想着也来看看珍姐儿。 只是一进院子就发现院里的气氛不同寻常,丫头们都在廊下站了,而正房里却隐隐有哭声传来。 他心里一紧,莫非珍姐儿这孩子受了什么委屈不成?于是急走两步来到门前,刚要抬手推门,却听里头妻子哭着叫女儿不要怪她。他收回要推门的手,静静站在门外听了,就听母女两在里头互诉衷肠。 周景颐微微一笑,其实他早就发现,妻子对了珍姐儿这孩子,总有种微妙的情绪在里头,倒不是不爱这孩子,而是心里太看重这孩子,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亲母女两,哪有这样多的顾虑,如今让两人哭一哭也好,哭完了心也就近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哇感谢各为看文,留言,收藏和给地雷的朋友们 你们让作者好感动 每章看文补分的同学 你们辛苦了 第78章 流言 柳氏同女儿两个痛哭一场,冷静下来时,彼此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柳氏平日里最是要强的一个人,如今在女儿面前哭的这样,面上难免就有几分不好意思。 周宝珍看着柳氏不自在的摸样,不同于往日无懈可击的豪门贵妇,反倒觉得亲近不少,于是她主动靠近柳氏,抱了她的手臂,将头靠在她肩上,轻声说到:“母亲,宝珍今日真高兴。。。。。。” 周景颐微笑着从门上离开,心想就让这母女两好好呆一会吧。 没想到,半路上却遇见了一脸不高兴的小女儿,就见她迈了两条小短腿,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后头跟着伺候的人,几次想上前将她抱起来,却都被她挥开了。 “爹爹的络姐儿这是怎么了,为何一脸不高兴。”周景颐府身,抱起气嘟嘟的小女儿,捏了她的小胖脸问到。 “爹爹”周宝络见到自家爹爹倒是很高兴,搂了他的脖子,一脸气愤的说到 “弟弟坏,不陪宝络玩,爹爹打。。。。。。” 说着还鼓了腮帮子,使劲的挥了挥自己的小胖手,做出个打人的摸样。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周宝络开口说话的时间晚,到如今周延辉已能流利的背诵,周宝络才将将能将些简单的话说利落。不过,这霸道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这不这会子已经像模像样的朝自家爹爹告起状来了。 “九小姐,可不兴这样的,弟弟要念书呢。。。。。。” 身后的乳母见她这样说,忙朝周景颐脸上看了看,见老爷并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上前,轻声对周宝络说到。 周延辉早慧,又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因此年初柳氏便同丈夫商量着,干脆给他请了先生开蒙,毕竟男孩子同女孩子不一样,他又是幼子,以后总要他自己能立的起来才好。 如今,辉哥儿每日里要跟着先生念书,下午也多半在自己房里描红,所以,现在双胞胎并不像小的时候似的,整日呆在一块了。 可周抱着络却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每日里由乳母等人抱着在府里各处玩耍,今日她心血来潮想去找弟弟辉哥儿。可惜,辉哥儿自律的很,每日功课不做完,是什么事也不理会的。无法,周宝络只得气哼哼的出了弟弟的院子。 此时,周宝络听乳母说弟弟要念书,便转头一脸懵懂的朝周景颐问到:“爹爹,什么是念书?” “念书便是识字、学道理。”看了一脸娇憨的小女儿,周景颐总不自觉会在心里想,也不知珍姐儿小时候是个什么摸样,是否也如现在的络姐儿一般娇软可爱。 “宝络念书,学骂人。”周宝络听了,偏头琢磨了琢磨,觉得弟弟自从念书后,说的话她总听不懂,所以她也要念书,然后谁对她不好,她就骂他,别人也听不懂。 “学骂人?”周景颐愕然,他这个小女儿,自来想法便与人不同,只是想想古往今来,读书人最擅长的便是骂人,甚至骂了人,被骂的那个还不知道自己挨了骂,可不都是从书里来的? “好嘞,咱们络姐儿也念书去喽。”周景颐笑着将女儿高举过头顶,还真带着她往外书房里去了。 无论如何,家中的风风雨雨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当朱夫人听到二夫人说自己身体不适,无法再管理大厨房时,也只不过淡淡的说了句“那就仍让老大媳妇管着吧。” 只是私下朱夫人到底感叹了一句“若论聪明能干,那真是十个老二家的也比不上一个老大家的。” 六月里,边关传来消息,西北军主帅,大将军齐峁在一次与鞑靼人的大战中,身中数箭性命垂危。 消息传回京中,当日的朝会上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 。主帅重伤昏迷,现西北军由副帅秦知信暂代主帅一职,只是秦知信虽说早年在西北立过不少功劳,可到底资历不够,不足以服众。 大臣们争论的焦点在于,齐峁的伤势究竟如何,还有没有清醒的希望,如若没有,朝廷又该派谁去接替他的位置。 二皇子一派自然是主张有秦知信接替主帅之位,这倒也无可厚非,秦知信本就是二皇子的亲舅舅。 而二皇子的老对头四皇子当然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即便齐峁醒不过来,他们也不能让西北军落到姓秦的手里。 朝中另还有些人,为了各自的目的,也都推荐了不同的人选,一时之间各方人马争执不下。 乾宁帝看了底下直如开了锅一般的文武群臣,还有那站在一侧,竭力装作不在,意暗地里却小动作不断的二四两个儿子,心下突然有些厌烦起来。 至于那从头到尾皆一言不发的定南王世子,乾宁帝此刻恨不得踹他一脚,你小子平日里不是主意最多,这时候怎么不说话了。 “传朕旨意——” 皇帝此话一出,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就听乾宁帝语调缓慢的说到:“命太医院速派擅长外伤的太医赶往西北军中,务必保住齐峁的命。至于其他事,容后再议论。” 说着,皇帝一挥袖子下了宝坐,临走前又回头朝底下吩咐到:“定南王世子随朕来。” 二皇子不无艳羡的看了萧绍的背影,心想怎么什么好事都被这小子赶上了,明明就是个异姓王世子,倒比他这个堂堂皇子还得父皇器重。 倒是四皇子,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摸样,转身随了散朝的大人们一块出去了。 萧绍从宫里出来,守在书房的纯钧便将从西北发来的密函呈了上来,小小的一只竹筒,拿蜡封了,里头有一张卷成卷的纸条,打开上头只有一句话“致命一箭,离后心半寸,虽险,无虞。” 萧绍看完,将那纸在火上烧了,箭是从背后射来的,那就是自己人啦。。。。。。 那天早朝后,萧绍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因此几天来,人们纷纷猜测那天皇帝到底同他说了什么。 萧绍这几天很忙,每日下朝后便有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要么请他喝酒听戏,要么邀他游湖赏月,因此一连数日,别说来看周宝珍了,便是王府也不曾回过。 柳氏不比女儿,她是当家夫人,对于外头的消息,自比周宝珍要灵通的多。因此当她听说最近京里都在传,萧绍同宁王家的明珠郡主有了牵扯时,脸上的表情便不那么好了。 这个明珠郡主柳氏是见过的,在京里很有些名声,如今和居然和自己外甥扯到了一起,那么她的珍姐儿又该怎么办? 想了今日在园子里遇上二夫人,她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柳氏就恨不得上前给她两下子。 正想着呢,就听丫头喜气洋洋的进来报说,定南王世子派人给七姑娘送东西来了。 柳氏正心烦呢,看了那丫头一脸喜色,不知怎么心里的火便蹭蹭往外冒:“死丫头,混说什么呢,什么叫定南王世子给七姑娘送东西。。。。。。” 那丫头傻了,要知道以前但凡有关于定南王世子的消息,大夫人可都是乐呵呵的,虽不是回回有赏,至少也能得个笑脸才是。 刘妈妈自是知道自家夫人为了什么不高兴,心里也觉得这丫头没眼色,于是上前挥退了那丫头,这才回身对了柳氏说到:“这京里,一年流言不知有多少,今儿传这个,明儿又传那个,传来传去当真的又有几件?所以说夫人大可不必为了这样的事心烦。。。。。。” 柳氏发了一通火,心里便觉得好受些,听了刘妈妈的话勉强笑了笑:“你也不必安慰我,绍儿那孩子的性子,我还是知道几分的。只是那个明珠郡主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想当初她才多大,便将才名传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还得了个‘女菩萨’的美名。哼,她母亲孙氏,当初前宁王妃还在时,便与宁王有了首尾,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明珠郡主想来也不是个好的。”说着,柳氏那帕子揉了揉太阳穴,接着说到:“你看看珍姐儿那性子,世人在她眼里便没有不好的,将来如何是人家的对手。。。。。。” 刘妈妈上前,拿手轻轻替柳氏揉头: “奴婢啊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却听说过这么句话‘有福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跑断肠’。。。。。。”说着,刘妈妈笑到:“咱们家七姑娘,一看便是个有大福气的,不然凭世子的条件便是娶个公主也使得,要是他愿意只怕现在孩子都满地跑了,又何苦等到现在。。。。。。” 这话倒不全是安慰,柳氏听着也笑了起来,对了刘妈妈说到:“如今只盼着绍儿能记得如今他自己待珍姐儿那孩子的一片心吧。。。。。。” 刘妈妈见主子心情好转,便委婉的提了句:“如今,给姑娘送东西的人还在外头候着呢。。。。。。” 只是,柳氏到底还是生了外甥的气,正所谓无风不起浪,到底还是绍儿那孩子有什么地方不妥当,才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因此也没了平日的好心情,只说了句让人将东西直接送给姑娘,也就不再管了。 明心居里,七星正替了自家主子对周宝珍叫苦:“。。。。。。也不知京里的这些大人是怎么想的,有事不敢去问陛下,到整日里同咱们世子闹个不停,先不说光这五日里,爷就醉了三回了。。。。。。” 周宝珍捏了帕子,看七星挤眉弄眼的觉得可乐,因拿了掩嘴说到:“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却还到我这里来弄鬼。先不说表哥的身份又有什么人敢灌他酒,再有表哥的酒量我是知道的,再没有喝醉的道理。。。。。。” 七星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那拍马屁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要不说论起对咱们世子爷的了解,还得是表姑娘呢。表姑娘真真是神机妙算,可不是怎的,世子爷不耐烦同他们应酬,可有些人不应酬又不行,所以还请表姑娘原谅则个,世子爷这几天就不能来看您了。。。。。。” 说着又让人抬进个箱子来,放到了屋子当间的地上,嘴里说到:“这是世子爷近些日子得的,爷亲自挑了,全当给姑娘解个闷吧。” 作者有话要说:累劈了 困的要死 终于码完了 今日就这一更了 争取明天双更的说 第79章 比目 七星走了,周宝珍坐在榻上,看丫头们收拾地下箱子里的东西,几个丫头一件件的往外拿,边拿还边讨论。 “这套泥人可真好看,你们看这女娃娃和男娃娃倒像是一对。。。。。。”双福手里拿了个盒子,里头是一套十二个惠山泥人,男女老幼都有,捏的惟妙惟肖。 “什么看着倒像一对,别是双福你自己想小女婿了,所以看着什么都成双成对,我怎么看着这俩倒像是兄妹俩。”轻红一听这话,就看了双福有些捉狭的打趣到。 “哈哈哈哈。。。。。。。”屋里的丫头们笑做一团。 “轻红,你这丫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双福难得羞红了脸,满屋子追了轻红要打她,屋里的丫头们闹作一团,笑声直传的院外都听见了。 “姑娘,这风筝扎的好,今年姑娘还没放过晦气呢,这两天天好,要不寻个空将它放了吧。。。。。。” 周宝珍微笑了看丫头们笑闹,就见浅碧拿了只风筝过来对她说到。 周宝珍朝她手里看了看,见是只大红色的软翅大凤凰,尾大有彩,两只眼睛很是有神,果然是扎的好的,便朝她说到:“你说的是,要不明日一早同薛先生说说,咱们放风筝去吧。” 众丫头一听说放风筝,也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说库房里还有好些风筝有世子送的,也有自个家里的都还没放呢,比如今这个也不差什么。 “既然这样,不如开了库房,叫人将那些风筝都找出来,给二房的几位姐姐还有八妹她们都送去几个,对了还有大嫂那里也送两个好的去,问问她们明日可要一同放风筝。”好不容易找了个有意思的事,周宝珍便高高兴兴的计划起来,想着姐姐妹妹们在一起也热闹些。 周宝珍又挑了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连同那只大凤凰一起让她给周宝络送去,不然那小丫头又该跺着脚说自己不疼她了。 既然送了小丫头,那么辉哥儿那里也不能落下了,正好这些东西里头有一套好湖笔,周宝珍让浅碧装了,先交给弟弟房里的管事妈妈,等他大些再给他使。 一时,丫头们都出门送东西去了,只留了双福在屋里陪着她。周宝珍对着手里的一个花梨木流云蝙蝠纹盒子轻轻叹了口气。盒子光滑油润,显然是个老物件了,至于里头的东西,不必说又是千金难求的。 有时连她自己都奇怪,像她这样一个人,何以能得表哥这些年来,如此尽心相待。想表哥心思复杂深沉如海,自己同他比起来,就好比雨天里屋檐下的水洼,都用不上一眼,便全都看穿了,同这样的人一起过日子,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唉——” 双福将一盏莲子羹端给她,见她只是低头抚了那盒子却不打开,半响又叹了口气,便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有心事了。 双福在心中仔细回想,并不曾想起这几日有什么事惹姑娘不高兴的,只是世子爷因为朝中事忙,有好些天没来看姑娘了,难道姑娘这是想念世子爷了? 这么想着,双福心下便是一笑,姑娘这般依恋世子,等将来两人成了亲,想必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周宝珍又对了那盒子看了一会,到底还是伸手打开了它,就见里黑色的绒面上,静静的躺了一块羊脂玉比目佩,上头用青金闪绿的络子系了,古朴雅致的很。 她伸手将那玉拿在手里,只见玉色晶莹洁白,触手细腻滋润,乃羊脂玉中的上品。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看着眼前的玉佩,周宝珍不知怎的想起了自己闲暇时读过的这两句诗词,难道这也是表哥想同自己说的话。如此说来,这也算得上是这些年来,表哥对她最露骨的表白了。 这么想着,周宝珍心下又是一片羞涩甜蜜。只是表哥既然同自己表明了心迹,那么她又该有什么来作为回礼才好呢? 这里萧绍正在书房看信,就听外头来报说七星回来了。 “东西送去了?”萧绍抬眼看了七星,朝她问到。 “送过去了。”七星笑着同主子一一回了周宝珍当时所说的话。 当萧绍听说,周宝珍让七星带话给他说“虽说是应酬,可还请表哥到底顾念着自个的身子才是”便是一笑。轻言细语,循循嘱托,到还真像是个心中牵挂丈夫的“小妻子”想来他的珍姐儿将来也必是一位贤妻。 这么想着,萧绍便觉得自个心情不错,连日来同人勾心斗角的疲惫也不翼而飞了。 最近京里的各方人马想尽办法同他拉关系,套近乎,一是想从他这里打听消息,再有便是希望他能在廷议的关键时刻站在他们一方,将他们心里的人选推到西北军主帅的位置上了。 萧绍冷笑一声,心想你们就闹吧,事情闹的越大才越好呢。 过了两日,萧绍收到了来自周宝珍的回礼,是她亲手绣的一个香囊,用色新巧雅致,构图大气,针脚细腻均匀,他从来不知道,珍姐儿居然做得一手好女红,想来嫁衣有望了。 他将香囊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又放在鼻端嗅了嗅,是上好的伽南香。 “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萧绍微微一笑,他的珍姐儿果然长大了,并且心思甚巧。 然而更关键的是,随着香囊一同来的还有双福的一句话“姑娘近日,对世子甚为思念。” 如果周宝珍知道了这些人私下替她传这样的话,也不知是羞是恼啦。 只是萧绍却是高兴的,当晚他临时改了本已定好的行程,往靖国公府去了一趟。 照例是在二门上等了周宝珍,看着她在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而来,纤腰一束,裙摆如花朵般在她脚下安静绽放,而那压裙的襟步正是他日前送来的那块比目佩。 “表哥。”袅袅一礼,周宝珍的眼里有了从前没有的情谊。 萧绍微微一笑,扶了她的手将她送到车前,亲自看她上了车,这才上马往外行去。 周宝珍端坐在车里,车外的灯光透过窗棱照到了车里,斑斓一片,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偶尔,她转头看向车外的萧绍,高坐在马上,似乎连背影也比别个不同些。 那一夜,萧绍带了周宝珍坐了画舫游湖,湖上除了他们尚有别的船。其中有一艘大画舫尤为引人注目,就听上头琵琶鼓乐,里头男女皆成对而坐,只是那些女子看着并不像是好人家的女儿,而男子多半举止轻浮,行为放荡。 他们或是相互调笑,或是喝酒取乐,周宝珍看见有女子端了酒杯,亲自喂了身旁的男人。 她回过头,没有再看下去,湖上清风明月,远处偶有萧声传来,呜咽缠绵,对面表哥含笑看了她。。。。。。 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是别说她同表哥现在只是表兄妹,哪怕是定了亲,这样的事也不是她该管的。 以后,如若能像父母那般自是一种幸事,可若不能,那日子也是要过的。 这样又过了些日子,齐峁仍是昏迷不醒,而西北前线却传来八百里急报,西北军大败,损兵数万。 而随同急报一同而来的了,还有大皇子写给皇帝的一封手书。 原来,副帅秦知信自从暂代主帅之职后,一力在军中排除异己,弃老将不用,只顾提拔亲信上位。如此一来,西北军中人心浮动,原齐大将军手下的将领开始公然反抗秦知信的命令,两方人马多次在营中发生冲突,幸得大皇子从中压制调停,这才暂时没闹出大乱子来。 前几日,由于秦知信的贪功冒进,不顾众人的劝阻贸然应战,结果中了鞑靼人的埋伏,以至大魏兵士死伤数万,要不是手下拼死救护,就连他自己恐怕也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这下要求严惩秦知信的呼声,连大皇子也压制不住了,西北军中现在群龙无首,眼看着就要出大乱子了。 因此大皇子写信来恳求父皇,速给西北军指派一位主帅,以期能稳住人心和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对不起大家 作者白天带娃出门了 回来的比预计晚了许多 因此今晚也只有这一更了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第80章 出征 萧绍又被皇帝召进了宫里,乾宁帝坐在御座上,脸上的神情很不好,也是无论是谁听说自己的军队吃了大败仗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给皇帝行过礼,萧绍便在一旁站了,并不说话。 乾宁帝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你小子平日里不是主意多的很?到了关键时刻就哑巴了?” 萧绍闻言,面上现出苦恼的神色,有些委屈的替自己分辨到:“陛下要是问臣南疆之事,臣自是知无不言,至于西北嘛。。。。。。”萧绍闭嘴,一脸我要避嫌的摸样。 乾宁帝一滞,想起萧绍身份敏感,平常的事说说也就罢了,至于这军|国大事,他确实不易插手太深。 只是如今,朝中众人各怀鬼胎,乾宁帝是谁也不信,相比起几个儿子,他倒更愿意听听萧绍的意见:“你说就是了,朕还能为这个治你的罪不成?” 一听这话,萧绍脸上的表情轻松起来,又恢复了往日里不可一世的摸样,就见他对皇帝说到:“其实当务之急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要先把战打赢了,其他的事等打完战什么账不能算。” 乾宁帝点了点头,这两句话倒还算中听:“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 “稳定军心,谋定后动。” 现在西北军中乱作一团,况且这次的失利对士气的影响也很大,而且因为秦知信的原因,现在又许多将领心里都憋着气,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将人心稳住,不然纵使有千般计谋那也是使不出来的。 “你心中可有人选?”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萧绍心里暗自一乐,这些日子那些人来来回回的试探自己,想知道的不也就是这个? “陛下您怎么把那一位给忘了。”萧绍看着乾宁帝提醒到。 皇帝一愣,谁?过后再一想,心中又是一喜,看向他确认到:“你是说。。。。。。?” “就是他老人家。。。。。。” 乾宁帝高兴了,是啦怎么把皇叔他老人家给忘了,说起来这位他倒是信得过的。 第二天早朝,皇帝突然下旨任命诚亲王为征西元帅,靖国公世子周景颐为副帅,即刻领兵十万赶赴西北。 另原西北军副帅秦知信,钱立等人押解回京受审。 圣旨一下,最失落的当然是二皇子一派,至于其他人虽失望,但诚亲王在朝中一向只忠于圣上,而靖国公府也是有名的中立派,说起来这已经是对大家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周宝珍一早便带了丫头往园子里去掐花,回来插瓶让人往祖母朱夫人房里送去,至于柳氏这里,周宝珍亲自带了人来。 柳氏正在同媳妇说家务事,就见女儿嘴角含笑的带了人进来。 “母亲、大嫂。。。。。。” 周宝珍回身,从丫头手里接过花瓶,放在柳氏面前的桌上,笑眯眯的看了两人,脸上一副你们快夸我的表情。别的不说,关于品茗插花,衣裳首饰这些风雅之事的品位,从小长在王府里的周宝珍还是颇有自信的。 “什么东西到了我们珍姐儿手里,就总像是有几分不同,母亲你看这花被珍姐儿一插都显得雅致娇艳了几分。。。。。。” 果然,魏绾这个当大嫂的,当场便很给面子的夸奖起来。要说原本在家里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只是这嫁了人,婆婆小姑子的少不得要小心伺候起来。 上回厨房之事出来之后,魏绾便觉得丈夫对自己像是与平常有几分不同,好似冷淡了许多。她心下暗自纳闷,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回来人就变了? 如此一连几天,周延清对她总像是淡淡的,魏绾百思不得其解,只是益发的温存小意的伺候丈夫,私下里又询问乳母和身边的大丫头,大爷这几日可是哪里不对经。 众人想半天也没琢磨出来有什么事让大爷不高兴的,最后纷纷猜测是不是外头的公事不顺,才这样的。 可魏绾虽然才同周延请成婚不久,但是对丈夫的这点了解还是有的,知道他绝不是公事不顺,就回家拿家人撒气的人。 这天早晨,她伺候周延清穿衣裳,正犹豫要不要直接问丈夫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想到周延清倒是先开口了。 “绾儿,你是这家的长嫂,以后弟弟妹妹那里该多上心才是。” 魏绾闻言就是一愣,要知道她自从嫁到周家,自问对于这些小叔子和小姑子便没有不尽心的,她不知道好好的,丈夫这些话从何而来。 看着妻子一脸疑惑,周延清也有些不高兴了,想着本来他还觉得妻子或许是一时疏忽,可如今看来她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珍姐儿被怠慢的事,你知道了为什么不说,即便不同母亲说,那起码回来也应该同我说一声吧。我这个当大哥的,居然不知道妹妹在自己的家里受了委屈?” 周延清脾气好,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动怒,可是珍姐儿不一样,那是他妹妹,自小因为中种种原因没能养在家里已经够让他遗憾了,如今好如容易回了家还要受委屈,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丈夫生气,并且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就给她没脸,自成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 魏绾当时觉得又委屈又丢人,脾气也就上来了:“是珍姐儿自己求着我不让说的,再说了她那里有世子给的人,哪里就真能吃亏了不成?” “表哥给的人?你倒真敢说,你别忘了珍姐儿这会儿还是我们周家的小姐呢。。。。。。” 魏绾记得当时丈夫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这是成婚以来夫妻两个第一次拌嘴,为的便是周宝珍这位碰不得的小姑子。 事后,魏绾回家同母亲说起此事,不想却被魏夫人又数落了一顿。 “这也却是你的不是,今时不同往日,你身为长嫂,照顾家中弟妹本就是你的责任,况且你一嫁进去,你婆婆便让你管家,怎么能说因为小姑子有人照顾,你这个当嫂嫂便可以不尽心了?也难怪延清心里生你的气。” 见女儿还嘟了嘴一副不服气的摸样,魏夫人笑了笑,女儿还以为自己在家里当大小姐呢,于是少不得又开导她几句:“要说起来,你们家里除了公婆和丈夫,头一个要紧的便是珍姐儿这位小姑子。也幸好珍姐儿是个好说话的,要不然碰上个在家里如此受宠,却又脾气刁蛮的,那时候你的日子才叫苦呢。” 魏绾仔细想想,觉得也许母亲是对的,对于周家长媳这个身份,或许她的心态还没有调整好,没有真正把这个家当成自己的责任,所以才会觉得既然事情已经有人做了,那么也就没她的事了。 听到有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做母亲的心里总是高兴的,听了媳妇的话,柳氏脸上露出了笑容,看了女儿打趣到:“看看,还是你嫂子好吧,什么事都向着你。” “那当然,绾姐姐可不光光是我的嫂子,还是我的姐姐呢。。。。。。”周宝珍挽了嫂子的手臂,对了柳氏撒娇到。 娘儿几个正说话呢,就听外头报说跟大老爷的长随武顺回来了。 柳氏叫武顺进来问话:“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可是老爷那里有什么事。” “回太太,刚才朝会上皇上任命咱们老爷为征西军副帅,不日就要跟着主帅诚亲王老千岁出征去了。老爷这会儿随老千岁往军中去了,让小的先回来同家里说一声,顺便让您给收拾东西,这一回时间紧,三日后大军就要开拔了。。。。。。” “你说什么?” 听说丈夫要出门打战,而且三日后就走,柳氏一下子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是周宝珍和魏绾姑嫂两个也是一惊。 晚饭时,朱夫人也听说了长子要出征的事,并且这次还要带了长孙延清,和六孙子延安一起走,当下心里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丈夫和幼子在南方还没有回来,这里长子,长孙又要走了。 “让延清留下吧,你们父亲还没有回来,这里景颐又要走了,延清不能去,我不同意。。。。。。。” 朱夫人听到儿子说起这事时,当场便表示了反对。 魏绾站在婆婆身后,自从公公回来说丈夫也要跟着一同出征之后,她的心情便一直有些恍惚。虽说嫁到这样的人家里来,便有了思想准备,可是她从来没想过,事情会来的这样快,他们成婚还不到一年,她还没有孩子,丈夫却要出征了。 此刻,听见祖婆婆反对,虽然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心里难免还是升起一丝窃喜,想着丈夫要是能不去就好了。 “祖母,孙儿身为家里的长孙,遇事怎么能往后缩呢,无论如何孙儿必定是要去的。” 说着,周延清跪地,向祖母磕头:“还请祖母恕孙儿不孝。” “去吧,去吧,你们男人只道建功立业,又哪里知道我们女人再家里日夜悬心的苦楚。。。。。。” 周景颐见母亲这样哪里还能坐的住,当下也在地上跪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们 喜欢的朋友包养一下吧 萌萌哒 第81章 事发 朱夫人自然舍不得为难即将出征的长子,因此忙让人将他扶起来,嘴里嗔怪到:“你这孩子,明明知道母亲担心你,你还这样,这不是戳母亲的心嘛。” 周景颐对了母亲笑笑,嘴里说到:“倒是儿子的不是了。” “你先带弟妹们还有孩子们回去吧,我这里有时要同母亲商量。”周景颐在朱夫人身旁的椅子坐下,转头对妻子柳氏说到。 朱夫人见他神色郑重心下微讶,不知道儿子有什么事要同自己说,不过看他连媳妇都支了出去,心里又有些高兴起来。 既然大大伯子发话了,四夫人和五夫人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于是大家跟着柳氏一起,带着孩子出去了。 正房院门口,四夫人告别了两个妯娌先走了,倒是五夫人看着柳氏一副有话说的表情。 “五弟妹可是有事?”柳氏见她这样,便主动开口问到。 “大嫂,你也知道我父亲他受了伤,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我这里准备了些药材,想麻烦大伯帮着带去。。。。。。” 五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她也知道大伯这次走的急,事情也多,可是她心里实在担心父亲,少不得厚着脸皮问一问。 “我当是什么事呢,都是一家人,五弟妹你也太见外了些。亲家老爷受伤,就是我们也悬着心呢,更何况是你,如今老爷既然要去西北,有什么东西,你只管收拾了,明日让人送来也就是了。” 柳氏话说的敞亮,答应的也痛快,五夫人当下感激的红了眼眶。丈夫不在家,两个孩子又小,前些日子父亲受重伤生死未卜,五夫人日夜悬心,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 待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朱夫人才看了长子说到:“你放心,你征战在外,母亲就算再糊涂,也不会为难柳氏的。” 说着朱夫人有些赌气的看向儿子,要不说儿女都是债呢,养大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做娘的了。 周景颐听得就是一笑,怪不得说女人不管什么年纪都是要人哄的,母亲现在这个样子,倒和络姐儿不高兴的样子差不多。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柳氏她是您的儿媳妇,但凡有不对之处,您说她就是了,再说您教她,那才是疼她呢。” 这两句话听着还算顺耳,朱夫人脸上的神色明显好了起来,看了儿子问到:“那你今天要说什么事?” 周景颐起身,亲自替朱夫人倒了杯茶,送到她手中,这才说到:“儿子想着,父亲和五弟不在家,三弟又在任上,这次儿子和延清再一走,家里就剩四弟了。只是四弟那性子母亲想必也是知道的,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又如何能管家中的事?”说着,周景颐看向朱夫人“可家里也不能没个主事的人,因此儿子便想着,要不叫二弟回家吧。。。。。。” 朱夫人一听这话,当即脸就沉了下来,对了长子说到:“好好的,你又提那孽子做什么?就算当初过继的事是我这做母亲的想岔了,可你看看那孽子都干了什么,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合着这些年我这当娘的竟无一处对得起他的?” 对于朱夫人来说,原本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儿子突然变得叛逆起来,这比有一阵子她觉得大儿子同自己离心更让人难以接受。 周景颐见母亲情绪激动,忙伸手替她顺气,一边嘴里劝到:“母亲不必生气,这事儿原是二弟想岔了,说起来他从小话就不多,这几年来话就更少了。这都怪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及时关心他,听听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闹得这样,儿子也有责任。” 几句话说的朱夫人平静下来,说到底二老爷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大儿子特意給个台阶让她下,她心里也自是愿意的。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能让你出门在外也不安心,那就让他回来吧,像你说的家里没个能主事的男人也不行。” “到底是母亲,这气量又岂是一般人能有的。” 周景颐见说动了母亲,心里也是高兴的,少不得又宽慰了她几句,直把朱夫人哄的合不拢嘴,这才起身退了出来。 二门外武顺早就带着人等着了,见周景颐从里头出来,忙迎了上来,低声说到:“老爷,都打听清楚了,二老爷如今在云居胡同赁了所小院住着,哪里住的多是些不入流的穷京官,地方倒也还算安静。” 周景颐点了点头,就带了武顺一个,骑马往那处去了。 云居胡同离靖国公府不算近,主仆俩骑马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像武顺说的,这里多是些两三进的小院子,胜在还算清静。 “奴才听人说,二老爷平日里深居简出,因此这附近知道他身份的人也没几个。” 周景颐点了点头,心想还算没有糊涂到家,要是被人知道靖国公府上的二爷,父母在堂就擅自别府另居,先不说人家怎么笑话自家,就是二弟这官也就算当到头了。 在等着武顺上前去瞧门时,周景颐往眼前的小院看了看,就见两扇黑漆小门上的漆已经有些斑驳了。 来开门的是个老苍头,穿的也还算干净,见到门上来了生人目光很是警觉。 “进去同你们家老爷说一声,就说府里的兄长来了。”不等老苍头询问,武顺就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到。 就见老苍头目光疑惑的朝两人看了看,转身关上门进去了。原想着这院子也不大,来回也要不了一会儿,谁知两人在门外等了好一阵子,才听里头有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传来。 门开了,周景原亲自迎了出来,见了自家大哥,他脸上不免有几分不自在。 “大哥,你怎么来了?” 周景颐朝他身上看了看,径直越过他往院里去了。在经过弟弟身侧时,周景颐不自觉的皱了皱眉眉,周景原身上的衣裳不整,倒像是匆忙之间临时穿戴上的,头上的发髻也有些歪。 不过是个两进的小院落,一眼就能忘到底,走不了两步也就走完了。院里倒是干净,只是出了门上的两间屋子,其它屋子倒不像是长期有人住的样子。 周景颐心下冷哼一声,有些了然,怪不得不肯回家呢。 在哥哥绕着院子转圈的时候,周景原却是急的出了一身冷汗,别看自家大哥长了一副好相貌,见谁都是一脸笑,可周景原却知道,这也是个心黑手狠的主。 想当初大哥随父亲在南边,有一年海盗上岸,被大哥设计瓮中捉鳖,三千多人,眼也不眨一下,全杀了。 也就是那一次,靖南王世子一战成名,当年大哥也才十七岁。 这么想着,周景原便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好在周景颐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进了堂屋,在上首坐了下来。 待下人上过茶推出去,周景颐只看了站在地下的弟弟沉声说到:“想必你也听说了,皇上下旨,我马上就要往西北去了。” 见弟弟点头,他才接着说到:“那这事你预备怎么办?” “啊?”周景原惊讶,大哥要去打战他也帮不上忙啊?“哦,那个祝大哥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想了半天,周景原也只憋出这么句话来,周景颐有些失望的看着这个弟弟,以前只觉得他老实耳根子软,如今看来似乎远不止如此。 “父亲和五弟在南边,如今我又要带着延清和延安去西北,三弟在任上,四弟不顶事。如今家里还有谁?而你却只跟我说什么一路顺分,旗开得胜?你有没有想过家里除了女人就是孩子,由谁来照顾他们?” 周景颐看着弟弟,目光近乎严厉,周景原不敢同他对视,在大哥的目光下威压下,似乎连脊背也弯了下来。 “那个女人在哪儿?” 周景颐没心思同他废话,直接朝他问到。 周景原一惊,似乎想分辨什么,但看了看眼前的人,又只是颓然的嗫喏了几下后,到底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过来半响,才听他垂头朝外头的一个婆子吩咐到:“去请王姨娘过来吧。” 原来当初周景原刚从家里离开时,确实是住在此处的,只是后来,纳了现在的这房妾室后,为避人耳目,就将隔壁的院子也赁了下来,在两家的山墙上开了一道门,平日里他由这边进去,却多半是住在那边院里。 不一时,就见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俏丽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走了进来。 见了厅上的周景颐先是一惊,继而又有些羞涩的别过头去,看着二老爷叫了声:“老爷?” “哦。。。。。。” 二老爷这才反应过来,对了自家大哥尴尬的介绍到:“那个,大哥。。。。。。这位是弟弟新娶的妾室,娘家姓王。”像是怕周景颐说出什么不好听的,紧接着解释了一句“王氏的爹是个秀才。。。。。。正紧好人家的女儿。。。。。。至于她怀里这个是你侄子,如今也有八个月了。。。。。。” “光哥儿给大伯请安 这王氏也算是个机灵人,当时一听那婆子说老爷府里的大哥来了,她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自作主张的将儿子抱了过来,想着孩子都生了,你们想不认也不行。 这会子见二老爷介绍,她不等周景颐发话,便主动抱着儿子给对方请安,口称“大伯”,想着对方只要一应,儿子这身份就算是落听了。 只是周景颐是什么了,哪里能被你这样拙劣的计谋给套住了。 就见他也不搭理那王氏,只看了二老爷缓声说到:“以往倒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小看你了,背着父母停妻再娶,如今居然连儿子都生了,周景原你好本事。。。。。。” 这话说的平静,可里头的意思却重若千钧,就见二老爷满头大汗,双腿一软便跪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存稿中 今天仍旧是一更哦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你们辛苦了 第82章 事了 “老夫人,大老爷来了。” 事已至此,周景颐出征在即,根本没有时间同二老爷两人穷蘑菇,只能快刀斩乱麻将事情收拾了。 朱夫人被丫头从睡梦中叫醒,听说大儿子来了,心下有些好笑,这个儿子难道是要出门了,突然对她这个当母亲的依恋起来? 当然,这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的想法罢了,长子这个时候还来找自己,显然是老二哪里有什么不妥了。 周景颐进来时,见母亲已经起来了,正披了衣裳,半靠在床上等他。母亲鬓边的银发在烛火里闪着光,他看的心下黯然,一会儿母亲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应该会很难过吧。 见儿子还要行礼,朱夫人出声到阻止到:“行了,大晚上的何必多礼,想必老二哪里事情不小,说吧怎么了。。。。。。” “母亲,二弟他。。。。。。”周景颐坐到床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你说那孩子有八个月了?” 朱夫人抬头看向长子,默默在心里算了算,继而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早在老二离家前,那个女人就已经怀孕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老二,也开始算计起她来了?难怪老话说,人活得长了,什么事情都会遇上。 “此事你觉得该怎么办?”关键时刻,这种事情还是要长子拿主意的。 云居胡同里,二老爷自哥哥走后便一直呆呆的坐着,王姨娘见他这样,也知道事情恐怕不会如她想的那般顺利了。 二老爷觉得心里很憋屈,想着大哥临走前的眼神,想着他语调平静的一句“你这么做,可有一丝想过父母亲和弟妹吗?” 他宁愿刚才大哥抬手就给他几下子,或是踹他两脚,大骂他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样,那种克制又失望的眼神,简直是要把人逼疯。 “老爷——”王姨娘抱了孩子,楚楚可怜的看向二老爷“妾无论如何也不会同孩子分开的,如若府里打着要抢走孩子的主意,那不如妾现在就抱着光哥儿死了的好。。。。。。” 说着王姨娘抱着孩子便往门口去了,不一时就听婆子一声惊呼“呀,不好了,夫人要抱着小少爷跳井了。。。。。。” “你们别拦着我,与其以后母子分离,倒不如让我们娘两死在一处的好。。。。。” 王姨娘尖利的声音传到屋子里,又夹杂了些下人劝慰的话语,周景原觉得头痛欲裂。 他并不是个多有魄力的人,以前虽说在母亲和妻子的双重管束下,可到底万事不用他操心,日子过的清静的很。 当初,凭着王姨娘的枕头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自己心里的一口气,赌气从家里出来了,想着非要生个儿子给她们看看不可。 原本有了儿子,也是高兴了一阵子的,只是如今家里既然知道了这事,日子恐怕也就清净不了了。 再有,想想二夫人的性子,恐怕到不了明天,就要来闹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二老爷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争这一口气,就如了母亲和妻子的愿,过继了七侄子不就是了。 “她要跳就让她跳,你们都别管她。。。。。。” 王姨娘还在闹个不住,孩子又哭了起来,周景原听的心烦,起身对门外吼了一句,接着一甩手往房里去了。 屋外,王姨娘的哭叫声戛然而止,只留个光哥儿在那里哭个不停。。。。。。。 周景颐同母亲商量完事情,并没有往自己院子里来,而是直接来了次子周延明的院子,到了那儿,发现儿子并未歇着,而是衣冠整齐的坐在灯下看书。 见到父亲深夜来访,周延明也不惊讶,就见他放了手里的书,从椅子上站起身,几步来到周景颐身前的地上跪了,抬头冲他就是一笑。 “父亲。” 周景颐看了儿子,说起来比起长子倒是这个儿子的性子更像年轻时的自己。 “那王氏是什么来历?” “父亲放心,那确是好人家的女儿。” 周延明也不问父亲怎么就认为此事同他有关,父子间彼此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我和你大哥走后,家里就靠你了。珍姐儿那里,定南王世子那小子,不要让他太得意了。” 周景颐看了地上的儿子,如此对他吩咐到。 “父亲放心,儿子心里有数。”周延明从地上起身,正色的对着父亲答应到。 “嗯。”周景颐朝儿子点了点头“时候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朝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周延明站在门上,看了父亲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伸手轻轻抚上刚才父亲拍过的地方,有些话父亲不能说,可是他知道父亲的意思。 身为家中的次子,身上的责任不像大哥那样重,所以那些大哥想做但不能做的事他都可以去做,他也历来不介意使用些非常手段来保护他的家人。 第二日一早,朱夫人免了府里众人请安,只让人将二夫人叫了过来。昨夜,她想了一夜,这事照着侄女的性子,想让她接受恐怕不容易。 小朱氏进来的时候,朱夫人还是没想好这话到底该怎么说,便开口朝她问到:“你如今还想要儿子吗?” 二夫人一愣,好好的婆婆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您难道不知道您儿子有多久没回家了,我上哪里去有儿子去? “姑姑怎么好好的问起这个来?” 二夫人拉了脸,连婆婆也不叫了,而是叫起了私下的称呼,心里不高兴的想过继也不成,老爷又不回家,叫她上哪儿弄儿子去。 “你只说你想不想要把,哪那么些话。” 朱夫人等了侄女一眼,干脆也就直接朝她问到。 “想,怎么不想,要是没儿子,将来逢年过节岂不是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有,怎么姑姑答应将小七给我了?”说着小朱氏喜气洋洋的看了朱夫人 ,嘴里抱怨到:“早这样多好,如今小七那孩子都记事了。。。。。。” “谁说要将小七给你?” 朱夫人诧异的看着侄女,没想到她倒如今也没有死心,还想着大房的儿子。 “不是小七?那是谁?” 一听不是小七,二夫人也愣住了,除了小七,这满府里还有谁配当她儿子?姑姑不会是要将三侄子延明过继给自己吧,那可就更好了,虽说三侄子如今年龄大了,可大有大的好处,这眼看着就可以顶门立户当她们娘儿几个的靠山了,这么想二夫人更是喜上眉梢。 朱夫人一看侄女的样子,就知道她指不定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于是不再同她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说到:“老二在外头有个儿子,八个月了,你要是愿意,就抱回来养吧,养好了同亲生的也是一样的。” “姑姑,你是说要将延明给我。。。。。” 小朱氏话说了一半,就被婆婆嘴里的消息给惊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周景原?儿子?等反应过来,二夫人顿时觉得气血上涌,周景原他怎么敢?如果二老爷此刻在眼前,小朱氏毫不怀疑自己此刻能活吃了他。 “姑姑,你说什么,周景原那个王八蛋居然敢。。。。。。” “哐啷”一只杯子砸到了二夫人脚边,吓得二夫人将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太放肆了,当着婆婆面,居然就敢这样说自己的丈夫?”朱夫人指了侄女,厉声朝她喝到。 小朱氏拿手捂了胸口,愣愣的看向朱夫人。 “事已至此,再发脾气有什么用,我的意思是趁着孩子还小,不记事赶紧抱到你房里养着,长大了还不是和你亲生的一样?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反正孩子既然生了,那是老二唯一的儿子,肯定是要认祖归宗的。” “姑姑,你怎么能那么对我,居然让我替个贱人养儿子。。。。。。” 小朱氏看向自家姑姑,气的说不出话来,还说什么为她好,其实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她自个儿的儿子和孙子? “不然照你说该如何,眼睁睁的看着老二绝后不成?” 朱夫人也生气后,后悔自己这些年是不是太纵着这个侄女,以至于害的儿子想要个儿子还要躲到外头生去。 “四姑娘,您做什么?您不能进去,老夫人正同二夫人说话呢。。。。。。” 这里,姑侄俩正僵持不下,就见四姑娘不顾下人的劝阻,闯了进来。 下人在朱夫人的示意下,重又都退了出去。 四姑娘径直来到小朱氏身侧,伸手握了她的手,感觉母亲的手轻颤了两下,她心中一软,看向朱夫人说到:“祖母,既然是父亲的儿子,那就接回来吧,就连父亲,如今祖父大伯皆不在家,按理也该回家来的。” “四丫头,你说什么呢。。。。。。居然要接那个野种回家。。。。。。这不是戳母亲的心吗?” 小朱氏一听女儿说要接那孩子回来,情绪立刻又激动了起来。 “母亲——” 四姑娘回头看向她,平静的眼波下似有暗涌,神色一片绝然,二夫人突然就沉默下来了。 “只是——”四姑娘回身看向祖母,微扬了头说到:“弟弟自然是要回家的,不过那女人却是绝不能进门的。听说她是良家出身,那祖母便让父亲写了放妾文书,再许她些嫁妆也就是了。” 朱夫人看着这个孙女,此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欣慰,儿子媳妇虽糊涂,好在这孩子倒是个明白的,如此二房也算有盼头。 “就按你说的办吧。。。。。。”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云居胡同小院里人去楼空, 二老爷带着儿子同国公府里的人回去了,而王氏则带着这两年积攒的私房还有国公府另给的五百两银子,哭哭啼啼地被送到京外嫁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像二老爷这样性子的男人最要不得 他们说好听了是没主要,不爱管事 其实骨子里自私冷漠哦,只图自己合适就好 遇事稍有不顺便又缩回去了 二老爷同时下许多找小三的男人很像 像他当初同王姨娘当初未必没有柔情蜜意 只是一旦这柔情让他觉得有了成本 便也毫不犹豫就丢弃了 第83章 兄弟 “如今延清也成亲了,他的东西这次就由你看着给收拾吧,这里有份单子,上头列着些必备之物,至于剩下的东西,你就自己看着添减吧。” 第二天吃过早饭,柳氏拿出一份物品清单递给儿媳妇,因着这次三子也要跟着去西北,柳氏实在有些忙不过来了,如此少不得将大儿子的事情就全全交给媳妇处理。 魏绾一听这话,倒正合了她的心意,于是笑着上前接了那单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见上头事无巨细列的清清楚楚,忙感激的朝柳氏说到:“媳妇第一次遇上这事,心里正没底呢,如今有了母亲的这份单子,倒真真是帮了媳妇的大忙呢。” 柳氏见她虽面上看着还好,只是眼睛底下却还隐隐泛着青,就知道昨晚她必是没有歇好的。也是年轻小夫妻,成婚尚不足一载,如此*辣的要分开,丈夫还是去打战,想来做妻子的心里自是不好受的。 况且儿媳妇同她一样,出自文官之家,打小并未经过这些,如今没有整日哭哭啼啼,还能打起精神强颜欢笑,已是不易了。 这么想着,柳氏对这个儿媳妇倒又是满意了两分,因看了她说到:“如此,这几日你也不要往我这里来了,好好陪陪延清,饭也在你们自个院子里吃吧。” 婆婆体贴,魏绾自是又高兴又感动,听了这话少不得羞红了脸:“母亲——” 见她少有的露出小女儿之态,柳氏笑了起来,说到:“怕什么,谁不是这样过来的。” 这里,魏绾带着人回去了,柳氏才像松懈下来一般,向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唉——” 周宝珍在一旁见了,上前拉了柳氏的手安慰到:“母亲,且放宽心,好在父亲同两位哥哥在一起,他们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柳氏闻言,拍了拍女儿的手,想着她以后嫁入王府,少不得也要面对这些事情,于是对她说到:“话虽这样说,可是你哪里明白战场上的情形,且不说他们能不能总在一处,便是在一处呆着,战场上刀剑无眼,真打起来又哪里顾得了这样许多。” 这话说得周宝珍也沉默起来,柳氏见她这样接着说到:“你父亲同延清那里倒还好,我如今只是不放心延安。他性子冲动跳脱,我就怕他到了战场上还是如此,那才真真要命呢。” 说起周延安,自周宝珍回家,平日里就少有见到这个六哥的时候。他每日里除了练功,其他时候皆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每日里在外头忙些什么。 “母亲,六哥为人仗义又机灵,定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实话,柳氏有时候想起这个儿子,也觉得他的性子也不知像谁,走到哪里都能交到朋友,三教九流什么人他也都能谈的来。 “如今,你也不小了,这一次你六哥的东西,就由你看着丫头们收拾吧。” 柳氏看着女儿,想着姐姐来信,不日就要到京了。珍姐儿的婚事丈夫也有交代,若是他赶得回来就等他回京再定,若是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那等珍姐儿明年及笄之后也是要定下来的。 接过母亲递来的清单,周宝珍心里倒是很高兴,想着自己总算也能为家里人做点什么了。 周宝珍正六哥院子里看着人收拾东西,正巧周延明也正来弟弟院子里看他。周延明虽不像柳氏那样担心这个弟弟,可有些话少不得也要嘱咐他。 兄妹三个坐在一处说话,周延安照例是一副坐不住的摸样,只见他神色兴奋的同自家二哥和妹妹说到:“你们不知道,这一回我心里又多高兴,我早就盼着能出京去长长见识了。。。。。。” 周延明看着这个弟弟,第一次脸上有了严肃的表情:“周延安,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劝你还是趁早留在家里吧,免得到时候上了战场还要连累父兄。” 周延安正说到兴头上,想着自己上了战场,一马当先杀敌无数,该是何等威风,却不想被自家二哥当头一盆凉水泼了下来,一时愣在了那里。 “你以为你出京去郊游?你这是去打战,真刀真枪,那可是会要人命的。你觉得自己平日里能同别人打几架,打赢几个纨绔子弟,就老子天下无敌了,如果是这样,你趁早歇了那心思,老老实实在京里呆着吧。” 周延明这话说的不客气,周宝珍心下也有些诧异,二哥一向最能体贴人,怎么今日对着六哥却这样刻薄起来。 看自家六哥一时愣在那里,脸上的神色似有些羞恼,周宝珍忙起身,拉了周延安的手对他劝到:“六哥,想来二哥说这些也是太过担心所致。这不早上母亲还同我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心里也是格外当心父亲同哥哥们呢。” 好在周延安也不是个小气的,虽说突然被自家二哥这样说,面上难免有些下不来,只是如今见妹妹来劝,他也就笑了笑,不在意的说到:“我知道,二哥这也是为我好呢。” 周延明也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说得有些急了,可是无法,按着他的意思,延安这时候其实并不适宜上战场,无奈父兄皆同意让他去,再一想有些事情,有些道理他自己不经历了,是永远不会明白的,趁着如今尚有父兄可以在旁看着,出去历练一番也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刚才看着弟弟如儿戏一般侃侃而谈,他少不得沉不住气了。 “延安,刚才确是二哥说话有些过了,还请你原谅则个。”想明白了,周延明便干脆的向弟弟道歉。 “二哥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哥哥教训弟弟本就是应当的,如今二哥这样说,把弟弟当成那等小气的糊涂人不成?” 周延安一向是爽快性子,如今见自己二哥同他道歉,便重又高兴起来。 接着,又见他正色同自家二哥和妹妹说到:“其实,二哥说的话我都明白,你们放心到了那儿我定当听父亲的话,老老实实的当好我的大头兵。” 说着就见他转向周宝珍,拍了胸脯同她说到:“珍姐儿,你看着吧,等六哥以后成了大将军,你就是嫁到谁家也不用怕了。” “好,那宝珍就等着六哥将来替我撑腰了。” 听了这话,周宝珍倒不像一般姑娘那般羞恼,而是笑看了自家六哥,大大方方的同他说到。 上房里,朱夫人同二老爷两个母子相对而坐。 二老爷回来了,自然是要先去上房见过母亲朱夫人的。母子见面,起先场面还有些尴尬,彼此之间简单的互相问候了几句,便冷场了。 好在有光哥儿在,老人家见到孙子总是高兴的,且光哥儿虎头虎脑的,如今也正是好玩的时候。 逗了一会儿孙子,待乳母抱着孩子下去了,朱夫人看着低头一言不发的儿子,想如今他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心下也是一叹。 “回来就好了,如今你儿子也有了,至于你媳妇那里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就让着些吧。” 想想二夫人的性子,朱夫人不放心,到底还是嘱咐了儿子一句。 “儿子知道,再说这事本就是儿子对不住她。。。。。。” “夫人,老爷回来了。。。。。。” 丫头进来报信的时候,二夫人正在床上躺着,自从上房回来之后,二夫人便如那失了水的鱼,是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了。 四姑娘见她这样,知道打击太大,她一时半会儿必定是转不过弯来的。因此也不很劝,想着让她自个儿静一静也好,便带着丫头们出去了。 二老爷进来的时候,四姑娘正看着人给弟弟收拾屋子。 见到女儿,二老爷面上有些讪讪的,看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回来了,我正看人给弟弟收拾屋子呢,不如让乳母先抱了弟弟到我院子里玩一会儿吧。” 说着四姑娘朝二老爷身后看了看,小小的一个孩童,被乳母抱在怀里,穿了大红色的薄绸衣裤,两只眼睛像两颗黑珠子,里头又干净又明亮。 大概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小孩子觉得新鲜,就见光哥儿只是转头看个不住,却也并不吵闹。 四姑娘心下一叹,恐怕他还不知道,此生他或许再也见不到亲生母亲了,只盼着他长大了不要恨她才好。 四姑娘走过去,那乳母抱了孩子下意识便要躲,四姑娘只作不知,拉了光哥儿的手看了看,回头朝二老爷笑到:“父亲,弟弟长得像你。”心里却想着,这个乳母是不能留了。 见女儿不像是排斥光哥儿的样子,二老爷脸上的神色也好了起来,笑到:“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小时候比这还好玩呢。” “父亲,母亲在屋里呢,你进去看看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所有的事都赶一块了 文要入v了,心里还是开心的 出门是早就安排好的 幸好有存稿箱的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一路支持 希望以后大家能继续支持作者哦 谢谢大家啦 第84章 很快三日时间便过去了,一大早,周宝珍随同家人一起,在大门口送别了周景颐父子三人。 按规矩,这时候家里的女人是绝不许哭的,怕不吉利,因此不管心里如何不舍,至少大家面上都是笑着的。 魏绾看着周延清,该说的话这几日里夫妻俩在一起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如今纵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彼此含笑对望,千言万语便尽在不言中了。 周延安一身行装,脸上的笑容那是怎么也挡不住,不知道还以为他碰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呢,于是本有些凝重的送行气氛,也被他弄得欢乐起来。 倒是二夫人,自从那天之后便一直病着,找大夫看了,也说不出什么病症,只说心气郁结,想开些也就好了。 如今二房里的事情都是四姑娘管着,在光哥儿回府的第二日,四姑娘便找理由将他身边的乳母丫头都给换了,又重责了几个私下里嚼舌根的婆子丫头,如今关于光哥儿的身世府里再没有人提起了,仿佛他就是那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 周宝珍听到这些消息,心下感叹,后宅之事比起前朝也不差什么,四姐姐杀伐决断,比那一般的男子也不知强了多少。 家里的男人们走了,日子还是要过的,柳氏同魏绾两个,或许因着丈夫儿子出征,关系比从前更是亲近了不少。 二老爷回家了,如今儿子也有了,柳氏同朱夫人的关系也像是渐渐恢复到了从前。 如此又过了一月,周宝珍接到萧绍让人送来的信,说是柳王妃一行,明日就该到京里了。 如今,周宝珍想同表哥见面便不是那么容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萧绍但凡来看周宝珍,十次里头倒有八次被柳氏挡了回去。 萧绍是什么人,几次之后也明白了,他倒也不强求,只是仍差不多隔几日便让人往府里给周宝珍送东西,这柳氏倒是不拦着的。 而周宝珍也不像往日那样只收东西了,现在她一般都会给萧绍回礼。 东西倒不多贵重,也就是她亲手绣的荷包,打的络子,或是她写的字画的画,又或者是她同宫嬷嬷学做的小点心。 有一次周宝珍甚至还给萧绍回了一瓶她亲手插的花,七星一路苦哈哈的抱回去了,萧绍倒是很高兴,让人将东西放在他书房的桌子上,时时看了。 或许,姜还是老的辣,男女之间,有时候是需要一些朦胧的距离感和外力的刺激。 所以,尽管两人如今不常见面,如此鸿雁传物,倒也生出些别样的小情趣,彼此心里到像是比从前更亲近了些。 “母亲——“周宝珍接了信,一脸喜色的来到柳氏房里,同她说到:”表哥让人送信来,说姨妈明日就要到京里了。” “我已经知道了。”柳氏看了一脸喜色的女儿,故作吃醋的说到:“如今你的好姨妈就要回来了,恐怕珍姐儿就要将我这个做母亲的扔到脑后去了。” “母亲——”周宝珍上前两步,抱了柳氏的手臂撒娇到“人家哪有像母亲说的那样。。。。。。。” 现在母女两个相处亲近不少,以前不管心里怎么想,柳氏却也绝不会将那样的话说出口的。 “要是明日能跟着表哥去码头上接人就好了,听说表姐也一同进京了。。。。。。” 母女两说着话,周宝珍便如此这般感叹了一回。 柳氏抬眼看向女儿,见了她的摸样便是一笑,恐怕是这孩子自己在家里觉得闷了,想着机会出去逛逛呢。 “好了,明日里让你三哥陪着你一道去吧。” 柳氏心里想着,最近几次外甥来她也一直没让女儿见他,不如趁着明日这个机会,让两人见一面也好。再说姐姐那里也确是真心疼珍姐儿的,明日里在码头见了珍姐儿想必也是高兴的。 “我就知道,母亲待我最好。” 周宝珍一听明日能出门,果然高兴起来,再说她都有三年多没有见到姨妈和表姐了,心里着实想念的很。 “母亲最好?难道不是表哥最好?” 柳氏闻言,一脸惊讶的朝女儿打趣到,这丫头以前动不动就“表哥对我最好”。 “母亲——” “哈哈哈”看着女儿这般小女儿情态,柳氏掩口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装扮一新在丫头的陪伴下往二门上来。 到得门上,才发现原来表哥和自家三哥都已经在门上等着了。 萧绍看着周宝珍,有些日子未见,小丫头好像有出落的更好了些。一身玉色锦衣,这颜色最是挑人,穿不好便显得人又黑又土,可珍姐儿穿着却好看的很。 “表哥,三哥。” 周宝珍朝两人行礼,莺声呖呖,听的人无端的觉得心情舒畅了起来。 萧绍待她行过礼,便想像往日一般扶了她上车,却不想一只手比他先一步扶了珍姐儿的手臂。 “这种事,怎么敢劳动表哥。” 周延明一脸憨笑的朝了萧绍说了一句,扶着妹妹便往车上去了。 萧绍收回伸了一半的手,将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兄妹两人的背影,看了珍姐儿只觉身姿曼妙,再看看一旁的周延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子蔫坏的狗腿样,像宫里的太监。 周宝珍有些奇怪,心想今日三哥怎么有些怪怪的,她回头朝身后的萧绍看了一眼,她知道本来表哥刚才是要来扶她的,周宝珍有些歉意的朝他笑了笑。 萧绍回了她一笑,心想这周府里的人,也就珍姐儿最讨人喜欢。 这里,周延明扶了妹妹上车,自己一撩袍角,也准备往车上去。 “明表弟,你一个大男人坐什么马车,还是来同我一块儿骑马吧。” 萧绍看周延明要上马车,便皱了皱眉,出言提醒到。 “表哥,你也知道我是读书人,可受不得这马上的罪,我啊还是陪着我们珍姐儿坐车的好,两人路上还能说说话,也免得珍姐儿闷不是。” 周延明是个胆大的,此刻明知道萧绍的脸色不好,可还敢说这些话来撩他。 萧绍立在不远处,看着周延明坐进马车的身影,冷哼一声,心想你小子可千万别落到爷手里。 总算是出发了,萧绍照例骑马随在车旁,周延明毫无形象的瘫坐在车里,周宝珍几次透过车窗看向外头的萧绍,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作罢了。 只是有些担忧的看向自家三哥,她总觉得今天三个像是把表哥惹毛了,通常,惹毛表哥的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三哥——” 最近家人对表哥的表现太奇怪了,周宝珍想着还是问清楚原因的好。 “嗯?” 周延明正半眯了眼睛打盹,听见自家妹妹的声音,便一抬眼皮,看向她。 “那个,三哥,可是最近表哥做了什么惹的你和母亲不高兴?” “珍姐儿为何这样问?” 周延明看着妹妹,有些好笑,也不知是这丫头太迟钝,还是她太沉住气,总之她居然能等这么久才来问这样的问题。 “总觉得最近母亲像是不大待见表哥,今日三哥又是这样,所以我想着是不是表哥做了什么,惹的你们不高兴了。” 周宝珍又朝车外的萧绍看了一眼,这才靠近自家三哥,对了他压低声音说到。 周延明觉得眼前妹妹的样子很好玩,便也坐起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是你不用管,总之珍姐儿你只要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事,家里人自然就替你办了。” 虽然三哥的话让周宝珍觉得很感动,只是她心下也不免有些郁闷,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她需要被保护呢,人家明明也很机灵的好不好。 一路往外走,暑气渐升,周宝珍看向车外的萧绍,最后还是揭开帘子的一角朝他说到:“表哥,天气炎热,要不进车里喝杯茶,歇一歇再走吧。” 萧绍见她目含关切的看了自己,便微微一笑:“珍姐儿,你好好坐着,表哥不渴。” 想他在军中,有时一天也喝不上一口水,这么点路程,对他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只是珍姐儿能想着他,到底让他高兴。 周宝珍到底让丫头斟了杯冰镇过的果子露,她从车窗里探出身子,递给萧绍。 好在这会儿已经出城,路上的行人并不多,萧绍看了一脸坚决的小丫头,到底还是接过了她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 “多谢表哥。”周宝珍仰头,朝他笑了起来。 到了码头上,因为王府的船还没到,大家便来到事先定好的酒楼歇息。马车停在酒楼门前,双福替周宝珍戴上帷冒,这才扶着她从车上下来。 这回萧绍没对自家表弟客气,直接挤开他,亲自携了周宝珍的手往酒楼里去了。 被挤到一边的周延明也不生气,只见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又低头笑了一下,这才慢悠悠的迈了步子向里走去。 萧绍牵了周宝珍的手,直接向二楼的包厢走去,哪里,纯钧早带了人将一切安置妥当了。 “世子——?” 一行人来到定好的包厢前,正要进去,就见对面的包厢的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一行主仆几人,其中当先戴帷帽的女子一见了萧绍,便惊喜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 今天更的早点 然后作者圆润的滚下去码字了 明天三更啊 第85章 “世子——?” 随着一声轻呼,众人都转头,朝那处看去。 周宝珍转头,就见一穿湖蓝衣裙的女子,正优雅的掀开帽子上的那层纱,含笑的向这边看来。 清艳脱俗,娉婷秀雅,周宝珍心下恍然,竟是明珠郡主。 “真巧,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上世子。。。。。。” 明珠郡主看向萧绍,巧笑嫣然。 “郡主。” 萧绍倒是不动如山,如此佳人在前也不过是面无表情的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这位姑娘是?”明珠郡主看了看萧绍手里牵着的周宝珍,眼珠子转了转,不待萧绍回答,便自顾自的说到:“让我猜猜,能得世子这般相待的,这位必定是靖国公府七姑娘吧。” 萧绍看了明珠郡主,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牵了珍姐儿的手,将她带进了包厢里。 周延明因落在后头,所以待他上楼时,正好听到明珠郡主貌似天真的一句“这位必定是靖国公府七姑娘吧”,周延明目光一冷,干脆也不急着上楼了,而是在楼梯口站着,他倒要看看,这位郡主到底想做什么。 要知道,码头上的酒楼,虽说这家已是最好的了,可南来北往的客人也难免鱼龙混杂。况且众人此刻还站在楼道里,这种情况下,即便明珠郡主认出了珍姐儿,最多称呼一声“周七姑娘”也就是了,可她偏偏将靖国公府的名号也报了出来,哼一看就是没安好心的。 见萧绍没有搭理自己,明珠郡主倒也不尴尬,仿佛早就见怪不怪了。 周宝珍由双福帮着摘了帷帽,一抬眼就见明珠郡主从外头走了进来,既然打了照面,那不打招呼就不好了。 “郡主。” 周宝珍微笑着向对方行礼,怎么看都带了几分稚气的娇憨之态。 “周七姑娘。” 明珠郡主同样微笑着看了周宝珍,亲切里带了些恰到好处的矜持。 明珠郡主暗自打量周宝珍,要说起来,这位周七姑娘还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不过十四,就已颇具倾城之姿了,再过两年想必又是一位倾国美人。 只不过据她打听来的消息,这位周七姑娘的性子说好听了是天真娇憨,直白一点便是软弱没有主意了,这样的人即使再美也不足为惧,只不过是只名贵点儿的花瓶罢了。 倒是听说她深受定南王夫妇的喜爱,世子本人似乎对这位表妹也多有眷顾,这一点就比较棘手了。 “珍姐儿,你坐了一路车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坐着歇一歇吧。” 萧绍抚了周宝珍的肩,哄了她在位置上坐下,又让人拿她平日里爱吃的果子和点心给她。 “怎么,世子不请我坐一坐吗?” 明珠郡主微仰了头看向萧绍,目光里带了点宗室贵女特有的傲气与自信,当然也不乏一点挑衅的意思在里头。 在明珠郡主想来,像萧绍这样的男人,自信、强大、野心勃勃,那么他真正欣赏的也必定是那种在心智能力上,都与他旗鼓相当的女子,毕竟那样相处起来才会有征服的快感和思想上的共鸣不是。 至于这位周七姑娘,大概是王妃喜欢,而世子又不愿意违逆母亲意思下的选择罢了。 “郡主不是要走?” 萧绍心想,刚才明明看你一副要走的样子,好好的到我这里来坐什么。不过无聊搭理了你两次,还真当自己是万人迷了。 “我猜世子到这里来,是来接定南王妃的吧,说起来王妃也算是我的长辈,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既然遇上了,要是我就这样走了,到时候母亲知道了定要怪我失礼于王妃的。” 萧绍对她的理由不置可否,只是也没有赶人就是了。明珠郡主如愿在桌子旁坐下来,坐下后还貌似友善的朝周宝珍笑了笑,只是在周宝珍看来,里头炫耀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宝珍心下挑眉,心想这明珠郡主这理由说起来,勉强倒也过的去。只是想她堂堂一个郡主,这一大早孤身从城里赶到码头上来做什么?当然要问起来,郡主肯定会说自己是来送人的,至于遇上自己一行人就纯粹是巧合了。 只是,姨妈这次来京,算不得什么秘密,有心人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至于知道自己这些人定了什么酒楼,对于明珠郡主来说,想打听也真不是什么难事。 接下来,明珠郡主侃侃而谈,一会同萧绍说起西北的战事,顺便也发表了些自己的看法,虽然那些看法在周宝珍看来也难免幼稚了些,只是郡主自己却不这样觉得。 就见萧绍偶尔有一搭无一搭的“嗯”个一声半声,这就够明珠郡主高兴半天的了。 “珍姐儿,尝尝这个,虽说做的不如家里的好,可也算有几分意思在里头了。” 萧绍将一只姜汁莲子蟹米烧夹到周宝珍面前的碟子里,低声对她说到。 周宝珍爱吃蟹,只是她身子不好,萧绍历来是不许她多吃的,后来府里厨子想出了个办法,拿姜汁蒸了米饭,再加了蟹肉做成这道点心。 这其中,最难把握的便是姜汁的量,因为多了就辣,少了又起不到去寒的效果。 周宝珍一听这话,就知道这间酒楼多半是表哥的产业了,不然,府里的方子如何能流到这里来。 周宝珍夹起点心尝了一口,抬头对萧绍说到:“是有些辣了。” 这里,表兄妹两喁喁细语 ,明珠郡主似乎是不甘心被冷落,于是就将矛头转向了周宝珍。 “听说周七姑娘的父亲同哥哥们都往西北去了?” “是。”周宝珍点点头,也不多言,这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想必七姑娘心里必定是牵挂的很,只不知七姑娘对西北战事有何看法?” “没什么看法。” 周宝珍心想,我和你很熟,有必要同你讨论这些? 萧绍看了周宝珍微嘟了嘴,就知道小丫头心里这是不耐烦了。 明珠郡主一听这话,倒是高兴了,眼里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得意之色,就见她先朝萧绍瞟了一眼,继而正色对周宝珍说到:“七姑娘,你我虽身为闺阁女子,然每日锦衣玉食都当思来之不易。正所‘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何况七姑娘的父兄如今都在战场上,你怎么能对此事无动于衷呢,。。。。。。” “那照郡主之见该如何?” 这会儿,周宝珍的脾气也上来了,心想你这人莫名其妙跑到人家包厢里也就算了,人不过是不愿意理你罢了,你倒还教训起人来了。 明珠郡主没想到会被周宝珍反将一军,一时也说不上了自己能做些什么,这个时代女人连出趟门都规矩多多,就更别说参|政|议|政参与军|国大事了。 “虽不能做什么,可关心一下总没错吧。” 关心自是没错,可拿出来卖弄就是你的不对了。 周宝珍抬头,看了明珠郡主一眼,表情天真的朝萧绍问到:“表哥,不知清谈误国是什么意思?” “呵呵”萧绍低笑出声,眼含宠溺的看了看周宝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这位明珠郡主在诗会花会上出两回风头,被几个京城纨绔和穷酸读书人吹捧几句,就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才女了。 明珠郡主不想自己会被周宝珍这丫头当面撅了,不过心里却更肯定此人不足为虑,完全是小孩子心性,喜怒全都写在脸上了。 这位七姑娘回京多年,也并未听见有什么才名传出,想来也不过是个平庸的不学无术之辈,像这样的人又怎能真的拴住定南王世子? 如此看来,自己更大的敌人该是另一位才是,毕竟那位身份摆在那里,若是真能求得皇帝赐婚下嫁,那才是谁也挡不住的。 这么想着,明珠郡主便是“呵呵”一笑,看向萧绍假意说到:“说起来,还没有恭喜世子呢,好事将近了。。。。。。” 此言一出,周宝珍端茶的手微顿,不过很快她便将茶端到唇边,低头抿了一口。 从郡主的口气可以听出,她口里的好事将近,说的绝不会是她同表哥两个。 萧绍怎会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放在桌子下的手,握了她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捏,以示安抚。周宝珍微微一笑,放下杯子垂头不语。 萧绍这才挑眉,看想明珠郡主问到:“郡主何处此言?” “世子不知道?”明珠故作惊讶,看了看垂头不语的周宝珍,这才对着萧绍说到“王妃不是回京了吗?我可听母亲说过好几次了,说是太后她老人家已经多次同她说,等定南王妃回京,就要下懿旨给您同二堂姐赐婚呢?”说着她面上露出一副欢喜的摸样,仿佛在她看来,这倒真是一桩好姻缘。 明珠郡主口中的二堂姐,必定是二公主无疑了。 周宝珍对她有些印象,在宫里不得宠,处境艰难,为人知礼,又平易敬人。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位公主同太后搭上线了,想来如今在宫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只是那位公主今年该有二十了吧。 “郡主说笑了,本世子怎么没听说有这样的事?” 萧绍倒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摸样,心想本世子的婚事,岂是钱太后那个老妖婆可以做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 看文的朋友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麻烦大家都收藏一个吧 第86章 86 周宝珍立在码头上,但见江面阔大浩瀚,江风吹拂衣裙飞舞,让人的心里似乎也跟着畅快起来。 难怪薛先生总说,看过外头的世界,心境便不一样了。此处不过是京郊一处码头,可风景比起家中的庭院已是大为不同了。 挂有王府标记的大船缓缓驶近,船头破开水面,波浪便沿着船头两侧荡漾开去,使得一干停在岸边的大小船只都跟着动荡起来。 待船停稳,艞板从船上放下,周宝珍提了裙摆,便想往船上去。 “珍姐儿——”萧绍开口,叫住了她“这板子不稳,掉下去可不是玩的。”说着他上前两步,扶了她的手臂,低头朝她说到“表哥扶着你。” 明珠郡主抬头,就见前头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个背影,男的清俊挺拔,女的纤细袅娜,两人走在一处,却意外的和谐、养眼。 “郡主,请。” 周延明站在一旁,虽看不见此刻郡主脸上的表情,不过想必也太好不了,如此不看也罢。 其实有时候女人盲目起来,也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亏这位明珠郡主还时时标榜自己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自认是个有见识的,殊不知无论是她或是那位二公主,别看她们身份高,只是想嫁给表哥,那多半也是不能的。 “姨妈——”周宝珍见了柳王妃,当下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就见她疾走几步,便一头扎进了柳王妃怀里,抬头,眼里是满满的喜悦:“姨妈,宝珍好想你。。。。。。” “哎呦,姨妈的珍姐儿。” 柳王妃摩挲了怀里的周宝珍,乐呵呵的说到“快,让姨妈看看,我们珍姐儿都长成大姑娘了。。。。。。”柳王妃看了眼前如花朵一般的周宝珍,心想真是个好看的孩子,让人越看越欢喜。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这一路上还好?” 待这姨甥两腻歪够了,萧绍才往地上一跪,给柳王妃请安,并简单询问了柳氏一路上的事宜,听得一切都好,这才放心下来。 “明珠见过王妃。” 柳王妃见到明珠郡主,着实有些惊讶,心想这样的日子,这位郡主怎么跟着来了?这么想着,她便往自己儿子身上瞟了一眼,心想这不会是儿子惹的什么风流债吧。 明珠郡主大概是看出了柳王妃的疑惑,便主动开口解释到:“原本今日晚辈也是来此替朋友送行的,不想偶遇世子一行,听闻王妃今日回京,便想着王妃也算是明珠的长辈,自然该来拜见一番的,还望王妃不怪明珠不请自来,太过唐突才好。” 明珠郡主一席话说得甚至得体,只是柳王妃是什么人,这话一听就水份多多,什么偶遇,再说自己又算是她哪门子的长辈? 这么想着,柳氏少不得握了珍姐儿的手,又朝儿子身上看了一眼,心想果然自己想得不错,必定又是这小子惹出来的事儿。 “如此,便多谢郡主了。” 柳氏一手抚了周宝珍,一边对了明珠郡主淡淡说到。 对于柳王妃的反应,明珠郡主自是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周姑娘是她的亲外甥女,王妃自是要向着她的,如此以后再多往王妃身上下功夫也就是了。 “延明给姨妈请安。” 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周延明才上前来,给柳王妃行礼。 柳王妃见到外甥自是高兴的,于是拉了他坐在自己身边,细细问他家中之事,周延明一一答了。 “呦,哪里来的小美人,不如跟了小爷,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吧。。。。。。” 明华郡主一身男子装束,手里举了把折扇,就见她轻佻的用那扇子抬起周宝珍的下巴,学那街上的登徒子,对了她调笑到。 “表姐——” 周宝珍羞红了脸,娇嗔的看着自家表姐,真真是越大越没正形了,如此表哥少不得又有话说了。 “萧珺!” 果然,就见萧绍皱眉,满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妹妹,也难怪人裴熙看不上她,这丫头疯的都没边了,把个市井小痞子样学了个十成十,可见平日里没干好事。 “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王府郡主。。。。。。” 明华郡主撇了撇嘴,也不搭理自家哥哥,心想除了珍姐儿,你看的惯谁? 就见她对了周宝珍满脸同情的说到:“就哥哥这个性子,也就珍姐儿你才受得了。” “好好的,表姐又扯上我做什么?” 周宝珍对于他们兄妹两,见面必掐,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只是看了两人偷笑。 大家在船上吃了饭,管家上来回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装车先行往京里去了,大家这才起身往京里来。 周宝珍一路与柳王妃和明华郡主同车,大家一路说些别后之事。 到了岔路口,马车停了下来,周延明在车外,等着接妹妹会自家车里。柳王妃自是万分不舍,想着让珍姐儿同她回王府住两天。 就见周延明在车外一脸为难的看了柳王妃说到:“姨妈喜爱珍姐儿自是她的福气,只是我们兄妹两今早出门前并未同家里说起要在外过夜,所以少不得要辜负姨妈的一番美意了。” 说着,周延明抬头冲柳王妃一笑:“不过姨妈放心,过两日母亲定是要过王府来看您的,到时候,姨妈再留下妹妹也不迟。” 柳王妃听他说得句句在理,倒也不好强求,只是拉了周宝珍的手对她嘱咐到:“好孩子,今日你先回去,过两日姨妈必叫你表哥来接你的。” 这里,萧绍一行人回了王府,柳王妃梳洗过后便将儿子叫到了自己房里。 “你这阵子在京里,可辛苦?” 柳氏看着比起回京前,像是清减了些的儿子,关切的问到。 “母亲不必担忧,这些事儿子还能应付。” 萧绍看了自家母亲担忧的面庞,微笑着宽慰她到。 柳氏闻言点了点头,对于儿子的能力,她还是放心的,因又问到:“那个明珠郡主算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倒和咱们家攀起亲来了?” “不相干的人,母亲理她做什么。” 萧绍回答的甚是漫不经心,柳氏见他这样便也不再问了,只是嘱咐了儿子一句:“反正不管如何,要是委屈了珍姐儿我可是不依的。” “母亲什么时候见我委屈过珍姐儿?” 萧绍抬头,看向柳王妃,心想这小丫头我就差没把她宠上天了,哪里还能让她受什么委屈。 “哦,倒是有件事母亲该小心些,太后好像有意想把二公主塞到咱们家来。” “不是三公主吗?” 柳王妃有些惊诧的问到,说起来三公主同二皇子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不是,再说三公主喜欢自家儿子的事,在这上京城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怎么又冒出个二公主来。 “说起来,淑妃娘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太后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萧绍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在太后眼里,比起有秦家和淑妃撑腰的三公主,当然是无依无靠的二公主对钱家更有用些。 只是这位二公主未免打错了算盘,这人还没进他萧家的门呢,却已经知道拿着萧家的噱头同人换好处了,这样精明的媳妇,他萧绍可不敢要。 再说了,弄个公主进门,于定南王府有百害而无一利,这样的亏他萧绍若是吃了,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在这京城里立足? 这里,萧家母子两正说宫里的事,而宁寿宫里的祖孙两也正琢磨他呢。 “这定南王妃已经回京了,你有什么打算?” 钱太后半卧在明黄金钱蟒引枕上,对了半跪在脚踏上替她捶腿的二公主问到。 二公主拿了美人捶的手微微一顿,就看她思虑片刻,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上头的钱太后磕了个头,仰头说到:“求太后成全。” “哦?你想哀家怎么个成全法?难道你想让哀家一道懿旨直接给你们俩赐婚?” 钱太后看了底下跪着的二公主,心下冷笑,这一位心计手段都不缺,只可惜投胎的技术差了点,她但凡能投到淑妃或德妃的肚子里,如今只怕早就如愿以偿了,哪里还用得着在这儿给人做小伏低。 二公主闻言,心下也是一声冷笑。当谁不知道呢,您的懿旨在别处或许还有些用处,只是到了定南王府这里怕是行不通的。再说了您如此把我强嫁进去,即便父皇那里捏着鼻子认了,以后只怕我也两边不讨好,那才真叫苦日子呢,如此我费劲心计嫁进去又有什么意思? “孙女自是不敢有此等非分之想,再说也不能让您如此为难。” 二公主跪在地上,轻言细语的朝上座的钱太后说到,“只是太后怕是不知道,如今只要有一个人在,那么定南王世子妃这个位置,是谁也坐不上的。” 钱太后闻言一愣,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连皇家的公主都压过去了,成了定南王世子妃的不二人选?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第二更奉上 萌萌哒 第87章 “你是说三丫头?”钱太后看向二公主,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到,“这个你大可放心,淑妃是不会答应将三丫头嫁去他家的。。。。。。。” “非也。” 就见二公主摇了摇头,看向钱太后继续说到:“太后大概不知道,定南王世子有一表妹,自小养在王府里,如今那位表姑娘听说甚得王爷夫妇的喜爱,是早就内定下的儿媳人选,要不是那位表姑娘年纪实在太小了些,如今只怕两人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居然有这样的事?那位表姑娘如今还在王府里住着?” 按着钱太后的想法,从小寄居在别人府上,要不是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便是那出生家境都不甚好的,只是王爷夫妇何以会看上这样一位儿媳妇? “那倒没有,那位姑娘四年前已经回家了。” “这又是为何?” “不知太后可还记得,十多年前靖国公世子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结果那女婴不知为何总是灾病不断,后来幸得明悟法师指点,将她送出京去,才算保住了性命。” 钱太后抬手,轻抚了鬓上的一只百鸟朝凤簪,那凤口上衔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微微颤动:“你这么一说,我倒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毕竟能得明悟法师点拨,那也是不小的机缘呢。莫非那个女婴便是。。。。。。” “正是,靖国公府七姑娘。” 对于自己成了宁寿宫里祖孙两谈论的焦点这事,周宝珍自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正乐呵呵的同母亲柳氏说起今日接柳王妃的事。 “。。。。。。姨妈还是老样子,感觉一点儿也没变。。。。。。。表姐穿了男装,又惹表哥生气了,哈哈哈哈。。。。。。。姨妈说过几日想接我去那边府里住几天。。。。。。” 柳氏含笑听了女儿叽叽喳喳,感觉因看账本带来的烦闷也消失了不少,待见到女儿说到姨妈想接她过府时那小心又期盼的眼神时,虽然心里难免也会酸一下,心想珍姐儿到底还是同姐姐亲近些。 可是转念一想,十年的养育之恩,十多年的倾心相待,又哪里是说忘就能忘得了的。这不正说明她的珍姐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况且她的小心翼翼不也正说明她心里也是在乎她这个做母亲的感受的? “做出那副样子做什么,难道我还能拦着不让去不成?” 柳氏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现在柳氏听丈夫的意见,对了珍姐儿有些话也不是不能说的。 “人家哪有这样说,不过是。。。。。。不过是怕我不在家,母亲没人解闷罢了。。。。。。” 周宝珍微嘟了嘴,瞪大眼睛,看了柳氏强辩到,一副外强中干的摸样,很是惹人发笑。 果然,柳氏也不给女儿面子,拿帕子掩嘴呵呵的笑出声来,对了身侧的刘妈妈感叹到:“难怪老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呢。。。。。。” “母亲——”周宝珍跺脚看了柳氏,小脸气鼓鼓的像个小包子,最后一跺脚带了丫头回去了。 刘妈妈见她出去了,这才笑了对柳氏说到:“哪有像夫人这般打趣自家女儿的。” “唉——”柳氏那帕子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叹了口气,对了刘妈妈感叹到:“我这个女儿,倒像是专门为姐姐生的一般,你看这回家才多久,就又是别人家的了。。。。。。” “瞧太太说的,这养闺女,可不就是这样,只要她们能过的好,又何必管是在谁家呢。” 刘妈妈见自家夫人似有些伤感,少不得拿话劝她。 柳氏听见这话一愣,心想只要她们过得好,又何必在乎她们去哪儿呢,可要是过的不好呢?就像她的云华,虽说前年那个女人只生了个庶长女,可听说这肚子里又怀上了,云华那孩子到底还是把自己给害了。 要知道这世上的事,也不是样样都能算计的,更何况是男人的心,有些事是不能赌也不能试的。 周宝珍从母亲房里出来,不想就回房去,便带了丫头往园子里来。 父亲同两位哥哥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外头怎么样了,表哥从来不喜同她说打战有关的事,从他那里想必也打听不出什么来,最多是一句大家都平安罢了。 此时天已近晚,却还不到掌灯的时候,因此园子里的光线便显得有些朦胧起来。 或许是到了下人们吃饭的时辰,园子里几乎看不到有人走动,空气中有草木幽微的香气,草丛里偶尔有虫鸣声响起。 外头的景色固然让人心头一畅,可回到家来,这样的繁华精致倒也让人觉得舒心安逸。 周宝珍觉也说不好自己此刻心情到底如何,说有心事吧,其实倒也说不上,从小离家不是她愿意的,在王府住了十年回家也不是她愿意的,可是她好似也能在这种种被动里找到平衡,总之无论在哪里都能让自己过的好就是了。 对于同表哥的婚事,在她想来能成固然好,至少姨妈是真疼自己的,可若是不能成,那后来的也未必就一定不好。 周宝珍只带了双福同双禄两个,其她人在进园子前便让她们回去吃饭洗澡去了。 天色渐暗,主仆几人不知不觉便行到了一座僻静的假山旁,周宝珍正想着蹬到假山上去看一看,想必一会等下人们将园子里的灯都点上,也是一番景致呢。 “姑娘——” 双福突然一把拉住了周宝珍,并对她和双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宝珍心下虽疑惑,可也知道这丫头必定不会害自己,于是便也由她拉着自己在原地站住了。 隐隐的就听有说谈话声从假山后传来。。。。。。 “东西你可都交给表哥身边的小厮了?” 周宝珍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可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 “放心吧,姑娘,都按您的吩咐交给他了。” 这显然是个丫头的声音,就听她犹豫的朝自家主子问到:“只是夫人明明属意的是三公子,姑娘却怎么偏偏同二公子交往起来了?” 周宝珍听得心下一惊,什么三公子二公子的,说的是自家哥哥和堂哥吗? “那不过是母亲一厢情愿罢了,”就听一个有些自嘲的声音响起,语调里满是自怜“咱们不过是在外头过不下去投奔了来的,母亲还真当自家是这家的正经姑奶奶不成?撇开三表哥的身份不谈,就光是三表哥的性子和为人,又岂是好拿捏的?到时候,也不过是白让人看笑话罢了。” 话说到这儿,周宝珍已经想起假山后的人是谁了,那是三姑姑的女儿李贵姐。 依着周宝珍的教养,这样听人壁角的事,平日里自是不会做的,可是因事关自家三哥,才少不得站着听了一耳朵。 “倒是二表哥。。。。。。”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了些不自觉的娇羞“二表哥虽说出生才能皆不如三表哥,为人也刻板了些,可想我既无出生也无陪嫁,若能得二表哥倾心相待,日后做一对平常夫妻,便也算不枉此生了。” “只是夫人那里。。。。。。” “无事,母亲那里我自有交代。” 。。。。。。 周宝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假山旁退了出了,殊不知待她们离开后从假山后转出主仆二人,看了她们的背影却并不惊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姑娘,这样真的好吗?” 小丫头看了周宝珍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朝自家主子问到。要知道自家虽说同这位七姑娘在一个府里住着,可见过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那位主子同自家姑娘不同,虽说是表姐妹,可那位却是活在天上的人,要是她听说这事,再嚷嚷出来,到时候自家姑娘又该怎么办? 李贵姐也同样看了周宝珍一行人远去,只是同小丫头不一样,她心里自是不担心那些的。 说起她这位七表妹,虽说两人接触的不多,可她知道那不是个多话的人,恰恰相反,她不仅不多话,而且心还很软。 而她今天所做的一切,堵的就是她这份心软,因为到了关键时刻,这位表妹没准能救她的命。 周宝珍要是知道自己好好在家中坐着,却已被各方人马给惦记上了,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会儿,她心里还庆幸呢,幸好同李家表姐有牵扯的不是自家三哥,虽说这样想未免有些不地道,可是依着她对柳氏的了解,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的。 先不说表姐本人如何,就冲着三姑姑,母亲也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到时候少不得要闹的人仰马翻,再弄得母子失和那事情就大了。 只是,自家母亲不能同意,三婶哪里就能同意了?这么想着周宝珍不由有些头疼起来,心想自己明明不想知道这些事的好不好。 二堂哥是三婶唯一的儿子,三婶对他寄予厚望,如若事情闹出来,三婶大概活吃了李家表姐的心都有吧。 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之后又为什么一定要嫁人,虽说有人嫁人后过得好,可周宝珍看着身边这些人,嫁人后都总像是有些不如意,如此还嫁人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们日子过得好的珍姐儿也来“何不食肉糜”了 大家原谅她吧 哈哈哈 三更完毕 撒花 第88章 宫中的昆明湖上遍植碧荷,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太后下旨邀各家命妇和小姐进宫赏荷。 钱太后自回宫以来,一直行事低调,对宫中之事也并不理会,每日里只在宁寿宫中念经礼佛,只不知这次突然高调行事又是为何。 柳氏同周宝珍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周宝珍是惯进宫的,倒也不觉得什么,正好皇后那里也送信来,让那日带着络姐儿一道进宫去。 栖凤宫里,自从上次萧绍一句“他同睿弟小时候很像”后,皇后待七皇子的态度便有了几分不同,虽还不至像一般母子那般亲昵,但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对他不理不睬了。 要说起来,七皇子也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性子温厚纯良,这样的人似乎天生不适合生活的皇宫里,可或许也是冥冥中的机缘,偏偏就是这个孩子进宫来了,而且仔细瞧着七皇子不仅像前太子,其实同皇后和萧绍也有几分相像的,倒像他们萧家人。 “母后,可是络姐儿要进宫来?” 七皇子听萧皇后吩咐人去国公府请周宝络,便抬头朝皇后问到。 “是啊,过两日叫络姐儿进宫来好不好?” 皇后看向他,表情难得的柔和,似乎眼角还带了些笑意。 七皇子高兴起来,朝皇后点点头:“好。”继而他又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朝皇后笑到“母后,络姐儿好厉害,上次六哥欺负我,都是络姐儿帮我的。” 萧皇后笑,心想那丫头合该托生成个小子才对,原本还以为会是个同珍姐儿差不多的小女娃,娇娇软软的惹人怜爱,不想却是那样的性子。 七皇子写完了字,便由小德子带着出去玩耍,皇后透过窗子,看他在院子里奔跑欢笑,仿佛回到多年前,睿儿也是这般大,那时候每日里这个院子也总是笑声不断的。 突然,七皇子一个不小心,摔到了地上,宫人们吓坏了,都围了上来,小德子也是脸色煞白的跑过去将他抱起来。 萧皇后见这一幕,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来到窗前,有些焦急的向外张望。 七皇子被从地上抱了起来,想是摔的疼了,秀气的小脸皱成一团,脸也憋红了,可却没有哭。 他第一时间从小德子怀里回头,待看见窗子里,面带急色的皇后时,他笑了起来,只是这一笑,原本含在眼泪的却又掉了下来。 皇后看的五味杂陈,这孩子越大,越知道怎么让她心疼。 “还不快去宣太医。。。。。。” 玉屏听着皇后的口气有些不好,心里也明白主子矛盾的心态,人非草木,每日里朝夕相处,便是小猫小狗也处处感情来了,更何况是七皇子这样的孩子,任谁看了也要心软的。 “母后——” 七皇子被抱进来,一脸委屈的表情,朝皇后伸出两只手,身子也向前倾了过来。 皇后僵在哪里,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玉屏见状便想上前将七皇子抱过来。 可是不知怎的,七皇子今日也难得的犯了倔脾气,就见他躲开了玉屏的手,只是固执的朝皇后那边倾身过去。 母子两一时僵持在那里,皇后沉默的看了七皇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七皇子也难得的鼓了脸,一脸固执的看向皇后,殿里的宫人大气也不敢出。 七皇子的乳母在一旁最是心焦,心想这孩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犯起脾气来,要是再惹恼了皇后可怎么好。 这么想着,乳母就想硬着头皮上前将七皇子抱过来,不想这孩子今天连她也不要了,只是同皇后较起劲来。 就见七皇子盯着皇后,攥起两个小拳头,一声不吭的在小德子怀里挣扎起来,憋的一张小脸通红。 这下可苦了小德子了,怕抱松了再摔了小主子,可抱紧了又怕勒着他,简直是急出一头白毛汗。 “哇——” 终于,七皇子仰头,闭眼,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那哭声里仿佛包含了无数的心酸和委屈。 要知道,小小的七皇子似乎天生就不爱哭,打小只要给他吃饱穿暖了,几乎从不哭闹。等稍大一些,懂点事了,那就更是你什么时候见他,几乎都是笑着的。可就是这样,才让人心酸不是,这世上哪有不爱哭的孩子?不过是没人疼罢了。 “娘娘——” 就见乳母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她一个做奴才的,不好说主子什么,可是七皇子是她从小奶到这样大的,如今见孩子伤心,你叫她如何忍得住,少不得以下犯上,对着皇后“咚咚”地磕起头来。 宫人们都低下了头,玉屏两头看着,大的小的一起犯倔,急得她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七皇子稚嫩的哭声在大殿里回荡,乳母还在对了皇后磕头,嘴唇都咬破了也不敢让自己哭出来,要知道做奴才的在主子面前哭那是犯忌讳的。 “呜呜呜——” 七皇子哭得几乎不曾岔了气,小德子简直连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机灵劲,都说他们做奴才的可怜,可如今看了这当主子的不也照样爹不疼娘不爱?难得的小德子心里也有几分埋怨起主子来。 最后,玉屏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见她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两下从小德子怀里抱过七皇子,不顾他的挣扎,紧紧搂在怀里,就想往殿外走去。 “你要带他去哪?” 皇后仿佛如梦初醒,看了玉屏的背影急声问到。 玉屏回头,看向皇后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化作赌气的一句:“是他自己愿意来的?” 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少不得以为玉屏的意思是托生到皇后的肚子里,也不是七皇子自己愿意的。 可皇后却知道玉屏是在问她,难道进到这宫里,当这劳什子的皇子,是这孩子自己愿意的? 见皇后不答,玉屏的心里就更气了几分,抬脚就要往外去。 “把他给我吧。” “您说什么?”玉屏回头,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皇后。 “我说,把孩子给我吧。” 皇后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此刻显得有些精疲力竭,对了玉屏,轻轻把话重复了一遍,并向她伸出了手。 “嗳。”玉屏答应一声,急走两步,便来到皇后面前。 七皇子双手紧紧地搂住了皇后的脖子,软软的身子,趴伏在她怀里,小小的暖暖的。皇后觉得自己心头的某处,就这样炙热滚烫起来,那种疼痛直烧灼的人恨不得也放声大哭一场才好。 萧绍来的时候,周宝珍已经换过寝衣,准备上床歇息了。听丫头报说“定南王世子”来了,她心下纳闷,表哥前几日被皇帝派往西山大营检查武备去了,说是要有几天才能回来呢,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这么一想,她又着急起来,忙忙的让丫头给她穿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梳了,只拿一根簪子松松的绾了,就要往外走。 “姑娘,鞋子,鞋子。。。。。。” 周宝珍站住脚,提了裙摆等丫头给她套上鞋子,这才重又急急的往外头来。 月色如洗,萧绍背手站在院子里,就听背后有急促又轻巧的脚步声,他微微一笑。 “呀——” 一声惊呼,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与懊恼。 大概是走的急了,玉簪从她发间脱落,满头乌发如泼墨般倾泻下来,玉簪掉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甚是清脆悦耳。 “表哥——” 周宝珍尴尬,对着萧绍裹足不前。 月色里,乌发如缎子般披散在她身上,脱去了平日里的青涩,此刻的珍姐儿倒显出几分天真的妩媚来。 萧绍闻到夜香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清冽又妖异。 “跑什么?” “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都顿住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萧绍一身行装,连身上的连帽斗篷也未解下来,显然是赶路而来。 “去给姑娘取件披风来。” 大概是出来的急,周宝珍衣服的领子便有些不服帖,月光下一抹细腻的雪白,萧绍错开眼,朝一旁的丫头吩咐到。 花圃里有朵小黄花,小小一朵,开得精致又娇弱,萧绍盯着它看,觉得倒有几分珍姐儿的风姿。 很快丫头便取了薄披风来,提她系上,顺便连头发也重给她绾了,萧绍这才重又抬眼,看向她。 “听说太后明日要各家的夫人和小姐进宫观赏花?” “是。” 萧绍本想说,珍姐儿你装病吧,明日不要进宫了,可却又怕吓着她。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躲过了这一次,谁知下次又是怎样呢? “珍姐儿,明日进宫,你把这丫头带在身边,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她离开你身边。” 说着,萧绍抬手一指,从暗处走出来一个年约十五六虽的丫头,看样子与普通丫头也没什么分别,要说样貌倒比双福浅碧她们稍差些,也只是清秀。 “奴婢明云,见过姑娘。” 周宝珍有些好奇的看着明云,心想表哥将她给了自己,并说明日不能让她离开自己身边,想必这丫头该有些过人之处才对。 “你会什么?”周宝珍看了她,笑盈盈的问到。 明云闻言,朝萧绍看了一眼,就见萧绍冲她点了点头。 “姑娘,请往廊上看。” 明云对了周宝珍提醒一句,接着就见她一抬手,只是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周宝珍有些纳闷,就听廊上有个丫头“啊”了一声,然后惊喜的冲她说到:“姑娘,灯笼上的穗子掉了。” 周宝珍闻言瞬间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暂且先奉上一小更,白天作者要出门 另看文的朋友们麻烦收藏一下本文和作者的专栏吧 感谢大家啦 谢谢 第89章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正房的走廊上隔几步便挂了灯笼,那灯笼下皆有穗子,如今其中一盏上的穗子不见了。 这样的身手,表哥让她跟着自己?周宝珍心中有些惊疑。 抬头,两人目光相触,周宝珍眼里满是疑问,而萧绍的神情却并无什么不同,他目光平静沉着,里头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表哥?” 萧绍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愿意让她知道,哪怕是听一听也不行。 “无事,你只记得,万事都有表哥呢。” 萧绍走后,这一晚,周宝珍睡的还不错。表哥的话,她自是相信的,表哥说无事,那么必定就是无事的。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醒来,就见几个丫头都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一早醒来,便有人笑脸相迎,自然是一件让人觉得心情畅快之事。周宝珍唇边扬起一抹娇美的笑:“一大早,有喜事不成?” 双福笑着上前扶她起身,嘴里说到:“要说起喜事来,倒还真有一桩呢,今儿一早,大少奶奶被诊出有孕了。” “真的?”周宝珍惊喜,这可真真是喜事了,父亲和大哥皆出征在外,祖母和母亲就算口里不说,其实也是希望大嫂能有消息的吧,大嫂的压力可想而知。 “是呢,说是有两月了。”双福拿衣裳替她披上,往后头盥洗间走去“听说夫人当场就落了泪,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周宝珍一笑,长子嫡孙,又是在这个时候,自是精贵非常。 “这是什么?” 从盥洗间出来,周宝珍便觉眼前一亮,满室生辉。双禄带着丫头们一字排开,每个人手里都捧了东西,从衣裳到首饰,以至鞋袜皆一应俱全,关键又都是她从未见过的。 “表哥送来的?” 周宝珍侧眼看向双福,不用问了,肯定又是表哥的手笔。 “是呢。”双福笑着,扶她在妆台前坐下,“世子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今日进宫就穿着一身。” 正好,浅碧同轻红两个小心地将今日要穿的衣裳摊开,展示在她眼前。 重叠繁复,深浅不一的紫色,如天边的一抹流云,外头轻纱薄笼,仿佛春日清晨,竹林上空的轻雾,带着如梦般的飘渺之气。 “真美——”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美丽的衣裳首饰,总是缺乏抵抗力的,周宝珍也如是,可以说她甚爱这些东西。 眼前的这件衣裳,就连见惯好东西的周宝珍也不免惊叹起来。 “这料子是今年南边新出的,听说拢共就三种颜色,供到宫里也不过每样两匹。” 双福给她梳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到。 “会不会太招摇了些?”周宝珍微讶,这样珍贵自己却穿着进宫,恐怕不大合适吧。 双福梳头的手一顿,继而轻声劝慰到:“世子既然让人送来,想是不碍的。” 因为衣裳足够出彩,所以别的就简单些就好了,一头油润的青丝披散下来,只在两侧各挑起一抹,绾结于两侧,两边各簪一只小巧精致的掩鬓,额前华胜,耳垂明珠,明眸如星,交相辉映,衬得周宝珍如那仙子一般。 一切收拾妥当,看着镜中的自己,周宝珍心下莞尔。表哥顶喜欢把她打扮的比世人都好些,在这方面他是从不知低调内敛为何物的。 古人有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时候美貌便是女人的武器。 这世上,有许多事是不能假设的,如果自己没有一个好出生,如果自己不是表哥的表妹,如果自己的性子没有恰巧得了表哥的喜欢,又如果自己没有如今这副好相貌,那许多事或许就与现在不同了吧。 周宝珍端坐在马车里,听着粼粼的车轮声,心里猜测,今日的皇宫中,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上回茶楼上,明珠郡主所说之事,虽说她必定没安好心,可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只有身处在权利之中的人,才更能体会权势的魅力与恐惧,没有权势与宠爱,便是公主也枉然。 二公主在宫里处境尴尬,孤立无援,而她的婚事定是不能再拖了,那么除皇室之外,定南王府显然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而自己自然就成了她最后一搏中的绊脚石。 至于太后,二公主有什么能打动太后呢?她本身不受宠爱,又没有兄弟,母家势力也不显,那么二公主唯一的筹码,不外乎她的婚事了。 用自己未来的婚事来向太后投诚,换取太后的支持,依靠太后的帮组获得自己想要的婚事。说穿了不过是利益交换,只是如此看来,二公主同太后间的这个利益同盟也未必牢靠。 说到底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太后完全没必要为了二公主将王府和公府都给得罪了。所以关于这件事,太后必定会有所考量,如果王府也有意尚公主,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没有太后或许还会想法子给公府也就是自己些好处,反正定然不会同两府撕破脸就是了。 而二公主那里则不然,几乎是必死之局,所以今日她进宫,要小心的人其实该是二公主才是。 马车到了宫门处,周宝珍下车,就见姨妈柳王妃和表姐明华郡主已经到了,一行人汇合了,一块往太后的宁寿宫去行去。 宁寿宫里,一身盛装的二公主在太后身侧站着,今日的她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连身合身衣裙也找不出来的落魄公主了,而将来的她,也必将站在众人之上,俯视众生。 然而,当一身盛装的周宝珍随众人进殿时,二公主还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刺痛了。她的手在宫装的袖子里紧握成拳,掌心生疼,让她再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位便是靖国公府七姑娘?” 周宝珍上前,给太后请安,便连见惯宫中各色美人的钱太后,也着实惊艳了一下,心想这倒难怪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二公主这事,怕是难了。 “臣女周宝珍,见过太后娘娘。。。。。。” “好孩子,过来哀家看看?” 钱太后在上座,冲她招手,态度有如一般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让她心下有些诧异。 周宝珍回头,朝柳王妃看了一眼,这种场合,柳氏的位置自然没有姐姐靠前,见柳王妃点头后,她才微笑朝朝前走了两步。 太后拉了周宝珍的手,将她细细看了,这才转向一旁的宁王妃说到:“老八家的,哀家说了你可别生气,真真是,把你们家明珠都给比下去喽。” 说着,太后搂了周宝珍,一副欢喜的不得了的摸样。明珠郡主素有京城第一人之称,如今太后当着众人的面这一夸,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周宝珍必定是名声在外了。 “瞧母后您老人家说的,我家明珠也不过是比一般人略强些罢了,再说姑娘家家的,容貌倒在其次,关键还是人品和才学。”说着,宁王妃挑眉,将周宝珍上下打量了一番,撇了撇嘴说道:“况且,这万斤难求的月胧纱穿到身上,便是一般人也衬得像个天仙了吧。” 这话说得,可真让人不知怎么接才好,可太后却仿似毫无所觉,就见她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而此时,站在太后身前的周宝珍便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原先太后对她诸般夸赞,众人还以为是她入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法眼,只是如今看来,却满不是那么回事。 倒是周宝珍,仍是一派从容的摸样,就见她微低了头,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唇边带了三分笑意,让人关之可亲。 大殿里一时针落可闻,二公主觉得心下畅快。难受吧?哼,以后要你难受的事还多着呢,凭什么你一个大臣之女,过得倒比我堂堂皇家公主还娇贵些。 “珍姐儿,到姨妈这里来。” 柳王妃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就见她微笑着冲周宝珍招了招手,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亲昵。 周宝珍抬头,朝自家姨妈看了看,而后又转向钱天后,一副询问的表情。 “太后?” 钱太后倒是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摸样,对了周宝珍和颜悦色的说到:“好孩子,去吧。哀家最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有空常来宫里看看哀家才好。” 周宝珍闻言,便笑着朝太后行了一礼,便想往柳王妃处去,就听“咯咯”一声,太后身侧的二公主突然掩口笑了起来。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二公主才一脸娇憨的表情对了太后说到:“皇祖母,孙女失礼了,只是孙女看着这位周姑娘实在是喜爱的很,觉得她同五弟倒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般配的很呢。。。。。。” 此言一出,便是连钱太后也有些惊讶,就见她朝周宝珍脸上看了看,心下心念电转,好个二丫头,脑子倒转的快。 如今殿里坐的都是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贵妇,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无事也变成有事了。 再说了,此话一出,要是这周姑娘嫁不成定南王世子,上京城里还有谁敢上周家提亲。 二公主这是恨毒了眼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周七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 原来今天居然是七夕? 可惜娃他爸出差在外 作者在家埋头码字 好吧 祝各位看文的朋友七夕愉快哦 另特别鸣谢tracy同学 太让作者感动了 第90章 从太后宫里出来,柳氏姐妹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好,这二公主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无意,还是别有用心? 周宝珍这会儿也有些不高兴了,要知道以她如今的年纪,不论同那个男子扯上关系,于她的名声都是有碍的,更遑论是宫里的皇子了,这话要是传出去,别人该怎么想? 那五皇子,她连面也没见过,听说今年才十二岁,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呢,哪里说得上什么般配不般配。 二公主你要是有本事求得皇上赐婚,我自然也得认下你这个“表嫂”,可你既然没有这个能耐,那就说明你同表哥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又何苦来坑害与你本不相干的我? 虽说心里知道二公主必定会做些什么,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多少还是让人觉得不愉快的。 宁寿宫里,太后宝座前左右有两个香几,香几上有金石、砗磲、红珊瑚、黄金镶嵌的香炉,此刻炉里正燃着芙蕖浓香,香烟缭绕里,太后的眉眼便显得有些莫测起来。 “二丫头,哀家倒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皇子的婚事,也是你能做主的了?” 话说的轻巧,可里头的意思却重,就见二公主一下跪了下去,磕头请罪到:“孙女一时鲁莽,还请皇祖母责罚。” 这殿里铺地用的乃是二尺见方的细料方砖,此砖烧制工艺极为复杂,一块砖需得耗时三年乃成。成砖后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断之无孔,敲之作金石之声,故又称“金砖”。 因为做工用料难得,全天下,也就只在这皇宫里才有。只是彼时皇家豪奢权势的象征,此刻折磨起人来也让人有口难言。 在这样的砖地上跪着,即便是三伏天,也有凉意侵袭上来,不多时,二公主便觉得膝上针刺般的疼痛,细细密密的搅的人心烦。 小时候,她曾听人说过,有那犯错的宫人被罚在这砖上跪一夜,第二天那双腿便废了。 二公主背上有细密的冷汗泛上来,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心上,她听到自己的心跳,有如擂鼓一般。 太后久久不语,二公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昏沉起来,冷汗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说吧,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终于,太后有些低哑的嗓音在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二公主的心,猛的一跳,心想,来了。说,还是不说?如若要说,这话又该怎么说? 她跪趴在地,将前额紧紧地贴在那金砖上,丝丝缕缕的寒气让她的脑子逐渐清明起来,她心思急转,快速在心中权衡利弊。 其实就她刚才那一番话,多少有将定南王府和靖国公府都得罪了的意思。只是她看太后当时并无真要为难周七姑娘的意思,而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哪里舍得轻易放弃,于是少不得自己亲自跳出来说出那番话。 可过后想一想,若周七姑娘真能嫁给五弟,从未来的异姓王妃变成皇子妃,也未必真就委屈了她,想来靖国公府也不至于太过反弹。 “皇祖母可曾想过,若二哥上位,钱家将会如何” 既然打定了主意,二公主反倒镇定了下来,就见她抬头,看向太后出声问到。 太后一愣,似乎没想到有人会如此直白的问她这样的问题。如果二皇子上位,钱家之女,如今的二皇子妃便是皇后,那么钱家就又是当之无愧的外戚之首了。 二公主似乎也没想得到太后的回答,太后的想法,她也能猜到几分,如今的几位皇子里,哪个也不是出自钱家,那么因着二皇子妃,太后也许多少会倾向二皇子。 就见二公主直起身子,看着太后缓缓说到:“在内,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淑妃娘娘行事老辣。而皇子府里,孙女听说近年来,谢侧妃一直稳压二嫂一头,就连二哥的长子,也是从谢侧妃的肚子里出来的。二哥内有淑妃,外有外家威北侯府,想那威北侯秦家,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人家,且孙女还听说,谢侧妃同父异母的妹妹,马上要同威北侯的嫡次子定亲了。” 太后坐直了身子,看向底下的二公主,显然是对她的话听进去了,二公主心下稍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到:“更要紧的是,二哥资质平庸,为人自负且耳根子又软,以前凡事都只听淑妃娘娘调派,而如今又多了个谢侧妃。” 说着,二公主抬头,看向太后,一字一顿的说到:“母妃精明强势,外家强盛得力,内有眷宠爱子,如此种种,孙女就怕,皇祖母到时候,替他人做了嫁衣。” “你放肆——”太后指了二公主,惊怒非常。 殿里的宫人,早在太后单独留下二公主时,便已经退出去了,所以大殿里,此刻只有这祖孙二人。 太后突然发怒,二公主跪在地上,祖孙两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铜缸里有那雕成宝塔形的冰山,想是时间久了,此刻突然稀里哗啦的倒了下来,在这安静的大殿里,发出的响声让人心悸。 二公主想,此刻她同太后两个,便是那狭路相逢,退是无处可退了,既然不能退,那便向前就是了。 “祖母,您可曾想过,为何父皇登基到如今已有二十余载,可提起外戚,世人只知钱家萧家,却不知这世上还有个金家!” 乾宁帝的生母姓金,生前不过是个贵人,而金家人丁单薄,家族不显,如今皇帝有个舅舅被封为念恩侯,只是念恩侯为人老实木讷,身上连个实职也没有,不过是在家安享富贵罢了。 太后倒吸一口气,看向底下的二公主,就见她也正挺直了脊背,抬头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对方毫不畏惧。 “可惜了,居然投生成个女娃。” 太后看向二公主,口里轻叹一声,似有惋惜。心里想的却是,纵使你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而人是不能跟命争的。 周宝珍同表姐明华郡主结伴,跟在柳王妃同自家母亲身后,往昆明湖畔而去。 明华郡主今日看着格外沉默,周宝珍隐约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旁人也是不好劝的,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珍姐儿,你知道吗,那个叫凤清花魁,居然是哥哥送给他的。”突然,明华郡主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到如今,我也不知该怪谁好。” 三年前,全不将京城高门子弟放在眼里的明华郡主情窦初开,一眼相中了身世尴尬的才子裴熙。 只可惜三年来,无论她如何死缠烂打,裴熙却总像是不为所动。有时候,她明明感觉的裴熙对她也不是全无好感的,只不知为何他要压抑对她的感情。 明华郡主百思不得其解,只想着自己终有一天能打动他。只是没想到,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原来在这京城里,裴熙早有了倾心相许的爱人,而那个女人居然还是个青楼花魁,虽说哥哥替她赎身时,她还是个清倌人,可这样的结局,到底让人难堪。 周宝珍心下纳闷,三年前在京城时,表姐已经明确的表现出对裴熙的兴趣了,可为什么,表哥还要赎个花魁给那裴熙? 表哥这人历来不做无用之事,就算表哥当时要笼络裴熙让他为己所用,可那裴公子一看就不是好色之辈,表哥也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法子。 又或许是表哥知道裴熙同那凤清友情,于是便赎了那姑娘成全他们两人。 还有就是,表哥并不希望表姐同那裴熙在一起,可这又是为何。想那裴公子,除了出生稍差些,其它的人品学识不知要强出世人多少。 表姐虽名为郡主,可依着定南王府的地位,同公主一样,表姐她嫁给那个也都算下嫁了,何况裴熙还有大才,如此说起来,表哥全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再说看表哥的样子,明明是欣赏那裴熙的,不然也不会把他招至自己麾下,难道表哥只是单纯欣赏他的才华,而不喜欢他这个人? 只是,表哥心思如海,他的想法又岂是你想猜便能猜中的呢! 可就以周宝珍的眼光看来,裴熙也是一难得的佳公子,容貌气度才华,均无可挑剔。 “表姐——”按下心中的疑惑,周宝珍握住明华郡主的手,温言说到:“表姐,或许你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只因一直得不到,才会这样执着起来。” “噗嗤“明华郡主就是一乐,拿手点了点周宝珍的头说到:”小丫头,你懂什么喜欢,什么求不得,倒还装起大人来了。” 周宝珍不乐意了,嘟了嘴对明华郡主说到:“表姐何必瞧不起人,我怎么就不知道了。像以前我看了表哥的鹰隼觉得又漂亮又神气,总想着要是我也能养那么一只就好了。可是表哥总说那东西凶的很,且还不好养。我只是不信,最后磨得表哥答应带我去鹰舍亲自看了看。。。。。” 说着周宝珍的眉可爱的皱了起来,苦着脸说到:“结果那东西也就远看着神气,离近了不仅不好看,气味也不好闻,而且真是凶的很,那打扫鹰舍的小厮,一不小心手上就被它抓了一大道子,那伤口可深了,流了好多血。。。。。。如今想来,有些东西只要远远看着就行了,真要到了眼前,还未准有我养在廊下的画眉好呢。。。。。。” 明华郡主目瞪口呆,亏这丫头能想出这样一大通歪理来宽慰自己,只是这人同鸟怎么能一样。 周宝珍看着表姐的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就见她微微一笑,说到:“人和鸟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这些年来,对于裴公子,表姐看到的,或许也只是你想让自己看到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稍晚还有一更 不过时间应该要比较迟了 祝大家周末愉快 明天上班都有一个好心情 另看文的朋友们,收藏一下作者的文章和专栏吧 谢谢大家 第91章 “这些年来,对于裴公子,表姐看到的,或许也只是你想让自己看到的吧。” 明华郡主站在湖畔的柳荫下,仿似中了定身法,她脑海里,一直回想起珍姐儿说的这句话,一时迷惘起来。 周宝珍见状轻叹一声,连一向视男子为无物的表姐也有了神女之思了。 从古自今,大概也唯有情之一字最公平,不论你是公主,郡主这样的金枝玉叶,还是平民百姓家的采莲女,浣纱女 ,但凡陷入情字,那么大家便都一样的了,辗转反侧,食不甘味。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表姐看来一时半会是参悟不了了,周宝珍耸了耸肩,带明云往别处去了。 皇家到底是皇家,就连这昆明湖上的荷花,也与别处不同,湖中遍植珍稀名品,好多只听过或在书上看过名字的品种,今日也都见了,倒也不虚此行。 就像现在离她不远的那株云锦,花形碗状而后飞舞,花瓣窄长,花型开展,外瓣下垂,内瓣尖端上弯,花瓣尖端呈粉色,向下逐渐变为黄色,至内则为绿色,非常漂亮。 周宝珍站在岸边,极力寻找些自己未曾见过的品种,每找到一种,心里就雀跃一点,觉得虽然被二公主恶心了一把,这也算是补偿吧。 “珍姐儿——” 只是这样的清静并未能维持多久,周宝珍转头,就见三公主站在不远处,正皱了眉看向她。 看来是清静不成了,周宝珍有些无奈的朝三公主福了福,也不知这一位,今日又要闹些什么。 不过这位自从上回被皇帝和淑妃罚过之后,好似收敛了不少,可能也是想通了吧。 三公主朝周宝珍脸上看了看,接着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看了她笑的不怀好意:“怎么,听说你吃了我二姐的亏了” 说着三公主洋洋得意起来,嘴里说到:“我早说过,我那二姐就是个小人,你们还不信。” 周宝珍有些无奈的看了三公主,您觉得在宫里大张旗鼓的说这些真的好吗? “公主!” 三公主看了周宝珍脸上无奈又尴尬的神色,便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到:“哎呀,真是无趣,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周宝珍真心觉得自己同这些公主们犯冲,没错您姐姐是阴了我一把,可您这会儿是要做什么,是要明着把我往坑里推啊。 “公主近来可好?” 三公主今日穿一身樱草色绣折纸迎春花衣裙,看着比以往文静婉约不少,可是一张口就发现还是那心直口快,唯我独尊的三公主。 “能怎么样,宫里的日子还不就是每天都一样。” 三公主撇了撇嘴,有些泄气的说到。接着就见她一伸手,将刚才周宝珍看的那株云锦折了下来,拿在手里揪着玩。 周宝珍有些心疼的看好那朵花,很快便被三公主摧残的不成形了。“唉,您就嚯嚯吧,反正也都是您自个家的”,周宝珍在心里如是自我安慰到。 “对了,定南王世子进来可好?” 突然,三公主转头朝周宝珍问到,周宝珍一愣,表哥好不好?应该过的还不错吧。 不过三公主好似也不需要她回答,就见她嘴边带了一丝讥笑,说到:“他怎么会不好呢,他自然是好的很的,这一个个不都惦记着他嘛。。。。。。” 周宝珍失笑,我的好公主,您这不是把您自个都骂进去了吗? “我已经同父皇说过,让他下旨给我赐婚了。” 三公主低头,看着手中的残荷,突然轻声说到。 周宝珍有些诧异的看向三公主,看她这摸样,倒真像是想通了的样子,三公主人不错,要是能遇上个真心待她的驸马,未必不能将日子过好。 “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你就不怕我让父皇给我同世子赐婚?” 三公主有些奇怪的看向周宝珍,不是都说她就是内定的定南王世子妃,听自己这样说,她居然没有一点担心的摸样。 周宝珍笑,真是位可爱的公主,看向她诚恳的说到:“惊讶是有一点,至于担心就大可不必了。” “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定南王世子?”三公主奇怪,朝她追问了一句。 “在乎什么,在乎表哥娶妻吗?表哥他总是要成亲的。” “可如果那个人不是你呢?” “不是我自然就是别人。” 三公主侧脸看向她,问到:“珍姐儿,你可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看周宝珍有些好奇的看向她,三公主笑了笑,“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三公主话风一转,对了她说到:“珍姐儿,你可要谢谢我,你知道二公主是我的姐姐,既然妹妹被赐婚了,又怎能少了姐姐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三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仿佛是遇见了什么可乐的事,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贵为公主,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可是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她太天真了,至少她远不如眼前的小姑娘幸运。 “珍姐儿,你记住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三公主情绪失控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便平静了下来,看了周宝珍正色说到。 周宝珍似懂非懂,可这种时候她自然不会去同公主较真。 三公主临走前,对了站在原地的周宝珍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哦,对了,我刚才好像看见定南王世子往父皇那里去了。” 三公主走了,周宝珍独自站在那里,面对了接天碧荷,心里有些烦躁。大家这都是怎么了,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婚事筹谋起来,可这世上的男子何其多,为什么大家都只看到了表哥一个? 进宫前诸多防备,可除了二公主的一点恶意,一切看起来也都还好。 周宝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总觉得头上像是悬了把剑,仿佛随时会有不知名的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她惯不是个爱操心的人,当然厌恶这种感觉,所以生平里头一次,觉得还有个皇家压在自己头上,是件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 周宝珍从宫中带回一只云霞,花瓣由粉至绿,如云似霞,香气浓郁,她把它插在花斛里,让丫头抱着,往大嫂魏绾那里去了。 “大嫂——” 魏绾自被诊出有孕后,就被朱夫人和婆婆柳氏要求在床上躺着。 现在靖国公府从国公爷到世子,到周延清这个长子嫡孙皆征战在外,魏绾肚子里的这一个孩子自是珍贵万分的。 “珍姐儿,你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这一天躺的有多闷。”魏绾一见周宝珍便苦着脸朝自家小姑子抱怨到。 “我这不是来了嘛。”周宝珍笑着让丫头将那只装有云霞的花瓶放到了魏绾床头的高几上。 魏绾眼前一亮,看了那花对周宝珍说到:“这是宫里的品种吧,这样的品相,外头可不多见。” “是呢,知道嫂子在家里呆的闷,特意采了让人带回来的。” 这日晚间,周延明来了妹妹的院子里,就见他穿一件石青色暗竹纹圆领道袍,手上拿了把折扇,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冲她微笑,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摸样。 “三哥——” 兄妹两在葡萄架下坐了,周宝珍让丫头先现从架子上摘葡萄洗了,两人边吃便说话。 周宝珍亲自剥了颗葡萄递到周延明嘴边,顺便也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口,轻轻一咬,汁多味甜,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像一只优雅又可爱的波斯猫。 “表哥同我说这葡萄是从西域那边来的种子,吃着果然要比咱们这儿的要好些。” 周延明看了这样的妹妹,美丽,通透,聪慧,可爱似乎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让人直恨不得把这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奉到她的眼前。 以前,他还怪表哥对珍姐儿管束太多,害怕她成为廊上的一只金丝雀。可如今看来,表哥是对的,像珍姐儿这样的孩子,就该捧的高高的,远离一切世俗的污秽才好。 “珍姐儿,”周延明看着她,不自觉的放低了嗓音,“你什么也不用烦,万事有哥哥呢。” “三哥?”周宝珍知道,三哥必定也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才会这样对自己说的,不由心下有些感动。 “你什么也不用问,不要管,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 珍姐儿,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恩赐了。 乾宁二十三年八月,乾宁帝一日连下两道赐婚圣旨。 二公主下嫁长乐侯府钱家,大房长子钱奏。 三公主下嫁靖国公府周家,大房次子周延明。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你们讨厌的二公主嫁出去了 当然 故事还远没有结束啊 二公主表情狰狞的说 “我还会回来的。。。。” 至于三公主,大家没发现吗 其实作者是喜爱她的 第92章 二公主要嫁给谁周宝珍不关心,至于钱奏是谁她更是毫无印象。因为钱奏和二公主年纪都不小了,所以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 婚事来的突然,婚期定的又紧,礼部同的众官员忙得脚不沾地,个个叫苦连天。 好在公主府皇帝指了一坐前朝已故公主的府邸,只要修缮一下就行了,不然这位二公主可要在野地里成婚了,可饶是这样,也要日夜赶工才行。 好在这一位不得宠,凡是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不像三公主,皇帝在离皇城不远处新圈了一块地,让人按照亲王的规制给修公主府,那才是大工程呢。 于三公主即将成为自己三嫂这件事,周宝珍就有些哭笑不得了,倒也不是不好,可怎么说呢,周宝珍的感觉有些小微妙。 三公主是皇帝的爱女,周延明虽说出身不错,且听说本人也颇有才华,可他到底不是长子,以后不能袭爵,况且,到如今还是白身,本不在皇帝为三公主选夫的范围里。 可架不住三公主本人点名要嫁他,乾宁帝不解,你的心上人不是定南王世子吗,怎么又变成这个周延明了? “珍姐儿讨人喜欢,他是珍姐儿的哥哥,一母同胞,想必不至让人讨厌。” 乾宁帝一口老血涌上心头,一向知道这个女儿任性,可婚姻大事不同其他,便是公主也该慎重些才好。 “胡闹,婚姻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乾宁帝一拍桌子,瞪向女儿。 三公主倒是不怕她老子,只见她柳眉倒竖,对着上头的皇帝反击到:“父皇倒是说说什么样的婚事才不算儿戏。”您老人家殿前选美,充入后宫难道就不儿戏? 乾宁帝一窒,说到:“至少门第得要配得上。” 三公主一声冷哼:“咱们家是皇家,门第配得上,父皇想让女儿嫁给自己的兄弟不成?” “你放屁。”乾宁帝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个不孝女气死。“好,先不说门第,至少男孩子本人要有些本事吧。你看这周延明今年该有十□□了吧,怎的身上连个功名和差事都没有,朕记得他弟弟这次都随父兄上战场了吧。”言下之意,周延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切,这有什么,以前不过是他不愿意去考罢了,父皇放心,明年春闱,三甲之中必有他一个。”三公主看了皇帝,心想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刁难我。 呦,都说女大不中留,朕这还没赐婚呢,那头她倒先护上了,乾宁帝和天下所有老丈人一般,心里先就把未来女婿恨上了。 周延明正躺在廊下的摇椅上看闲书,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他摸了摸鼻子,心想这是谁在惦记小爷呢,这怨气也太重了些。 周延明被皇帝招进宫时,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乾宁帝坐在御座上,看了底下的周延明,就见他穿一件松花色柿蒂文镶澜边圆领罗袍,腰束青玉带,一头墨发整齐的束于头顶,拿同色戗银线发带扎了,身材高瘦挺拔,相貌清隽文秀,一笑起来憨意十,可双眼里却灵气逼人。 就算此刻站在御书房里,上头坐着皇帝,他也丝毫不显局促,微微一笑,端的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皇帝见了他的相貌、气度,先就取中了他两分,再听了他的谈吐,不温不燥,言之有物却又不会夸夸其谈,心下就更满意了。 心想三公主这丫头,从小到大总算是靠谱了一回。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孩子心里明白,在大事上不糊涂。 好嘛,这会儿,皇帝又同天下所有溺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为了孩子的一点点成绩,欢喜得意起来。 皇帝想要个双喜临门,所以就将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明年春闱之后,心里想着如果到时候周延明不能金榜题名,那么在成婚前赐他个出生也就是了。 次子的婚事定下了,柳氏也不知是喜是愁。这个儿子一向同她最贴心,因着不能袭爵,尚主固然能保他一生富贵无虞,可三公主名声在外,听说刁蛮的很,这么想着她又为儿子不值起来,难道以后儿子就要一直生活在公主的淫威之下? 周延明对母亲的想法觉得可乐,就见他笑眯眯地出言安慰柳氏到:“母亲尽管放心,你几时看儿子吃过亏?” 只是如此一来,家里又有一个人处境尴尬了。周延明在家行三,三房的周延康行二,原本三夫人也想等着明年儿子金榜题名,到时再给他说门好亲事。 可如今周延明突然之间被皇帝赐婚,那么周延康的婚事便不能再拖了。 三夫人接到二姑娘来信,这女儿成婚后,日子过的和美,如今儿女双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女婿又升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是以三夫人每次接到女儿的来信总是高兴的。 只是今日,三夫人看过信后却是高兴不起来了,就见她将那信往桌上一摔,就开始抹起眼泪来:“哎呦,我的老天呀,你说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两个孩子,没有一点不如人的地方,可如今一个这样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延康也这样。。。。。。” 说到伤心处,三夫人真是如被人挖了心肝一般,你说女儿这样也就罢了,可对于延康这个儿子,三夫人可一心只盼着他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求得高门贵女,顺顺利利的过一辈子啊。 三老爷原本看着自家夫人正高高兴兴的看女儿写来的信,却又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原本他还以为是女儿那里出了什么事,可听夫人话里的意思却又和儿子有关。 三老爷放下手中的书,拿起那信看了看,前头的同以往并无不同,不过是些生活琐事,可后头,就见信上写着“。。。。。。日前,皇帝下旨,招三哥为驸马,公主下降,举家欢喜,然哥哥之婚事却是不能再拖了,想必不日公府将有信来,还望父母亲早做打算。” 三老爷看了信,倒不像三夫人那般情绪激动,男人要考虑的事,自然与女人不同,三老爷的眼光在朝堂里。 三公主乃淑妃所出,与二皇子一母同胞,也不知父亲同大哥那里是个什么打算,是否坚持初衷不变? 正好,父亲前日有信来,说家中不能无人主事,京里已打点妥当,只待这月吏部考评过后,他便能回京了任职了。 二哥那里,父亲替他某了个偏远州郡的外任,待自己回京后便要出京赴任去了。 想来二哥所作所为父亲已悉知,父亲这是要放弃二哥,任他自生自灭的意思了。 要说起来,在有些事上,连他也不得不佩服嫡母朱夫人的决断。靖国公府之所以能从开国至今屹立不倒,富贵绵延,除了男人们在外拼杀,也得益于这一代代靖国公夫人们精明和努力吧。 “好啦,你也不要哭了,反正咱们下月就该回京了,到时候你好好替康儿相看也就是了。”三老爷见她哭得伤心,少不得出言宽慰到。 “什么,老爷你说什么?” 此刻,三夫人也顾不上哭了,就见她起身,有些激动的看向三老爷问到。 “你没听错,咱们就要回京了。” 三老爷微笑着看向妻子,心中也有些感叹,毕竟自从成亲以来,妻子跟着他东奔西跑,在京里的日子加起来也没有几年,也是苦了她了。 果然,就见三夫人转悲为喜,一边同三老爷讨论回京事宜,一边又在心里想着,这一回她可得好好替儿子相一门合适的婚事才行。 周宝珍回想起那日三公主在宫里同自己说的话,还有那晚自家三哥的表现,总觉得这门婚事似乎另有隐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了之后,周延明温书的时间明显比以往多了些,每五日里还要去趟外祖父柳阁老处交一篇文章,顺便听他老人家讲解。 这日,柳阁老给周延明讲完书之后,祖孙两便在书房对弈品茗。 “多年前,我想着自己这辈子若能安心做学问也就满足了,不想事与愿违,入了官场,挣扎半生。。。。。。” 柳阁老将手中的那枚黑子落到棋盘上,瞬间让已呈死局的一角黑子有了活路。 “我膝下两子两女,两个女儿都是有造化的,也就不用我担心了。你大舅舅学问是好的,只是为人端方有余圆滑不足,不过守城足以。” 说着,柳阁老再落一子,说到:“至于你小舅舅,那就是个惹祸的头子,不过好在,绍儿治得住他。。。。。。这样想来我也没什么可当心的了。。。。。。。” 周延明听着这话不像,便抬头看向外祖父,就见柳阁老侧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叶片间的缝隙照射下来,落到地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他的话在书房里响起,犹如梦呓一般:“近来,我时常梦到你外祖母,她坐在窗前梳妆,那是初春,天光正好,有风吹来,吹落杏花如雨。。。。。。” 少年夫妻,恩爱不移动,只可惜“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下雨 风大 好凉 作者好像睡觉 第93章 “延明,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娶公主?” 回去的路上,周延明反复回想起外祖父在书房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像外祖父这样的人,看着清瘦文弱,可身体里隐藏的力量却不亚于千军万马,他这样的人,是从来不说无用的话,不做无用的事的。 只是外祖父为何突然提起外祖母,难道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人老了便爱回忆? 活到这个年纪,除了自家的姐妹之外,他并无对那个女子有特别的好感,他对三公主的性子不讨厌,对于当驸马,也没有什么排斥。身为次子,他不需要承爵,原本想着再逍遥几年,等家族需要的时候,再出力也不迟,可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周宝珍在廊下看小丫头给鸟雀洗澡,前些日子她新得了只绣眼,养到圆膘,却不肯洗澡。 养鸟的小丫头也会想法子,就见她用个双格的笼子,一边装了绣眼,另一边每日引一只会洗澡的鸟儿在里头洗澡,如此几天之后,这绣眼也肯洗澡了。 正看得得趣呢,就听丫头报说李表姑娘来了。 周宝珍心下微讶,自从那天无意中听壁角后,周宝珍见了这位表姐总像是有几分不自在。 可一抬头,发现对放人已经站在院子里,正含笑看了她,无法周宝珍只得起身迎了上去。 相比起四年前那个一身旧衣,举止怯懦的小姑娘,眼前的李贵姐一身缥色衣裙,体态纤侬合度,柳夭桃艳已然是个耀目的美人了。 “表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周宝珍笑着上前,与李贵姐一块儿,并肩往房里走去。 “我无事进园子里逛逛,不想走到明心居外,想着好些日子不曾见到表妹了,便进来看看。” 四年前三姑奶奶带着女儿投奔了来,说是男人死了,她们母女为夫家族人所欺,被强夺了财物,没法生活才回来了。 可后来柳氏派人去打听,却发现事情满不是像三姑奶奶所说的那样。她的男人死了不假,可她手里的钱财却不是被族人霸占了,而是被她自己养的小白脸诓骗了去的。 这事情说来丢人,朱夫人知道后不耐烦再见她,只在府里偏僻处划了座小院让母女二人居住,除了提供一应日常所需之外,并不同这母女二人多来往。 “表妹在做什么?” 两人并肩往里走,李贵姐想着刚在院外听得里头欢声笑语,心下有些羡慕。 这些年来,她虽说是寄居在外祖家,可因着母亲是庶出,回家的原因又不甚光彩,因此国公府里虽说不至于克扣了她们母女的用度,可一般也不会同她们母女多来往。 “哦,看雀儿洗澡呢,我前些日子新得了只绣眼。。。。。。” 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事,周宝珍高兴起来,刚才的别扭劲儿也不见了,整个人也变得自如起来。 李贵姐看她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乍见自己时的尴尬,结果一说起喜欢的话题,转脸便将那别扭忘了,这样单纯娇憨的性子,也不知旁人得花多少功夫和心思在她身上,才能养的起来。 姐妹两在厅上坐了,待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周宝珍指了其中的糖蒸酥酪对李贵姐说到:“表姐尝尝这个,是宫嬷嬷今早新做的” 只是,李贵姐今日并不是来吃东西的,就见她端起那碗酥酪略尝了尝便放下了,低头搅着帕子不语。 周宝珍见状,心下暗暗叫苦,果然这位李表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一会表姐要是真开了口,那她该怎么办? 所以说,知道别人的秘密什么的最讨厌了,她根本就不想知道的好不好。 其实,那天她们回来之后,双福思虑许久,便对她说恐怕她们是着了这位表小姐的道了。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巧了,照理说她们三个一路走去,并未掩藏行迹,假山后的人不该毫无所觉才是。 况且即便对方没有发现,怎么会这样刚好,让她们把前因后果听了个遍,更何况,那后来的一段话纯粹就是这位表姑娘的自白了。 所以双福断定,这事根本就是表姑娘有意说给自家姑娘听的。 “表姐怎么不吃,可是不喜这酥酪的味?我这里还有玫瑰酥、菱粉糕、梅花糕、栗容饼。。。表姐喜欢那种,我让丫头拿给你。。。。。。” 周宝珍绞尽脑汁想着转移话题,想着还是别让表姐把话说出来的好,可是坐在对面的李贵姐始终低头不语,最后竟然落下泪来,周宝珍说不下去了,她有些泄气的向后靠了,双手无意识的揪了桌布上的穗子,情绪也低落下来。 一时间,屋里谁也没说话,丫头们都有些替自家主子抱屈,心想表姑娘你来做客,我们姑娘高高兴兴的招待你,可你却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在别人这里哭起来,哪有这样做客的道理。 直过了好一会儿,双福正想着要不要上来劝解两句,就见李贵姐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对了周宝珍有些抱歉的说到:“是我失礼了,还望表妹勿怪。” 周宝珍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固然同情这位表姐的处境,可是却对她的做法无法苟同。人活在世上便会有难处,可是你如此不管不顾的想将自己的难处变成别人的难处,你可想过别人的感受? 倒不是说人不可以求别人帮忙,可是求也得讲究个方法不是,再有你也要看看别人有没有能力帮你这个忙。如果别人没有能力帮你,你却一厢情愿的想要人帮忙,你可想过别人也会为难? 就拿李表姐这事来说,她现在的烦恼,明显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能对自家堂哥的婚事指手画脚?哪怕父母再疼爱她,她在家里再受宠,可是如果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管了这样的事,那她周宝珍就成了什么人了?哪里还担得起别人对她的好? 更何况,不管你是为了改变自身处境也好,还是为了所谓的真情也罢,你这样在别人家里,同别人家的儿子私相授受,真的就好? 就像表哥说的,有些事一开始就是错的,那注定结不出甜美的果实。 李贵姐见自己都这样说了,对方也不接话,心下不免有些失望,想着或许是自己看走眼了,她这位表妹或许也不像平日里表现的那样天真无知。 “珍姐儿,听说三表哥要尚公主了,我还没有恭喜你马上就要有个公主嫂子了。” 可即便这样,李贵姐也不死心,总想着要试一试才好,于是少不得想着法子将话题往婚姻之是上扯。 “不过是看在祖父的功劳上,皇恩浩荡罢了。” “是啊,不过既然三表哥都定亲了,也不知二表哥这个做哥哥的那里如何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二堂哥可是三房唯一的儿子,想必三叔三婶哪里早有打算了。” 周宝珍摇了摇头,看向李贵姐,一脸认真的同她说到,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二堂哥是三房独子,三叔三婶那里必然是寄予厚望的。 李贵姐听了这话一愣,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只见她强笑了笑,对了周宝珍说到:“可怎么说这样的事,也要听听二表哥本人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的。”周宝珍点了点头“这样的事,想必三婶那里肯定不止一个人选,总要选几个,让二堂哥挑个满意的才是。” 周宝珍无奈了,表姐,醒醒吧,无论如何你也不会在三婶的媳妇候选人名单上的。 李贵姐猛的抬头,有些愤怒的看着周宝珍,继而又失望的看向她说到:“表妹,当着矮人,不说短话,你又何必如此?原想着你是个心善的,同那些俗人不一样,可如今看来,你同那些人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占着个好出生,看不起人罢了。。。。。。” 这话说得过了,屋里的丫头脸色难看起来,轻红想说什么吗,却被浅碧一把拉住了,对她摇了摇头。 周宝珍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摸样,只见她转头,对屋里的丫头吩咐到:“我同表姐说几句话,你们先出去吧。” 待人都出去了,周宝珍转向李贵姐,对她说到:“表姐,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显然你并没有听进心里去。如今屋里就咱们姐妹两人,妹妹只说一句,”说着,周宝珍握了李贵姐的手,诚恳的朝她说到:“你心中所求之事,我帮不了你。可是,我可以为你去同母亲说,让她尽心替你则一门好亲事。” 周宝珍心想,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不然就这话也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该说的。 李贵姐也知道刚才自己一时激愤,说的话过了,此刻她见周宝珍不仅不怪她,反而对她说愿意去同大舅母说让她为自己说亲,心下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果然还是不行的是不是?” 李贵姐紧握了周宝珍的手,眼里落下两行清泪,不过周宝珍看的出,这会儿的眼泪比刚才要真心许多。 只是,表哥要是知道她管了这样的事,少不得又要训她了,周宝珍在心里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二更奉上 感谢游手好闲妞的地雷的说 唉这文里的秘密越来越多了 怎么办啊 第94章 李贵姐红着眼睛走了,她到底还是拒绝了周宝珍的提议。 周宝珍想着,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可李贵姐却觉得,那样的提议,不过是这位娇贵表妹一次自以为是的善心。 同样的表哥表妹,凭什么你能高高兴兴的等着嫁给异姓王世子的表哥,而我却要另择婚事? 自己的母亲是庶出,可三叔不也是庶出的,自己同二表哥两个,谁又比谁高贵些? 至于嫁妆,只要她在这公国府里住着,成亲时公府里少不得要陪送一份体面的嫁妆,说起来她也是公府外孙女,比起别人又差什么呢? 况且她同二表哥彼此有情,未必不能成事。这么想着,她又后悔起来,不该一时沉不住气来找这位表妹,结果不但没什么好处,反而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幸好,周宝珍不知道这位表姐心里的想法,不然还真就觉得自己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了。 如果萧绍在这里,此刻大概会背了手冷笑三声,看着周宝珍问她,以后还要不要这样烂好心了吧。 秦知信被押解回京那日,淑妃一身素服,脱簪待罪,跪在御书房外向皇帝请罪。 乾宁帝以一句“前朝之事与后宫何干”将她打发了。淑妃心里松了口气,知道这事暂时牵连不到她和儿子身上。 只是皇上到底也没见她一面,想来对于自家二哥的事,皇上心里还是有气的,这一次秦家少不得也跟着吃瓜落。 淑妃召儿子进宫,嘱咐他最近行事小心些,关于他舅家的事,暂时什么也不要插手,端看皇帝如何定夺。 秦二夫人听说丈夫回京,被押在了刑部大牢,便递牌子求见淑妃娘娘,却不想淑妃并未见她,只让太监捎给她一句话“稍安勿躁”。 只是,秦二夫人这里如何能安的下来,少不得又转去二皇子府上,结果同样吃了个闭门羹。 说是二皇子没在府里,而二皇子妃身体有恙,不能见客。 秦二夫人几乎不曾气晕过去,咬牙跟着管家往外走,却听不远处有丫头议论说二皇子在谢侧妃处,让人把前儿皇帝赏的好酒送一坛子去,二皇子要同谢侧妃赏花喝酒。 “没规矩的丫头,在那儿浑说什么?” 管家沉着脸呵斥一声,就见那两个丫头在花丛后一闪,便不见了。 秦二夫人脸色发青,咬牙硬撑着才没当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管家回过身,朝二夫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到:“小丫头不知到,浑说的,主子他确实没在家,还请舅太太不要介意才好。” “管家那里的话,小丫头们不懂事,淘气也是有的。” 这里,秦二夫人强撑着出了门,上车便拿帕子堵了嘴哭起来。想着以往老爷没出事的时候,那个不是哥哥舅舅的叫的亲热,如今老爷还只是押在牢里,还没被定罪呢,一个个却都变了脸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了。 秦二夫人自己堵了嘴哭了一阵子,最后拿帕子抹了眼泪,坐正身子对车外吩咐了一句“去刑部大牢。” 这里,管家站在门上,直看的秦二夫人的马车走了,这才摇了摇头回去了。 府里正侧两位皇子妃争宠,平日里闹闹也就罢了,如今居然闹到了外头来。 今日这一遭,必然是把二舅舅太太往死里得罪了,日后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呢。 要是宫里的淑妃知道,今日自个儿子干的蠢事,或许就会后悔那日将他叫进宫叮嘱一番了。儿子听话是好事,可光听话做事完全不动脑子,那便是桩倒霉事了。 淑妃在深宫里住着,前面皇帝刚说了“前朝之事与后宫何干”这样的话,她不肯见娘家嫂子,是为避嫌,这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皇帝这话未必没有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可是你二皇子,舅舅下了大狱,舅母找上门来,你却也不肯见上一面这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淑妃也只叫你不要随意插手,可没叫你不闻不问吧。 这里,秦二夫人好不容易让下人花钱打点,才得以进了大牢,见了丈夫一身囚衣,手铐脚镣,形容憔悴,哪里还有往日里的半分摸,再想想自己这一天在外头的遭遇,不仅悲从中来。 “行了,哭什么?娘娘怎么说?还有外甥哪里你可去了?” 秦知信见妻子进来也不说话,只一味哭个不住,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着她连声问到。 秦二夫人一听丈夫问起这个,原本想将自己今天的遭遇说出来,可是对着丈夫明显有些急切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变成:“娘娘说,让你稍安勿躁。” “好,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娘娘和二皇子不会不管我的,毕竟我做的这些可全是为了他们。。。。。。” 秦知信一听这话,才算是镇定了下来,一个人在牢里低了头嘴里嘀咕着说到。 秦二夫人从牢里出来,想起丈夫无意中说的话。账本,这些年来,他帮淑妃和二皇子捞钱,克扣军饷,军资以次充好的事,都记在那本账本上。 刑部大牢的走廊又黑有长,空气污浊气味难闻,秦二夫人拿斗篷上的风帽遮了头脸,低头匆匆往外走,心里想着,要是淑妃和二皇子见死不救,那就别怪她到时候来个鱼死网破了。 大将军齐峁保住了一条命,这次也随着一块回京了。五夫人要回娘家去看父亲,正好柳氏也要代表国公府去看望亲家老爷,所以妯娌两个会作了一处走。 齐氏因为父亲平安回来了,心情不错,路上又谢了柳氏上回答应替父亲捎东西的情。 “这也值当弟妹拿出来说的,一会我见了亲家老爷还想问问我家老爷和你两个侄儿的事呢,难道你也想让我谢你不成?” “这事,大嫂要谢也谢不到我头上,不过我这里倒有件事要提醒大嫂一声,大嫂听了若是要谢我,那我也受得的。” 柳氏一听这话奇了,因笑到:“你又弄什么鬼,神神秘秘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齐氏听了这话,当下冷笑一声,不屑到:“还真让大嫂说对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呢。。。。。。” 原来,五房里有个洒扫的小丫头,最近突然手头宽裕起来,总买些头花零嘴之类的东西,虽不值什么钱,可想她一个不入等粗使丫头,每月月钱才几个钱? 于是便有人疑心她手脚不干净,将事情告到了五房的管事妈妈那里。后来将那个小丫头捉来一审,起先她还不肯说,后来被人吓唬了两句,那丫头便哭着说前是她老娘给的。可想她老娘不过园子里后角门上一个看门婆子,平日里能有什么油水,又哪里来的闲钱给她胡乱花用,显见得就是在撒谎了。 管事妈妈将那孩子打了两下,她才哭哭啼啼的说是表姑娘的丫头给了她老娘钱,时常往后角门上进出,后来那丫头听说她在五房洒扫,便又给了她些钱,让她注意着大房七姑娘的行踪 说着五夫人看了柳氏,意味深长的说到:“大嫂,没有内贼,引不来外鬼,可别让只草鸡把咱们家的金凤凰给拖累了。” 柳氏听着起先犹可,末了居然听说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珍姐儿身上,当下真是又惊有怒,这样的事自己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弟妹——”柳氏握了五夫人的手,朝她感激的说到:“嫂子还真是非要同你道声谢不可了。。。。。。”说着就见她压低了声音恨声到:“这母女两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嫂子,我记得那丫头今年可有十六了,女大不中留啊。。。。。。”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就听下人说“将军府到了”。 妯娌两个各自正了正面色,整理仪容,下车时,便又如无事人一般了。 因为,心里有事,柳氏在将军府也没有多留,待送上各色药材补品,打听了自家丈夫儿子的消息,又陪着亲家夫人说了几句话后,柳氏便要起身告辞了。 齐夫人苦留她吃饭,还是齐氏出声她解围说“大嫂家里事忙,一家子亲戚,下次在吃也是一样的。” 齐夫人见状,只得作罢了。齐氏是一早就回过婆婆朱夫人,要在娘家住两日的。她一路送柳氏出去,在她耳边说到:“大嫂,那小丫头我还留着呢,仍每日让她去后角门上玩耍,嘱咐她但凡泄露一字半句便立刻打死,大嫂回去,尽管放心安排就是。” “弟妹,你这份情,嫂子几记下了。”说着,柳氏拍了拍齐氏的手,自去上车不提。 这里,周宝珍因记挂着远在西北的父兄,所以当她听说母亲从齐府回来了,当下便带了丫头兴冲冲的往上房来,想着听听父亲和哥哥们可好。 “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真实一波三折 先是早上为了定宾馆的事折腾好久 好不容易吃了饭准备码字家里却又停电了 一看电表才发现一度电也没有 只好收拾东西下楼买电,又折腾一圈 唉~~~~~~~~~~~ 第95章 柳氏何等老辣,当下她也不惊动人,只让人在角门上盯着,想看看这位表姑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想也没什新鲜的,她这样年纪和处境的姑娘,操心的也无非就是自个的婚事罢了。你父亲不在了,母亲又是个靠不住的,操心自己的婚事虽说不合理倒也合情,可是你好好的,打听珍姐儿的行踪做什么? “母亲,您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 “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了,亲家老爷刚回来,身子也不好,亲家夫人事多,我只在那里坐着坐什么?” 柳氏笑看了女儿,心想谁要是敢算计我们家珍姐儿,我是第一个不会放过她的。 周宝珍皱了皱鼻子,抱了柳氏的胳膊问她:“母亲,父亲和哥哥们可都好?” “傻孩子,打战在外,风餐露宿且不说,还得时时悬着心,哪里说得上什么好不好,不过,还都平安就是了。” 说着,柳氏叹了口气,说到:“如今还好,天气暖和,可要到了冬天还不回来,那可就遭罪了,西北苦寒,到时后可别冻坏了才好。” 周宝珍听母亲这样说,心下也担心起来,要知道京城的冬天就比封地上冷了许多,而她也听人说过西北比京里还要冷,这样想来父兄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母亲,要不咱们在家做些棉衣棉裤,还有棉鞋护膝之类的东西,到时候让人给父亲他们送去吧。” 柳氏听了一想可不是嘛,现在做了,如果丈夫和儿子们在冬天前回不来,正好可以叫人送去。 “还是我们珍姐儿细心,知道想着父亲和哥哥们呢。” 柳氏怕吓着女儿,因此并没有跟她提李贵姐收买小丫头打听她行踪的事,只想着暗地里把事情处置了也就是了。 周宝珍又有些日子没见到萧绍了,除了进宫前那晚,两人匆匆见了一面,之后周宝珍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七星倒是常来的,来了就必然有好东西,周宝珍的首饰现在好几个柜子装不下了。只是问他表哥在做什么,他就只是笑笑,说句世子爷有事呢,周宝珍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再问了。 不过周宝珍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每日看着人给远在西北的父兄做棉衣,柳氏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她,周宝珍干的很起劲,每天琢磨着怎样才能将衣物做的又保暖又轻便。 为此,她还特意让人给她寻来一副甲胄,比着甲胄的式样裁剪衣裳,然后往里填充棉絮,有的地方薄些,有些地方厚些,这样穿着才贴身,行动起来也方便。 想着西北多风雪,到了冬天鞋子踩到雪里,时间久了,难免就要湿的,这样岂不是要把脚冻坏了,于是她又和针线上的人一起想法子,在鞋子外头细细的包上一层牛皮子,这样就既保暖,又不怕水了。 魏绾怀着孕,照理三个月里是不能动针线的,不过,现在柳氏什么也不要她做了,因此她闲来无事也每日混在小姑子这里,两个人商量着画衣裳样子或描个绣样什么的。 周宝珍看着嫂子尚还平坦的腹部,突然一时兴起想给未来的小侄子或小侄女做点小衣服。 周宝珍拿笔,低头在在纸上画了起来,恩先画个小侄子穿的小袍子,再画个小侄女穿的小裙子。。。。。。 魏绾见她低头画的起劲,便伸头过来朝纸上一看,就见一个两个胖乎乎的小娃娃,一个穿着蓝袍子,一个穿着红裙子,直比年画上的年娃娃还讨人喜欢,心里不由想着,自己和延清哥的孩子又是个什么摸样呢?会不会像这画上的小娃娃一般。。。。。。 “李五姑娘来了。” 周宝珍抬头,就见李宝珠从外头风风火火的进来了。 “珍姐儿,呀大嫂也在啊。。。。。。”李宝珠一进来,看见魏绾就笑了,“听说嫂子有了身孕,恭喜恭喜啊。。。。。。”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身孕不身孕的。”被个小姑娘恭喜有孕,魏绾倒是难得羞涩了一下。 “有孕不就是要生小娃娃了,我怎么不知道。”李宝珠接过丫头上来的果子露,一口喝了,“这个好喝,再来一碗。” 周宝珍见她这样,掩口笑了起了,直了她问到:“你这是从哪里来,弄得这副女大王的摸样。”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李宝珍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就见她将碗递给一旁的丫头,挤到周宝珍身旁坐了,对了两人说到:“你们猜怎么着,今日我进宫去看我姑祖母,正吃午膳呢,就听我祖姑母身边的大宫女进来回报说,二皇子妃哭哭啼啼的进宫了,说是被二皇子给打了,不一时又听说二皇子和谢侧妃也进宫了,由淑妃娘娘领着往太后处请罪呢,听说太后要罚谢侧妃,二皇子不肯,闹了起来,把太后气的厥过去了,到我出宫的时候,听说皇上也往宁寿宫去了。。。。。。” “啊?这又是为何?”魏绾这个孕妇听起八卦来,倒比周宝珍这个小姑子还来劲,就见她瞪大了眼睛朝李宝珠问到。 “说是好像二皇子之所以同二皇子妃闹起来,都是让那谢侧妃给挑唆的。。。。。。” 李宝珠撇了撇嘴,她对这位谢侧妃的感情复杂的很,原本因着她同自家大哥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她还挺为他们惋惜的。可是现如今,她谢侧妃宠冠皇子府,连儿子都生了,可她大哥同嫂子之间还是不咸不淡的连个孩子都没有,父亲那里对大哥更是彻底失望了。所以李宝珠现在对这位谢侧妃着实喜欢不起来,总觉得她辜负了自家大哥的一片深情,又或许当初她对大哥就不是真心的。 魏绾点点头,难怪呢,二皇子妃可是姓钱的,太后自然要帮着她的。 周宝珍想,不论太后是真气着了,还是假气着了,二皇子为了一个府里的侧妃,便敢公然顶撞太后,说到哪儿都是说不过去的。 李宝珠又同这姑嫂两说了几句闲话,她相中了周宝珍画的那副娃娃图,说是拿回去送给她大嫂讨个好彩头,周宝珍失笑,不过到底拗不过她,让她把那幅画拿走了。 “这丫头,她今年也有十三了吧,怎么还是这么副毛毛躁躁的摸样,再说那副画我本还想留着呢。。。。。。” 魏绾看着如一阵风般刮来又刮走的周宝珍,感叹了一句。 周宝珍见状笑了笑,人的性子那是那么容易改的,口里却说到:“嫂子要是喜欢,我再画一幅就是了。。。。。。” 果然,到了晚间,宫里传出消息,淑妃教子无方降为正二品妃;二皇子不孝不悌,忤逆长辈,宠妾灭妻,被罚在府中思过半年,罚俸三年;至于谢侧妃嘛,被皇帝一道旨意送去静思庵思过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出来,旨意上也没有明说。 这依仗,表面上,太后和二皇子妃完胜。 二皇子因为宠妾灭妻被罚,一时间京城里有宠妾的人家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因此事被御史弹劾了,所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些大人们都对正房夫人尊重起来。 如此一来,京城一大波贵妇都在这个初秋,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 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这天傍晚,周宝珍正在院子里看她新从花房移出来的一株墨兰,总觉得这花似不如刚来时精神了。 “墨兰喜阴、喜暖、喜湿、喜肥,你将它养在这花圃中间,白日日光太盛,怕是长不好了。。。。。。” 忽然,有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周宝珍惊喜转身。 “表哥!” 就见多日不见萧绍,此刻正微笑着站在院门处望着她,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见周宝珍发现自己,萧绍笑了笑走进来,到她身侧蹲下,低头看了看那花,说了句“工具”。 丫头忙从一旁拿了小花锄和花铲,周宝珍接了,亲自递给萧绍,萧绍接了,小心的尽量不伤根的将那花从土里挖了出来,冲新种到院子里的背阴处,这才抬头朝周宝珍说到:“傻丫头,种到这里才能长好呢。” 周宝珍笑嘻嘻的看了她,偏头微嘟了嘴说道:“哪里能像表哥,什么都知道一点呢。。。。。。” 萧绍听了这话就是一笑,小丫头一点亏也不吃,知道就知道,还非说什么“知道一点儿”。。。。。。 丫头端了水给两人洗手,萧绍等周宝珍洗过了,这才就着她用过的水洗手。 周宝珍看的就是一急,脱口到:“呀,那是我用过的,叫丫头再换了水来也就是了。。。。。。” 萧绍手上的动作不停,抬眼朝她看了一眼,口里说到:“没事,我不嫌弃你。。。。。。” 这话本也没什么,可他凤眼含情的模样,让这句话听起来总像是有些别的味道。 周宝珍的脸红了起来,跺了脚看向他说到:“谁怕你嫌弃啦。。。。。。” 萧绍从丫头手里接过手巾擦手,一边看着她笑到:“哟,如今连表哥也不叫啦?” 周宝珍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脸上热的像要烧起来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紧赶慢赶 让大家就等了 tracy扔了一个地雷 tracy扔了一个地雷 tracy扔了一个手榴弹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手榴弹 一束海棠压梨花儿扔了一个手榴弹 文熊仔扔了一个地雷 9918扔了一个火箭炮 感谢以上同学投的霸王票 第96章 晚风轻动,满院金桂飘香,萧绍突然想起那年,周宝珍给他写信“表哥,我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香气飘得满院子都是。。。。。。”还有那一坛随信而来的糖桂花,真就成了军中粗陋饭食为数不多的调剂。 萧绍举目,望向廊下的那株桂树,但见花开如簇,满目黄金锦绣。他想像着当时小小的周宝珍在树下,抬手、仰头、踮脚努力而认真的挑选桂花的摸样,心下便觉得平静又安宁。 周宝珍兀自站在那里脸红了会儿,萧绍也不点破,只是含笑的看了她。最后倒是周宝珍自己调适过来了,就见她仰头,双眸如水洗一般明净水润,强作镇定的转移了话题:“表哥怎么这时候来了?”只是耳后那一抹粉红,到底泄露了她此刻的心绪。 “好多日不见你,便想来看看你。”萧绍温言同她说到,“陪表哥去园子里走走,可好?” 周宝珍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外走,萧绍特意放慢步子,配合了她的脚步。 “这几日可有什么为难的事,告诉表哥,一统都替你办了?”萧绍背了手,侧头看向她。 周宝珍摇了摇头,心下奇怪表哥怎会这样问,不过她有事要问萧绍倒是真的。 “并没有什么为难的事,只是我倒有几件事想问表哥。” “哦?什么事?” “表哥,好好的三哥怎么就要尚公主?” 周宝珍总觉得那天三公主的话,还有自家三哥的话不是平白来的。 “这有什么?”萧绍一笑,“延明本是高门嫡子,且容貌才华出众,他又是长房次子,这样的身份,尚主不是正合适?” 周宝珍点了点头,可心下对萧绍的说法并不满意,这些不过都是官方的说辞罢了,只是表哥不想告诉你的事,再问也没有用。 “两位公主的婚事里,有没有表哥的手笔?” 这话问的尖锐,萧绍诧异,没想到珍姐儿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因停了脚步看向她:“我说没有,你可信?” 那就是有啦,周宝珍点了点头,这个话题到此算是结束了。 “对了,表哥,你是不喜那位裴公子吗?” “怎么这样说?” “你明明知道表姐对那位裴公子有意,为何还要赎那个叫凤清的花魁给他?” 此时,两人正走到园中的一处亭子里,萧绍抬了抬手,跟在后头的丫头便将手里捧着的茶壶,点心,坐垫等物在亭子里安置妥当了,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两人往亭上坐了。 萧绍挥了挥手手,丫头们重又退到了亭子外头,他亲手执壶替周宝珍倒了杯水,这才缓缓说到:“那裴熙的身世,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些吧。” 周宝珍端了杯子,低头抿了口茶水,冲萧绍点了点头,她知道,裴熙是宜阳长公主驸马,裴潜与原配发妻之子。 “他那样的人,那样的性子,虽说有大才,可一个人如若性情过份执拗,难免心胸就不够豁达。你觉得,对裴熙来说,明华的身份同宜阳长公主又有多少区别?” 周宝珍听得一愣,抬眼看向萧绍,金乌西坠,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绚烂又浓重的色彩,在这光影里,他正襟危坐,腰背挺直,侧脸线条精致又英挺,目光深邃如海,整个人便如那神邸一般。 “珍姐儿,你要知道,过刚易折,同样的矫枉过正。裴熙心里有多恨裴驸马,他就有多怕自己会成为裴驸马那样的人。如果他无法勘破自己内心的魔障,他同明华便没有未来可言。我是绝不会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这样的人。” 明华郡主出生高贵,自来要什么有什么,恰恰因为这样,她的感情便来的尤其理直气壮,纯粹热烈,可是这样明媚的情感,对于裴熙这种经历的人来说,大约是种负担吧。 话题有些沉重,周宝珍沉默下来,这世间的姻缘,要来的合情合理,恰如其分,是一件多么难得而珍贵的事。 她心下有些感动,抬头看向萧绍,不想萧绍也正看她,这一次,她没有躲藏,没有羞涩,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叹,幸好她同表哥之间,一切都刚刚好。 她同表哥之间,波澜不兴,细腻绵长,如若再浓一分,恐怕易生怨怼,若要淡一分,未免又显得有些寡淡。 萧绍走了,走前留给她一对绾臂金环。。。。。。 柳氏派人在后角门上盯了,可一连几天,却毫无动静,正当柳氏疑心是否走漏了风声,以至打草惊蛇的时候,终于,那丫头再次出现了。 这日是初一,盯梢的人发现,表姑娘的丫头又来到了后角门处,在同看门的婆子说笑了几句后,便出去了。 “咱们的人一路跟了那丫头,就见她出了角门,延着墙根往外走,转过弯后,一直走到正对着大街的胡同口才停住,像是在等什么人。。。。。。结果,夫人您猜她在等谁?” 刘妈妈正在柳氏耳边,对她说今日盯梢的结果。 “是谁?”柳氏想,刘妈妈会这样问,那么必然对方必然是她认识的人,难道是那家的公子不成。 “夫人,您再想不到的,就是奴婢听说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不多时,就见二爷的马车驶过来了,那丫头也往外走,趁着错身而过的机会,她往二爷的小厮手里,塞了一份信,只是两人做的隐蔽,要不是盯梢那小子眼尖,咱们都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延康?”柳氏万万没想到,居然同三房的侄子周延康有关,“别不是看错了吧?” 柳氏有些怀疑,要知道她这位二侄子,最是端方古板的一个人,怎么能同寄居在家的表妹,做出这样私相授受的事来? “谁能想到呢,后来奴婢又审问了角门上那婆子,她也说每逢初一十五,那丫头必要出去的,有的时候表姑娘也一起出去,说是去三条街外的土地庙上香,可夫人您想,每月这两日不正是二爷从书院回家的日子,再没有错的。” “好个李贵姐,居然有这样的心思,真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居然打起了延康的主意,她倒比她母亲聪明些,可也是个下贱作死的。。。。。。” 柳氏怒极,周延康可是三夫人的命根子,现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当嫂子的,要怎么同三弟和三弟妹交代。 这样的事,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柳氏低头沉思便可,便对丫头吩咐到“拿纸笔来”。 柳氏来到桌边,提笔悬腕,笔走游龙间便写成了一封信,她将信封了,交到刘妈妈手里:“你回柳府一趟,将这信交给父亲,顺便再去大嫂哪里,将事情同她说了,就说要麻烦大嫂,将人给我看住了。”说着,柳氏就是一叹,“左不过几日,三弟和弟妹就该到京了,到时候,少不得我亲自去给他们请罪去。” 刘妈妈走了半日,果然前院,柳阁老的长随便找到了周延康,就见他笑着说到:“我们阁老前两日还叨念,说也不知亲家少爷学问如何了,想要亲家少爷做篇文章去看看呢。” 原本柳阁老也是指点过周延康学问的,所以有今日一说倒也不算唐突。周延康一听,柳阁老主动要看他的文章,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便收拾了几篇在书院里新作的文章,跟那长随走了,至于李贵姐的信一时也顾不得了。 周延康到了柳府,见过柳阁老,又被柳家表哥以切磋学问为由留了下来,以至于第二日直接便从柳府往书院去了。 周延康看着眼前的小厮,并不是平日里常跟着他的闻书,心下不由纳闷:“怎么是你来了,闻书呢?” “回爷的话,闻书哥昨儿夜里起夜没看清路,把腿摔折了,所以大夫人让小的这些日子跟着爷往书院去。” 周延康听了,虽纳闷闻书那小子怎么好好的怎么会摔断腿,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也由他去了。 李贵姐在家,左右等不来周延康的消息,再一打听才知道他已经往书院去了,当下一愣,不由落下两点泪来。 府里传的沸沸扬扬,二舅舅即将出京赴任,而三舅舅一家也要回京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少不得强打起精神,写了封情真缠绵的信,让丫头上外头,找人往书院里送去。 殊不知那信刚交到人手里,转眼便被柳氏的人截住了。 如今,那封信就在柳氏手里,柳氏打开,但见上头泪迹斑斑,当下便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她是从那里学来的,不伦不类。 “。。。。。。因不见二表哥回音,妹心急如焚,二表哥可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如果之人,皆长了副势利眼,就连七表妹这样天真娇憨之人,也不能免俗。。。。。。大舅母固然能为妹择一贵婿,可在妹心里,却只认二表哥,是妹今生之良人,别人纵使富贵,又与妹何干。。。。。。思之念之,妹盼哥哥泪花流。。。。。。” “哼”柳氏嗤笑一声,真真不知所谓,这样狗屁不通的东西,也好意思往外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们,留言的朋友你们辛苦啦 特别鸣谢 tracy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非常感谢 第97章 二夫人自从二老爷抱了个孩子回来后,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不过近来在四姑娘的劝说下,反复把道理同她分说,再加上光哥儿的生母也早就打发走了,家里的下人也再没有议论光哥儿身世的,她才渐渐的好了起来,每日里对着光哥儿这孩子也算是有了笑脸。 只是,二夫人和二老爷之间的夫妻情分,像是彻底走到头了。这次二老爷要外放,二夫人就以家中的几个姑娘要出嫁,而光哥儿年纪还小为由,表示她是不会跟去。至于几位姨娘,想去的,同她说一声,也就是了。 五姑娘的姨娘听到二夫人这样说,当即就表态说,五姑娘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她也就不跟着老爷去了。倒是六姑娘的姨娘是个心思活泛的,觉得既然夫人不去,跟着老爷离京,天高皇帝远,没准会有机会,因此表示要带着六姑娘同二老爷一同出京去。 如此,九月初,二老爷带着六姑娘母女,还是师爷下人等一行人,离京赴任去了。 二老爷走后没两天,离京多年的三老爷夫妻便到京了。 这天周延康和周云兰兄妹都在家,父子母女相见,自然是有许多话要说,在给朱夫人行过礼后,她便让这一家子回自家房里说话去了。 三老爷最关心的就是儿子的功课,因此父子两往前院的书房去了,三夫人同二姑娘母女两个在房里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不把两个孩子带来给我和你爹看看。”三夫人看了女儿,有些嗔怪的朝她说到。 “两个孩子如今正是闹人的时候,女儿想着,等过两日母亲这里安定下来了,再带她们回来拜见外祖父同外祖母,再说夫君过两日就该休沐了,到时候我们一家子一起来,岂不更好。”周云兰看了母亲,微笑着解释到。 三夫人听了,拿帕子掩嘴笑到:“你这孩子,恐怕最后那句才是重点吧。” 女儿过的美满,做母亲的看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女儿自从嫁人,人也长开了,倒像是比在家时还要好看些,一看就是日子过得顺心的。 母女两说话呢,就听大头丫头报说大夫人来了,二姑娘心下诧异,大伯母一向为人最是周到,要是以往,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肯定是不会来打扰的,可如今这般,难道是有成么事不成? 柳氏从外头进来,看了三夫人脸上便是一副抱歉的生神色,口里说到:“三弟妹刚回来,本来今日是不该来打扰你们母女叙话的,只是这件事在我心里半月,我是日日晚上都睡不好,还望弟妹不要怪我才好。” “大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当嫂子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三夫人听柳氏这样说,自然是不敢接的,于是客气的朝柳氏说到。 二姑娘见大伯母有事同母亲说,便想避出去,不想柳氏却看着她说到:“云兰自来是个有主意的,也留下来听听吧。” 二姑娘听了,只得重又坐了下来,她心里多少猜出来,能让伯母这样郑重的,此事,多半和哥哥有关了。 “这些东西,你们先看看吧。”说着,柳氏将一只小包袱放到桌上,三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周云兰似有所感,两下打开那包袱,就见里头除了一摞书信,还有帕子,香包等物,她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心想完了。 柳氏沉着脸,将如何得五弟妹提醒,自己如何查访,过后又如何换了周延康身边的小厮,想法子将他同李贵姐两个隔开,一一说了。末了对着三夫人说到:“弟妹,说起来这事都是嫂子对不起你,你把孩子托付给我,自然是信得过我这个当嫂子的,哪里能想到,却在自己家里,发生这样的事。。。。。。” “不过弟妹放心,这事我并未对外声张,只是如何处理,还请弟妹尽快拿个章程才好”柳氏临走前,如此对三夫人说到。 此时,三夫人正整个人都已经懵了,她万万想不到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不过此刻她更恨的却是勾引儿子的李贵姐,自己儿子的性子,三夫人还是了解的,必定是那李贵姐存心勾引,不然儿子恐怕到此刻,也不知家里有这样一位表妹呢。 门外院子里,柳氏对着送她出门的二姑娘嘱咐到:“你母亲那里,你千万劝着她要冷静,事情若是闹出来,反倒不好了。” 二姑娘点头,其实这事她心里已经有计较了,现在只劝着母亲沉住气就好。 关于秦知信一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秦二夫人每天上下活动,可因着淑妃降位,二皇子被罚,收效甚微。 外面都在传,秦知信这回罪名不小,渎职,贪功冒进,以至我大魏损失数万兵马,弄不好便活不成了。 就在这时,朝中又有御史上书弹劾秦知信多年来在兵部贪污军饷,军资以次充好等事,一时间甚嚣尘上,乾宁帝大怒,下令严查,必须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秦二夫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因着秦家兄弟早已分家,秦知信一家多年前便从威北侯府搬出来单独开府,这日秦二夫人再次来到威北侯府求见大伯威北侯。 只是结果却不甚理想,威北侯的话同宫里的娘娘一样,只让她稍安勿躁,此刻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只要丈夫能在牢里咬牙不认,别人一时半会儿拿这事也没有办法,一切都得等娘娘和二皇子复宠再做计较。 周宝珍收到一份喜帖,帖子的主人是二公主。帖子里二公主措辞很客气,说是为了弥补上回她在宁寿宫里的无心之失,让周宝珍务必去参加她的婚宴。 看完帖子,周宝珍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说起来,在那件事之前她对二公主并无恶感,可自宁寿宫那一回之后,她却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恶意。 只是,对方毕竟是公主,明着驳了她的面子肯定是不行的,再说现在她嫁人出宫,以后大家少不得在许多场合都会碰面,光躲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这么想着,周宝珍又要感激表哥有先见之明,将明云给了她,想来到了那日,她带着明云一块儿去,行事再小心些,应该也就无碍了。 只是还不待她去参加二公主的婚宴呢,李贵姐便找上门了。 原来李贵姐左右等不到周延康的消息,她想着必定是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呢,无非也就是她和周延康的事情暴露了。 于是,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表妹周宝珍将她的事情说了出去。因为她自认事情做的隐秘,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未能有人发现,因此除了周宝珍告密,她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可能。 李贵姐上门来的时候,周宝珍正在做薛先生布置的功课。不待丫头通报,李贵姐便闯了进来。 “表妹,我问你,是不是你将我同二表哥的事说出去的?” 李贵姐挣脱了想拉住的丫头,指了周宝珍怒气冲冲的说到。 周宝珍心下惊讶,想着李表姐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表姐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周宝珍放下笔,从桌子后边走了出来,看向李贵姐问到。 “哼,你还装糊涂,我同二表哥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一个,可现在不知怎的,我给二表哥送了好几封信,却都没有回音,你敢说这里头跟你没关系?”李贵姐自认为得理,说话的语气少不得强硬起来,接着却话风一转,拿了帕子哭天抹泪起来:“我自认没有表妹你好命,万事不用愁,可是现在我不过是想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表妹你什么都有,又何苦跟我这样的苦命人为难。。。。。。” 周宝珍听了这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李表姐幸而是个女子,做人糊涂些倒也罢了,她要是生成个男子,再一不小心读书做了官,就凭她这想当然的劲头,还不知要弄出多少冤假错案呢。 “表姐自己也说了,你给二堂哥送信,你怎么就知道,你送信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呢?” 本来,乍然听到李贵姐的指责,她心里还有些生气,想着你的秘密是我想知道的?还是我主动去探究来的?结果现在倒好,还要被你倒打一耙。 只是再想想,她又不生气了,就像表哥说的,和个糊涂人,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要和她比谁更糊涂不成?于是倒好声好气的和她辩证起来。 “以前那么久都没别人发现,怎么偏偏现在就被人发现了。” 李贵姐倒是对自己所作所为绝对自信,想着她事情做的隐秘,定不会被人看见的。 “表姐可知道国公府有多少下人,而这些下人你又是否个个都认得,表姐怎么就这样肯定,你做的那些事,没有落到有心人眼里?” “这——”李贵姐噎住,继而又像是为自己打气般的深吸了一口气,说到“反正,不会有人知道就是了。。。。。。” “那表姐可曾想过,万一真被人发现了又该如何?” 周宝珍心想,李表姐这人同三姑姑一样,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大智慧,再加之从小无人教导,所以做起事情来总有些是不伦不类。 别说她什么也没有做,这事就算真的是她去告密,那么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去想着怎么补救,却跑到她这里来大吵大闹于事情又有什么帮助? “表姐,你听我一句劝,现在后悔还来得急,你自己也说了,你给二堂哥送了好几封信,可都没有回音,但是却也不见人来找你,可见三婶也不想将事情闹出来,弄得大家没脸。所以,表姐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剩下的话,周宝珍没说,这显然是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表姐你再不识趣,等着你的必定就是雷霆手段了,三婶虽不甚精明,可二姐姐却从不个糊涂的。 作者有话要说:晕晕乎乎,磨蹭到现在 唉 效率就是一句空话啊 对了感谢网友yuemao的地雷, 特别鸣谢tracy同学的浅水炸弹 非常感谢 对了看盗文的朋友们,也麻烦你们收藏一下作者的文章吧 至少也算打个招呼不是 哈哈哈谢谢啦 衷心感谢各位订阅正版的朋友们 投霸王票的朋友们, 谢谢你们 ,毕竟作者也不能违心的说写文完全是为了兴趣,作者也要生活不是。 第98章 险恶 二公主出嫁,长乐侯府大宴宾客,帝后虽没有亲临,可在京的年长皇子却是都出席了的,就连被罚在家闭门思过的二皇子,也被皇帝特许来了,皇帝这也算是给足了二公主这个女儿的面子。 因为二皇子妃进宫大闹,秦妃和二皇子都受了罚,谢侧妃如今还在静思庵里归期不定,二皇子算是把二皇子妃和太后恨上了,所以连带的对钱家也没了好感。 京中早有传言,二皇子同二皇子妃这对小夫妻,早就撕破脸,彼此各过各的了。有那眼尖的就发现,就连今儿个来这喜宴,两人也不是一起来的,可见传言不假。 今日这场婚宴,对二皇子来说既是妹妹出嫁,又是大舅子娶亲,原本该是喜上加喜。再加之,如今在京的皇子就数他年纪最长,正该他代表皇家替二公主撑门面才是。 只可惜,二皇子如今心中有气,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就见他冷脸坐在首席,谁也不带搭理的,弄得原本喜庆的场面都清冷了下来。 二公主咬碎一口银牙,强撑着同驸马一起上前给这位二哥敬酒。 就见二皇子坐着,也不起身,对于妹妹和妹夫的敬酒不过是端了杯子略沾了沾纯唇。 见此情形,二公主还罢了,她一贯是个能忍的,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一个女子,且呆个一年半载也无妨。 倒是钱奏,人也算京城一霸,不管背后如何,至少面上是从未被人这样慢待过的,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妹夫”。就见他也撂了脸,当下冷笑一声:“妹夫好大的架子。。。。。。” 就听“笃”的一声,二皇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丢到面前的桌上,起身抬手指了钱奏的鼻子骂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皇子也是你能说的?” 想那钱奏虽说人荒唐了些,可倒也还有两分气性,就见他涨红了脸,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同二皇子拼命,口里骂到:“老子早就想教训你了,叫你宠着姓谢的那个贱人。。。。。。” 二公主见驸马同二皇子闹了起来,心里倒对这个丈夫有些刮目相看,看来这人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虽说人荒唐了些,倒还有两分骨气,这有骨头的男人总比没骨头的要好些。 “驸马——”二公主上前,拉住了钱奏的袖子,不让他再上前,转头对二皇子说到:“二哥这是做什么,今日怎么说也是妹妹大喜的日子,二哥能来妹妹自然记着二哥的这份情。至于驸马,想来二哥也知道他的性子,还请二哥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不要同他计较。” 一旁,长乐侯早在儿子同二皇子闹起来的时候就吓出了一身冷汗,再听着儿子满嘴“老子”的,就更恨不得一头栽倒地上去才好,心里骂道“这个惹祸的畜生,你是谁老子?” 四皇子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这一幕,不待二皇子反应,便笑着开口劝到:“二哥,消消气,今日可是二姐姐的好日子,咱们兄弟更该高兴些才是。。。。。。” 原本二公主说了那些话,二皇子想着自己同这个妹妹虽然平日里并无什么来往,但也没仇就是了,少不得要给她个面子。 只是,二皇子素来同这位笑面狐四弟不对付,如今见他跑出来当和事老,心下就有些不舒服,就见他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四皇子,只是对着二公主说了句:“今日是哥哥不对,改日再向妹妹赔罪,只是还望二妹妹日后管好自己的驸马才是。” 说着二皇子一甩袖子走了,临走前还狠狠的朝钱奏看了一眼,心想你小子,给我等着。 其实,你要说钱奏这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得罪二皇子,那倒也不至于。只是他这个人性子冲动,再加上这段日子奉承话听的多了,人难免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当了驸马也算是名正言顺的皇家人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同二皇子呛起来。 后来,被二公主一拉,他整个人便冷静下来,少不得吓出一身冷汗,如今见二皇子要走,他心里更是松了口气,不过面上仍强撑着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当看到二皇子临走前看他的眼神时,他下意识的往二公主身后躲了躲。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而四皇子却像是一无所觉,就见他端了酒杯,从容的向二公主和驸马举杯,神色诚恳的说到“恭喜二姐,二姐夫,愿两位今后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二公主夫妻痛快的饮了这杯酒,钱奏几杯酒下肚后,,更是得意忘形的揽了四皇子的肩膀,满口“四弟四弟”的叫了起来。 长宁侯见了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就见他擦了擦汗,重新招呼起宾客,大厅推杯换盏里重又热闹起来,只是各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能让二公主亲自敬酒的人不多,这一桌坐的除了几位皇子和王府世子,还有一位便是定南王世子萧绍。 “世子,本公主敬你一杯,本公主能有今日,倒要多谢世子了。”二公主站在萧绍身前,举杯,双目看向萧绍。 萧绍倒也不惧她看,只是起身说了句“恭喜两位”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二公主看着萧绍,见他反应如此平淡,心下便有些不甘,心想难道你对我,就真的一句别的话也没有? 当初她知道父皇给她赐婚,驸马又是那样一个人,直如晴天霹雳一般。她所有的野心,抱负似乎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她渴望的高高在上,一呼百应,就在那一刻如潮水退般退却,离她远去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直接跑到父皇面前,大声质他,同样是女儿,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可是母亲晕倒时宫人的惊呼声将她拉回了现实,她不是三妹,没有对着父皇跳脚撒娇,刁蛮任性的资本。 难道她的一生就这样了?成婚前是默默无闻的公主,成婚后就变成京城里一个不入流的贵妇?然后一辈子看着那位一脸懵懂的周七姑娘做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这么想着,二公主再次抬头看向萧绍,我到底哪儿不如你那空有一张脸的娇花表妹,不过就说了那样一句话,你转身就联手三妹那蠢货在父皇那里坑我一把的。哼,想你堂堂定南王世子就这么点气度,你的掌中宝我还真就碰不得了不成? 不,她还有机会,二公主安慰自己,只要能成为宜阳姑姑那样的长公主,她的人生就还有翻盘的可能。 萧绍自然也注意到了二公主眼中复杂的情绪,不过他又哪里会把这些看在眼里。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就连看似鲁直的三公主,都比她聪明些,照理说人蠢就该安分些的好,不然恐怕连眼前这点太平日子也没有了。 钱驸马到了萧绍跟前倒是格外老实,甚至连目光也不太敢同他接触,显得有些畏惧躲闪,不过这对各怀心事的夫妻,倒都没有发现彼此面对定南王世子时的异样。 周宝珍跟着母亲,到了女眷赴宴之处,一进门就见满室绮罗,各色珠翠宝石闪耀。 也是,今日几乎上京城所有的顶尖人家的女眷都在这儿了,又不像进宫那样规矩多,各家夫人小姐自然是想怎么打扮便怎么打扮,怎不叫人晃花了眼。 “珍姐儿,这儿……” 李宝珍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周宝珍,便在不远处朝她招手。周宝珍同母亲知会一声,反正这种场合一向是夫人们坐,未出阁的小姐们坐另一处,柳氏低声嘱咐女儿两句,也就放她走了。 “这里,”李宝珍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座位,原来这丫头一早便占了坐替她留着呢,待她坐下又皱眉朝她抱怨到:“怎么这时候才来,都要开席了。” 这一桌坐的都是各公侯家的姑娘,其中有好些与周宝珍都是相熟的,她出生好,性子也温和,因此在一群小姑娘里人缘很不错。 周宝珍坐下后,先微笑着跟同桌的姑娘们打过招呼,这才对李宝珠娇俏的说到:“络姐儿那丫头非要跟着我同母亲出门,可今天这样的日子,母亲那里敢带她来,小丫头不高兴了,还闹了一场,我同母亲好不容易将她哄好了。。。。。。” “她要来,带她来就是,就你们家络姐儿那性子,还怕她吃了亏谁的不成?就说上回在我们家,我五弟还比她大两岁呢,不照样被她揍哭了。。。。。。” 淮阴侯家三姑娘这话一出,桌上的小姑娘都笑了起来,周宝珍故作生气的拿手点了她说到:“好你个惠姐儿,原来就是你,到处败坏我们家络姐儿的名声。” “这你可就冤枉她了,惠丫头早就想教训一下她那五弟了,只是到底是隔房的堂弟,她不好出手。不过自从络姐儿上次替她出气,你不知她心里有多感激呢,恨不得逢人就夸一回络姐儿才好。” 云阳伯家的大姑娘见状,便出声替陆明惠辩解一番,只是这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先笑个不住,一桌子小姑娘更是乱作一团,李宝珠直接笑的直不起腰来,指了池姜问到“姜姐姐,你确定你这是在帮她。。。。。。” 这里,闹的动静大了,少不得厅里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各位小姑娘见自家母亲皆皱眉看向自己,这才一个个正襟危坐,转瞬间便又都是娴雅得体的大家闺秀了。 很快便开始上菜了,各色珍馐美味如流水般上来,可是在坐的有哪个是家里缺嘴的,也不过是每人捡自己爱吃的略动了动筷子也就是了。 小姑娘聚在一处,无非也就叽叽喳喳的说些闺阁小事,诸如衣裳首饰之类的话题。 “对了珍姐儿,我瞧着你上回在惠姐儿那里穿的那条裙子好看,还说问你要了样子回家也做一件呢,谁知竟混忘了,今日见了你倒又想起来了。” 池大姑娘看了周宝珍今日穿的衣裳,出声对她说到。 “这还不好说,等我回去找了样子,明日让人给你送去就是了。” 周宝珍笑了笑,要说那天穿了什么裙子,她还真想不起来了,不过双福她们肯定是记着的,回去同她们说一声也就是了。随着她出门的次数多了,倒有好些人来问她要衣裳或绣花样子的,她也习惯了有人要就给,反正她的衣裳也几乎没有穿第二次的。 正说着呢,就有宫女打扮的丫头来到周宝珍身侧,对她说到:“周七姑娘,我们公主想请您过去说说话。” “你是?”周宝珍有些疑惑,公主?那个公主? “正是二公主殿下。” 周宝珍一愣,二公主今日不是成婚吗?哪里还有时间同自己闲聊。 “你家公主今日不忙” “我家主子有些醉了,正在不远处的院子里歇息,想着同七姑娘一向要好,就想找您去说说话。” 这话说的倒也算在理,在座的都知道周宝珍是常进宫的,同二公主相熟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有周宝珍自己心里啼笑皆非,她什么时候同这位二公主要好了? 不过二公主既然让人来请,不去也不合适,周宝珍转头吩咐一旁伺候宴席的丫头,让她去吧自己的丫头找来,再去自家母亲那里知会一声,说自己往二公主那里去了。 “七姑娘不必带丫头,由奴婢伺候您就行。” “那怎么好,你毕竟是公主的人,哪里是我能使唤的。”周宝珍微微一笑,婉言拒绝了。 索性明云来的很快,就见她微垂了头,站在自家主子身后,一副老实本分的摸样,那宫女见了也就没将她放在心上。 三个人一处往外走,不想却在院子里遇上了明珠郡主一行人。 “七姑娘这是要往那里去?” 明珠郡主站住脚,微笑了朝周宝珍问到,她身后跟着的是几个平日里同她要好的姑娘。 周宝珍微笑着,朝那位宫女看了一眼,并不说话,那宫人见状,只得上前回到:“回郡主的话,我们家公主召周七姑娘过去说话。” “原来是二堂姐,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说起来我也喜欢同七姑娘说话呢,还请七姑娘那日有空到府寻我玩耍才好。” 周宝珍站在一侧微笑的听了,末了对明珠郡主福了福,嘴里说了句“多谢郡主美意”便跟着那宫女走了。 明珠郡主站在当地,直到周宝珍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这才笑了笑,对身边的人说了句“咱们也走吧”。 这是周宝珍第一次来长乐侯府,她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的紧,因此一路上走的很是谨慎,并且暗中观察路两侧的状况。见那宫人一路带着她在大路上走,并未将她往什么僻静处带,这才微微放心心来。 果然,就像那宫女说的,二公主歇息的地方离摆酒的院子并不远,这显然不是新房所在,看起来倒更像是一处临时布置的供公主宴席间换衣服和歇息的地方。 院子不大,房舍皆小巧精致,院子里的下人看来都是二公主从宫里带来的,看穿着同这府里的人皆不一样。 远远的,周宝珍见正房的廊下站了几个太监打扮的人,她以为这些人都是二公主的人,当下也未在意。 这里,周宝珍站在台阶上等宫人进去通报,不一时宫人出来了,微笑着说“公主请您进去”。 周宝珍朝那宫女点了点头,就要带着明云进门。不想那宫女却伸手拦住了明云的去路,口里说到“公主之让七姑娘自己进去”。 这下周宝珍不乐意了,心想你说里头是公主,我怎么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人,因说到:“在家时母亲吩咐了,到别人家里做客,一是不能随意乱走,二就是不能落单,要不然万一闹出什么事就失礼了。” 周宝珍同那宫女僵持了一会儿,心里想着要是对方不同意,她立刻带了明云回去,反正她同这二公主也不可能成为朋友,得不得罪都一样。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里头有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让她们进来吧。。。。。。。” 那宫女无法,只得退了开去,周宝珍挺胸带了明云往里走,就见厅上并没有人,有宫人撩起了右侧门上的珠帘,周宝珍往右走了两步,抬眼望去,就见二公主在临窗的榻上坐了,正微笑的看着她。 周宝珍抬脚,正要进门,只是目光一转却愣住了,她的脸沉了下来。。。。。。 明珠郡主带了人回到开宴处,一只脚刚跨进门里,就听她“呀”了一声,那帕子掩住了口。 厅上的人都往这出处来,跟在明珠郡主身侧的一位姑娘问她怎么了,就见明珠郡主压低了声音,满脸担忧,为难的说到:“我记得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五皇子往二堂姐那处去了。。。。。。” 这话说的虽轻,可也远不到耳语的程度,是以坐在附近的人想听的也都听到了。 “啊,刚才靖国公府七姑娘,不是也往二公主哪里去了吗?”就听同明珠郡主站在一处的另一个姑娘,一惊一乍的叫了起来,那声音,恨不得整个大厅的人都听见了。 “阿错!”就见明珠郡主高声,喝住了那位姑娘,接着还仿佛好心一般的解释了一句“没准就是凑巧了,也未必就能碰上。。。。。。。” 而此刻,站在屋里的周宝珍,自然不知道宴席上发生的事。就见她站在门外,冷冷的朝里头的二公主看了一眼,转身带着明云走了。 里屋,二公主对面站着的,那个穿皇子服饰的男孩,不用问必定的五皇子无疑。 周宝珍很少对什么人动气,可这一次却真是对二公主无语了。你我二人说起来能有什么仇怨,值当你堂堂一个公主,还要再拉上个皇子来也要同我不死不休? 还是那句话,你二公主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能让你的皇帝老子一道圣旨把你同表哥栓到一块,我周宝珍还能拦着不成?可如今明明就是你自己没本事,那你又何苦在自己的大喜之日上做这样的事? 周宝珍走到一半,突然转身出去了,屋里的宫人一时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拦住她。 二公主倒是一副心情颇好的摸样,此刻明珠那丫头恐怕已经把话,传的人尽皆知了吧。这种事情,有谁会在乎真相到底是什么,人们要的也不过就是这点捕风捉影的谈资罢了。可是有时候,几句轻飘飘的流言就足够要一个小姑娘身败名裂了。。。。。。 “如何?”二公主抬眼,有些戏谑的看着自家五弟。 “倒真真是个美人,就这样貌和出身,别说做本皇子的侧妃,就是正妃也绰绰有余了。” 五皇子年岁不大,生得相貌阴柔俊美,只是这性子恐怕并不如传言中那般懦弱无用。 就见他脸上带了些玩味的神色,想着刚才周家七姑娘那略带惊讶的一瞥和过后含冰带怒的一眼,端的是让人骨|消|神|酥,也难怪定南王世子那样的人,也将她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了。 二公主听了这话,心下便有些不喜,心想那丫头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两个都看上她了,看上了还不行,还非得娶回家当老婆? “五弟,你要知道,你未来的妻子必得姓钱才好,至于那丫头,娇娇弱弱的,你要是喜欢,给她个侧妃的名分也就是了。。。。。。” 二公主心想,你周宝珍今日坏了名声,改日就算定南王世子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娶你了,到时候让父皇把你赐给五弟,岂不正好。 这里,朱宝珍带了明云往外走,幸好刚才来的路上她仔细记了路,因此倒也不至于寻不回去。不想刚出了二公主的院子,便碰上了三公主带了人匆匆而来。 三公主一见了周宝珍,便上前拉了她的手,朝她全身上下看了看,见她一切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她说到:“珍姐儿,一会到了厅上,你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只管跟着我也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肥肥的一章,两章并作一章发了 感谢 一束海棠压梨花儿扔了一个手榴弹 9918扔了一个火箭炮 谢谢大家支持 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第99章 定亲 周宝珍一路跟着三公主往回走,在脑子里把刚才发生的事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或许她应该庆幸,此刻的二公主还不准备同定南王府和靖国公府撕破脸,所以她今天的目的不过是想让她名声受损,坐实了她同五皇子有牵扯,这样一来,她便嫁不成表哥了。 又或许二公主觉得五皇子样貌生得不错,自己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又是这样的年纪,万一接触之下,反倒真对五皇子生出两分情思,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如若真是这样,她和五皇子就能通过自己,让王府和公府都为他们所用吧。 “多谢公主。”周宝珍同三公主并肩而行,想着看她刚才的样子,应该是听到消息,特意来寻自己的,心下很是感激。 “谢什么,我不过是看不上有些人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罢了。”三公主倒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摸样,接着她的声音低了下来,亲近里带了点少见的羞涩“再说了你我早晚是一家人,我不帮你帮谁。” 周宝珍听得一乐,是啦这位可是自己未来的三嫂呢,如今看来,这位三公主对自家三哥倒也不是全无情意的。 到了摆宴的大厅外,这未来的姑嫂两人相视一笑,携手一同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人见到三公主进门,一个个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周宝珍跟着三公主,一路微笑着向内走。 三公主对了一路上对她行礼的夫人们并不多加理会,待走到柳氏身前时,面对要跟她行礼的柳氏,她这才矜持的说了句:“夫人是长辈,不必多礼。” 周宝珍站在一侧,看了此时的三公主总像是有几分不自如,再一看她那微微发红的耳根,这才想起来,自家母亲也算是三公主未来的婆婆了,这儿媳妇见婆婆,也难怪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公主也拘谨起来。 这么想着,周宝珍便笑了上前,对柳氏眨了眨眼睛,挽了她的胳膊撒娇的叫了声:“母亲——” 本来,柳氏坐在厅上,听着明珠郡主等人一惊一乍的说什么五皇子也在二公主处,没准会同女儿遇上,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毕竟自上次宫里的事后,她便一直忌讳有人把自家闺女同五皇子扯到一起说,如果今天的事情处理不好,那可真就是豆腐掉进了灰堆里,打不得也拍不干净了。 “不是说二公主寻你有事吗,怎么这会儿你又同三公主一道来了。”其实在柳氏看见女儿同三公主一起进来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这危机,算是解了一半了,剩下的只要应对得体,也就没事了。 “女儿并未见到二公主。”周宝珍说着,朝柳氏笑了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是为何?” “二姐也是糊涂了,五弟在呢,怎么好叫珍姐儿过去的,正好我在那里,听外头报说珍姐儿来了,我便直接带着她一起过来了。” 不待周宝珍说话,三公主倒是一脸不高兴的将事情说了,反正话里的意思是,周宝珍连二公主也没见到,就更别说五皇子了。 别说,这还真像三公主能干出来的事,再加上周宝珍从离开到回来前后也不过一刻钟,能发生什么事,众人见没八卦可看,自然也就将这事丢开了。 倒是明珠郡主心下暗恨,好好的怎么就跑出来个三公主,不然今天这事,必要叫这位周七姑娘有口说不清的。 三公主送完周宝珍,又同柳氏说了几句话,这才又大摇大摆的走了。柳氏原本对三公主这个儿媳妇不甚满意,不过从今天的事看起来,这公主似乎同传言中不同,这也算意外之喜了。 周宝珍重新回到桌上,刚一坐下,李宝珠便拉着她将刚才明珠郡主等人的事一一说了,末了还气哼哼的加了句:“哼,就她最假了,一天到晚装才女,装清高,其实还不是妒忌你有个世子表哥,当谁不知道呢,她满京城追着定南王世子跑。。。。。。” 这倒是实话,大家也都发现了,举凡什么诗会花宴,但凡定南王世子去的,就定能见到明珠郡主的身影,而且她必定有事没事便围在世子身边转悠,寻他说话的。 李宝珠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见坐在对面的陆明惠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并拼命朝她身后使眼。 原来明珠郡主正一脸微笑的向她们这桌走来,李宝珠冷哼了一声,这才转移了话题。 “周七姑娘——” 明珠郡主来到周宝珍身后,同她打招呼。周宝珍转过身子,微笑的朝这位郡主看了看,也不起身,问了句:“郡主有事?” 见周宝珍这样,明珠郡主有些尴尬,只是她到底也不是一般人,她很快将这抹不自在掩了过去,满脸抱歉的说到:“刚才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真的是看见五皇子往二公主哪里去了,所以才不小心说出来的,还望七姑娘不要介意。” 这话就真是明摆着膈应人了,你既然觉得自己没错,还跑到这里来表白什么? “郡主说笑了,什么二公主五皇子的,和我又有什么相干,郡主大可不必对我抱歉。漫说我并未见到五皇子,就算见到了又如何,在场的不是还有二公主同三公主吗?就更别说那满屋子的宫女下人了。再说了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又何必学那扭捏作态的小家子气,没的让人笑话。” 周宝珍这话倒也没说错,大魏朝男女大防并不如前朝那般苛刻,尤其是皇家和贵族少年男女之间,一块郊游聚会,骑马打猎那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了,还真就没人能说什么。 明珠郡主没想到一贯好脾气的周七姑娘态度突然强硬了起来,当下便是一愣,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了句:“是吧,倒是我着相了。” 周宝珍见她这样说,不过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在坐的小姑娘既然同周宝珍要好,自然也就无人给明珠郡主解围,所以明珠郡主一时倒有些进退不得。 待明珠郡主走了,李宝珠看了她的背影呸了一声,恨声说到:“跟她娘一样,就是个狐狸精,珍姐儿你平常就是太好性儿了,她们才会一个两个都欺负到你头上来。” 周宝珍瞪了她一眼,出言提醒到:“好了,那样的话也是你一个小姑娘能说的,没的为了不相干的人,倒让别人说你的嘴。” 她是从小就日子过的好的人,因此对着像李家表姐这样过得远不如自己的人,她自然没什么好同人计较的。而对于二公主和明珠郡主这样的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人人都喜欢你,即便你什么也没有做,也会有人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喜欢你,更有那良心再坏一些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还要来害你。 可是,她过得很好,自然也不想为了这样的人,把自己变成属斗鸡的,见谁都非得斗上一回,还必要斗赢了才好。 对着这样的人,你搭理她就等于中了她的计,你同她计较多了,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同她一样的人。 所以,人活在世上,能保持自己的本心就好,又何必为了几个跳梁小丑弄的自己姿态难看,面目可憎起来。 这宴席也吃的差不多了,各家夫人小姐开始陆陆续续的同主人家告辞。 二门外停满了各家的马车,老远周宝珍就见站在自家马车旁的鹤立鸡群的萧绍,锦袍玉带,端的是风姿无双。 见到周宝珍,萧绍分开人群,向她走来,先对柳氏一礼,便低头看了周宝珍,眼中神色似有无限温存 “珍姐儿”。 周宝珍抬头,看了萧绍唇边缓缓晕开一抹娇美的笑。 “表哥!” 众人面前,萧绍牵了周宝珍的手,将她送到马车旁,亲自扶她上了车,这才上马随在车旁离开了。 直到人走远了,众人才从刚才那迷醉的氛围里清醒过来,无数姑娘小姐着迷于那一刻萧绍醉人的风姿,心里幻想着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否也能如定南王世子对待周家姑娘一般对待自己。 周宝珍坐在马车里,听着身下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心里格外安静。 她想起小时候,姨妈教导自己话“女人的对手,从来也不是女人。盲目的斗争根本毫无用处,你需要知道的是,你面对的这个男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需要的又是什么就可以了。” 这些日子,上京城里有三件事让人津津乐道。 一是二公主自从成婚后便守了活寡,驸马成婚后根本就没进过公主的房门。 二是明珠郡主在自家举行的诗会上,被人撞见同工部尚书家的公子,也就是她的表哥孙晋鹏衣冠不整的抱在一起。 三是定南王世子终于定亲了,定亲的对象便是她的表妹,靖过公府七姑娘周宝珍。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第二卷也结束了 马上宝珍便要开始第三卷她的世子妃之旅啦 感谢下面几位同学投的地雷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cecile扔了一个地雷 3100681扔了一个地雷 第100章 前情 马车离开长乐侯府,一路缓缓而行,周宝珍坐在车里,极少见的没有说话。双福等丫头自然也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想着主子这会儿必定是在想事,所以也没打扰她。 以周宝珍的身份,无意中偶遇一回皇子,自然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有心人要拿这种事做文章,那就另当别论了。 自来,皇权之争就最残酷,天家父子骨肉相残的事历代屡见不鲜。而妄图玩弄权术的公主也有不少,比如二公主,现在想方设法要把周宝珍同五皇子扯上关系,其中的原因,定南王世子萧绍或许只占很小一部分了,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周宝珍不愿多想,当然也更不想牵扯其中。 周宝珍心下思绪纷纷,以至于马车停下来她也没发现。 萧绍下马,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他亲自掀开车帘,就见周宝珍微垂了头端坐在车里,对外头发生的事好似一无所觉。 光影里,她下颌的曲线秀气优美,时间好似过的很快,一转眼,连珍姐儿也已然有了少女的宛然之态,时间又好似过的很慢,因为珍姐儿虽然长大了,可还没到他能名正言顺拥有她的时候,以至于许多麻烦事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来。 以前,他觉得那些人那些事都算不得什么,可是如今看来,这世上蠢人永远比聪明人多。 “珍姐儿——” 周宝珍抬头,就见萧绍站在车外,一手撩开车帘,正目含担忧的看着她。 “表哥,是到家里吗?” 周宝珍抬头,有些迷糊的望向萧绍,她一路都在想事,完全不知道这会儿马车走到了那了。 萧绍见她这样,就知道小丫头是想事想入迷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珍姐儿,下来陪表哥走一走可好?”说着,萧绍向周宝珍伸出一只手。 周宝珍看萧绍的样子,就知道表哥这肯定是有事要同自己说呢,于是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扶着萧绍的手下了车,周宝珍这才发现的原来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城了。这是城外河边的一处空旷处,视野很好。想必表哥已经事先叫人来清理过了,说以现在沿河两岸一个人也不见。 萧绍将一件斗篷替周宝珍披上,并细心的替她系了带子,这才牵了她的手,缓缓的向河边走去。 “珍姐儿。。。” “嗯?”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表哥今日的表情少见的柔和,都有些不像平日的他了。 “珍姐儿,明年三月,你就该及笄了,本来按着你的身份,必是要等你过完了生日再谈亲事的。”萧绍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周宝珍,就见她也正抬头望向自己,一双很白分明的眼眸里有的只是满满的信任,并无一丝羞怯和猜测。 说实话,萧绍很满意她的态度,他并不希望将珍姐儿养成一个但凡提及类似的事便盲目羞涩扭捏的姑娘,那样未免显得没有见识和过分小家子气。 “只是,前两日军中来了密报,南诏和吐蕃似有异动,所以。。。。。。”萧绍看向周宝珍,神色郑重的朝她问到“珍姐儿,如果表哥想在临走前,将咱们的婚事定下来,你愿意吗?” 周宝珍看着萧绍,表哥对着她的时候会有许多表情,生气的、高兴的、心疼的、不耐的、无奈的。。。。。。然而不管是哪一种,表哥看向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孩子。 可这一次,唯独这一次,表哥在向她征询意见的时候,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孩子,而是把她当做一个与他平等地位的成人来对待,表哥在郑重的向她表明,在这件事上,她的意见很重要,甚至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周宝珍心下感动,她知道虽然表哥对最近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只说南疆有变,可或许促使表哥做出提前定亲这个决定的正真原因,正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 这些事说起来,对表哥全无影响,可对她却不同,有人有心要拿这样的事在她身上做文章,虽说她可以小心防范,可毕竟难保万无一失。 表哥有心要保护她,然而对着她却只说军中有事,所以才不得不提前定亲,为的便是不想她有负担。照理说,女孩子被人当面问及亲事,她的表现该是羞涩而回避的,可是突然的周宝珍觉得自己不该辜负表哥这样的一份呵护和尊重。 “表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总是信你的。”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神色同样坦荡又郑重。 自那日谈话后,所有关于定亲的事宜在王府和公府的共同努力下,进行的容重而有条不紊,不过这种事情对于男女主人公来说,却是最清闲不过的,因为几乎没有什么事是需要她们参与的。 周宝珍便一直未能再见到萧绍,知道表哥事忙,于是她照例在七星送东西来的时候,会让他捎回去一封她写的信或是亲手做的小东西。 这些日子,李宝珠有事没事便往她这里跑,当然每次来就必然都是京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 继上一回关于驸马没进公主房的八卦后,当然那件事她也不过是略提了提,毕竟都是未出阁的小姑娘,什么进房不进房的事却是不好多说的。 而且关于钱驸马的荒唐事也都是小姑娘不好多提的,倒是二公主倒霉却着实让李宝珠乐了一回,难得夸讲了钱驸马两句,说他这辈子大概也就这事干的最像个人样。 这一天李宝珠来的时候脸色却有些不好,在周宝珍的印象里,李宝珠一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疯子,唯一见她失态还是那年她大哥闹出私奔之事的时候。只是她今天这副如丧考妣的摸样又是为了什么?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房里的凳子上有钉子不成”周宝珍看了坐在自己对面,身子扭个不住,却始终欲言又止的李宝珠打趣到。想着什么事,把这丫头为难成这个样子? 要知道,李宝珠在别人那里如何她不知道,可李宝珠在她面前却一贯是什么话也藏不住的。 就像前两天她跑来同她说起明珠郡主同她表哥孙公子的八卦时,那叫一个眉飞色舞,仿佛她当时就在现场一般。 说起来,明珠郡主这事也实在是透着蹊跷。孙晋鹏喜欢他表妹明珠郡主这在上京城里原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只是明珠郡主是出了名的眼光高,要知道虽然孙晋鹏大小也算是个才子,可说起来无论是人品样貌还是家世出生都离明珠郡主的标准尚远,明珠郡主的一双眼睛可一直在定南王世子的身上盯着呢。 所以,那日明珠郡主为什么会同孙晋鹏发生那样的事,并且还被人撞了个正着,这里面实在是有些说道。 可这世道对女人来说虽说比以前宽容不少,可那也仅仅是说在守礼的前提下,如今既然你们已经逾越了守礼这条底线,那么也就不要怪这世道对你苛刻起来。 尽管明珠郡主不惜以绝食加上出家做姑子作为反抗,可随着京城里的传言愈演愈烈,越传越离谱,最后甚至连明珠郡主已经珠胎暗结这种话都传出来了,孙王妃无法,最后只好以死相逼,可明珠郡主还是咬牙不肯松口。 最后,孙晋鹏亲自到宁王面前负荆请罪,并那出了明珠郡主的私物说两人有了夫妻之实。 宁王大怒,头一次对着这个一向宠爱的女儿,说出了要么嫁要么死的话来。 而根据李宝珠送来的最新消息,明珠郡主在碰了一回头,抹了一回脖子后,最终答应了一门婚事。 周宝珍听后,心下真是唏嘘又后怕。 表哥到底是表哥,一出手便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如此说来,她还要多谢二公主,她到底还没有修炼到表哥这样的境界,她还明白有些人你既然打定主意得罪她,那么就不要再想着利用她的主意了,这天下的好事,哪能全让你一个人占了。 好了言归正传,周宝珍这脑子里跑了一圈马,重又回到了对面还是坐卧不宁的李宝珠身上。 “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周宝珍看向她,有些无奈,能把这丫头难成这样,会是什么事呢? 李宝珠现在有些信,她母亲襄阳侯夫人气极时说的话了,她这大哥简直生下来就是为了要人命的。 “珍姐儿,我们家这回大概是真的要完了。。。。。。” 李宝珠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了这么一句,她想着几年前她听了珍姐儿的话,结果果然就了全家人一命,如今或许真的应该再听听珍姐儿的一件才对。 周宝珍的脑子“轰”的一声,她看了李宝珠,有些艰难的问到:“你不会同我说,你大哥又干了什么不要命的事吧。” 不怪周宝珍这样想,要知道三年前李宝珠说这话的时候,就是因为他大哥要同身为皇子准侧妃的谢大姑娘私奔。。。。。。 第101章 意外 事实证明,像李宝珠大哥这样的儿子,确实生来就是个坑爹娘,坑全家的货。 这位李大哥自从“痛失所爱”后,日子一直过的颇为浑噩,无论是父亲的失望,还是母亲的眼泪,又或是妻子在他一日日冷淡里日渐枯萎的容颜,似乎都无法让他有所感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宝珠似乎又从自家大哥身上闻到了一丝活气,只是这个让他活过来的动力显然不在家里,他回家的日子变得越来越晚,又是干脆几日也见不到人影,情绪却明显是几年来最好的。 最先发现他不对劲的自然是作为妻子的程氏。要说这程氏也真是个倒霉人,一般也是娇养长大的侯门闺秀,嫁的更是门当户对人家里才貌相当的少年郎君,这般天作之合内里的冷漠与残酷,又是谁能想到的呢。 一段婚姻里,夫妻间不怕有分歧,不怕争吵,最可怕的是任何时候对方都待你客气疏离,闺房帷帐之内的冷漠,才是摧毁女人所有美好的利器。 程二姑娘的少女时代和她对所有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与憧憬,似乎都在那个不堪回首的新婚之夜里结束了。 她隐约明白,丈夫的心里住了一个人,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两人没能走到一起。可显然,丈夫忘不了那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开始新生活。 几年来,她也不是没有努力过的,只是这个男人的心似乎是一颗怎么也捂不热的石头,她一日日沉默下来,觉得这样的日子,大概会一直过到死了。 然而,丈夫最近这段日子的异样,却引起了她的注意。起先她曾怀疑丈夫是否是在外头有了什么可心的人,只是她仔细查访却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且她还好几次在他身上闻到了香火味,那是庙里才有的味道。 “所以你是说,你嫂子怀疑你大哥有心出家,忧心不已,才来找你商量的?”周宝珍有些惊讶的朝李宝珠问到。 “可不是。”李宝珠有些无精打采的朝桌子上趴了,手里无意思的摆弄了面前的一只杯子,对着周宝珍说到“我嫂子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大哥身上有烟火气她便以为大哥是想出家,可你看看我哥哥这是要出家的样子?” 说着,李宝珠又恨了起来,对了周宝珍咬牙说到:“这个女人真真是个狐狸精。。。。。。” 程氏不知道丈夫心里的人是谁,闻到他身上有香火的气便以为丈夫或许是有了出家的念头。然而李宝珠是知情人,再朝大嫂打听一下自家大哥反常的时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大哥这简直是要把全家人往死路上逼了。 “或许,你大哥真的只是想去庙里散散心呢?”周宝珍见她这样,少不得出言宽慰到。 “别提了,我找人跟过他,回回都是往东山去的。” 一提这个,李宝珠更是愤懑,要知道静思庵便在东山里,这会儿连周宝珍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想那谢侧妃,虽说只是个侧妃,可到底也是皇家人,更何况她还替二皇子生了庶长子,平日在皇子府里也多受宠爱,这要是闹出什么事来,即便有太妃在宫里 ,李家也是讨不了好的。 这样的事说起来,能有什么办法,无非还是老法子,告知父母长辈,让襄阳侯想办法把这个儿子看起来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真的打杀了他。 定南王府里,对世子定亲的事自然是郑重了又郑重的,所有的程序皆按古礼,进行的一丝不苟,足见了未来夫家对周宝珍的看重,自然也为周宝珍在这上京城里赚足了名声和面子。 像纳彩,问名,纳吉这些不必说,自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到了纳征即送聘礼这一节时,在送来的聘礼里,常规的东西不需赘述,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整套亲王世子妃礼服,七翟冠、大衫、霞帔,尺寸皆是按周宝珍目前的尺寸制成的,也就是说这套衣服周宝珍根本没有穿的机会,可萧绍还是让人送来了。 真红色大衫、深青色霞帔,饰织金云霞凤纹,用金坠子,钑凤纹。鞠衣为圆领青色,前胸、后背饰金绣云凤纹。此外还有大带、玉革带、玉花采结绶、玉佩、青袜舄及玉谷圭一应俱全。 柳氏看着眼前的一切,想着女儿要是换上这身衣裳,不知又该是何等风采。只可惜,到底两人还没有成亲,要是现在便让珍姐儿试穿起来,传出去未免让人说女儿眼皮子浅、为人轻狂,这么想着又只好作罢了。 周宝珍望着眼前的翟冠,她大约能明白表哥送这套衣服来的意思,这么想着,心下不免羞涩甜蜜起来。 因为周宝珍未满十五,谈成婚还早,于是两家决定等明年珍姐儿及笄之后,再信行商定婚期。 原本柳氏还想按着一般贵族人家嫁女儿的年纪,留到她十八岁再出嫁,可如今看着眼前的这套衣服,柳氏知道,外甥这是有些等不及了。 也是想想萧绍的年纪,如果成婚早些,如今孩子也能打酱油了,少不得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女儿怕是留不了多久了,她的嫁妆如今就要抓紧时间收拾了。 虽然好多东西都是自她出生就开始攒下的,可如今王府送来的聘礼大大超过了预期,光是打家具和替女儿挑选可靠妥当的陪房人员就够她费一番脑子的了。另外还要赶紧写信去西北,让丈夫在西北替女儿寻些好皮子和好药材。 柳氏明年要娶公主儿媳,这里又要替女儿准备嫁妆,而大儿媳妇又正怀着身孕,她这里还要管国公府这一大摊子事,愁的柳氏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才好。 周宝珍少不得被柳氏抓了壮丁,好在她从小得柳王妃悉心教导,回家后柳氏也有意无意的让她处理些事情,所以做起来倒也不难。 只是她是清闲惯了的人,以前对于这些事也不过是偶尔为之,如今真要日日跟着母亲理事,难免也觉得有些难熬起来。 月前,定南王府诸人已经启程回封地去了。临行前,萧绍来看她,这是两人自定亲后第一次见面,周宝珍倒是难得的有几分羞涩起来。 萧绍低头看了周宝珍,发现她比前些日子好似又长高了好些。再看了她酡红的脸色,这些日子跟着姨妈管家,可看着人倒像是比以往还微微丰润些,这么想着萧绍心下便是一笑。 听丫头回报说,珍姐儿最近事忙,每日比以往早起半个时辰,而夜里却还要坐了小轿子上府里各处巡视一番,这样一来倒还睡得晚了。 他原本还怕她吃不消,想着要不给她几个能干的丫头,帮着看个账本什么的,也免得再累病了她。 可又一想,毕竟他和宝珍还没有成婚,再说就算以后两人成了婚,让王府的丫头来管公府的家务事这也是不合适的。这么想着他对自己说,如今先让这丫头练练手也好,以后王府里的事只有比这多的。只是让丫头小心伺候着,别真累出个好歹来也就是了。 结果过了几日,他就听丫头回报说,如今珍姐儿吃饭却不像平日里那样挑剔了,且每顿还能比以往多吃半碗饭,就是夜里也睡的香。以往每年到了这样的季节,必要病上两回才罢,而今年居然也还没有,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 萧绍想想,便觉得眼前的珍姐儿似比以往少了几分病态的娇弱之气,整个人显出几分沉稳干练来。 这说起来,以往都是他娇宠太过,万事不肯让她烦心,如今看她居然做的也不差,说到底倒是他误了这孩子了。 周宝珍见萧绍只是笑看了她却不说话,有些疑惑的看了他口里唤到:“表哥?” 就见她微仰了头,粉嫩的小脸微嘟,眼眸清澈的像是一眼便能望到底,如此一看倒又是他熟悉的珍姐儿了。 “我听丫头说你最近能干的很,连饭也能多吃半碗了?”萧绍背了手,低头望向她,表情有些打趣的说到。 “表哥最讨厌,好像人家多能吃似的。。。。。。”周宝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嘟了嘴,冲萧绍抱怨到。 “傻孩子,表哥这是在夸你呢。以往,你就是吃的太少了些,不足以滋养气血,不然何至于总是生病。”萧绍直起身子,边走边对跟在身侧的周宝珍说到。 “咯咯。。。”周宝珍笑了起来,侧头看向萧绍嘴里说到:“表哥又糊弄我,从古到今,从未有人说过,对着一个姑娘家说人每顿能多吃半碗饭是夸人的话。。。。。。” 萧绍笑了起来,这孩子又淘气了,抓住人的一点话柄就不依不饶的,因问到:“今日都做些什么?” 一问起这个,周宝珍高兴了,对了萧绍说到:“今日我跟了管事妈妈看人收拾府里的杂库房,没想到,倒翻出好些有意思的东西来,里头有一只木马,据说是父亲小时候用过的,祖父亲手做的。。。。。。结果络姐儿和十弟都相中了,两个人争的不可开交,把底下的人为难的够呛,哄那个都不行。。。。。。表哥猜猜最后谁得了那木马” 萧绍心想,这还用猜,络姐儿那丫头虽说年岁不大,可也说得上是打便京城无敌手了,无论对上谁,这还是就没个怕的,更别说让谁了。 “那必定是络姐儿了。” “哈哈哈”周宝珍笑了起来,对了萧绍拍手到“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表哥也有猜错的时候,今日争赢的那个人固然是络姐儿,可得了那马却是辉哥儿。。。。。。” 周宝珍想着当时络姐儿雄赳赳气昂昂的拖着那只木马来到辉哥儿身前,颇为豪气的把木马往他面前一推“给你”。 那摸样,简直和个女土匪差不多,就连一向老成的辉哥儿,却难得露出了有些错愕的表情。 周宝珍对了萧绍感叹到:“你说络姐儿那鬼丫头,她怎么就看出辉哥儿想要那木马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络姐儿好贴心啊 真是行为粗犷内心细腻的说 宝珍这个人一向是能不操心就不操心,但中馈这种事,确实是被从小精心教导过的,只能说她从小过的好,对于权势的*便不是那么强。 她善于用柔软包容的态度,来潜移默化的达到自己的目的。 感谢一下朋友的霸王票: 3100681扔了一个地雷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nii扔了一个地雷 怜怜扔了一个地雷 怜怜扔了一个地雷 怜怜扔了一个地雷 怜怜扔了一个地雷 第102章 新人 日子到了年下,周宝珍每日坐在屏风后,看母亲接见各地进京的掌柜和庄头,居然也发现了里面的不少门道和有意思的事。 就像现在这个正在同柳氏回话的阮庄头,他肤色黝黑,一脸风霜之色,手掌骨节粗大,穿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乍一看倒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佃户。 只是一说话,就看出此人不同来了,虽说不如那些能识文断字的掌柜们文雅,可他的话却透着股子与众不同的朴实讨喜。 “。。。。。。托府上的福,今年风调雨顺,庄子上的收成倒比往年好了两层。。。。。。小人听说咱们七姑娘定亲了,还是定了王府这样的人家,这真是天大的福气。。。。。。乡下人也没什么好东西,临来前小人让人进山里逮了几只兔子和鹿,不值什么,给姑娘看个新鲜吧。。。。。。” 这话说的柳氏和周宝珍都笑了起来,周宝珍心里惦记着那兔子和鹿呢,想着要是养在园子里,每日里去喂了,倒也是个趣味,别人如何先不说,络姐儿必定是欢喜的。 “倒难为你,还想着这孩子。。。。。。。今年年景固然不错,可有这样的收成,你阮大功不可没。。。。。。” 柳氏看着阮庄头,口里笑道,不过这到是实话,这阮大可是远近闻名的庄稼把式,什么样的地到了他手里都能被收拾出来,如今他管着公府在京郊最大的庄子。 “夫人客气了,小人固然对种地还算有几分心得,可也靠着底下这班子佃户老实勤奋,不然小的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一个人也种不了那些地.”说着阮大抬头朝上坐的柳氏憨笑了一下,对她说到“难得今年年成好,小人便想替底下的佃户们,求主家一个恩典。。。。。。” 周宝珍见阮大朝母亲磕头,面上的笑容虽憨,但眼睛里却藏着点毫不掩饰的小算计,可意外的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果然,就见柳氏拿手点了他笑到:“好你个阮大,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就说你阮大的礼可不是好收的。” 话是这样说,可柳氏到底是答应阮大,今年过年的时候每家给两斤肉、五斤鱼、外加十斤新米,这可是天大的恩惠了。 阮大细之不胜,连带着其他庄子上的庄头们一起给柳氏磕头,说这下子大家都可以过个好年了。 周宝珍在一般看得暗自纳罕,心想两斤肉一家子人怎么够吃?可看着这些庄头们的神色,又像是这恩典已经不小了。 事后柳氏对女儿说到:“珍姐儿,当主家的固然要体恤底下这些人,可切忌施恩过重。如果你的一次赏赐就让他们获得了远超平日辛苦劳作所得,那样还会有谁愿意踏踏实实劳动,都变着法子想着怎么讨好主子去了。” 周宝珍心下思量,或许这同表哥说的过犹不及是一个道理吧。 过了年便是春闱,所以这些日子,周延明多半时候都在柳府里读书,连带的周延康每次旬假回家,也多是往那边去的。 李贵姐自周宝珍处回去后,又想法子给周延康送了几次信,可是同往常一样,也都如石沉大海一般,音信全无了。 到了这时候,她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自己必定是被人盯上了,她心下很是忐忑。心中的烦闷无处排解,最后思来想去倒还是知情的七表妹这里能说两句话,因此她最近没事倒常往周宝珍这里来。 这天,周宝珍歇过午觉起来,就听双福说李表姑娘已经在外头坐了有一会儿了。 周宝珍出来的时候,就见李贵姐正坐在榻上,拿着她做了一半的绣花绷子在看,阳光从外头照进来,落到她身上,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 十六岁的李贵姐,正处在一个女孩最美好的年纪里,如果能有个人为她真心打算,让她有个依靠,现在也该是安心待嫁绣嫁衣的年纪,而不必同现在这般辗转腾挪,为自己熬心费力了。 周宝珍走过去,姐妹俩在榻上对坐了,李贵姐放下手里的话绷子,嘴里夸到:“表妹这话绣的真好。” 老话说字如其人,可说到底难道不也是画如其人,绣如其人?心境舒缓安宁的人,不管写字作画或是绣花,就连平日里行事说话,也都透着股子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就像眼前的七表妹,李贵姐心里明白她对自己所做之事并不赞同。可她即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随意的批判你什么,也不会故作清高的不屑与你为伍。她便如现在这般,含笑在你对面坐了,什么也不说,对她来说已经是巨大的安慰了。 “表妹——”李贵姐抬头,看向周宝珍,口里轻缓的说到:“无论如何,我总是要试一试的,不然我不甘心。。。。。。” 周宝珍没有说话,她既不能说你不要试,当然也更不可能鼓励对方或给对方出什么主意。其实这会儿李表姐也未必真就要人出什么主意,她也不过是想着个人说说话罢了。 “我知道,那些人必然认为我是因为见识了公府的富贵,所以才在心里生了妄想。”说到这里,李贵姐自嘲一笑,坦言到“当然,我也并不能全然否认说这里头完全没有这个原因,毕竟谁能见了富贵不动心,谁在能攀高枝的时候愿意往下流里走?” 李贵姐从不认为自己做错,正所谓“抬头嫁女,低头娶妇”这女人嫁人,自然得向上看。 “只是,若说我全是为了公府的富贵权势,这也着实冤枉了我。说起来三叔固然读书做官,可说到底他也是个庶子,更何况二表哥的性子,我也早看出来了,在官场上难有作为,说起来,倒是当个教书先生更适合他些。。。。。。因此,我也从未盼望过,有朝一日他能封侯拜相。我心里盼着的,也不过是得一良人,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罢了。。。。。。” 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向李贵姐,不想这个表姐能有这样的见识。其实自家三哥也说过,二堂哥即便是中了进士,恐怕以后也离三伯母的期望甚远。无它性情所致,像二堂哥那样的人,全然不知变通,在官场上是走不下去的。 “所以,珍姐儿。。。我也想好了,明年春闱之后,如果二表哥愿意为我争上一争,那么无论上天入地,以后我便跟着他了。”李贵姐抬头,看向周宝珍,目光里满是坚定。 “如若不能呢?” “如果不能——如果二表哥不愿为我争上一争,那么愿赌服输,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就当自己瞎了眼,看错了人。” 突然,李贵姐起身,在周宝珍身前的地上跪了,抬头看向她说道“表妹,如若是那样,那么就请你成婚后,替表姐我做一次媒吧。” 周宝珍被李贵姐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起身去扶她,不想却被李贵姐一把按住了,对她如此这般说到。 周宝珍惊讶,这李表姐到底哪里来的奇思妙想,居然要自己成婚后替她做媒?可转念一想,又不得不佩服她想的长远周全,如若明年,她同二表哥的事闹出来,成了自不必说,若是不成,她在这国公府里就难呆了,到时候母亲必要想办法赶紧将她嫁出去的,至于嫁给什么样的人家,那还真就不好说了。 看若是自己呢,一旦她成了世子妃,那么要替自己的表姐做回媒,想来别说什么地主士绅,便是那表哥帐下的将军,和封地上的官员,也有的是人会来求亲的吧。 这位李表姐,将话说的坦荡,再想想她素日行事,虽不可爱,可到底也让人恨不起来。 送走了李贵姐,这回连双福都不得不感慨一句,这位李表姑娘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了,说到底她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且这一环扣着一环的,谁还敢说她傻? 不过再一想,姑娘成婚后必是要去封地的,如果在那里有几个自己人,倒也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所有的事还是等过了春闱再说吧。 国公府上下,这几日忙成一片,离京几年的国公爷要回来了。或许是体恤国公爷的年纪,又或许是明年公府里要尚公主,所以前些日子,皇帝特意下旨,召靖国公父子回京。 五夫人这几天也是喜气洋洋,走路带风。五老爷一走就是三年,她一个人在家侍奉婆婆,照看孩子,也确是难为她了。 这日一早,三老爷四老爷连带周延明等人便上码头接人去了,家里的女眷们也是打扮一新,一大早就聚在朱夫人处等着了。 终于,听外头的丫头抱说国公也一行人已经入城了,朱府人大喜之下,便带了人往大门上去接人。 周宝珍一手牵了络姐儿,一拉着辉哥儿走在长辈们身后,就听络姐儿仰头对她问到:“七姐,爹爹和大哥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络姐儿想他们了?”周宝珍低头,含笑着问她。 “八弟说他爹爹要回来了,我再敢欺负他就让他爹揍我。”原来,刚才几个孩子一起玩耍,五房的八少爷平日里没少受络姐儿的欺负,所以听五夫人告诉他爹爹要回来了,他得意非常便如此这般对络姐儿炫耀到。 “所以呢。。。。。。”周宝珍好笑,就知道这鬼丫头底下必有下文。 果然就见络姐儿鼓了鼓包子脸,神气的挥了挥手小拳头,说到:“让爹爹回来,揍五叔——” 小孩子的声音,脆脆的,络姐儿这话又说的铿锵有力,逗得走在前头的朱夫人等人也笑了起来,这丫头她怎么就知道自家爹爹能管得了她五叔呢。 只有周延辉皱眉看着自家的土匪姐姐,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心想这长大了怎么嫁的出去? 众人在门外站定,不一时就见一行车队缓缓行来,当先一架马车,周景和兄弟几个骑马随在了车侧。 马车停下,朱夫人激动起来,丈夫这把年纪,出征在外,她心中的担忧自是不少。 国公也从车上下来,人比走前瘦了些,可看着精神倒是健旺,如此大家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朱夫人率众人给丈夫行礼,公国爷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夫人在家辛苦了”,接着又让大家都起身。 这里,周景和又跪地给朱夫人请安,朱夫人见了小儿子,自然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周景和给朱夫人请安,又谢过诸位嫂子在他不在家时,对五房的照顾,柳氏诸人自然连说不敢。 这里,周景和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便握住了五夫人的手,饶是五夫人将门虎女,脸也少不得红了起来,只是面上的神色却是欢喜的。 就在这时,后头的一架马车帘子掀开,从车上下来一位穿粉色袄裙的年轻妇人,就见她在丫头的搀扶下,在地下站定,向着众人所在之处缓缓行来。 随着那妇人走进,朱夫人皱了皱眉,柳氏等人脸上的神色虽看不出什么,可想着五夫人丈夫在外经年,如今好不容易回家,却带回个小的,搁谁心里能好受?大家不免感同身受起来。 周景和看向五夫人,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尴尬,齐氏倒是神情不变,可眼中的神色却淡了下来。 周宝珍看向那个女子,就见她腹部高耸,显然是怀了身孕了。 原本和谐的气氛,因着这个女子的出现,突然沉默了起来,周景和对了那女子皱了皱眉眉头,说了句:“先扶姨奶奶下去吧。”就见那女子微咬了唇,想说什么可到底还是被丫头搀走了。 回房的路上,周宝珍想着刚才五婶脸上的神色,心下有些同情,这大约是任何女子也不愿面对的场面吧。 第103章 失望 故事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和戏文上演的差不多,渔家女无意间在江上救了受伤的贵公子,而后自然是悉心照料,暗生情愫,即便知道贵公子已有妻小,也照样愿意委身做妾。 对于周景和来说,这也不过是出门在外的一点新鲜野趣,至于纳回来之后,妻子的心情,又或者是后院的女人们要如何相爱相杀,便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除了刚开始的一点尴尬,周景和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他愧疚的也并非纳妾本身,而是纳妾没有征得妻子同意,这多少显得对她有些不尊重。 一路回五房的路上,五夫人心绪翻涌,按着她的本意,此刻自然是恨不得给眼前的男人两下子,再往那女人的肚子上踹上几脚才能解恨。 然而,事实上因为种种原因,她不仅不能那么做,反而要做出贤惠大度的摸样,在这样的时候,她越发不能将丈夫往别人身上推。 五夫人端坐了,面带微笑的接了吕姨娘敬的茶,并给了一只赤金嵌宝凤头钗作为见面礼。 吕姨娘今年十八岁,生的肤色微黑,身材高挑健美,要说有多漂亮还真就说不上,就是礼仪也不甚熟练,看人的时候一双眼睛便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你,身上的确有一种有别于高门大户女子的直白可爱。 没过几日,府里上下就传遍了,五夫人待新姨娘甚好。朱夫人知道了,对齐氏很是夸奖了几句。 她本就对这位吕姨娘不甚喜爱,觉得她少教养,想着他们这样人家的爷们,即使要纳妾也要选那知根知底的才好,可如吕氏的肚子都那么大了,此时说什么也都晚了,只嘱咐齐氏多多教导些,公府毕竟不是她们家的渔船。 五爷见妻子这样,更是对齐氏又愧又爱,两人的感情看起来倒比新婚是还要好些。 魏绾这些日子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自从那日在门口看见妥娘挺着肚子向众人走来的一幕后,她已经连着几晚都做同样的梦了。 梦里,老是有个看不清楚面目的女子,挺肚扶腰的向众人走来,场景同那日大门口发生的一模一样,只是男主角却从五叔换成了自家丈夫周延清。 魏绾知道自己不该胡思乱想,可这恼人的场景还是晚晚入梦来。她是有身子的人,夜里睡不好,再加上思虑过重,如此几日下来,肚子里的孩子便显得有些不安稳。 这夜,魏绾再一次从梦境中醒来,汗透重衣,值夜的丫头见她这样,忙去柜子里拿干净衣服替她换上,这样的天气要是受了风,可不是玩的。 “紫丹,你说这会儿大爷在做什么?” 魏绾突然一把抓住正替她系衣襟的紫丹的手,抬眼朝她问到。 紫丹见她这样,以为这是主子思念大爷了,于是便笑回了一句:“大爷军中辛苦,这会子想必已经歇下了吧。” 不想魏绾却是听的一愣,过后又像是有几分羞愧般的意兴阑珊起来,是啊,延清在军中呆着,自己这样想他未免太不应该了。 如此辗转一夜,第二日一早起来魏绾来给婆婆请安,谁知还没说上几句话,肚子就突然疼了起来,魏绾吓坏了,拉着柳氏的手哭个不住。 柳氏心下也着急,可这时候媳妇已经慌了,她少不得要稳住,于是她一边安慰魏绾不会有事,一边又让人去请太医。 周宝珍在屋子里闹起来的时候,便被严嬷嬷带了出来,毕竟事关孩子,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不好多听的。只是她担心自家嫂子和未出世的侄子,站在院子里不肯走。最后还是严嬷嬷劝说一会儿太医来了,再撞上就不好了,又答应有了消息必定来告诉她,周宝珍才从柳氏的上房离开。 从母亲的院子出来,周宝珍不想回房里去,双福见她穿的还算暖和,还围了狐皮斗篷,便提议说不如去园子里走一走。 虽说穿的暖和,可双福也不敢一味的让她在园子里走,想着花园里有处水榭,一到了冬天,关了四面的窗子里头再放上几个炭盆,倒也暖和,于是便引着周宝珍往那处去。 靖国公府里也有一处水面,面积当然和王府的不能比,此刻湖上结了冰,四周的树木也都光秃秃的,看着倒显得格外空旷。周宝珍心里有事,对这些景不景的倒也不太在意。 水榭里早有人打扫过了,又多燃了几个炭盆,让一路走来,觉得手脚有些凉的周宝珍舒了一口气,笑着对双福说到:“也难为她们收拾的这样快,替我赏她们。” 几个婆子听了,自然不无欢喜,一个个满嘴念佛的退了出去。 有跟周宝珍的人将她惯用的东西一一安置妥当了,这才请她坐了下来,周宝珍喝了碗热热的杏仁茶,便觉得身上暖和不少,枯坐无趣,便让人江面对着湖面的那扇窗子打开了,又让几个丫头每人也喝碗杏仁茶暖暖身子。 湖面上结了冰,并无什么可看的,偶尔不知从哪里飞过来几只雀,在冰上蹦跳着觅食,周宝珍拿了点心渣子逗弄那几只雀儿,倒也是个意思。 “呀,这湖上居然都结了冰?” 主仆几个正趴在窗口看雀儿呢,就听水榭外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年纪不大,话里透着一股子欣喜的惊讶。 “姨奶奶有所不知,咱们北方到了冬天湖水都是要上冻的。” “我听五爷同我说过,说是这冰上还能作耍呢,可是真的?” “那是自然的,我们五爷就最会打冰球。。。。。。” “这湖上也能吗?” “那有什么不能的,不信姨奶奶上去试试就知道了,和平地上一样,可结实了。。。。。。呀,看奴婢说的,姨奶奶可是金贵人儿,哪里能做这样的事。。。。。。不过夫人也打得一手好冰球,五爷可喜欢了呢。。。。。。” “嗨,我算什么金贵人,从小野地里生野地里长,上树掏鸟,下河捞鱼那个我没干过。。。。。。” “奴婢就说呢,姨奶奶看着就是同人不一样,要是姨奶奶会打冰球,五爷不定多欢喜呢。。。。。。” 原本周宝珍听着主仆两说话,已经猜到外边的人是谁了,便也没去管她们。 可越听这话越不像,那丫头明显就有诱哄那位吕姨娘下冰的意思。先不说那冰面冻得结不结实,便是冻结实了,想吕姨娘一个有身孕的南方人,并不惯在冰上行走,这摔一跤,可是好玩的? 吕姨娘一个渔家女,从小到大见的女人哪怕生孩子前一刻,都还在田间地头干活劳作呢,谁也不会把自己的身孕当回事。所以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有身孕的人,只一心想着上冰面上试一试,回去后也好同五爷有话说。要知道自从回了公府,五爷便对他冷淡了许多,已有许多日不曾到她屋里来过了。。。。。。 自来女人后宅间的争斗便是这样,表面和风细雨,暗里刀刀见血。这宅门里的阴私又哪里是吕姨娘这样的女人能想到的,或许从她踏进这扇门开始,就有人铺开一张大网等着她了,就算这次不成,那还有下次,下下次,总要见个分晓的。 这也说不上谁对谁错,男人就这一个,宠爱也就那么多,不管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子女,对手总是越少越好的,周宝珍不想多管闲事,可是今天事情到了她眼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不管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回过头,对了双福使了个眼色,双福会意,心想还真如世子爷所说,姑娘的心肠软的很。 如今这一出,顺了哥情失嫂意,救了这位吕姨娘,五夫人哪里少不得就要得罪两分了,可眼前到底是两条人命,也由不得人犹豫了。 吕姨娘正提了裙摆,探出一只脚想往那冰面上踏,就见水榭上这面的窗子忽然开了,一个容貌俏丽的丫头在窗子里喝道:“谁在那里?” 吕姨娘一愣,抬起的脚便收了回来,有些疑惑的朝身侧的丫头看了看,她自进府以来,见过的正经主子也没几位,如今不认得周宝珍身边的丫头倒也正常。 吕姨娘身侧的丫头暗自懊恼,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成了,而且没准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里,不然为何这样凑巧,这里姨娘刚要抬脚,那里就有人出声了? 那丫头硬着头皮朝水榭里看了看,见是七姑娘身边的大丫头双福,暗呼一声好险,说起这位七姑娘,说起来是府里的小姐,可又不像是府里的小姐,平日里总像是隔着一层,雾里看花般的叫人看不清楚,可却也从未听人说七姑娘主动挑起过什么是非。 “水榭里的是大房七姑娘,以后是要当王妃的。。。。。。” 丫头在吕姨娘耳边耳语了一句,“既然碰上了,姨娘不好不去打声招呼的。。。。。。” 吕姨娘虽说跟着周景和有些日子了,也不算是没见过世面的,可当她真的进了国公府,才发现以前那些世面也算不上什么世面了。她心下暗自庆幸的同时,也对目前的处境惶恐起来。 这位七姑娘她进府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也是听说过的,于是心下不免有了几分好奇,如今听丫头说要过去打声招呼,那自然是求之不得。 吕姨娘一进水榭,就望见端坐在上座嘴角含笑的周宝珍,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生的雪肤花貌,云髻雾鬟,真真是又精致又娇贵。 吕姨娘不自觉的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回忆着这几日嬷嬷教的礼仪,尽量优雅的行下礼去,口里说到:“吕氏见过七姑娘。”那口气,仿佛一口气大了,便要吓着眼前的小姑娘。 “姨娘是五叔屋里人,不必多礼。” 果然,人长得好,声音也好听,莺声呖呖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被她说来仿佛也有了几分不同。吕姨娘局促起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唐突了佳人。 周宝珍同她本也没什么可说的,再加上她心里还记挂着自家嫂子和侄子,因此略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吕姨娘站在水榭的门上,看着周宝珍带了七八个丫头离去的背影,心下有些咋舌,因对丫头问到:“这么些人,每日跟着这位七姑娘,可做些什么?” 丫头听她这话说的没见识心下暗笑,不过口里倒是恭敬的答到:“那能呢,这才几个人,因是在自个家里,所以伺候的人才少了,那天姨娘要是有机会见姑娘出门,那才叫排场呢。。。。。。” 上房里,魏绾自太医走后,便羞愧难当的不敢抬头。 柳氏将房里伺候的人都遣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长媳,第一次在心里疑惑自己当初同魏家结亲的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 仅仅是因为家中有人纳妾,便可以让她坐卧不安,胡思乱想至此?这可是他们家未来的宗妇,叫她怎么能安心将这个家交到她手里? “思虑过甚,以至于伤了胎气?” 柳氏一字一顿的将太医的话复述了一般,魏绾更是觉得抬不起头来,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钻了牛角尖了。 “母亲,媳妇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魏绾抬头,看向柳氏,嘴里朝她恳求到。 “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延清啊。。。。。。” 柳氏说过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可魏绾却觉得这句话,落到她心上,有千斤重一般。 周宝珍站在门上,听里头母亲同大嫂说话,不过寥寥数语,可母亲口气里的失望,就连站在门外的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明白,为何大嫂那样开朗的一个人,心里却会这般脆弱敏感。女人固然都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女人,可若像大嫂这般,事情恐怕就要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从古到今 做女人都是一样的 难啊 这些后宅的女人们 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都给我们小小的宝珍不同的领悟和启示。 第104章 心病 周宝珍从上房退出来,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 最近她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用来给萧绍做衣裳。自从她和表哥两个成为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还是有许多事不同。就像之前,她顶多给表哥缝个荷包香囊,可现在她却可以给表哥做鞋做袜了。 她养的娇宠,可也受过最严格的闺秀教育,举凡裁衣绣花这些事,她也都能做,只是因为平日里做的少,所以难免手脚慢了些。 就像她现在手里做的这件薄棉夹袍,前前后后做了也快有小一个月了,如果再不快些,大约就赶不及年前送到封地上去了。 宝珍盘腿坐在榻上,就着窗外明亮的光线在做最后的收尾,这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大件,心里很有几分欢喜,只不知表哥穿了又是个什么摸样。 这么想着,宝珍转头望向窗外,天空又高又远,外头的世界很大,而女人的世界很小,像薛先生这样舍得,也有勇气跳出小圈子的又有几人? 女人的一生便是从一处后宅去到另一处后宅,前者能否过得好大抵取决于你的父兄,而后者中间取决于丈夫,最后取决于儿子。 女人的命运大多被动而不确定,有时候如果你拿了一手太烂的牌,即便你才比班婕,貌若西施,想要赢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而若要换牌重来,更是困难重重,这中间又要经过多少痛苦的挣扎和艰难的舍弃。 柳氏让人将魏绾送回自己房里去,听刘妈妈说一先珍姐儿来过,想着也不知她有什么事,便起身来女儿房里,顺便看看她在做什么。 周宝珍在窗前见到母亲进来的身影,便隔窗微笑着唤了声“母亲”起身想往塌下来。 柳氏看了女儿微笑的面庞,顿觉刚才的闷气似是散去不少,口里笑到:“你坐着吧,不要起来了。” 这里柳氏进门,看见女儿还是在地下站着了,嘴里嗔怪到:“你这孩子,不是叫你别下地?” 周宝珍挽了母亲的手,母女两向榻上坐了,柳氏见女儿在做衣裳,便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笑到:“手艺是不错,可难道以后绍儿一年就穿两件衣服不成。。。。。。” 见母亲打趣自己,周宝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过后又微扬了脸说到:“难道就必要穿我做的衣裳才行,那还要针线上的人做什么?” “你这孩子,夫妻间便该如此相互体贴才是长处之法,绍儿对你事事尽心,你便不可心存敷衍,要不时间长了,再热的心也要冷的。” 柳氏对女儿说些夫妻相处之道,过后却又是一叹,显然是想到长媳之事了。 周宝珍见母亲这样,少不得要劝两句,就见她温言劝到:“母亲,嫂子年纪还小,经的事也少,再加上如今她怀着身孕,哥哥又不在家,一时心里不安也是有的。” 柳氏一听这话,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伸手点了点她的头:“在母亲面前还弄鬼,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再说你也知道,母亲并不是不体谅她的难处。。。。。。只是到底还是格局太小了些。。。。。。” 见母亲戳破,周宝珍也不辩解,确实嫂子固然有她的不容易,只是过分看重这些小情小爱,心胸格局便成了问题。 况且现在也根本没到有那样的事,她便一味钻牛角尖,弄得差点伤到了孩子,说起来母亲生气也无可厚非。 男人的世界在外头,如果魏绾只是需要一个能拴在裤腰带上的丈夫,那么当初她便不该一心要嫁给周延清,在这一点上,其实魏绾远不如其母。 听说当初,魏大人同魏伯母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因为成婚多年无子,魏伯母不也照样容下了魏大人的小妾和庶长子? 婚姻子嗣之事,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它事关家族,并不是夫妻间的小情小爱能挡住的。 所有不曾经历过疼痛的幸福都是肤浅而不深刻的,便如那沙上刻字,一阵风便无影无踪了。 同样,所有情深似海,白首不离的夫妻,也必然是经过生活的洗礼和淬炼,用苦和乐交替磨砺锻造而成的,而不会是那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第二日,周宝珍往魏绾房里去看她,魏绾的脸色同昨天比起来,更加不好了。如今她心中又羞又愧,还有得罪婆婆的惶恐,昨日又是一夜无眠。 见了周宝珍,魏绾直如见了救星一般,就见她抓住周宝珍的手,哭着对她说到:“珍姐儿,你同母亲说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她不要生我的气。。。。。。” “嫂子,母亲并没有生你的气,昨日她因为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语气难免严厉了些,你只管放宽心,安心养好身子就是了。” 周宝珍语调轻缓,魏绾渐渐安静下来,就见她半靠在床头,青黄着一张脸,说不出的柔弱可怜,与周宝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判若两人。 “珍姐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说着她抬头看向周宝珍,眼里落下泪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珍姐儿,我好怕。。。。。。” “绾姐姐,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周宝珍知道,现在不是说大道理的时候,只是握了她的手,一遍遍安抚她,并且引她说些别的,开心的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心里却想着,以绾姐姐如今的状态,如果不想个什么办法开解心结,或许熬不到平安生产的时候。 “绾姐姐,你心里到底在怕什么?” 周宝珍看着魏绾,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魏绾一愣,低头拧着手里的帕子,心想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呢。是姨娘生下弟弟时的得意,又或是父亲有儿子时的欣喜?还是母亲人前欢笑,人后落泪的无奈心酸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自从她如愿嫁给周延清之后,快乐和恐惧便如一对双生子,如影随形,从不曾稍离片刻。 她有多快乐,就有多害怕,他怕丈夫另纳新人,她怕甜蜜不再,她还怕她要是生不出儿子,又该怎么办。 可是这一切,她都无法向人启齿,周宝珍见她为难,也不强逼,最后她想了想对魏绾说到:“绾姐姐,要不我同母亲说说,让魏伯母来看看你,可好?” “真的可以吗?”魏绾抬头,有些惊喜的看向周宝珍。 周宝珍见她情绪好起来,心下松了口气,对她保证到:“这有什么,明日必让你见到魏伯母就是了。”说着又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盏燕窝,劝到:“想必绾姐姐也不想让伯母觉得,你在咱们家过的不好吧,来吃点东西人才会有力气,母亲有了力气,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快快长大不是。” 大丫头紫丹代主子送周宝珍出门,心下感叹主子能碰到这样一个小姑子,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不仅从不刁难,还时时处处能真心为主子着想。 “我替主子,多谢姑娘了。”紫丹对着周宝珍福了福,真诚的说到“夫人那里,还望姑娘能看在主子对大爷一片真心的份上,周全两分吧。” “紫丹你不必如此,绾姐姐这里,你们平日里还要多劝慰开解才好,母亲那里你们也不必担心,她也并未真心怪罪绾姐姐。” 出了大哥的院子,周宝珍带着人,往母亲的上房来,不想路上却遇见了好些日子不见的自家三哥。 “三哥?”周宝珍对了周延明,有些惊喜的小跑了两步,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撒娇到“三哥又有好几日不曾回家了?” 周延明含笑的看着妹妹,嘴里打趣到:“哟,我们珍姐儿几日不见,是不是又能多吃半碗饭了。。。。。。” “三哥——你最会欺负我。。。。。。” “天地良心,我这是夸你呢。。。。。。” 到了上房,柳氏见了这个次子,也是一笑,嘴里问到:“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周延明给柳氏行过礼,嘴里却搞怪到:“母亲这话说的真叫儿子伤心,难道这个家里竟然已无儿子立锥之地了不成?” “坏小子,就知道戳母亲的心。。。。。。” 柳氏一看见这个儿子,就想起过年他一成亲,就要往公主府里去住着了,到时候想见一面才真叫难呢。 周延明哪能不知道自家母亲在想什么,就见他亲自替柳氏倒了杯茶,嘴里说到:“公主府里冷冷清清有什么好住的,要是母亲愿意,明年我还住在家里。” “这话可是当真?”柳氏对了儿子,当下就是一喜,过后却又皱了皱眉说到:“可是你和公主到底是夫妻,这夫妻不在一处,也不是长处之法,算了,母亲知道你有这份心就成了。” 有什么办法,谁叫儿子尚了公主呢,只能忍着吧,这可是她最贴心的儿子啊。 “那叫公主也住在府里不就得了?”周延明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语出惊人。 周宝珍抬头,看向自家三个,这个三公主能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宝珍又自己的道德标准和处世哲学 真心无关圣母不圣母 第105章 乌龙 要说历朝历代,有公主成婚后愿意放□段,真心在夫家好好过日子的还真就不是没有,所以周延明这想法倒也不算荒唐。当然无论这事最后能不能成,做儿子的有这份心,柳氏都是高兴的。 至于周宝珍,三哥能住在家里自是最好,至于三公主那样的性子周宝珍也不讨厌,想着如果公主住在家里,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可乐的事呢。 只是绾姐姐这个大嫂,或许会有些为难吧,论排行她居长,可论地位公主最尊,有这样的妯娌天天在一起,也不知好是不好。 “母亲,让人给魏伯母送个信,让她明日来看看大嫂吧。” 周延明被国公爷派人叫走了,周宝珍这才对母亲说了明日请魏夫人来的事。 “怎么,是你嫂子叫你来说这话的?” 柳氏挑眉看向女儿,如果这事是魏绾的主意,她自己不说,却让女儿来自己面前求情,她心里是不高兴的。 周宝珍怎会不知自己母亲在想什么,当下忙澄清到:“母亲想哪儿去了,绾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您看她昨日吓的那样。。。。。。是我看着今日她脸色不好,且好似心中有事,却不好对咱们说,女儿想着不如让魏伯母来母女两个说说话,也就好了。。。。。。” 柳氏早上也是去媳妇房里看过她的,当时看她的精神是不怎么好,如今听女儿这样说,想着魏绾嫁进来时间不长,如今长子又出征在外,或许她真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好对自己说吧,因说到:“那行,一会我派人去那边府上说一声吧。” 三夫人听了女儿的话,一切事情都等儿子考过春闱再说,可她思来想去到底不放心,想着现在赶紧先相看好人选,等考试结果一出来便定亲,因此三夫人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相看未来儿媳。 三夫人看了些日子,倒是看中几家,结果皆被女儿泼了冷水,三夫人心中气闷,便想着来园子里散一散,不想却在这里遇见了三姑奶奶。 三姑奶奶最近也烦呢,本来一心想叫女儿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嫁给三侄子延明那是最好不过的。可谁知女儿是个傻的,这么些年,愣是没能跟这个侄子扯上关系,最后皇帝一道圣旨,更是彻底绝了她的念想了,她就算再糊涂,也不敢叫自家女儿跟公主抢男人的。 可如今,女儿已经十六了,再着急忙慌的上外头找,又哪里还有好的?再加上她这些年少有出门交际,就更没能力替女儿寻门好姻缘了,如此思来想去三姑奶奶想着这事还要来求大嫂帮忙才好。 两人走了个碰头,三姑奶奶便笑着朝三夫人唤了声“三嫂”。 要说三夫人现在最恨谁,必定是三夫人母女无疑了,如今她心里正不痛快呢,见了三姑奶奶哪里还有什么好脸色,就见三夫人冷哼一声,扭头往另一边去了。 要说三姑奶奶这些年寄人篱下,性子倒比以往收敛不少,如果今日这般不给她面子的是二夫人,那她少不得也就忍了。可你三夫人一个庶子媳妇,居然也敢跟她摆公府夫人的架子,这三姑奶奶如何忍得。 就见她上前一步,堵住了三夫人的去路,质问到:“三嫂这是为何,妹妹好心好意给你打招呼,你不理人算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有些嫌恶的看着三姑奶奶,寡居之人却还穿红着绿,打扮的花枝招展,这是要穿给谁看,母女两个没一个好东西,老的不正经,小的更是下贱。 “哼,理你,就凭你也配?” 想着自家好好的儿子,就是被这黑心的母女两给勾引坏了,三夫人心下有气,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就不那么好听了。 这下三姑奶奶不干了,扯住三夫人就闹了起来,嘴里哭天抢地:“三嫂,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不配了,我一般也是这公府里的姑奶奶,比你一个庶子媳妇又差在哪儿了?” 三夫人如何会同她撕扯,回身对斥候的人喝到:“你们都是死人啊。。。。。。” 丫头婆子们这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想要将要将两人撕掳开,推搡中不知怎的,三姑奶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一跤摔的不轻,三姑奶奶当时就起不来了,三夫人见状,朝她鄙夷一笑,口里说到:“你和你那好女儿,以后离我们一家远点,少做那痴心妄想的白日梦。”说着带着人走了。 不过,地下的三姑奶奶此刻却顾不上哀嚎了,她心里正琢磨三夫人临走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要不说不管是什么人,都必然有那么一两样别人怎么也比不过的长处,这长处有好有坏,可确实是别人比不了的。 像三姑奶奶这人,一辈子愿意在这些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你还别说,她还真就比一般人对这样的事情更敏感些。就像现在,三夫人气头上的一句话,便让她敏锐的捕捉到了某些信息,于是少不得留心起来。 以往她没往那方面想,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可如今仔细留心了两日,果然让她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三姑奶奶心下暗喜,原本她还当女儿是个不开窍的,可没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却和三房的那个书呆子扯上关系了。要说原本三姑奶奶是看不上周延康的,除了出生比不上周延明,为人也有些呆气,只是如今好果子已经被人摘了,那么没鱼虾也好,这周延康在三姑奶奶眼里,自然也就金贵起来了。 只是看三夫人今日的做派,这事恐怕阻力不小,三姑奶奶挑了挑眉毛,心下暗自筹划起来。哼你看不起我,我偏偏要跟你做亲家,恶心死你。 第二日,魏夫人一大早便来了国公府,柳氏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让她先去见见女儿再来说话。 魏夫人当下也不客气,便往女儿房里来了,看了女儿脸色青黄的躺在床上,着实被唬了一跳。 “哎呦,我的祖宗,这才刚几天啊,你这是怎么了?”魏夫人往女儿床边一坐,握了她的手问到。 魏绾见了母亲,便觉心下一松,却只是哭个不住,魏夫人倒也好耐性,见她这样也不强逼,只等她哭够了,自然就说话了。 “。。。。。。婆婆只让我好好养着,可我想着她必定是生我气了。母亲,你说我该怎么办?” 魏绾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了,末了又想起那日动了胎气,柳氏脸上的神色不好,少不得要向母亲讨个主意。 因为家里的长辈纳个妾,她就生生吓的自己动了胎气 ?如果可以,魏夫人此刻真想敲开女儿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聪明又刚强,不想却是这样不经事。将心比心,要是她以后的儿媳妇这样糊涂,她可比不得柳氏好性儿,必得好好骂醒她不可。 “知道自己错了?”魏夫人看着哭过以后平静下起来的女儿,出声问到。 “是。”魏绾低头,抚了自己的肚子。 “我还以为,你必要将这孩子折腾没了,才罢休呢。”这会子,魏夫人的口气却是严厉起来了,“明知道自己不对,也明知道动了胎气,那为何还如此不知保养,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都说女人为母则强,可你都干了些什么,别说延清这会子并未对不起你,我问你就算他这会儿真要纳妾,你又待如何?” 魏绾仿佛是被魏夫人的口气吓住了,只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魏夫人却是不理会她,兀自往下说到:“就算丈夫要纳妾,你真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到底是如了谁的意?你怎么这样糊涂,嫁到这样的人家,丈夫,公婆小姑小叔子,就没有一个不好的,你是想生生将这点福气都折腾没了是不是?” 魏夫人气极了,谁家的媳妇已怀孕婆婆便不让立规矩,每日里什么也不用她干,只让她安心养胎。小姑子性子温顺从不给她找麻烦,虽说丈夫出征在外可家里也没谁让她不痛快的,就这样还要怨天尤人,自己下自己。 “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才会整日里想些有的没的。。。。。。。” 魏夫人从女儿房里出来,见了柳氏难免面上羞愧:“哎呀,我都没脸见你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她居然是这样一副性子,早知这样,当初我可绝不敢上门来跟你提亲事的。。。。。。” “行了,你在我这里演些什么。”柳氏没好气的白了魏夫人,嘴里说道“孩子年轻,把夫妻情爱看的重,这原也没什么,你我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只是怕她弄坏了自个的身子,才叫你这个当妈的来劝一劝,毕竟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我就说嘛,像你这样的好婆婆可要上哪里找呢。。。。。。”魏夫人看柳氏不像真怪女儿的样子,心下这是松了口气。要知道几十年的朋友,要是做了亲家再结怨,可就说不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母亲的都不容易 各种为儿女打算,不管结果好坏,可出发点总是好的。 最近文下好多同学说讨论剧情的,作者很开心,作者笔力有限,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还请大家多多包含,感谢所有认真看文,并给作者留评的朋友们,谢谢你们。 特别是老给作者留长评的朋友,你们辛苦了,也感谢你们对本文的喜爱和认真,以后作者也会努力的,争取能写的越来越好。 也祝各位看文的朋友们工作生活顺利。 第106章 凋零 因为儿子说成婚后要带公主住在府里,柳氏心下高兴,虽说事情不一定能成,可她还是去同婆婆朱夫人商量了,在府里选了处大而精致的院落,找人开始收拾了。 当然次子要顾,大儿媳妇这里也要安抚。 所以这日柳氏趁着看儿媳妇的机会,将院子的事同她说了:“照理说,延明是次子,他成婚的院子不该越过你和老大去的,可你也知道,公主毕竟是公主,她愿意住在咱们家,少不得你和老大就要受点委屈了。” 自从魏夫人那天来,又是骂又是劝的说了不少话后,魏绾的情绪像是好了不少,此刻听到婆婆这样说,她心下自然是又感动又羞愧,忙对柳氏说到:“瞧母亲说的,我虽糊涂,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母亲放心,就是公主进了门,我也只有敬着让着的,定不叫母亲和夫君为难。。。。。。” 柳氏见她这样明白,心下自然也是高兴的,因拉了她的手说到:“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公主进了门,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虽说她位尊,可你毕竟是长嫂,如公主过分了,我也是不依的。。。。。。” 婆媳两一番促膝长谈,彼此对结果都还算满意,柳氏想着魏绾即便有些不足之处,可到底年轻,慢慢教也就是了。不然人已经娶进来了,只一味盯着她的不足之处,这日子也就过不下去了。况且于中馈之事上,魏绾的决断和见识还是可圈可点的。 忙忙碌碌在几个丫头的帮助下,周宝珍终于赶在年前将要给萧绍的衣裳鞋袜都做了出来,交给王府往封地上去的人一同带了过去。 随衣物一同送去的,还有周宝珍亲手酿的一坛桂花酿,想着过年的时候,表哥或许也可以在大帐里,同将军们一同,饮上一杯。 这日下了大雪,周宝珍便窝在自己房里,没有出门。屋里地龙烧的很热,她让没事的丫头都在厅里呆了,大家围炉或说话或做针线,倒也是个意趣。 严嬷嬷在一旁坐了,看着一屋子的年轻女孩叽叽喳喳的说笑玩闹,一贯严肃的面容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笑意。这做下人,也是要看命的,像这屋里的几个,说是丫头,只怕比一般人家的姑娘小姐还不知道要强多少呢。 李宝珠来的时候穿了件连帽斗篷,头脸都被遮住了,周宝珍一时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奇怪这丫头能有什么要紧事,这样的天气居然还巴巴的出门。 丫头上来,替她脱了斗篷,露出了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周宝珍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去握她的手,触手冰凉一片。 “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手这样凉。” 周宝珍一边拉着她往榻上坐,一遍吩咐双福“叫人替李姑娘烧个手炉,再拿热热的杏仁茶来。。。。。。。” 李宝珠被安置在榻上坐定了,怀里抱了手炉,手里捧着热茶,直到将那碗杏仁茶喝尽了,她的脸色才渐渐好起来。 此时,屋里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了宝珍和她两个,百合香的香气在室内缭绕,李宝珠渐渐镇定下来,她抬头,看向周宝珍,眼里还有残余的恐惧和不可置信:“珍姐儿,谢侧妃死了。。。。。。” “什么?”周宝珍有些惊讶,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她是被一根白绫勒死的。。。。。。我亲眼看见的。。。。。。”说着,李宝珠浑身颤抖,捂着脸小声的哭了起来。 一听李宝珠居然亲眼看见有人死在眼前,周宝珍伸手搂住了她颤抖的肩,可怜的孩子,必定是吓坏了。 李宝珠是一路跟着她大哥去的静思庵,原本她还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大哥只是去远远看一眼,不至于真的进去同谢侧妃见面。 只可惜,她见到自家哥哥熟门熟路的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进了庵里,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接下来的事,便完全脱离了她的认知,她在一扇后窗下,听见大哥和谢侧妃互诉衷肠,可她怎么听也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谢侧妃那女人在蒙傻子呢。 之后,异变突起,二皇子带人闯了进来,男人咒骂声,女人的哭叫声,拳头打在肉体上的砰砰声。 不过这一切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她大哥被打了个半死,扔在墙角。 二皇子面目狰狞、目光阴翳的看了谢侧妃,谢侧妃跪在他脚下,梨花带雨的辩解说,这一切不过是襄阳侯世子一厢情愿,她并无意与他。 襄阳侯世子这会儿虽说伤心,可到底还算有几分担当,发誓说这确是他单方面的爱慕谢侧妃,一切同谢侧妃并无关系。 二皇子嫌恶的看着谢侧妃,冷笑一声:“谢长莹,你当本皇子是什么人,实话告诉你,本皇子的人盯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谢侧妃一听,顿时花容失色,委顿在地。 室内一阵静默,末了就听二皇子不带感情的说到:“看在勉儿的份上,我给你留两分体面,你自己了断了吧。” 说着,就有下人呈了一个托盘上来,上头有三尺白绫。 谢侧妃大惊失色,抱着二皇子的腿百般哀求,什么话都说尽了,无奈郎心似铁,当初他有多宠爱你,如今就有多决绝。 “谢侧妃她自然是怎么也不肯死的。。。。。。最后”李宝珍看向周宝珍,轻声说到“最后是二皇子亲手将她勒死的。。。。。。” 李宝珠回想起当时的场面,二皇子的冷酷无情,谢侧妃的临死前的绝望挣扎,大哥的龇目欲裂。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宝珠,不要再想了。。。。。。” 周宝珍见她这样,只能一遍遍轻抚她的背,一边轻缓的安慰她。心下想着,这丫头,也太淘气了些,她要不是好奇心重,又哪里能碰上这样的事情。 想那谢侧妃,机关算尽,到最后到底是误了自己的性命。 襄阳侯世子是被二皇子亲自送回来的,对外美其名曰二皇子凑巧救下了不慎坠马的襄阳侯世子。 二皇子在襄阳侯府前后呆了不到一刻钟,只是二皇子走后,襄阳侯的面色却不好,那一晚他独自在书房坐到了天明。 襄阳侯世子被伤了要害,按大夫说的,以后怕是不能人道了,当然这样的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只是襄阳侯夫人哭的晕了过去。 程氏看着昏迷不醒的丈夫,总觉得这伤来的有些蹊跷。 襄阳侯世子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异常暴躁,动辄摔东西打骂下人,要不就是愣愣的躺在床上发呆,甚至夜半的时候,程氏还听到过丈夫压抑的哭声。 起初她不过以为丈夫是因为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才会这样的,少不得任劳任怨悉心的照料他。即便丈夫总是冷着脸,对她爱理不理的,她也只当是他心里不痛快。 这日一早程氏起床的时候不知怎的便觉得胸闷,欲呕。她只当是这些天照顾丈夫累了,肠胃有些不适,便也没有在意。只是不知为何,一连几天起床时却都是这个症候。这时她身边有经验的老嬷嬷提醒说,该不会是有了吧。 程氏听了半响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让丫头悄悄往外头请了个大夫来把脉。要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有了固然是大喜,可万一要不是呢,所以还是先低调些的好,免得到头来自己和别人都失望。 当大夫肯定的对她说“恭喜夫人,您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程氏喜极而泣,觉得老天到底待她不薄。 程氏想着,这样的事,自然该第一个让丈夫知道,于是她带了丫头,兴冲冲的往丈夫房里来。 “是我害死了长莹,要是我没有去见她就好了。。。。。。” “。。。。。。你这样难道是想咱们一家子,都给那个女人陪葬不成。。。。。。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因为你,答应了二皇子什么条件?。。。。。。你是成心要将一家人都逼上绝路是不是。。。。。。早知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程氏脸上的笑容落了下去,郁郁寡欢的丈夫,在丈夫与她之间那个像影子一样存在的女人,庙里的香火味,二皇子,被送到庙里的谢侧妃,丈夫蹊跷的伤处。。。。。。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程氏自嘲一笑,缓缓的往回走去,原本总期盼着,日子有一天会好起来,不过现在都不必了。。。。。。 程氏伸手,轻轻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自己腹中的孩子,绝对不能有个不光彩的出生。 这天夜里,程氏帮丈夫擦洗完身子,换过寝衣,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离开,而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襄阳侯世子看着她,要说在这个世上,他最对不起的,除了父母,大概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自从嫁给自己,她便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夫君——”程氏拉了丈夫的手,将他的手轻轻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垂头神色温婉:“夫君,咱们有孩子了。” “什么?”襄阳侯世子显示一愣,继而却激动起来,他看着妻子,嘴里语无伦次“这是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 “是,已经两个月了,我也是刚知道的。” 襄阳侯世子出神的看着自己放在妻子小腹上的手,半响太头看向程氏,神色郑重的向妻子保证到:“程氏,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程氏听了这话,微笑起来,可一笑,眼中的泪却落了下来,日盼夜盼,却在这种时候,等来了这句话,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看妻子哭,襄阳侯世子将她搂到怀里,说到:“我知道,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剧痛传来的时候,襄阳侯世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匕首错金嵌宝的手柄,在烛火里闪烁着华丽又冰冷的光芒。 他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妻子,程氏将自己颤抖的双手交握着藏进袖子里,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夫君,我想了好几天,咱们的孩子不能有你这样一个身上有污点的父亲,所以。。。”就见她看向丈夫,神色温柔,目光冰冷“就当这是你为我们娘俩做的最后一件也是唯一一件事吧。。。。。。” “你。。。都。。。知道了?”襄阳侯世子看着妻子,有些艰难的朝她问到。 “是。”程氏站在一侧,冷漠的看了他。 “说到底,是我误了你。。。。。。” 襄阳侯世子抬头看向妻子,灯影里,她身形柔弱纤细,将一个如花女子逼到这个份上,说到底是他错了。。。。。。。 “程氏,今生欠你的,只有来世再还你了。。。。。。” 襄阳侯世子看着妻子,微笑着将那把插的不甚深的匕首,彻底捅进了自己的胸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涌了出来,这样也好,他这一生,似乎总是在做错事,只是遗憾不能看着孩子出生了。。。。。。 过年前三天,襄阳侯世子重伤不治去了,其妻晕倒在灵堂之上,其后被诊出有孕,襄阳侯夫人喜极而泣,之后待程氏犹如女儿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不知道为什么 剧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第107章 错着 因为是年前,加上真实的死因也不甚光彩,襄阳侯世子的丧事办的很是低调。 周宝珍也跟着母亲去吊唁了,本来柳氏不想带她去的,觉得她身子弱,大过年的再去这种地方怕对她不好,可周宝珍心里担心李宝珠,便缠着母亲要去看一看。 到了侯府一见了李宝珠,才几日光景,就见她原本脸上有些圆润的婴儿肥不见了,小小的脸上只剩一双大大的眼睛和尖尖的下巴,眼中的神采也不复往日了。 “这是怎么弄的,你可是病了?” 周宝珍拉了李宝珠的手,朝她关切的问到,几日不见这丫头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是病了几日,我夜里总是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见到谢侧妃临死前的样子。。。。。。。” 李宝珍一见了周宝珍便红了眼睛,拉着她往自己房里坐了,最近家里乱成一团,大哥去了,母亲病了,大嫂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夜里又睡不好,总是噩梦惊醒,简直苦不堪言,却不知道对谁说去,如今一见了周宝珍,便一股脑儿的吐露出来,心里这才算好受了些。 “没事,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周宝珍握了她的手安慰到“我那里有种香,宁神静气,镇定安眠最是有效,等我回去了,叫人给你送来,你每晚睡前,叫丫头点上一支,保管你夜里就好睡了。。。。。。”说着,又将自己腕子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取了下来,套到了李宝珠的手上,说到“这是明悟法师诵经加持过的,最能祛邪保平安,你每日戴在身边,便什么事也没有了。” 李宝珠同她本就要好,此刻听她这样说,便也没同她虚客气,将那佛珠收下了,周宝珍这才笑了起来。 两人又头碰头的说些别的,李宝珠的神色才渐渐好了起来,这里柳氏看过襄阳侯夫人,便让人来催周宝珍回府,两个小娘手拉了手,说了些惜别的话,周宝珍答应了过完年来看她,李宝珠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她走了。 回去的路上,母女两个的兴致都不高,柳氏是同情襄阳侯夫人中年丧子,周宝珍是想着李宝珠以前那样活泼的一个人,现在却如那被抽干了水分的花,整个人都委顿沉静下来了,只是这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大家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角度就不一样。 关于儿子同李贵姐的事,三夫人想的是如何将事情掩下,等明年春闱之后,便尽快为儿子定亲。而三姑奶奶想的却是,如何找个机会将事情捅破,从而将女儿与侄子的婚事坐实了。 年前侄子不是在书院便是去柳府,三姑奶奶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过年了,周延康怎么的也要在府中呆几日才行。一时间三夫人如临大敌处处防范,而三姑奶奶却想着,如何利用这机会将事情闹出来。 至于李贵姐,她却是真心为周延康着想的,即便心里再怎么急,她也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切等考过春闱,便自会见分晓了。 到了除夕祭祖之日,光哥儿果然被当做嫡子记到了二夫人名下。二夫人也说不上自己是喜是悲,这几个月同光哥儿相处,说没感情那是假的,心中像是一块石头落地,却又总是有几分不足,说来说去,到底意难平。所以这有儿子的喜悦也就打了几分折扣。 到了除夕家宴,国公府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尤其是庭前的一株灯树,最为引人注目,就连国公也都驻足多看了两眼。 夸了句“好心思”,当听下人报说这是七姑娘的主意,定南王世子特特找人做了来的,国公爷捋须笑了笑,便不再说话了。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公爷此刻的心情不错。 自从上次周宝珍说过之后,到了年前,萧绍果然让人往国公府送了灯树来,灯笼扎成了树干的形状,树枝上皆镶有月光石,这月光石到了夜间能反射月光,又在枝桠间挂了各色彩灯,到了夜晚一亮起来,火树银花,照得整个庭院都流光溢彩。 公国爷兴致很高,带了儿子孙子还有族里的男客在外头坐了,正对了那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朱夫人则带着媳妇孙女,还有族里的女眷在里头另开宴几席。厅上的窗子开着,大家一抬眼便能望见那灯,于是周宝珍少不得又听了满耳朵的溢美夸张之词,诸如命好啊,定南王世子有心啊之类的,反正多年来,她也有些麻木了。 只是席间,同族小姐妹们艳羡的眼神,多少还是让周宝珍觉得甜蜜又飘然。她吃一口东西,又抬眼看一眼那树,心里想着表哥就是表哥,便没有他办不到的事,也不知表哥现在在做些什么。 而此刻的萧绍,正在大营里陪着众将士一同过年。当然珍姐儿送来的桂花酿也派上了用场,只是小小一坛,萧绍可舍不得分给底下那些将军们喝,有那不怕死的,非要上来讨上一口不可,被萧绍一脚踹了下去。 军中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在这个纯雄性的世界里,充满了力量、热血、激情、还有杀戮。。。。。。比起京中的繁华锦绣,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底下将军们有喝高了的,互相笑闹,猜拳拼酒闹成一团。萧绍端着杯小小的桂花酿,往帐外走去,帐外空气清寒,让原本有些昏沉的脑子瞬间清醒起来。 抬头,皓月当空,清辉遍撒,萧绍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微微一笑,也不知此刻珍姐儿是否同他共赏这一轮明月呢。 三夫人同三姑奶奶同坐一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无奈还要同桌吃饭,于是席间少不得你一言我一语的刀光剑影起来。 柳氏见状暗自皱眉,心里埋怨三夫人是个沉不住气的,你这种时候去招惹三姑奶奶这样的人做什么。于是几次拿话去拦,只是,两人一个心中有气,另一个有心撩拨,又哪里是说拦就拦的住的。 李贵姐坐旁边一桌,微垂了头,听着三夫人夹枪带棒的言语,难免有些坐如针毡。而三姑奶奶心下却是得意的,不枉她一直撩拨这位三嫂,心里巴不得把事情闹大了才好。 宴席过半,女眷们少不得要起身更衣,周宝珍看着李贵姐一去不复返,心下不免有些着急,暗自吩咐丫头去外间看看二堂哥可在。双福会意,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却是对她摇了摇头。 周宝珍皱眉,心想今天这事怕是要坏,如今好多族人男女皆在府里,万一他们两个在一块,再不小心被人撞见了,那可就说不清了。到时候先不说这两人如何,国公府的脸面少不得也要受损的。 周宝珍借故起身,往外走,顺便吩咐丫头将三哥周延明找了过来,兄妹见面,周宝珍也顾不上解释,只让三哥先将二堂哥找回来。 周延明也不问为什么,先吩咐小厮去找人,这才回身问妹妹是怎么回事。周宝珍想着,反正三哥的人一会找到二堂哥,这事也是瞒不住的,于是将两人的事简单说了。 只是,无心算不过有心,周延明的人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三姑奶奶借口酒多了,拉了同族的几位夫人去院里散散,丫头在一旁给她使眼色,三姑奶奶会意,便带了人往那处走。 幸亏当时柳氏及时赶到,将事情控制了下来,也压着三姑奶奶没让她闹起来。 宴后,公府里的人都集中到了朱夫人这里,周宝珍这样的小姑娘,自然是不能在场的,不过事后柳氏架不住女儿的缠磨,到底还是透露了几句。 李贵姐早就下定决定,让周延康安心科举,所以并不准备去打扰他。而周延康呢,他许久没有接到李贵姐的信,他虽耿直可人却不傻,自然知道必定是府里人发现了什么,从而将他同贵姐两个隔开了。他当下也不闹,只当这事是自己与贵姐的一个考验,只是更用心的读书,以期自己有了实力,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今晚两人遇上,还真就不是约好的。只是年轻男女又彼此有情,虽然极力克制,可遇上了肯定也不会就此走开,于是便被三姑奶奶带人撞上了。 周延康倒还算有担当,直陈自己与表妹有情,希望能再春闱之后娶她为妻。 不想,此话一出,三夫人就先闹了起来。 三夫人盯着李贵姐,一口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她看向儿子:“你要敢娶这贱人,我便一头碰死在你眼前。。。。。。” 三姑奶奶一听这话,自然不干,于是便撸袖子同三夫人对掐起来。 李贵姐跪在底下,听着母亲与三舅母争吵,心下悲一阵喜一阵。 喜的是她没看错人,二表哥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悲的是,自己无依无靠,唯有一个母亲,虽说一心为了自己好,可却也好心办坏事,如今将事情闹出来,倒辜负了自己同表哥的一片苦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侧面让表哥露了一小脸 哈哈哈 放心 表哥就要回来啦 第108章 欢喜 三夫人这样的态度,事情暂时肯定是没有转圜之地了,大年节下的,朱夫人也不愿意为了这样的事心烦,现在一切自然是以周延康的前程为重,所以朱夫人也发话,一切等考过春闱再说。 三姑奶奶原本还要闹,只是被李贵姐死死拦住了,她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一回大概是给女儿帮了倒忙,心里也有几分心虚,只是如今女儿名声受损,她才真是骑虎难下了,心里也不是不后悔的。 说完了别人的事,柳氏一脸正色的看向女儿,嘴里说道:“说过了别人的事,咱们来说说你的事吧。” 周宝珍抬头看向母亲,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她的事?她有什么事? 柳氏见她这样,那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点了点她的头问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俩的事,为何却一字都没有听你说起?” 周宝珍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心想她要是一开始知道这事,就来告密,那她成什么人了?再说后来母亲她们不也知道这事了,那她又何必多嘴再来说一回。 当然,这里头也未尝没有她的一点心软和小私心,觉得表姐虽然用的方法不对,可到底她同二堂哥之间也算发乎情止乎礼,抛开世俗因素不提,若是能成倒也未必不是一段良缘。 像宝珍这样年纪的小姑娘,对这样的事存着几分宽容之心,实在也属平常。 “你啊——” 柳氏对着对女就是一叹,只是真要为这事教训女儿,她也舍不得。说起来珍姐儿还不算那种糊涂孩子,至少她知道这事是错的,并且也并未学那戏文里的小红娘,帮两人牵线搭桥,架秧子起哄。 这场风波暂时算是压下去了,可问题没有解决,只是周宝珍心里想着,若是二堂哥这次春闱失利,那么在三婶那里,李表姐的罪过就大了。 元宵灯节,三公主送信来邀请周宝珍一同去观灯,周宝珍将那帖子给母亲柳氏看,趴在桌上笑的像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 “你这孩子,又淘气了。”说着,将帖子还给女儿,仿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到了那日,外头人多车多,你同公主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到时候叫你三哥陪着吧。” 周宝珍“咯咯”的笑起来,看了母亲装作不知的说到:“母亲,公主出宫,即便是微服,周围也定然有许多人跟随保护,哪里又会是只有我跟公主两个女孩子?” “你这孩子,既然知道,还非要戳穿做什么。。。。。。”柳氏看了女儿笑骂道,“还不快去同你三哥说,记得让他穿得精神些。。。。。。” 这里,周宝珍从三房退出来,往周延明院子里寻他去了。 柳氏对着身边的刘妈妈感慨了一句:“如今看来,公主对延明倒还有几分情意,这样便好了,这夫妻间啊总要有情意才能过日子不是。” 刘妈妈一听,在一旁笑到:“说句不怕夫人您恼的话,要说为人聪明、心思灵巧,恐怕这府里包括大爷也比不过三爷呢,夫人只管放心就是了。。。。。。” 周宝珍刚一进周延明的院子,就见他正半躺在榻上,眯了眼睛晒太阳,身边清茶一杯,闲书半展,看着好不悠闲。 “春闱就在眼前,三哥却过得如此悠闲,看来三哥是成竹在胸,是杏榜有望了。。。。。。” 周宝珍站在院子里,微偏了头,含笑朝周延明打趣到。 “珍姐儿——”周延明有些慵懒的朝妹妹打招呼,起身让她在自己身侧坐了,这才自信而随意的说到“想中状元固然不容易,可要只说种个进士,这点自信你哥哥还是有的。” “此话怎讲?我看二堂哥多年来勤奋苦读尚不敢说这样的话,倒是三哥,平日里并不见你如何用功,怎么看着倒比二堂哥更有把握些?” 这话问的周延明笑了起来,耐心的对她解释到:“珍姐儿,你要知道,一个人想要做成或做好某事,不花力气肯定是不行的,可要是一味的只会花力气,那也是不行的。就拿读书这事来说,学习自当勤奋,可对于科举来说,光有勤奋是远远不够的。说起来,这八股文章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它做起来有许多规矩,这些规矩一开始都是束缚限制你的东西。可你要是善于发现和总结,先是熟悉这些规矩,继而顺应它,最后便可让它为你所用了。。。。。。” 周宝珍似有所感,她想做文章是这样的,其实做人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每日里被各种各样的礼教同规矩束缚,有的人活的痛苦压抑,可有些人却如鱼得水,而大部分的人就只是遵照规矩而行了。 按照这个的说法,第一类人自然是仅仅看见了最表面的东西,在没有熟悉它的时候,便一味的想要打破它,自然是处处碰壁,觉得苦不堪言。第二类人大概就如三哥这般,在规矩之下发现了许多余地,并且一定程度上能让它为己所用。然后最多就是那些熟悉规矩,并自觉愿意遵守它的人了。 如果萧绍此刻能在这里,能听到周宝珍的这番心声,或许就该在心下安慰的同时,知道平日里他到底还是小看这孩子了。 “那三哥可有同二堂哥说过这些?” 周宝珍抬头看向周延明,既然科举是有规律可循的,那么放之四海而皆准,如果二堂哥知道了,那考上的把握不也就大些? 周延明乐了起来,这就是孩子话了:“你以为你二堂哥不知道这些道理?再说了道理从来都是悟出来的,而不是讲出来的,即便是同一件事,每个人悟出来的东西也都是不同的。” 周宝珍点点头,倒也不再纠缠这些了,而是将公主的帖子往周延明眼前一递,笑到:“三哥看看这个。” 周延明接过来看了看,倒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朝妹妹说了句:“知道了,到时候我同你一起去。” “哦,对了——”周宝珍看向哥哥,朝他眨了眨眼睛,说到“母亲的原话,‘到时候,让你哥哥穿的精神些”呵呵。。。。。。” 到了十五这日,周宝珍兄妹先在家里吃过晚饭,便起身往同三公主约好的酒楼来了。 为着出门方便,周宝珍今日仍做了小少爷的打扮,只是她如今,她身形和容貌都有了变化,这副打扮也不过是个安慰,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姑娘,而不像头些年那般雌雄莫辩了。 不过周宝珍也不在乎,反正也没有人会上前来验明正身不是,她穿这身,也不过是为了一会儿逛起来方便。 兄妹两个到酒楼的时候,三公主早已在包厢里等着了。见到跟在周宝珍身后进来的周延明时,三公主先是一愣,接着便故作傲骄的撇了撇嘴说到:“我约的是珍姐儿,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周延明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摸样,就见他笑着朝三公主拱了拱手:“延明见过公主。” 三公主此刻仿佛才有几分不自在,微侧了身子对周延明说到:“你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吧。” “哈哈哈”周宝珍见三公主这别扭样,便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朝她打趣到“公主,谁是你,你又是谁?” “坏丫头。”三公主恨声朝周宝珍跺了跺脚,不过当她见轻今日周宝珍的装扮时,便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就见她先是兴致勃勃的围着周宝珍转了一圈,头上的束发小金冠,腰间的玉带钩,脚上的粉底小朝靴,真真是说不出的精致漂亮,便有些懊恼的抱怨到:“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今日该穿男装呢。” 说着,有些气闷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这套衣裳可是好久之前便做好,打算在这一天穿的,好看是好看,可如今看来,却未免累赘了些。 周宝珍见她有些泄气,便拉了她的手在桌边坐下,又朝自家三哥身上看了看,这才一本正经的同她说到:“公主今日,却是穿不得男装的。” 三公主有些惊讶,心想难道穿男装还要挑日子不成,十五不穿,难道要初一才穿? 周延明看了一脸疑惑的三公主,又看看自家表情精怪的妹妹,就知道接下来必定不是什么正经话,当下也只是微笑不语。 说起来,这三公主有时候倒也实心眼的很。。。。。。 就见周宝珍端了面前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心下疑惑,为何这茶的味道不如表哥每次带自己出来时喝的?其实她哪里知道,以前萧绍每次带她出来时,那次不是提前准备好的,哪像这次三公主心里有事,哪有心思特意安排吃食,这桌上的东西也不过都是酒楼里有的罢了。 “小丫头,还卖起关子来了。”三公主鼓着脸,将一块点心塞到了周宝珍的嘴里。 周宝珍略尝了一口,便也就放下了,看着公主一脸认真的问到:“公主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你说说为何我今日不能穿男装?” 周宝珍心下一乐,面上却是忍住了,对了三公主说到:“公主你想啊,你要是穿了男装,同我三哥走在一起,旁人定会奇怪为何这位公子总是看了他身旁的那位公子脸红,难道他有什么怪癖不成?” “咳咳——”三公主被一口水呛住了,就见她满脸通红,先朝周延明脸上看了一眼,见他面上表情如常,这才松了口气,朝周宝珍怒到:“珍姐儿,你果然学坏了。。。。。。” 周宝珍一脸无辜的看向三公主,辩解到:“两位公子走在一处,其中一位总是脸红,公主正的觉得没问题?” “你,谁跟你说这个了。。。。。。”三公主难得词穷,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了,我哪里有脸红。。。。。。” “没有吗?”周宝珍故作惊讶,向三公主脸上看去,就见三公主双手反射般的捂上了自己的脸,这才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哦,是我看错了,公主哪有脸红,公主的脸分明白嫩的很嘛。。。。。。” 三公主发现中计,连忙将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这会子她也顾不上理会这刁钻的未来小姑子了,就见她将矛头转向周延明,对了他娇嗔到:“周延明,你还不快管管珍姐儿这丫头。。。。。。” 周延明这才一脸从容的从位置上站起来,先伸手在妹妹头上敲了一记,这才对着公主哄劝到:“公主一向最是知礼,又何必同她计较。对了公主一会想去哪儿玩?延明最会猜灯谜,一会儿替公主猜盏最漂亮的可好。。。。。。” 周延明三言两语便将三公主哄的转嗔为喜,晕晕乎乎的哪里还顾得上同周宝珍计较? 周宝珍在一旁看的咂舌,她从来不知道,自家三哥居然很有当花花公子的本钱。 作者有话要说:三哥这样的腹黑男也很有爱啊 第109章 及笄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元宵灯节,街头人山人海,各个店家为了拉人气,都有猜灯谜的活动,周延明嘴角含笑,一路过关斩将,姿态温雅从容。 周宝珍手里提着小兔子灯,三公主手里的是八宝莲花灯,还有后头的宫人、丫头、侍卫每人手里都提拿了好几盏灯。 三公主兴致很高,她两颊红扑扑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指挥着周延明,一路从街头猜向街尾。 路上,好多人见他们便没有猜不中的,都纷纷跟在身后,喝彩叫好看热闹。大概大家也很想知道,这位锦衣公子,到底能猜到什么程度,又或者那家的灯谜更厉害,能难住这位公子吧。 要不是后来,有人将他们一行人认了出来,使得他们不得不结束了这项活动,没准那天周延明还真能猜赢一条街呢。 三公主带了无数花灯,大摇大摆的回了宫,路上举凡有宫人前来行礼,都得了她的笑脸,外加赏赐。 沿途的宫人真是既惶恐又欣喜,也不知是那位活菩萨,居然有本事将这位小祖宗哄的这样高兴。 那一夜,三公主的寝宫里,挂满了各色来自民间的花灯,当时还是少女的三公主,便在这灯火里,安然睡去。 许多年后,即便在那样爱恨不得的日子里,这段回忆也成了无法抹去的甜美记忆。 灯会一役,周延明在京城名声大噪。现在谁人不知,靖国公府的三公子,未来的三驸马,是位博学多才的翩翩佳公子,这无形中在春闱之前,替他在文人间积攒了许多好感和人气。 在周宝珍看来,这是算意外之喜,她是真心为哥哥高兴的。她一直觉得自家三哥是个了不起的人,只是他性子淡泊,为人懒散,所以之前一直名声不显,可是金子总要发光的,是锥子也总要出头的。 周延明目光温和的看着妹妹,垂眸,饮了一口杯中的茶水,珍姐儿你永远如此,便很好。 二月里的春闱,不出所料,周延明榜上有名,而周延康却落榜了。 柳氏固然高兴,可说实话,以周延明的身份,在尚公主之前,她还真不在乎儿子能中与否,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由着周延明在家里懒散。 后来,皇帝下旨,公主下降,皇帝想要女婿有个出身,这样公主面上也好看。而柳氏自然也不希望儿子一辈子被人说是发“老婆财”,靠裙带立身,所以儿子说要去考试,她倒也不反对。 如今,儿子有了正经出生,倒也算皆大欢喜。 几家欢喜几家愁,大房也算心想事成,而三房里,此刻的气氛就有些不妙了。 周延康对自己的实力倒也有几分认知,他不像三堂弟,是个一通百通的聪明人,所以这次不中,倒也并不如何失望,只是想着自己同贵姐的事,怕是难了。 三夫人不同,她就周延康这样一个儿子,自然是报以厚望。如果没有李贵姐的事,三夫人自己也是读书人家出生,虽说一次就中的人不是没有,可那毕竟是少数。儿子这次不中,她虽失望但也只当是他文章火候未到,倒也怨不得谁。 然而,现实是原本大房不准备参加春闱的三侄子杏榜有名,而常年苦读的儿子却落了榜,你说这事该怪谁?在三夫人想来,除了李贵姐,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榜单一放出来,三夫人已经指天咒地的在家里哭过一回了,如今三夫人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双目通红,妆容凌乱,咬牙切齿的只一句:“从今而后,我但凡在你嘴里听到关于李贵姐那贱人的一字半句,我便立刻一头碰死在你面前。。。。。。” “母亲——” 周延康心里本就不好受,如今母亲再说这样的话,让他如何受的了。他自小读圣人之书,行圣人之事,然而百善孝为先,他将自己母亲逼迫到这个地步,自家心下也不由疑惑起来,他之前是否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偏院里,李贵姐母女也时刻关心着周延康的考试结果。 当听说周延康落榜是,李贵姐一个踉跄,人几乎都站不住了,心想她同二表哥的事,怕是不成了,三舅母必然要将这事,算到她头上的。 然而三姑奶奶却喜气洋洋起来,她的想法很简单,那便是二侄子落榜了,身价便降了,身价降了,想说门好亲事,自然也就不那么容易了。这样说起来,女儿和他的婚事不就有希望了。。。。。。 李贵姐看见母亲的形容,如何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当下也不过是苦笑一声,心想果然脑子简单的人,才能活得容易些。 三舅母恨她们母女入骨,恐怕她是宁愿二表哥打光棍,也不会同意自己进门的。 殿试在四月里,而如今国公府里最要紧的事,便是周宝珍的及笄礼了。 三月里,便是周宝珍的十五岁生辰,女子年十五而笄,这个成人礼对于女孩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成年就说明你可以嫁人,进入到人生的另一个新阶段了。 周宝珍的及笄礼,举办的肃穆而隆重,依古礼行三加之礼。 行礼之前,周宝珍穿采衣,样式为短褂裤,缁布为衣,朱红色的锦边,穿普通的布鞋,梳双鬟髻。 初加发笄和罗帕、素色的襦裙,似中衣,衣缘没有文饰,腰带用普通的细布带。再加发簪、曲裾深衣。三加钗冠。正式的大袖长裙礼服,上衣下裳制。佩绶等饰物。衣服的摆放:按顺序分别叠好、衣领朝东,由北向南依次置于席上,席置于场地东侧;要加的发饰,由有司捧在盘里,立于场地西册,面朝南,从东到西排开,依次是:发笄、发簪、钗笄。 原本,周宝珍希望姨妈柳王妃能做自己笄礼的正宾,只是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后来祖母朱夫人亲自出马,请了同为世袭公府的安国公府黄太夫人当正宾。 黄太夫人周宝珍见过几次,是个身材高大,五官严肃端正的老夫人,她为人坚毅刚强,在京中很受人敬重。当然黄太夫人一生的经历也堪称传奇,衰败的安国公府在她手里重回了顶级世家的行列。 赞者的规格更高,乃是宝珍的未来三嫂三公主,说起来全天下可没几个人能有这样的福气。三公主可是把李宝珠挤下去才得的这个位置,为此她颇为得意。 虽说在笄礼上,除了父亲不能有其他男性在场,可周宝珍却在心里偷偷希望,要是表哥能来就好了。 仪式上用的钗冠礼服都是柳氏许久之前便开始准备的,自然是拿到哪儿也不会被人比下去。 只是,在进行到加冠这一节时,当有司捧着的托盘上的帕子被揭开时,饶是在场见惯大场面的夫人小姐们,也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凤冠造型华丽非常,凤凰展翅欲飞,细节栩栩如生,鸽血石殷红如血,这不是母亲事先准备好的凤冠。。。。。。 周宝珍似有所感,抬头向门外望去。。。。。。 萧绍仍是一身行装,面上带着风霜之色,如此背手立在门外,萧肃朗举,天地间便再没有其他了。。。。。。 黄太夫人微微一愣,随即一脸严肃的往托盘上取那凤冠,就见冠底一张小签,上书“英英”二字。 英英二字出自:“英英白云,露彼菅茅”。英英:轻盈明亮貌,有杰出美好之意。 这字一看便是男子的字,原本黄太夫人以为这是靖国公世子为女儿取的字,可再一看,她心中微笑起来,字固然是好字,可这内里的缠绵婉转,又不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心情了。 她当然也看见了门外的定南王世子,都说定南王世子对眼前这位表妹极其用心,如今看来事实比传言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仪式结束,宾客们都往宴席上去了,萧绍立在树下,看着眼前的周宝珍。 大袖礼衣,色彩庄重而热烈,头发都绾了起来,束在冠子里,更显得她肤如雪,发如云,明眸似星,琼鼻樱唇美不胜收。神色也似比以往少了几分娇憨的孩子气,而多了几分娇贵妩媚。 萧绍看着这样的珍姐儿,不禁在心里想,也不知小丫头穿了世子妃礼服又是个什么样子,定当比今日更好看才是。 “表哥几时来的?” 周宝珍看着一身风尘仆仆,容貌气势似乎更上一层楼的萧绍问到。 “刚到。” 周宝珍心下感动又了然,她抬头,看向萧绍,接着问到:“表哥能待多久?” “三日后就走。” 果然,萧绍就见她的脸垮了下来,他心下微微一笑,小丫头舍不得他呢。 “英英,你看十月里可好?” “什么?” 周宝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十月里要做什么? “咱们的婚期,定在十月里可好?”萧绍看向她,再一次确认到。 “啊?” 周宝珍脸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不敢看向萧绍,可她到底也没反对。萧绍知道,小丫头这便是同意了。 “我的字,是表哥取的?” “是。” 为了这事,萧绍没少看未来岳父的脸色,想他定南王世子,从小到大求过谁,也就周家父子敢给他脸色看罢了。 “多谢表哥。。。。。。” 周宝珍看萧绍的脸色,就知道父亲必定是为难他了,可是表哥一一都受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状态不好,磨了一天也才得这几个字 感谢一路以来看文的朋友们 大家辛苦了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祝大家明日学习工作顺利 第110章 婚期 “年前,母亲已经开始让人给咱们收拾院子了。。。。。。” 周宝珍同萧绍并肩走在园子里,听了这话,她的脸又是一红。 这个院子自然就是她同表哥成婚以后要住的了,是历代定南王世子夫妇居住的院落,位于王府中轴线以东,是除了王爷与王妃的正院外,王府里最大最好的院落,同时也是身份的象征。 萧绍见她这样,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语气更加温和起来:“房里的东西我暂时让人都按你的喜好布置了,等你回去看过,若有不满意之处,再改也就是了。。。。。。” 今日两人一反常态,大多时候都是萧绍在说话,周宝珍在一旁默默听了,偶尔回应一两句。 “英英,以后咱们大半时间都要住在封地上了,你可愿意?” 从刚才开始,萧绍便一直以英英称呼她了,听在周宝珍的耳里,便有一种别样的亲密缠绵。 “你自小长在封地,想来也无甚不惯之处,” 还不待周宝珍回答,就听萧绍接着说到,他看向周宝珍,同她保证到“一两年里,总有机会能让你回京见见父母亲人的,英英放心就是。” 这样贴心的话,周宝珍觉得又甜蜜又感动,抬头看向萧绍,眼中似有情意流动,开口到:“我总是信表哥的。” 周宝珍对于成亲,暂时还没有太清晰的认识,觉得不过是重回王府生活,那里的人事都是她熟悉的,再说有姨妈表哥等人,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柳氏一听外甥说,想将同女儿的婚期定在今年十月,心里想的就要比女儿多多了。 首先,珍姐儿年纪还小,才刚过完十五岁生辰,谁家的女儿这么早出嫁? 其次,再回去就是做人媳妇了,可不像之前,那是娇客。可珍姐儿现在,还完全是个孩子呢,柳氏总觉得她还没来得及教会女儿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宗妇,况且还是王府那样大一个摊子。 再有,时间也未免太急了些,女儿出嫁,父兄总要在场的,丈夫和两个儿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萧衍和萧行今年也有十八了,家里母亲正张张罗着替他们相看亲事呢。。。。。。” 萧绍看着柳氏,平淡的陈述到。他自然知道自家姨妈心里想的是什么,其实无关于弟弟们的年纪,在这件事上,他是不准备妥协的。 柳氏瞪眼看向外甥,虽说知道这不过是他的借口,可却反驳不了。毕竟那两个外甥的年纪摆在哪里,你说完全不考虑也是不可能的。 “那就明年十月吧,也不会耽误了衍哥儿兄弟俩。再说你姨丈他们还不知何时能回家呢。况且珍姐儿的嫁妆也还没有准备齐全。” 柳氏想了想,同外甥商量到。拖到十八是不可能了,但至少等到明年吧。 珍姐儿的身子骨一向算不得强健,女孩子年岁太小,万一有孕对身子也不利,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今年十月成亲,孩子可以缓两年再生。” 萧绍仿似会读心术,将柳氏的顾虑看的一清二楚,他是真心疼珍姐儿的,自然不会让她冒险。 “至于嫁妆,缺什么,姨妈只管同我说就是了。” “什么话,你当国公府是那等连女儿嫁妆也凑不出来的人家不成?” 这话说得不像,柳氏不客气的抢白了萧绍一句。不过原本她以为外甥是想要孩子,所以才着急成亲,可如今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必然就不是因为孩子的问题了。 难道他就真有这样喜爱珍姐儿,以至于一刻都不能等了?柳氏看向萧绍的目光有几分狐疑,总觉得她这外甥可不是这样儿女情长的人。 “姨丈那里姨妈不需担心,最迟下月,皇上无论如何也回让他同表弟们回京的。” “怎么,你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一听说丈夫同儿子下月里能回京,柳氏一喜,这个外甥的消息一向最是灵通,他说能回京,那多半便错不了了。 萧绍得到消息,鞑靼老汗王病危,这战是打不下去了,最迟再过两日,消息也该送到京里了。况且四月里的殿试,皇帝的意思是五月里便让公主出阁,到时候姨丈这个做公公的必然是要在场的。 话虽这么说,可柳氏到底有些不放心,封地远在千里之外,这个外甥又是个心思深沉之辈,珍姐儿这样的,便是再来一百个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柳氏私心里总想着再多留女儿两年才好。 “既然如此,那便等珍姐儿他父亲回来之后,我同他商量过后再说吧。” 柳氏祭出了拖字诀,一切都等丈夫回来再说吧。 珍姐儿毕竟是姨妈同姨丈的女儿,萧绍见柳氏不松口,便也不再强求,转而在心里打起别的主意来。 萧绍在京中只能呆三日,再加上他事忙,又是进宫又是会人的,因此每日也只能抽空来见上周宝珍一次,最后那日,萧绍在看过周宝珍后,便直接骑马出城去了。 四月里,殿试之后,周延明名次不高不低,得了个二甲传胪。别人如何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是满意的,既不像一甲那般出风头,又能保证有个不错的前程。 乾宁帝很高兴,觉得女婿给他长了脸,况且三公主又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于是大方的给了周延明一个永嘉候的爵位,能袭三代。 接着,乾宁帝大笔一挥,连下两道圣旨,一道是关于三公主同周延明的婚期,定在了五月二十三,另一道却是关于定南王世子同周宝珍的,两人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十二。 儿子为驸马,女儿是王府世子妃,一时间,柳氏成为京城众人艳羡的对象。只是接到圣旨的柳氏却在心里把外甥骂了个臭头“好你个臭小子,我说那天你么这么容易就不言语了,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就说这小子心思沉思,最是信不得,你看果然如此。又那个当女婿的,敢这样坑岳父岳母?可怜的珍姐儿,以后还不被捏在别人手心里,任由他搓圆搓扁? 柳氏自长子的婚事之后,突然再次怀疑,是否女儿的亲事也定的太过草率了,还是应该多看看才是啊。 圣旨下来没过几日,离家半年多的周景颐父子三人,也终于到家了。 柳氏看着周延安,半年不见,这儿子比离家前长高了不少,人也显得沉稳了许多,不过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这不还没说两句话呢,就原形毕露了。 就见周延安立在当地,对了以周宝珍为首的弟弟妹妹们,手舞足蹈的吹嘘他自己在战场上是如何英勇机智,周宝珍拿帕子掩了嘴,只是笑着却也不戳穿他。 辉哥儿看了眼幼稚的自家四哥,暗自翻了个白眼,便又一脸苦大仇深做小老头状了。 倒是络姐儿、宛姐儿跟老六,老八,几个捧场的很,在底下听的是津津有味。 周延安很欣慰,觉得家里还是有人能懂自己的。谁知待她说完后,络姐儿对了周延明一本正经的说到:“三哥,四哥这书说的比东市那老头,还是差了些。。。。。。” 周宝珍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周延明那折扇轻敲了络姐儿的小脑袋,嘴里似真似假的教导到:“你这孩子,这样的话,心里想想就成了,哪里真能说出来。” 没想到络姐儿听了周延明的话后,居然还认真思量了一番,过后对了周延明点了点头:“三哥教训的是。” 接着就见她转向周延安,诚恳的说到:“四哥,我信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下,屋里的人都笑开了,只剩周延安满脸悲愤的立在那里,这不是他妹妹,这一定不是他妹妹。 屋子里的人都在说笑,周景颐坐在朱夫人身前的凳子上同母亲说话,柳氏边将长子叫到自个身前,看了他日渐沉稳的眉眼,口里说到:“回房去看看你媳妇吧,她刚生了孩子,身上也不大好,你见了她记得多宽慰她。。。。。。” 原本,周延清没有见到媳妇就觉得挺奇怪的,心想明明已经出了月子了,为何丈夫回来了却不见她出来迎接? 再看如今母亲的形容,他知道必定是有什么不妥了,当下也不和母亲客气,在同祖母朱夫人告退后,便往自己房里来了。 魏绾上月初生了一个女儿,说起来,生日同周宝珍也只差了一天。 起先柳氏还挺高兴的,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女儿也是金贵的,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孙辈之中的第一人。再说他们小夫妻还年轻,先开花后结果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魏绾在知道自己生了女儿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每日里心事重重。都说月子里的女人不能流泪,可她却是动辄就哭个不住。 柳氏左哄右劝皆不奏效,眼看着这样下去,这孩子不仅月子做不好,恐怕还要落下病根,无法,柳氏只得叫人将亲家魏夫人请了来。 魏夫人来的那一日,柳氏也不知母女二人都在房中说了什么,只听丫头报说大奶奶在屋里哭的很厉害。 柳氏当下心里便有些不喜,她自认不是个恶婆婆,况且自魏绾进门之后,她也从未为难过她,就说生女孩这事,她还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儿媳妇这样一闹,还指不定外头人怎么说她呢。 魏夫人在女儿房里直呆到过午时才出来,柳氏没吃饭,一直等着她。魏夫人进门的时候,眼圈也红红的,柳氏心下更不舒服,只是当下,却也只让丫头上菜,招呼亲家母吃饭。 席间,魏夫人一直心事重重,味同嚼蜡,柳氏见她这样,哪里还能有胃口,当下也只草草的吃了两口便罢了。 这里,丫头上过茶之后,便在柳氏的示意下都退了出去。几十年的朋友,她哪里不知道魏夫人这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说实话,她也想听听魏夫人说说这个媳妇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还有什么不足,才会将日子过成这样,她自问没有半点为难可待她的,那她如此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此刻,魏夫人心里也为难的很,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任何人都会觉得她荒唐,可女儿那样又实在可怜,弄得她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刚做完月子的妇人,那个不是体态丰满,面色红润的?可自家女儿呢,脸色苍白,人瘦的如同纸片一般,精神也不好,可这一切偏偏又怨不得别人,完全是这孩子自己吓唬自己,钻牛角尖所致。 要说上回,女儿因为胡思乱想以致动了胎气,柳氏这个做婆婆的没有说什么,待女儿还如往日一般,这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再有虽说女儿生了孙女,可柳氏这个做奶奶的也没有半分不满,洗三和满月都办的极其体面,即便她这个当亲家的,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你说这样的好婆婆要去哪里找,这叫她接下来的话如何说的出口?只是,要是不说,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自己逼死自己不成? 魏夫人左右为难,几次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启齿。柳氏在一旁看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魏氏母女所求不小啊,不然何至于这般为难,这可不像是魏夫人一贯的做派。 周延清这个人做事,一向谨慎,力求稳妥。所以从上房出来后,他并没有直接回房去,而是去了前院书房,让人将自己的奶娘请了来。 看母亲的样子,妻子显然有不妥之处,并且还不是小毛病,所以在见她之前,他需要清楚的知道在他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这样他才好应对。 很快,奶娘便来了书房,她是从小奶大他的人,性子也老实的很,所以她的话,周延明还是信的。 “奶娘,我不在家时,家里可是又什么事?”周延清让她在凳子上坐了,这才朝她问到。 “自大爷走后,家里一切都好,三爷要当了驸马,七姑娘也同王府的表少爷订了亲,少奶奶给您添了个姐儿,哟,那小摸样,可就别提多稀罕了。。。。。。” “奶娘,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周延清沉着脸,看向奶娘,再见到她闪烁的眼生后,就更知道这里头必定又什么不知道的事了。 “我问你,少奶奶可有什么不妥?” “少奶奶。。。少奶奶怀着孩子。。。能。。。能有什么不妥。。。。。。”奶娘的头低了下来,不敢看周延清。 “奶娘,你现在不说,一会儿我回了房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与其到时候被人弄个措手不及,你还是现在告诉我的好。” 周延清从座位上起身,来到奶娘身前,看着她说到。 奶娘被逼无奈,到底还是将自周延清离开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自大爷走后,起先一切都好,后来奶奶被诊出有孕,夫人别提多高兴了,什么也不让奶奶干,也不用她立规矩,让她只管好好歇着就是。。。。。。后来,五老爷从南边回来,带回了一个有身孕的妾。。。。。。从那时候开始,奶奶就有些不对经了。。。。。。后来到底动了胎气,夫人和姑娘轮番劝解也没有用,最后只好请了亲家夫人来。” 说着奶娘抬头,看了他一眼,见周延清只是面无表情的听了,她才舔了舔嘴继续说到:“。。。。。。。自从大姐儿出生之后,奶奶就又不好了,每日里只是哭,夫人劝了又劝,可一点用也没有,无奈夫人怕她月子里哭坏身子,只好又让人请了亲家夫人来。。。。。。亲家夫人来了,同奶奶关在房里说了半天话,之后,亲家夫人去了夫人那里,说是。。。说是。。。要夫人答应。。。。。。” “他们让母亲答应什么?” 此时,不必奶娘多说,对魏家母女所求之事,他心中也隐约有数了。 “奶奶的意思是,想要夫人和您答应,此生永不纳妾,魏夫人晓得轻重,只对夫人说,想让她答应,如若奶奶四十岁之后生不出儿子,才给您纳妾。” 真听到这样的事,周延清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下究竟是个什么滋味。他并非好色之人,可如此被人逼迫的感觉实在不好,况且,她们还在他不在家时,一味用此事去为难他母亲。 “如今大姐儿可好?” 妻子不懂事,可女儿周延清却还是关心的,说起来,他还没有见过那孩子呢,听母亲说长得像他多些,招人爱的很。 “大姐儿如今养在夫人房里,一切都好。” 周延清听得皱眉,这又是为何,难道是母亲生妻子的气,不让她养活孩子。 “奶奶精神不不济,身子也不好,照看不了姐儿,夫人没办法,只好将姐儿接到自己房里养着。” 从书房出来,周延清先去母亲房里看过女儿,孩子就在母亲的西侧间里,由乳母和丫头们看着,白白嫩嫩的,照他看着,倒有几分珍姐儿小时候的摸样。 他伸出一根手指,去逗弄大姐儿的小手,不想这孩子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指,手还挺有劲儿。 周延清微笑起来,他想或许应该跟妻子好好谈一谈,其实他并没有纳妾的打算,至少现在是没有的。 看过女儿,周延明才往自己院中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他想起奶娘说的,妻子精神不好,怕吵。的丫头见他刚要行礼,便被他抬手制止住了。 制止住了要想行礼的丫头,周延明站在了里屋的门口。 “不是说大爷早就回来了吗?怎么还不来?” 周延明听出,这是妻子的声音,只是听着像是中气不足。 “大爷要先去见过老夫人,想必也该来了。” “唉,你说我要是生个哥儿该有多好。。。。。。” “奶奶说的什么话,家里人不知道有多喜欢咱们大姐儿呢。” “喜欢有什么用,你看母亲,因为没儿子,受了多少气?” “奶奶可不敢说是这样的话,这家里那个敢给你气受,就是夫人对您也是体贴的。” 听到这里,周延清便不想再听下去了,就见她咳嗽一声,撩开帘子,往里去了。 魏绾见到丈夫,自然是又惊又喜,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可谁知多日没有下床,脚步虚软的很,这刚一下地人便往外摔了过来。 周延清一个箭步,便将她搂在怀里,只觉得触手皆骨头,心下也是一软,这才多久,妻子就瘦成这样了。 魏绾窝在丈夫怀里,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活了过来,当下喜极而泣,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周延清见她这样,心下便是一叹,心想一切都等她养好身子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略肥的一章 感谢各位看文的平朋友 欢迎包养本文和作者的专栏 谢谢 第111章 夫妻 晚上的家宴,除了外放的二老爷,国公府里所有大小主子悉数到场,说起来家里的人已经许久没有到的这样齐了。因为都是自己家人,所以今日的厅上便没有设屏风,男女分桌,团团而坐倒也热闹。 靖国公肃着脸色坐在主位上,看了底下的儿孙们,开口说到:“在开宴之前,我有件事要同大家说。”他目光从在场诸人的面上扫过,见大家皆屏声敛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到:“前些日子,我上书告老,今日陛下已经答应了。”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事先并没有任何预兆,大家一时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倒是朱夫人面色不变,仍旧安然坐着,显然她事先是知情的。 “父亲!” 周景颐抬头,脸上的神色既惊讶,又愧疚,就见他起身,在地上跪了下来。 当老子的下跪,当儿子的自然没有坐着的道理。大房的几个男孩在周延清的带领下,包括最小的辉哥儿也都跟在父亲身后跪了下来。 对于长子的反应,靖国公还是满意的,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就好:“景颐,这个家以后就交给你了。。。。。。” 三老爷沉默的望着这一切,脸上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端疑,五老爷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摸样,倒是四老爷突然跳了起来,蝎蝎螫螫说到:“父亲,你可是身上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当儿子的全不知道,您老人家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原本严肃的场面,被四老爷一搅和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就见靖国公的额角跳了跳,看向这个四老爷骂道:“你这个孽子,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四老爷见自家老爹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全不似大限将至的摸样,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委屈的辩解到:“父亲春秋正盛,好好的突然告老,怎么能怪儿子想错了。。。。。。” 对于这个儿子,国公爷早就不报希望了,当下也不搭理他,只对大家说到:“为父辛苦一生,如今年纪也渐渐大了,以后这个家就要看你们兄弟的了。” 说着靖国公将目光在几个儿子面上一一看了,三老爷几个自然不敢怠慢,也都在地下跪了。 “只是,如今我同你们母亲还在,家自然是不能分的。”说着国公爷转向长子“景颐,以后弟弟和侄子侄女们,就要你多照顾了。” 周景颐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又听国公爷对剩下的几个儿子说到:“你们几个同样也当尽心尽力辅佐你们大哥,可都听明白了?” 四夫人面色平常,反正这些事一向同她无关,只是二夫人、三夫人还有五夫人的面上却有些不好。 这事也好理解,这里头的差别,直接影响几房孩子的婚嫁前程。国公府的孙小姐孙少爷,听起来总比国公爷的侄子侄女更金贵体面些,毕竟后者严格说起来,已经不算国公府的人了。 周宝珍抬头,看向母亲,柳氏安抚的对女儿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事突然的很,她事先也并未听到风声。 四姑娘低头攥着自己手里的帕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五姑娘一向是个木头人,八姑娘同络姐儿年岁还小,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这事,这顿饭大家各怀心事,吃的便有些食不甘味。 周宝珍猜测,这事同自家三哥尚公主多少有些关系,毕竟总不能儿子都当侯爷了,这老子却还是个世子吧。况且皇帝也肯定希望自个的亲家身份能更体面些。 祖父这也算是顺势而为吧,反正这国公府迟早要交到大房手里的,现在这时候退下来,正好合了皇帝的心思。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周景颐袭爵的事,礼部那里反应很快,没过两日皇帝的圣旨便连同崭新的朝服,礼服等一起送来了国公府。 爹爹成了国公,周宝珍的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不过她亲事已定,这事对她影响不大,无非也就是成亲时更体面些。 四月底的时候,四姑娘和五姑娘突然先后定亲了。四姑娘定的是翰林家的独子,这位未来的四姑爷也今年的新科进士,只是名次不如周延明高罢了。至于五姑娘,定给了京郊的一家乡绅,家有良田数百顷,未来的五姑爷虽说读书不行,可听说料理家务却是极在行的。 因着宝珍马上也要出嫁了,所以柳氏如今倒也不避讳同她说起这些,柳氏现在的心态便是,恨不得什么都让她知道点才好。 “要说起来,你二婶这回倒是学聪明了,你四姐姐和五姐姐的亲事虽看着都是下嫁,可对她们来说,却是在合适不过的。” 早饭过后,柳氏带着女儿处理家务,今年国公府喜事多,这一娶三嫁,恨不得接下来每月都有一场喜事。 “你四姐姐性子要强,嫁到这样的人家,只要能生出儿子来,那她这后半辈子便没什么可怕的了。至于四姑爷的性子,我看着人品倒还端方,可也不是个迂的。五丫头,因是庶出,性子上到底弱了些,五姑爷那样的人家,对她倒正合适,家风清正,衣食无忧,能安心过日子也就够了。五姑爷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以后他们家钱财之事是不用愁的。” “母亲说的是。” 周宝珍听柳氏细细同自己分说这些以前不会对她说起的事,心下便觉得温暖又不舍。 柳氏看着女儿,对她说到:“这夫妻之间啊,最忌讳硬碰硬,必得有个强弱才好。可这强弱却不是指弱的一味弱,而那强的只管强。夫妻相处,说起来同做人做事也没什么差别,你得学会审时度势,该争的寸步不让,而那但凡能退让之处,也切忌逞一时之气。” 周宝珍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知道这些都是金玉良言,她得在心里好好琢磨了,以后的日子少不得要用上的。 不过说到这里,柳氏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只见她语调轻松的对女儿说到:“不过,夫妻之事,也是这世上最不可说之事。你想一对夫妻关起门来究竟如何,旁人如何能得知?有些你看着琴瑟和鸣的,内里也未必就真恩爱,而有些外头看着不怎么样的,没准人家关起门来却是神仙眷侣。这过日子,有人得面子,有人得里子,也有那里外皆得的,这就端看你怎么做了。” 周宝珍也跟着笑了起来,事情真就像母亲说的那样,只说自己同表哥两个,人人都以为表哥性子强,她必定是受欺负的那个,殊不知两人相处时,倒是表哥迁就她的多。 二房的两个姑娘的婚事都定了,关于周延康的婚事三夫人却只字不提,仿佛全将这事忘在脑后了,每日里只管叫他好好读书,至于婚事,看三夫人的架势是要等到下次春闱之后了。 周延康自知让母亲失望,也没脸说硬要在这时候定亲,可如此一来,三姑奶奶母女便坐蜡了,三夫人倒是不说一头碰死的话了,可她如此黑不提白不提的,这三年,李贵姐等是不等? 不等,她便成了负心的那个,显见得以前那些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了,而且名节有亏。到时候,在周延康面前,三夫人既不必当恶人,而且还有话说。 可若是等下去,她今年已经十七了,要是三年后三夫人还是不同意,那她到时又该怎么办?那真就只有给人当续弦的份了。 李贵姐又一次来了周宝珍这里,这一次她倒无心求什么,只不过来她这里吐吐苦水,解一解心中的闷气罢了。 这一手拖字诀玩的老辣,且无论如何三婶都已立于不败之地了,周宝珍心里想着,这可不像三婶的手笔,多半是二姐姐的主意了。 二姐姐看人极准,就周宝珍看来,李表姐也绝不会等这三年的。只是这样退败,之前的种种便真如做戏一般了,就李表姐而言,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个人立场不同,这件事里倒也说不上谁错谁对,但愿李表姐经此一事,能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愿赌服输吧。 周延明同三公主的婚事,可谓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当日就连乾宁帝也亲临了国公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了。如此对比起来,倒显得半年多前,二公主的婚事确是寒酸了些,可谁又能说什么不成? 在自家三哥的婚礼上,周宝珍又一次见到了二公主和已为人妇的明珠郡主。 二人仿若无事般亲亲热热的同周宝珍说笑,好像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周宝珍微笑以对,应对得体自如。 一般都是从小精心教养长大的,只要不是特别不可教的,像她们这样的贵女在场面上是绝不会失礼的。 出嫁后的二公主,虽然驸马不如人意,可她有身份、有封地,有俸禄日子过得倒比在宫里富足自在许多,这也算是成亲的福利吧。 驸马是没进过她的房,可这样一个废物,真当她稀罕?一个公主,只要想得开,还能真缺男人不成? 倒是明珠郡主,虽说婚前闹的凶,可成婚后同夫婿倒是过的不错的,听说夫婿对她宠爱有加,婆家对她也是赞不绝口。 周宝珍自来知道,像明珠郡主这样的人,是从来会让自己吃亏的,哪怕是到了绝境,她也自有办法寻出别的路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我们的宝珍马上也要出嫁啦 感谢看文和投票的同学 青青子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8 23:16:17 第112章 压人 三公主同周延明一起,给乾宁帝还有几位皇子敬过酒,便先回院子里休息了,周宝珍这个小姑子在房里陪着她。 盛装的三公主很美,如今喝了点酒,两颊酡红,那如骄阳般热烈的明丽里,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妩媚。 “公主觉得怎么样,可要先吃点东西?” 周宝珍见三公主精神还好,便指了桌上的食物同她问到。 “你别说,我还真有些饿了。还有,以后咱们是一家人了,什么公主不公主的,留着给外人叫去吧。” 三公主看桌上贴心的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而是点心,小菜还有各色粥品,看起来精致新鲜。 她一早就起来梳洗打扮,又要去拜别父皇母后,母妃等人,还要行礼敬酒,折腾一圈,看见这些东西便觉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让宫人搀扶着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 三公主夹起一只翡翠虾饺一口吃了,这才对了一旁的周宝珍说到:“你站着做什么,坐啊,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样客气起来了。” 周宝珍见她这样,当下也不同她客气,朝她行了一礼,口里笑到:“那妹妹就多谢三嫂啦。” 这声三嫂叫的三公主红了脸,可她脸上的神色却是欢喜的。 周宝珍拿起筷子替她布菜:“这蘑菇是前些日子去庄子上,我同三哥自己山上采了晒干的,公主尝尝可好?” 三公主从善如流的将那蘑菇吃了,末了还很给面子的夸了句“很好吃”。 周宝珍笑了起来,又给她布些别的菜,出主意到:“公主喜欢就好,等过些日子,叫三哥平陪你到庄子上走一走,到时候公主要是有兴趣,还可以自己采些蘑菇野菜,做的素馅包子,那才叫好吃呢。。。。。。” 三公主听得眼睛亮了起来,嘟了嘴抱怨到:“我就说嘛,还是宫外好,宫里每天这规矩那规矩多的烦死人,什么也干不了,哪有宫外来得自在。” “咯咯”周宝珍笑了起来,朝她打趣到:“可不是呢,三嫂这不就出来了,说起来,三嫂,成亲好不好?” “坏丫头,这话也是你能问的?”三公主看了这个淘气的小姑子,嘴里不甘示弱“成亲好不好,你过几个月不就知道啦。。。。。。” 这下,轮到周宝珍自己脸红了起来。。。。。。 圆满的办了次子同公主的婚事,柳氏这位新科国公夫人也算是可以松口气了。想想今日在席上,众位夫人艳羡的目光,和各色恭维的话语,便是柳氏也忍不住有些飘飘然起来。 在送走客人回房后,柳氏含笑同丈夫说到:“公主的性子,倒比传闻好了许多。” 周景颐闻言倒是不置可否,而是同妻子说到:“这才刚开始呢,过些日子再看看吧。” “你说的很是。”柳氏朝丈夫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愧疚的说到“延清那孩子,倒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误了他。” 自从丈夫回来后,魏绾的情绪好了很多,情绪稳定了,身子自然也就渐渐的好了起来,这不前些日子,小夫妻两个已经把女儿接回自己院子里养着了。 只是柳氏经过之前的事,却不大信得过这个儿媳了,总觉得以后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这孩子必还要闹出什么事来的。 “延安倒是还能缓两年,他性子不定,再过两年成婚不迟。”说起了儿子们的婚事,柳氏少不得就要想起女儿的婚期来,因对丈夫抱怨到“绍儿这孩子,性子也太霸道了些,他来同我商量婚期,我说要等老爷你回来商议后再定,却不想那孩子面上不说什么,转头,却求到皇上哪里去了。” 说起这事柳氏就是一肚子气,这样的性子,叫珍姐儿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凡是顺着他还好,万一事有不谐,还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如此想来,不论是世交之女,还是天之骄女,又或是身为王世子的外甥,这些人不管身份如何,可总像是都有几分不尽如人意。 周景颐看着妻子灯下有些赌气的面容,心下便是一笑,他那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这点最可爱,妻子的精明世故里,却总像是带了几分骄纵的孩子气。 “又多想了不是,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这十样里,但凡能占上个几样,便已经算意外之喜了。”周景颐看了妻子,温和的宽慰到。 “我怎么看着咱们家的孩子,就只有好的?”柳氏朝丈夫看了一眼,这话说的她自己的都笑了起来。 周延清夫妻两回到院里,大姐儿已经睡了,小小的一个孩子,眉眼秀气白净,如此静静睡着,看的人心生欢喜。 周延清看着女儿,刚才席上替弟弟挡酒的疲惫,仿佛也消散不少。 魏绾看着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里也是疼爱的,就见她伸手轻轻握住女儿的小手,孩子在睡梦里似有所觉,反射性的便抓住了母亲的手。 周延清将妻子揽到自个怀里,夫妻俩相视一笑,气氛一如新婚时一般甜蜜美好。 魏绾今日帮着婆婆应付那些太太奶奶们,因此被灌了不少酒,此刻脸红红的,看着倒比前些日子康健不好。窝在丈夫怀里,同他一起看着女儿,魏绾心想,要是时间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夫君,你说公主会不会答应住在府里?”魏绾一边伺候丈夫换衣服,一边在里同他说到。 在她想来,公主肯定更愿意住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别的先不说,她听说公主府是照着亲王府的规制建的,不仅面积占了两条街,内里更是奢华,景致也好。 “这就要看公主的意思了,反正要是她在府里住着,你待她恭敬客气些也就是了,说起来都是自家人,也不用过分忌讳,有时候太客气了,反倒让人不自在。” 这种内宅之事,周延清是不管的,不过要是弟弟能住在家里,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夫君——”魏绾看向丈夫,有些试探的朝他说到:“想来,公主定不会让三弟纳妾的,你说是不是?” 周延清正低头系衣带,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很快他系好了衣带,抬头看向妻子。见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睛,仔细又小心的盯着他。即便养了这些日子,她人还是瘦的很,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可怜,他心中一软,当下便说了句:“想必是吧。” 见丈夫同意自己的观点,魏绾仿佛很高兴,整个人又显得活泼起来,拉着丈夫絮絮叨叨的说些别的。 周延清看着这样的魏绾,心下微微有些烦躁。 妻子最近的情绪好了不少,可他毕竟是个男子,不可能日日在家里守着她的。她的性子,表面看着还好,可内里却太过敏感脆弱,遇事又爱钻牛角尖,长此下去,终归不是有福之人。 周延明同公主成亲后没几日,周云华那里来人报喜说,她们家大奶奶有孕了。 这真真是意外之喜,柳氏高兴的当场便念了句佛,要知道即便长媳的表现不尽如人意,在柳氏看来,都远不如长女的没有身孕来的让人糟心。 待报喜的人走后,柳氏一边嘱咐人准备东西,她要去看女儿,一边喜不自禁的朝左右感叹了一句“要说,这公主还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在柳氏想来,三公主自小得皇帝宠爱,自从订婚后次子先是中了进士,又被赏了爵位,这些可不都是好事,再有公主这才进门几天,成婚七年的长女就有了身孕,凡此种种,三公主可不就是个命里带旺的。 当时魏绾也在场,听了这些话倒也没什么,想她进门时间不长,头胎生了女儿尚且惶惶不安,大姑子成亲多年没有子嗣,其中的煎熬自然可想而知,如今终于有了身孕,她自是真心替她高兴的。哪怕婆婆高兴的当场夸公主是个有福气的,她也并不觉得妒忌 屋里众人见主母高兴,自然是要来凑趣的,于是就有人说了句“等明年,公主给夫人生个大胖孙子,那时候夫人才真叫高兴呢”。 这话说起来,也没什么大毛病,有人新娶了媳妇,别人恭喜说祝你早日抱孙子,这当然都是好话,柳氏听了自然只有更高兴的。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魏绾总因自己没有儿子感到不安,如今听了这话,便疑心府里的下人平日里肯定都在背后议论她生不出儿子来,当下脸色便有些不好。 周宝珍听说大姐有了身孕,母亲要去那边府里看她,便也换了出门衣裳,说是要同柳氏一起去。 柳氏带了女儿,又让人装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外加适合给孕妇补身子的药材,母女两这才兴冲冲的往长信侯府去了。 周云华半靠在床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即便府里太医、名医的请了好几个,每个大夫都同她保证说她的确是怀孕两月了,可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有些事盼的久了,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必定是没有希望了。 “你躺着吧,起来做什么。”柳氏急走两步将想起身的女儿摁回了床上,嘴里嗔怪到:“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呢,三个月之前,谁来你也只管躺着,一切等孩子坐稳了再说,知不知到?” “大姐,恭喜你啦,争取明年小外甥和外甥女一起来才好呢。”周宝珍笑嘻嘻的给自己姐姐道喜。 “你这孩子,也太贪心了些。”柳氏看着周宝珍,嘴里虽然这样说,可转回头来对了长女又是另一番话了。 “你妹妹虽说说的是孩子话,可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啊,你只管放宽心养着,也别管什么男女,要知道生孩子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是儿子的。” 周云华见了娘家母亲和妹妹,心里便觉踏实不少,如今见一贯沉稳的母亲,因着她有孕,也难得絮叨起来,心下真是又愧疚又感动。 “女儿不孝,这几年没少让母亲跟着操心。。。。。。” 周宝珍从内室退了出来,让母亲给大姐说些怀孕该注意的事,母亲说了这些话现在她还是听不得的。 长信侯府的面积不如公府大,所以即便是身为长孙的大姐夫夫妻住的院落,说起来也不如姐姐在家时住的好。不过,大姐自来品味不俗,所以一个不大的院子,也被她打理的很是清雅精致。 有后府的丫头说要不陪她往府里的园子逛逛去,可周宝珍想着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没有主人的陪同,还是不要到处乱走的好,因此便拒绝了。 她饶有兴致的看姐姐养在院子里的花草,也觉得挺有思议,正看着呢,就听院门开有男女说话的声音传来。 “你怎么在这里?” 是个有些冷的男声,听起来有几分耳熟,周宝珍往院门处走了两步,便见大姐夫正背了手站在门上同人说话。 “奴听说奶奶有了身孕,便想着来伺候。” 是个女子的声音,身形被卢长信挡住了周宝珍看不见,可听声音温婉柔媚的很,想必也是个美人。 “大奶奶这里不用你伺候,你回去吧,没事不要往这里来了。” “是,大哥儿好几日没见爷了,每日里闹着要爹爹呢。。。。。。” “我知道了,有空会去看你们母子的。。。。。。” 周宝珍皱眉,抢男人居然抢到正房夫人门口来了,虽然知道非礼勿听,可周宝珍仍站在哪里听了个全乎,大姐夫一先口气冷淡,可几句话过后,态度到底软化了下来。 卢长信一转身,就见小姨子站在哪里,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朝自己望来。在他记忆里,这个小姨子似乎总是带着一股娇憨的孩子气,只是此刻小丫头的神色却严肃的很。 一时间,卢长信觉得有些狼狈。。。。。。 周宝珍目光一转,看向院门外,一个婀娜的身影正缓步离去,即便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可那女子的身段仍窈窕的很,面容周宝珍没有看清,可一头乌发在阳光下却是极美丽的。 “姐夫。” 见小姨子向自己行礼,卢长信忙咳嗽一声,正色向她回礼:“七妹妹好,七妹妹可是同岳母一道来的” “那是姐夫的姨娘?”周宝珍小下巴一抬,接着也不待对方回答,便皱眉说道“她规矩不好,心眼也太多了。” 卢长信有些愕然的看向这位小姨子,听妻子说她自小娇养在王府里,从来最受宠爱,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周宝珍心下苦笑,没想到她长这样大,第一次真正以势压人,对象却是自个姐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同学们的霸王票 思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9 20:15:20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9 21:56:57 第113章 日常 “她规矩不好,心眼也太多了。” 周宝珍说完这话,气氛一时便有些僵住了。 卢长信倒也说不上生气,说实话对着面前这样一个娇贵的小姑娘,一般人也很难同她生气。 他更多的是一种被人揭穿的狼狈,这孩子的眼神太干净了,她说人规矩不好,说人心眼多,也仅仅是陈述事实,并没有太多的个人情绪在里头。 “咳咳”卢长信清了清嗓子,心里想着总要说些什么才好,刚才的事落到小姨子眼里,也确实是不大好。 可不待他说话,对面的小姑娘却突然笑了起来,有如春花大放,就见她一脸天真的朝他问到:“姐夫,大姐姐有了身孕你可高兴?” 卢长信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头上的冷汗便下来了。。。。。。 “珍姐儿,你又淘气了。。。。。。” 柳氏站在正房门口的台阶上,话虽这样说,可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嗔怪的成分。 “女婿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云华吧。。。。。。” 看着明显有些被女儿弄懵的卢长信,柳氏口里淡淡的说到。 周宝珍不再搭理卢长信,只回身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冲她撒娇到:“我这不是正同大姐夫说恭喜呢嘛。。。。。。” 卢长信抬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对了岳母和小姨子两个团团一揖,这才低着头匆匆往房里去了。 “我从不知道,七妹妹居然是这样的性子?” 卢长信进屋,见了妻子,第一句话便朝她说到,比起岳母和小姨子,他突然觉得妻子虽高傲些,可到底胜在直白可爱。 周云华看好心有余悸的丈夫,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一般也是个稳重人,不想却被珍姐儿一个小丫头吓成这样,她顿时觉得丈夫又是也有几分可爱之处。 这一笑,仿佛把夫妻间长久以来僵冷的气氛打破了,卢长信在妻子的床边坐下来,握了她的手,盯着她的肚子只是看个不住,这里终于有孩子了不是吗? “我早就同你说过,叫你不要急,可你只是不听,你看如今不就有了。” 卢长信看着红着脸,显得局促的妻子,似乎自新婚那两年之后,他已许久没有见过妻子这种摸样了,忆起两人新婚时的甜蜜,他心下一软,口气也不免缠绵起来。 “我急什么,你不早就儿女双全了?” 女人到底还是在意这些的,见丈夫态度软化下来,周云华心下甜蜜,可嘴里却还是不饶人的。 “你看,你又来了,这人可是你找回来的。。。。。。我当时也不过想着要是有个孩子,至少母亲那里便不好再逼迫与你了,可谁成想,你自己这里却又过不去了。。。。。。” 要说起这事,卢长信也是满腹委屈,当时他夹在这一对婆媳中间,处处受气,又想着转圜两人的关系,正好妻子寻了现在的这个姨娘来,他想着既然是妻子自己找来的,那她总归是同意的吧,可谁成想,后来就闹成那样了呢。 所以说,有时候女人的话男人还真不能全信。几年前,卢长信年岁也不大,这不实诚一回,却换来了夫妻离心的下场。 其实周云华也知道这事不能全怪丈夫,只是她身为长女,自小受尽宠爱,自然心高了些,为人难免求全。可这几年的冷遇,也磨了她的性子,让她明白了不少道理,此刻自然没有把丈夫再往外推的道理。 这么想着,她当下便软了口气,看了丈夫嘴里撒娇到:“那如今这样,你怎么说?” “怎么说,以后我自然只有守着你和孩子的。。。。。。” 卢长信将妻子搂进怀里,有了嫡子嫡女,这庶出的自然只有往后靠了,这本也是他们这样人家的道理。 母女两个回去的路上,柳氏看着正襟危坐的女儿,心下就是一笑。刚才院子里的事她已经听丫头说了,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儿性子太软,太好说话,可没想到这丫头第一次明摆着不高兴,冲的就是她大姐夫。 或许是生了庶长子心大了,那个姨娘如今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只等着年底女儿生产过后再说不迟,最近只要让人盯着她,别闹出什么事来也就是了。 对于这事,周宝珍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人心易变。即便那个姨娘从出生到样貌处处不如自家大姐,可一男一女闺房床帷之间耳鬓厮磨,时日久了,多少都会有些情分,更何况两人之间还有孩子,牵牵绊绊,说不清理换还乱。 今日大姐夫的表现,也恰恰说明如此,理智告诉他当以正妻为重,可对于跟了他数年,替他生儿育女的女子,到底也是不能完全狠下心来的。 其实,大姐和大嫂一样,有时候,都把自己看的太重了,或许对男人来说,你很重要,却远没有那么重要。 不过现在大姐有了身孕,也算求仁得仁,只要她自己能想明白,日子就只有好的。 五房的吕姨娘年初的时候难产去了,一尸两命,孩子也没能活下来。因为大嫂马上就要生产,母亲怕吓着她,因此这事便没嚷嚷出来。五夫人只让人拿席子将她卷了,匆匆抬到城外的乱葬岗上埋了,也就完了。 五叔知道后,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 后来她听严嬷嬷的意思,妇人在怀胎时,养的太好,孩子太大,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十有八九是活不成的。 吕姨娘为何会养的太好,又如何能养的太好,所有的答案都是不言而喻的,可谁又会为了一个外三路的姨娘,去追究这样的事? 富贵迷人眼,殊不知里头处处杀机。吕姨娘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一个改变命运机会,这个机会也确实改变了她的命运,只是结果同她自己想的有些不一样罢了。 男人从来不该小看后宅女人的手段,杀人不见血,也不过如此。 或许她该庆幸,无论如何,大姐没有变成这样佛口蛇心的女子,从头到尾,她折磨的也不过是她自己而已。 周延清回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他从母亲和妹妹那里得知,大姐有了身孕,且一切都好,对他们家来说,这当真是一件喜事。 谁知,一回到房里,就见妻子正坐在妆台前落泪,两旁丫头弯了腰,苦口婆心的劝些什么。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所有的喜悦不翼而飞,心下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泛了上来。之前的开朗明快不过是表像,而敏感脆弱才是妻子的真性情。 “绾儿,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不论如何,妻子既然嫁给了他,便是他的责任,所以周延清还是走上前,朝她柔声问到。 魏绾见到丈夫就是一惊,下意识的拿帕子擦了眼泪,面上强笑到:“夫君回来了,我并没有不舒服 ,不过是沙子迷了眼睛。。。。。。” 说着,魏绾就要起来,想伺候周延清换衣服。不想周延清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仔细朝她面上看了起来,魏绾被他看的脸热,羞涩的底下头去。 “双眼红肿,难道绾儿你两只眼睛都迷了沙子不成?” 周延清看着她如桃子般的双眼,语气平淡的陈诉到。 魏绾一时语塞,对着周延清坐立难安起来。说她怀疑下人背地里议论她生不出儿子?这样的话,叫她如何说的出口,可看丈夫的形容,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没什么,不过是。。。大姐姐有孕。。。我心里高兴罢了。。。。。。” 魏绾抬头,小心的看向丈夫,有些期期艾艾的对他解释到。 “大姐有孕是喜事。。。你啊,就是想的太多了些。。。再说老哭对你身子不好,你自己也当多保重些才是。。。。。。” 周延清见她这样,也不准备再逼她,只说些体贴之语宽慰她。 果然魏绾面上便渐渐好了起来,不一时奶娘抱着大姐儿进来了,夫妻两一起逗孩子,倒也显得其乐融融。 三公主同周延明成亲之后,两人倒是相处的颇为融洽。对周延明来说,只要他愿意,这世上便没有他哄不住的人。三公主虽骄纵,可同他比起来,到底心思浅了些。 所以成婚时日不就久,乾宁帝再见这个女儿时,便无奈的发现,自家的这位公主,开口闭口便是驸马如何如何。 就比如,三公主这次进宫,就给乾宁帝带了素馅包子。 听了小姑子的话,三公主成亲没几天,就闹着周延明带她去庄子上,还真亲手采了蘑菇和野菜,然后让人调了素馅包包子,三公主一口气吃了三个,犹嫌不足,要不是周延明拦着,她那天非吃坏了不可。 三公主觉得这包子好吃,便想到了平日里最疼她的父皇,于是巴巴的便将东西送到了宫里来。 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包子,这可算是乾宁帝大半生来,收过的最寒酸的礼物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的三公主居然连吃个包子都还想着他这个当爹的,乾宁帝不由感动的泪流满面。 这里,大太监王忠见皇帝在公主的催促下,拿起包子就要吃,当下老泪纵横,不过他可不是感动的,那是吓的啊。 “我的老天爷唉,这可还没试过毒呢,虽说是公主敬上的,可这不合规矩啊。。。。。。” 只是此刻父女情深的皇帝和三公主两人,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在三公主殷殷期盼的目光下,乾宁帝毅然将那个没有试过毒的包子,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 三公主趴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盯了她父皇一脸期盼的问到。 在女儿的目光追杀之下,乾宁帝甚至连包子的味道还没尝出来呢,便连连点头说到:“好吃,好吃。。。。。。” 开玩笑,朕的公主亲手摘的野菜,做了包子孝敬朕,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我就说嘛。。。。。。”三公主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从皇帝面前的盘子里,伸手拿了一个包子便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到“驸马还说这东西太过粗陋,不好拿到父皇面前来献丑的。”三公主将口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继续说到“可女儿想着,父皇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好东西没吃过,可这包子是女儿的一番心意,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千里送鹅毛啊。。。。。。” “对对,你说的很有道理,朕也觉得这包子甚好。”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已经向第二个包子发起进攻了,说实话这包子的味道也就那样,可架不住皇帝此刻心情好啊。。。。。。 可接下来,乾宁帝却有些食不下咽了,就听三公主在哪里絮絮叨叨的,可开头,无意不是“驸马说”。 “驸马说,可惜今年时间晚了先,要是早两个月,这野菜更鲜嫩呢。” “驸马说,等再过两月,带我去庄子上,我们自己采菱角,嫩藕那才叫新鲜呢。。。。。。。” “驸马说,李大家的字说起来,倒不如他的画好。。。。。。” “驸马说。。。。。。” “驸马说。。。。。。” 三公主兀自在一旁涛涛不绝,可乾宁帝却有些食不下咽了。自己含辛茹苦(当然这是皇帝自个深情想象的)养大的女儿,又千挑万选的替她择了好夫婿(皇帝已经自动忘记这个驸马是公主自己挑的了),再厚厚的陪嫁了嫁妆(这倒是真的,三公主的封地是所有公主里,最大最好的),高高兴兴的送了她出嫁,可是皇帝现在终于也体会到天下所有疼爱女儿的老丈人,看女婿时那又爱又恨的复杂心情了。 三公主说完这些,又从自家老爹这里讹了若干好东西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那还管他皇帝老爹是个什么心情。 周延明这几日上朝时,总觉得自家老丈人看他的目光不善。他心下暗自疑惑,难道公主送去的包子让皇帝吃坏肚子了?可他明明说不送的啊,周延明觉得自己很委屈。 封地上这几个月时时有东西送来,柳氏接到东西时的脸色总有些不好,她朝丈夫抱怨说“难道绍儿是疑心咱们会亏待珍姐儿这孩子不成?” 周景颐看了妻子,觉得有些好笑。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到了妻子这里,对于定南王世子这个女婿兼外甥,妻子最近对他倒是诸多不满起来,仿佛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妻子的想法倒也不难猜,无非是舍不得女儿罢了。十五岁便嫁人,在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说没有,可到底太小了些。况且,以后珍姐儿大半的时间都要呆在封地上,妻子心里难过不舍也是有的。 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抱怨又有什么用,倒让珍姐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京城的定南王府,如今也正在为了世子大婚的事儿忙碌,萧绍留了七星在京里往来传信,七星每隔几天也会往府里来,对周宝珍说些院子修缮的进度,或屋里的家具摆设等事。 这种事,周宝珍听过也就算了,并不会轻易的指手画脚。只是七星倒是事事尽心,每日里去看了,所有的事情他都揣测了这位准世子妃的喜好来,这也就难怪萧绍要将他留在京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非常惊喜,文文上了频道金榜,这都是各位看文的朋友支持的结果,谢谢大家。 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能继续支持这篇文,咱们争取也能爬到首页的金榜上去,哈哈哈,作者想太远了。 同时,也希望大家能收藏这篇文和作者的专栏,这对作者来说非常重要。 要是大家能顺带再帮作者宣传宣传就更好啦。 总之,非常感谢各位朋友,大家辛苦了。 特别鸣谢给霸王票的朋友: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09:05:53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09:06:01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09:06:08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09:06:12 祝大家生活、工作、学习顺利,天天都有好心情。 第114章 日常(二) 二房要连嫁两女,珍姐儿的婚事也近在眼前,柳氏这位国公夫人忙的脚不沾地。 魏绾每日帮着婆婆理事,人忙碌起来,胡思乱想的时间就少了,加上周延清日日在家,她的气色倒好了不少。 柳氏见她处事颇为利落公正,想着人无完人,这个媳妇但凡还有几分可取之处,她还是愿意給她机会的。 私心里,柳氏倒真希望媳妇能赶紧给她生个孙子。不是别的,只说这儿子的事也算魏家母女的心病了,也许早点生个儿子,媳妇的心也就定下来了。心定了,人自然也就不那么容易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不过鉴于魏绾之前的表现,关于孩子的话题,柳氏是不会主动提起的。有时她自己心里也好笑,什么时候她这个当婆婆的,倒要对了儿媳妇小心翼翼起来,说话做事还要处处顾虑媳妇的感受。 可有什么办法呢,人已经娶进门了,又是这样的性子,她不愿意儿子为难,所以少不得对媳妇也就要迁就几分了。 四姑娘出嫁的日子要到了,周宝珍琢磨着用什么给这位四堂姐添妆才好,想来想去觉得四姐最爱弹琴,于是便从她自己的小库房里寻了架前朝古琴给她 周宝珍去的时候,四姑娘正坐在窗下绣嫁衣。透过窗子,她见四堂姐那一贯高昂的头微垂着,去了平日的冷漠高傲,眉目是少见的平和温婉。 四姑娘收到琴很高兴,净过手后,坐下来即兴便弹了一曲。周宝珍发现,相比起之前,四堂姐的琴音似乎丰富了许多。 “不错。”一曲罢,四姑娘站起身来,满意的对自家堂妹说到,过后又拿手指轻点了周宝珍的眉心,嘴里笑到“小气的丫头,怎么不把你那焦尾给我?” 周宝珍对四姑娘笑了笑,有些淘气的说到:“那琴,我还等着表哥给我弹呢。。。。。。” “是啦,满京城谁不知你有个好表哥?” 四姑娘大约是心情不错,少见的居然也能和人开几句玩笑了。 因为五姑娘同四姑娘的婚期前后不过差了半月,所以周宝珍一就事儿,从四姑娘这里出来后,便直接去了五姑娘哪里。 五姑娘的性子沉默温顺,周宝珍回府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同这位堂姐打过交道。 同四姑娘那里不同,周宝珍想着五姑娘的身份,给的添妆是一套十六件的赤金嵌宝首饰,宝石算不得很大,可成色很好,且做工也新巧别致,再一看居然还是内造的。 五姑娘收到东西后,既惊讶又感激。要知道,虽说嫡母这一两年性子比以往宽和了许多,对于她的嫁妆,按公府庶女的份例,该给的她自不会克扣,可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就首饰而言,金头面虽也有两套,可样式却皆是老旧的,如今有了七堂妹给的这套首饰,想来新婚第二日拜见姑舅时,也不至于让人小瞧了。 五姑娘看着周宝珍,心想这位堂妹以前接触不多,总想着她高高在上,未必会懂得体贴人,可如今看来竟是个细心的,办事也妥帖周到的很,不至于让人难堪。 五姑娘亲自将周宝珍送到院门口,之前她同六姑娘住在一个院里,后来六姑娘跟着二老爷去了任上,如今她一个人独占一院,住着倒也宽敞清静不少。 自己费心挑的东西,收到礼物的人满意,周宝珍便觉得自个儿的心意没有白费。心情好了她就想着去园子里逛一逛,掐几多花好回去插瓶。 “姑娘——” 正要带着人往园子里走呢,就见路那头,轻红带了人匆匆的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瞧你急的。。。。。。” 周宝珍看着气喘吁吁的轻红,心想自个院里能有什么事,只当这丫头走的这样急。 “姑娘。。。四爷带着小舅也一起回来了,正在院里等着您呢。。。。。。” 轻红双手插要,喘着气朝自己主子说到,四爷跳着脚的催她寻人,她哪里敢慢慢来。 周宝珍一听,心下了然,必定是两人又在外头闯祸了,跑她这儿江湖救急来的,反正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了。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可周宝珍脚下的步子却是明显快了起来,也不知自家四哥同小舅舅两个,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明心居里,周延安跟长了跳蚤似的坐立不安,扎着两只手在堂屋的地下打转,时不时的还抻着脖子朝院外望上一眼。 屋里的椅子上,一位年约十八九岁的锦衣青年,此刻他正毫无形象的翘着二郎腿,瘫坐在哪里。不同与周延安的清俊英气,就见他生得沈腰潘鬓,容貌比之女子更胜三分,不过他人虽长得精致,好在不带一丝女气,混身上下,说不出的风流痞气。 这甥舅二人虽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且春兰秋菊各有胜长,可此刻的形象,着实也算不得好,两人衣裳都破了,脸上也都挂着彩。 不同于抓耳挠腮像个猴似的外甥,柳若柏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着急的神色。 “我说小安子,瞧你那点出息,多大点事啊。。。。。。” 要说周延安生平最恨什么,大抵就是这个不着调的舅舅一口一个小安子,小安子的唤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宫里出来的呢。 “事不大?你怎么不回家去找外祖父救你?” 见小舅舅又如此唤他,周延安也顾不得长幼了,嘴里毫不留情的戳穿到。 要说这小舅舅这世上还有怕的人,除了萧家表哥,便只有外祖父了,其他人恐怕就是皇帝老子,他也敢算计,最是个阴险毒辣的玩意。偏偏世人都被他这张脸给骗的团团转,以为他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纨绔子弟,殊不知这主天生反骨,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本来两人今日说去东市的古玩街转转,谁知在哪里遇上了大皇子府的小公子。那小子别看年岁不大,却也最不是个东西,前些日子他同小舅舅两个同时看中了倚翠楼的一个清倌人,当时小公子没能争过小舅舅,结果这小子怀恨在心,今日便做了个套子让他俩钻。 周延安性子冲动,总之结果就是他碰坏了人店里的古董,而那处铺子是二皇子的产业,所以他现在得拿银子赔给人家,不然明天人就要上门要债来了。 周宝珍进门,就见自家四哥正垂头丧气的坐在哪里,而小舅舅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周延明见妹妹回来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拉了她的手就是一句:“珍姐儿,江湖救急。。。。。。” 这话说的一旁的丫头都笑了起来,这四爷每年总要这样闹几会子才罢。 周宝珍回头,吩咐丫头将装银票的匣子取来。刻她倒不关心钱的事,就见她往自家四哥脸上看了看,接着绕过他往柳若柏身前站了,朝他脸上看了看,小舅舅也挂了彩,这样的日子可不多。 她“咯咯”的笑了起来,伸手,出其不意的往他面上的伤处一戳,嘴里说到:“不用说,四哥这回一准是被舅舅连累了。。。。。。” “嘶”柳若柏偏头,多躲了外甥女如玉般的手指,笑着说到:“又淘气了,怎见得就是因为我?” “小舅舅可不是个仗义人。。。。。。” 周宝珍毫不留情的揭穿他,要知道这个小舅舅虽说不着调,不肯老老实实的科举取士,但却一向自喻是个斯文人,奉行君子动口不动手,虽说身手不错,可不到万不得已却是不会出手的。 像今日这事,要不是别人一开始的目标便是他,追着他不放,他早躲一边看热闹去了。 小舅舅一向觉得自己是诸葛孔明般的人物,崇尚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优雅,自来信奉的便是脑子而不是拳头。 所以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做一名“狗头军师”。 这里,待丫头拿出钱匣,周延安一把夺到了自己手里,伸手朝里头翻了翻,抓了一把揣进怀里,回头冲妹妹说到:“珍姐儿,我这几日住在外祖家,若是母亲问起,记得替我遮掩遮掩。” 柳若柏见事情办完了,这才施施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了外甥女潇洒的一开扇子,一副风流纨绔的摸样笑到:“珍姐儿,小舅舅这里有你好表哥的消息,你听是不听?” 俗话怎么说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周宝珍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必然是想打趣她,一报刚才自己揭穿他的仇,于是傲娇的皱了皱小鼻子,对他笑了笑。 “不听!” 柳若柏有些无趣的耸了耸肩,看了周宝珍抱怨到:“你这孩子,跟着绍儿学坏了,远不如小时候可爱。。。。。。” 周宝珍哪里理他,就见她小狐狸般的一笑,冲了自家小舅舅打击到:“小舅舅,你可敢当着表哥的面,唤他一声‘绍儿’试试?” 说起来,萧绍这个外甥比起柳若柏这个当舅舅的还要大上几岁,再加上萧绍的性子傲娇又霸道,柳若柏小时候很是被这个外甥修理过。要知道再狡猾狐狸,他也是怕狮子的。 “哈哈哈哈”一旁的周延安见他吃瘪,没心没肺的大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出去吃饭 仓促了些 大家凑活着看吧 感谢同学的霸王票 三颗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18:47:00 三颗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2:07:34 第115章 日常(三) 待小舅舅和四哥两个走后,周宝珍让丫头将装钱的匣子收起来,也没去管自家四哥到底从里头拿了多少钱。 她手头钱不少,大部分都是表哥同父亲给的,还有这些年庄子店铺的收益等等。所有的账都在鸣翠哪里,收入开支记录的清清楚楚,她只偶尔拿来看一眼也就知道了。 如表哥所愿,她确实不大在意钱财之事,以后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多,她完全没有必要放在心上。 鸣翠清点钱数,记过帐后,走出来在周宝珍耳边报了一个数,周宝珍挑眉,数目不小,看来这次的麻烦不小。 其实周延安不知道的是,每次他从妹妹这里拿过钱后,父亲都会私下双倍补偿给妹妹。 在周景颐看来,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闯祸才是不正常的,只要不闹出大事,孩子不愿让他知道,他也乐得装糊涂。只是他周家的孩子,还真能让萧家养着不成? 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份的改变,再加上萧绍这些年来无处不在的教导,学业上有楚先生,生活上有严嬷嬷,萧绍思虑周全,可谓是一刻也不敢放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宝珍不论是眼界还是心态,也确实都在按萧绍的意愿成长。 至于薛先生,在萧绍看来,更像是周宝珍的一个女清客,仅仅起个陪伴的作用。 前面说过了,萧绍一向自重身份和规矩,可却不是个迂腐的人,恰恰他的包容性很强,对于有才能的人,他都愿意给他们机会,合理的使用他们。 他不抵触薛先生这样的女子,但同样也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妻子成为这样的人也就是了。 也不知萧绍是对自己的教育太过自信,或者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将薛先生放在周宝珍身边,可有句话怎么说的?雁过留痕,人过留声,周宝珍同薛先生几年相处,不可能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周宝珍看似处处都合萧绍的心意,可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的思想,所以她的脾气在甜美圆融之下,也不是全无棱角的。 晚饭前,周景颐见到女儿的时候问她:“今日延安去你那里了?” 周宝珍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家四哥究竟是聪明还是傻,你一个主子少爷,顶着一张大花脸在府里招摇过市,虽说你是从后门进来的,可你怎么就这么自信,不会有下人看见了来禀报父亲母亲? 不过,再一想,或许四哥的心态同父亲是一样的,不过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而已,这也算他们父子间的一点小情|趣吧。 更有甚者,或者就连父亲事|后会补钱给自己,四哥也是知道的,不然恐怕脸皮再厚的人,也不会如此心安理得的找妹妹要钱花,何况那钱还都不是小数目,再说四哥也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家人间这样默默关心又相互体贴的默契,让周宝珍觉得贴心又温暖。既然父亲已经知道了,周宝珍出卖起兄弟来就更是毫无负担了,因回到:“是,同小舅舅一起来的,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 周景颐笑了起来,珍姐儿的通透可爱总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到欣喜。这女儿从长相,到性子再到为人处世简直无一处不讨喜,她的天真娇憨之下,似乎总带了几分大智若愚的意思在里头。 他心下得意,别看你定南王世子现在一副万事皆在掌握的摸样,这以后啊,有你头疼的时候。 同妻子一样,随着女儿出阁的日子渐渐逼近,周景颐这个老丈人也开始看萧绍这个女婿,处处不顺眼起来。 因为周宝珍同萧绍的婚期定在了十月里,所以到了九月份的时候,定南王府诸人便进京来了。这一回因着身份,周宝珍倒不好像上次那样到码头去迎接,婚期在即,她已经许久都不出门了。 王府的人是进京了,可周宝珍却并未见到萧绍,原来定南王父子进京当日,便被太监通知赶去围场,见正在那里秋狩的乾宁帝。 这一去,父子两人便被皇帝留住了,索性操持婚事本来就是女人的事,有柳王妃在王府里主持一切,倒也不耽误什么。 只是让周宝珍觉得奇怪的事,这一次大表姐明华郡主居然没有闹着要往围场里去。 过不两日,明华郡主来府里看她,将近一年没见,明华郡主看着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飞扬恣意,显得沉静许多。并且目光里少了之前的目空一切,坚毅之中似乎又带了些意兴阑珊的冷淡。 周宝珍想,那位裴公子的事,到底还是在表姐心中留下了痕迹。 看着这样的表姐,不知怎的,周宝珍又想起了李宝珠,经过襄阳侯世子的事,李宝珠像是忽然长大许多,整个人没有了之前的跳脱,显得稳重起来。 襄阳侯夫人以前总操心女儿何时才能长大,可如今女儿真的长大了,她却又恨不得女儿永远像之前那般莽撞娇憨才好。 前些日子,程氏临盆,挣扎一夜后,生下一个女儿。襄阳侯夫人失望的同时,又隐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们府里真是再也折腾不起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说起来也算是天意。 在程氏生产后第三天,襄阳侯上书,请求册封嫡次子为世子。 程氏倒是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摸样,对于这些事并为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襄阳侯夫妇看在眼里,心里倒更心疼起她来,从此待她倒是更好了几分。就是弟妹见她这样,怜她年少守寡,对她也是敬重的多 。 李宝珠将一切看在眼里,却暗自对成亲这种事却是惶恐排斥起来。 明华郡主有一点倒和从前一样,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便提出俩个人往园子里去走走,周宝珍欣然应允,两人便拉了手往园子里来。 “二妹妹定亲了,定的是米大人家的长子,听说也是年少文秀之辈,于读书一事上颇有天赋。” 两人走在园子里,一直沉默的明华郡主突然出言说到。这位米大人周宝珍是知道的,米家是南疆望族,他们家的人世代在封地为官,几为封地文官之首。 “江侧妃想将三妹妹嫁进皇家,只可惜同三妹妹年龄相当的皇子都早已有了正妃,这没娶的年岁又都太小了些。。。。。。” 明华郡主两眼漫无目的的望着园子里的精致,嘴里轻声说到。江侧妃的为人周宝珍还是知道些的,她一向心高,会这么想倒也不奇怪。 “只是父王的意思是想她同二妹妹一样,在封地上寻一户合适的人家,母亲倒是觉得吴将军家的长子不错,不过想必江侧妃同三妹妹是看不上的。。。。。。” 吴将军便是吴侧妃的哥哥,打战最是勇猛,听表哥说他的长子也颇有乃父之风,今年不过二十,已是表哥帐下的一员猛将了。不过,在江侧妃母女眼里,这位小吴将军,大概也不过是个粗人武夫罢了。 “哦对了,那位沈六姑娘,现在是三弟的屋里人了。。。。。。为了这事,四妹妹气的在府里大哭了一场,如今已经不同她来往了。。。。。。” 这一点倒是让周宝珍颇为诧异,说起来沈六姑娘和四表姐的嫡亲表姐妹,这种事情出来,确实是让沈姨娘和四表姐面上无光。 要知道明华郡主可从来不是这样嘴碎的人,你何时听她说过这些家长里短?可如今她不仅说了,且事无巨细,连三表哥纳妾这样的小事都提到了,周宝珍知道,这一切,都是表姐特意说给她听的 她马上就要嫁进王府里去了,作为世子妃,未来的王府女主人,有些事她是回避不了的,况且这其中有许多事,以后便是她的责任了。 “表姐——”周宝珍伸手,握住了明华郡主的手,虽然心下感动于表姐的用心良苦,可感谢的话她却不想说,说了就生分了,于是她朝明华郡主甜甜一笑,嘴里撒娇到“我就知道,表姐最疼我。。。。。。” “表姐最疼你,那你的好表哥可往哪儿排呢?” 明华郡主见她这样,果然高兴起来,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她的小鼻子,嘴里朝她打趣到。 “表哥自然也是最疼我的,姨妈也最疼我,姨丈也最疼我。。。。。。” 周宝珍掰着手指,一个个认真的往下数,弄得明华郡主怒瞪了她问到“难道我们其他人都是捡来的不成?” 姐妹两笑闹了一阵,周宝珍心情很好,笑盈盈的看了自家表姐。 明华郡主望向她,因为刚才一闹,此刻周宝珍的脸红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嘴边的笑容就像三月薰风,醉人而美好。 这个表妹,倒深得母亲真传,最是通透伶俐的一个人。 “珍姐儿,他成亲了。。。。。。” 最后,明华郡主轻声一叹,这句话便就这样散在了风里。 想来表姐是心有不甘的吧,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居然输在了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出身上。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表姐同那位裴公子是不合适的,就像表哥说的,裴公子勘不破自己心中的魔障,就算两人勉强在一起,最后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其实明华郡主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对于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男人,除了隐隐的失望和隐约的惆怅,倒也并不如和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晚上接连失眠 白天脑子昏昏沉沉的工作效率底下 作者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一路以来的支持 还是那句老话,号召大伙儿收藏一下作者的专栏 感谢小难看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8-23 11:59:37 非常感谢 破费了 第116章 贵婿 不几日,周延安突然从围场被人送了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一封周景颐写给妻子的信。 柳氏自从收到信后,脸色便有些不好。看完信后,她先将儿子拉到身前上下看了看,见他除了神情有些沮丧,其他都还好,这才放心下来。 不过之后,柳氏下令将周延安拘在了他自己院子里,随意不许他出门。更奇怪的是,这一回,周延安居然没有反抗,从那天起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了。 周宝珍想着,四哥这次,必定是又闯祸了,而且错处还不小,不然依照父亲一贯对待他们的宽容态度,不至于半路将四哥送回来,并且还叫母亲严加管教。 周景颐说起来还真算得上是个慈父了,对女儿们不必说,自然是个个娇宠的。就算对于儿子们,他也不像别的父亲那样,时刻要求自己保持当父亲的威严,他同孩子们的关系亦父亦师亦友,所以这一次对周延安的态度,已经算是严厉了。 后来,周宝珍才知道,皇长孙在围场摔断了腿,而在那之前,曾有人见到自家四哥同皇长孙口角。 虽然最后查明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可周景颐却不愿意放三子在围场冒险,而是叫人将他送了回来。并且因为这件事,周景颐还欠了定南王世子这个未来女婿一个大人情,所以这位岳父大人的心情实在算不上美妙。 当然,周宝珍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小舅舅也被她的好表哥狠狠修理了一顿。 自认是个斯文人的柳若柏此刻是苦不堪言,他可是活生生的人好不好,可不是什么木桩沙包,这一拳拳落到身上,疼啊!可这世上,从没听说过当舅舅的向外甥讨饶的,所以有什么办法,咬牙硬忍着吧。 柳若柏一边挨打,一边在心里想,今日这事确是他疏忽了,没有算计周全,还差点害了延安那小子,所以外甥捶他,他也不能说什么。 且他心里还算计着,他先在萧绍这里吃足了苦头,回头姐夫同老爷子两个也就不好太过责怪他了。 萧绍手下有分寸,况且也并不是真要将人打死。他年少时在外游荡,江湖里的下三滥把戏也学了不少。 比如,打人的时候怎么将人打成内伤,外头却一点看不出来,叫人有苦说不出。又或者,怎么打人,才会表面看着厉害,当时也疼,却能不伤根本。 对付自家小舅舅,萧绍用的自然是后一种。不过他也坏,拳拳都落在外头看不到的地方,并且当时是真疼,事后青青紫紫的,看着也甚是吓人,可穿上衣服外头看着好人一样。 气出完了,萧绍让人进来给柳若柏上药,看着他呲牙咧嘴的摸样就是一声冷笑。 柳若柏此刻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疼,心下暗骂萧绍就是个六亲不认的野狼崽子,就听他嘴里哼哼唧唧的嘀咕到:“你这小子,我好歹也是你舅舅。。。。。。” 萧绍哪有功夫同他打嘴皮子官司,就见他抬手,紧了紧箭袖衣的袖口,朝床上的柳若柏,冷声说到:“有本事,下回别让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今天这事,要不是他的人及时发现并替他收拾善后,别说延安落不着好,就连小舅舅他自己也得被卷进去。 皇长孙再不得宠他也是皇家人,岂是你想算计就能算计的?胆大包天,本事却稀松,没有金刚钻就敢揽瓷器活,要不是看在外祖父的面上,就该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这么想着,萧绍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柳若柏望着掀起又落下的帐帘,精致的面庞上神情愉悦,他这个外甥啊,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不是? 一场风波看似就这么过去了,可不知怎的,事情却远没有到此为止。 说来也怪,大皇子自从得了皇长孙这个儿子之后,府里从正妃到侧妃再到姨娘侍妾,居然就没有人能再有孕了。 就这么一根独苗,大皇子自是爱重非常。此次儿子吃了那么大的亏,但凡再重一点,就要落下残疾了,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虽然调查结果说这事完全是意外,可儿子身边一天里多少人跟着护着,哪里是说意外就能意外的,当那些跟的人全是死的不成?当然现在那些人确实都死了,护不住主子的奴才,留着有什么用。 宫里出身的人,大概天生都是阴谋家,并且对这类阴谋诡计的嗅觉也特别灵敏。 大皇子私下里让人暗中查访,果然几天下来,还真让他的人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而所有疑点的源头,都指向了一个人,大皇子冷笑一声,心中暗自咬牙。 要说大皇子这辈子最恨谁,那必定是二皇子无疑了。小时候,因为母亲不得宠,他在宫里处处招人白眼。 那时候前太子是嫡子,他不能比,也不敢比,况且前太子性子还算好,并不曾欺负过他这个当大哥的。 倒是二皇子,仗着父皇宠爱,没少作践他,到了后来前太子去了,他这位好二弟就更是不可一世起来,仿佛那大殿上的宝座已然是他的囊中物了。 他这位二弟,先是宠妾灭妻至于连累秦妃也为皇帝不喜,后来又被自己宠爱的侧妃戴了绿帽子,他前叫将人勒死了,转头又和之前弃如敝履的二皇子妃如胶似漆起来,种种所谓,实在让人不齿。 听说二弟妹如今有孕,看过的人都说是个男胎。可这孩子还没生呢,他的好二弟就连他的儿子都容不下了。。。。。。 宴会上,四皇子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摸样,他看着自家大哥看二哥的眼神,心情很是愉悦。就见四皇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掩住了他微翘的嘴角。 萧绍的坐位离皇帝和几位皇子很近,他冷眼看着这几位皇子间的波涛暗涌,垂眸,掩下了眼中的思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正自鸣得意呢,殊不知后头还有谁? 过不几日,京中流言四起,说当初射中齐大将军的那支箭,是从背后来的,一时间流言四起。 最后流言愈演愈烈,就连身在围场的皇帝也听说了,原本他觉得这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可这其中似乎又隐隐牵扯到了二皇子。 乾宁帝大怒,这样祸乱人心的话,居然也被传的满城皆知,这样下去,是要动摇军心的,况且此事还事涉皇子,就更是马虎不得。 乾宁帝下令彻查,原本他想让萧绍负责此事,可萧绍以婚期在即为由,推了。最后皇帝钦点了大理寺卿魏大人。 周宝珍听说这事的时候,心下便觉有些不好。魏大人是大嫂的父亲,可二皇子却是三公主的哥哥,齐大将军又是五婶的父亲,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这要查明此事与二皇子无关还好,不然公主同大嫂和五婶之间可就尴尬了。 她将自己的烦恼说给表哥听,萧绍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摸样,朝她安慰到:“前朝的事,同后宅的女人有何关系,再说了这种事哪里是一时半刻就会有结果的。” 秋狩结束,大队人马今日刚刚到京,这不萧绍不顾靖国公夫妇的黑脸,来看小未婚妻了。 说起来,两人又是几个月不见了,彼此都像是有些话要说,一时又都不知从何说起。 萧绍看着周宝珍,总觉得珍姐儿似乎又出落了好些,身形也比之前又长高不少。 “你这些日子,在家可好。。。。。。” “表哥这些日子可都好。。。。。。” 沉默的两人突然同时开口,结果问的话也大同小异,两人相视一笑,重又沉默下来,彼此如此对坐着,竟然也不觉得尴尬乏味。 周宝珍低头,随意玩着手里的帕子,一会儿展开,一会儿叠起,萧绍看她如玉般的青葱手指,居然也就看得入迷了。 室内的气氛一时缠绵起来,丫头们彼此对望,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个个低了头装木头人。 最后,还是周宝珍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萧绍,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疑惑,好像在问“表哥,你为何不说话?”。 萧绍微笑,看向周宝珍温言同她说到:“珍姐儿,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成婚后在京城呆一段日子,如此说起来,咱们一时半会儿恐怕去不成封地了。” 围场里,乾宁帝同萧绍说让他成婚后在京里住段日子,至于这段日子是多久,那就不得而知了。可皇命如此,不管萧绍心里是如何想的,反正封地暂时是回不去了。 周宝珍看向萧绍,眼里有些担忧。虽然有些话她从未问过,可表哥自幼对她用心教导,且这些年她跟着楚先生,念的也并非闺阁之书,所以对于定南王府的处境,周宝珍心里是知道的。 萧绍伸手,越过两人之间的桌几,将周宝珍的手握在手里,同他想的一样,触手细腻温凉,有如上古美玉。 低头,看着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小手,灯下的肌肤隐有半透明的光泽,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甲盖散发出粉珠般的柔嫩色泽,这只手犹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精贵、娇弱让人爱不释手。 见他这样,周宝珍的脸轰的一下红了起来,她不是没有同表哥牵过手,可那多半是上下车或走路时表哥牵着自己,像如今这样,两人对坐着,这还是第一次。 “珍姐儿,无事,万事有表哥呢——” 虽然知道,这天下定也会有表哥力所不能及之事,可莫名的,周宝珍更愿意相信,表哥是无所不能的。 “嗯,我自然是信表哥的。”周宝珍抬头,冲萧绍笑了笑,“况且,如此我便能常见家人,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说着,她秀眉微颦,有些遗憾的同萧绍抱怨道“只是如此,我们便不能在姨丈和姨妈膝下尽孝了。。。。。。” 萧绍一笑,略过这个话题,又同她说些别的。周宝珍说起明华郡主:“表姐同我说起许多府中琐事,我心中感激的很。。。。。。我听七星说,表哥专门在院子后头给我盖了座花房,我去庄子上,总觉得哪里蔬菜特别水灵,味道也好,想必是新鲜的缘故。。。。。。要不我也在花房种些菜,到时候采了咱们自己吃,表哥你说可好?” 萧绍听着“咱们”这个说法,心下满意,觉得顺耳的很,因对她笑到:“依你就是了,可是种菜和养花可不是一回事,不过这也不要紧,到时候表哥给你找几个会种菜的丫头就是了。。。。。。” 不管如何,两人到底没成亲,萧绍也不好待的太晚,因此再又说了几句话后,萧绍便要告辞了。 临走前,萧绍从怀中掏出一只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只金镶垂珠步摇。取出,花树颤动,琮琮作响,甚是悦耳。 萧绍低首,小心的将它插在周宝珍发间。 步摇金翠人如玉,吹动珑璁。吹动珑璁。恰似瑶台月下逢。 萧绍走后,宫嬷嬷就笑眯眯的进来了,她手中的托盘上一只甜白瓷小盅,不用猜也知道,里头定时有益女子的滋补之物。 今日宫嬷嬷做的是桃花粥,中写道:“三月三日采桃花,酒浸服之,除百病,好颜色。”每年,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此时采摘下桃花瓣阴干贮存,放入粥内,常服可添娇色。 婚期将近,现在房中各人从严嬷嬷到宫嬷嬷再到大小丫头,一个个如临大敌,伺候起她来更是不敢马虎,生怕她一个不好,再耽误了婚期。 如今,每隔三日,严嬷嬷便会用宫中秘制的发膜替她养护头发,使发丝更加乌黑润泽,并隐隐带着些百花香气。至于沐浴那那更是日日不少,每次浴后,丫头还要在她全身涂抹香脂,并加以按摩,滋养肌肤,以期有吹弹可破之感。 周宝珍对镜自揽,便觉自己最近似乎丰润了些,她朝左右求证,自己是否是胖了?丫头们皆摇头不语,倒是一贯严肃的严嬷嬷,难得露了笑脸,对她说女人就该这样才好。 周宝珍觉得她这话语颇有些暧昧,心里知道是为了什么,觉得有些羞涩,便也不再问了。 严嬷嬷最近偶有露骨之语,对她说些男女之事,周宝珍嘴上不说,却暗自记在心里,无人的时候不免也会暗自思量一番。 以前她觉得表哥对她好,这种好,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全不用担心什么。可严嬷嬷的话让她知道,兄妹之情或许是天然就有的,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喜爱,却是莫测而善变的,这就需要女人用心经营才好。 回想起今日,表哥看她的眼神,周宝珍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嬷嬷和丫头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有时她觉得自己像一件金贵而虔诚的祭品,人们小心翼翼的对待她,用心呵护,然后到了日子便将她供上祭台,而那个接受祭品的人,自然便是表哥无疑了。 当表哥只是表哥的时候,或许一生都不会改变,可当表哥成了丈夫,许多事就变得不同了,周宝珍也说不上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作者有话要说:从古到今,金龟婿也从来不是好嫁的 即便天然优势如宝珍,也不是全不需努力就行的 成亲的日子就要到啦 宝珍就要到表哥的碗里去了! 作收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还不赶紧到作者的碗里来!!!!!!!!!!!!!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记得收藏作者的专栏哦 这对作者很重要的说大家不要嫌作者啰嗦就好啦 感谢同学们投的霸王票: 小难看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8-23 11:59:37 焚心的蝴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11:07:51 第117章 前夕 作为亲王世子妃,一切仪制等同于郡王妃,所以在成婚前半月,礼部、鸿胪寺会到靖国公府举行发册仪式。 那一天,靖国公府在正堂准备好香案、节案,玉帛案、册案放在两侧。当婚事的正、副使带着众官来家时,主婚者出迎,正使持节,副使持册,执事者捧玉帛到正堂,将这些东西各放置于案中。 礼官说:“奉制命,正使某官某、副使某官某为定南王世子行纳征、发册等礼。” 周宝珍一早起来沐浴更衣在房中等候,待内官捧冠服进房间,她换过冠服之后,才会由引官引出,来到册案前。 女官跪从册案里取出册,宣册,周宝珍从女官手中接过册,行四拜礼。 有了世子妃银册在手,周宝珍这定南王世子妃的位置,才真正算是板上定钉了。 接银册的那天,萧绍来看她,那时候周宝珍刚从正堂回房,穿着全套的世子妃冠服,花钗宝树俨然,奢靡端贵非常。 或许是因为宝珍年岁尚小,所以穿在别人身上老城持重的礼服,到她身上在那华贵端庄之外,总是带了那么几分别样的青春俏丽,反倒把她的面容衬托的更加娇美稚气。 富贵固然令人羡,可这满身富贵的滋味到底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一场仪式下来,周宝珍只觉得汗透重衫,脖子被头上的七翟冠压的生疼,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看在萧绍眼中,被左右侍婢搀扶而来的周宝珍颇有一种弱不胜衣的美态,显得尤为可怜可爱。 只是,他没想到珍姐儿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表哥,这身衣服太沉了,还有这冠子压的我脖子疼。。。。。。” 周宝珍皱眉,娇声娇气的朝萧绍抱怨。这倒也是实话,今日她不过是去前头受册,便觉得累的不行,到了成婚那日,她可要穿着这身衣裳一整天,她还真怕自己晕在当场,到时候这脸可就丢大了。 萧绍从丫头手中接过周宝珍,亲自扶了她在椅子上坐了,只觉得触手湿热,这样的天气居然出了这许多汗,再朝她脸上看了,珍姐儿肌肤鲜妍润泽,平日里并不用胭脂,如今就见她脸上红扑扑的,鬓角处似有湿意,萧绍在心里一叹,珍姐儿的身子,还是太弱了些。 此刻,萧绍也开始担心,到了成婚那日,珍姐儿的身子受不受的住? 出了汗,不赶紧换衣裳,一会儿汗凉了,再一着风,非得病了不可,无法萧绍只得先让丫头扶了她进屋洗漱换衣裳,他自己在外头等着。 为了避嫌,萧绍连外屋也没有呆,而是直接站到了院子里。此刻,站在他身前的站着的是严嬷嬷和宫嬷嬷两个。萧绍同两人说了自己的担忧,严嬷嬷还没开口,宫嬷嬷倒是笑了起来。 萧绍背手而立,见宫嬷嬷笑,便知她有话要说,于是将目光转向她。 宫嬷嬷见主子看向自己,朝严嬷嬷看了一眼,见她脸上神色未变,这才对了萧绍说到:“其实这话,奴婢早就想说了,现在奴婢说了,世子别怪奴婢逾矩才好。” “但说无妨。”萧绍面容平静,让人看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姑娘的身子其实倒也还好,只是平日里娇养太过,认真说起来,长此以往,这样反倒于姑娘不利。。。。。。” 萧绍没有说话,只将目光转向严嬷嬷,严嬷嬷见主子看向自己,这才微笑着说了句:“奴婢和宫嬷嬷的意思是一样的,其实这道理世子想也明白,只是往日未免太疼姑娘了些。。。。。。” 萧绍自己练武带兵,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练武之人讲究个打熬筋骨,放到平常人身上,虽不用像练武那般吃苦,可道理却是一样的。 只是到了珍姐儿这里,因她自小体弱,所以难免就多加了几分小心,时间久了,便也习惯了。 “这都是后话了,你二人只说如今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孩子连婚礼也坚持不下来吧。” 其实关于这事,严嬷嬷心里早有对策了,此时见主子问起,便胸有成竹的答到:“这事说来也简单,反正到时候姑娘身边多半有丫头跟着的,到时候让她们小心着搀扶些也就是了,再有嘛。。。”严嬷嬷抬眼看向萧绍,说到“就看世子舍不舍得了。。。。。。” “你说。” “每日早晚让姑娘穿上冠服,各练一个时辰,奴婢保管半月后的婚礼无虞。” 果然,严嬷嬷此话一出,萧绍的眉便皱了起来,早晚各一个时辰,这对珍姐儿来说会不会太多了些?萧绍想了想,对严嬷嬷说到:“那就每日早晚各半个时辰吧,先把婚礼应付过去也就是了。” 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相视一笑,心想,果然同她们想的一样,世子是必要将时辰往下减的,如果一开始便说半个时辰,如今恐怕就变成早晚各一刻钟了。 严嬷嬷点头称是,过后她又向萧绍说到:“既然说到了姑娘的身子,那就恕奴婢再多句嘴,姑娘如今的身子,于生产是不利的。” 其实这也好理解,生产说起来是件力气活,女人平日里养的太过娇贵,力气太小,生孩子的时候反倒遭罪。 萧绍点点头,没有说话,如今婚还没成,说这些为时尚早,况且他本也没想让珍姐儿立刻就生孩子。 “孩子的事先不着不急。” 想着严嬷嬷是珍姐儿房里的管事妈妈,有些事还要她心中有数才好,再有珍姐儿的身子也要宫嬷嬷调理,因此萧绍还是向两人透露了一句,以期她们心中有数才好。 严嬷嬷同宫嬷嬷心下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按世子的年纪,肯定是巴不得姑娘嫁过去就生孩子的好,可如今世子居然说孩子的事不急。 两位嬷嬷心下感叹,看来自家姑娘比想象中的还要得世子爱重,她们这些人以后也当更尽心伺候才行。 周宝珍沐浴换过衣服出来,就见萧绍背手立在院子里。她心下有些感动,表哥何曾需要站在院子里等谁?可对她,表哥自来都是珍重的,不舍得她有半点被人病垢之处。 “表哥。” 周宝珍来到萧绍身前,向他行礼,她的脸红红的,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表现有几分丢脸。抬头,想悄悄往表哥脸上看一看,不想却同萧绍含笑的目光对个正着。 “表哥,那礼服真的很重对不对。。。。。。” 周宝珍心下一窒,想着反正脸已经丢了,于是干脆同萧绍撒起娇来,非要他承认确是因为衣服太重,而非她本人的缘故。 在萧绍眼里,此刻珍姐儿撒娇撒痴的摸样,也是惹人怜爱的,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两相对立,四目相接,心下缠绵。 “英英,你今日甚美。。。。。。” 周宝珍望向萧绍,表哥轻轻的一句,听在耳内却如响雷一般,直烫的她连耳根也热了起来,心里甜蜜到忧伤。脑子里却忽然忆起了她曾经念过的两句诗“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自是万般美好,周宝珍恋恋不舍,羞怯里掺杂着喜悦,甜蜜中有暗含了惶恐。 看在萧绍眼里,便是珍姐儿情窦初开,犹如露中新荷,自有一番楚楚之态。 送走萧绍后,周宝珍整个人便有些神思不属,坐在妆台前发起呆来。 丫头们瞧见了,也不打扰她,都只默默的做自己手里的事。 婚期将近,虽然冠服之类的衣裳是由礼部负责准备的,可周宝珍平日里要穿的衣裳鞋袜,手帕、香囊,腰带之类的东西也都要抓紧赶制,取的都是红色或近红色,上头的绣纹皆为喜庆的吉祥花草。 然而针线房的人也只能做外头穿的,至于贴身衣物,一向都是周宝珍屋里的几个大丫头们一起做的。尤其是浅碧,她性子稳,针线好,所以这些日子她几乎不到主子身边伺候,每日里只带着人做这些。 还有打首饰的银楼从几个月前,便开始天天往府里跑,靖国公府定的这批首饰,即便是在权贵遍地的在上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大买卖,从做工,到用料那都是一等一的。 所以,银楼一向伺候的精心,举凡打制好一套或几件,便送到府里来给国公夫人过目,但有不满意之处,他们便好及时拿回去改了再送来。 如此反复折腾几次,总算得了柳氏一个点头,所有东西悉数清点、交付完毕。 看着一盒盒首饰被人小心包裹然后运走,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银楼老师傅,也不由有些咋舌,心想自己这些人忙了近一年,总算没耽误大事儿。 这哪是嫁女儿啊,便是嫁个公主也使得了,也亏得这家女儿是要嫁娶王府,不然一般人家那个敢娶这样的媳妇? 可柳氏看到这些东西却是高兴的,首饰从银楼送来,一水儿打开了放在屋里,等待柳氏做最后的检验,一时屋里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宝光璨然。 魏绾和三公主两个也跟在婆婆身后凑热闹,一次见到如此多的顶级珠宝,便是三公主也一时看住了眼,就更别说魏绾了。 她心下暗暗咂舌,不想公府的家底居然如此丰厚,可即便小姑子嫁入王府,这些嫁妆未免也太过了些,难道当年大姑姐出嫁,府里也是这样陪送的? 柳氏一边检视珠宝,一边冲两个儿媳妇解释到:“你们可别说我偏心,要知道珍姐儿按公府嫡女的份例,即便是我同你们父亲私下再补贴些,也得不了那么些东西。这也实在是王府的聘礼下的重,就像这些顶级金刚石和红绿宝石,原本也都是王府里送来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虽不如王府富贵,可也不好落个克扣女儿聘礼的名声不是。” 三公主是个直爽的,听婆婆这样说当下便浑不在意的说到:“看母亲说的,我们当哥哥嫂子的还能埋怨父母偏心不成,不过是看这些东西实在可爱,一时看住了罢了。” 这倒也是实话,小姑子的东西虽好,可三公主自己的东西也不差,不过是没事瞧个新鲜罢了。 倒是魏绾,听了这些话心下有些不自在。以前虽说知道说弟妹是个公主,小姑子以后要嫁亲王世子,可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一般也是权贵人家的姑娘,出阁时母亲也是厚厚陪嫁了的,她的嫁妆不论拿到谁家,也不能说是寒酸。 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的嫁妆放在一般权贵人家那是不输人,可她偏偏嫁到了这家,如今一个弟妹一个小姑子,可不就把她衬的寒酸起来了。 柳氏平日里可以处处体贴魏绾这个做媳妇的,可如今是她要嫁女儿,自然样样只求最好,当下也顾不得媳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反正话她已经说明白了,珍姐儿的嫁妆公府里是比照着嫡女稍高一些的标准准备的,因为珍姐儿嫁的是王府,这也是应该的。即便她和丈夫再补贴些,那也是应有之意,谁也不能说什么。至于大大超标的部分,那是人夫家看重他们珍姐儿,这个你们便是要眼红也没有办法。 如此又过了几天,所有的嫁妆聚集到一起,满满当当的占了好几间库房。柳氏亲自看着人装箱,一只只大樟木箱子皆是手插不进,要四个人才能抬的稳当,至于田庄铺子就更是不计其数,反正光是嫁妆,就够周宝珍几辈子花用不完了。 周宝珍这里这些天也陆续有要好的姐妹过来添妆,可让她有些遗憾的是,李宝珠却没有亲自来,只让陆明惠将她的东西带了来,是一对老坑冰种翡翠玉镯,成色极好,一看就不是凡品,想必在李宝珠哪里,也是压箱底的东西了。 虽说哥哥死了,妹妹不用守孝,可李宝珠总觉得自己身上不吉利,来了再冲了周宝珍的喜气就不好了,所以自己便没有亲自来。 陆明惠在周宝珍房里同她说话,神情有些怏怏的:“宝珠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要是以前,她哪里会在乎这些东西。。。。。。” 周宝珍自然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当下却不便多说,只安慰陆明惠到:“她这也是没缓过来呢,等些日子,我们再寻她一处玩耍,开解一番,也就是了。” “对了,定南王府的园子可是满京城里数得着的,我虽去过两次,可一直也没敢仔细逛,这回你去了,可定要好好招待我们一回才是呢。” 陆明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宝珍的好日子将近,她也不好光说些不开心的事,因此当下便拉着她,要她答应过门后,请大家去王府里作耍。 这有什么难的,在周宝珍眼里,嫁去王府同回家也差不多,恐怕还更自在些呢,当下便拍照胸脯答应了下来。直闹的陆明惠笑她不知羞,这哪是新嫁娘该有的摸样。 虽说成婚在即,可皇帝好像看不得萧绍清闲了,因此派到他头上的事也不少,因此萧绍这个准新郎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只能隔个两三日,才能抽出时间来看周宝珍一回。 或许是成婚的日子近在眼前,两人虽说没做什么,可彼此心里却愣是觉得又亲近不少。因此许多次,萧绍来了,两人也只是依礼在厅上做了,听周宝珍温言软语,说些日常琐事。比如今天又有谁来添妆了,母亲发现有什么东西不满意,急急让人重新去办啦,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除了那天一句“英英,你今日甚美”之外,萧绍没有再说过什么露骨的话,可周宝珍总觉得表哥看自己的眼神,似与往日有些不同,显得格外缠绵些。 她不知道的是,以前萧绍看她,怎么看怎么像个孩子,可自那一天后,萧绍开始以看女人的眼光来审视她了,自觉她处处与以往不同。 这种体验对萧绍来说,也颇为新奇。 灯下,周宝珍小嘴嫣红,明眸善睐,萧绍心中一动,不知道,这唇亲吻起来,是否也如他看到般的娇软甜美? 周宝珍全无所觉,仍对了萧绍说话,如果此刻她知道自己的好表哥在想些什么,或许就无法如此坦然的与他同处一室了吧。 到了成婚前日,周宝珍院子里的东西已经差不多都被丫头们打包装箱了,所以屋里难免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此刻她才觉得,自己似乎,真要离开这个家了。 并且,再回来,她就是这个家的客人了。。。。。。 晚上,柳氏来看女儿,看着有些空荡的房间,一时感触,难免红了眼眶。周宝珍见母亲落泪,自家心下也不好受,一时间母女两手拉着手,相顾无言。 母女两并肩在榻上坐了,柳氏看着这个女儿,心里直觉对不起她,仿佛有许多话还来不及说,可女儿却要离开了。 周宝珍见母亲这样,不免说些白日里的趣事哄母亲开心。 要说络姐儿还真是个活宝,本来今日是女方去男方铺房的日子,照例除了娘家亲眷,还要带上两个童子压床,就是铺完床后让小童在被褥上坐了,以期早生贵子之意。 替周宝珍压床的除了辉哥儿还有五房的八弟,谁成想到了出发的时候,络姐儿非闹着要去,最后拗不过她,到底也让她在新房的婚床上滚了一圈才罢。 说了几句络姐儿调节气氛,柳氏这才同女儿说起来正事来。 母女两进了里间,柳氏细细对女儿说了新婚之夜的种种,珍姐儿听的面红耳赤 ,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同表哥做那种事的画面。 柳氏将一本小册子递到了女儿手里,让她好好看看,说历来都是如此,成婚前夜,母亲将这本册子交到女儿手里。说到这里,柳氏不由有些心酸,她母亲早逝,当年那本册子是后母程氏交到她手里的,虽也说了几句夫妻房中之事,可到底不是亲母女,又哪里能说的这样体贴周详。 待柳氏走后,周宝珍一个人在房中看那本小册子,就见册子的做工精细,装帧精美,撇开里头的内容不谈,画面的构图严谨,笔触流畅,线条优美而充满诱惑,即便周宝珍没见过别的,也知道这是母亲用心寻来的好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将那本册子翻开一点,匆匆看一眼,然后像做错事般忙忙将它合上了,只是那些画面却像是印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 周宝珍举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却又夹杂着一种做坏事般的隐秘|欢|愉,这种感觉非常刺激。 缓了一会,她将那册子翻到下一页,这回里头的画面让她有些惊讶,居然还能如此,这未免也太过了些。。。。。。 咦,这个角度,这个姿势,怎么可能。。。。。。 窗子被敲响的时候,周宝珍正看到册子的最后一页,突然而来的声响,吓的周宝珍“呀”了一声,手上册子也反射性的扔了出去,正好落在窗前的空地上。 萧绍听到屋里周宝珍的惊呼,以为屋里有什么事,一把便推开了窗子,有些焦急的往里望去,就见珍姐儿手足无措的立在当地。 看到自己时,她似有些惊讶,粉红的小嘴微张,目光水盈盈的,可眼神却有些迷离,仿佛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宝珍看看窗外的萧绍,又看了看掉在地下的图册,正翻在最让人脸红心跳的一页。。。。。。 后来,周宝珍回想起来,也觉得那一幕是她一生中少有的狼狈时刻,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萧绍顺着周宝珍的目光,自然也看见了掉在地下的图册,他一愣,继而微笑起来,差点忘了,新婚前夜,当母亲的照例都会给女儿这样一本东西压箱底。 如今,看珍姐儿的摸样,倒是他的不是了。。。。。。 不想让她太尴尬,萧绍故意装作没看见那本册子,只含笑看了周宝珍,对她说到:“珍姐儿,是表哥,无事,只是想来看看你。” 周宝珍红着脸强做镇定的朝窗边走去,在路过那本册子时,自以为隐秘的将它踢到了桌子底下,这才吁了一口气,期期艾艾的对萧绍叫了声“表哥”。 萧绍笑了起来,珍姐儿一定不知道,刚才她笨拙又自欺欺人的摸样有多可爱。 两人一个窗里,一个窗外,如此站了许久,其实最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周宝珍无端的安心了许多。 一夜好梦,再醒来,便是新新嫁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由独家首发,请条件允许的朋友们尽量支持正版,谢谢! 好啦 过渡完啦明天宝珍就要进入人生的新阶段啦撒花 略肥的一章,补偿一点前两日的 哈哈哈 感谢各位看文的新老朋友你们是作者前进的动力 还是那句老话,收藏文章 收藏作者 亲 你们可以的 感谢各位朋友投的霸王票 焚心的蝴蝶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11:07:51 greenday1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4 15:20:14 同样还是祝各位看文的朋友们工作、生后、学习顺利 每日人都找到如意郎君 第118章 大婚 第二日清晨,周宝珍很早便被严嬷嬷叫起,沐浴过后,照例是全身涂抹香脂,推揉按摩,直至肌肤芳香润泽。 在严嬷嬷替她按摩的同时,双福带人,拿了铜鎏金莲花手柄小熏炉,一寸寸替她烘头发。 从盥洗间出来,宫嬷嬷端了一盏莲子百合羹,等在那里。待她吃过东西,宫嬷嬷告诉她,之后便不能再吃东西了。 婚礼的程序,严嬷嬷这些日子已经同她说过多次了,周宝珍心中有数,倒也不觉得为难。 漱过口后,柳氏便陪着今日替周宝珍开脸上头的全福夫人来了。 这位全福夫人是礼部一位侍郎的妻子,生得慈眉善目,干净圆润,京里许多人家嫁女儿,都是请她梳头。 全福人话不多,见了周宝珍也不像其她人那般诸多溢美之词,就见她朝周宝珍福了福,笑说了句:“姑娘大喜。。。。。。”之后,便接过梳子,开始替她上梳头。 “ 一梳梳到尾; 二梳我哋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來助庆;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周宝珍觉得这位侍郎夫人在家一定是常念佛经的,所以即便唱祝起这梳头歌来,也有如梵音。就听她如此不紧不慢的吟哦有声,手上的动作舒缓有度,只让人心里也觉得安宁祥和起来。 梳头、开脸、画眉、上妆一步步进行的有条不紊,屋外整个国公府披红挂彩,屋内的气氛忙碌中带着喜庆。 丫头们一个个面带笑容,沉默着穿梭往来。 内衣、里衣、中单 、红色圆领蟒袍、织金绣凤纹真红大衫、鸾凤纹霞帔、金坠子,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小绶及青袜、青舄。。。。。。珠翠七翟冠。 周宝珍站在当地,平展双臂,由着一群人在自己周身忙碌,一层层,一件件,多亏了这半个月每日早晚练习不辍,如今再穿这一身,她已不像当日那般狼狈了。 冠服色彩庄重热烈,如此层层包裹披挂,周宝珍脸上的神情也不自觉的端肃起来。 柳氏看着一贯娇憨甜美的女儿,转瞬间便有了端庄持重之态,可重重珠玉锦绣之下,小脸犹带稚气,心下不由一酸,这之后的日子固然尊荣富贵无匹,可这其中的艰辛又有谁知呢。 女儿出嫁,母亲照例是要哭的,这叫“哭嫁”,母亲哭的越真心,以后女儿的日子便过的越好,周宝珍接过严嬷嬷递来的玉圭,持在手中,勉力朝柳氏一笑,眼中已有泪意。 此时,她冠服在身,尊卑有别,已经不能同柳氏行礼了。 萧绍到靖国公府迎亲,全副亲王世子仪仗在前引路,他身穿青色亲王世子冠服骑马紧随其后,一路大乐吹奏来到靖国公府门前,主婚者迎萧绍入中堂。 不同于普通人家结亲,成为亲王世子妃的第一步,没有娘家兄弟拦门为难新郎,没有哥哥背着上花轿。 周宝珍拜别了父母,按理是要由女执事引她入凤轿的。不过这时萧绍却走了过了,执起周宝珍的手,亲自送她入了轿内。此举虽不甚和规矩,可到底又让人见识到了定南王世子对这位表妹世子妃的不同。 萧绍配合了周宝珍的脚步,一路走得又慢又稳。周宝珍珠帘遮面,含羞垂首,脚下红毯铺地,视野所及之处,能见到自己大红蟒袍下摆同表哥绣海水江牙陪衬八宝吉祥纹样袍角交错相依。。。。。。 从今而后,是否她同表哥两个,便能一直以这般亲密又和谐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将周宝珍送到轿前,待她入轿坐稳,萧绍这才回身上马,朝在场诸人拱了拱手,一磕马腹,出发了。 一时,鼓乐齐鸣,周宝珍的轿具仪仗紧随在萧绍身后,缓缓起身。。。。。。 看着妹妹手持玉圭,神色肃穆的入轿,十六人大轿起身,随仪仗缓缓离开。周延清兄弟几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妹妹要是嫁与别人家,至少他们做哥哥的还可以背她一程,哪像如今妹妹还要自个走上轿子去。 无论如何他们兄弟也要争气些才好,不然日后妹妹过日子,连个可以撑腰的人也没有。 周景颐看了儿子们脸上的神色,倒是微微一笑,如今几个儿子大抵将珍姐儿想成了入了狼窝的小白兔,有些误会若是能催人向上,倒也没什么不好。 凤轿出门,嫁妆紧随其后,第一抬是帝后赐的一对玉如意,之后陆陆续续连绵不绝,这边第一抬嫁妆已经入了定南王府,那边最后一抬嫁妆还没来得及出国公府的大门呢。 街道两边围满了来看热闹的老百姓,王府的下人抬着大笸箩,一路往路两边的人群里大把大把的撒喜钱,铜钱落地的声音清脆,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人们争先恐后,喜笑颜开的争抢着去接那钱。 周宝珍坐在轿子里,竖着耳朵,认真的听着外头的动静,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表哥同她说过,女人一辈子就一次的事,自然是要办的热闹隆重些才好。 今日定南王府中门大开,花轿从中门直入王府,所过之处皆皆燃着红色的宫灯,这边周宝珍的凤轿一落地,那边便有无数焰火腾空而起,直照亮了半个上京城的夜空。 凤轿前,定南王世子长身玉立,猿臂轻舒,“笃笃笃”三箭连发,即便是坐在轿子里的周宝珍,也能想象出此刻表哥,姿态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潇洒自若。 随着一声轻响,轿门应声而开,周宝珍抬头,正好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半空中爆开,绚烂的光影里,萧绍丰神如玉,正含笑倾身,朝她伸出手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抵便是表哥现在的摸样吧。周宝珍心下甜蜜,红着脸接过了红绸的一端,随同萧绍出了轿子。。。。。。 定南王夫妻坐在堂上,含笑的望着一对碧人由门外缓步而来。新郎高大俊美,新娘婀娜窈窕,来观礼的宾客也啧啧称叹,心想不亏定南王世子多年不娶,一心一意等了这位表妹。 在正堂拜过天地,周宝珍同萧绍被引入了洞房,同牢合卺,结发同心,所以的程序皆依古礼而行。 破瓠为二,合之则成一器。剖分为二,分别盛酒。合卺用匏瓜,匏是苦的,用来盛酒必是苦酒。匏既分为二,象征夫妇由婚礼将两人合为一。所以,夫妻共饮合卺酒,不但象征夫妻合二为一,永结同好,而且也含有让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喜娘将盛有酒的瓠递于二人,二人执瓠各饮其半,再交换手中的瓠,将剩酒一饮而尽,这合卺之礼便算是完成了。 喜娘说过吉利话,便带着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两个男女主角。 周宝珍不胜酒力,喝过合卺酒后,便脸飞红霞,看向萧绍的目光水润润的,欲语还休,动人非常。 “英英——” 萧绍抬手,抚上她的面颊,触手只觉细腻滚烫,萧绍微微一笑,头低了下去。。。。。。 四唇相接,同想象之中一般柔软细腻,带着些微醺的酒味,萧绍细细辗转。 周宝珍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表哥的俊颜近在咫尺,周宝珍细细观察起来,表哥的眉长得很好,浓淡相宜,英气非常。。。。。。 “小傻子。” 珍姐儿尚不能体会此间玄妙,萧绍低笑出声,将她搂进怀里,笑声沉沉在婚房里回荡。怀里的身子骨架纤细,骨纤肉丰,纤腰不盈一握,柔软到不可思议,萧绍心下喟叹一声,又将她搂紧了几分。 周宝珍趴在萧绍怀里,感受自他胸腔传来的震动,耳边是低沉悦耳的笑声,还有隐约的酒香漂浮在四周的空气里,一切如梦幻般美好。 奇怪的是,此刻周宝珍并不觉得如何羞涩,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她想,她一定是醉了,不然为何那酒是苦的,可她却如吃了蜜一般? “表哥。。。” 周宝珍依在萧绍怀里,娇娇出声。 “嗯?”萧绍声低低的应了一声。 “表哥,你为何发笑?” 周宝珍在萧绍怀里仰头,只觉表哥下颚到脖颈的线条精致优美。她抬手,抚上了那处喉结,哪里同她不一样,她反复摩挲,又收回手朝自己脖子上摸了摸,琢磨了一会,抬手,再一次抚上了萧绍的喉结。 周宝珍小手触上来的那一刻,萧绍的身子僵了僵,周宝珍的手,如羽毛般的拂过,萧绍觉得心里痒痒的,很快她的小手离开了,萧绍有些失落,好在那只小手很快便又回来了。。。。。。 见萧绍半响不语,周宝珍不乐意了,再次收回手,有些翘气的看向萧绍,微嘟了唇撒娇:“表哥,你怎么会话?” 萧绍极少见的有些犯难,这话叫他如何说,难道要说他笑是因为小丫头你竟然不知道,亲吻时要闭眼,或是说你什么也不懂,青涩的很,表哥心里高兴,又或者说你对男|女|情|事尚未开窍,尽管都是实话,可说出来,未免就有些变味了。 萧绍想了想,哄她到:“表哥娶到珍姐儿,心里高兴呢!” 然而,这话周宝珍却是相信的,只见高兴的同萧绍表白到:“表哥,英英今日也高兴呢。” 这样天真的小鲁莽,带着些孩子气的直白,就这样直直的撞进了萧绍的心里。 他的珍姐儿果然同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她尚且不懂情|事为何,可正因如此,心地纯净不会那些矫饰的羞怯和扭捏,这些真实的反应,才显得弥足珍贵起来。 其实,萧绍没想到的是,正因为珍姐儿全然信任他,所以才能做到在他面前全无掩饰。 “你今日也累了,让丫头先进来伺候你梳洗,然后再吃点东西,表哥去去就来。” 萧绍温言朝怀里的周宝珍哄到。要不是外头尚有许多宾客等着,萧绍还真想就此在这房里不出去。 正好,周宝珍此刻也累了,并且也知道成亲,新郎不出去是不成的,所以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从萧绍的怀里退了出来。 “好孩子。。。” 萧绍笑夸了她一句,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在那花瓣般的粉唇上啄了一下。这回周宝珍不是完全被动的了,她居学着萧绍的样子回应他,最后竟然伸出小舌头,在萧绍唇上舔了一下。 萧绍一愣,看着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珍姐儿,简直有种捡到宝的喜悦。 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萧绍此刻倒有些理解,史上那些因女色而留名的昏君们,至少此刻他自己就很有种要溺毙温柔乡的冲动。 萧绍走后,双福几个含笑走了进来,一个个冲她行礼,已然改口称“世子妃”了。 萧绍对着周宝珍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可别人那里可没有她这样的待遇,因此萧绍出了新房的门,脸便冷了下来,对了左右伺候的人就一句,伺候不好世子妃,他们自己看着办。 其实,就算世子不吩咐,对于周宝珍这位世子妃,也是没有人敢怠慢的。 “双福,快来替我将这冠子摘了。。。。。。” 周宝珍一见了自个的丫头,整个人都跨了下来,几个丫头忙扶她在妆台前坐了,七手八脚的替她将头上的翟冠首饰等物卸了下来。 终于,那些价值不菲的,世上许多女人艳羡不已的花钗宝树都被卸了下来,因为这些东西,不仅是财富,更是地位的象征,那是用钱也买不来的。 丫头们小心的将这些东西一一放进专门的匣子里,登记入册,收好。 而周宝珍此刻却不顾上再看这些东西一眼了,只忙忙的换了衣裳,向后头的浴池行去。 王府里有专门的世子府,占地面积颇大,同时这个汉白玉砌成的浴池周宝珍也是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来过罢了。 脱了衣裳,顺着浴池里的台阶往下,当整个身子都浸在热水里,周宝珍才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 周宝珍靠在池壁上,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但见室内烟雾水汽缭绕,帘拢帐幔低垂,池边一架黄花梨十二扇薄纱侍女屏风,将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 不同于一般的仕女图,上头的女子或簪花游园或下棋聊天。。。。。。这屏风上的画风颇为香|艳,上头的女子个个面如满月,或坦胸露乳,或姿态妖娆,只是意外的,并不让人觉得淫|邪,反而有种端庄大气之美,大抵这画中的人,都有一张端庄而悲悯的脸。 周宝珍看的入迷,觉得很有意思,又似曾相识,再一想,庙里壁画上的佛教故事,上头的人物脸上的神情不也是如此? 周宝珍兀自笑了起来,表哥这人外头看着规矩,可内里却最是不羁,不过品味倒是极佳的。 世家子弟,从小受熏陶,大抵都有好品味,这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将这样的屏风摆在此处,也不难猜出几分表哥于闺房之事上的喜好。 池子的另一面是一张软榻,地上铺了厚厚的长毛地毯,想必是沐浴过后可以在此处小憩,倒也是绝好的享受。 帐幔、夜明珠、琉璃灯、水晶帘这间浴室布置的颇为奢靡妩媚,想来是为着她要来,特意重新收拾过的,表哥自己住着的时候,必不是这个样子的。 还有刚才的新房里,处处透着娇柔精致,也都是按她的喜好布置的,表哥在这样的事上,倒是愿意迁就她。 “世子妃,已经泡了有一刻钟了,请起吧。” 这里,周宝珍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就听双福小声的在她耳边提醒到。 周宝珍起身,任由丫头们替她擦拭身体,换上了特意为新婚之夜准备的贴身内衣,又在外头披上一件水红色绣花纱袍,拿带子松松系了,这才扶了周宝珍在榻上躺了,替她捶腿捏肩。 丫头们的手劲不轻不重,捏的部位也恰到好处,周宝珍只酸麻过后便是通体舒泰,人很快便昏昏欲睡起来。 屋角哥窑兽头炉里,香烟兀自吞吐,袅袅盘旋不绝。 萧绍进来时,便觉水气迷蒙,馨香满室,他不由的吐出一口浊气,头脑变得清明起来。 丫头们见他进来,都跪在地下行礼,萧绍随意的挥了挥手,这些人便都退了下去。 萧绍几步两到榻前,但见珍姐儿小脸微侧,乌发如缎子般铺了一榻,粉腮融滑,衣服领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抹粉白,锁骨纤细美好。底下一双玉足微露,萧绍伸手比了比,不过他一掌大小,脚趾晶莹洁白,嫩呼呼的看着十分之可爱。 萧绍来了兴致,伸手将她的脚轻轻握在手里,纤侬合度,竟无一处不美。他的手细细在她脚上摩挲,周宝珍似乎是觉得痒了,睡梦里,微皱了皱眉,将脚躲了开去。。。。。。 萧绍微微一笑,对了酣睡的周宝珍轻轻嘀咕了一句:“英英,表哥这就来了。。。。。。” 萧绍起身,一遍脱衣裳一边往浴池里走,灯下他浑身肌肤光滑紧致,身体线条流畅而优美,宽肩,窄腰,长腿,比例完美,岩岩若孤松,玉山崔巍。 匆匆洗过澡后,也顾不得擦干身子,萧绍只随意在身上披了一件浴袍,便来到榻前,弯腰,一把将周宝珍抱了起来。 周宝珍睡意正浓,被萧绍身上的水汽所侵,便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在他怀里半睁了眼,星眸迷蒙,喃喃的喊了声“表哥”。 萧绍低头用前额碰了碰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相触,气息相|交,周宝珍“咯咯”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表哥抱着自己,好似轻松的很。 萧绍嘴角微勾,没有说话,只抱着她向屋里的大床行去。。。。。。 红日已高三丈透, 金炉次第添香兽, 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 酒恶时拈花蕊嗅, 别殿遥闻箫鼓奏。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由独家首发 请条件允许的朋友 尽量支持正版 亲们 这一章写的作者几欲吐血 改了无数次作者已经尽力了 有些东西 大家就意会吧 作者想极力表述的感觉 若有不恰当或不准确的地方大家也多包含吧 照例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因为某些原因 这篇文暂时上不了特别好的榜单了 这样势必会对文章的成绩有所影响 作者自己也有些沮丧 所以亲们 你们一定要多多支持作者啊 反正作者真是很努力在写了 感谢给霸王票的朋友 游手好闲妞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6 05:00:53 最后照例呼吁大家收藏作者的专栏 收藏的姑娘们都瘦四十斤,都能找到如意郎君啊 还有最近严打网文,肉什么的大家就自行想象吧 第119章 画夜 水轩檐幕透薰风。银塘外、柳烟浓。方床遍展鱼鳞簟,碧纱笼。小墀面、对芙蓉。 玉人共处双鸳枕,和娇困、睡朦胧。起来意懒含羞态,汗香融。素裙腰,映酥|胸。 新房里,红烛高照,春意深浓。。。。。。 周宝珍迷迷蒙蒙间,蜷缩在萧绍的臂弯里,似睡非睡。她方才哭过了,此刻乌云堆雪倦意深重,星眼微合意态娇慵。 萧绍半侧了身子,将她揽在怀中,一只手不住的轻抚她汗湿的玉背,哄她入睡。 大约是摸的她舒服了,就听她如幼猫般的“嘤嘤”两声,秀眉微展,姿态娇怜。 透过帐外透进来的灯光,萧绍细细朝她面上看了,但见眉分翠羽,宝树流光,蕊红新放,萧绍只觉此刻心软如绵,大抵所谓的掌中宝,心头血,便也如眼前的珍姐儿这般了。 鸳鸯枕上彼此青丝交缠,绫被里两人的身体缠绵相依,周宝珍将头往萧绍的怀里钻了钻,嘴里喃喃一声“表哥”,萧绍低头,唇轻触她的发顶,幽香隐隐。 “英英——”萧绍一声轻叹,便觉半世圆满了。 半夜,周宝珍大约是有些认床,又或是身边突然有人,睡不习惯,恍惚间醒了数次,皆被萧绍耐心拍哄着又睡去了。 如此反复到天明,龙凤喜烛火光跳跃几下,“噗嗤”一声,灭了。 萧绍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又因常在军中,所以分外警觉。喜烛一灭,他便醒了,先低头朝怀中的珍姐儿看了一眼,隐约的光影里,珍姐儿枕着他的手臂,睡姿乖巧惹人怜爱。 萧绍微微一笑,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掩住了她半露在外的香肩,这才抬手一撩帐帘,往那长案望去。 就见凤烛已灭,殷虹烛泪如累珠般悬垂而下,而龙烛尚余最后一息,萧绍心想这样也好,他可不放心留珍姐儿一人在这世上。这么想着,他一抬手,一道劲风随手而出,那龙烛便也灭了。 已到了他平日起床的时辰了,他长年习武不辍,可今日温香软玉满怀,连一向意志颇坚的他,也难得想偷懒一次。 最要紧的是,新婚第二日,他不想珍姐儿经了昨夜,一早起来枕边人却不见了踪迹,总要叫她一睁眼便看到他才好。 萧绍难得放纵自己一次,耳边是珍姐儿细细的呼吸声,门外有丫头们穿梭往来,想来都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的。日头渐高,他正想着是否让人去父母亲那里知会一声,两人要晚些过去,这边周宝珍就醒了。 果然,不负萧绍的耐心等候,珍姐儿尚在迷蒙间,冲着萧绍便是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声“表哥”更是娇柔婉转,萧绍心头大畅,更觉得珍姐儿处处都合自己的心意。 “英英——”萧绍侧身,一只手臂半支起身子,含笑的看了海棠初醒的周宝珍,抬手抚上她的眉眼,逗|弄般问到“英英,昨夜可好?” 这话未免直白露骨了些,即便周宝珍竭力镇定,可还是羞红了脸。 抬眸,入眼便是萧绍精壮□□的胸膛,周宝珍一愣,忙将目光转向别处,可不一时,她又将眼光偷偷移了回来,悄悄往萧绍身上描摹而去,却不想正碰上表哥有些戏谑的眼。 周宝珍羞红了脸,下意识的便要躲,可眼睛转到一半,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昨日浴室内的那架屏风。想来表哥于床帏之中,必不会喜欢太过扭捏羞涩的女子。 况且昨日沉沉浮浮间,表哥也好似说过,男女之事,鸳鸯交颈本就欢愉而美好,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子嗣,就更算不上是坏事了。 既然这不是坏事,那自己又何必太过羞涩?这么想着,周宝珍抬眸,大方同萧绍对视起来。 萧绍挑眉,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脸红的都能滴血了,还只强撑着。 只可惜,周宝珍锦被之下不着寸缕,到底不及萧绍“老练无耻”难免输了气势。她把心一横,干脆拥被而起,居高临下的看向萧绍。 昨夜起先她半睡半醒,中间是晕晕迷迷,最后情到深处,不能自己哭泣求饶,所以皆未注意过表哥的身体。 锦被从萧绍身上滑落,周宝珍避无可避的看了个周全。 晨光里,年轻男子的身体甚美,不同与自己的白皙纤弱,表哥的肌肤是小麦色的,在光滑紧绷的肌肤之下,腰腹线条劲瘦而充满力量。男子的身体,全不同与女子的娇柔妩媚,却另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周宝珍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身体也是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她想表哥说的果然是对的,这样美丽的两具身体|交|缠在一起,所做之事自然也是美好的。 “表哥——” “嗯?” 周宝珍看向他,神情真诚的朝萧绍赞美到“表哥,你的身子甚美。” “哈哈哈。。。。。。” 萧绍的笑声,就连守在门外的下人们也听见了。丫头们一个个肃容低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新房里的动静。倒是严嬷嬷和王妃身边的张妈妈两个相视一笑,看来两位主子间相处的甚好,至少世子对这位世子妃是满意的。 房内,周宝珍说完这句话,就见萧绍大笑出声,她下意识的往前一扑,伸手捂上了他的嘴。 萧绍反射般的伸手搂住了她,温软的小身子,有如一尾游鱼撞进自己怀里,锦被滑落,两人肌肤|相亲,他低笑着,一个翻身将周宝珍压在了身下。 “英英。。。”萧绍低下头,星星点点的吻便落到了周宝珍的脸上,周宝珍嘻笑躲避。 “表哥,你昨夜弄疼我了。。。。。。”周宝珍娇声软语,控诉萧绍昨夜的不是。 “好孩子,今日不会了。。。。。。” 萧绍的嗓音低沉,听在耳里便如钟磬一般,悦耳惑人,他耐心十足,百般哄骗诱导,周宝珍终是情|动起来。。。。。。 日头越升越高,双福犹豫着是否要提醒两位主子起身,却被张妈妈笑着制止了。 张妈妈心想,王妃最想看的便是世子同世子妃小夫妻两琴瑟和鸣,如今晚一会儿怕什么,就是王爷王妃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至于其他人嘛,谁还敢给世子和世子妃脸色看不成? 等以后日子长了大家便知道了,在这府里,只有世子高兴了,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呢。。。。。。 双福想着张妈妈到底是王妃身边的人,今日是世子妃给公婆敬茶的日子,迟了总是不好的,便询问般的看向了严嬷嬷。 其实严嬷嬷心下也是矛盾的很,王爷王妃那里固然重要,可世子这里却是顶顶要紧的。惹恼了公婆世子尚且可以从中转圜,可要是惹的世子不喜,那即便公婆再喜欢,也是没有用的。 此时,明显是世子兴致颇高,她们这些人,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于是便也朝双福摇了摇头,意思是还是安心等着吧。 新房门口,自张妈妈严嬷嬷往下,众人皆垂手而立,偌大的院落里,下人各司其职,却是雅雀不闻。 房内,云收雨歇,周宝珍手软脚软,兀自喘息不已,萧绍心情很好,如逗小猫般的逗她,把周宝珍逼急了,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一口瓷白小呀,咬人的力道也如小奶猫一般,全无半威力,萧绍又笑了起来,心下由衷的感叹到,成亲真好。 最后,还是周宝珍看着时辰不早了,急急的催促萧绍起身,毕竟今日要给姨丈和姨妈,哦该改口了,是要给父亲和母亲敬茶,迟到了总是不敬的。 虽然巴不得同她再缠磨一会儿才好,可萧绍到底不愿惹她不快,少不得起身,随手拿了一件外袍,往身上披了,过后又用锦被将周宝珍一裹,抱在怀里这才往浴室去了。 待沐浴净身之后,再回到房里时,丫头早已将屋子收拾干净了,床单被褥也都换了新的。 萧绍将周宝珍放到妆台前,这才由丫头伺候着往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周宝珍这边刚梳完头,萧绍便出来了,就见他来到妆台前,朝镜子里的周宝珍看了看,今日是珍姐儿第一次梳妇人头,梳的是同心髻,倒是个好意头。 萧绍从丫头们捧着的妆匣里挑拣一番,亲自选了簪环替她戴上。珍姐儿肌肤好,胭脂什么的就不必了,只拿螺黛淡扫娥眉,便已眉若远山,目似秋水,美不胜收了。 张妈妈从床上收了元平帕,拿给萧绍过目后,便将帕子装进事先准备好的匣子里,回去跟柳王妃复命去了。 当着这么多丫头的面,看着帕子被收走,周宝珍难免羞红了脸,萧绍心下却是得意的。 他牵了珍姐儿的手,来到桌边坐了,早膳凉了又换,这已经是第四桌了,照例都是周宝珍爱吃的,不用丫头布菜,萧绍亲自夹了周宝珍爱吃的到她面前的碟子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周宝珍依样画葫芦,也将那些东西照样夹了一份给萧绍,看了他笑盈盈的说到:“表哥,我们是一样的。。。。。。” 小丫头,长进不少,居然学会话里有话了。萧绍含笑,也不说话,只将那些东西一一都吃了,这才从丫头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对了嘟了嘴的周宝珍笑到:“表哥同珍姐儿自然都是一样的。。。。。。” 果然,就见珍姐儿脸色好了起来,喜滋滋的拿了筷子,吃起东西来。 萧绍心下一笑,这样好哄的孩子,也幸而是到了自己这里,不然无论哪一个,他也是不能放心的,既然放心不下,倒不如收在自个羽翼下照看的好。 一时吃罢了早饭,萧绍携了周宝珍往外来,王府周宝珍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可如今再看,却又处处觉得与往日有几分不同。周宝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心境变了,导致相同的景物看在眼里,也有了不同的姿态。 萧绍侧首,就见周宝珍嘴角含笑,仿佛处处新奇,他心下微笑,这孩子就这点讨人喜欢,打小就是笑着的时候多,便是心有烦闷的时候见了她,也能开怀几分,更不用说别的时候了,仿佛同她在一起,便总是开心的。 世子携着世子妃一路而来,往来的下人皆下跪行礼,嘴里说些吉利话。萧绍心情好,随口就说最近大家辛苦了,每人加发一个月的月钱,举凡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皆加发双倍。 这下下人们是真的高兴了,一个个念佛说这世子妃就是不一般,她一来啊,就连整日里虎着脸的世子,脸上也有了笑摸样。一时间,周宝珍这个新科世子妃,还什么也没有做呢,便已人人称颂起来。 早就说过,萧绍这人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举凡他做一件事,必要得到两件以上的好处。 就像这赏钱,本来主子有喜事,下人多半都能得些赏赐,这话要是从柳王妃这位当家王妃嘴里说出来,那自然是应该的,可如今这话居然从萧绍口里说出来,那么至少跟下人传递了两个信息。 一是,世子对世子妃很满意,这也是能想到了,以前世子妃还是表姑娘的时候,世子待她已是不一般了。再有嘛就是告诉这些人,跟着世子妃有肉吃,大家还是识相些好,世子妃背后可使有世子撑腰的。 积年富贵的人家,逞的奴才比主子还大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定南王府虽说规矩甚严,可你当主子的固然掌着下人的生死,可这做下人的当差久了,难保有那刁滑的不会反过来辖制主子。 周宝珍固然身份尊贵,可她之前是娇客,如今又是备辈分小的新媳妇,萧绍想着难保有那不开眼的,看珍姐儿面嫩,再做出些让这孩子为难的事,所以自己少不得要帮她立起来才好。 这里,周宝珍同萧绍两个还未到正厅呢,世子对世子妃甚是宠爱看重的话,已经传的满府上下皆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由独家首发 请条件允许的朋友们尽量支持正版 谢谢大家 亲们,这一章真是甜掉呀了 这不是作者的画风啊如有什么不当之处 大家留言多提意见吧 照例感谢各位看文、留言、收藏、投票的亲们 大家辛苦了 祝大家男俊女靓 万事顺利啊 同时感谢亲们的霸王票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6 19:32:49 绯夜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7 16:22:18 亲们,踊跃给作者留言吧 收藏专栏啊 亲们 第120章 相处 虽然已是初冬,可今年时气和暖,所以这会儿天还不算冷。为着世子大婚,王府上下装扮一新。花园里,各色花卉按色彩次第排开,远看便如一大片色彩艳丽的锦毯,而其中许多还都是万金难求的名品,听说王府光为了这些花,便花费了数万两银子。 周宝珍最爱花草,两人一路携手并肩前行,为了照顾周宝珍的脚步,萧绍走的很慢,还时不时侧身低头,指点了远处的锦绣花木,在她耳边说些什么。 周宝珍昨日拜堂后,便被送入了新房,因此花园里的盛景,昨日她还真就没看见。而且这些花木在白日里看来,才更是有种动人心魄的繁丽美艳。 “表哥,这些可都是王府里的花匠自己种的?” 周宝珍抬手,指着远处的花海,仰头朝萧绍问到。 “又说傻话了,咱们府里虽说也有暖房,可也培育不出这么些花,这都是京郊花农种了送来的。其中有家姓花,是所有人家里手艺最好的,从老几辈子开始,宫里的花便是他们家供的,如今你看到的,举凡名贵品种,也大多是他们家的。”萧绍低头看了周宝珍,耐心的同她解释到,过后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看着好,以后再让他们家送就是了。” “过些日子,我想请之前玩的好的几家姑娘来府里,到时候再让他们家送吧。” 周宝珍想起之前陆明惠等人说的,要来王府逛园子,便如此这般对萧绍说到。 “好,都依你,到时候你把请客的名单给七星,其它的他自会替你料理。” 这些在萧绍看来都是小事,自然是周宝珍觉得高兴就好。 敬茶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定南王夫妻本就喜爱周宝珍,如今外甥女成了儿媳妇,自然是皆大欢喜。 两人痛痛快快的喝了媳妇茶,给的见面礼自然也是大手笔的,柳王妃将定南王府的传家玉佩交到了周宝珍手里。定南王更是大手一挥,给了周宝珍一支二百人的私兵,以后举凡周宝珍再出入,这些人便都要跟着了。 萧绍对自家父王的安排挑了挑眉,他们父子两倒想到一块去了,其实他也给珍姐儿预备了一支私兵,不过如此也好,将这些人分作两班,包括各自的领队,一统都由七星指挥,以后这些就都是珍姐儿的人了,平日里也只听命于她。 周宝珍觉得一切都颇为新奇,以前她出门虽说前后也都有护卫围随,但以后自己居然有了一小支军队,这种感觉颇让她感到兴奋。 她也会讨巧,只见她跪在当地,抬头对了上首的定南王就是一拱手,摸样颇为豪气:“儿媳多谢父王。” 这场景说起来颇有喜感,珍姐儿今日自然是盛装打扮的,如此娇柔一个美人,行起男人的礼来,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定南王就喜她性子大方讨喜,因对柳王妃笑到:“我就说这孩子好,看看日后指不定还能跟着绍儿上战场呢。” “大喜的日子,王爷说什么打仗不打仗的。” 柳王妃看了定南王一眼,心里怪丈夫嘴里也没个忌讳的,这儿子才刚成亲呢,好好的,又说什么打仗。 周宝珍听了这话却不觉得什么,而是打蛇上棍,对了定南王要求到:“那父王到时候可封我一个大将军。” “哈哈哈——”定南王抚掌而笑,看了周宝珍对柳王妃夸到“这才是咱们王府未来女主人的气魄呢。。。。。。” 跪在一旁的萧绍见了周宝珍喜滋滋的傻样,嘴里揶揄到:“封你个什么大将军,娇气包将军?” “表哥别看不起人。”周宝珍转头,鼓脸瞪向萧绍。 萧绍“呵呵”的笑了起来,揭穿到:“正经的,能拿动大刀再说吧。”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柳王妃指了儿子笑到:“你可不许欺负我们珍姐儿。” 萧绍扶了周宝珍从地上起来,周宝珍一头扎进柳王妃怀里撒娇,哄的柳王妃乐的合不拢嘴。 接下来,兄弟姐妹们人认亲的时候出了点小状况,原本的小表妹,如今大家一下子要改口叫“二嫂”,别人犹可,明华郡主和萧行两个,是万万叫不出口的,一个两个还是“珍姐儿”“表妹”的叫的顺溜,便是周宝珍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表姐”“表哥”的一通混叫。 柳王妃对此事倒不甚在意,想着一家人,还是亲热些好,倒是萧绍黑着脸,觉得这样不成个体统。 沈姨娘一在旁看的心下羡慕,天时、地利、人和,这位世子妃可谓是占了个十成十,若是过个一两年,肚子争气些,能生个儿子,这辈子谁还争的过她去? 如今她只盼着她的瑜姐儿能有这位表姑娘般的好福气,未来的夫家家风清正,人口简单些就好。 敬完茶,认完亲,柳王妃便笑着让两人回房去了,周宝珍在明华郡主戏虐的眼神中,红着脸被萧绍牵走了。 待众人散去,柳王妃看着定南王,朝他说到:“说起来,老三这孩子今年也有二十了,他的婚事王爷是怎么想的,要不是因为绍儿执意要娶珍姐儿这孩子,也不至于将老三耽误到现在。” 其实认真说起来,二十岁的男子还未娶亲也算不得太晚,不过柳王妃提起的时候,自然是要将责任揽到自己和儿子身上来的。 果然,就见定南王混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到:“他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急什么。” “瞧王爷说的,咱们这样人家的孩子,说起来这安分的倒比不安分的好些。” 这是实话,定南王膝下光嫡子就有三个,世子惊才绝艳,两个双胞胎嫡子的资质也不差,这便可保王府几十年无虞了。 对于萧守这个夹在中间的庶子,还真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倒像妻子说的,为人安分,当个富贵闲人也就是了。 定南王沉吟一瞬,对王妃吩咐到:“那就在封地属官人家的姑娘里,挑个摸样性子都过的去的吧。” 对于丈夫的态度,柳王妃心下满意,不过嘴上还是温言说到:“王爷说的是,别的都在其次,这性子却是顶顶重要的,万一娶进来个要强的,倒要闹的家宅不宁。我看老大媳妇那样的就不错,进咱们家这么些年,也一直温柔和顺,以后媳妇多了,家里才能安宁。” 这里,萧绍带着周宝珍回房,将她抱到怀里,在锦榻上坐了,伸手点了她的小鼻子,虎了脸教训到:“英英,刚才认亲时,你喊老五什么?“行表哥”?那是你五弟。。。。。。” 不过此刻,周宝珍却是一点儿也不怕他,就见她伸手揽萧绍的脖子,自己“咯咯”笑个不住,嘴里娇声到:“五弟?那我要喊表哥什么?难道也不能喊表哥了,要叫夫君不成?” 这声“夫君”却听的萧绍格外顺耳,就见他收了方才嬉笑的神色,眸色渐深,看了周宝珍语声低沉的在她耳边说到:“好英英,再叫声夫君。。。。。。” 周宝珍方才一时不擦,夫君这个词脱口而出,可如今萧绍特特让她再喊一次,她反倒没那么容易启齿了。只见她将脸埋在萧绍怀里,笑个不住,连耳后也是绯红一片。 萧绍见她这样,也笑了起来,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继而又将唇移到耳根处,一张嘴边含住了她小巧圆润的耳垂。 耳上的湿|热让周宝珍混身一僵,便再也笑不出来了,毕竟昨夜她半睡半醒,而今晨也是两人在锦帐里,可现在大白天的,屋里还有丫头在,表哥就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周宝珍就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周宝珍越是羞涩,萧绍便越不肯放过她,就见他越吻越缠绵,脸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表哥,还是白日呢。”周宝珍不愿意了,推开萧绍,有些娇嗔的朝他说到。 “那又如何?”萧绍不为所动,反而故一般的又重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周宝珍气极,抡起小拳头,对着萧绍的胸口捶了一下,这点子小力气,萧绍如何会放在心上,越发逗|弄她似的,她越垂,他就越亲,口里还发出了愉悦的笑声。周宝珍急了,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一双小脚乱蹬,不想却被萧绍一只手就治住了。 “快,叫声夫君便饶了你。” 萧绍将她压在榻上,此刻周宝珍长钗垂肩膀,鬓发松颓,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小嘴却倔强的抿着,眉宇间还带着少女的稚气和一丝初为人妇的妩媚,看在萧绍眼里,却是一种新鲜而灵动的美。 “表哥,你不是好人——” 周宝珍撅嘴,觉得表哥欺负她了,萧绍一声轻笑,颇有几分浪荡公子的味道,嘴里调侃到:“表哥不是好人?哦——”萧绍拖长了音调,戏弄她到:“那以前是谁说的,‘表哥对我最好’。” 萧绍学着周宝珍的语气,娇声娇气的同她说到,那摸样甚是怪异,周宝珍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便笑还边拉了萧绍的手给她揉肚子。 “哎哟,笑的我肚子疼,表哥快给我揉揉。”周宝珍冲他撒娇。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孩子,萧绍有些无奈的轻轻替她揉肚子,一边在心里想到。 殊不知,此刻周宝珍拿帕子盖在脸上,嘴角微翘,心想表哥也很好骗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有事,先更一小章节吧 剩下的 明天补上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们,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非常感动。 感谢投霸王票的朋友们 绯夜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7 19:46:20 tracy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8-27 22:29:12 第121章 相处(二) 两人在榻上胡闹一阵子,周宝珍终究还是被萧绍逼的在他耳边娇娇的喊夫君,萧绍心下欢喜,直恨不得把她揉进自个身体里,走到哪儿都带着的好。 午饭是两人在自己房里吃的,柳王妃体贴的没让人来打扰他们。 就像萧绍自己想的那样,一时一刻也不想让珍姐儿离开他,就听周宝珍低低一声惊呼,萧绍一把将她抱到自个腿上坐了。 屋里的丫头,自两人回房,便一直不敢抬头,一个个脸红红的,垂头做自己手边的事。 起先,周宝珍还诸般尴尬,羞的不敢抬头,毕竟夫妻私下亲密是一回事,可当着下人的面这样,她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而且这些丫头们还都没有出阁。 可丈夫要同自己亲近,她也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况且他们这样的人家,走到哪里必然都有一堆人跟着,如果为了这事,再影响了夫妻感情,倒是不值当的。 这么想着,周宝珍也渐渐放开了手脚。就像此刻,她就安然的坐在萧绍怀里,享受表哥的殷勤服侍。 一顿饭下来,周宝珍连手都未抬一下,全是萧绍夹了她平日爱吃的,喂到她嘴里的。到了后来,周宝珍渐渐颐指气使起来,爱娇的扬着小下巴,指挥着萧绍一会要吃饭,一会要喝汤。 萧绍全程嘴角带笑,心情好的没有半点不耐之色。在他想来,夫妻闺房之趣,本就该如此才好,不然娶个老婆回来,只会对着丈夫战战兢兢如对大宾,那还有何乐趣可言。 人心自来都是偏的,如今萧绍看着周宝珍,简直觉得无一处不可爱,如若换个人,萧绍或许又要嫌弃人家没规矩了。 “英英,吃过饭你睡一会,下午咱们进宫,姑姑那里总是要去一趟的。” 吃过饭,夫妻两对坐喝茶,周宝珍抬手掩唇,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已经到了平日里,她歇午觉的时间了。 听萧绍这样说,知道表哥一向没有午休的习惯,便点了点头,“表哥,那我去睡了”说完,便由丫头扶着回房去了。 直到拆了头发睡到床上,周宝珍才想起来,自己睡觉了,那表哥要做什么,因为成婚皇帝给表哥放了半个月的假。不过想来表哥自有他的事要做,周宝珍不再多想,转身便朦胧睡去了。 萧绍立在当地,看着周宝珍被丫头搀扶离去的背影,心想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居然真就这样走了。 要不是事多,萧绍还真想在房里,和小丫头再厮磨一番的好。可因着他成婚,封地上好多官员和军中的将军都特特来了京里,如今这些人都要回去了,论理他是要去见上一见的。 这么想着,萧绍起身往房里来,双福双禄两个守在床边,见世子进来,忙起身屈膝福了福。 萧绍抬手撩开帐帘,就见周宝珍侧身,面向里睡了,他低声吩咐了两人几句,府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出去了。 看着世子对世子妃悉心呵护的摸样,双福同双禄两个脸上都露出几分笑容。做奴婢的,一身荣辱皆系在主子身上,如今世子妃得世子宠爱,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院子里,承影几个见主子出来,便忙跟上去,主仆几个往前院去了。 萧安同妻子赵氏两个带着女儿福姐儿回到自个的院子里。赵氏伺候丈夫到屏风后换衣裳,福姐儿坐在榻上,摆弄方才认亲时,周宝珍给她的一只玉石小兔子。 上好的羊脂玉,雕成了小兔子的摸样,造型惟妙惟肖、憨态可掬,上头还镶嵌了两颗红宝石做兔子眼睛,七岁的福姐儿很喜欢。 萧安看着在自己身前忙碌的妻子,抬手握住了她正在替他系衣带的手,赵氏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丈夫。 “阿梅,这些年委屈你了。” 萧安看着妻子,有些歉意的朝她说到,妻子嫁到这个家里,虽说是长媳,可因着他的出身,不仅不能掌家,平日里反倒处处低调谦让,就怕一个不小心,惹的谁不快,再编排出些是非来。 福姐儿今年都七岁了,下头还连个弟弟妹妹也没有呢。 身为长子,却不是从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嫡庶不过一字之差,可境遇相差的又何止一点?就因为这排行,他从小受了多少冷遇,有时候他反倒羡慕三弟,至少不招忌讳。这大约就是身为庶长子的尴尬和悲哀了吧。 只是,连累妻子也得不到一个长媳应有的待遇和尊重,却是他的不是了。如今二弟妹进门,往后自然处处要以她为先,妻子身为长嫂,尴尬可想而知。 “夫君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嫁给你,已经是阿梅之幸了。况且周家表妹也算是夫君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夫君是知道的,最是和气的一个人,想来往后我们的日子也只有好的。” 赵氏自然知道丈夫的意思,可在她看来,能和丈夫同女儿在一起,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便没有比这再好的了。 想她父母早逝,跟着叔叔一家过活,虽说他们不曾苛待于她,可真正能真心为她打算的又有谁呢?倒是婚后,跟着丈夫,才算是过了几年清静日子,这样她已经很满足了。 被妻子劝慰了几句,萧安觉得心里好受不少,同妻子两个携手从房里出来,就见女儿还在不厌其烦的摆弄那只小玉兔。 “福姐儿喜欢这只兔子,那母亲叫人给它打个络子,这样福姐儿就能将她挂在身上了,可好?” 赵氏在女儿身边坐了,伸手抚上她细软的发丝,语声轻柔的朝她问到。 福姐儿高兴的点了点头,朝赵氏问到:“母亲,为何表姑姑突变成了二婶婶。” “因为表姑姑她嫁给了你二叔啊。” “那为何叔公家的小姨妈说,她要当我二婶婶?” 福姐有些糊涂了,表姑姑成了二婶婶,可明明小姨妈说她要当她二婶婶啊。不过表姑姑人漂亮又温柔,比凶巴巴的小姨妈好多了,所以还是表姑姑当二婶婶比较好。 “哎呀,我的小祖宗,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出去可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赵氏抱着女儿,面色严肃的朝她嘱咐到。 “去年,小姨妈到我们家里来的时候同我说的。” 福姐儿看母亲的表情,知道这大约不是好话,面上显出了委屈的神色。 所谓的小姨妈,便是四川总兵嫡出的小女儿,今年十六岁。去年,她以想念大堂姐为由,到定南王府住了些日子。其间赵氏就觉得这个堂妹好似对丈夫二弟的事特别感兴趣。 只是这种话,因关系着女孩子的闺誉,却是不好乱说的。赵氏只得让伺候的人小心着,别让她到处乱走乱撞,再冲撞了谁就不好了。不想,她私下里,居然同女儿说过这样不知廉耻的话,赵氏气急。 萧安闻言皱了皱眉,低声朝妻子嘱咐到:“以后,不要让她再来了。” 赵氏深以为然,他们这一房本就处境尴尬,即便嫡母平日里并未曾为难过他们,可要是传出她想将娘家妹子往二弟身边送这样的话,到时候少不得嫡母第一个便饶不了他们,就是二弟妹那里以后也难说话。 周宝珍醒来,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问丫头们“表哥呢?”坐在外屋的萧绍听得一笑,总算小丫头还记得自己。 “世子刚回来,正在外屋等着您呢。”双福将帐帘挂到帐钩上,一边含笑朝她回到。 周宝珍闻言,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却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果然,不一时就见萧绍出现在了门边,周宝珍半抱了被子朝他看一眼,一翻身朝床里滚去了。 萧绍知道,小丫头这是在撒娇了,他背着手,慢步踱到床边,低头朝床里看。珍姐儿半边脸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在外面,含笑同他对视。 周宝珍看着萧绍,半响不见他有动静,她不乐意了,放下被子,朝萧绍伸出两只手“表哥——”。 萧绍“呵呵”一笑,这才俯身,将她从床里抱了出来,周宝珍双手搂了萧绍的脖子,轻笑出声:“表哥,你回来了怎么不来看我?” “你怎么知道表哥没来看你?”萧绍低头,用自己的鼻子去蹭周宝珍,一路往浴室走去,嘴里打趣到“表哥来看你时,你还睡的像只小猪呢。” 出得门来,周宝珍有些奇怪,为什么马车旁不见表哥惯骑的马,她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萧绍。 “怎么,不高兴和表哥一起坐马车?”萧绍见她这样,故意说反话逗她。 皇后在正殿里等着两人,身前坐的是唇红齿白,面带微笑的七皇子。 周宝珍跟在萧绍身后向两人行礼,皇后笑盈盈的心情很是不错,七皇子一副小大人的摸样,待人温和有礼,以表哥和表嫂称呼两人。 “原本昨日你们成婚,我是想去看看的,可是后来一想,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倒弄得你们还要跪来跪去的不安宁,便作罢了。。。。。。” 这里皇后同萧绍说话,七皇子却不知何时来到了周宝珍身边。他伸手拽了拽周宝珍的袖子,待周宝珍低头看他,便睁着一双同萧绍极其相似的凤眼,朝她问到:“表嫂,络姐儿在家可好,她怎么好些日子不进宫了?” 周宝珍想了想,好像自中秋之后,母亲忙着她的婚事,皇后大概是体贴母亲事忙,已经许久不曾宣召母亲和络姐儿进宫了。 “络姐儿在家一切都好,七皇子可是想同络姐儿玩耍了?”周宝珍看着他,觉得七皇子的神情很像一个她熟悉的人,可一时又想不起这人是谁。她想一定是因为七皇子长得像表哥,她才觉得他神情熟悉的。 七皇子小脸红了起来,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将背在身后的一只小手伸了出来,摊开掌心里是几颗彩色的小石头,像琥珀一般的半透明,非常漂亮。 “这是前些日子,我书背的好,父皇赏的,我留给络姐儿一半,可她总也没有来。” “那殿下的意思,是想要我将东西带给络姐儿吗?” 七皇子点了点头,将石头放到周宝珍的手心里,那石头大概是在手心里捂的久了,还带了七皇子温热的体温。 “表嫂,你同络姐儿说,女孩子不好老是同人打架,以后要是有人欺负她,就来告诉我。。。。。。”说着,他还挺了挺自个的小胸脯,一副小男子汉的摸样。 周宝珍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过后她有些歉意的看了涨红了脸的七皇子,同他说到:“殿下,不好意思,我没有在笑你,多谢你还惦记我们络姐儿。” 七皇子故作老成的点了点头,大度的说到:“你是络姐儿的姐姐,我不会怪你的。” “如此,便多谢殿下啦。”周宝珍有些调皮的朝七皇子眨了眨眼睛,好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笑出声来,倒羞了这位羞涩的小皇子。 两人携手从皇后宫里出来,临行前皇后又赐给周宝珍一尊白玉送子观音。周宝珍含羞接了,虽然皇后一再说这不过是取个好意头,让她不要有压力,只管顺其自然就好,可周宝珍明白这是皇后盼她早日有孩子的意思呢。 出嫁前母亲私下同下说过,她年纪小,身子骨也未长成,还是不要着急生孩子,安心再调养两年身子的好。表哥今年二十有二,说起来,再缓两年倒也使得,只不知这事表哥心里是如何想的。 不过,此刻显然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等晚上夫妻独处的时候,再问问表哥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由123言情独家首发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一路以来的支持,谢谢大家。 感谢投霸王票的朋友 妮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9 00:16:35 还是那句老话,可以的话请朋友们收藏本文和作者的专栏,谢谢! 第122章 相处(三) “你方才在同七皇子说什么?” 从皇后宫里出来,时间还早,夫妻两个携手,不紧不慢的往宫门处行去,偶尔头碰头喁喁细语,仿似在自家花园一般轻松惬意。 “表哥,七皇子好似很喜欢我们家络姐儿呢。” 周宝珍想着刚才七皇子可爱的摸样,那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又冒了出来,可是七皇子的神韵到底是像谁呢,朦朦胧胧的中间总像是隔了一层纱,就是看不明白,周宝珍很是苦恼。 萧绍低头,正好瞧见她冥思苦想的摸样,好似在极力思索某事。 “怎么了,为何事苦恼?” 萧绍抬手抚上她的眉心,将那里一丝细细的褶皱抚平,全然见不得她有半点不如意之处。 原本周宝珍想将自己的疑惑说给萧绍,可再一想,在宫里议论皇子,总归有些不妥当,轻摇了摇头,说了句“无事”。 萧绍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说实话,不过此地也确不是说话的地方,就只把这件事记在心里,想着晚上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才好。 日已偏西,宫道上往来的宫人皆步履匆匆,夕阳下的宫殿,重角飞檐,明黄的屋顶反射夕阳的光辉,一切都显得大气庄重,可周宝珍却从中体会出些许苍凉来。 这种感觉就如将军白头,美人迟暮,高楼饮宴笙歌管弦,可突然曲终人散,徒留满室凄清空荡。 自二公主之事后,周宝珍就不大愿意进宫了,至高的身份同叵测的人心合在一处,产生的结果并不如何让人愉悦。 “定南王世子,请留步。” 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宝珍向萧绍看了一眼,得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身就见一个小太监带了人,脚步匆匆而来。 “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 那内监来到两人身前,自言自语一句,躬身笑眯眯的对萧绍说到:“世子,皇上知道您进宫,说让您带世子妃往上书房去一趟呢。” 萧绍认出,这小内监是王忠的一个徒孙,平日里在上书房跑腿传话的。 萧绍点了点头,转头对周宝珍安抚到:“无事,大约是皇上想见一见你吧。” 周宝珍点了点头,见皇帝她是不怕的,只是今日走的路程不算少,却是有些累了。 两人一路跟着小内监往上书房去,上书房位于前朝,这里周宝珍之前没有机会来,少不得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那小内监既然能做这跑腿传话的活,自然也是个心明眼亮的,见定南王世子妃面露好奇之色,便将一路所经之处和各自的用途一一说了。萧绍在前面背手走了,脸上神色虽看不出什么,可显然对小内监的识趣也是满意的。 两人候在书房外等人通传,周宝珍不着痕迹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只事先准备好的荷包,递到了小内监的手中,含笑朝对方道谢。 不一时,书房里有人退出来,周宝珍下意识抬眼看去,见是个相貌阴柔的俊美少年,面上的表情却是怯懦而木讷的。 是五皇子,虽然那年在二公主处只是匆匆一瞥,可当时五皇子全然不是如今的神情。周宝珍记得自己不喜欢他的眼神,仿佛是在掂量一件物品价值几何,还带了些轻佻的兴味。 周宝珍低下头去,听表哥同他寒暄,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大太监王忠便亲自出来招呼他们进去,大家就此别过。可周宝珍却觉得仿佛有道目光,黏在了自己背上。 乾宁帝周宝珍以前是见过的,不过像这次这样近的距离倒还是第一次。他四十多岁的年纪,肤色白而微胖,脸上的神色并不如何严肃,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里头,到底是天下之主,即便如此随意而坐,也让人不敢小觑。 周宝珍跟在萧绍身后,端端正正的给上座的皇帝行大礼。乾宁帝的语气倒是颇为和蔼,看了她朝萧绍夸了一句“是个有福气的”之后又说了几句望他们夫妻和睦之类的套话,便不再理会她了。 周宝珍微垂了头,看着脚下的明黄织锦地衣,上头的缠枝西番莲折枝牡丹花卉繁茂而锦绣,一派天家气象。 表哥没说错,皇帝还真是看一看她就罢了,想来原本来这看一看也没有,一切还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不过自古女人的荣耀便来自父亲、丈夫和儿子,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约略同萧绍说了几句朝中之事,见一旁的周宝珍垂头,一副神游天外的摸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萧绍笑到:“你这个小妻子,倒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 “臣妻自小养的娇惯,让陛下见笑了。” 萧绍朝上座的皇帝拱了拱手,没有否认皇帝的说法。 看着萧绍的新婚妻子,美则美矣,却是一脸孩子气,娇怯怯的,一看就是温室花朵,必要人宠着哄着才好。同他得到的情报差不多,是个花瓶美人,乾宁帝放心下来。他可不希望未来定南王府女主人,是个精明强干的性子,如今这样正好。 因为天色不早了,宫门快下钥了,皇帝也不多留两人,在给了颇为丰厚的赏赐之后,便放两人出宫了。 出宫门时,天色已暗,承影、纯钧几个带人在宫门处等着,一见萧绍,两人迎上来,低声同他说到:“王爷和王妃担心世子和世子妃,已派了好几拨人来问过消息了。” 萧绍点了点头,一把将身侧的周宝珍抱起来,今日走的路不少,这孩子怕是有些受不住了。 “派个人回去,同母亲说,世子妃累了,家宴改在后两日吧。” 周宝珍静静的窝在萧绍怀里,昏昏欲睡,此刻也顾不得反驳什么,因为她确实没有体力支撑应付家宴,此刻她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才好。 马车里,萧绍低头看着已然入睡的周宝珍,对于她今日在上书房的表现很满意,不论珍姐儿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现在皇帝可以放心了,况且这样对珍姐儿也好。 “英英,真是表哥的好英英。”萧绍看着她微笑起来。 周宝珍酣甜一觉,醒来时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懒懒的不愿意睁眼,就听屋里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丫头们走动的声音。 她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脸往被子上蹭了蹭,身上简直无一处不舒坦,显然回来之后有人给她洗过澡了,她想这个人多半就是表哥了,这么想着,唇边便泛起一个娇美的笑。 耳边有低醇的笑声传来,萧绍侧卧在一旁,看着周宝珍如小猫般的自顾自在床上折腾一番,可就是不愿睁眼,一副还要再睡的摸样。 萧绍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亲|吻她的眉眼,一边低低在她耳边情话呢喃:“表哥的好英英。” 周宝珍伸手搂上萧绍的脖子,绯色寝衣滑落,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手臂,她“咯咯”笑起来,可还是不肯睁眼。 萧绍也由她,只点了她的鼻子,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呀”周宝珍吃痛,小小一声惊呼,杏眼圆睁,如水的眼波瞪向萧绍,似嗔似怨。 “表哥,疼呢——”尾音拖的长长上扬,无限爱娇在里头。 萧绍“呵呵”笑了起来,朝怀里的周宝珍问到:“英英,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 “什么时辰了?”周宝珍仰头,亲了亲萧绍的下巴,朝他问到。 “亥时初刻了。” “这样迟了,表哥可吃过了?”周宝珍不想自己竟然睡了这样长时间,连忙抬头朝萧绍关切的问到。 萧绍朝她一笑,并不说话。周宝珍便知道表哥定然是没有吃的。她有些歉意的看向他,嘴里说到:“表哥又何苦等我?这会子定是饿极了。” 说着,她伏在萧绍怀里,从锦帐里探出头,对了屋外喊道“来人”。 很快,双福双禄两个便含笑进来了,不待周宝珍说话,就对她说到:“世子一早吩咐了,让厨房预备着,只等着世子妃醒了便送吃的来。” 见表哥事事安排妥当,周宝珍有些惭愧的羞红了脸,自己处处仰赖表哥照顾体贴,这可不是个做妻子该有的样子。原本安排饭食,照顾丈夫及家人起居,该是一个妻子的责任才是。 “表哥——”周宝珍看向萧绍,有些委屈的朝他抱怨道“你这样,我觉得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哈哈哈”萧绍大乐出声,觉得这孩子做什么都这样讨人喜欢,因对她说到“你要有什么用处?表哥的小英英,只要乖乖的,不惹表哥生气就很好。” 周宝珍撅嘴,这哪里是对妻子的态度,这分明是对待怀中的娇宠才是。可当下,她自然不能同表哥争辩什么,于是只好赌气般的朝萧绍下巴上咬了一口,可惜她这点小牙口,萧绍哪里能看在眼里。 不一时,饭食便送了上来,萧绍拿锦被将周宝珍裹了,抱着她往外屋的榻上一坐,同中午一样,仍没让她动手,就这么一口口喂她。 起先,周宝珍想着表哥到这会儿还没吃饭,执意不要他喂。可萧绍以在军中,一天或几天吃不上饭也是常事,晚一点吃饭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为由,坚持要喂她,无奈周宝珍只得屈服在萧绍的坚持之下。 虽然才成亲第二天,表哥待她也处处体贴温存。可周宝珍还是不免沮丧的意识到,或许在表哥心里,自己并不是同他平等的,可以为他持家的妻子,而还只是那个年幼的,需要处处被照顾娇宠的表妹而已。 当然,以表哥的固执和霸道,这样的状况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改变的,所以目前她也只有先老老实实的当表哥的“小英英”吧。 吃完饭不好就睡,萧绍就在榻上陪她说话。他让人将一份礼单递到周宝珍手里,这是明日回门的礼单,单子足有几尺长,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周宝珍此刻哪里耐烦看这些,便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将单子交还到丫头手里,回身冲了萧绍献媚到:“表哥安排的,自然事事妥贴,再没有错的。” 萧绍闻言就是一乐,看着灯下周宝珍娇柔的眉眼,心想就珍姐儿这样的,哪里又能像别人家的妻子那般,整日为了家人生计操劳,她合该被娇养着,每日里打扮的漂漂亮亮,每日里无忧无虑也就是了。 “你不喜欢五皇子?” 萧绍将周宝宝珍的小手握在手里,轻轻揉捏,周宝珍靠在他怀里,正揪着他一缕头发玩耍,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萧绍问到:“表哥是如何知道的?” 萧绍朝她挑了挑眉,也不说话,一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的样子,周宝珍也计较表哥是如何知道的,反正这天下也没什么事能瞒过表哥的。 就见她重新靠回萧绍怀里,有些不喜的说到:“我不喜欢他看人的眼神,他可是咱们今日见到的样子。” 周宝珍虽不爱操心,可人却是敏锐的,萧绍闻言目光一闪,继而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到:“宫里的人,又有那个不是戴着面具过日子的。” “表哥。”此刻,周宝珍的心思已经转到别处了,就见她从萧绍怀里起身,看向他,有些犹豫的说到“今天,娘娘给的那尊送子观音。。。。。。” 见她欲言又止,萧绍先不说自己的打算,而是看向她问到:“怎么,英英不想生孩子?” “不是的。”周宝珍急切的摇了摇头,冲着萧绍否认到,继而又像是有些为难的看向他“只是,大夫说我生子骨还未长成,孩子的事还是晚两年的好。”说着,她仿佛怕他生气般的,怯怯的看向他,伸手拉了他的手臂,撒娇般的冲他唤到“表哥?” 萧绍不为所动,一脸正色的看向周宝珍,没有说话。周宝珍心下忐忑,见他这样便以为萧绍是不高兴了,她心下委屈,眼睛便红了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英英,表哥对你如何?”萧绍看向她,认真朝她问到。 “自然是好的。”周宝珍低头,拧着自个的衣角,声音低低的答到。 “英英,你抬起头来。”萧绍语气温和。 周宝珍抬头,就见表哥正满目怜惜的看向她:“英英,你今日做的很好。” 周宝珍面露疑惑,显然不明白他话中所指。萧绍接着同她解释到:“英英,你同表哥已经是夫妻了,以后不论是什么事,你心中但有疑惑之处,都应该像今日这般明明白白的问出来,而不用放在心中自己瞎猜,胡乱琢磨,知不知道?” 周宝珍隐约有些明白萧绍的意思,大抵便是说,以后他们夫妻间但有误会,都应该问个明白,给对方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应该自己闷在心中胡思乱想。 她冲萧绍点了点头,有些高兴起来:“宝珍知道了,那关于孩子的事,表哥到底是如何想的?” 萧绍伸手,轻抚她柔软的发顶,有些无奈的同她说到:“连你都明白的道理,你以为表哥不知道?放心吧,并没有现在就让你生孩子的意思,你自己还是个孩子的,又如何知道如何做一个母亲?” “表哥,人家昨日已经成亲了。”周宝珍有些不满的朝他抗议到。 “哦,表哥竟不知道,原来成过亲就是大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昨天作者在文中透露了宝珍和表哥的属相啊 不知道大家猜到了没有啊? 白天出去了,所以今天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最近文的数据不理想,作者情绪有些波动,非常抱歉。 感谢各位投霸王票的朋友 deserv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30 00:30:36 一束海棠压梨花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30 14:29:32 照例求收文和专栏 谢谢大家 第123章 回门 当晚自是一番柔情蜜意。第二日一早,小夫妻起来,去给定南王夫妻请安,就听外头丫头报说,国公府三位舅爷到了。 柳王妃听了,笑着对周宝珍说到:“你哥哥们疼你呢,这样早就来接了。” 出嫁女三朝回门,娘家为了显示对女儿的重视,新嫁娘的兄长会来接妹妹回门。兄长来的越早就说明娘家期盼女儿回门之心越切,对这个女儿越看重,以显示这个女儿也是有娘家人撑腰的。 周宝珍听了婆婆这话,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是大哥一个人来,三哥同四哥也一起来了?因对柳王妃笑到:“是,哥哥们疼我呢。” 此刻萧绍的面色却有些不好了。他心下冷哼,亏得这几个好表弟,难道还怕他亏待了珍姐儿不成,用得着他们这一大早,便齐齐上门来给他下马威?再说珍姐儿现在既嫁了他,就是他的人了,还当她是你们周家人不成? 周宝珍挨着柳王妃坐着,此刻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门口,盼着早些见到哥哥们,自是没有注意到萧绍的情绪。虽说成亲才几天,可周宝珍有时想起来,也觉得自己似乎离家很久了。 萧绍看着这样的周宝珍,心下更不是滋味了,没有良心的小丫头,表哥难道对你不好,用得着一听哥哥们来了,就伸长了脖子盼着,连表哥也不要了。 柳王妃,看着儿子的冷脸,心下好笑,就这霸道性子,如今珍姐儿成了他的人,越发连舅兄都容不下了,恨不得珍姐儿眼里心里就他一个才好。 这么想着,柳王妃对于周宝珍这个外甥女兼儿媳妇就更是满意的不行。儿子自小就像匹烈马,如今珍姐儿能栓住他,自然是件好事。 周家三兄弟进门,先给上座的定南王夫妻请安问好,又转达了家中长辈的问候,这才转向萧绍,一口一个“妹夫”的叫了起来。 萧绍冷哼着“嗯”了一声,没办法,谁让珍姐儿排行小,心里再不愿意,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只是你们三个小兔崽子也给老子见好就收,不然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周家兄弟也不是个蠢的,见撩拨的差不多了,一个个便老实起来,不然这位老虎表哥的窝心脚可不是好挨的。 这会儿,周宝珍也感觉到了表哥同自家哥哥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她朝三哥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心想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不是很要好?”周延明仍是一副谦谦君子,不温不火的摸样,见妹妹担心便用眼神示意她“无事,你安心就是”。 萧绍看她们兄妹两个当着他眉来眼去,心下更不高兴了,就见他沉了脸,对周宝珍招呼到:“珍姐儿,到表哥这里来。” “表哥?” 看着一头雾水,神情忐忑的周宝珍,萧绍也觉得自己这醋吃的颇有些莫名其妙,因对她笑了笑说“无事”便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 周延清将自家表哥的举动看着眼里,心下就是一笑,看来表哥对妹妹颇为在意,这样他们兄弟也可以放心了。 这么想着,就见他起身,朝上座的定南王夫妻一拱手,说到:“姨丈姨妈,祖父母等长辈还在家中等候,要不就先让妹妹和妹夫回门去吧。” 定南王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表示反对,柳王妃则忙不迭的点头说到:“你说的很是,想必你们父母亲都在家中等急了。”说着,她又转头对了周宝珍嘱咐到:“珍姐儿,你只管去,吃过晚饭再回来就是了。” “多谢父亲、母亲。”周宝珍笑着起身,乖巧的冲定南王夫妻道谢。 靖国公府今日中门大开,下人们皆是鞋帽齐全,在大门两侧雁翅排开。周景颐这位老丈人亲自带了兄弟子侄大门处迎接女儿女婿。 萧绍在门前下马,同岳父和众人见礼,而周宝珍的马车却径直入府,往里头去了。柳氏带着家中女眷,在二门上翘首以盼,就连身份尊贵的三公主,也纡尊降贵,站在人群之前凑热闹。 “怎好劳动公主在此等候,倒是宝珍的不是了。”周宝珍下车,看着站在人前的三公主,忙上前行礼。 “一家人,何必这样客气。”三公主嫁了人,好似沉稳不少,当着大伙的面并为说出什么要人命的话。不想在扶周宝珍起身时,却在她耳边悄声问到“嫁给定南王世子,好不好?” 周宝珍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三公主,心下疑惑难道公主对表哥余情未了?可三公主目光清明,毫无异样,似乎问的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周宝珍微微一笑,同样在她耳边轻声问到:“那公主说,嫁给我三哥好不好?” 三公主笑了起来,瞪了她一眼,毫不扭捏的回了一句“那自然是极好的。” “同公主一样,我也觉得极好。”周宝珍看着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她相信公主真的只是好奇才问的,公主性子坦荡,历来是不屑作伪的。 柳氏带着人迎上来,周宝珍匆匆对公主说了一句后,便上前给柳氏行礼。 柳氏扶着女儿仔细朝她看了,见她面色红润,目光明亮有神,就知道她这几天的日子想必是过的好的,这才放心下来,因对她说到:“走吧,祖父母还等着你呢。” 屋里放着拜垫,老国公和朱夫人在上头坐了,原本他们只想着受孙女的头也就是了,却不想定南王世子也跟着一同跪了下去,三个头过后,就连一贯严肃的老国公,这脸上的笑容却也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了。 就见他朗声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见外甥这样给面子,就连柳氏也觉得脸上有光,更重要的是外甥这样看中珍姐儿,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放心不少。 行完礼,萧绍送上礼单,老国公便带着家里的男人们往前院书房说话去了。今日人到的颇齐,除了二老爷,就连所有出嫁的女儿都带着女婿回来了。 女眷都留在朱夫人的上房说话,周宝珍挨着朱夫人在榻上坐了。 底下,周云华看着容光焕发的妹妹,率先开口朝她打趣到:“还望世子妃见谅,姐姐实在是身子重了,才没有去二门处迎接您的,您可万不要介意才好。” 一席话说得周宝珍羞红了脸,对了周云华恨声到:“大姐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样淘气。”说着转向朱夫人撒娇到“祖母,大姐姐她欺负我。。。。。。” 人上了年纪多半都爱热闹,如今朱夫人看着这满堂珠翠,那还有不乐的道理,见孙女撒娇,忙搂了她说到:“让她改明儿生两个淘气小子,那时候才是报应呢。” 这话说的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周宝珍更是双手合十念到:“阿弥陀佛,就该保佑大姐得两个皮猴似的外甥才好呢。” 周云华身孕已近七月,肚子大的吓人,请了许多有经验的大夫看了,都说是双胎。如今就连她婆婆江氏也恨不得把她当菩萨一般供起来才好,日子过的颇为顺心,人也恢复了几分往日当周大姑娘时的风采。 二姑娘如今膝下一儿一女,二姑爷已经是三品了,她日子过的顺心,行动颇具当家太太的威仪。 三姑娘前年得了一个儿子,近些年她学聪明了,时时往宜阳长公主面前尽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这个儿媳妇还是公主自己选的,因此这两年长公主对他们夫妻还算看顾,这日子自然也就好过了。 至于四姑娘和五姑娘,两人本就都还是新嫁娘,看她们的摸样,在婆家的日子显然也是不差。不看五姑娘,原本在家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庶女,可如今呢不也穿金戴银,出落的天仙一般了。 就更别说眼前这位春风得意的七姑娘了,反正天下的好事,都恨不得让她一个人占了。方才定南王世子来行礼,那模样做派,便是皇子同他比起来怕也是要靠后的。 三姑奶奶坐在角落里,看着这满堂富贵,心里就越发恨起三房母女来了。可是比起三夫人,她现在更恨的却是二姑娘,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的贵姐如何会陷入如今这般左右为难的境地。 嫡亲的表姐妹,她却下这样的狠手,这不是要逼死她的贵姐?三姑奶奶怨毒的看着二姑娘,心想你既不仁,那么便不要怪我不义了。 中午的家宴,因为老国公兴致很高,而萧绍也给面子的愿意配合,气氛很是热烈。周家兄弟几个谋划着要灌萧绍,而作为姑爷的女婿们则自动联合成一派,同舅爷们打起了擂台,场面甚是热闹。 女眷这边,周宝珍也被姐妹们压着灌了几杯酒,粉腮酡红,看的朱夫人和柳氏几个忙忙拦着,要她们别闹过了才好。 周云华挺了个大肚子不能饮酒,却是她闹的最凶,指挥着弟媳堂妹们要灌周宝珍这个亲妹妹,气的柳氏直点了她的脑袋说不出话来。 可是看着她真心喜悦的摸样,心下又是一软,这个女儿有多少年不曾见她这样高兴了。 最后,还是卢长信在外头听到妻子的笑闹,生怕她闹的过了再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七妹夫的冷脸可不是好看的,因让人进来劝了,周云华这才收敛了些。 果然,不是一时双福也笑眯眯地进来,朝周宝珍说到:“世子妃,世子让告诉您,喝多了再头疼就不好了。” 周宝珍知道,表哥这是心疼自己了,当下含羞点头,说到:“知道了,你同表哥说,让他也少喝些才是。” 这里,双福答应着退了下去,周宝珍一抬头,才发现桌上的人都含笑看了自己,看得她不好意思起来。 朱夫人见她尴尬,含笑开口到:“夫妻,就该这般才好。”说着,她转头对了身边的大丫头说到“就时候我的话,喝酒高兴就好,要是喝过了,我可是不依的。” 一场酒下来,醉倒的不少,就连老公国也有了酒,由几周景颐亲自送回房去了。 周宝珍见萧绍,见他背手而立,脸上的神情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只是走的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浓冽的酒香,想来是喝的不少。 萧绍牵了周宝珍的手,两人慢慢往回走,走着走着,他人便往周宝珍身上靠了过来,周宝珍忙伸出双手,有些艰难的稳住他,这才确信表哥今日确实是喝了不少。 她心下感动又甜蜜,知道表哥这一切都是为了她。要知道这回门宴,新女婿若是矜持着不肯喝,那新娘在娘家的脸面可就没有了。 柳氏带着周云华回房,看着面色潮红,神色还有几分兴奋的长女,心下真是心酸又无奈。 “你这又是何苦。”柳氏看着自顾自笑个不住的女儿,嘴里说道。 “母亲,我没事,我心里高兴,如今只盼着珍姐儿同表弟两个,能长长久久的和美下去才好。” 周云华嘴里是这么说,可几年的婚姻生活磨下来,对于男人她是早就信不过了。 同母亲一样,她也一直觉得妹妹性子太软,这样的性子嫁给表弟那样的人,如何是个了局? 柳氏如今的想法倒和女儿不一样了,这男女相处,闺房床帏之间,到底如何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更何况,珍姐儿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是个事事明白的。更重要的是,她能容能让,知道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做什么事是最恰当的,而这些事,长女却是在磕的头破血流之后,才勉强想明白的。 “你放心吧,珍姐儿比你明白,如今比起她来,我倒更担心你。” 柳氏看着这个女儿,她要是真正想通,知道日子该怎么过,就不会是今天这样了。不过好在不管真明白假明白,如今她也学会藏起真心过日子了。 回到周宝珍出阁前的院子,这里还保留着她出嫁前的样子,周宝珍四处转了转,离开才几天,居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再看这里的一草一木,感觉也同之前不同了。 萧绍喝了酒,便显得格外黏人,凡事不要丫头动手,洗脸换衣服喂水,皆只认周宝珍一个人,倒让她颇生出几分养了个儿子的感觉。 屋内,丫头们都退了出去,锦帐低垂,萧绍揽着周宝珍的腰,将头埋在她胸前,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冲她撒娇。 这样的表哥周宝珍还真是第一次见,心下不免生出许多柔情来。她伸出一根手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萧绍“呵呵”的笑起来,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 萧绍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顺着衣裳的边缘滑了进去,周宝珍笑了一起来,萧绍翻身,压住她,帐子里有酒香弥漫,周宝珍觉得昏昏沉沉起来。 (此处省略一万字,哈哈哈哈。。。。。。) 云收雨歇,萧绍先与周宝珍沉沉睡去,周宝珍看着萧绍英挺的眉眼,想着方才表哥对她撒娇的样子,忽然觉得,或许有个像表哥一样的儿子也是不错的。 周宝珍小睡了一会,便起身往柳氏房中来了,到了那里,发现姐姐也在,正好母女三个一处坐着说话。 柳氏见女儿眉宇间还有一丝未散尽的春意,作为过来人的她如何能不明白,女儿同女婿感情好,自是再好不过的。 “这几日过的可好?” 做母亲的,有些话不问清楚,总是不能放心的。 “母亲放心,表哥待我很好,处处温存体贴。” 柳氏点点头,想来也该如此,此时尚在新婚,正式蜜里调油的时候。 周云华看着妹妹,母亲一再说妹妹比她活的明白,可身为长姐,她还是少不得要嘱咐她几句。 “刚成亲,自然事事都是好的,可这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你可想好了?听说皇帝要留妹夫在京些日子,那岂不是说日后京城王府的事就都要落到你身上了,你可应付的来?” 周云华比妹妹大上许多,看着周宝珍总觉得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难免事事替她操心。 周宝珍感动于长姐身怀有孕还要替她操心,同她说到:“王府听着唬人,可姐姐也知道家里人口简单,若是父母亲回了封地,别人自然也要跟着回去的,到时候府里的正经主子只我同表哥两个,想来事情也好办的很。至于外头的事,我都是跟着母亲学过的,也能应付个*不离十,姐姐放心就是了。” 柳氏听的点点头,这倒也是实话,王府听着大,可人口却比几房聚居的国公府简单多了,再说珍姐儿的身份摆在那里呢,谁敢不长眼的为难她。 可周云华却有些不以为然,就见她看向妹妹,继续问到:“那王府里的产业,还有府里的下人,还有表弟的私产,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这话问的周宝珍一愣,成亲才几日,她同萧绍只顾着柔情蜜意了,还未想起这些俗事呢。不过家里现在还是姨妈当家,至于表哥的私产,夫妻一体周宝珍倒全没有想过这些事。 见妹妹的表情,周云华就知道,这些事她肯定是全然没有想到和考虑过的。 “傻子,风花雪月能过一辈子?”周云华伸手点了点妹妹的头,朝她嗔到。 周宝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无辜的朝母亲和姐姐笑了笑。心想这事有什么好急的,这些年下来,表哥对她如何,她心中是有数的,尤其是钱财之事,更是毫不吝啬。她虽年轻,可这私库翻出来,满京城只怕也没几位夫人比得上的。 柳氏看不下去了,将周宝珍揽到自己怀里,冲长女说到:“珍姐儿成亲才几天,哪里就急成这样了。” 周云华不服,看着母亲嘟囔到:“我这不是先提醒她一下嘛。” 周延清中午喝多了酒,是被人扶回去的,魏绾见他这样,不免心疼,一边伺候他洗脸换衣服,一边嘴里抱怨到:“就算世子身份高,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哪有逮住了大舅哥往死里灌的。” 周延清拿帕子抹了把脸,觉得整个人清醒不少,因对妻子笑到:“不关妹夫的事,是我自己心里高兴,才多喝了几杯。” 听丈夫这样说,魏绾只得作罢了,伺候他上床歇息,心下不免觉得丈夫对珍姐儿这个妹妹未免太看重了些,她总觉得当年丈夫陪她回门时,也没有如今这样高兴。 还有,今日酒宴上,大姐夫还有世子妹夫皆让人来提醒妻子不要多喝了酒,可丈夫却没有让人来关怀自己,这么想着魏绾便更觉得丈夫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席上,周延明喝的不多,吃过饭后,兴奋的三公主便拉了他去园子里走走。 “我问过珍姐儿了,她说世子对她好呢。” 三公主挽着丈夫的手,一脸高兴的冲他表功。 周延明闻言就是一笑,又说傻话了,新嫁娘回娘家,娘家嫂子问起过的如何,又有几个会说自己过得不好的? 不过珍姐儿说过的好,他却是相信的,只是感叹公主的性子,有时候未免太天真了些。 “怎么,夫君不信?” 三公主见丈夫半响不语,不乐意了,嘟了嘴朝他问到。 “怎么会,公主说的,延明自是信的。”周延明语声温柔,两人正好经过一处花圃,他随手摘下一朵红茶,替公主别的鬓角上,含笑说道“延明多谢公主,公主做的很好。” 三公主红了脸,看着丈夫只觉得日子快活的像要飞起来。她想成亲的日子果然日日都是好的,夫婿有才有貌,温柔体贴,午夜梦回总觉得如在梦中一般。 今日这样的场合,周延康同李贵姐还是无可避免的碰上了。春闱之后,两人已许久没有联系过了,在周延康眼里,李贵姐瘦了许多,一家子姐妹高高兴兴的在一处,只贵姐一个同旁人都不一样,显得格外落寞无依。 他心下不好受,中午难免就多喝了几杯。 他惭愧自己居然还敢自称从小读圣人之书,如今他让母亲伤心,对贵姐失信,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关键是,自母亲同他闹过之后,贵姐一次也没来找过他,也未指责过他什么,一切后果贵姐一个人都默默承担了。 可越是这样,周延康的心里便越是觉得痛苦,贵姐名声已坏,如果他再不管她,那么贵姐以后又该怎么办? 最近,他在书院完全静不下心来读书,每每想的都是他同贵姐之间的事,还有贵姐的诸般好处。 他不傻,知道贵姐一先找上他,并不是因为心中爱慕,而不过是一次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可是就像贵姐说的,又岂能人人都如七妹妹那样好命,什么都不用做,便事事都有了。 关键是,在之后的交往里,贵姐了解他,知道做官并非他的志向,他的志向一直是教书育人,而非母亲想的高官厚禄,封妻荫子。贵姐愿意支持他的决定,周延康觉得不论开头如何,有一个能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妻子,便是人生一桩幸事了。 这么想着,周延康便觉得心中激荡,想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见贵姐一面才好。如今的局面,母亲同贵姐之间,他总得辜负一个。 如果辜负的是贵姐,以后男婚女嫁,那么这就是终生的遗憾,此生便再无机会弥补了。 可要是让母亲失望,这一切却只是暂时的,只要以后他同贵姐两个好好孝顺母亲,时间长了母亲总能发现贵姐的好处。 这么想着,趁着一股酒劲,周延康的心里有了决断。 晚饭时,周延康不知所踪,三夫人强作镇定,说儿子有事,提前往书院去了。 要命的是,三姑奶奶母女两也没有来吃晚饭,可是除了三夫人同二姑娘,谁也没有在意这点。 新房一个月内是不能空的,因此吃过晚饭,朱夫人同柳氏便催促着小夫妻两赶紧回去了。 “表哥那会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下午,周宝珍从母亲房里回来,却没有见到萧绍,直到晚饭前萧绍才回来,对着她心情颇好的说了句:“英英,没想到你这几位姐夫立倒有几个不一般的。” 马车摇晃,萧绍将周宝珍抱到怀里坐了,低头在她颈间嗅来嗅去,周宝珍被他弄的痒痒,便笑着躲闪起来。 “小没良心的,下午那会扔下表哥自己跑了。”萧绍轻咬她的脖子,想着他醒来时,发现怀里空荡荡的,小丫头不知所踪,那种失落感,他很不喜欢。他暗自心惊,这才几日,他居然就习惯每每揽她在怀中的感觉的了。 因她耳边低语说到:“以后,再不许丢下表哥一个人了,你要去哪儿,自有表哥陪着你。” 见表哥依恋自己,周宝珍颇为得意,抬了小下巴,娇俏的说到:“那表哥可不许惹宝珍生气才好。” 萧绍笑起来,用力的朝她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说道:“不想你那位五姐夫,不显山不露水的倒是个人才。” “能被表哥相中,想必有几分过人之处,这样看来,五姐姐倒是个有福气的。” 周宝珍伸手捧住萧绍的脸,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继而又亲了几下,笑言到。 “说起来,五姐姐是我们姐妹里头长得最好的,要不是出生差了些,什么样的人家嫁不得,如今表哥既说五姐夫不错,倒也不算明珠暗投了。只是我一向听说二姐夫是个有本事的,不知表哥看着如何。” “安易是不错,不过这样的人,多半心黑手狠,你二姐姐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萧绍不在意的一笑,如此这般说到。安易这样的人,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能力强自是不用说的,不过这样的人多半野心也大,而且极难控制。 在萧绍看来,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一个人只要有所求就容易被人掐住软肋,像安易这样的人是一把好刀,用好了威力甚大。 而安易想要什么,无非权势而已,而这些对萧绍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小夫妻之间一番家常笑言,周宝珍说过就忘了,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有些事现在她听听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暂时还不用她操心。 今日一场回门宴,引出了日后多少风波,有人因此而崛起,日后权倾一方,有人改换门庭,一步登天。 三夫人回到自家院子里,脸便拉了下来,想着此刻那不争气的儿子就跪在自己房中,口口声声要娶李贵姐那个贱人,还说以后会好好孝敬她。 说什么原本他不想做官的,可如果自己同意他娶李贵姐,那么他拼死也替她这个做母亲的挣个诰命回来。 三夫人几欲吐血,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后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同她讲起条件来了。 周延康下午趁着酒劲跑到三姑奶奶母女所住的偏院,却没有见到李贵姐,三姑奶奶拦住了他。 想着三姑奶奶的原话,要么半月之内来提亲,不然年后她就要将贵姐嫁出去了。 然后,又哭诉的说些贵姐这些日子如何艰难,茶饭不思,每日以泪洗面,还要受尽冷语和白眼,甚至几次轻生,万幸都被救了回来。 要说三姑奶奶这人,虽成不了什么大事,可有时候,掐起周延康这种愣头青的软肋来,还是挺准的。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人品爆发了肥肥肥的一章啊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们 大家辛苦啦 还是老话,收藏文和专栏啊 谢谢大家 谜底公布 宝珍属猪 表哥属马啊 朋友们 第124章 新妇(一) 周宝珍自是不知她走后发生在娘家的事,当然也没什么人会在这种时候拿这些事来烦她。 半月里,周宝珍同萧绍过的真可谓神仙般的日子。小夫妻两形影不离,昼则同食夜则同寝,无论做什么,两人总是在一起处的。 至于那张焦尾名琴,也终是派上了用场,两人在房中调琴取乐,说不尽的香|艳缠绵。 这天夜里,萧绍沐浴过后,穿一件天青色右衽道袍,腰间只拿一根同色宫绦松松系了,露出胸口一大片诱人的肌肤。 屋里,丫头们早已退出去了,大灯已灭,只留几盏小纱灯,在烟霞色窗纱的映衬下,满室迷离绯红。 锦帐之中,一身银红寝衣的周宝珍盘腿而坐,看着此刻的表哥,所谓“秀色可餐”大抵便是如是了。 萧绍上床,将周宝珍抱到自己腿上坐了,同她缠磨了一会,才对着怀里的她说到:“明日,表哥先陪你见一见世子府的管事和下人,至于咱们的产业,前几日我已叫承影他们开始整理了,到了明日,一统都交到你手上,以后你就是这世子府的女主人了,有些事还要管起来才好。” 王世子因身份特俗,在王府里设有自己专门的世子府,府里的官家、下人、护卫兵丁虽也算王府中人,可却只听世子一人吩咐调遣,有一套独立与王府的运作系统。 萧绍私产颇丰,明面上,除了王府世子该有的份例、产业,还有历年宫里的赏赐和萧绍自己打仗的缴获,这些都是要交到周宝珍手里的。 至于萧绍私底下的生意,那个牵扯太大,而且事涉机密,都有专人打理,直接向萧绍汇报。这些事萧绍没有瞒她,但也言明,以她目前的能力,还掌控不了这些,因此目前只让人定期将账本拿给她看。 周宝珍有自知之明,知道以她所受的教养和经历,现在暂且管一府一院没问题,但想要完全接管表哥庞大的产业,甚而是整个王府,那还是需要历练的。 索性,她权欲不强,对萧绍也足够信任,所以倒也不着急忙慌的就想将男人的钱袋子都握在手里。 第二日一早起来,从妆容到衣裳首饰,周宝珍选的都是大气庄重的式样,想方设法将自己打扮的老成些,她年轻面嫩,如果再打扮的娇俏,怕是就更压不住人了。 表哥事忙,她既然嫁了他,不说为他解难,至少不应该再给他添麻烦才是。所以家中之事,她还需自己立的住才好,总不能事事指望表哥替他摆平。 待一切收拾妥当,周宝珍挺胸收腹,肃了脸色往镜子里瞧,心想该能见到自己端庄大气的摸样吧。 镜子里,一张稚气而娇俏的脸,虽然神色严肃,可看着倒像是在同谁撒娇赌气,哪有什么威仪可言。 怎么打扮都还像个孩子,周宝珍的肩,泄气般的垮了下来。 “哈哈哈。。。。。。” 萧绍看她一早起身,便指挥着丫头们满屋子乱转,又是找衣裳,又是挑首饰,忙忙叨叨半天,到了此刻终于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心想,这孩子也是着像了。 “英英——” 周宝珍转身,就见表哥坐在榻上向她招手,她有些沮丧的来到萧绍身前。 萧绍温和的看着她,抬手抚上了她的肩:“岳母这个当婆婆的,为何见了三公主这个儿媳妇反要向她行礼?还有那日你进宫,又为何要向比你年幼许多的七皇子行礼?你可因七皇子年纪小,就敢不敬他?” 周宝珍有些奇怪的看向萧绍,表哥今天是糊涂了不成,居然问出这样的话来,三公主同七皇子一个金枝玉叶,一个天潢贵胄,满天下又有几个人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无他身份使然尔。 她本就是个聪明的,一点就通的。放到别人身上行的通的事,难道到了自己身上就不做准了?周宝珍看向萧绍,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朝他娇娇唤一声“表哥”。 “英英,你要记住,底下人敬畏的是你的身份,而不是年纪长相,但若是要让人敬服效忠于你,却也不是光有身份就行的。” 萧绍牵了周宝珍的手来到桌前,早饭已经摆好了,不用丫头动手,萧绍亲自盛了粥给她,继续说到:“我知道你想将事情做好,可需知求全之毁,以你的身份,只要你自己稳住了,还有谁敢有意为难你不成。” “是,知道啦。” 周宝珍想通了,心态自然也就调整过来了,刚才的那点小执拗,也不过是表哥一家对她太好,她怕自己让这些疼爱她的人失望而已。 萧绍有亲兵三千,周宝珍另有亲兵五百,这些人算是世子府的人,可月钱却是由军中发的,但是周宝珍若愿意,私下再补贴一份,也是可以的。 关于这事,周宝珍问过表哥,知道之前他们都是拿双份的,并且表哥对此颇为大方。 这些人是萧绍的亲卫死士,有好些人都陪伴他多年,出生入死,理应得到优待。 萧绍的亲卫统领崔缇,他的父亲崔成管着定南王府的五万私兵,崔家世代为定南王府家臣。 崔缇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魁梧,面部线条冷硬,平日沉默的跟在萧绍身边,是影子一般的人物。 见了周宝珍这位世子妃,他也只是沉默的跪地磕头,“属下崔缇见过世子妃”,多的一句话也没有了。 周宝珍同萧绍在上首分左右坐了,在王府住了多年,对于崔缇她并不陌生。 周宝珍待他很亲切,含笑的同他说了几句话,并赏了一对镶红宝石金簪给他,对他说到:“我听说崔统领也是才成亲不久,这对簪子就算是我给统领和夫人的贺礼吧。” “属下替内子谢世子妃赏。” “崔统领不必客气,得空还请崔夫人进府来陪我说话。” 待崔缇退出去,萧绍看向周宝珍,有些惊讶的问到:“你居然知道崔缇刚成亲?” 心想倒是小看这丫头了。 “这有什么,兵法怎么说来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周宝珍看了笑绍,笑的颇为得意。 成亲之前,周宝珍对于萧绍身边的人是做过功课的。说起来这倒要感谢七星,这小子又机灵又嘴碎,王府里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恨不得谁跟媳妇打架,那堵墙上多了耗子洞他都如数家珍。 她房里的几个丫头不服气,想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来问他,居然还真就没有答不上来的,也不知他那里来的这样许多消息。 之后,周宝珍又见了世子府的总管和管事们,同他们每一个人,周宝珍都能亲切的说上几句,而且还都能说到点子上。 萧绍在一旁坐了,看着周宝珍面含微笑,几句话就将他的大总管感动的恨不得痛哭流涕才好,不管这些人表现的有没有夸张的成分,萧绍知道,珍姐儿没说大话,对于这些人她确实是事先做过功课的,而且也确是将这些人镇住了。 府里的这些人精们,此刻心下感动又诧异,这世子妃一张口就能说出谁家的老人身子不好,吃什么药,谁家的女儿要嫁人了,谁家的小子要娶亲,谁新的了孙子,这可不像是什么也不懂的人啊,以后大家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来。 再说了,没看见世子就在一旁镇着吗,这摆明了是要给世子妃撑腰呢,谁敢不长眼的往上撞。 周宝珍本就生的好,见人爱带三分笑,说话轻言细语,本就极容易让人有好感,如此半天下来,世子妃与人为善,宽厚和气又不失精明的话,就在府里传开了。 萧绍对周宝珍的表现很满意,这孩子能很快的发现自己的不足与长处,并巧妙的利用自己的长处来弥补不足,谈笑间将事情办的轻松又漂亮,这的确大大出乎了萧绍的预料。 “表哥,七星很好,你替我赏他。” 周宝珍想着多亏了七星这个碎嘴子,因此在萧绍这里替他请功。 “我把他叫来,你自己赏他不就是了。”萧绍抚了她的肩,从盘子从拿起一块点心喂她,朝她问到“表哥把七星给你好不好?” 周宝珍闻言摇了摇头,咽下口里的点心,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七星固然很好,可他是表哥得用的人,还是不要了。” 萧绍笑了笑,也不强求,以后让七星跑着些珍姐儿这里就是了。就说珍姐儿那五百亲卫,也先叫七星管着,等以后选出个可靠的领队再说。 七星正在院外同人说话,突然有小丫头跑来说世子找他。七星想着别不是有什么事,忙忙的便进来了。 “可知世子找我什么事?” 七星冲小丫头问到,心里琢磨着这个时候找自己,多半是为了世子妃的事了。对于世子妃,他一贯伺候的小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妥之处,这么想着,他便放心下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双福姐姐出来吩咐我时,脸上是笑着的,想来必定是好事啦,要是七星哥哥得了主子们的赏,别忘了咱们才好。” 这小丫头也会说话,三两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并且还讨了七星的好。 进门给两位主子请安,七星观察了主子的脸色,就知道多半是好事了。周宝珍微笑着坐了没有说话,就听萧绍一手搁在桌子上,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到:“我听说你这些日子伺候的世子妃尽心,预备着赏你呢。” “那感情好,那奴才就多谢世子和世子妃了。” 七星也不怕他,笑嘻嘻的跪下去朝上座的两人磕头。 周宝珍笑:“是表哥要赏你,你如何倒谢起我来了?” “不管谁要赏奴才,都是托了世子妃的福,所以奴才只管谢世子妃就是了”。 “到底是表哥的奴才,说的话也别人好听些。你既谢了我,我倒不好不赏你的,”周宝珍冲底下的七星夸了一句,说着又转向萧绍,眼波流转“如此,少不得要表哥再破费一次了。” 萧绍闻言笑了起来,挑眉头看向周宝珍:“这倒奇了,英英你要赏人,怎么倒要表哥破费?” “表哥只说你愿不愿意吧。” 夫妻两个你来我往的耍花腔,最后到底是萧绍妥协,赏了七星一个双份,并将周宝珍这里的事情吩咐给他这才让他下去了。 中午,周宝珍歇午觉的时候,萧绍照例往前院书房去处理公务,虽说是在婚假里,可每日里的事情仍是不少。承影纯钧跟着去书房伺候,而七星则去看周宝珍新得的五百亲卫,想着从里头选出几个可靠的人选,好供主子选择。 第二日,萧绍一早便要起来上朝,周宝珍睡的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伺候,却被萧绍一把按了回去,在她脸上亲了亲,让她只管安心睡。 萧绍坐在床边,轻轻拍哄了周宝珍,见她睡熟了,这才起身,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周宝珍按平常的点起身,在房里没有见到萧绍的身影,不由感到有几分失落。半个月来,两人时时在一处,周宝珍确实有些习惯萧绍的存在了。 去柳王妃处请安时,因早上没能伺候萧绍上朝的事,她难免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倒是柳王妃心疼她,乐呵呵的对她说以后这样的事不用管,只管睡她的就是了。 “你可用过早膳了?”柳王妃朝摸了摸她的手,觉得热乎乎的,这才满意的朝她问到。 周宝珍摇了摇头,对柳王妃撒娇:“表哥不在,我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想着到母亲这里一起吃。” 柳王妃一听这话就更高兴了,赶着叫人让厨房送平日周宝珍爱吃的来。 不一时,明华郡主同萧衍萧行兄弟也过来了,除了萧衍老老实实的喊了声二嫂,周宝珍几个还是表姐表哥表妹的混叫,柳王妃是全然不管这些的,在她眼里都是自己的孩子,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柳王妃虽说治家颇有手段,可为人却并不苛刻,平日里对定南王的侧妃、姨娘以及庶子庶女都颇为优容,也并不用她们时时来正房立规矩。 一家人围桌而坐,周宝珍要给柳王妃布菜,柳王妃那里肯让她做这个,只拉她在身边坐了,嘴里嗔怪到:“你这孩子,这么成了亲反倒生分了。” 周宝珍笑了笑,也不再坚持,坐下和大家一起吃早饭,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岁之前的日子。 柳王妃看着碟子里的虾饺,举筷给周宝珍和小儿子各夹了一只,对桌上的人笑到:“我记得以前,行儿老是同珍姐儿这孩子抢虾饺,可自珍姐儿家去,我看行儿对虾饺也就那么回事,想来这东西啊,还是抢着吃才香。” 柳王妃正说着呢,就见周宝珍和萧行同时举筷,朝碟子里最后一只虾饺伸去。两人的筷子在盘子上方碰上,俱都是一愣。 萧衍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倒是一点也没有变,碰到一块就斗,都多大了,还干这个。 两人正互不相让,用眼神射杀对方,妄图让对方退让,不想空中又伸来一双筷子,将那只虾饺夹走了。 就见明华郡主哈哈一笑,那只虾饺便落到了她的嘴里。 “母亲,今日这虾饺,果然比往日鲜甜些。”明华郡主吃完虾饺,如是对柳王妃说到。 周宝珍和萧行同时收回手,有些悻悻的朝对方看了一眼,然后又一致看向明华郡主,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明明白白的写着“还我虾饺”四个大字。 定南王府上房,一大早便怨念颇重。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效率颇高 下午简直就是渣渣啊 怨念好重的说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谢谢大家。 感谢投霸王票的朋友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31 22:15:18 第125章 新妇(二) “母亲,等会儿我让厨房以后将一碟虾饺改成四只,如此五弟就不用和我抢了。” 吃过早饭,大家坐着喝茶叙话,周宝珍如此这般对柳王妃说到,当说到“五弟”这两个字时,咬字又重又清晰。 “噗——咳咳。。。。” 这声五弟,直叫的萧行被茶水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起来,他涨红了脸,指着周宝珍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牙来了一句:“如此,倒要多谢‘二嫂’想的周到了。” “哈哈哈”明华郡主最不厚道,笑的肚子疼。 萧衍肩膀抖了抖,给面子没笑出声来,难得开口打趣了周宝珍一句:“可见二嫂最疼五弟,怎见得咱们就都是不吃虾饺的?” “母亲,衍表哥也学坏啦。” 周宝珍对着柳王妃撒娇,一着急这称呼又乱了。 “什么衍表哥,那是你四弟。” 柳王妃一本正经朝她纠正到,周宝珍脸红,一头扎她怀里不依,柳王妃搂着她,眼泪都笑出来了,心想有珍姐儿在,这日子就不一样了,只盼以后老四和老五媳妇,都如珍姐儿般贴心可人疼才好。 一场虾饺风波,周宝珍这乱称呼的毛病倒不药而愈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第一声叫出口了,再叫也就容易了。 吃过早饭,周宝珍又陪着柳王妃说了会儿话,这才带了丫头回了自己院子。 世子府是一处位于王府东侧的一座三进大院,院后还有一处自带的小花园,萧绍特意为她建的暖房就盖在这里。 周宝珍进去转了转,发现牡丹、芍药、茶花、兰花、凤仙花等等这里都有,花团锦簇的倒如春天一般。 这个时候的茶花正应季,周宝珍挑了两盆让丫头抱着,准备一会儿拿回去摆在屋子里。 其中有一盆银红菊瓣最得她喜爱,花色极浅,花朵只如她手掌大小,花瓣白上晕粉,如幼儿面颊,所以又得名童子面。因生长缓慢,培育困难,所以极为珍贵。 从花房出来,周宝珍发现府里的管事妈妈都已经等在院里了。此时已是十一月初,京里天气寒冷,几位妈妈虽穿的多,可也经不住这北风透骨,此刻形容都颇有几分瑟缩。 周宝珍朝几人微微一笑,转头对丫头吩咐一句“请几位妈妈往偏厅喝杯茶,暖一暖”便扶了双福的手,先往房里换衣服去了。 几位妈妈进了偏厅,屋里地龙烧的好,暖的人一哆嗦,好在丫头很快便送了热茶上来,一杯热热的姜茶下肚后,众人才觉得身上有了几分暖意。 周宝珍以前在王府里住过,可那是在封地上,后来回京虽也在王府住了几个月,不过当时她年纪小,一直被柳王妃和萧绍养在深闺里,府里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再说那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了。认真说起来,府里的下人对她这位世子妃都是久闻其人,但实际上并不熟悉。 周宝珍说,以后每日巳时她于偏厅上理事,众人若是有事,也都在这个时辰来回。众位妈妈摸不准这位世子妃的性子,所以便早来了一刻,在院子里候着。 昨日见这位世子妃,因有萧绍这位世子在场,众人只觉得世子妃生得好,到底吃亏在年纪小,看着稚气的很,人虽亲切,可性子恐怕绵软些。 可今日再一见,大家又觉得昨日自己似乎看走眼了。世子妃面对着她们这些积年的老妈妈,态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失威仪却又体贴的恰如其分,让人不敢小觑。 少不一个个得打起精神来,仔细把待会儿见世子妃时要回的事在脑子里演练一遍,以免说错了话再惹的世子妃不快,这位如今可是世子心尖上的人。 周宝珍回房,让人将那盆童子面放在锦榻上的小几上,平日她常在此处起坐,这样便能时时看着了。 洗手换过衣裳,周宝珍在榻上坐了喝茶,明翠来说东西都已经预备好了,周宝珍这才从榻上起身。 双福将镶狐皮斗篷替她披上,双禄往她手里递了个小小的紫铜刻梅兰竹菊手炉,锦绣和明翠抱了东西,跟着周宝珍往外走。 偏厅门外守着的丫头,见世子妃一行人,忙高打锦帘,房里的妈妈们见了,便都往门边处候着。 周宝珍进门,微仰了头,由双福伺候着脱斗篷,一边对底下的管事妈妈们说到:“这天一天天冷了,以后妈妈们来了便直接往这偏厅上来等着就是。” 妈妈们满脸堆笑的道谢,自然又是各种溢美之词,周宝珍微笑着没说话,待坐定后才开口说到:“妈妈把要回的事都报上来吧。” 妈妈们互相看了看,最后一位脸圆圆的看着颇为和气的管事妈妈站了出来,朝周宝珍笑了笑回到:“因着世子和世子妃成婚,世子说除府里有的之外,咱们自己再额外单给咱们院里的下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奴婢今日便是来领这笔钱的。”说着,她将手里事先写好的条子递了上去。 周宝珍记得,昨日这位妈妈自我介绍时说姓汪,是这院子里的头,专管下人之事。 双福上前接过条子,展开周宝珍就着双福的手看了看,对汪妈妈说了句“妈妈稍等”双福便将条陈递给了一旁的明翠。 明翠接过那条陈,展开看了一眼,抬头对周宝珍回到:“禀世子妃,错了二两六钱。” 那汪妈妈当时脸色就变了,急急对周宝珍辩解到:“回世子妃,这绝不能够,这数是老奴昨日里算了又算,再没有错的。” “妈妈不必着急。”周宝珍倒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摸样,看了汪妈妈温和的说到。 “明翠,你当着汪妈妈的面,再算一次。” “是。” 明翠躬身应了,转身拿起院子里下人的花名册对汪妈妈说到:“妈妈,如今咱们院子里共有下人一百八十七人,其中男仆七十六人,女仆一百一十一人,我说的可对?” 汪妈妈点头:“姑娘说的不错。” 明翠继续微微一笑,继续说到:“其中,大管事一人,每月月钱二十两,二管事两人,每人月钱十两,大丫头十二人,每人月钱二两,二等丫头。。。。。。小丫头三十六人,每人月钱八百钱。。。。。。” 一时,大厅里只听明翠清亮的嗓音一边报数,一边运指如飞的打算盘,口齿清晰条理分明。 不一时,结果出来了,明翠将数报出来,看向汪妈妈问到:“妈妈,不知我算的可对?” 厅上的妈妈们都被镇住了,想不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可看这算账的架势,比府里的账房先生也分毫不差。 “姑娘真真是神了。”这会汪妈妈是心服口服了,看向周宝珍,有些惭愧的说到“王妃身边的姑娘们藏龙卧虎,倒叫我们这些办老了事的自愧不如了。” “妈妈不必放在心上,明翠爹爹以前就是给人做账房的,家学渊源,也算不得什么,妈妈将这条子拿回去,改了再送来就是了。” 这里,各位管事妈妈一个接一个的回事,发现世子妃身边的丫头们虽看着年轻,可一个个却都是读书识字,能写会算的,当下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带着对周宝珍这位世子妃也真心敬畏起来。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丫头已经这样厉害了,又何况是世子妃呢。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所有的事便处理完了。下头人发现,这位世子妃模样虽温婉,可办起事来倒颇为干脆利落,很有几分世子的风采。府里都传,世子妃打小就是世子亲自教导的,如今看来这话半点不假。 妈妈们都退了出去,周宝珍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笑着对丫头们说到:“今日,该给明翠记个首功才是。” 几个丫头都点头说是,今天明翠露了一手,将这些妈妈们都镇住了,这有了忌讳以后就好办多了。 主仆几个正说笑呢,就听外头报说世子身边的七星来了。 “让他进来。” “奴才给世子妃请安。”七星进门,在周宝珍面前的地上跪了,抬头朝上头说到“世子让小的回来看看世子妃在做些什么,可有什么事。 早上理事可顺利,若有奴才不听话,世子妃也大可不必同他们生气,待他回来,自有说法。另世子说好些日子不上朝,事多,中午就不回来了,世子妃不必等他。若世子妃嫌一个人吃饭没意思,不如就去王妃那里的好。”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匣子,双手呈了上来,口里说到“这是世子给世子妃的,世子说世子妃收了东西,千万给个回信才好。” 一席话说得周宝珍心中甜蜜,双福上前接过匣子,回身递给她。周宝珍打开见里头是枚鸳鸯蝴蝶佩,玉质细腻、雕工精湛,东西好说关键是表哥这份心意难得。 “你对表哥说,我在家一切都好,让他只管忙他的,不必记挂我。我早饭便在母亲那里吃的,午饭自然还去母亲那里。”说着,周宝珍想了想,问到:“那表哥中午可吃些什么,用不用家里给送吃食去?” “真真是世子妃心疼咱们世子,不过今日倒是不必了,世子中午定了与同僚们饮宴。” 周宝珍点点头,不再多问,只嘱咐七星:“你们看着点表哥,需知酒多伤身。” “世子妃只管放心就是,这天下敢灌咱们世子酒的,可没几个呢。” 周宝珍提笔,写了一封短笺,折成方胜,交到七星手里:“你将这个拿给表哥吧。” 七星接了信出去了,周宝珍回身朝轻红吩咐到:“你到母亲那里说一声,我中午同她一起吃饭。” 周宝珍起身穿上斗篷慢慢往房里走,天有些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她在心里琢磨着,王府西北角有一片红梅,若真下起雪来,看下雪赏梅倒也是件乐事,到时候正好可以请宝珠、明惠她们来府里玩耍。 萧绍接了周宝珍的回信,打开但见上头字迹娟秀清丽,短短几句话,欣喜有之,甜蜜有之,最后还调皮的来一句“多谢表哥如此多情!” 萧绍将信收起来,看向七星:“世子妃在家可好?” “世子妃今日可威风了,办起事儿来甚有决断,那群管事妈妈们,如今对世子妃可是佩服的不行呢。” 七星眉飞色舞,将周宝珍今日第一次理事的情景描述一番,仿佛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萧绍笑笑,放心下来,看来这孩子做的比他想的还要好。萧绍颇有种当了父亲,眼见女儿出落的美丽又能干时的失落和欣慰。 “世子”纯钧从外头进来,在萧绍耳边回到“秦知信死在牢里了。” 萧绍眉目不动,倒不像是惊讶,仿佛早料到他活不成一般:“谁干的?” “说是自杀,但是牢里的人说,昨儿个二皇子的人去过。” 萧绍点点头,关于齐峁受伤一事,大理寺调查的结果并不理想,也或许这也是魏大人有意和稀泥,毕竟事涉皇子,谁也担不起这责任。 可架不住有人咬着二皇子不放,不断的往外散播消息,将矛头引向他,连带着秦知信克扣军饷,贪墨之事又被扯出来了。如今他一死,二皇子恐怕就要坐蜡了。 “这事先不用管,让他们闹去吧。” 周宝珍在柳王妃处吃了饭,回来歇过午觉便觉有些无聊,带着丫头往园子里去,正好碰到赵氏带了福姐在那儿玩耍。周宝珍同赵氏说了会儿话,又被福姐拉着一起玩了会子,倒打发了不少时间。 “大嫂好福气,福姐儿很可爱呢。” 周宝珍同赵氏两个在凉亭里坐了,看着福姐在外头在花圃里玩耍。 赵氏闻言看了眼前如娇花一般的弟妹,笑言到:“我们福姐啊,以后要是能有你这位二婶一半的福气,我这个做娘的就满足了。” “大嫂,连你也来打趣我。” 别看周宝珍在萧绍面前挺放的开,可听外人这样夸,少不得还是要脸红的。 见了赵氏母女,周宝珍心下疑惑,为何福姐儿这样大了,也不见大哥大嫂再生一个。大嫂既然生过福姐,显然也不是不能生的,而且大嫂当初生产颇为顺利,并不曾听说伤了身子或别的什么。 当然,这样的话,却是不好当面问起来的。晚上萧绍回来,问她白日都做了些什么,周宝珍说起碰见大嫂母女的事,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萧绍晚上回来的颇晚,是在外头吃了饭回来的,身上隐约带着些酒香味。 他一回来就缠着周宝珍,抱着她在榻上说话,待见到那盆童子面,笑到:“这花也是花家送来的,我当时看了,便想着你必定是喜欢的,果然你这小丫头一眼就挑中了它。” 萧绍很高兴,颇有些夫妻心有灵犀之感。他当时一见这花,就觉得像他的珍姐儿,因此便让人送到暖房养了起来。 周宝珍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萧绍听了却没有说话,而是低头把玩周宝珍的手,好像这才是顶总要的事。 周宝珍等了半响,不见萧绍说话,再想想却有些赫然,这大嫂生不生孩子,表哥这个做小叔子的如何会知道,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这次周宝珍猜错了,萧绍忌讳的倒不是这个,有些事,他不想让周宝珍知道,不然这孩子最是心软,见了大房该觉得对不住人家了。 大哥大嫂的心思也很好猜,不过是自己吃够了庶长子的尴尬无奈之苦,不想再生出儿子,平白占个长孙的名头再招忌讳罢了。 其实他从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但也没必要为了这事特特表白一番。如果他们夫妻觉得这样做能安心自在些,那他又何必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萧绍低头,亲了亲怀中的珍姐儿,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孩子想左了,不过这样也好,也免得她下次想起来,又追着自己问。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文好冷清啊 真是天凉好个秋 泪奔 亲们,留言的干活 大家都弃作者而去了吗? 第126章 新妇(三) 朝堂上还在扯皮,乾宁帝最近心情很差。大皇子同二皇子两个被叫到上书房,皇帝将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们两个“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这些话,放在别人身上犹可,若放在皇子身上,那都是要命的。两位皇子灰溜溜的出了宫,那些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大人们,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朝廷上是安静了,可乾宁帝心里却憋着一股邪火。不几日,早朝之上,秦知信因贪墨,渎职等罪,被判了个死罪。因他本人已死,所以朝廷只抄了他的家,所以家产皆罚没充公。威北侯也因治家不利,教弟无方,被乾宁帝当众斥责一番。 闹的沸沸扬扬的西北军一事,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射杀齐将军的幕后黑手还没找到,这事没完。 自那日阴天之后,不两日,天果然下起了雪来。 周宝珍一早醒来,被窝里暖融融的,萧绍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屋角的香炉里,香已燃尽,只留一缕余香弥漫在室内。 厚厚的帐帘垂落合拢,床便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在这封闭的小天地里,周宝珍嘴角微翘,想起昨夜表哥的种种,便是时刻也不免害羞不已。 她拿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头脸,脸贴在身下的丝绸床单上,微凉的触感,才终于让脸上的热度降了些下来。 如今,虽不像新婚那般,时时都同表哥在一处,可夜里表哥却都是陪着她的。在这样的冬夜,我在表哥怀里,听着外头呼啸而过的北风,那感觉确是与自己一个人独睡,靠汤婆子取暖的滋味是不同的。 周宝珍想,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了,也不知以后倘若表哥不在又该怎么办。 双福听到床上有动静,走过来,揭开帐帘,含笑同她说到:“世子妃可是醒了?” 周宝珍半趴着,缎子般的乌发盖住了半边脸颊,她人没有动,只懒懒的睁了一只眼,透过发丝朝双福问到:“现在什么时辰了,可是晚了?” “已是辰中了,方才王妃那里来人,说天不好,让您不用过去了。” 一听婆婆说不用她过去,周宝珍笑了笑,益发在床上打了个滚,问到:“天怎么不好,是下雨了吗?” “不是,是下雪了。。。。。。” 双福话还没有说完呢,周宝珍一听下雪,人便急急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就往窗边去了。 双福被她唬了一跳,见她鞋子也没穿就这样跑了,心想幸好这屋里烧了地龙,又铺了厚厚的锦毯,可即便是这样双福还是拿起地上的软缎绣鞋,向她追了过去。双禄见状,也忙忙的抱了衣服跟在后头。 周宝珍奔到窗边,想也不想的就伸手,一把推开窗子。寒风裹挟着屋外冷冽的空气卷进屋子,冻的周宝珍就是一哆嗦。她双手抱臂,冷的在原地跳脚,可神情却是兴奋的。 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天上还有大片的雪花,如扯棉絮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这雪看来一时是停不了了。 “世子妃——” “世子妃——” 屋里丫头们惊恐又无奈的声音响起,就见双福双禄两个赶上来,七手八脚的给周宝珍穿衣裳穿鞋,又有浅碧几个要上来关窗子,就听双福嘴里说到:“您要看雪,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到时候再冻着了,可是好玩的?” “别关窗子,别关窗子。”周宝珍急急地叫住想要关窗的浅碧,一边配合着把衣裳穿上了,嘴里不好意思的辩解到“我一时高兴,哪里想到就这样冷了。”说着吐了吐舌头。 周宝珍在窗边站了一会,看这雪不像是就要停的样子,这才又兴冲冲的转身,往右侧的书房去了。 双福无奈,也不知这位小祖宗,一大早起来既不洗漱也不吃早膳的忙些啥,要是世子知道了,少不得又要不高兴的。 周宝珍此刻,显然是顾不得这些了,就见她在书桌前站定,让锦绣取了梅花洒金笺纸,提笔蘸墨,写起了请柬来。写完一份就让丫头拿到一旁吹干了,一气儿写了十多份,直写的手腕酸麻这才罢休。 “七星可在?” 周宝珍让双福替她揉手腕,嘴里朝她问到。 “他今儿没跟世子出门,正在院外候着,预备着您有什么事,好吩咐他呢。” 萧绍一早出门,见下了雪,想起这几日珍姐儿一直叨叨着若是下雪,要请姐妹好友来府里赏雪吃酒,就将七星留在了府里,预备着珍姐儿一时兴起要请客,别人弄的不合她心意。 果然,周宝珍一听这话很是高兴,七星人机灵,又会揣摩她的心思,周宝珍很喜欢叫他办事。 “将桌子上的帖子拿给七星,让他赶紧叫人送出去。再有,将梅林边的暗香楼收拾出来,我要在那里请客呢。” 不一时,七星进来了,周宝珍又隔着帘子朝他吩咐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洗漱换衣服去了。 七星办事很快,周宝珍换完衣裳正吃早饭呢,他就已经将帖子安排人送出去,并且暗香楼那里也有人去布置了。 “不知世子妃都想和客人们玩些什么,奴才便做主每样都预备了些,还有府里大奶奶和几位姑娘,不管她们来不来,奴才想着,世子妃还是派人去请一回的好。” “你说的很是。”周宝珍在桌边坐了,因心中想着一会儿怎么玩的事,面对满桌的精致吃食,也不过是喝了半碗粥,外加一个小金银卷而已。 双福看在眼里,想着这会儿再劝,必定是不行的了,也只好作罢,反正一会来了客人,茶果点心也是少不了的。 周宝珍心里,也是想着既然在自家请客,总不好把家里人撇在外头的,自然是要去问一问的好,就是母亲和几位侧妃那里,她也是要派人去请一请的。不过想来都是年轻人的场合,几位侧妃必定是不会来的。 柳王妃听说周宝珍要请客,很高兴,嘴里却朝张妈妈笑到:“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那有当天请客,当天给人发帖子的道理。” “因着世子妃想请人赏雪,可这什么日子下雪咱们又如何能提前知道,少不得等下了才知道。再说世子妃请的不过是娘家姐妹和平日里玩的极好的几家夫人、小姐,再有就是咱们自家人了,谁又真会计较这些,正是这样反倒显得亲密呢。” 张妈妈那里听不出主子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其实心里还不是这个儿媳妇做什么都是好的,又哪里真在说她的不是,当然是要顺着主子的意思往下说的。 “是呢,珍姐儿这孩子做事,一向最有分寸。”果然,就见柳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夸起媳妇来了。 “让厨房预备新鲜的鹿肉还有野鸡崽子,庄子里送来的水菜也多多预备些,我看她们午饭必是要用这些的。” 家里,明珠郡主一听有的玩,自然是第一个响应,她换了衣裳,就带人往周宝珍这里来了。 二姑娘和吴侧妃这里,吴侧妃谢过了周宝珍的好意,只说天冷她就不跟着凑热闹了,又让人送了几样时令鲜果来给周宝珍招待客人。 二姑娘想着自己要出嫁了,还是少抛头露面些好,于是便也说不去。 吴侧妃却想着女儿年后就要出阁了,虽说是低嫁,可做人媳妇又哪里有当姑娘自在?如今又是在自己家里,少不得劝她一块去乐呵乐呵。再说当嫂子的第一次请客,二姑娘这个小姑子也不好不给面子的。 二姑娘虽说平日里少了几分年轻小姑娘的活泼,可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如今听说有的玩,又在自己家里,到底也是高高兴兴的来了。 如今三姑娘和母亲江侧妃一样,正为自个的婚事打算呢,母女两个想法一致,觉得封地上没什么配得上她的人家,是一心想嫁到京里来的,自然愿意多和这些京里的夫人小姐交际。 四姑娘来的时候,带了几匣子扬州点心,这是前两日沈家特特派人从扬州送来的。 丫头到了赵氏这里,说明来意思,她极少出门交际,原是不想来的,可架不住福姐儿听说二婶在暗香楼请客作耍,便闹着要去。 来请的丫头见状,忙说亲家姨奶奶也要带着哥儿和姐儿来,正好可以和大姐儿作伴,赵氏拗不过女儿,这才答应了。 帖子送来柳府,魏绾和三公主妯娌两个自是要去的。天不好,柳氏不放心络姐儿出门,可架不住小丫头非要跟着,最后柳氏只得一再嘱咐两个媳妇,看好络姐儿。 周云华如今怀孕已近八月,卢长信现在恨不得连房门也不让她出了。周宝珍送请柬来,自然也不是真想要大姐出门,不过是姐妹间的互相问候罢了。因此帖子里除了开头提了句请客的事,底下都是在问姐姐最近过的如何,身子可还好,肚子里的小外甥可好,直把帖子写成一封问候信才罢。 周云华看的好笑,觉得妹妹做事也太恣意了些,可这恣意里又透着股有别于其他人的关心亲昵,让人心下感动。 一大早起来,一拍脑袋想请客就能请客,妹妹的日子,倒真比做姑娘时还自在呢。这么想着,周云华的心情也畅快了不少,对以后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把庄子里昨日送来的鲜藕给七姑娘送去,说我身子重就不去凑热闹了,让她带着人好好玩吧。” 暗香楼建在王府西北角的梅园里,楼高三层,其中三楼是一间大敞厅,今日的聚会便安排在这里。 姑嫂两个上来时,就见楼上避风两侧的窗子都卸了下来,放眼望去一片白雪红梅。七星带人亲自去园子里折了两大支半开的梅花,插在花斛之中,满室清香。 几个硕大的火盆拿罩子罩了,放在屋里四角,即便开着窗子,也不觉的冷, 屋子里铺了坐席,中间一张巨大的矮桌长案,可容纳二三十人,案上各色茶果点心齐备,到时候大家席地围桌而坐,谈天说笑,想必也是一桩乐事。 屋子另一还安排了投壶、双陆、围棋、笔墨纸砚等物,大家可以自行选择想做什么。 客人陆陆续续到了,李宝珠陆明惠这些人,见到她的第一句皆是“哪有你这样的主人,请客当天才发帖子,幸好我们是心宽脸厚的,要碰上那等子计较之人,不仅讨不了好,恐怕心里还要怪你呢。” 周宝珍也知道自己这事确是办的急了,可天气不等人,如此大雪天里围炉喝酒赏花的日子,又岂是日日都有的。 “你们只说我的主意好不好吧,再说我今日请的人里,可没有你们说的那样的人。” 说着,几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陆明惠拍手到:“我只盼着,这样的日子越多越好呢,就怕你这个主人到时候要嫌烦呢。” 李宝珠在一旁笑着没说话,周宝珍拉了她的手,心下有些难过,以往这种时候,一向是她闹的最凶的。 “怎么不见姜家姐姐?” 陆明惠倾身,在周宝珍耳边低语几句,周宝珍了然的点了点头,便不再问了。云阳伯家的大姑娘比宝珍早成亲三个月,这两日刚诊出身孕,还没有对外说呢。 三姑娘来了,却不见外甥元哥儿,周宝珍问她怎么不带孩子来,才知道原来自明月郡主嫁人,长公主常觉膝下空虚,所以这一两年里,倒常接元哥儿往公主府去。这不前两日,元哥儿又让长公主派人接走了,如今元哥儿在公主府的日子,倒比在家多些。 三姑娘的性子倒和赵氏投契,两个人不一时便在一处说话去了,周宝珍见了也便放心下来,这位长嫂人不错,可有时候未免太拘谨了些。 二姑娘带着闺女瑾娘来了,小姑娘快四岁了,生的虎头虎脑的五官倒像父亲多些,周宝珍曾听三婶感叹说这个外孙女长大了可怎么好,周宝珍却觉得小姑娘白净又英气,很是可爱。 福姐儿一见了瑾娘就喜欢,拉着她一处玩耍,拿点心给她吃,是个称职的小姐姐,二姑娘见有丫头看着,便也放心下来。 前几日,周宝珍无意间听表哥提了句说安易纳妾了。可如今二姐姐面上看着与往日一般无二,二姐姐自来是个聪明人,想来应该无碍的。周宝珍这般想着,便只问些外甥瑜哥儿的事,并不多说别的。 二姑娘心下也喜欢周宝珍体贴,并未曾打着关心的旗号,说些自以为是安慰,实则只想打听八卦的话。自来同这位七妹妹相处便是最让人舒服的。 因想着娘家的事,便对周宝珍提了句:“这些日子,若李表妹来寻妹妹,妹妹可千万不要答应她什么才好。” 听这话的意思便知李表姐同二堂哥必定是又有了牵扯,当下她也没多问,只点了点表示知道了。 二姑娘的性子,在这样的场合必然是如鱼得水的,不一时便也和人一起赏花作诗了。 三公主来的时候,自又是一番动荡,大家过来给她行礼,倒是她自己马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口里说到:“今日珍姐儿做东,你们也便只当我是珍姐儿的三嫂吧,就别提什么公主不公主了。” 今日能来这里的,也不是没身份的人,听了这样的话,倒也各自放开了手脚。 就听明华郡主语带调侃的朝三公主夸到:“呀,这成了婚到底就是大人了,连咱们的三公主也变得知礼起来。” “是啊,这成了婚可不就是个大人了,我如今看你,就像是看孩子呢。。。。。。” 比起口舌伶俐,三公主自也是不输人的,更何况是老冤家明华郡主,更是输人不输阵。 明华郡主自己说成了婚便算大人,那她这个没成婚的,自然只能算是个孩子了,三公主这话倒也没说错。 屋里的人笑做一团,明华郡主作势要去撕她的嘴,两人在厅上便闹了起来,众人跟着你推我躲,好不热闹。 柳王妃上来时,就听屋子里好不热闹,脸上的笑容也大了起来,一面进屋一面在口里笑到:“哟,还挺热闹。。。。。。” 众人见了柳王妃,除了三公主其她人忙忙的过来见礼。柳王妃朝三公主点了点头,这才对了众人亲切的说到:“今日是珍姐儿第一次请客,我不放心,便来看看,没想到倒闹的你们不自在。” 众人忙摇头,连声说不敢,倒是她们打扰了。 周宝珍同明华郡主两个亲自扶了柳王妃进屋,柳王妃在屋子四处看了,见处处安排妥当,这才拍了拍周宝珍的手朝大家笑到:“中午我让厨房预备了新鲜鹿肉,到时候让他们送来,你们自己烤着吃才香呢。还有那野鸡崽子的锅子,烧的热热的这样的天气吃正好。到时候你们只管吃酒,吃醉了我给你们安排地方歇息,只是都要玩高兴才好,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一席话说得众人欢呼起来,柳王妃走后,众人看着周宝珍,都恨不得上来掐她一把才好,哪里来的好命,遇上这样的婆婆。 大家按照各自的喜好分了堆,有投壶的,有下棋的,有作画的,这里周宝珍同魏绾在一处说话。 “今日怎么不见四姐姐,她一向也是个爱玩的。” 周四姑娘迟迟不到,周宝珍心下纳闷,照理说她们家人口简单事也少,不至于出不了门才是。 不想魏绾闻言却是一叹,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凑到周宝珍耳边轻声说到:“咱们当时都说二婶开窍了,给四五两位妹妹选的亲事都是好的,可如今看来倒是五妹妹的命比四妹妹强些。” 周宝珍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恐怕四姐的婚事没有看起来那样简单。 “四姑爷家人口简单,一根独苗是不假,可亲家太太却是个难缠的。你听她求亲的时候说的好听吧,什么她人最是和气,什么将儿媳妇当女儿看待,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四姑娘进门,每日必得到她房里立规矩,不到睡觉的时候,不让回房。四姑娘要不是看在四姑爷的面子上,早和她闹起来了。可如今四姑爷待她倒是极好的,弄的四姑娘在婆婆面前少不得要忍耐几分。” 听魏绾这样说,周宝珍在心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四姐夫是个好的就行,至于亲家太太爱摆婆婆的谱这倒也不稀奇,少不得四堂姐忍耐两年,以后四姐夫谋个外任,走了也就好了。 姑嫂两个又说了几句话,三公主便来将周宝珍拽走了。周宝珍见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带她往二楼找间暖和的屋子坐了,二楼准备了好几间休息室,预备着大家一会要洗脸换衣裳。 三公主将周宝珍拉出来,可这会儿又只低了头不说话,周宝珍也不催她,只静静的陪她坐着。 半响,三公主抬头,看向周宝珍问到:“珍姐儿,你们家是不是特别不看好我二哥?” 周宝珍惊讶抬头,看了她问到:“公主如何会这样想?” 三公主情绪有些低落,看了周宝珍说到:“你也知道,这些日子二哥出了事,我便多往宫里跑了几趟。谁成想那日你三哥居然对我说,回宫看父皇母妃自是无碍的,可别的事就不要管了。可他是我二哥,我如何能不管,于是少不得就和你三哥争执了几句,谁成想他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可自那之后,就一直歇在书房里了。” 周宝珍抚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公主和二皇子是亲兄妹,自然是向着他的,可他们周家在皇嗣之事上,一向保持中立,这是不会因三公娶了公主而改变的。 再则,一直到现在为止,二皇子也并未表现出什么过人之处,周家就算要押宝也不会押在他身上。更何况皇后所出的七皇子还好好的呆在宫里呢。 只是,这话又该如何对公主说呢,周宝珍想了想,只得含糊的对三公主说了句:“公主,你知道咱们做臣子的,天家之事确是不好插手的。” 三公主看向周宝珍,知道她说的话有道理,只是仅仅因为一点小争执,而且她也不是一定要硬逼着驸马做什么,可周延明就这样丢下她,一句话不说便走了,倒显得过往种种都像是假的一般。 “真烦,你说我一个出嫁的公主,好好呆着便是了,又何苦跟着他们掺合。”三公主有些后悔,不该为了这样的事同驸马闹别扭,现在倒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周宝珍微微一笑:“公主能这样想便好,不过三哥哪里大抵是不愿意同公主争吵伤了夫妻和气,才避出去的,公主回去,主动同三哥说两句话,给他个台阶下,想必就没事了。” 萧绍见外头下雪,便想着早些回来,陪着珍姐儿赏雪。不想回到院子一看,却是不见珍姐儿的踪影,就连日常跟着的丫头也一个不见,再一打听原来小丫头撇下他,自顾自取乐去了。 他摇头笑了笑,独自在房里坐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而珍姐儿那里都是女眷,他去也不方便,无奈只好往前院去寻父亲定南王说话去了。 中午胡乱在母亲柳王妃哪里吃了点东西,回到房里的萧绍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小丫头,表哥心里牵挂着你,可你却好像全把表哥忘了呢。” 萧绍起身,大步往外行去,心想非将小丫头捉回来,就地正法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最近成绩不理想作者都要哭了 都没信心写了 大家多多支持啊 要是成绩回升,作者拼着吐血 日更一万啊 感谢各位坚持看文的同学 给作者留言的同学 感谢投霸王票的同学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2 19:55:03 憨憨1994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08:40:40 照例啰嗦一句 收藏文和专栏的说还有多多留言啊 谢谢大家了 第127章 冬雪 中午,大家一起动手烤鹿肉,桌上几只红泥小炉,上头的瓦罐里,野鸡崽子汤翻滚着,里头搁了火腿、香菇、冬笋香气四溢。再配上几碟子温泉庄子里送来的鲜嫩水菜,绿油油的小白菜,翠绿的黄瓜,红红的水萝卜,还有洁白脆爽的莲藕,既可以生吃,也可以放在汤里烫一烫再吃。 屋子外头大雪纷飞,大厅里食物的香气弥漫,酒有西域来的葡萄美酒和桂花陈酿,没有一般宴席上的八碟四碗熊掌驼峰,可这一餐大伙儿都吃的舒心,以至于许久之后再提起,都有意犹未尽之感。 经过这一回,定南王世子妃心思灵巧、品味雅致、善办宴会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以至于后来,上京城的贵妇贵女们都以能参加定南王世子妃的宴会为荣。 作为主人,周宝珍少不得被人灌酒,一顿饭下来,便觉有些熏熏然。 她起身,带了丫头下楼,想洗把脸去去酒气,不想刚走到其中某间房门口,那门就突然开了,从门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了进去。 周宝珍小小惊呼一声,便落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周宝珍压低了声音,轻轻的笑了起来。在这府里,出了表哥,还有谁敢对她做这样的事? “表哥今日倒是回来的早。” 任由萧绍揽着腰,周宝珍在他怀里身子轻轻向后仰去,看了他轻笑一句。 萧绍见她小脸粉红,身上隐约带了股酒香,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咕哝了一句“还喝的葡萄酒”,周宝珍“咯咯”的笑了起来。 “坏孩子,亏得表哥还说回来陪你赏雪,您倒好撇下表哥同人在这里饮酒作乐。” 萧绍看了笑容满面的周宝珍,颇有些委屈的朝她抱怨到。 周宝珍喝了酒,表情显得比平日还要放松几分,脸上便隐隐显出几分□□来,萧绍看的心下一动眸色转深,不由又将她搂紧了几分,脸埋进了她的颈侧,轻轻啃咬起来。脖子上痒痒的,周宝珍忍不住,笑出声来,怕人听见,少不得张口,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萧绍虽没有抬头,可仿佛也能料到她会这么做,就见他抬手,掐住周宝珍的脸颊两侧,轻轻一捏,周宝珍吃痛,不自觉的便把咬着的唇松开了,萧绍抬头,唇覆了上来。。。。。。 众人虽奇怪,为什么周宝珍下了一趟搂,用了这些许时间,且脸好像也更红了几分,不过想着也许她酒量浅,便也没有往别处想。 周宝珍看了大家的脸色,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方才表哥也太胡闹了。 萧绍穿一件黑狐皮斗篷从楼里出来,带着人很快便消失在了雪地里。他心里琢磨着,快到年下了,这些日子事情颇多,原本他还怕冷落了珍姐儿,惹她不快,可如今看来这丫头倒会自己找乐子,说起来于他倒也是好事。 雪一直下到傍晚还没停,怕天黑了不好走,周宝珍提前安排了晚饭,大家吃过饭,便陆陆续续告辞了。 周抱着拉了李宝珠的手,嘱咐她若家中呆的闷了,只管来寻她就是。李宝珠今日开心了一天,倒像是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活力,满口答应了有空就来。 送走了客人,周宝珍打听说表哥下午出去了,到此时也没回来,便也不急着回房,想着一天没到婆婆哪儿去请安,便同明华郡主两个一起,往柳王妃房里来。 天色渐暗,王府各处都点起来灯来,雪下的比白日里更急了几分,明华郡主朝天上看了看,对着周宝珍感叹了一句:“这雪再下下去,怕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此时,两人都裹着厚披风,抱了手炉坐在肩舆上,由下人抬着往柳王妃处去。听表姐这么一说,周宝珍低头,见路两旁的积雪,已差不多到人的腿肚子了,若再下一夜,想必明日雪就该没膝盖了。 她们这样的人家,自是不碍的,可外头的穷苦老百姓,日子就大约是真的不好过了。以前在封地上,表哥带她去看过因暴雨引发洪水,冲垮房舍,继而无家可归的老百姓,真是凄惨的很。想来京中虽无洪水,可万一积雪压塌房屋,天气又冷,老百姓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如此想着,周宝珍便觉得早晨,对于下雪的惊喜有些索然无味了。 “表姐说的是。。。。。。”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致。她和明华郡主两个因着从小所受的教养,虽说也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不是真的养在深闺里,只知风花雪月的。 上房,柳王妃正由几个平日里素有体面的妈妈陪着摸骨牌,可或许是今日儿女都不在身边,柳王妃便觉得这骨牌摸着也没什么劲。那些妈妈们更是一个个绞尽脑汁的说些趣事,想哄她高兴。 听丫头报说世子妃和郡主来了,柳王妃惊喜的将牌一扔,脸上这才算有了笑容,看着进门来,正由丫头脱斗篷的两人说到:“这样大的雪,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话像是责怪,可语气却是高兴的。 周宝珍朝柳王妃笑了笑,说到:“我同表姐送完客人,便想来看看母亲在做什么。”说着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神色“我听丫头说母亲今日一个人吃的晚饭,倒是我的不是了。。。。。。” 这话说的讨喜,直暖到柳王妃心里去,心想儿子大了娶媳妇,可不就是要个同自己贴心,又能栓住儿子的?珍姐儿在这方面,真真是谁也比不上的。 “你这孩子,我难道是今日第一回独自吃饭不成,再说你宴请娘家姐妹和朋友,这可是正事呢。” 柳王妃眉开眼笑,底下的妈妈们更是来凑趣,没口子的夸到:“王妃同世子妃两个,真真是比人家亲母女还亲呢,世子妃到底是王妃一手带大的,到了什么时候,都想着王妃您这个婆婆呢。不过王妃您这婆婆也真真是天下难寻了,哪里有这样体贴媳妇的婆婆?” 一席话说的柳王妃更高兴起来,只说“一家子骨肉,本就该如此才好”。 妈妈们退出去,留娘儿三在房里说话,虽然已经听丫头回报过,可柳王妃仍细细的问了两人请客的情形,末了想了想朝周宝珍问到:“今日,那位穿缃色衣裳,圆脸大眼睛的是哪家姑娘,我看她性子活泼里透着沉稳,倒像是个好相处的?” 周宝珍闻言,低头想了想,今日穿缃色的好似只有明惠一个,且明惠也确是个圆脸,眼睛也不小:“母亲问的,该是淮阴候陆家的三姑娘,闺名叫明惠。” 柳王妃点了点头,原来是淮阴侯家的,这身份倒也说得过去:“她今年多大了,可是同你玩的好?” “她比我大些,今年十六了,明惠性不错,这几年举凡出门赴宴,我们总是在一块的,还有襄阳侯家的宝珠。” 明华郡主在一旁笑了笑,知道母亲这是看上人家,怕不是要说给四弟或五弟吧。那姑娘她也见过几回,确如珍姐儿说的,性子不错,人也开朗,想来还是同老四更合适些,老五性子跳脱,合该找个稳重些的媳妇管着他才是。 果然,就见柳王妃接着朝周宝珍问到:“十六啦,那可是定亲了?” 周宝珍摇了摇头,说到:“那倒没有,本来听说他们家去年相中了一个,可不知为何,后来又没下文了。” 柳王妃心想,这个年纪还未定亲,相中了却又耽搁下来,想必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还要着人打听打听才好。” 见婆婆问的仔细,周宝珍也反应过来了,这怕不是在挑媳妇呢。想着明惠的性子好,同她也合得来,当妯娌倒也不错。 不一时,定南王带着三个儿子,四个人一起从外头进来了,柳王妃看的直乐,笑问到:“今日这是怎么了,你们父子四人倒跟约好了似的。” 几个人起身,柳王妃和周宝珍自然是奔着各自的丈夫去了,亲自帮着拍雪去斗篷,至于明华郡主则含笑看了丫头伺候两个弟弟。 “我同绍儿一起回来的,至于那两小子从哪里来,我就不知道了。” 定南王对于柳氏这个妻子,态度一贯是温和的,连带着对几个嫡出子女态度一更亲切些。 周宝珍挨着萧绍坐了,萧绍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在父母面前,周宝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抽回手,萧绍不让。两人拉锯几下,周宝珍便也不瞎费劲,随他去了,面上只一本正紧的坐着听大家说话。 萧绍看她不好意思,又极力硬挺的摸样,只觉得颇有意思,嘴角便向上,勾起几分。 定南王同柳王妃两个,对于孩子们这样的小动作只当看不见,倒是萧行,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萧绍抬头,淡淡的朝他看了一眼,萧行摸了摸鼻子,到底不敢惹自家二哥,只得把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说了会儿话,因天色不早,又下着雪,柳王妃便让几个孩子都回去,早些歇息。周宝珍想着同表哥两个先送表姐回她院子里,不过萧衍和萧行两个主动说他们送姐姐回去,周宝珍便跟着萧绍走了。 出了院子,周宝珍仍旧坐肩舆,萧绍穿了斗篷,戴了风帽在轿子旁跟着。一行人,在雪地里沉默的往回走,周宝珍看着这雪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仍是下个不停,不由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白日里不还挺高兴,这会子怎么又叹起气来?” 萧绍转头,借着灯笼的微光,看见周宝珍严肃中略带忧愁的一张小脸,出言朝她问到。 “表哥,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就是别人口中的膏粱纨袴。”周宝珍看向萧绍,皱眉同他自我批判到。 “这又是怎么说的?” “原先,我看下雪心里还挺高兴的,想着终于可以玩了,可是方才去母亲房里的路上,表姐看着这雪,说再下恐怕就不好了。我想起那年,表哥带我去看遭了水灾的封地百姓。。。。。。” 周宝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雪夜里,如流水般划过,萧绍心下听的既是欣慰,又是心疼。作为封地未来的女主人,周宝珍对于百姓,必须有一颗悲悯之心。萧绍觉得自己之前的种种努力没有白费,珍姐儿确有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可如此一来,萧绍又心疼起她来了,不过是在雪天请了一次客,这孩子事后居然自责起来。 “英英——”萧绍转头,看向她“百姓的疾苦固然要关心,可大可不必让他影响了你过日子。需知百姓过的好坏,关键是看上位者能否制定出更有利于民生的政策,并且很好的执行它,而非是你少请一次客,少穿一件新衣,那些对他们来说又有多少帮助?” 周宝珍明白,这便是表哥同她说过的大善和小善了。她有些赫然,知道自己想的到底格局还是小了些。 两人回到房里,洗漱过后躺到床上,萧绍将她揽进怀里,照旧在她耳边说些情话哄她,问她白日里,表哥好不好。 周宝珍红了脸,手握成拳,打了他一下“表哥,你学坏了”。想起当时她又羞又怕,房间外头的走廊上,人走动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清晰可闻。虽说有丫头守着,可周宝珍也怕万一有人闯进来,自己以后就真不用做人了。精神一紧张,身体上的感觉便变得格外敏锐起来,有一度周宝珍甚至都觉得自己已然晕厥过去一般。 “母亲好似对陆家三姑娘很有好感,就不知母亲想将她配给哪一个。” 周宝珍转移话题,同萧绍说起别的来,萧绍倒也不逼他,两个弟弟的婚事,他也是看重的。 “你想知道,明日问问母亲不就是了。你是世子妃,以后弟弟妹妹们的事都要操心起来才好。”在萧绍看来,小叔子同小姑子的婚事,也算是周宝珍这个当嫂子的责任吧。 周宝珍嘟嘴,明明是她最小好不好,现在居然要操心表哥表姐们的婚事,感觉有些怪怪的。 第二天醒来,萧绍自然又是不在的。周宝珍第一句话就问雪停了没有,双福摇了摇头,面带忧色的回到:“小是小了些,可却还下着呢,而且看天也不像是要放晴的样子。” 周宝珍叹息一声,对了双福说到:“从今日起,你同厨房说我的份例减半,虽说帮不了什么,可好歹心里好受些。”见双福点头,周宝珍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跟他们说,不要声张。” 双福点头,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人多嘴杂,有些事说的人多了,难免要变味的。 这场雪,断断续续的直下了半个多月还没完,周宝珍没出门,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如何,问表哥也只说还好。只是萧绍回房的时辰却是越来越晚了,有好几次,周宝珍都睡了,他也没有回来。有时候回来了也不回房,还要在前院书房里同幕僚们议事,太晚了,就干脆歇在前头了。 然而,周宝珍知道的是王府的餐桌上,这些日子确是少见绿色了,这王府的餐桌尚且如此,外头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只有比这糟的。 这天,萧绍难得早回来,夫妻俩哪也没去,只在房里呆着。吃饭时,周宝珍对着满桌的肉菜实在是没了胃口,只拿茶水泡了半碗饭,慢慢陪萧绍吃了。萧绍见她这样,知她一向吃的精细,也不逼她,吩咐让人炖燕窝,预备着她饿了再吃。 “表哥,我听母亲说这城里已经有人家开粥棚了,要不咱们府里也开吧。” 周宝珍拿筷子拨了碗里的米饭,抬头朝萧绍说到。 萧绍夹了一筷子玉兰片喂她,好歹这不是肉,见周宝珍乖乖张嘴吃了,这才说到:“再等一等吧,如今开粥棚的人家还不多。。。。。。” 周宝珍点头,明白表哥的意思,定南王府身份敏感,在封地上自是怎么做都可以,可在京里有些牵扯名声、民心的事,王府最好还是随大溜,不要太过出挑的好。 “听听说你这些日子将自己的份例都减了,新衣裳也不做新首饰也不打了?”萧绍看向周宝珍,拉着脸对她说到“以后不许再这样了,先不说省这么点有什么用,表哥娶了你可不是让你过这样的日子的。” 萧绍心下确实不大高兴,连带着伺候的人也吃瓜落,他娶了珍姐儿,凡事都只给最好的,哪里舍得她这样委屈自己。 周宝珍吐了吐舌头,不敢同萧绍争辩,只答应以后不这样了,萧绍这才高兴起来,从袖子取出一串粉色碧玺十八子手钏替她戴上。 周宝珍看低头,就见腕间的碧玺珠子颗颗浑圆饱满,色泽粉嫩晶莹,自又是一件珍品。她心下叹了口气,知道这节俭计划是进行不下去了,但凡她省一点,表哥便要数倍,数十倍补偿给她的。 吃过饭,萧绍对周宝珍说他要出门些日子。今年北方大雪,朝廷设在北边的马场上报说马匹损失过半。可这时有御史参奏,马场的损失并不是因为天气,而是马场官员监守自盗,私卖马匹,过后为了掩盖罪行,便将过错都推到了天气上。乾宁帝大怒,命萧绍亲自前去调查。 周宝珍知道了虽不舍,可皇命难为,不去显然是不行的。此时,已是十二月了,周宝珍担心萧绍能否赶回家过年。 “英英放心,年前表哥定能赶回,不然可谁来陪我们英英守岁过除夕呢。” “对啊,不然可谁再给我压岁钱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 各位看文的朋友太让作者感动了 好多潜水的同学都露面了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这是今天的第一更 稍后晚上还有一更 感谢各位看文 留言 收藏 的同学 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作者哦 感谢投霸王票的同门们 憨憨19941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08:40:40 思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17:59:45 来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18:44:36 midc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19:44:23 tracy扔了一个浅水炸弹 投掷时间:2014-09-03 20:54:16 子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23:00:13 子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23:02:52 子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23:08:35 子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23:09:51 子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3 23:16:09 第128章 冬雪(二) “对啊,表哥不回来,可谁给我压岁钱呢!” 一句话,逗的萧绍笑起来,因故意对她说到:“ 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哪还有问人讨压岁钱的道理?” 因成亲就是大人这话,周宝珍少不得想起那日在暗香楼上,表姐同三公主斗嘴的事,就把那日的事对萧绍学了一遍,末了感叹到:“过完年,表姐就有二十了,难道婚事就一直这样拖着不成?” 萧绍对这事不置可否,只对周宝珍说了句:“随她去吧。” 在萧绍看来,明华郡主的婚事倒真不必急,只等她那天想通了,要成亲还不容易。 萧绍走的急,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因此今日才特特早回来,陪周宝珍吃晚饭。 夫妻俩个吃过饭,又一起去柳王妃那里坐坐,顺便告诉她萧绍要出门的事。柳王妃早从王爷哪里知道此事了,可儿子媳妇这时候没忘了她,还特地过来一趟,她心里是高兴的。 萧行听说哥哥要往北边去,便说要跟着一块去。定南王想着一对幼子年纪也不小了,便做主让两人随萧绍出门,正所谓打虎亲兄弟,跟着历练历练也好。 儿子们从小跟着王爷去军中,柳王妃也早就习惯了,在对三个儿子各自嘱咐几句后,便让他们回房收拾东西去了。 到得门外,周宝珍不肯坐轿子,萧绍看她脚上还穿了鹿皮靴子,就知道这是她出门前便想好的。心里觉得这是他要出门,珍姐儿舍不得他,想和他多呆一会的意思。 这般想着,萧绍看她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低低答了声“好”又问她“手炉可还热着?”见周宝珍点头,萧绍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又将风帽给她带好,两人这才沿着下人清扫过的石板路慢慢往回走。 周宝珍对于表哥要出门这件事很是不舍,可对于要替丈夫收拾行装这件事却是觉得新奇又兴奋。 “表哥,你以往出门都要预备些什么?”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问到。 结果不待萧绍回答,她却又自顾自的底下头去,嘴里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语“衣服不用说,肯定是要带的,嗯,常用的药品也要带上一些,还有什么?吃的用不用准备一些,点心、肉干之类的?还有都有谁跟着去,马要预备几匹?。。。。。。” 萧绍见她一路,兀自嘀嘀咕咕说个不住,小眉头一皱,倒还真有几分替家人操劳的小妻子的样子,摸样可爱又温暖,其实又哪里需要她操心这些。 “英英,”萧绍叫住她,看了她微笑着说到:“这些事,纯钧他们自会打理的,你不用操心。” 周宝珍一听这话,不仅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泄气,照理说成亲之后,这些事就都是妻子的责任了。萧绍见她这样,不忍她失望,忙又加了一句“不过,这一路上的衣裳倒要珍姐儿多费心了。” 周宝珍一听,小脸重又亮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拉了萧绍说到:“表哥,那咱们就快点回房收拾衣服去。” 周宝珍一路拽着萧绍往前走,嘴里继续说到:“也不知表哥这一路要去几天,里衣一天一身,那就先带二十套吧,还有夹袍子、外衣、里外发烧的大褂子,斗篷也等带几件,预备着万一湿了脏了也好有个替换的,对了鞋也是这个道理,得多预备几双才好。。。。。。” 萧绍想,如若换一个人,在他面前如此这般喋喋不休,依他的性子哪里忍得?可这个人一旦换成珍姐儿,萧绍却觉得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恨不得她一直说下去才好。 是夜,屋外寒风冷冽,屋内却温暖如春,周宝珍被萧绍翻来覆去的揉|搓一夜,直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带着的好。 第二天天不亮,萧绍就起身了,周宝珍难得强忍睡意,没有睡懒觉,坚持要送他出门。 因为没穿大衣裳,萧绍只肯让她送到门边,虽然心中很是不舍,甚至隐隐有几分想哭,可周宝珍还是顶了个大大的笑脸,对萧绍说“表哥,在外一切小心,早些回来。” 萧绍见她这样,心下反而觉得不好受,只顾将她抱在怀里,低声劝哄,过后更是亲自将她抱回床上,自然又是一番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萧绍狠了狠心,在周宝珍额上重重亲了一下,替她掖好被子,转身出去了。 萧绍这回将七星留在了府里,到得门外,他冲候在那里的七星冷声吩咐到:“我不在,世子妃但有半分不如意,回来我只问你。” 七星一听这话,差点没哭了,这可真要了亲命了,可主子既然吩咐下来了,就没有推脱的道理,当下只得拍了胸脯答应下来。 成亲后的第一次离别,周宝珍趴在床上,或许表哥这会儿连大门还没出呢,可她已经开始想他了。 丫头们知道主子这会子心情必定太好不了,做起事来皆轻手轻脚,生怕打搅了她。就连柳王妃哪里也让悄悄来看了,见丫头说无事,只是情绪难免低落些,这才松了口气,回去复命了。 好在周宝珍算不得太多愁善感之人,她也不允许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离情别绪里。待她按着平日的时辰起身,梳洗打扮过后,往柳王妃这里来时,已然又是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珍姐儿了。 柳王妃见她这样,心下欢喜,要知道她们这样的人家,男人难免征战沙场,要是每次男人一出门,这做妻子的便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摸样,那未免也太晦气了些。 没想到,珍姐儿的性子平日里看着和软,内里倒也是个刚强的,正该这样才好呢。 “今日这身衣裳颜色好,你一穿上倒显得这屋子都亮堂了几分。” 柳王妃见了媳妇,绝口不提同儿子出门有关的事,只无事人般的指了周宝珍,笑说她今日这身衣裳颜色选的好。 “可不就像母亲说的,我也是看中了它颜色好呢。” 周宝珍也是看中这颜色能显得人更精神,才选的这身衣裳,不然天阴阴的,人的心情也怏怏的,这日子难道要哭着过不成。 婆媳两一处,亲亲热热的说话,周宝珍跟婆婆抱怨说这些日子,餐桌上不是鱼就是肉,直叫人没胃口。 “可不是怎的,一连下了这么些日子的雪,就算庄子里有菜,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送不进来了。”说着,柳王妃又说到“我听你们父亲说,城外的百姓,遭灾的不少,就是城里听说房子也不知被压塌了几处呢。” “今日怎么不见表姐?”周宝珍看着时辰,该到了早饭时间了,可明华郡主却是迟迟没有现身。 一说起这个,柳王妃的脸色便有些不好了,对了周宝珍恨声到:“那个孽障,只留了一封书信,说是跟着兄弟一起出门去了。” 周宝珍讶然,表姐的胆子越发大了,这样的天气,居然也跟着表哥他们不声不响的出门去了。 只是,婆婆正生气呢,她自然不好火上浇油的,因此便故意嘟了嘴,朝柳王妃撒娇到:“表姐太不讲义气了,有这样的好事,带我一个多好,居然撇下我,独自去了。” 一席话说得柳王妃笑了起来,指了她说到:“你这孩子,最哄人,这是好事?你可不许学你那野人表姐,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柳王妃一早发现女儿偷偷出门的时候,已经发了好大一通火了,连王爷都被跟着怪上了,直说郡主现在这样,都是王爷给惯的。 主子心情不好,屋里伺候的人难免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此刻,她们都万分感激周宝珍,这世子妃一来,王妃连郡主的气也顾不上生了。 周宝珍见婆婆的面色好了许多,知道她也确是拿表姐这个女儿没办法,少不得温言劝到:“母亲不必生气,想来表姐同自家兄弟在一处,还能出什么事?再说万事不还有表哥呢嘛!”说着,她的声音低下来,拉了柳王妃的手,轻声到“表姐,她心里苦呢,出去散一散,没准就好了。” 女儿情路坎坷,婚事不顺也算是柳王妃的一块心病了,听媳妇这样说,再想想女儿的处境,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少不得,心里最后的一点气也没了,只听她低声说到:“但愿像你说的,她出门回来,这一切就好了。” 而已经行到城外的萧绍,正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青衣小帽,一副小厮打扮的妹妹,和一旁头也不敢抬的幼弟,好看的眉峰紧紧的拢在了一起。 “谁的主意?” 萧绍的声音淡淡的,喜怒难辨,而他面前站着的明华郡主同萧行却是同时心下一个激灵,要坏。 “她”“他”两人心下琢磨片刻,同时很没有义气的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宗旨,将手指指向对方。 萧绍看着两人便是一声冷笑“呵”,就见眼前的两人一个哆嗦,又同时将手指转向了自己,异口同声的说到“我”“我”。 “噗嗤”一旁的萧衍实在受不了两人的蠢样,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得了两人一致的怒目而视他也不在乎。心想这两个笨蛋,真是蠢到家了。 萧绍也像是受不了两人的愚蠢,只见他拿马鞭往两人身上指了指,说到:“那就是两人商量好的喽。” 接着,他也不管两人反应如何,直接说到:“既然愿意跟那就跟着吧。”萧绍重新翻身上马,对着正暗自庆幸的明华郡主丢下一句“只希望你有本事跟到底才好。” 想那明华郡主也一贯是个要强的,此刻见亲哥哥如此看不起自己,少不得挺了挺胸脯,冲着他的背影喊到:“那咱们就走着——咳咳。。。。。” 正好,一阵北风夹杂着雪花迎面飞来,明华郡主被呛了一口,那个“瞧”字便被吹散在风里,气势顿减。她有些泄气,气哼哼的打马追了上去。 这里,萧衍看着这姐弟两,轻骂了句“笨蛋”这才施施然的上马走了。独留萧行一人站在原地,他摸了摸鼻子,心想我才是无辜的好不好,是大姐非要装成我的小厮跟着来的啊,无奈也上马追了上去。 就像萧绍说的,过不几日,京里开粥厂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周宝珍同柳王妃商量过后,定南王府的粥厂也终于开张了。 粥厂第一天放粥那日,周宝珍特意坐上小轿,由七星陪着,轿子周围还有几十个乔装过的护卫前后跟随,悄悄去看了一眼。 轿子就是一台普通的两人抬小轿,外观毫不起眼,停在离粥棚不远处,除了吸引附近一些灾民略看了两眼外,便也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透过窗子,周宝珍见棚子搭的高大结实,施粥的仆役看着也都是干净利落之人,两口大锅同时煮粥,冒着腾腾的热气,棚子外头还有帮着维护秩序的健壮男仆,需要领粥的百姓按顺序依次上前,每个人能领到食物。 就是那粥,周宝珍也让人端了一碗来看了看,虽不至于插筷不倒,但也不会稀的照得出人影来。而熬粥的米,也都是今年的新米。 天还在下着小雪,而灾民却多半衣着单薄的很,周宝珍很想再帮帮她们,可惜过犹不及,定南王府实在不宜做那出头的椽子,有些事还需从长计议才好。再有灾民人数众多,定南王府虽富,也不可能救济得了所有人的。 周宝珍看过之后,心中对大致的情形也有了些了解。她悄悄吩咐七星,让人在粥棚不远处燃了几个大大的火堆,日夜不熄。虽帮不了所有的人,可能帮一点是一点吧,有了火堆,至少灾民的日子便不那么难熬了。 可对于她两说,也不过是多出几担柴火钱罢了。她嘱咐七星,这些钱不从王府的账上走,只让他去找明翠拿钱便是。 七星闻言先朝周宝珍夸了句“世子妃最是心善”继而,又笑眯眯的告诉她,世子领走前吩咐了,举凡世子妃一切额外用度,都从萧绍外书房的账上走。 周宝珍听得心下感动,表哥对她,真是事事皆替她考虑在前的了。 看着世子妃进门的背影,七星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大半天,真是直要了他半条命。 早上,小祖宗要去看粥棚,光明正大的去还不行,非得来个微服私访,怎么劝都不行,少见的执拗。 其实,世子妃的顾虑他也不是不明白,不过是不想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罢了。 他可真是愁白了头,无奈只好同亲卫队长两个仔细做了安排,并且大着胆子同主子约法三章,到了外头,一切都得听他的才行。 好在,这位还不算骄纵到家,有些话还是能听得进去的,答应了他不下轿、不和灾民交谈、速去速回总算都办到了。 如此,从那日开始,定南王府日日施粥,很快京里就传出说定南王府的粥用的都是新米,而且粥也最稠,定南王世子妃是难得的大善人这样的话。 这样的传言,对于极力低调的周宝珍和定南王府来说都颇为困扰。好在,各家的粥品质量很快也都向定南王府看齐,尤其是明珠郡主以她个人名义开设的粥棚,那更是插筷不倒。 不几日,明珠郡主的风头便压过了所有人,在京城粥厂界独领风骚。 周宝珍松了一口气,对柳王妃说她对明珠郡主很是感激。 周宝珍有时候也奇怪,你明珠郡主一个郡主,总是弄得如此高调,名声在外,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她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乾宁帝对宁王这个弟弟便是完全放心,一点忌讳也没有的。 显然明珠郡主这位大才女,大概光在诗词歌赋上用心了,对于史书这种东西,或许是涉猎的不多的。 人就是这样不禁念叨的,周宝珍说完这话没两日,便接到了明珠郡主的帖子,说她准备在三日之后举行慈善义卖会,为受灾的百姓和边关将士筹款。 周宝珍看着手中的请柬,觉得明珠郡主大概要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做到 二更奉上作者倒地吐血中。。。。。。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祝大家看文愉快的说 亲们 记得 收藏 文和专栏 从今日起,评论满二十五字送积分哦 亲们 千万不要错过啊 第129章 打脸 其实明珠郡主这个所谓的慈善义卖会,真真有些要命。这劳军和赈济灾民,严格说起来都是朝廷的事,得要皇帝发话才好。如今朝廷那里还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呢,你一个宗室郡主跳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更关键的是,你让皇帝和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难道泱泱大魏朝,居然要靠一个女子来想法子养活军队和百姓了? 可接了帖子,不去也是不行的,这不是一般宴请,还能找个理由推脱了,这是做“善事”若是不去,少不了一个为富不仁的名头就要落到她身上。 所以,去还是要去的,捐也是要捐的,到时候低调些就是了。 京城里,同周宝珍一样想法的人恐怕不少,帖子发出之后,大家虽表面没说什么,可私下里的议论却不少。就连柳氏都特特让人带话来,叫周宝珍到了那天,千万低调些才好。 乾宁帝看着案头上的大红请柬,这是女儿三公主方才送来的,且还气哼哼的留下一句“她这样做,将父皇的脸面,皇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打开请柬,那句“为前方将士及受灾灾民筹措善款,购买物资以过冬”再次映入眼帘,乾宁帝一松手,帖子重又合上了。 宁王和工部尚书孙有明是在上书房外遇上的。宁王对于自家皇兄的突然宣召是一头雾水。最近他的日子颇不好过,随着长子成家立业,幼子年岁渐长,孙氏现在每天见了他,除了逼他改立世子,几乎就没有别的事了。宁王不胜其烦,便只好躲到郊外的温泉庄子上去了,因此对京里的事可谓是全不知情。 而孙有明最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娶了郡主外甥女做儿媳妇该是件好事,可架不住这郡主实在太不安份,先是跟儿子为了一个通房闹的家里鸡犬不宁,继而又是开粥厂弄的沸沸扬扬,这会儿更是连皇帝也惊动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孙家非得被她连累的破家灭门不可。 宁王不知道皇帝召他们俩来是为了什么,可孙有明却是明白的,肯定是为了慈善义卖会的事,打了皇家的脸了。 果然,待两人进门,乾宁帝也没有多说别的,只把帖子给两人看了,问了句“这事,你们怎么看?” 孙有明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敢说话,宁王看了帖子之后,脸都白了,对着皇帝就跪了下去,开口便是“皇兄,此时臣弟全不知情啊,都是明珠这个不省事的丫头搞出来的。” “我不管这事是谁弄出来的,你们只说接下来,这事该怎么办?” 乾宁帝倒仍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摸样,看着底下的两个人,淡淡的问到。 “臣弟这就回去同明珠那丫头说,不让她弄这劳什子东西,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相夫教子,一天到晚尽出幺蛾子。” 乾宁帝看了这个弟弟一眼,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对于皇帝来说,大多时候兄弟蠢一点,都算是件好事,可若是太蠢了,也着实让人心烦的很。 “孙大人,你怎么说?” 乾宁帝不再理会宁王,只直接对孙有明问到。比起宁王来,孙有明这个工部尚书虽说有运气的成分,可到底是正经科举出身,脑子还是有的。就见他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对了皇帝说到:“陛下,咱们不如化被动为主动,只对外宣称是皇家委托郡主办这事的,到了那日,要是陛下能亲自到场,那就更好了。。。。。。” 这几日萧绍不在,周宝珍很是有些不习惯,虽然表哥在家的时候,也偶尔有几次歇在前院的书房里,可那时她知道表哥就在这府里,心里便觉安心不少。 周宝珍半靠在锦榻上,手里随意的翻着一本闲书,心里想着也不知这会儿,表哥走到哪里儿了。 今晚轮到浅碧值夜,看主子这样,就知道她必然是在想世子了。因上前来轻声劝到:“世子妃,明日还要出门,还是早些歇息吧。” “嗯,这就去。”话虽这样说,可人却赖在那里不动。周宝珍想起白日里,严嬷嬷同自己说的,说是汪妈妈看中了浅碧,想说回家当自己的儿媳妇,并提醒说,浅碧几个年纪都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她们的婚事了。 “浅碧,咱们来说说话吧。” “世子妃想说什么?”浅碧将薄被往她腰上提了提问到。 “浅碧,你和轻红两个跟了我最久,如今你们年岁也不小了,关于终身大事,你是怎么想的?” 周宝珍向后,靠在软垫上,看了浅碧含笑问到。浅碧同轻红两个□□岁上便来了她身边,到如今也有十来年了,论感情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浅碧不想主子好好的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大约是跟的周宝珍久了,说起这样的事来,也并不如何扭捏,就见她沉默了一会,看向周宝珍回到:“奴婢想着以后还能在世子妃身边伺候的好。” 还想留在她身边,那就是要在府里找的意思了,周宝珍点点头,浅碧性子软,她其实也是不放心她出去的,留在自己身边以后做个管事妈妈倒也不错。 “那很好,咱们还在一处,你心里可有中意的?” 周宝珍很喜欢她这般开诚布公的态度,想着以浅碧世子妃大丫头的身份,但凡她看上了谁,想来人总是愿意的。周宝珍自己成亲后日子过的好,便想着人人都能如此才好。 不想浅碧却摇了摇头。“没有?”周宝珍心下有些诧异,不过再一想又释然了,想她成婚尚不满两月,浅碧又每日在这内院里呆着,除了七星几个,并没有机会接触别的男子。 “世子身边的那几个,你也没有相看中的吗?” 就是以周宝珍的眼光看来,表哥身边的四个小子,不论是样貌还是能力,也都是好的。 浅碧有些奇怪的看向周宝珍,过后却又微笑起来,想来在世子妃心里,觉得那几个人好,便觉得配自己也很好吧,世子妃心里到底还是向着她们这些人的,有了好的先就想到她了,她心下感激,可却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他们几个固然很好,可未免太好了些,奴婢只想着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平安喜乐过一辈子也就是了。” 周宝珍惊讶,不想平日里这丫头不声不响,却是个有主意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大事上,还能坚持自己的本心,这一点非常可贵。 “好,我知道了。我这里有个人选,过两天你看一看,要是觉得合适,便定下来了。”周宝珍看着她,温和的说到,因想着轻红年纪同她差不多,又加了一句“轻红那里,你也替我问一声,她但凡有什么想法,便只管来同说说就是了。” 第二日,便是明珠郡主办慈善义卖会的日子了,今日这样的场合,不同于平日的游园嬉乐,还是不要打扮的太过出挑的好。 周宝珍选了身黛紫色衣裳,首饰妆容也只是中规中矩,以不*份即可。 可她肌肤雪白细腻,衬了这样浓重的颜色,倒更显得肤色晶莹,整个人恍若玉雕一般。 就连柳王妃见了,也笑赞了句“这样的颜色,也只有我们珍姐儿这样的年纪容貌才敢穿。” 柳王妃也接到了帖子,这样的场合她不用亲自去,由周宝珍这位世子妃去代表一下定南王府也就是了。不过柳王妃还是拿出一对成色极好的血玉镯子,让周宝珍带去了,也算是尽一份心意吧。 陪柳王妃吃过早膳,正好萧玥和萧瑜两个也到了,姑嫂三人告别柳王妃,往二门上来乘车。 天空中还飘着小雪花,照例坐小轿到了二门上,今日周宝珍以定南王世子妃的身份出行,全套世子妃依仗铺排开来,还有亲卫随行。 “属下程风,见过世子妃。” 周宝珍刚出得门来,七星就带着一个年约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相貌英俊的男子来给周宝珍行礼。 “程队长不必多礼,今日有劳了。” 这位程风,便是周宝珍的亲卫队队长了,不同于崔缇的冷硬,一看就是军人作风,这位程队长人看着要亲切随和许多,性子也不像崔缇般沉默。 周宝珍还真怕七星找个崔缇那样的人来跟着她,因为那样也太吓人了些,她出入的场合多半是些夫人小姐,还是程风这样的人更合适。 “世子妃太客气了,能替世子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程风又朝萧玥和萧瑜姐妹两行礼,萧玥此刻心思早飞到慈善义卖会上去了,对了程风也不过是草草的点了点头。倒是萧瑜,颇为好奇的朝程风看了又看,偷偷在周宝珍耳边笑到:“二嫂,他长得可真精神。” 今日举办义卖会的地方是城东一处明珠郡主的陪嫁宅子。周宝珍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了,她虽年轻,可身份却高,那些夫人小姐们,大部分都要起身向她行礼。 周宝珍含笑同人寒暄,不一时明珠郡主便带人迎了上来。 “有些日子不见世子妃,世子妃的气色像是更好了。” “哪里能和郡主比,什么时候见了,都是一个美人儿。”周宝珍对了明珠郡主夸赞到。 “听说世子出门去了,不然今日倒是可以让我们一堵贤伉俪的风采。” 明珠郡主玩笑般的看了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对周宝珍打趣到。 “郡主——”周宝珍作害羞状,娇嗔的看了明珠郡主一眼,低头不说话了。她成亲不过两月,在众人眼里还是新嫁娘,提起夫婿会害羞,倒也没人能说什么。 明珠郡主见她不接话,心下颇觉无趣,继而又有些生气。心想你周宝珍既然都嫁了定南王世子了,又何必吝啬的连多提一句都不肯? 幸好周宝珍不知此刻明珠郡主心里想些什么,不然可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生气了。 乾宁帝是和三公主一起来的,鱼龙微服,事先谁也不知道。众人出门迎接公主,不想却看见三公主身旁站了一个面白微须的中年男子,有眼尖的认出那是皇帝,吓了一跳,率先跪了下去。 周宝珍也随众人跪下,抬眼悄悄朝明珠郡主那里看了一眼,见她也是一副错愕的表情,显然这不是事先商量好的。 看来,皇帝是不预备再让这位侄女出风头了。 接下来的拍卖会,皇帝先简单对在场诸人褒奖一番,感谢大家虽身为女子,却心念国家社稷。继而他解下一块随身佩玉,作为拍卖之用。可在场诸位除了三公主,那个敢拍皇帝的东西,最后这块玉佩理所当然的落到了三公主的手里。 周宝珍注意到,从头到尾,皇帝的话里没有提到明珠郡主。 到此,皇帝今天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在大家一片恭送声中,离开了。 三公主没有跟着一起走,而是在周宝珍身边坐了下来,就见她嘴角含笑的把玩了手中的玉佩,一边看了不远处台子上的明珠郡主冷哼一声,朝周宝珍说到:“哼,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郡主,就这样上蹿下跳起来。” 今日在场的,有那个不是人精,刚才皇帝一番作态,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拍卖会是没错,可也轮不上你明珠郡主出头露脸。 于是,接下来的拍卖会呈现出一种颇为怪异的形态,那就是大家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拍的也都是好价钱,可现场的气氛却是冷静的很,大家似乎都只盼着早早完成任务,好回家去一般。 明珠郡主这次算是载了,被皇帝当众打脸,以后再想做这样的事,大概会三思而后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奉上一小更 今日和昨天一样 还是双更 不过作者待会儿要出门一趟 另一更要晚上了 照例 求留言 求收藏 留言满二十五字送积分 感谢看文的新老朋友 最近订阅下降 盗文猖獗 作者泪流满面 感谢投霸王票的朋友 青青子衿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4 21:46:41 秦韵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4 23:05:00 第130章 血光 拍卖会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明珠郡主站在门边送客,脸上的神情虽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周宝珍同她算不得朋友,虽不至于落井下石,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也不过是略说两句客气话就离开了。 三公主倒是心情颇好,全程如看戏一般看了个够,其实她对这件事本身没什么看法,只是看不惯明珠郡主这些年来,极力沽名钓誉却又假清高的劲。 今天,给她个教训,就是为了让她知道,什么身份做什么事,凡是还是规矩些的好。 周宝珍同三公主一处往外走,听她说前两天同母亲一块去看大姐。周云华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太医说怀双胎多半是要早产的,所以产期大约就在这几日了。 其实三公主的原话是“大姐的肚子大的吓人”周宝珍听了,心下不免有几分担心,于是回家的时候就同柳王妃说想去看看大姐。 “是呢,我算着日子,也觉得大约也就是这几日了,你们是亲姐俩,自然是该去看看的。你去了同云华那孩子说,只管放宽心,保管就能平平安安的,告诉她等孩子生了我再去看她。” 周宝珍含笑应了,又同柳王妃说了今日拍卖会上的事,柳王妃应该是知道消息的,所以并不惊讶,只说了句:“那位郡主,总像是飘在半空中,说话行事欠了几分稳重。” 周宝珍微笑,这样的评语,已经算是厚道了。 在柳王妃处吃过晚饭,柳王妃说她今日出门累了,便要她早些回去休息。 周宝珍一路扶着丫头的手,慢慢往回走,此刻雪已经停了,空气格外清新。她在心里数着,表哥已经走了十多天了,其间来过一封信,只说一切都好,就是马场的事比他预想的复杂些,所以回来的时间预计要往后拖些日子。 当然,照例还是有礼物给她的,这回表哥去的地方产的好玛瑙,所以匣子是一只玛瑙镯子,色泽鲜红艳丽。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周宝珍趴在小几上,对着灯把玩那只镯子,心下有些索然,表哥不在,做什么都像是没什么意思。 丫头们见她这样,都有些心疼,心里只盼着世子早些回来才好,毕竟世子在家的时候,世子妃连梦里都是甜的。 第二日一早起来,天气难得放晴,周宝珍便将昨晚的一点惆怅抛在脑后。 宫嬷嬷将准备好的礼物拿上来,周宝珍看了,宫嬷嬷告诉她,这些都是有利于孕妇和产妇的吃食。她点点头,这种事情她不懂,自然是要听宫嬷嬷的好。 出门,除了伺候的丫头婆子,自然少不了七星和程风带的几十名穿褐色皮甲的亲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来了武进侯府。 周宝珍见到大姐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这肚子确实是大的有些吓人,看云华在丫头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想要起身,周宝珍连忙疾走两步,亲自过去扶了她。 “大姐姐坐着吧,可千万不敢乱动。”周宝珍有些纳闷,不过是一个多月不见,这肚子怎生就大成这样了。 “大姐,我能摸摸吗?”她敬畏的看着自家大姐的肚子,有些不确定的问到。 “这有什么不能的。”周云华看着妹妹孩子气的摸样,心想就珍姐儿这样的,以后还是一次生一个的好。 周宝珍小心的伸手,将手掌轻轻贴在周云华的肚子上,圆圆的鼓鼓的,摸上去是硬|硬的。一想到这里头居然有两个小生命,周宝珍便觉得自个心都在打颤。 “大姐,你觉得沉吗?”周宝珍抬头,好奇的朝周云华问到。 “沉,怎么不沉,你没见我都站不起来吗,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睡都别扭的很,我可有好些日子没睡过踏实觉了。”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可脸上的神色却是慈爱而温柔的,周宝珍看着自家大姐,虽然此刻她的脸有些浮肿,面上还长了几点斑点,可周身却洋溢着母性的温暖和光芒。 “呀——”周宝珍如烫着般的将手收了回来,指了肚子对周云华的惊讶到:“他,他居然在动?” “自然是会动的。”周云华看着妹妹,一副你少见多怪的摸样,全然望了第一次胎动时,她自己激动的哭湿一条手帕的事 “这两个小东西,每天在我肚子里打架呢。” “怎见得是在打架,没准他们只是在练武呢......” 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说话呢,就听周云华“哎呦”一声,俯身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周宝珍下了一跳,忙跑到姐姐身边问怎么了,可此刻周云华已顾不上回答妹妹了,只抱着肚子,瞬间头上的汗便下来了。 好在,屋里的下人这些日子都训练有素,随时准备应应对主子生产,因此除了周宝珍一惊一乍,别人并不如何慌乱。 周云华被几个力大的婆子搀扶着往产房去,临走前还不忘安抚妹妹“没事。。。生孩子。。。都是这样的。。。。。。” “嬷嬷,不会有事吧?”院子里,周宝珍望着产房的门,拉了严嬷嬷的手,心下很是忐忑。 生孩子这种事,谁能保证必定平安,不过严嬷嬷也知道,主子此刻也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便安慰到:“没事,必定能母子平安的。” 不一时,听到消息的江氏也赶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身量婀娜的女子,周宝珍没有见过,可那一头乌发,她却是认得的。 周宝珍暗自皱眉,怎么姐夫的姨娘会和亲家太太在一块?不过此刻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周宝珍转过头,也没有了同江氏寒暄的心思。 她可以不理江氏,可江氏却是不敢怠慢她的,就见江氏笑着同周宝珍说到:“世子妃,这生孩子的事,可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完的。世子妃身份尊贵,可不敢让世子妃就这样等着,我看不如世子妃今日先回去,等孩子生下来了,咱们再派人给您报喜。” 这话虽说的不错,可周宝珍现在如何能放心离开,没碰上也便罢了,这碰上了自然是要在这里等着的。 “多谢亲家太太好意,只是我此刻回去了也不能安心,倒不如在此处的好。” 周宝珍说完这话,江氏愣了一下,继而喃喃的说了一句“世子妃说的是。” 一直垂头站在江氏身后的那个姨娘,抬头朝周宝珍这里看了一眼,却不想周宝珍也正拿眼睛看她。她目光一闪,想要躲开,可不知怎的,半路又停住了,对着周宝珍笑了一下,笑容卑微羞怯。 这位姨娘目光轻飘闪烁,显然不是心思清正之人。正这般想着,就见产房的门开了,周云华的大丫头从里面走了出来,急急的朝几位主子回禀到:“奶奶羊水破了,产道却没有开,产婆让熬催产药呢。” “那还不快去,要是耽误了我的孙子,看我饶得了您们哪一个。”江氏一听这话,急了对丫头高声说到。 不知为何,周宝珍的感觉有些不好,她想着小心能使万年船,于是朝宫嬷嬷使了个眼色,宫嬷嬷会意,跟着那丫头一块下去了。 宫嬷嬷不仅会做药膳,对于药理和毒物也同样精通,表哥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不用无用之人。 不一时,锦绣回来了,在周宝珍耳边耳语一句“药对不对”,周宝珍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就听锦绣继续说到“药宫嬷嬷已经让人重新去抓了,到时候她亲自煎了送来,只是嬷嬷说,产房里还需严嬷嬷去看着些才好。” 周宝珍点点头,朝了江氏说到:“我不放心姐姐,让我身边的嬷嬷进去看看吧。”说着,也不管江氏答应不答应,严嬷嬷便往产房里去了。 “这。。。。。。”江氏想拦,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严嬷嬷往产房里进了。 江氏拧了手上的帕子,面色有些不好,那姨娘又抬头,朝周宝珍看了一眼,这回周宝珍没有看她,那姨娘便借机,好好的观察了一番。自从她上次的一句话,大爷便不大往她房里来了。 京城里有名的福气人,十五岁的小姑娘,出生好,嫁的更好,还有一副好容貌,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生来便让别人没活路的。 “你出去,同七星说,拿世子的名帖,看太医院那个大夫看产妇最好,就把人给请来。”周宝珍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转身朝轻红吩咐到。 卢长信回来了,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周宝珍,赶紧过来行行礼,自从上次的事过后,他见了这位小姨子总像是有几分自在。 “世子妃。” “大姐夫不必多礼,想必姐夫已经知道了,姐姐正在里头替你生小外甥呢。” 周宝珍看着卢长信,仔细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如今这个府里,她谁也信不过。 卢长信一愣,继而面上便带了几分喜色,虽然不是第一次做父亲了,可意义到底不同,他看了产房的目光担心有透着些期盼的喜色。 催产药送进去了,可产房里,除了偶尔能听到周云华的低哼声外,什么动静也没有,眼看已经是中午了,江氏过来对周宝珍说午饭准备好了,让她移步去吃饭。 周宝珍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可她若是不吃,别人必定也是不能吃的,便开口说到:“让人将饭食送到这里来吧。” 江氏一愣,心想这位亲家姑娘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些,即便你如今身份尊贵,可做人太拿大了也不好,因还要再劝,就听一旁卢长信开口了。 “母亲,就让人将午饭送到这里来吧,现在大家想必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口也就是了。” 经过上次的事,卢长信可知道这位小姨子是什么人,别看人长得娇,那性子就更骄了,听妻子说过,便是定南王世子对了这位,也是要担待几分的。况且看她的摸样,是真的在担心妻子的安危,这样的时候,没必要惹她不快。 催产药都送了两回了,可产房里还是没有动静,产婆说,再这样下去,孩子大人怕是都有危险。 江氏一听,便呼天抢地,卢长信的眉也皱了起来,不过却比江氏镇定些。那位姨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卢长信身边,对他温言劝慰起来。 周宝珍心下焦急,可她极力对自己说要稳住,这府里的人靠不住,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只能靠她了。 饭送来了,可现在谁也没心思吃了,这时七星拉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医匆匆进来了。 “禀世子妃,这位是太医院的张太医,皇后娘娘怀七皇子时,便是他老人家看顾的。” 周宝珍闻言一喜,对了张太医说到:“有劳您跑一趟,还请您进去看看我姐姐。” 这里,周宝珍话还没说完的,就听江氏一惊一乍的叫到:“哎呀,产房里如何好进男子的。。。。。。。” 周宝珍有些恼怒,转脸朝江氏看去,江氏见她面色不善,这才讪讪的住嘴。周宝珍不再理会江氏,转头看向卢长信,就见他面色严肃,显然也正犹豫不决。就在她觉得失望,觉得他不会答应,想开口做主让江太医进去时,卢长信去突然对张太医一揖说到:“内子就拜托给太医了。” 张太医连说不敢,抬脚往产房去了,江氏见状还要说什么,周宝珍看着她,冷声到:“让人拿帘子挡了,不碍的。”说着她又朝卢长信看去,卢长信见她目光严肃,面若冰霜,显然是不高兴了,忙附和到“是,不碍的。” 太医进去,把过脉,又调整了方子重新煎药,再配合施针,产道才算是开了。可惜胎位不正,孩子脚先出来了,幸好周云华自己找来的产婆经验丰富,用手小心的将孩子推回去。 丫头进进出出报告消息,直听得周宝珍头晕目眩,脸色苍白,可她咬牙,不准自己倒下,只在产房门口守着。 终于,产房里传出了孩子的啼哭声,直过了一会儿,又有哭声传出,众人这才放心下来,总算两个孩子都平安出生了,屋里屋外顿时一片欢腾。 “也不知生的男孩女孩,产婆怎么还不将孩子抱出来。”江氏伸着脖子,朝产房里张望,嘴里喃喃有声。 终于,产房的门开了,两个产婆乐呵呵的抱了两个襁褓出来,嘴里说到:“恭喜夫人,恭喜大爷,是两位小少爷呢。。。。。。” 江氏和卢长信两人的脸,瞬间亮了起来,忙忙要上前来看孩子,江氏只顾围着孩子看个不住,对于里头的产妇问也没问一句,倒是卢长信还算有良心,看着丫头问“大奶奶如何了?” 丫头正要回话呢,就听里头一声惊呼“不好啦,大奶奶血崩了。。。。。。” 之后,自然是一片混乱,江氏趁乱想将两个孩子抱走,被周宝珍的人拦了下起来。 “媳妇现在生死未仆,孩子放在这里也没有人照顾,倒不如我先抱走的好。。。。。。” 周宝珍冷脸站在当地,对了江氏淡声说到:“我姐姐拼死生下的孩子,不好不让她看一眼就抱走的。” 江氏还要再说什么,周宝珍不耐烦同她啰嗦,冷脸吩咐将孩子抱回来,送到奶娘哪里去,她姐姐现在命悬一线,她也没心思再同人讲什么道理。 吩咐人看好孩子,周宝珍转身进了产房,屋里浓重的血腥味,差点呛得她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她疾步来到床边,就见周云华面如金纸,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不久之前,还同她有说有笑的姐姐,难道就要这样天人永隔了? 周宝珍顾不得血污,跪在床边,一把握住了周云华的手,颤声对她说到:“大姐,你还没见到两个小外甥呢,不知道他们有多可爱。。。。。。难道你忍心,让他们一出生便没了亲娘。。。。。。。以后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管别的女人叫娘亲,日子过得好坏全看别人良心如何?你要是忍心,你就这么睡过去吧。。。。。。” 。。。。。。 周宝珍迷迷糊糊,只觉得置身在一片云雾里,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有的时候很重,像是泡在水里,有的时候又很轻,像是飘在半空中。 眼皮很沉,拼命睁也睁不开,她心里很急“怎么回事?姐姐怎么样了?表哥呢,表哥去哪儿了。。。。。。”她拼命挣扎,心里想着一定睁开眼睛才好,胸口闷的喘不上气来,她怕极了,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有低沉的嗓音不住在她耳边低唤“英英——英英——” 是表哥,她听出来,这是表哥的声音,黑暗中,她很高兴,紧紧握住了那只大手,心里想着“好了好了,表哥来了,什么也不用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晕死 我以后再也不弄这造孽的防盗章节了 今晚的第二更奉上 今天让宝珍吃点苦头 果然表哥不在家就是不行啊 表哥 以后千万别把宝珍一个人丢在家里啊 照例感谢各位看文的亲,收藏的亲,留言的亲 当然还有给霸王票的亲 落叶繁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5 19:01:44 第131章 昏迷 因皇命在身,萧绍回京后便直接入宫见了皇帝,将调查的结果呈了上去。 短短一份奏折,前后不过数百字,然内里之惊心动魄,匪夷所思却又不是外人能体会的了。 萧绍站在离御案不远处,看乾宁帝仿佛不认字般将那奏折上的内容逐字逐句看了多遍,却仍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他垂下头去,此时他倒有几分同情皇帝了,再不喜欢也是自己的儿子,哪个当老子的愿意相信自己被儿子捅了一刀,且那儿子平日里看着甚是听话老实。 “啪”奏折砸到萧绍身上,继而又落到了地上。萧绍看着那份奏折,就听上头传来乾宁帝怒极的声音。 “萧绍,你怎么敢。。。。。。” 乾宁帝站起身,双手撑在御案之上,喘息着看着底下的萧绍。 “臣万死。”萧绍跪了下去,将头一磕到底,出了请罪,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 书房里一时沉默下来,君臣两一站一跪,谁也没有再说话。 皇帝此刻在想什么,萧绍其实并不关心,他只负责将事情查清楚,至于后续如何处理,那便是皇帝自己的事了。 乾宁帝看着跪在底下装老实的萧绍,心中恨极,弄了这么个结果呈上来,你小子一句“臣万死”就完了?可萧绍不说话,皇帝也知道再逼他,也不过又是一句“臣万死”,当下有些气馁,因对了他恨声说了句:“还不滚,最近别让朕看见你。” “臣万死,臣告退。” 萧绍从御书房退出来,掸了掸袍角正要离开,王忠从里头追出来,看了他讨好的笑了笑,开口到:“陛下心里不好受,世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萧绍背手,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公公多虑了。” “那就好,那就好。”王忠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笑了笑,这才一脸忧色的说到“听说世子妃病了,也不知好些了没有,这是咱家的一点心意,还请世子带回去给世子妃补补身子吧。” 王忠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只匣子,打开里头是一根已经成形的老山参,起码也有百年了。 “珍姐儿竟然病的连宫里人都知道了?”听说周宝珍生病,萧绍心下焦急,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如此,倒要多谢公公了。” “世子太客气了,世子出门多日,咱家就不耽误世子了。”表达过善意,王忠将匣子交回到小太监手里,嘱咐他送萧绍出去。 萧绍一路步子迈的很大,简直是箭步如飞,以至于后头的小太监,人小腿短,恨不得要跑起来才能追跟上他。 宫门外,七星正苦着一张脸守在哪里,承影和纯钧两个立在一旁,颇为同情的看着他。原本俩人还羡慕他好命,得了伺候世子妃的美差,可如今只能祈祷他自求多福了。 见萧绍出来,七星忙在地下跪了,承影纯钧两个牵马迎上前去,正想替七星说两句好话呢,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能真看他落难不管不成。 不想,萧绍却并不理会二人,只见他来到七星身前,低头看了他一眼,七星心中有愧,不管怎么说,世子妃现在这样,就是他照顾不周。 “真是个好奴才。”说着,萧绍抬腿,一脚将七星踹出去好远。 七星被踹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也不敢喊疼,只爬着又跪到萧绍身前。他心里有数,世子这一脚,看着厉害,可力道和下脚的位置却是有讲究的,顶多让他疼两天。世子要是真生他的气,只这一脚,他下后半辈子就算是个废人了。 七星心下感激,只带了哭腔冲萧绍说到:“主子踹的对,都是小的无能。。。。。。” 萧绍翻身上马,只对了地上的七星吼了一句:“你只跪在哪里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说着,萧绍打马走了,纯钧骑马追了上去,承影跑过来,将他连拉带拽从地上拉起来,嘴里安慰到:“好了,世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来你小子是没事了。” 七星也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过关了,当下又是哭又是笑的,一张俊俏的小脸直如花猫一般。 一路打马疾驰,王府大开中门,萧绍长驱直入,直到了他同周宝珍二人的院门外才停了下来。将马鞭扔给在后头跑的气喘吁吁的纯钧,萧绍抬脚往院子里去了。 厅上正有几个太医在讨论拟方子,见萧绍进来,唬得一个个朝他行礼,萧绍不顾上理会这些人,边走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了,扔给一旁候着的丫头。 刚到房门口,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萧绍的眉皱了起来,珍姐儿喜洁,最闻不得异味,药当然也是不喜欢的。 柳王妃正在周宝珍床前守着抹眼泪,丫头们也一个个面色凝重,房里一片愁云惨雾,那还有之前的半分欢乐气氛。见儿子回来,柳王妃甚至惊喜。 “绍儿!” “母亲。” “你回来就好了,快来看看珍姐儿这孩子,可怜见的,这都烧了四五天了。。。。。。” 柳王妃见儿子回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拉着他来到周宝珍床前,嘴里说着周宝珍些天的情形。 “。。。。。。回来当晚就发起热来,请太医来看了,说是风邪入体,加之忧惧交加,以至心力憔悴,这病势汹汹,每日里倒是昏睡的时候多。。。。。。” 萧绍立在床前,看着床里睡着的周宝珍,一头乌发披散着,秀美微颦,原本略带些婴儿肥的脸,如今瘦的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苍白的一丝血色也无,柔嫩的唇也因高热起了干皮,模样看着甚是憔悴可怜。 萧绍回身,对柳王妃说到:“如今我回来了,母亲回去歇一歇吧,放心一切有儿子呢。” 柳王妃知道,儿子这多半是想同珍姐儿单独呆一会儿,于是倒也不坚持,只嘱咐他什么时候给珍姐儿喂药喂水,什么时辰给她擦身子换衣裳,凡此种种,再三嘱咐了,才扶了丫头的手出去了。 萧绍在床边坐了,伸手轻轻抚上周宝珍的小脸,触手滚烫,显然热度还没能降下来。萧绍用唇轻触她的面颊,在她耳边低低的说到:“英英,表哥回来啦。” 周宝珍似有所感,她拿脸往萧绍手上蹭了蹭,嘴里喃喃叫了声“表哥”那声音,弱的直如奶猫一般,萧绍听得心颤,真怕她就这样睡过去了,可怎么好。 那日,周云华产后血崩,情形十分危急,幸好张太医于产科一道上确有造诣,施金针止血,可即便是那样,周云华也数度休克晕厥时。 周宝珍又急又怕,恍惚想起曾听表哥说过,军中有士兵受伤垂死,大夫除了施救之外,多半会提起他的父母亲人,以增加病人求生的*。她依样画葫芦,叫人将孩子抱进来,让两个孩子的哭声唤起姐姐的求生的意志。 没想到,这招果然有用,听到孩子的哭声,周云华到底咬牙坚持着,没有彻底坠入到那无边的黑暗里。 见姐姐状况稳定下来,周宝珍放松之下,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她在风口里站了大半天,连午饭也没有吃,精神高度紧张,情绪起伏激烈,这会儿人一松懈下来,便觉得有些受不住,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周宝珍从小身子不好,这两年之所以看着还不错,一是平日精心照顾保养之故,加上她性情平和,极少大喜大怒,这些都是有益于身体的。 只是那一天,她大惊大怒,过后又大悲大喜,“饥寒交迫”之下,便是个健壮的男人也未必受得住,又何况是她这样一个娇弱的人儿? 所以,这一回的病势来得特别凶猛,回家当晚便发起高热,并且这几日一直反复。 萧绍听了太医的话,倒也没有发火,只嘱咐太医务必要先将热度降下来,让人清醒过来才好,再这样下去,人即便不烧傻了,可连续四五日除了喝水就是喝药,便是好人也受不住,又何况是珍姐儿。 柳氏来的时候,萧绍正亲自看着太医开方子,他少年时精力旺盛,涉猎颇广,所以对于医理虽不说知之甚深,但也是颇通的。 柳氏这两天也是心力憔悴,长女生产本是喜事,可内里却有许多不可说之事,将这件喜事蒙上了阴影。 周云华的命是救回来了,可到底伤了身子,以后再想要孩子怕是难了。好在天可怜见,长女已有两个儿子傍身,关于孩子的事,也就随缘吧。 至于那掉了包的催产药,产房里会致人血崩的香料,武进候府的说法是,都是那个心大的姨娘一人所为,柳氏冷笑,那姨娘固然不是个好的,可想她一个姨娘,哪里来的这样大的能耐? 那姨娘当晚便被发卖出去了,至于她生的两个孩子也被送去了乡下的庄子。那两个孩子本就是没上族谱的,以后就当武进侯府从未有过这两人的存在了。 这样的结果,靖国公府虽不满意,可柳氏和周云华心里明白,暂时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至于那个姨娘的同谋或是帮凶,以她的身份,除非女儿不想同女婿过下去了,不然也只好先忍着了。 反正有些事,女婿心中也是明白的,如若以后再有什么过分的事,女婿就会挡在头里了。 如今,倒是次女这儿更让柳氏操心,这孩子烧的迷迷糊糊已有许多日了,却还毫无清醒的迹象,怎能不叫她揪心。 见到萧绍,柳氏也是惊喜非常,不管她之前对这个外甥加女婿有多少不满,同姐姐柳王妃一样,对于萧绍的能力,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绍儿,你回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们珍姐儿。。。。。。” 萧绍陪着岳母进屋去看周宝珍,也不知他要是知道自家母亲跟岳母直把他当活菩萨,盲目的觉得他回来了,珍姐儿便会药到病除,会不会觉得有压力。 不管如何,此刻的萧大菩萨却还是没有显灵的,所以柳氏见到的女儿也还在昏睡当中。只是不知是否真因萧绍回来,周宝珍觉得安心,柳氏看着她,倒觉得比前两日睡的安稳许多。 就见她有些惊喜的朝萧绍说到:“我就说你回来珍姐儿就好了,你不在的时候,她睡的那有这样安稳。。。。。。” 萧绍看着这样的周宝珍,却没有半分欣喜,只想着日后走到哪里都该将珍姐儿带着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第一天,大家允许作者也给自己放个小假,今日就先更这么多吧。 祝各位看文的朋友碰假期愉快。 亲们要记得订阅正版哦 谢谢啦 照例 求 收文 收专栏 求 留言 第132章 醒来 周宝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身边一个丫头也没有,只留屋角一灯如豆,她有些恍惚,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想此时多半是在夜里,也不知她昏睡多久了,为什么没有丫头在身旁守着。 她合眼静静地躺了片刻,很快她便发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那是表哥特有的味道。 睁眼,是男子熟悉而英挺的睡脸,耳边是表哥沉稳均匀的呼吸,鼻端仿佛还能闻见那日的血腥味,空气中隐隐飘着些中药特有的苦香味。 就着屋里幽暗的灯光,周宝珍朝萧绍脸上看了,表哥似乎瘦了些,眼底带着隐隐的青,下巴上也有胡茬冒出,想必是没有歇息好的缘故。 周宝珍在心里轻叹一声,不无沮丧的想到,显然她又给表哥添麻烦了。这么想着,周宝珍又往萧绍的怀里靠了靠,平日要是她这样动,表哥必然早就醒了,可今日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可见这些日子他有多累。 因为发烧她出了许多汗,此刻身上黏黏的有些不舒服,口也渴,只是若现在叫人,少不得要惊动表哥,这么想着周宝珍就对自己说忍一忍吧,让表哥好好睡个觉。 她本就神似倦怠,如此思量片刻便觉得累得很,她将头同萧绍挨到一起,很快便又睡去了。 半夜里,萧绍醒过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摸了摸怀里的珍姐儿,惊喜的发现,热度已经退下来了。见她嘴唇干干的,像是缺水的样子,他一拉床头的绳子,不一时双福和双禄两个便进来了。 “世子可是世子妃醒了?”两人朝萧绍福了福,伸头朝床上看了一眼,有些惊喜的问到。 “倒些温水来。” 萧绍稍稍将周宝珍扶起来一点,双禄忙将一块棉帕,围在了她脖子底下,双福这才拿小银碗倒了半碗温水,拿了小银勺一点点喂她。 水里搁了蜂蜜,甜丝丝的,睡梦里的周宝珍尝到了蜂蜜水的味道,更觉喉咙里如火烧一般,她急急的吞咽,喝的急了,少不得就呛了一下。 “咳咳。。。。。。”周宝珍咳嗽起来,萧绍一边替她拍背,一边在她耳边低低的叫她的名字。 双福双禄两个赶紧上来替她收拾,周宝珍咳着咳着便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水水润润的,就这么看向萧绍“表哥——”声音里带了无限委屈娇怜。 萧绍亲她的额头,一手轻抚她的背:“好了,表哥知道了,我们英英很棒,真是了不起。” 他听双福等人回报过那天的经过,说实话,珍姐儿那日临危不乱的表现和颇为强硬的处事风格很让他诧异,这可有些不像平日里的珍姐儿,说起来每每同珍姐儿在一起,她总是让他觉得惊喜。 “表哥,生孩子吓人的很。” 这一病,伤了元气,周宝珍说起话来,便觉中气不足,才说这么几个字,她说起来也颇为费力,人也跟着喘起来。 萧绍抬手,抚上她的前额,入手一片湿凉,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周宝珍就出了一身冷汗。 萧绍拿帕子替她擦汗,嘴里对她说到:“又说傻话,你姐姐不是没事了。” 亲历过姐姐生产时的情形,周宝珍深深为自己的身体担忧起来,这样的身子别说生孩子了,恐怕就连受孕也很困难吧。这么想着,周宝珍的神色便有些黯然。 萧绍察觉她情绪低落,以为她是在为了周云华的事伤心,便安慰到:“好了,事情都过去了,那个惹事的姨娘已经发卖出去了,她生的那两个孩子,本就是没上族谱的,如今也被送走了。就是那个江氏,虽明里暂时不能拿她怎么样,可今天岳母来的时候说,武进侯老夫人已经让她去家庙里静修思过了。” 周宝珍闻言有些诧异,不想武进侯府这次的反应如此迅速,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姐姐眼前清净了,能安安心心的做月子,先将身子养好。 “表哥好像瘦了好些。” 周宝珍伸手,想去摸一摸萧绍的脸,奈何手才抬了一半,便无力的落了下去,她有些懊恼的看着自己放在锦被上的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萧绍见她这样,拿起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朝她说到:“英英,你昏睡几日,如今乍然醒来,人虚弱些也是有的。” 周宝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正好这时浅碧带人,端了吃食进来。托盘上有熬的浓香的米粥和几样清淡可口的小菜,周宝珍身子虚弱,不宜大补,还得先喝两天粥,养养肠胃的好。 周宝珍闻到这粥香味,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看那盛粥的碗只是小小一点,眼里不免流露出这怎么够吃的意思。 萧绍见了不免好笑,还真是个贪心的小东西,饿了几日的病人,乍见了食物,便觉得自己能如何如何,可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已经四五日不曾好好吃过东西了,不敢一下吃多了,如今能喝下这碗粥,就很好。” 周宝珍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心想她现在饿的恨不得能吃下一头牛,又岂是这样一碗粥就能打发的。 萧绍也不同她争辩,只亲自端了碗喂她,一小勺粥,细细吹了,又用唇试了试温凉,这才递到周宝珍嘴边。 周宝珍低头,一口吃了,心想这粥可真香啊,她以前怎么从未发现白粥居然也能如此美味。 第二口,嗯,也还不错。 第三口,嗯,也就那样吧。 第四口,吃到嘴里,却是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她皱眉,胃里觉得翻江倒海,她忍了会儿,可作呕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最后还是没忍住,“哇”的一声,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周宝珍趴在萧绍腿上,直连胆汁也吐了上来,她觉得难受极了,浑身乏力,人如要死过去一般,冷汗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不知何时,便泪流满面了。 肚子是空的,肠胃似乎都痉挛起来,叫嚣着它需要食物,可喉咙却偏偏同她作对,怎么也咽不下东西去,这种感觉糟透了,周宝珍又难受又委屈,只抓着萧绍的衣襟抽噎起来。 其实,她是想嚎啕大哭的,可这具身体却似乎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泪水不断从眼眶中滑落,那模样,要多造孽,就有多造孽。 萧绍心疼的不行,可一向战无不胜,智计百出的他,此刻面对脆弱如琉璃一般的周宝珍,也第一次手足无措起来,所有的计谋在如何让周宝珍能吃下东西这个问题上,似乎毫无用处。 “表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周宝珍气若游丝,人也似睡非睡起来,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活不成了,这么想着就心酸起来,她才十五岁,才刚刚嫁给表哥,她还没有做过母亲呢,她要是死了,表哥可怎么办? 生平第一次,周宝珍倒有些怨恨起人来,只是比起那个姨娘,周宝珍倒更怨恨江氏些。 “又说傻话了,你不过是病了两日,哪里就能死了?” 这话犯了萧绍的忌讳,就见他虎了脸,对周宝珍训斥到。 谁成想,周宝珍见了萧绍的反应,倒有些放心下来,心想若是自己要死了,表哥必不会这样训她了,定要百般哄着她才是。 这么想着,她对萧绍笑了笑,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声音低低的嘟囔了一句“那便不死吧”,人便又睡了过去。 萧绍看着病的要死要活,却还对他耍无赖的周宝珍,直恨不得把她抓起来,打一顿才好,有她这样吓人玩的? 这一闹,耗费了周宝珍不少精神,不一时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她睡了,别人却是睡不成的,萧绍让人重新找太医来替周宝珍诊脉,开方子,熬药。这里,又让宫嬷嬷想法子,必要让周宝珍能吃下东西去才好。 宫嬷嬷这会子也作难了,这东西既要容易入口,还得有营养,却又不能滋补太过了,关键是不能再刺激主子脆弱的肠胃了。 最后,宫嬷嬷想起民间,有那孩儿没奶吃,家里又请不起奶|娘的,便用那米汤代替母亲的奶|水喂给孩子,也能把孩子给养大了。想那刚出生的孩子肠胃是何等娇弱,却能吃米汤,可见这东西既容易入口,还养人。 药煎得了,可这回连太医也说总得先吃些东西才好吃药,不然非生生将肠胃弄坏了不可。 就在萧绍沉着脸,一筹莫展的时候,宫嬷嬷端了米汤进来,对了萧绍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萧绍垂眸,沉思片刻,想着既便没什么用,但这东西好歹吃不坏人就是了,这才对她说了句“去吧”。 宫嬷嬷到底比这些人有经验,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着急,就见她拿了小勺子,舀了米汤一点点往周宝珍嘴里喂,一勺米汤直喂了好会儿才算完。喂完了这一勺,她也不着急,直等了一会儿,见周宝珍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这才接着喂第二勺,如此小半碗米汤,直喂了半个时辰,这才算是全喂了下去,且周宝珍不但没有醒,看着脸上的神色更是舒展了不少。 宫嬷嬷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起身对了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动作萧绍说到:“世子,成了。如此过半个时辰老奴再喂世子妃一次米汤,若还能不吐,便能喝药了。” 萧绍点点头,看着床上的周宝珍,难得对宫嬷嬷夸赞了一句:“到底还是嬷嬷有办法,下去领赏去吧。” 周宝珍的身子一日日好起来,可即便那样,也直在床上躺了小半月才能下床,而这时候,离过年只差一天了。 萧绍因在御书房被皇帝训斥,说不想看见他,于是他索性告假在家,没有去上朝,一日里倒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房里陪着周宝珍。 头两日,周宝珍见表哥每日在家陪她,她心里还挺高兴的,可几日过后,她就有些受不了了。萧绍像是被她这一病吓着了,对待她仿佛像是那呵口气便能灭了的美人灯,每日里除了躺着睡觉和吃各种各样的药膳补品,别的事就什么也不让干了。 头两日精神不济的时候,周宝珍倒也不觉得什么,反正每日里还是睡着的时候居多,可过了两日萧绍还这么对她,她就有些受不了了,直盼着有什么事,能将表哥引出她们的院子才好。 柳氏倒是隔两日就亲自来看女儿一回,周宝珍问她如今大姐那里如何了。 “我的祖宗,你就少操些心吧,你姐姐就是再不济,也比你强些呢。”柳氏这回也是被女儿吓坏了,你说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说晕就晕,最后难产血崩的倒是没事了,她这个看人生孩子的却是去了半条命。 周宝珍嘟嘴,有些不满的看向柳氏,不过知道姐姐没事,她心里是高兴的:“可惜,两个外甥的洗三我也没去成。。。。。。”周宝珍颇觉有些遗憾。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凑热闹,你表哥知道了,又该训你了。”柳氏如今不待见大女婿,对着萧绍倒重又顺眼起来,觉得不管如何,依着萧绍的性子,家里是不可能出这样的乱子的。 “我听表哥说,大姐这事,居然正同亲家太太有关系?” 周宝珍难得有些精神了,便对着自家母亲八卦起来。她就想不明白了,大家从出生到样貌,再到为人处事,到底哪里碍了江氏这婆婆的眼,让她居然恨的直要大姐死了才好。 说起江氏这个蠢妇,柳氏便是一声冷笑,咬牙说到:“这个蠢货,她也是被那个姨娘给骗了。原本两人商量的是让云华难产,最后不管云华是死是活,江氏都有理由将孩子抱到自己房里养着。哼,她这是想学她婆婆,你们的堂姑祖母呢。。。。。。” 武进侯府的事,周宝珍以前也听说过一些,可那时候堂姑祖母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江氏她自己立不起来,不堪为冢妇,再加上武进侯世子是个软弱的,武进侯夫妇也是迫于无奈,为了侯府的长远着想,才将长孙抱到自个屋里养着的。可自家大姐大家嫡女,手段教养都是一流的,岂不比江氏这个婆婆更会教养孩子? “可谁知,那个姨娘不仅心大,心肠也狠,她想的可不关光是你姐姐,她可是连你来两个外甥也不想放过的。” 那位姨娘生了庶长子,可因为种种原因,武进侯压着,硬是没让这个孙子入族谱,她心中虽不快,可却也还能忍得,想着只要主母一直不能生,那么这个家就迟早是她儿子的。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以为生育无望的周云华,不仅怀孕了,而且一怀还就是双胎。 她自然不甘心,这时候,卢长信态度的转变,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向她这样的人,再失了男人的宠爱,那才真是没活路了。 她自小长在那样的地方,什么样的阴私没有见过,这动起手来自然也就格外狠辣些,基本上这就是绝户计了。 柳氏想起那日,武进侯府里,那江氏知道自己居然被儿子的姨娘给骗了,差点两个孙子就保不住时的表情,又惧又怕,又恨又怒的表情,就是一阵快意。 不过,对于卢长信这个女婿,她却也是失望透了。乍听消息时,卢长信自也是惊怒的,对母亲是伤心,对那位姨娘就是难以置信了。 可是最后那个姨娘被拖出去时,她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诉说往日情分,尤其是提到两个孩子时,卢长信的退缩和犹豫同样也没有逃过柳氏的眼睛。 柳氏知道,这个女人是留不得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女儿刚生了孩子,自然是要替两个外孙积福的,这件事自然就由她这个做母亲的代劳了,当然对外也只说将那姨娘发卖出去了。 只是这样的事,柳氏却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的,夫妻之间,日子要过下去,且还过的好,有些心结是不能有的。 至于江氏,堂姑姑武进侯夫人是承诺过的,只要她还活着,江氏就别想从家庙里出来了。 这样狗咬狗的事,周宝珍听得有些没趣,她只想着,其实这件事说到底,倒有一半责任在大姐自己身上,只是这样的话,却是不好对母亲说的。 至于大姐夫的反应,即便母亲不说,她多半也能猜到些,绝情的男人固然不好,可这多情的也并不如何可爱。 想起那两个上不了族谱,又被送去庄子的孩子,稚子无辜,可有时候立场已是如此,倒容不得人乱发善心了。 “母亲,你同大姐说一声,那两个孩子,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妨平日里就宽待两分,别再让人欺辱了他们。到底是大姐夫的骨肉,如果姐夫那天想起来,没的坏了夫妻情分。” 周宝珍知道大姐心里对那两个孩子必定是不喜的,但以大姐的性子,也不至于亏待了他们,不过是多费些米银的事。 只是下人里难免有那拜高踩低之辈,见这两位落魄了,少不得欺辱几分。这样的事,到哪里也不算新鲜,只是日后一旦翻出来,这帐却是要记到大姐头上的。 “ 没得叫大姐花了钱,倒要替奴才担不是。” 听女儿这么说,柳氏点了点头,深以为然。既然还要同卢长信过下去,那么就算是为了两个儿子,有些事云华也是要担待几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白天码了一千多字就出门了,晚上八点多才回来,就先这一更吧。 本来有好些话想对大家说的,只是现在赶稿赶的人晕晕乎乎的, 要说的话都忘了 那就等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祝大家中秋愉快 亲们,作者需要你们哦! 第133章 消息 再有一天就该是除夕了,这日天气难得放晴,在床上躺了多日的周宝珍,也终于被萧绍允许下床了。 人躺的时间长了,双脚无力的很,周宝珍在双福同浅碧的搀扶下,颇有些艰难的站起来,身上的重量多半都压在两个丫头身上。 被人架着,在屋里溜了几圈之后,她才渐渐觉得适应过来,脚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些,她推开丫头的手,自己站了一会,又慢慢往前走了两步,这才惊喜的回头,对着从方才起,就一直“冷眼旁观”的萧绍惊喜到“表哥,行啦。” 萧绍对她点了点同,说到:“洗了脸,过来吃饭吧。” 周宝珍这些日子喝粥喝的腻了,今日宫嬷嬷用老鸭火腿吊的高汤给她下了小小一碗银丝面,周宝珍欣喜,不仅把面全吃了,连那汤也喝的一滴不剩,最后还一副我还想要的表情。 这些日子,珍姐儿瘦的厉害,但凡有一口吃的不合适,肠胃便开始闹腾,非折腾的吐了才好。 太医看过了,说是肠胃被药伤了,现在弱的很,一应吃食都需特别在意才好。不过太医也说了,好在周宝珍年岁小,现在看着厉害,可养好了,也就无碍了。 “若是爱吃,等过一个时辰,再让宫嬷嬷做了送来吧。”萧绍见她这样,知她这些日子被管的厉害,大约是有些嘴馋了,便出言对她说到。 表哥发话了,再说她也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只得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会儿想去哪儿逛逛?” “到母亲那里去看看吧,我好些日子不曾去过,倒要母亲每日里来看我。” 想起因为生病,府里过年的事都丢给了婆婆柳王妃一个人,周宝珍就觉得脸上发烧,今日能出门了,自然要先去柳王妃那里看看。 萧绍听她说话,再观她脸上的神色,就能将她心里的想法猜个□□不离十。珍姐儿这个做媳妇的,能知道体会和感激母亲的辛苦,这很好。 “好,就依你。” 出门前,自然又是斗篷手炉一个都不能少,因好些日子不曾出门了,周宝珍不肯坐轿子,所以萧绍便陪着她慢慢往柳王妃院子里走。 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非常舒服。周宝珍抬头,深吸一口气,屋外的空气清新冷冽,在吐出体内的浊气后,周宝珍便觉整个人都好似焕然一新一般。 “表哥,人果然还是要多动动才好。”周宝珍转头,对了萧绍,笑靥如花。 萧绍牵了她的一只手,拇指在她的指骨上轻轻摩挲,闻言微微一笑,这是小丫头变向埋怨他管的紧了。 “你这身子,是该动动才好,只是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将身子养好,等开春,再多出来走动吧。” 周宝珍也知道表哥说的有道理,可她现在却多少还有些别的隐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她还要早早打算起来才好。 “表哥,你给我寻个武艺师傅吧。” 萧绍挑眉,看向珠围翠绕中娇滴滴的周宝珍,有些好笑的同她说到:“珍姐儿,即便你天资不错,根骨奇佳,这会儿练武也着实晚了些。” 周宝珍自然知道表哥这是在逗她,因皱眉娇嗔到:“表哥,你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 “是,我知道。可你若是为了锻炼身子,你房里现成不就有个人选,又何必再找?” 周宝珍一愣,她房里还有会武术的要丫头?继而才想起一个人来:“表哥是说明云那丫头?” 萧绍将明云给了周宝珍,可平日里一般近身伺候的活也轮不上她,日子长了,周宝珍倒将她忘了。 “明云身手不错,平常几个男子也别想近她的身,教你是绰绰有余了。” 有现成的人选,还是自己熟悉的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周宝珍点点头:“那好,就她吧。” 夫妻两个喁喁细语,并肩往前走,路上来往的下人见了,纷纷朝两人行礼,周宝珍被萧绍扶着,微笑着冲大家点头。 两人行过一处小山,隐隐听到上头的亭子里有说话声传来,周宝珍抬头,想看看是谁在上头,可她们正行到小山底下,且上头树木茂盛,并看不见上面的人。 然而,萧绍的耳力却要比周宝珍好上许多,此时他已经听出说话的人是谁了,并且两人所说之事也没有逃过他的耳朵。 周宝珍侧头,有些纳闷的看向站着不动的萧绍,心下疑惑,表哥可不像是会听壁角的人。 萧绍此刻的脸色算不得上好,甚至可以说脸色有些冷,过了半响,就见她低头,对了周宝珍的脸色却还是温和的,说了句“咱们走吧。” 周宝珍点了点同,等两人走出好远了,她回头朝小山上的亭子里望了一眼,就见里头影影绰绰有人影晃动,却不知是谁。 “表哥,刚刚谁在上头?” 她回头,朝身侧的萧绍问了一句,是谁惹的表哥不高兴了? “英英,这事你不要管。” 萧绍说完这话,便转了话题,只拉着她说些别的,周宝珍心下明白,这事表哥是不会让她知道了。 亭子里,萧瑜的神色有些不好,这位沈家表姐原先看着倒像是个不错的,可自从她上赶着给她的哥哥们做妾,二哥不成便三哥,萧瑜见了她就有说不出的别扭。 大丫头白毫过来,在萧瑜耳边说了句什么,萧瑜惊讶,忙起身往亭外看了,正见到萧绍同周宝珍相携离去的身影。 萧瑜倒不觉什么,有些事情二哥知道了倒好,不然三哥迟早是要惹出乱子来的。倒是小沈姨娘,看着萧绍夫妻的背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当初她一见了世子萧绍,一颗心便系在了他身上,可惜世子不愿纳她。王府三公子是个多情的,模样虽生得不如世子出众,但眉眼间同世子也很有几分相似。与冷冰冰,高不可攀的世子不同,三公子却是个温柔多情的翩翩佳公子。 当时她为权势所迫,之前十几年的人生信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所以很快便沦陷在了三公子的柔情攻势里。 她后来才明白,三公子的温柔多情,对的却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他对所有他看得上眼的女子,皆是多情的。 萧瑜回身,朝小沈姨娘脸上看了一眼,虽气表姐让她同姨娘两个在府里处境尴尬,可到底是嫡亲表姐,少不得出言提醒一句:“母亲已在替三哥相看亲事了,不管未来三嫂性子如何,你还是多留些钱傍身吧。在这个家里,是不可能有宠妾灭妻之事的。” 其实,今日是小沈姨娘主动找的萧瑜,因为这个月来,三公子已经前前后后从她这里拿走数万量银子了。她问他要钱何用,三公子只含糊的说看中了几幅前朝古画,可她问过书房的小厮了,这个月三公子并未买画。 且三公子对她的态度也与以往不同,除了要钱,几乎不到她房里来了。所以她今日厚颜来求表妹,想让她帮着打听这些日子,三公子究竟在外头忙些什么。 她是沈大太太唯一的女儿,沈大太太虽气她委身王府庶子,可还是替她预备了嫁妆,除了田庄铺子,私下补贴的现银也不少。 三公子是个不知柴米的,平日里也是今日一幅画,明天一个前朝古董,王府虽富贵,他一个没有成家,又不管事的庶子,光靠月钱肯定是不够花销的,因此这些年来,小沈姨娘没少私下补贴他。 小沈姨娘也知道,这些年来,三公子怕是把她当成钱庄了,可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呢,只盼着三公子能念在她这些年的好处,以后给她个孩子,好让她同姑姑一样,守着钱财,安心过日子吧。 柳王妃这里,见到儿子媳妇自是高兴的,她拉了周宝珍在自己身边坐了,笑着朝她说到:“谢天谢地,这下总算是好了。” 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朝柳王妃笑了笑,搂了她的胳膊说到:“都是我不好,倒累的母亲一个人要忙这样许多事。” 萧绍坐在一旁,含笑的看着婆媳两个说话,娶了珍姐儿,至少母亲和家里人都是高兴的。 一时,张妈妈进来说要请王妃看一看明日的菜单,就听萧绍开口说:“珍姐儿,你同张妈妈去看看菜单,这些事你以后也要渐渐管起来才好。” 柳王妃有些诧异的看着儿子,珍姐儿大病初愈,照他的性子就算想要珍姐儿理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的,显然这是有话不想让珍姐儿知道啦。 周宝珍闻言也是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事多半同他们来时碰倒是有关啦,表哥不想让她知道,自然是要将她支走的。 她微微一笑,同柳王妃和萧绍分别行了一礼:“是,宝珍知道了。”这才跟张妈妈一块出去了。 柳王妃看着周宝珍消失在门边的背影,有些无奈的看向儿子:“才说要她管起事来呢,这就有事要瞒着这孩子了。也亏得我们珍姐儿性子好,但凡换个人试试,这样明目张胆的将人支走,非当场同你闹起来不可。” 萧绍看向母亲,笑了笑:“我自然知道珍姐儿是个好的,我疼她着呢。哪里用得着母亲隔几日便要替她辩白一番,好似生怕儿子亏待了她似的。” “可不是这话,珍姐儿这样乖巧的孩子,我还真怕她在你手里受委屈呢。”柳王妃自是不怕这个儿子的,少不得还要再替周宝珍背背书不可。 萧绍自不能为这样的事同母亲争辩,少不得认输转移了话题,因对柳王妃问到:“母亲可知最近三弟都在做些什么?” 这话倒把柳王妃问住了,对于庶子庶女,她虽不苛待,但平日里的教养,也多半是交由他们各自的母亲的,只要大面上不错,也就是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左不过同以前一样,同那些什么文人才子在一处呗,怎么老三在外头闯祸了?” 柳王妃在脑子里回忆一番,最近好似没听吴侧妃说这个儿子有什么事啊。 萧绍点了点头,既然是问小沈姨娘要钱,可见这是必然也是瞒着家里的,这事母亲不知道也正常。 “我恍惚听说,三弟光这个月就从他的那个姨娘那里要了数万辆银子,母亲得空还是同吴侧妃说一声,让她管着些三弟吧。”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 萧守从他屋里的姨娘那里拿钱花的事她是知道的,只是这样的事本就愿打愿挨,她这个做嫡母的,不亏待他也就是了,至于私下里贴补些,他自有母亲,这事就不是她该管的了。 “母亲,不管如何,开年就先将三弟的婚事定下来吧。” 萧绍直觉,依着三弟的性子,这事脱不了就和女人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中秋快乐 第134章 领悟 周宝珍跟张妈妈到了外间,其实除夕晚上的菜单都是有定例的,几凉几热,几荤几素,几个大菜,先上什么,后上什么,张妈妈是做老了事的,自然不会出错。 周宝珍拿了单子看了看便将单子放下了,对张妈妈笑到:“妈妈做事,历来是妥当的。” 能得世子妃的夸赞,虽知这里头有客气的成分,可张妈妈还是高兴的:“不过是做的年头长了,比人谨慎些罢了。” “妈妈太谦虚了。。。。。。” 周宝珍同张妈妈说起了闲话,问家里如何,听说前些日子刚得了小孙子之类的。 张妈妈如何不知道里头两位主子有话说,因此也乐得陪周宝珍聊天,说起新得的孙子就更是眉花眼笑。 “世子妃您可不知道,那小子劲儿那叫一个大,抓了人的手指你都拿不出来,胃口也好,他娘的奶|水就够多的了,可就那样,也才将将够他吃呢。。。。。。” 周宝珍刚经历了生死,如今最愿意听人说些高兴的事,听说张妈妈的孙子长得健壮,她心下欢喜,便对她说到:“听妈妈说的,我都想见一见了,那天还请妈妈将孩子抱来,给我看一看才好。” 这就真真是意外之喜了,全府里多少下人,能到世子妃跟前的又有几个?更何况还是世子妃亲自开口说要看孩子,这份体面,可是给个金元宝也不换的。 “那敢情好,那奴婢就先替我那孙子,谢世子妃的恩典了。” 张妈妈喜的不知如何是好,要是孙子能入了世子妃的眼,等将来世子妃有了小公子,再凭她跟在王妃身边多年的体面,给孙子求份前程想必是不难的。 既然说起了孩子,两人又不免多聊了几句,周宝珍突然想起生病前自己同浅碧两个说话,说起她的婚事浅碧说想着个老实本分的。 正好那时候,汪妈妈也托严嬷嬷求到了她跟前,周宝珍想着,严嬷嬷既然愿意替她开这个口,且没有反对的意思,想必那汪妈妈的儿子为人还是不错的,如今正好再跟张妈妈打听打听,要真合适,没准过完年就有一桩喜事了。 汪妈妈是个能干的,听说家里也殷实,浅碧嫁过去同小户人家的主母差不多,也不至于受苦才是。 “不知妈妈可认识我们院里汪妈妈家的大小子?” “认识,那小子在外院回事处呢,挺机灵的,人也勤快。”张妈妈见周宝珍问起,想了想对她说到,过后她又问了一句“只不知世子妃问这个做什么?” 周宝珍将汪妈妈来求亲的事说了,就见张妈妈面露难色的看向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周宝珍见她这样,便知有事,因同张妈妈说到:“妈妈有事,直说就是了,可是那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人倒是没有不妥,是这事不妥。”张妈妈对着周宝珍也没什么可遮掩的,直说到:“这事要是别人,我也就不管了,可浅碧这丫头当初就是从我手里去的世子妃那儿,这是个好孩子,我不能眼见着她吃亏也不说。” 汪妈妈的儿子叫汪大贵,小伙儿人不错,今年二十多了,照理小子到了这个年岁早该成亲了,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汪大贵有个心上人□□燕,是库房管事来家的女儿,这两人从小一处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可汪妈妈同来家的女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所以两家母亲都死咬着不同意两人的亲事,这不闹了已经有好几年了。 “近一两年,汪大贵同春燕两个改成私下往来,所以严嬷嬷不知道,也是有的。就不知这汪妈妈怎么猪油蒙了心的,居然将主意打到世子妃这里来了。” “原来竟是这样的。”周宝珍听了,心下思量片刻,也就明白了。 这汪妈妈将主意打到浅碧头上,一是浅碧是她身边得用的人,这其中的好处自不必说了。二是浅碧模样生得好,汪妈妈大概也希望娶个漂亮媳妇能将儿子栓住吧。再有嘛浅碧性子温顺,汪妈妈大约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吧。至于最关键的那当然是借她这位世子妃的势,彻底分开她儿子同春燕两个呗。 “幸亏妈妈告诉我这些,不然到时候我好心办坏事,再耽误了浅碧的终身大事,就是我的不是了。” “好好的,你又有什么不是?” 萧绍揭帘子出来,正好听到周宝珍说到这一节,因笑着对她问到。 张妈妈起身,朝萧绍行礼,见这小两口要打机锋,便识趣的往里头柳王妃处去了。 周宝珍见张妈妈进去,这才偏头,故意对了萧绍说到:“我能有什么不是,不过是同张妈妈闲聊罢了。” “哦,闲聊啊,那可聊些什么呢?” 萧绍不放过她,接着追问一句,心想小丫头记仇呢,这是报复刚才自己将她支出来的事呢。亏得母亲还说她性子好,其实这丫头最是难缠,平日里对了他可是一点亏不吃的。 “闲聊就是闲聊,表哥这样做大事的人,哪里能连这样的事也过问?” 周宝珍不想将汪妈妈的事告诉萧绍,倒不是想包庇汪妈妈什么,而是这种内宅之事,本就是她份内的事,就不用让表哥跟着操心了。 有些事,还要她自己立的起来才好,就像这件事之前,她也沾沾自喜的以为她已经将院子里的这些人精们收服了,可如今看来,这些恭敬也不过是表面上的,不然这汪妈妈何以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糊弄她?还不是看她年轻就以为她好骗,就想拉着她这张虎皮做大旗了? 一席话说的萧绍大笑起来,里头柳王妃听见了,对了张妈妈笑说一句:“你看,还真只有我的珍姐儿有这本事,三两句话就能将这小子哄高兴,换个人,试试?” “是呢,世子见了世子妃,总是高兴的。” 张妈妈就势儿将汪妈妈的事说了,果然就见柳王妃脸上的笑容落了些,淡淡的说了句:“这些人,也太能钻营了些。” “王妃不必忧心,世子妃从小跟着您,可不是那真什么也不懂的,不然她也不能拿这事来跟奴婢打听不是?” 柳王妃闻言,笑了笑,指了张妈妈说到:“你这张嘴啊,万事到了你这里便没有不好的。” “主子您说好事,奴婢这里还真有一件呢,不过这好事可是奴婢自己的。” “哦?” 张妈妈将世子妃提出要看他们家孙子的事说了,柳王妃听了笑到:“就这么会儿功夫,倒还真让你替自己弄出件喜事来。”说着,看了满脸喜色的张妈妈“你这一年到头也辛苦了,干脆我也赏你个体面,到时候将孩子抱到我这里来,我同世子妃一块儿看一看吧。” 本来周宝珍想在柳王妃这里陪她吃午饭的,可柳王妃心疼她大病初愈,出来时间长了,再累到就不好了,因此便催着小夫妻两个回房里去,只说让她养着精神明天晚上好坐席。 正好,周宝珍说了好一会子话,这会儿也累了,便没有坚持,告别了柳王妃,就同萧绍两个出来了。回去的路上,周宝珍坐了肩舆,萧绍在一旁走着陪她。 不想到了半路,承影寻来了,说是外头书房有人等着求见萧绍。既然承影能在这个时候进来禀报,想必这人对表哥是有用的,周宝珍让萧绍不必管她,只管忙他的就是。 萧绍见她这样,就知她心里打的别的主意,只是他不想真让周宝珍觉得一点自由也没有,在嘱咐了她几句之后,便带着承影往前头去了。 周宝珍裹了厚厚的皮毛斗篷,懒懒的赖在座椅上,见萧绍走远了,果然就吩咐抬肩舆的人拐弯,往园子里去逛逛。即便是在冬天,王府的园子里还是颇有些景致的,她在屋子里憋了几天,便觉得看什么都挺新鲜。被抬着在园子里逛了几处,周宝珍这才在双福等人的劝说下,心满意足的回房去了。 回房里换了衣裳,宫嬷嬷果真就端了一小碗汤面进来了,面只有差不多一筷子的量,倒是那热热的汤喝的她浑身舒畅,甚至还微微的出了点汗,周宝珍想着很好,这就算是驱寒了。 想起方才张妈妈同她说的事,周宝珍便让人将严嬷嬷唤来,将事情同她说了:“嬷嬷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末了又加了句”以后这些事咱们还要自己打听着些才好,可不能再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严嬷嬷答应着退下去,周宝珍又想起练武强身的事,便又让人将明云唤了进来,同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明云听后对周宝珍说其实若她只是想强身,只每日早起跟她打一套太极拳也就是了。 周宝珍疑惑,练武不都是从扎马步之类的基本功开始的吗。明云笑回她说主子既然只是想活动活动强健身子骨,又不是要成为什么绝世高手,那些就先不必了。 周宝珍一听高兴了,她本身对舞刀弄枪没什么兴趣,如今既不用吃那些苦,只学几招轻飘飘的太极,就能达到强生的目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等日后真练起太极来,周宝珍才知道她当初的想法,是有多天真了。过后,周宝珍同萧绍感叹,这世上从来也没有容易的事,有些事看起来容易,可那真的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这话说的萧绍又是哈哈大乐,摸了她的脑袋夸她果然长大不少,连这样深奥的道理都悟出来了。 记得当时周宝珍佛开了萧绍的手,怒瞪了他,因为她觉得表哥这话里,多少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在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献给深夜看书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陪伴,让作者觉得不孤单。 同时这一章也是补昨天9月8日,中秋节欠大家的一更。 秋天到了,夜里码字居然觉得有些凉了。 第135章 教妻 除夕家宴,除了定南王府自己一家子外,还有一些在京城的定南王府族人。而周宝珍这位新科世子妃,自然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好多人都想借此机会见一见这位甚为得宠的世子妃。 周宝珍的身子还没有痊愈,在吃食上也需要忌口,只匆匆在家宴上露了一脸,就被萧绍看着让人送她回房去了。 有好多人,甚至连她一个正脸都未见着,只恍惚知道是个袅娜纤弱的美人,至于具体长得什么样,大家就说不出来了。世子护她护的厉害,只出来给王爷王妃行了个礼,在桌上略坐了坐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 周宝珍喜欢热闹,如果身体许可,她是想在家宴上坐着的,本来她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同族里的女眷们熟悉熟悉,结果也是不行了。 因为过年,府里到处都点了灯,可下人们除了各处要看门值夜的,其他人要不去厅上伺候了,要不就是回家过年了,一路行来,反倒显得比平日里冷清些。 “表哥,其实我再坐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周宝珍想着厅上的热闹,再想想一个人在院子里呆的无聊,便转头对萧绍小小抱怨了一句。萧绍作为世子,在这样的场合自然是不能早退的,所以周宝珍就更不愿意自己呆在院子里了。 “回去院子里,叫七星带人放烟花给你看好不好?” 今日人多事杂,萧绍不愿让她费神,何况正月里还有许多事,珍姐儿并不能真正好好休息,所以能歇着的时候,还是多歇歇吧。 萧绍说到做到,果然就见七星带着人,搬来了半院子的各色烟花。七星拍了胸脯对周宝珍保证到,今年世面上所有新出的品种,都已被他搜罗了来了,就是往年最好的那些,这里也有。 七星上回被萧绍踹了一脚,心下很是忐忑,不想到了晚上承影几个回来的时候,拿出一瓶伤药,说是世子给的,还说世子说了,让他歇两天,仍去世子妃跟前伺候。 七星感动的当场又抹了眼泪,弄的纯钧、承影两个还笑话了他半天,说他一个大男人倒比小姑娘还爱哭些。可七星全不在乎,知道世子待他还如从前一般,他心里高兴呢。 他在房里歇着,不想第二日世子妃身边的浅碧就来了,说是知道他被世子迁怒,世子妃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不仅赏了伤药,还额外赏了东西给他做补偿,让他只管安心养着,不必急着回来当差。还说世子哪里,世子妃自会替他分辨,他已经做的很好了,结果那样,并不干他的事。 七星养好伤回来,对了周宝珍这位世子妃,更是比之前用心了十分。弄得有一回,连双福也开玩笑说,硬是七星不好进房里伺候,他要是个丫头,那她们这些人,可就都成没用的了。 周宝珍裹着厚斗篷在廊下坐了,看七星带人将烟花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排成一个圈,他带了几个小子,一起在圈外将火点着了。 就听“砰”的一声,烟火齐齐升空,在半空中爆开,各色绚烂的光点,直照亮了半边夜空,场面颇为震撼,周宝珍很欣喜。 院子里的小丫头都跑了过来,挤在一旁看烟花,因着是过年,严嬷嬷见了也没管她们,只由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在一旁凑热闹。 周宝珍见院子里热闹,也高兴起来,让双福几个拿了点心果子之类的东西,分给那些小丫头们吃。 这些小丫头年岁都不大,在院子里做些洒扫浇花之类的活,平日里并到不了周宝珍跟前,如今好不容易能在主子面前呆着,且世子妃本人看着也甚是亲切,有那胆子大的小丫头,就对她说到:“世子妃,这个奴婢在家时也放过,要不奴婢放一个给您看看。” 说话的小丫头不过十一二岁,长得就是一副机灵讨喜的模样,周宝珍见她说话有趣,便问她:“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家在哪儿?” “回世子妃,奴婢叫露儿,过完年就十二了,是王府的家生子” 小丫头回话,言简意赅条理清晰,态度也自然大方,显然之前有被精心教导过,这时一旁的严嬷嬷对周宝珍耳语一句:“世子妃,这是何管事家的小女儿。” 何管事是世子府的二管事,平日管着世子府一应对外应酬往来,为人最是精明圆滑,他的女儿能到得了自己的院子,倒也不奇怪。 不过这小丫头报家门的时候,只说自己是家生子,对于何管事却只字未提,这倒让周宝珍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这是个既有野心,又知道分寸的孩子。 “你很好,只是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仔细一会儿再烧了手。” “世子妃放心,奴婢小心着呢,从未出过差错,便是来个小子也放不 周宝珍笑夸了她几句,又让严嬷嬷赏了小银裸子给她玩。其他小姑娘见同伴得了世子妃的喜欢,都满心羡慕,围在一起嬉闹着看露儿新得的银裸子,周宝珍见了,便让严嬷嬷每人赏了她们两个。 一群小姑娘,得了赏赐一个个脸上喜笑颜开,挨挨挤挤的跑到周宝珍面前来谢恩,那吉祥话,好话便如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倒。 这些小丫头大多没读过什么书,有些话也不知她们从哪里听来的,弄个一知半解就往周宝珍面前说,有些不通的很,有些倒也稚趣可爱,周宝珍也不和她们计较,只是自顾自的哈哈大乐起来。 在院里放花的七星听不下去了,直起身虎了脸对几个小丫头说到:“世子妃跟前,你们都浑说些什么?” “七星,不过是些孩子,随她们去吧。” 周宝珍倒不觉得有什么,笑着替小丫头们说情,不过小丫头们却是不敢再放肆了,一个个从她面前退了开去。 大家又在院子里玩了会儿,周宝珍觉得有些累了,便让厨房送了热汤和饺子给大家吃,她自己由丫头扶着往屋里歇着去了。 周宝珍在锦榻上坐了,屋里除了双福,其他人都被周宝珍打发下去吃东西了。 双福看着脸上尤带笑意的周宝珍,笑了笑:“主子今日高兴呢。” “是,过年呢,我高兴着呢。” 周宝珍乐呵呵的朝她说到,她手里把玩着一只绞丝三环福碌长寿羊脂白玉镯,这是方才表哥离开前替她戴上的。她这一病,倒把表哥吓出个好歹来,最近的衣裳首饰上的花样,总离不开长寿就是了。 这时宫嬷嬷亲自端了一只小炖盅进来了,怕过年里吃药不吉利,周宝珍早就不喝药了,每日里只吃宫嬷嬷做的药膳。 宫嬷嬷的手艺不错,可这样的食物为了养生,多半清淡的很,吃的久了,嘴里便没有滋味。 若是之前,吃过几次后周宝珍必然就不肯再吃了,可是如今为了自个的身子,她一句抱怨的话也没有,每日里宫嬷嬷做什么吃什么,有的时候实在吃不下了,就安慰自己说,比起黑黑苦苦的药汁,这些东西总要强上好些的。 有些事,周宝珍连萧绍也没有说过。如今她不怕自己不能生,而是当心万一有孕,她有没有能力,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不仅孩子要平安,她自己也要平安才是。 不是一时,双禄几个吃过东西,回来换双福,顺便对周宝珍说,七星在院子里打转好久了,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周宝珍有些惊讶,难道七星有什么为难之事不成,因笑到:“那你就去叫他进来吧。” 七星进来,先跪地给周宝珍请安,又说了几句吉祥话,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周宝珍说到:“方才在院子里,还望主子不要怪奴才多嘴才好。” 周宝珍笑起来,难道七星就因为刚才当她的面呵斥小丫头,心里不安,才这样的? “你做的对,再没有为这事怪罪你的道理,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小气的人。” 七星闻言笑了笑,却并没有起身,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思考,有些话要怎么说才好。 “奴才知道主子心地善良,对了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都是体恤怜悯的多。”七星顺着周宝珍的话往下说“只是世子历来最重规矩,有些事在您这里自无不可,可到了世子眼里,便是错了规矩,要罚的了。您看着院子里的小丫头可爱,平日里同她们玩笑几句,只是有些规矩还是不能乱的,做主子的威严也不是她们能随意冒犯的。主子现在不同她们计较,万一哪天她们在世子面前露了行迹,不仅她们要被罚,就是世子哪里也还有一场气。” 说完,七星朝周宝珍磕了个头:“奴才一片真心为了世子和世子妃,还望世子妃不嫌奴才多嘴才好。” 屋子里静悄悄的,周宝珍半响无语,七星也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周宝珍的声音响起,就听她轻声朝七星问到:“七星,之前表哥这里犯了错的奴才都是怎么罚的?” “还能怎么罚,打一顿再撵出去,那都是轻的。” 同做官一个道理,有苦差就有肥缺,下人们当的差事自然也有好坏之分。只是不论怎么看,能在她这个世子妃院子里当差,那都是个美差。如若因为她这个当主子的纵容,再让下人犯错被撵,说起来,倒是她的不是了。 “七星,你起来吧。你能这样为我和表哥着想,我心里自是谢你的。” 七星吁了口气,从房里退了出来,世子同世子妃皆待他不薄,有些事他明知道世子见了会生气,合该提醒世子妃才是,这才是他做奴才的本分。 不过好在世子妃还能听的进话去,不然真碰上个骄纵不开眼的,那他也只能替她自求多福了,世子可不是多有耐心的人,不过对着世子妃自来都是例外的。 屋里,周宝珍多了几个丫头问到:“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平日里和气太过,少了几分做主子的威严?” 丫头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才好,倒是双福想了想对周宝珍说到:“主子为人宽和自是我们做下人的福气,只是凡事照规矩办,这同主子心善也并不冲突不是?便是老爷们在朝中做官,那也是要守规矩的。” “说的好。” 突然,萧绍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屋里众人一惊,接着就见门帘高打,萧绍冷着脸带人从外头进来了。 “你坐着,不用起来了。” 见周宝珍要从榻上起身,萧绍一抬手,朝他说到。周宝珍也不坚持,仍旧坐了回去。看了小丫头端水,伺候萧绍擦脸洗手,在自己身边坐了。 “表哥怎么这个时候进来了。”周宝珍看了看时辰,还不到散席的时候。 萧绍端起丫头刚上的茶喝了一口,先不回答周宝珍的问题,而是对了立在一旁的严嬷嬷说到:“今日,七星同双福两个很好,嬷嬷记得赏他们。”见严嬷嬷躬身应了,他才接着说到“前阵子世子妃身子不好,我看着有些人规矩不像也没来得及同她们计较,年后这奴才们的规矩,嬷嬷还要紧一紧才好。” 说着,萧绍将头转向周宝珍,看着她。周宝珍心下暗惊,不会是她也有地方惹到表哥了吧?果然就听萧绍冷哼一声,对了她轻斥一句:“就因为有些当主子的不像个主子,所以才弄得当奴才的也不像个奴才。” 周宝珍的脸垮了下来,表哥也太讨厌了,大过年的还训人,而且还是当了满屋子下人的面。周宝珍有些不高兴,可奈何自己做的不够好,也合该被人说嘴,于是只好委委屈屈的说了句“是,宝珍知道了。” 萧绍训完了人,便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就见他一把将周抱着搂过来,抱到自己腿上坐了,脸上也不像方才那样冷冰冰的,笑的一脸春风。 周宝珍因为被当众训斥心下还有几分不自在,便低了头不看他。萧绍难得孩子气的低头来找她的脸,无奈周宝珍不想理他,将脸转向一边去了。 老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那是因为妻子身份非同寻常,总要给她留几分体面才好。周宝珍觉得表哥今晚的表现,很不尊重她,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下人面前树立威信? 萧绍伸手,硬是将她的脸抬起来,转向自己。比力气,周宝珍自是比不过萧绍的,无奈只好被迫将脸对着他,可她也犟,就是垂眼不看萧绍。心想我力气是没你大,可我不看你总可以吧,人家正生气呢。 “傻子。” 萧绍朝她嘟着的小嘴上亲了亲,就见周宝珍拿手往自己嘴上一抹,气哼哼的看了他,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摸样。 “哈哈哈”萧绍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里,大笑起来,周宝珍气极,在他怀里挣扎,涨红了一张脸。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训完了人又来占人便宜。 萧绍笑够了,这才松开手,周宝珍抬起头来,眼睛都气红了,萧绍不再逗她,只亲了亲她的眼睛,嘴里低低在她耳边说到:“真是个小活宝,你不是不愿意在下人面前做恶人?这回恶人表哥替你做了,以后你只管端起世子妃的架子来,别人也只会以为你那是被表哥逼的,并不是你自己愿意的。” 周宝珍抬头,惊讶的看向萧绍,连她这点小心思表哥也知道?还有表哥你心眼这么多,真的好吗? “傻样——”萧绍颇为得意,看她双目圆睁,鼓了脸发傻的摸样觉得很是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昨天事多 晚上又出去了一趟 十一点多才回来 再加上因为一些原因 作者被气的犯了中二病 这一章补昨天白天的 谢谢大家 再说一句,某些看盗文的人 就不要在文下叫嚣了 感谢投霸王票的同学 木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9 09:00:20 第136章 风起 萧绍又陪她说了几句话,看她睡下了,这才换了衣裳重新往前头去了。 这些人一年里难得有机会与王府亲近,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且也确有一些族人平日里十分得力,所以他们的面子萧绍还是要给的。 萧绍带着人往前头去,一边想着明日的正旦大朝,好些日子不曾上朝,萧绍有些玩笑般的想,希望皇帝明日可不要拿他开刀才好。 马场的事,是他授意御史揭出来的,乾宁帝果然就要他去查。自那年的山贼一案后,他一直在追查那案子,后来无意中发现那家小姐,出现在了鞑靼也速大将军的府上,顺带牵扯出有人给也速提供大笔钱粮之事。当时他心里便有几个怀疑对象,到后来射向齐将军的冷箭,他命人暗中查访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至于马场之事,也不过是个引子。 从他从马场回来,到如今也不少日子了,想来西北,皇帝也必然已经派人去过了,至于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那个人是束手就擒呢,还是放手一搏,他心下倒有几分好奇。 萧绍停步,转身对着身边的承影耳语几句,承影点头转身领命而去。 此刻的皇宫里也正举行家宴,皇后今年的兴致好似不错,带了七皇子坐在皇帝身边,一直没有要提前离开的意思。不像前几年,要不来一会儿便走了,要么干脆都不来。 仿佛是一种默契,有皇后在的场合,太后照例是回避的,这些年下来,宫中人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七皇子是个静得下来的孩子,全程乖乖坐在皇后身侧,除了起身向皇帝敬酒,说过几句吉祥话之外,便没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了。 皇帝看了这个儿子,这些年来,因为种种原因,皇帝对他一直不甚亲近,可就在刚才,七皇子笑着向他敬酒时,皇帝居然隐约以为自己看到了前太子幼时的摸样。 皇帝心下一热,便将他招到自个身边坐了,低头同他说话,问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认识多少字了,可爱不爱吃羊肉水晶饺。 皇后端坐在,在一旁默默听了,在听到羊肉水晶饺时,心却狠狠地一抽,睿儿最爱吃这个,原来这男人还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提起前太子,都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皇后侧头,看向皇帝,却见他正拿筷子,夹了个水晶饺要喂给七皇子。她突觉心中恨意翻滚,这个男人害死了她的儿子,现在这是要做什么,在另一个“儿子”身上找安慰? “陛下,小七是不吃羊肉的。” 皇后冷淡的声音,响起的有些突兀,皇帝的筷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有些讪讪的看向皇后,在对上皇后清淡无波的目光时,他有些索然的放下筷子,看向七皇子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搭个台阶,说到:“小七这倒像朕,朕也不大爱吃羊肉。” 七皇子看了看皇后,敏锐的察觉母后此刻心情不好,他心下疑惑,他什么时候不爱吃羊肉了?不过母后既然这样说了,想来自由她的用意,七皇子想着此刻他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皇帝好像对七皇子失去了兴趣,又勉强同他说了几句话后,便让他回皇后身边去了,转而同别的儿子说起话来。 大皇子今日心情有些激动,无他皇帝今日对他特别亲切和蔼,仿佛是突然发现了他这个长子的诸般好处,处处对他夸奖起来,又说他是众兄弟里,唯一有军功的皇子,这让皇帝这个当父亲的很是欣慰。 大皇子受宠若惊,起身拜倒连说不敢,一脸憨厚老实的摸样,真将一个平日里不受宠,乍然得了皇帝夸赞,继而手足无措的老实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皇帝突然对大皇子来了兴趣,并且赞赏有加,别人犹可,二皇子先就愤愤不平起来,去年一年,他可被大皇子坑苦了,不想这个不要脸的居然还得了父皇的夸赞,这还有天理? 二皇子一张脸,阴的恨不得能滴下水来,乾宁帝朝这个儿子脸上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喜的转了目光,心里对二皇子留下了个不堪大用的评语。这样大的人了,还什么事都摆在脸上,说好听了是真性情,可说穿了不就是个蠢人而已。 乾宁帝的目光略到四皇子脸上,就见他仍是那副面带微笑的摸样,仿佛是真心替大皇子感到高兴的,至于内日究竟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乾宁帝垂下眼帘,他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对皇子的心态最是了解,有那真不想争的,可表现出来的也不是老四这副摸样。皇帝心下有些烦躁,蠢的太蠢,假的又太假,简直没一个让人顺心的。 至于五皇子,皇帝便直接忽略了,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子,一个男孩子长得却比女子还美,简直不像个真人。世事反常即为妖,皇帝总觉得这个儿子阴郁邪气的很,总之比大皇子还不讨他喜欢。 如此一圈看下来,乾宁帝居然再一次想起了定南王世子萧绍,他此刻无比的妒忌起定南王来,人家有儿子他也有儿子,可儿子跟儿子怎么就差那么多呢?这般想着,皇帝不免有些后悔,要是前太子还在,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些烦恼了? “父皇,儿子爱吃羊肉水晶饺” 就咱皇帝烦恼不已时,一个有些稚气又傲娇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皇帝一愣继而高兴起来,对啊他还有小六呢。 如今宫中除了皇后,就属吕贵妃位份最高,原本头两年,皇后不参加家宴,皇帝身边的位置坐的多半就是吕贵妃母子的,而爱不爱羊肉饺的问题,皇帝也照例要对六皇子问一遍 今日皇后和七皇子在,那么吕贵妃同六皇子的座次自然就要靠后了。六皇子正为这不高兴呢,结果听说七弟不吃羊肉,他心下一喜,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母妃对他说过,万事以父皇高兴为要,只要父皇高兴了,便什么都有了。 果然,皇帝对着六皇子,脸色好了很多,招他来了自己身边,含笑同他说话。这个儿子长得同前太子也有几分相像,可性子却像小时候的定南王世子,骄纵跋扈的很,皇帝觉得皇家子弟,跋扈些不怕什么,关键是那份不可一世的气魄,就这条,其他几个儿子就皆不如六皇子。 你们一个个皇子,一天到晚装忠厚老实,装友爱众人给谁看?朕是要选继承人,不是选圣人。就他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他面前,还不如定南王世子来的实在呢,那小子不高兴的时候,还敢冲他尥蹶子呢。 乾宁帝对自己也很是无奈,为什么他今晚会几次想起定南王世子呢?难不成那小子多半月不上朝,他就想成这样了? 家宴上的萧绍,突然觉得耳根发痒,心想谁在这个时候惦记我呢,难不成是珍姐儿? 皇帝夹起一个饺子,含笑喂到六皇子嘴里。。。。。。 萧绍接到消息时,已近子时了,众人喝了一晚上,都有些高了,起身去院子里看放花,顺便醒醒酒。 萧绍也背手在廊下站了,承影来到他身边,低声耳语一句“世子,宫里出事了。” 萧绍侧头,看向承影,见他朝他点点头,便放心下来,不是皇后同七皇子就好。两人走到僻静处,承影将一张纸条递到他手里,打开就见上头写着“六皇子中毒”。 “让人盯着,弄清楚了再来报。” 看过了放花,下人送了热热的饺子上来,众人吃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散去了。 萧绍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带了两个弟弟去了前院的书房,将事情同他们说了,最后对两人嘱咐到:“最近京里不太平,年后你们来两个就留在京里,我有事情要你们做。” 听说二哥有事吩咐,两人都很高兴,萧衍沉稳些犹可,萧行却恨不得跳了起来,直到被萧绍瞪了一眼,才算安静下来。 萧绍不理会萧行,转而对萧衍吩咐到:“老三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盯着他点,别让他闹出什么乱子来才好。” 嘱咐完两个弟弟,让他们回去了,萧绍才对承影问到“都办妥当了?” “世子放心,东西已经送到他手里了。” 除夕家宴,六皇子吃了皇帝亲自喂的饺子后身中剧毒,宫中一时乱作一团。 那盘饺子是皇帝桌上的,起先皇帝不免疑心是有人要毒死自己,可他转念一想,宫里人都知道他不爱吃羊肉,就算要下毒,也该下在别的菜里才是,那么显然就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么想着,皇帝怒气稍平,那么是冲谁呢?皇后和七皇子今年会留下只是意外,这是之前谁也想不到的,所以这人的目标也不会是七皇子。 那么剩下的,就是小六了,这人是冲着小六来的。乾宁帝气的发抖,自己不过是稍稍表现出对小六的一点偏爱,这便有人坐不住了。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没有皇帝发话,几位已经开府的皇子,自然也被留在了宫里,他们被集中安置在一处偏殿,门口有禁军守卫,他们与外头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这会儿连风度翩翩的四皇子也有些笑不出来了。 皇后坐在凤辇之上,她将七皇子紧紧抱在怀里,如果不是刚才她突然的情绪起伏,这会儿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就是她的小七了。 七皇子像是有些被吓到了,显得格外沉默些,就见他安静的窝在皇后怀里,双手紧紧抓着她的前襟,一双墨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向皇后。 “没事小七,没事的,母后一定不会让人害你。”皇后见他这样,低头不断在他耳边轻声安慰。 有宫人进来送茶水,大皇子被人在手里塞了张纸条,他心下一惊,面上却极力不动声色,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给自己递消息,他心下如猫抓一般。 “皇帝已派人前去西北” 煎熬一晚,大皇子才找到机会看那张条子,可上头的消息,却让他只恨不得一头碰死。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 二更奉上 第137章 了解 大皇子看过纸条,如遭雷击心里惊惶不已。 父皇派人去西北?什么意思,难道他的事父皇都已经知道了?不对,他事情做的隐秘,不可能让人发现的。大皇子安慰自己,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在,二皇子和四皇子此刻心中也正惶恐不安,心里反复思量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自己有没有被人栽赃的可能,如果父皇问起,又该如何回答,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大皇子的异常。 萧绍从书房出来,已是三更了,歇不了两个时辰,他又要起来准备上朝。 一路行来万籁俱寂,承影在前头替他打着灯笼,主仆两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 萧绍深吸一口气,空气清寒,冷气灌进肺里,将刚才酒席上的浊气荡涤一空,他丝毫不觉疲累,反而隐隐感到有些兴|奋。 远远的,望见院门上的两盏红灯笼,夜风吹过轻轻摇晃,在门前投下一片晕红的光影,在这个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两个守门的婆子,正靠在门房的门上打瞌睡,萧绍没有理会两人,跟承影说了句“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吧”便大步往房里去了。 承影躬身送萧绍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不见才起身,对了那两个婆子轻喝一声“世子已经进去了,你们关门吧”这才转身回去了。 那两个婆子睡的迷迷糊糊的,只看见了承影一个背影,才知道主子已经进去了,两人有些惊惶的彼此对望一眼,这才有些懊恼的起身将门关了。 因是除夕,屋里灯火通明,双福带了人在外屋守着做针线,见萧绍进来,众人忙起身行礼。 双福迎上来,对萧绍轻声禀报:“世子妃原说要等您,被奴婢们劝着,好赖是睡了。睡前喝了一小碗茯苓桂圆粥,宫嬷嬷说那是养心安神的,好让主子晚上睡得好。” 萧绍点了点头:“你们劝的对,就该这样才好。” 说着他直接往里间去看了周宝珍,里间的灯拿纱罩罩了,光线便显得不那么刺眼,周宝珍面朝里侧身而卧,显然已经睡熟了。 萧绍笑了笑,替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直起身,对双福吩咐到:“你们也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萧绍在军中呆惯了,平日里并不用丫头伺候,双福是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也不多说什么,就行礼下去了。 萧绍沐浴过后上床,伸手将周宝珍捞到自己怀里,小丫头在他怀里动了动,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萧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合上眼躺在床上想事。反正睡不了一个时辰又得起来,萧绍干脆也就不睡了,只合眼养养神。 宫里,六皇子经过太医的紧张救治,好赖算是将命保住了,吕贵妃守在床边,哭成了一个泪人。见儿子的命算是保住了,吕贵妃心思又活络起来,不论是谁要害她儿子,此刻她却从这件事里看到了机会。 乾宁帝背手立在床边,听太医说六皇子暂时脱离了危险,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小六以后如何,至少目前他是需要这个儿子的。 吕贵妃从床前起身,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对了皇帝喜中带怨的说了一句:“谢天谢地,总算小六是没事了,不然妾也不想活了。。。。。。倒不如随小六一块儿去的好。。。。。。” 本就是个美人,此刻梨花带雨的摸样就更显得楚楚可人,乾宁帝见她这样,不免有些心疼,对她劝到:“好啦,小六不是没事了,你又说这些做什么?” “妾知道,宫中有人多嫌弃了我们母子两个,见陛下多疼了我们母子几分,便恨不得我们立刻死了才好。。。。。。”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啊活的。。。。。。” 乾宁帝本就心烦,见吕贵妃张嘴闭嘴便是死啊死的,大过年的觉得晦气的很,不待她说完,便出言打断到。 吕贵妃是个聪明的,见皇帝不喜,便忙住了口,改而善解人意的朝皇帝说到:“皇上在这里守了小六一晚,也该累了,明日还有大朝,皇上还是歇息去吧,这里有妾看着便可。小六已经出事了,皇上可千万保重才好,不然咱们母子几个在这深宫里,可靠谁去?” 美人的温言软语,自是让人受用,乾宁帝面色缓和了些,正好他也累了,到底是四十多岁的人,不比年轻的时候。 “那好,朕回去歇会儿,这儿就爱妃多受累吧。” 吕贵妃送皇帝出去,到得门口时,才吞吞吐吐的说了句:“陛下,妾记得,七皇子是吃羊肉的。”说着一双妙目看了皇帝,不再说话了。 乾宁帝转身,沉默的盯了吕贵妃,目光深沉冷漠,吕贵妃一惊,心下忐忑,这样的皇帝是她不熟悉的。 皇帝半响不说话,吕贵妃有些讪讪起来,就见她拧了手中的帕子,勉强朝皇帝笑了笑,蹲身行礼:“妾,恭送陛下。” 皇帝看了吕贵妃,贵妃的装束,光华灿烂,比起皇后也不差什么,这吕氏也不是当初的吕氏了。当然是个人就会改变,可记忆里,这么些年,倒只有皇后的性子与当初是一样的。 其实她们都不了解,皇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凡皇后真容不下小六,她就敢当着你的面弄死他,哪里用得着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说到底吕氏还是将自己看的太高了。 吕氏以为自己勉力,或可与皇后一争,殊不知皇后眼里也许从来也没有她这个人。 这么想着,皇帝便觉得这些年,如一场大梦,梦醒了徒留满地狼藉,而他这个九五之君也变得同这吕氏一样,可怜可笑起来。 说到底,这个世上又哪里来的第二个萧嫣? “吕氏,能给你的,朕已经都给你了,至于那不能给你的,你就不要想了。” 吕氏一愣,继而脸色涨红起来,她这些年日子过的顺遂,已经许久不曾被人这样打脸,她几乎都忘了这是什么滋味了。皇帝看着错愕难堪的吕氏,心想这也算是他对她最后的一点忠告吧。 一处偏僻的宫室里,屋角的灯发出幽微的光芒,一只猫在灯下扭曲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而在离它不远地上的盘子里,赫然放了几只饺子,同皇帝喂给六皇子的是一样的。 很快,猫叫声便低了下去,渐渐的一点声息也无了。坐在黑暗里的少年看着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心下有些惋惜,可惜这毒的分量下的少了些,不然。。。。。。 早上,萧绍要起身时,发现周宝珍的手脚都缠到了他的身上,呼呼的睡的正香。大概是这两日活动的多谢,珍姐儿的睡眠明显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 轻轻的将她的手脚从身上拿下来,萧绍起身洗漱去了。乍然失了依靠,周宝珍有些不习惯的皱了皱眉,翻了身抱着被子,很快便又睡去了。 萧绍换完衣裳出来,见她睡得好,也不扰她,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封放在她枕头旁,这才转身出去了。 宫里出了这样的事,虽皇帝对外封锁了消息,除了极少数手眼通天的,其他人都被蒙在了鼓里。皇帝的脸色不好,几位皇子的面色却是憔悴的很,百官都有些纳闷,这昨日的皇室家宴,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曾? 萧绍却是心知肚明的,此刻他只垂首站在定南王身后,心里想着也不知珍姐儿对于压岁钱满不满意。 皇帝看了底下人群里垂首站着的萧绍,心里真是又爱又恨,当然本着我过的不好,你也别想好过的宗旨,朝会结束后,萧绍又被皇帝叫进了上书房里。 同萧绍一同被皇帝召见的还有禁军统领米辉,皇帝将六皇子中毒一案交给两人共同查办。 萧绍不想蹚这趟浑水,便以他一个外男出入禁宫不便为由,推拒了。皇帝想了想也是,他如今不比早些年年岁小的时候,这几年这小子连进宫看皇后的次数也少了,在这方面他倒是极守规矩的。 最后皇帝想来想去,便派了宁王这个弟弟同米大统领一起负责这事,大概是皇帝觉得这个弟弟够蠢,平日又是个不管事的,如此叫他参与进来,就算帮不了忙,至少也不会坏事吧。 几个儿子暂时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皇帝也不能老将人拘在宫里,在米大统领找他们各自问过话后,也就先放他们出宫去了。 周宝珍醒来,看见枕头旁的大红封,唇边便是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被窝里赖了会儿,昨日她睡的沉,是以表哥回来和和离去,她竟然都不知道。伸手,将那红封打开了,发现里头居然是一处房契,再一看地址,居然不是京里的,再一看居然也不是封地上的。 周宝珍有些纳闷,表哥怎么会送了这样一处房子给她,要知道她或许这一生也没有机会去那里好不好。 听到床上有动静,丫头们便进来了,浅碧撩开帐帘,就见主子对着一张房契发呆,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 “主子在想什么?” “浅碧,你说表哥为什么会送了这处的房子给我?” 浅碧接过房契看了看,也冥思苦想了一回,这才笑了起来:“世子妃连自己说过的话也忘了呢。” “我说过什么?” “还记得那边咱们从封地上来京里,正遇上江上大雪,船行到江心,江岸正是一处小镇,当时世子妃说要是以后能在此地盖一座带小楼的别院,到了冬天在小楼里围炉赏江雪,岂不也是一件乐事,说的可不正是此地。” 周宝珍讶然,可是当时表哥并不在船上不是?而且即便现在哪里真有一处别院,她又什么时候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一更 晚上还有一更的说 第138章 明眼 萧绍同皇帝说想去看看皇后,皇帝想了想,没有拒绝。 “你姑姑大概是觉得这些事心烦,今日一早又将宫门闭了,你去看看她也好。” 皇帝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有几分无奈,听说栖凤宫昨晚宣了太医,说是小七那孩子吓着了,有些不合适。今早众妃去请安时,齐齐吃了闭门羹,皇帝派王忠亲自去看了看,照样也没进得门去。 萧绍对皇帝的话不置可否,行了礼便退出去了。 七皇子果然有些不合适,萧绍到的时候,皇后正亲自喂他喝药,见到萧绍他乖巧的喊了一声表哥。 萧绍萧着摸了摸他的头,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小银锁,锁头下悬挂的五个果子里各有一子,锁上刻着太宝平安四个字,抖动时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东西做工精致,颇有童趣。 “这是大护国寺的明悟法师给殿下的,殿下每日戴在身上,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萧说口气温和的看着七皇子,将锁的来历告诉了他。 “是那个佛法高深的明悟法师吗?” 明悟法师七皇子是听说过的,因此当他听萧绍说银锁是大师特特给他的,心下又高兴又惊奇。 “可是我并未见过法师,那法师也知道我吗?” “是,法师说他同殿下有缘,他一直是知道殿下的。”萧绍将银锁挂在七皇子胸前,笑着同他说到“等到开春天气暖和了,臣带殿下去见见他可好?” 七皇子闻言,并没有立刻就答应,而是朝皇后看了一眼,问到:“母后也去吗?” 萧皇后笑了笑,虽不知侄子为何要带小七去见明悟,可想来也自有他的用意,因对他笑到:“母后出宫不便,你只同你表哥去就是了。” 七皇子像是有些失望,对了皇后哀求到:“母后每日闷在宫里,要不还是同儿子一起去散散心可好?” 病中的七皇子,眼神娇怜,看的皇后不忍拒绝,只得微笑着点头答应下来。七皇子见状,笑了起来,那笑容如佛前青莲。 七皇子喝了药睡了,皇后同萧绍两个便到外头说话,皇后将昨晚的事约略说了说。萧绍听的挑眉,是谁这样大的胆子,居然将毒直接下在了陛下的饭食里头,而目标却又不是陛下本人,这一步步的,也算是好算计了。 “陛下一直不喜欢老五,说这个孩子邪气的很,如今看来,陛下有时候看人也是准的。这老五,天生一个敢弑父杀君的乱臣孽子。” 皇后这话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颇有些幸灾乐祸之感,可萧绍却听的皱了眉头。这样的人,想法多半也与常人不同,你很难猜到他会做什么。 初二是出嫁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这日一早周宝珍便由萧绍陪着,往靖过公府来了。 因为今天姑奶奶们都要回来,所以魏绾便留在了家里帮忙,她接了周宝珍便拉了她的手,仔细朝她脸上看了,这才笑着说了句:“果然是好些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了。”说着,她凑到周宝珍耳边,低声说“年前,你病的厉害,我原也该常去看你的,结果母亲回来同我说,姑爷不想你费神,所以不喜人老去看你 。” 周宝珍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替萧绍辩解到:“我那时候确是精神不好,一天里倒是睡着的时候多,想来表哥也是为了这个才这样说的。” 魏绾见她护着萧绍,因笑到:“偏你护的紧,难道谁还敢说他不成?” 周云华还在月子里,所以今日大房回门的姑奶奶就她一个,周宝珍见了柳氏,少不得问起大姐如何了。 一提起两个双胞胎外孙,柳氏便笑的合不拢嘴:“好,都好,你姐姐和你两个外甥都好着呢,倒是你姐姐心里惦记你呢,要不是在月子里,早去看你了。” “等两个小孩子摆满月酒,我去看姐姐就是了。” 因不见周延明同三公主,周宝珍一问才知道说皇帝从昨儿起就不大舒服,三公主进宫看她父皇去了。 皇帝不舒服,表哥回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听他说起?周正想着呢,就见络姐儿蹦蹦跳跳的过来了,见了周宝珍便跑过来,搂了她的腰对她说到:“七姐过年好,你昨日让人送来的点心好的很,我很喜欢,你回去了可叫人再给我送些才好。” 说完她眨巴了眼睛看着周宝珍,一副你是不是还有东西没给我的表情。 周宝珍笑起来,从双福手里接过荷包,络姐儿、辉哥儿还有大姐儿每人一个。 荷包里是一套是十二生肖小金裸子,用红色的络子编成一串,小孩子见了多半都会喜欢的。 女儿到了,柳氏便起身,带着她大房的人一块儿往朱夫人的上房走,一路上络姐儿蹦蹦跳跳,欢快非常。 魏绾见了,对周宝珍笑到:“说起来也怪了,这络姐儿不大像咱们家人,倒是同三公主很有几分相像,难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话周宝珍听了不过是一笑,倒是柳氏皱了皱眉,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到了上房,其他几房人都已经到了,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都来了,只是不见四姑娘。周宝珍私下朝三姑娘打听了打听,说是四姑娘的婆婆不舒服,所以今日只四姑爷来了,说是四姑娘自愿留在家里伺候婆婆。 周宝珍听了,心想哪有这样的事,母亲的不舒服,做儿子的可以上老丈人加来,当媳妇的倒连娘家也不能回了?再说哪有这样巧的事,回回四姐要出门,亲家太太就必定是不舒服的?不过又是一次婆媳角力罢了。 四堂姐的性子傲气些,大概这也是亲家太太一直想压服她的原因吧。 五姑娘看着比之前圆润了些,周宝珍一问,才知道五姑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 周宝珍很高兴,向她道喜,五姑娘成婚后的日子像是过得不错。听表哥说五姐夫极通俗务,为人精明圆滑,如今看来对五堂姐也不错. 由此可见,女人的婚姻运真是莫测的很,它同出生有关系却又不是必然的,更像是一种运气。然后婚事考运气,过日子却是靠脑子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周宝珍将今日大嫂的话学给萧绍,因为这种事不说还不觉得,说过之后,周宝珍再看络姐儿的时候,发现她确实不大像自家人,倒真与三公主有几分相似。 “表哥,难倒真像大嫂说的,这就是缘分?” 周宝珍被萧绍揽在怀里,萧绍今日又喝了酒,车厢里便都是微熏的酒味,周宝珍觉得这事挺有趣,萧绍却是同柳氏一样皱起了眉。 “那不过是大嫂自己觉得罢了,我看络姐儿就有些像你,尤其是发脾气不讲理的时候,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萧绍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周宝珍听得笑了起来,握拳在萧绍胸前捶了一下,争辩到:“姨妈说我小时候最是乖巧,人家哪有不讲理。” 周宝珍一个不注意,把对婆婆之前的称呼又漏了出来,被萧绍好一顿嘲笑,问她谁是姨妈,姨妈又是谁。 这事算是被岔过去了,可萧绍心下却有些沉吟,以前是他疏忽了,随着两个孩子日渐长大,想来如魏绾这样的明眼人也会越来越多的。 整个正月里,过的无波无澜,宫里的案子也一直没什么进展,连个外甥满月那日,周宝珍如愿去侯府看了姐姐,姐妹两见面,比之之前,自然更是亲近了不少。 两个孩子,包在大红色的襁褓里合眼而睡,一模一样的面容,周宝珍看了半天,也分不清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 “老大右耳后有颗米粒大的小红痣。”周云华见她这样,便出言提醒到。 周宝珍朝两个孩子耳后看了看,果然真像大姐说的那样,因笑到:“好啦,这下不会弄错了。” 周云华笑了笑,没有告诉妹妹,作为母亲即便只看一眼孩子,她也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亲家夫人真去家庙了?” 周宝珍见房里没有别人,便在姐姐耳边轻声问到。 周云华提起江氏倒像是并不如何生气,只是语调平淡的说到:“我公公想替她求情,说年后再去家庙,只是这回是祖父亲自发了话,于是她年前便被送走了。这些日子我做月子没看见,不过听你姐夫回来说,公公他每日都长吁短叹的,为这还被祖父骂了两回。” 周宝珍点了点头,又问那两个孩子怎么样了,周云华这回倒是撇了撇嘴,对妹妹说到:“我以身子不好为由,没插手这事,一应事情都是你姐夫自己安排的,跟去的也都是你姐夫自己的人,如此以后但有不好,也同我没有关系了。” 这样的事,姐姐没有落井下石,便是她仁义了,这事姐夫也说不出什么,说起来姐姐这些年过的也够糟心的,这以后总算是能清静些日子了。 转眼便是元宵节了,这一天,皇帝照例是要上城楼与民同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奉上 亲们 照例求收藏 求留言 留言满二十五字送积分 139惊|变 乾宁二十五年的元宵宫宴,注定是大魏朝历史上无法磨灭的一页,在此之后大魏朝算是真正走在了末日狂奔的路上。 萧绍自从开年后便一直很忙,每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书房里,不是会人就是见幕僚,有时半夜还在前院书房议事。即便是在房里的时候,承影几个也不停有书信送来,周宝珍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也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元宵那日,天气极好,乾宁帝在宫中设宫宴,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出席。因周宝珍身体尚未痊愈,萧绍将她留在了家里。 周宝珍在家等着萧绍从宫宴会回来,带她去看灯,结果直等到深夜,也不见萧绍的人影,她身在内宅,全不知外头发生的事。 “世子妃,七星求见。”双福神色严肃的进来朝周宝珍回禀到。 周宝珍正歪在灯下看书,听说七星来了,还以为是表哥有什么消息要他来传。可当她看着一身戎装手握刀柄的七星大步进来时,便知道出事了。。。。。。 “七星,出了什么事,表哥呢?” 周宝珍猛的从榻上站起来,起的急了,头便是一阵眩晕,她极力定住身子,没有让不适表现出来。 “禀世子妃,大皇子犯上作乱,现在城里乱的很,奴才奉世子之命,保护世子妃的安全。”七星在地上跪了,如此这般对周宝珍说到,仿佛是怕吓着她,紧跟着又加了句“不过这些事,世子早已料到了,临行前也做了安排,世子妃大可不必惊慌。” 大皇子谋反?周宝珍大惊,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要造反了,也不知现在宫里情形如何了。周宝珍倒不大担心自己,王府墙高院深,府内又有亲兵护卫,但凡有些理智的乱党现在也不会花大力气,在这个时候同王府较劲。 此刻,更让她担心的自然是留在宫里的父母家人还有萧绍。 “表哥那里可有消息?” “宫里已经戒严了,暂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宝珍点点头,这时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也进来了,神色虽严肃,却也并不惊慌。 “世子妃,奴婢已经将咱们院里的丫头,都集中到一处了,免得她们一慌再到处乱跑就不好了。”严嬷嬷一进来,就率先将自己的安排同周宝珍说了。 “这样很好。”周宝珍点了点头,朝七星问到“府里其他人可都安好?” 元宵宫宴,家里身份够的都去了,不过吴侧妃母女一向不喜欢这样的虚热闹,而沈姨娘又因为身份不够,所以并没有去。听七星说府里其他人都好,周宝珍将心放下了些。 她在屋里的地下走了几圈,将以往表哥和楚先生对她说的话在脑子里过了过,这才朝七星吩咐到:“你叫人将吴侧妃她们都请到咱们院子里来,这样万一有事,你们也只需守着这一处就可以了。另外将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集中到附近的院子里呆着,让她们不要到处乱走。” 在得知除了亲卫,管家等人已将府中健壮的男仆都组织起来,手拿铜盆在临街的院墙下守着,但凡有人翻墙进府便敲盆示意警,而弓箭手也早就埋伏各处要害之后,周宝珍满意的点了点头。府中防御不弱,只要熬到朝廷平乱,表哥等人回来就没事了。 不一会儿,吴侧妃带着二姑娘,沈姨娘带着小沈姨娘就到了,大家对周宝珍在这种时候还想着她们都很是感激。 “难为世子妃这时候还想着咱们。” 吴侧妃母女不是个多话的,对周宝珍道谢后便在一旁坐了,倒是沈姨娘同周宝珍攀谈起来,小沈姨娘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事,脸色有些不好。 “看姨娘说的,都是一家人,这时候自然是要在一处的好。” “也不知王爷他们在宫里如何了?” 想起在宫里的丈夫和女儿,沈姨娘面带忧色的说了一句,这话说到大伙儿心里去了,周宝珍其实比其他人还要心焦些,毕竟除了夫家人,她娘家人也在宫里呢。 “想来应该会没事的,毕竟就算大皇子赢了,朝廷也是需要人办事的。” 在周宝珍看来,大皇子这反造的颇为仓促,准备势必就不会很充分,他手上应该也没有许多人手,打的也不过大家一个猝不及防。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自然是集中力量,将矛头对准皇帝。若大皇子还念着点父子之情,那么他就会逼迫皇帝禅位,若是个心狠的,那就直接杀父弑君了。反正不管是那一种,大皇子现在也腾不出手来对付朝臣们。 就是不知皇帝对于大皇子的行动是否有所察觉,若是有那么今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一时,大家都沉默下来,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好,就有乱党杀进来了。 就像周宝珍想的,王府墙高院深,她们这些呆在内院的女眷,并不知道此刻外头的情形如何了。 大皇子得知皇帝秘密派人去了西北,就知道他的事多半是败露了。他一边派人暗杀钦差,一边想着事已至此,不如放手一搏。老话怎么说的“富贵险中求”如果他不搏一搏,这皇位是绝到不了他头上的。更何况这会子不光是皇位的问题,而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 早先说过,大皇子是诸皇子中,唯一在军中呆过的皇子,是以在禁军里也有几人暗中投靠了他。大皇子想的便是速战速决,逼的皇帝写下退位诏书也就是了,再不然就不要怪他不念父子之情了。 定南王府离皇宫颇近,王府门前的大街上双方人马厮杀激烈,前院尚可听到的厮杀声,到了周宝珍所在的内院却是一点声响也听不见了。 王府的弓箭手埋伏在墙头,时不时给靠近大门的叛军放冷箭,不让人靠近大门的范围。 其实,事后周宝珍听萧绍说起大皇子叛乱的事,也觉得他实在太过草率儿戏,几无胜算。不过在当时的大皇子看来,这却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吧。 大皇子身为皇长子,可因为生母身份不过是个婢女,所以并不为皇帝所喜欢。可这世上哪有不想当皇帝的皇子,心有不甘的大皇子便另辟蹊径,从多年前便开始利用开府建衙的优势,大肆敛财和发展自己的势力。 一次意外的机会,让他搭上了鞑靼人也速,两人暗中合作,各自在国内发展自己的势力和地盘。前年春天的那一场大仗便是两人合谋的产物,大皇子趁机将触角伸到了西北,并在哪里大肆发展自己的势力。 至于射向齐将军的冷箭,也是大皇子的人干的,虽没能一举扳倒二皇子,却也让二皇子一系元气大伤。 如今,一切暴露,光是通敌卖国这一项就够他翻不了身了,所以大皇子才会狗急跳墙,出此下策。 其实此刻宫里的情形,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般凶险。 元宵宫宴场面盛大,君臣同乐倒也是一桩美谈,因此大皇子的人突然冲进来的时候,确实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在叛军随手砍翻几个靠近门边的几位大人之后,场面很快就被控制在了大皇子手里。 大皇子一身戎装,对着皇帝含泪控诉多年所受的种种不公正待遇,最后要皇帝在早就写好的禅位诏书上加盖玉玺。大皇子保证,只要皇帝肯禅位与他,他一定尊皇帝为太上皇,奉养他安享晚年,至于他的兄弟们,他也都会善待,给他们封王封爵,安享荣华。 原本皇帝假意答应大皇子,稳住了局势,剩下的便是谈判和拉锯,来为自己争取时间,以待援兵了。 不想这个时候二皇子却跳了出了,指着大皇子就是一番义正言辞的怒斥。并且最后,还洋洋得意的说什么“父皇早已知悉你的狼子野心,援兵就在宫外”之类的话。 说起来,二皇子虽蠢,却也不至鲁莽至此,这一切,都源于二皇子在宫宴开始前收到的一张纸条。 纸条是以秦妃的笔迹写的,大意是大皇子图谋不轨,皇帝早已知悉,只要二皇子在关键时刻拿出担当来,以向皇帝证明他的胆识和魄力,如此必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脱颖而出,顺利坐上那个位置。 二皇子兴奋的整场宫宴都有些坐立难安,期盼着这个时刻的到来。果然同纸条上说的一样,大皇子行动了,二皇子更是对上头的话深信不疑,觉得这必然是母妃知道了消息,这才赶紧通知他的。 其实宫宴之前,收到纸条的人还有四皇子,上头的内容大同小异,至于结果如何,端看接到纸条的人怎么做了。 施这个计谋的人,很有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反正即便没有人上钩,此事对他来说来没什么损失。 大皇子此刻本就如惊弓之鸟,如今听二皇子说皇帝已然知悉了他的计划,当场便慌了手脚,如此倒是恶向胆边生,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大皇子刀举砍向皇帝的时候,二皇子反射性的躲向了一边,倒是四皇子瞅准时机,扑上去替皇帝挡了这一刀。 二皇子见状心下懊恼,想着老四果然是个狡猾的,这时皇帝身边的侍卫才反应过来,同大皇子打在了一起。 二皇子不想让四皇子专美于前,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向皇帝身边跑去。。。。。。 今日宫宴的武官不少,很快便合叛军打了起来,可他们吃亏在没有武器,只能拿些桌椅板凳抵挡,到底不趁手,所以很快便被叛军压制住了。 萧绍这里,叛军倒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要他去救皇帝自然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便不紧不慢的同叛军缠斗在了一起。 总之,此刻的情势看起来便是大皇子的人略占了上风,皇帝左躲右闪,很快他身边的侍卫一个个都倒下来了。 在皇帝身边最后一个亲卫倒下后,望着大皇子手中的刀,皇帝心中一阵悲凉,难道他今日就真的要死在这个畜生手上了? 大皇子此刻早已杀红了眼了,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君臣父子,如今他满脑子想的便是,杀了皇帝,这天下就是他的了。他仿佛已经看见朝堂之上,百官山呼万岁的情景,想到了世人跪拜在他脚下的情形,大皇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就见他红眼瞪想皇帝,嘴里问到:“父皇,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眼里就从来也没有我这个儿子。” 皇帝想着大限将至,今日多半是活不成了,哪里还会顾虑大皇子的感受,只顾指了他,嘴里骂到:“早知今日,当初你这畜生一生下来,就该溺死了才好,今日朕但凡有一线生机,必将你这畜生碎尸万段才好。”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大皇子,就见他发狂般的拿刀在皇帝身前胡乱砍了几下,最后才将刀刃对准了皇帝,嘴里喃喃自语“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寒光闪过,皇帝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刀落在了二皇子颈间,一道血柱冲天而起,二皇子倒下的时候,是笑着的。 “父皇,这次是儿臣救您的。。。。。。” 大皇子见一击不中,可是能杀了二皇子,他心里也是畅快的,打小他没少受这个弟弟的气,现在他最恨的老二已经死了,那么剩下的就是皇帝了。 大皇子手中的刀,再一次举了起来,可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机会了,一把刀从他身后刺进来,贯胸而出。 大皇子低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甘,他想转身,看看是谁给了他这背后一刀。 只可惜,他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大皇子倒了下去,露出了他身后,五皇子美丽而惊惶的脸。 萧绍几下解决了身前的叛军,快步来到了皇帝身前,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后,一脚踢飞了一个扑上来的叛军,同时嘴里高喊到:“大皇子已死,尔等速速投降。。。。。。大皇子已死,尔等速速投降。。。。。。” 一场宫宴,大皇子、二皇子当场毙命,四皇子重伤昏迷,皇帝吐血晕厥,转瞬之见,大魏朝的天,就塌了一半了。 140惊|变(二) 跟着大皇子造反的除了禁卫军几个妄图从龙之功的将领,其它的底层士兵有好些也是迫于无奈或不明真相的。 如今萧绍大喊着“大皇子已死”底下好多叛军果然乱了手脚,有好些人甚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进退维谷起来。 这是战场上惯用的扰乱人心的招数,底下的武官一听,也跟着嚷嚷起来,一时间百官士气大振,就连那些平日里温文尔雅,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文官们,也趁机打起太平拳,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 双方很快战了个势均力敌,趁着叛军军心大乱的当口,萧绍回身,对着已然有些懵了的皇帝建议到:“陛下,如今首恶已除,这剩下的除了少数几个顽固分子,其他人大多是被迫或被蒙蔽的,陛下不如给个恩典,饶恕了这些人,以期尽快将局面稳住才好。” 乾宁帝如今已然有些惊魂未定,见了萧绍镇定自若,又想着刚才是萧绍将他从叛军的刀下救了出来,此刻自然是他说什么是什么,开口到:“一切都听你安排就是。” 萧绍同皇帝商量过后,正要对着底下喊话,就见一个叛军将领一刀砍了身边一个妄图退缩的禁军,嘴里恶狠狠的说到:“我告诉你们,造反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反正都是个死,咱们今日不如就杀个痛快,杀了狗皇帝,大家没准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尔等的忌日。” 被他这么一吼,有好些心生胆怯的叛军重又咬牙,决心顽抗到底,底下重又乱了起来。 萧绍见状,便朝左右吩咐几句,几个侍卫一起大喊起来“陛下有令,首恶已除,放下武器,恕尔等无罪”“陛下有令,首恶已除,放下武器,恕尔等无罪” 喊声在大殿里连绵不绝,许多叛军听了再次动摇起来,刚才喊话的将领见状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绍瞅准时机,将手中的刀扔了过去,一刀毙命了。 双方人马僵持着,这时叛军里一个面向憨厚的年轻人冲上头大喊到:“只有陛下亲自出来说恕我们我罪,我们才能相信。” “对,让陛下亲自说”底下的叛军骚动起来,一起要求必定要皇帝亲自出来保证才好。 萧绍回身看向皇帝,脸上表情无奈,劝到:“陛下,这个时候也只有您的话他们才肯信了。” 乾宁帝这个时候,心里的恶心劲就别提了,可形势比人强,为了稳住局面,拖着等到援军的到来,这口气他也只有捏着鼻子咽下了。 皇帝整了整衣袍,肃了脸色,这才从众人身后出来,站在高台之上,对了底下的叛军保证到:“朕乃天子,一言九鼎,绝无反悔之理,朕向你们保证,除了带头之人,其余之人朕皆可恕你们无罪。” 皇帝此话一出,就见人群里有人率先扔了手里的兵器,对着皇帝跪下,磕头哀求到:“求陛下明察,我等都是被逼的,并不是真心要造反的。。。。。。” 如此叛军里66续续有人跪下来,对着皇帝磕头请罪,皇帝沉着脸,脸上虽然一派冷肃的神色,可心里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口气还没出完呢,就有太监跌跌撞撞的进来报说,叛军挟持了太后诸妃还有今日来参加宴会的夫人小姐们,要求陛下答应,给他们金银若干,许他们平安离去。 萧绍闻言垂眸,显然这是叛军听说大皇子生死,开始想法子求自保了。 乾宁帝胸口起伏,气的两手发抖,即便是当年当皇子的时候,所受的屈辱和惊吓也没有今日这一日来得多。 若是就此放这些人离去,皇家的颜面何存?抓个人质便能逼皇帝妥协,造反不用杀头,以后谁还能对皇家心存敬畏,谁还会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可撇开其他不说,太后在对方手里,就算他同太后不是亲母子,甚至私下的关系也算不上多好,可一个孝字压在头上,如果太后有什么不测,以后他这个皇帝又有什么面目面对世人? 乾宁帝顿觉头痛欲裂,放人不甘心,不放又不行。 “定南王世子,此事就权全交由你来办吧。” 反正怎么都不痛快,乾宁帝干脆耍起了无赖,将事情都推给了萧绍。 萧绍倒是神色不变,就见他面色如常的朝皇帝行礼:“臣遵命。”至于他此刻心里是如何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时,一众大臣都围了上来,将皇帝团团围住了,萧绍趁机退到一旁,同定南王和两个弟弟耳语几句,见他们出了大殿,这才转身,对着刚才第一个说话的青年人招了招手。 那个年轻人有些狐疑的看向萧绍,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定南王世子找他有什么事。 “属下见过世子。” 萧绍背手,看着底下跪着的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身形高大矫健,面向憨厚目光坚毅沉稳,看着还有几分可用。 “你叫什么名字,原在禁军中担任什么职务。” “萧人阮籍,原是禁军中的一个小队长。” “本世子观你行事与其他人不同,想来还算是个有本事的,如今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不知你敢不敢要。” 时间紧迫,萧绍此时也没心思同他迂回试探,便直奔了主题。 阮籍闻言一愣,抬头看向萧绍,见他脸上的神色全不似玩笑,心下有些诧异,因脱口问到:“世子信的过属下?” “信不信得过是我的事,你只说敢不敢吧。”萧绍不愿同他废话,直接沉了脸朝他问到。 男儿立身处世,机会稍纵即逝,这阮籍转念之间便有了决断,就见他朝萧绍一磕到底,嘴里说道:“属下但凭世子吩咐。” 萧绍在心里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总算没看错人,这阮籍胆大心细,关键时刻又是个有决断的,如此一来,计划成功的可能性便又多了几分。 “你起来,附耳过来。” 萧绍对着阮籍,如此这般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又招来了大殿上仅存的几个亲卫,换了叛军的衣裳,加上阮籍从投降的叛军里找来的,认为可靠的兵士,这些人一起,由阮籍带着伪装成逃命的叛军,往后宫去了。 安排好了这些人,萧绍又从文官里选了几个能言善辩的,由他们代表乾宁帝去同叛军谈条件。 今日的宫宴是由钱太后主持的,皇后因为除夕夜的事,以七皇子病体未愈为由,并未出席。而吕贵妃因为要照顾六皇子,也没有来。 对于女眷,叛军的态度还算克制,只将太后、公主还有几个要紧的宫妃一起关了看起来。 至于其他女眷则统统留在大殿里,叛军只是封锁了出口,不让这些人同外界联系而已。可饶是这样,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也不少人吓得够呛,几乎不曾晕过去。 定南王府的女眷还有柳氏同络姐儿圃一入宫,便被皇后招到了栖凤宫里,是以此刻并没有同大家在一处。 对于七皇子的嫡子身份,想来大皇子还是颇为在意的,因此他专门派了一队人来到栖凤宫外,妄图以皇帝的名义,将七皇子带走。 栖凤宫大门紧闭,叛军诱骗不成,便想来硬的,无奈栖凤宫到底是历代皇后的宫室,墙高门厚,叛军一时也无计可施。 听着门上传来“咚咚”的撞门声,七皇子尽管心下紧张的很,可他还是强自镇定的握了络姐儿的手,白着脸对她安慰到:“络姐儿别怕,父皇很快便会派人来救我们的。” 不成想络姐儿却对他翻了个白眼,一脸傲娇的同他说到:“谁怕了,明明是你紧张的手心里都是汗好不好。” 尽管形势不容乐观,而外头的情况大家也不清楚,可屋里的人,还是被两个孩子的天真逗笑了。就见皇后一把搂了络姐儿在怀里,朝她脸上亲了亲,笑到:“咱们络姐儿,真真是了不起。” 外面可谓是烽火连天,皇后同七皇子也算是命在旦夕。可皇后却对这一切仿似毫无所觉,只贪婪的看着络姐儿,眼里是满满的喜悦,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就见她一手搂了七皇子,一手搂了络姐儿,眼里是满满的喜悦。 “周夫人,虽说此刻说这些有些不合适,容我厚颜一回,将络姐儿,配给我的小七吧。” 皇后言笑晏晏,全不将外头的动静放在心上,如闲话家常一般,对着柳氏说到。 柳氏一愣,继而强笑到:“娘娘折煞臣妇了,能得娘娘同七皇子青眼,便是我们络姐儿的福气了。” 厅上除了柳氏姐妹,其他人对于皇后突然提起此事都觉得有些莫名,不过皇后的想法历来迥异常人,众人一时倒也不计较了。 皇后很高兴,当场叫玉屏去了一对龙凤佩来,将龙佩给了络姐儿,凤佩给了七皇子,笑言到等他们成亲的时候,再将玉佩交还给彼此。 柳氏低头,看女儿手中的玉佩,玉质细腻柔润,从上头的包浆看,必定是时时把玩了的,柳氏看向皇后,觉得心下酸楚,侧过头悄悄拿帕子擦眼角,心里盼着她的珍姐儿将来不必如此才好。 大门久撞不开,外头的叛军便想到了火攻,当一只只带火的箭头落进院子里时,情况一度危急起来。好在前院强高院深,火箭多半落到了院子里,可后殿离墙极近,已经着火了。 萧皇后将两个孩子交给柳氏姐妹,自己起身就要往院外而去,明华郡主见状,便起身跟了上去。这里就皇后同明华郡主两个会武,众人也是知道的,此时再阻止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姑侄两个让人搬来梯子,悄悄登上了墙头朝外望去。院外的叛军人数不算多,也是大皇子毕竟还没有成气候,因此手上能用的人也非常有限,分散几处后,可用之人就更少了。 可是皇后这里的情况也同样不容乐观。自从那年的事情之后,皇后的女军没有了,而宫里是不许私藏兵器的,皇后宫里只有一张弓,那还是以前感情好时,乾宁帝见皇后爱这些,特特从库房里寻了讨她欢心的,而箭也不过十数支。 姑侄俩对望一眼,彼此就是一笑,隐隐的眼中还有些兴奋的神色,萧家人血液里似乎天生都带了些冒险的成分。 “珺儿,兵法上怎么说的?” 萧珺弯弓搭箭,手稳心更稳,比起久不碰这些的皇后,自然是日日勤练不辍的明华郡主更可靠些。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萧珺唇齿间吐出,箭离弦急射而出。就听“啊”的一声,当先的一名叛军应声倒地,他手上带火的箭也落到了地上。 明华郡主轻轻的“啧”了一声,又从背后抽出一只箭撘上。 “咄咄咄”明华郡主连发数箭,每一箭都伴随着一声惨叫,可谓箭无虚发。 叛军阵中一阵骚乱,显然没想到皇后宫里居然有弓箭手,一时间都有些踌躇起来。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有七皇子稚嫩的声音传来:“母后,给您。” 皇后回头,就见七皇子正被玉屏抱着,神色严肃的将自己平日里玩耍的小弓箭,高举过头顶。 皇后笑着抚了七皇子的头顶,接过那箭,对他柔声夸到:“好儿子,同玉屏姑姑先进殿里去吧,母后一会就来。” 其实七皇子的小弓箭,并没有什么作用,受小孩子臂力所限,这样的弓并没有什么力道,射出的箭自然也是飞不远的,可皇后心里还是很相信。 随着七皇子日渐长大,越长越像萧家人,她觉得这就是她的儿子了。 箭很快便用完了,叛军等了一会儿,发现再没有箭射出时,便知道里头是弹尽粮绝了。很快一波凌厉的攻势便铺天盖地而来。 带火的的箭雨落到屋顶上时,那“叮叮咚咚”的声音听的人心慌,很开火势便在栖凤宫里蔓延开来。 皇后同明华郡主两个回来,带着众人避进了浴室。这房子当初为了防潮,也或许是为了显得富贵,全用汉白玉石搭建而成,而且室内有一大一小两个汤池,且有活水或可暂保众人无虞。 “着火了。。。。。。” 院子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宝珍起身向屋外奔去,就见东北方火光冲天,周宝珍心里“咯噔”一声,那是皇宫的方向。 141鸿雁 周宝珍对萧绍有种盲目的信任,见到皇宫方向着火,她对于家里的男人们并不如何担心,觉得他们必然有自保的能力,她更担心的是身在后宫的女眷。 吴侧妃几个也是这样的意思,不管如何宫里的情势也不会比战场上更凶险,府里即便是喜文厌武的三公子萧守,那也是会两下子自保没问题,倒是女眷的安危就不好说了。 小沈姨娘心下惊怕,若是三公子有个好歹,她这辈子就完了,这么想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吴侧妃看了她一眼,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可到底忍住了。 沈姨娘见了,觉得这个侄女上不得台面,气的涨红了脸,朝她压低了声音呵斥到:“哭什么,现在是有什么事?你就这样丧气起来?。” 行武人家的女眷,男人在外头拼命的时候,最忌讳家里的女眷哭哭啼啼,晦气的很。 小沈姨娘被自家姑姑喝的一愣,一时又是担心又是委屈的,加上当众被人下了面子,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 “我,我就是担心三公子。。。。。。” “这里的人谁不担心,怎么只有你哭哭啼啼的?” 小沈姨娘看着自家姑姑,一时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女人这时候哭,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不哭她又能做什么呢? 周宝珍也不喜欢这个时候有人哭,她即便从小娇惯,可在这样的事上所受的教养也是严格的。 吴侧妃母女在一旁不语,沈家姑侄两个气氛尴尬,周宝珍想着萧绍对她说过的话,以后这个家就是他和她的责任了,于是少不得出言对小沈姨娘说到:“小沈姨娘,咱们这样的人家,女眷在这种时候是不兴哭的。” “可。。。可咱们能做什么呢。。。。。。”小沈姨娘看了周宝珍,有些嗫喏的问到。 周宝珍见状心下一叹,沈大夫人也算是个精明人,可这位沈姑娘,却是真是不说也罢,想了想还是点了她一句:“小沈姨娘,在这种时候咱们生为女子能在家中将这个家撑起来,便是帮忙了。” 小沈姨娘有些愣愣的看了周宝珍,就见这位平日里娇滴滴的世子妃,此刻竟然是少见的沉稳端肃。再看看周围的人,果然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居然都表现的十分镇定,即便是心里着急,可面上却是一丝不露的。 她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觉得自己同这个王府格格不入,第一次开始怀疑,当初一心攀附王府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周宝珍见她这样,心下只是一叹,说起来这位小沈姨娘,远不如她姑姑沈姨娘有见识看得明白,当初若是安安份份的嫁人多好。 这也不过是脑子里的念头一转,周宝珍便不再关注这些了,她将七星招到一旁,低声问到:“今日的事,表哥可都事先安排妥当?” “世子让人密切注意大皇子的动向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如今属下就怕宫里有别的变故。”七星说这话的时候面色担忧,语气里也多了几分不确定。 周宝珍点点头,变故往往就在转瞬之间,此刻宫里的情形更可谓是瞬息万变,也不知表哥可有足够的后手应付这些。 “七星,你可有法子带人进宫去?” 七星听了就是一愣,低头琢磨了一会,最后压低了声音冲周宝珍说到:“如今,能往宫里支援的,多半就是神机营的人,奴才倒是有法子能带人混进去。” 周宝珍一听七星有法子混进,心下就是一喜,因对七星说到:“那你现在就带些人,想法子混进宫里,尽快找到母亲和家里的女眷才好。” 定南王带着剩下的几个儿子会同了周景颐这个连襟还有周家三兄弟,一路躲躲藏藏往后宫行去。 此刻宫里着火的却远不止栖凤宫一处,也不知从哪里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在宫中四处放火,后宫顿时乱作一团。 不过,场面混乱倒方便了定南王等人,除了碰上几股散兵,他们一路上并未遇上大规模的叛军。 守在栖凤宫外的叛军,混乱中被人叫走了去别去支援,他们想着反正火这样大,皇后同七皇子是跑不出来了,便也就跟着人走了。 等定南王等人赶到时,并未见到叛军的人影,只见到的一片火海中的栖凤宫。好在着火的多半都是后殿,离皇后居住的主殿还有些距离,定南王等人从前殿进去,一路寻找皇后等人。 皇后带人躲在浴室之内,门窗都拿浸湿的帐幔等物堵了,各人也纷纷拿帕子浸湿了捂住口鼻,以防止被烟呛住了。 大家都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室内除了潺潺水声,便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大家都竖起耳朵关注着屋外的动静。 皇后和柳氏分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此刻就络姐儿乖乖的伏在柳氏怀里,可一双大眼睛却骨碌的转个不停,显然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觉得惊险又有趣。 柳王妃有些无奈的看着柳氏怀里的络姐儿,伸手点了点她的头,低声说到:“你这孩子,倒同你二表哥一样,从小就不知到怕字怎么写的。” 这话说的室内的气氛为孩子一松,大家多少都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屋外传来大火烧塌梁柱的垮塌声,还有太监宫女的惊叫声。 萧瑜紧紧的抓住了明华郡主的手,颤着声音对她说到:“大姐,我有些怕。” 明华郡主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出来的话倒是不客气的:“胆小鬼,这有什么可怕的,放心父王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 这话既是对萧瑜说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的,生死面前,真正不惧的又有几人? 随着屋外的火越着越大,室内的温度也开始不断升高,寒冬腊月里,大家的头上居然开始冒汗了。小孩子身子娇弱,络姐儿还好些,而七皇子却是开始咳嗽起来了,且越咳越厉害,渐渐的竟然喘不上气来了。 阮籍带了人先是骗走了栖凤宫外的叛军,再装作败逃的散兵混进了挟持太后等人的叛军里,很快萧绍所选前来谈判的大人便到了。 为首的乃是是鸿胪寺卿简大人,曾代表大魏朝出使多国,最是能言善变,就见他朝对面的叛军看了几眼,面上不露声色,回身却朝一路护送他而来的亲卫说了就:“速速禀告定南王世子,有鞑靼人混进宫里来了。” 再回身时,他笑着朝对面的叛军首领说到:“想必将军已经知晓,如今大皇子以死,将军们造反的理由也就不在了。就在方才陛下已经金口玉言,只诛首恶,其余不论。将军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同大殿上的情形差不多,好多中下层叛军听见这话,面上都明显露出了动摇的神色。 简大人见状,面上做出一副颇为得意,妄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色,可心里却在叫苦,宫里进了鞑靼人,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就见那个鞑靼人在为首的叛军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将军的神色重又狠戾起来,对了简大人等人高声道:“废话少说,如今太后在我们手里,只要皇帝答应我们的条件,放我等离去,我等自保太后等人平安无虞。如若不然,大不了大家来个鱼死网破。” 说着他一挥手,就见钱太后被人拿刀架着脖子,跌跌撞撞的拖了出来。 钱太后此刻形容颇为狼狈,可毕竟是当太后的人,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慌乱。可简大人等见了太后却是慌的跪了下去“太后,臣万死”. “众卿家不必惊慌,哀家活到这把年纪,富贵已极,便是今日就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你们回去同皇帝说,不必顾虑哀家,只管将这帮乱臣贼子就地正法,万不可为了哀家,答应这些贼人的要求。” 钱太后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可底下的人却是不敢听的,只苦苦哀求太后保重凤体,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念头。 简大人对太后一番苦劝,这才站起身,对了叛军说到:“你们的要求,陛下都答应,可前题是,你们必须保证太后她老人家的安全。” 萧绍听亲卫回来说叛军里有鞑靼人混在里头,却也并不如何惊讶,但他知道阮籍等人都已混进叛军里头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跟外头说,放那些人走吧。” 定南王一行人找到皇后等人时,浴室里已如热窑一般,别人犹可,唯有七皇子的状况,却是危机非常。 皇后仿佛陷入了魔障,又回到了当时是去前太子的那一幕,就见她紧紧抱了七皇子,对了定南王呓语到:“哥哥,是我做错了,说到底都是我错了。。。。。。” 萧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晚间了,周宝珍熬了一夜,第一早便有些发起低烧来,可她硬忍着,没同任何人说。 柳王妃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府门前已经收拾干净了,家里井井有条,下人们各安其职,房里,热水、干净衣裳、吃食都是现成的,就连大夫也预备了两个。 柳王妃满意的点了点头,拉了周宝珍的手对她笑到:“好孩子,难为你了。” 周宝珍从柳王妃那里得知,宫里的情况虽凶险,可好在大家还算平安,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当她听到两位皇子的死讯时,心下很是惊讶。大皇子死她不奇怪,怎么好好的二皇子也死了,也不知三公主哪里如何了。 待听得柳王妃说七皇子犯了哮喘,差点没救回来,幸得明悟大师及时赶到,才算保住了性命。只是这一回伤了根本,以后怕是要与药为武了。 周宝珍听得心下惋惜,那样美好又柔软的一个孩子,只盼着他会没事才好。 知道萧绍被皇帝委以重任,暂时需留在宫里,周宝珍倒也没说什么。从柳王妃那里出来,周宝珍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双福招来肩舆,抬着周宝珍往房里走。肩舆摇晃,周宝珍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她咬牙忍了,一回房便看着丫头替萧绍收拾了衣裳吃食,赶着叫人往宫里送去。 七星陪着柳王妃等人一块从宫里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萧绍的一份短笺。看得出是临时起意,所以行文颇为仓促。 “平安,勿念。望英英一切安好。” “见了表哥,你同他说,家里一切都好,我也很好,叫他不必挂心,只管安心忙他的就是。”周宝珍手上的信折起来,抬头强撑着对七星说到。 想了想,周宝珍又吩咐双福拿笔墨来,提笔给萧绍回了一封信。 “为妻在家一切安好,勿念。唯盼夫君早日平安归来。” 原本周宝珍想多些几个字的,怎奈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才写几个字手便已经打抖了,周宝珍怕叫萧绍看出异常,便只匆匆写了几个字就作罢了。 将信折好交给七星,待七星抬手来接,就见周宝珍盯了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对他嘱咐到:“见了表哥,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说,知不知道。” 七星哭丧了一张脸,心想我的祖宗唉,如今我帮您瞒了,改日世子要是知道了,奴才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在这儿了。只是周宝珍难得强硬一回,逼得他不答应也不行,只好哭着脸点了点头,嘴里收到:“小的知道了,只盼着到时候世子妃救小的一命才好。” “噗嗤”周宝珍被他的可怜样逗的笑了起来,朝他答应到:“知道了,放心就是,必保你小子平安。” 待七星出去,周宝珍却是再也撑不住了,“哎呦”一声,向后倒在了榻上,唬得双福等人急急的要去请大夫。 “回来。。。。。。”周宝珍半靠在榻上,说话声音微弱,就见她喘了几下,才接着说到:“悄悄的去,别再惊动了人。” 这样的时候,即便不能做什么,周宝珍也是不愿再给人添麻烦的。 双福擦擦眼泪,低声答应着下去了,这里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急急的进来,严嬷嬷伸手朝她额上试了试,脸色便有些不好,烧起来了,且温度还不低。 “世子妃一回定得听奴婢的,再不可操劳了,不然您这样年轻再伤了根本,以后可就难好了。”严嬷嬷神色严肃的朝周宝珍说到,一旁的宫嬷嬷跟着点了点头,意思是支持严嬷嬷的说法。 “知道了,就听两位嬷嬷的。”周宝珍笑了笑,朝两位嬷嬷答应到。 如今大势已定,父亲和母亲也已经回来了,自然没什么再要她操心操的。再说自己的身子,周宝珍心里比谁都在意,她还没有孩子呢,再说一生这样长,她可舍不得扔下表哥一个先走了。 叛乱初定,乾宁帝便吐了一口血,晕厥了过去,等醒来后便将朝中诸事都托付给了萧绍,所以萧绍暂时是出不了宫了。 一场叛乱宫里遭逢大劫,太后被挟持出宫,皇子死了两伤了两个,秦妃知道儿子的死讯,当场昏了过去,三公主哭成个泪人。二公主的母妃身子一贯不好,如今一场惊吓也去了。贵妃的宫室被叛军洗劫一空,好在她自己倒是没什么事。然后最让皇帝心痛的是,因为七皇子的事,皇后的人算是死了半个了,如今也只失了魂般的守在儿子床边,其它的事是一概不管的了。 一时之间,萧绍竟然成了这前朝后宫,唯一能主事的人。 萧绍如今暂住在宫中的值房里,见到七星,第一句话便是“世子妃在家可好。” “好,自然都是好的。”七星愣了一下,这才讪笑着朝萧绍说到。 萧绍端坐在桌案之后,闻言淡淡的朝七星看了一眼,这一眼,看的七星腿肚子转筋,他定了定神,这才将周宝珍的短信和她给萧绍准备的包袱一起呈了上去。 “这是世子妃听说世子暂时不能回去,赶着亲自替世子收拾的。” 萧绍接过那信,打开后便是一挑眉,就见里边只有短短两句话,尽管那句夫君叫他欢喜,可很快他便发现不对了。信上的字迹乍看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一样清丽娟秀,可再一看就发现不对了,字迹虚浮的很,像是腕力不足所至,可为何会腕力不足? 萧绍将信折好,揣在胸前的衣襟里,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抬眼看向七星。 七星硬着头皮扛了会儿,到底萧绍平日里积威甚重,七星招架不住,一下跪到了地上,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世子妃不让小的说,怕您担心。世子妃从昨晚起一直到方才,一刻也没歇着过,是以今日一早便有些发热,如今更是连床也起不来了。” 一只茶盏擦着七星的额头,落到了他身后的地上,萧绍从桌后站起身:“好奴才,如今连主子也敢瞒骗了。”语气平淡,仿佛刚才怒砸杯子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世子妃怕您分心,硬不让小的说,还请世子看在世子妃一片真心的份上,就成全了她的这份心吧。”七星跪在地上,不住对萧绍磕头,带了哭腔对萧绍说到。 这话说过半响,也不见上头有什么动静,七星心下狐疑,悄悄抬头往上一瞧,此刻桌案后哪里还有萧绍的身影?七星似有所感,回头朝门边看去,却正好看见一片锦绣袍角,在门外一闪便不见了。 142多事 萧绍进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大夫诊完脉,双福送他出门。 见了萧绍,双福很是惊喜,世子妃病了,她们这些人伺候的人心里都惶恐的很,如今世子回来了就好了。 抬手阻止了想要行礼的两人,萧绍直接朝大夫问到:“世子妃怎么样?”见大夫拱了手要说话,他又加了一句“不用拽文,你就直接说妨不妨事。” 老大夫噎了一下,心想看病需知个来龙去脉,治病就更是如此了,哪里是一句话两句话说的清楚的?再说我说不妨事,病人这病就能好了?无奈对方身份尊贵,他也不能和人强辩,想了想这才慢吞吞的说了句:“不过是劳累了些,加之受了些寒气,吃两剂药就好了,原是不妨事的。” 萧绍挑眉,这些大夫们最是讨厌,不拽文就不会说话了,什么叫原是不妨事,那意思就是有事? 果然,就听大夫接着说到“不过,因着世子妃年前大病了一场,身体还没完全好呢,是以这小事就成大事了,还需静养调养为宜,不然落下病根就麻烦了。” 这两句话说的倒也算明白,萧绍听的点了点头,接过双福递上来的药方看了看,见多半是些温补的药材,没什么大补之物,正适合珍姐儿这样身子弱的小姑娘。 “多谢大夫。”萧绍将药方随手交给身后的承影,说了句跟着大夫抓药去吧,便大步往屋子里去了。 进了卧室,就见床上帘拢半垂,周宝珍披散着头发,面朝外躺着。萧绍立在床边朝她看了,但见小脸雪白,可两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显然是体热所致。眼下一片青黑,昨晚那样的情形,想来珍姐儿也是不能睡的。 萧绍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要是入宫前同她提前透个气,让她心里有个底就好了,可他也知道,就算事情再发生一次,有些事她也是不想她知道的,哪怕让她少操心一刻也是好的。 萧绍也没想到过后问题会这样棘手,居然又扯上了鞑靼人,这大皇子也算是利令智昏,胆大包天了。 周宝珍人昏昏欲睡,发现有人靠近床边,便以为是哪个丫头,也不睁眼,只轻声问了句:“七星可回来了,也不知表哥那里怎么样了。” 萧绍心下感动,这孩子都病的这样了,却还只一味的担心他,因在床边坐了,握了她一只手,另一手却抚上了她的脸,嘴里低声唤到:“英英——” “嗯”周宝珍反射般的答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懒懒的,像是要睡着了“表哥。” “是,你睁开眼看看谁回来了。”萧绍觉得好玩,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到,这孩子显然还没醒过梦儿来呢。 周宝珍眉间微蹙,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对着近在咫尺的萧绍的脸,仿佛不认识般的愣愣看了好一会,这才重又合上了眼睛,对了萧绍说到:“表哥,我生气呢。” “表哥知道。”萧绍笑着将她半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低头,嘻嘻亲|吻她的眉眼,一边嘴里低低的说到“表哥的好英英,表哥知道错啦,英英别生气。。。。。。” 萧绍今日没来得及刮胡子,硬硬的胡茬戳到周宝珍脸上又疼又痒,她忍不住,“咯咯”笑着躲避,可就是不睁眼。 “表哥。。。你变丑了。。。” 萧绍亲她眼睛,周宝珍躲不开,被迫睁开了眼,朝萧绍脸上身上各处看了看,发现并未见到什么伤痕,这才皱了眉,嫌弃般的对萧绍说了一句。 从昨晚到现在,萧绍还没来得及洗漱换衣裳,形容自然算不得整洁,此刻见周宝珍嫌弃他,他也不生气,只调|笑般的看了周宝珍,在她耳边说到:“表哥的英英,像是更好看了。” 热气呵的她耳朵根痒痒的,周宝珍笑着躲了开去,扭动间,衣裳的领口开了,露出一抹雪玉般的香肩,萧绍的见了,眸色暗了暗,低头亲了上去。 萧夫妻两在床上纠缠了一会,周宝珍便有些气喘吁吁起来,就见她仰躺在床上,一头墨发披散在身下,别样的清纯妖娆。 抬手压住了萧绍在她衣服里,想要作乱的手,有些赌气般的看向萧绍,嘟了嘴堆她说到:“表哥,人家在生气呢。” “呵呵”萧绍低笑出声,此刻的周宝珍,眼睛亮闪闪的,唇色嫣红,从脸到脖子上的肌肤也是一片粉红,比之刚才病歪歪的模样不知好了多少。萧绍最喜欢看她这般有生气的模样,因此发狠般的伏□子,在她唇上辗转起来。 周宝珍吃痛,张嘴就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萧绍不管不顾,将唇移到她的颈间,重重的吮|吸,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涌遍了周宝珍全身。 周宝珍紧紧搂住了萧绍的脖子,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咬牙说到:“表哥,以后再如此,我绝不原谅你。” 在周宝珍看来,她同萧绍既然成了夫妻,那么表哥就不能光想着将她拢在他的羽翼之下,而是应当将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同他一起承接生活中的风雨,而不仅仅只是享受表哥所给与她的一切。 可在这件事情上,表哥同她的认知显然是不同的,或者说是不对等的。这样的想法固然是他的好意,可生活不可能仅仅只有阳光和雨露,还会有狂风和暴雨,况且定南王府的处境也并不如它看起来的那般美妙。表哥可以宠她一时一日,可以后呢,当狂风大浪打来的时候,她是否还能安心的当一朵温室娇花?此刻情浓,自然万事好说,就怕时日久了,表哥自己心里都要觉得疲惫和怨怼吧。 不过这个时候的萧绍,显然没有将周宝珍的话真正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听见了,却不以为然,因为他自觉以他的能力,全然有能力让她的珍姐儿远离外面的风雨,可世事难料又岂能事事皆如人意呢。 周宝珍也知道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况且如今表哥外头事情正忙,有些事提一提也就是了,没必要过份纠缠。 既然已经回来了,萧绍也就不着急出去了,就见他一把将周宝珍抱了起来,夫妻两一起往浴室去了。 “表哥,现在外头究竟如何了?” 萧绍仰躺着,闭目由周宝珍给他洗头,温热的水顺着发际线缓缓的淋下来,身体上的舒适连带着骨子里的疲惫,便如那潮水般一层一层的泛了上来。 “还好,局势算是稳住了,不过大皇子到底还是留了一手,皇长孙不见了。” 萧绍想着,多半大皇子在决定起事的时候,就将皇长孙送走了,所以如今想找到皇长孙,不是件容易的事。 “七皇子可要紧?” “伤了身子,以后慢慢养着吧。” 周宝珍宝珍点了点头,用手轻轻按摩萧绍的头皮,不久萧绍便睡着了。周宝珍见状,想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待会儿表哥还要进宫去呢。 太后被押上马车随叛军出宫,疾驰一天一夜,朝廷的兵马只敢远远在后头坠着,并不敢靠的太近,万一激怒了叛军,再伤了太后,这个责任可谁也担不起。 最后太后的车子被发现遗弃在一处官道旁,而叛军早就消失在远处的茫茫大山里,难寻踪迹了。众人一哄而上,待见到车内的太后虽昏迷,但好赖还有一口气时,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太后上了年纪,路途颠簸饮食不调,再加上担惊受怕,回到宫中就病倒了,二公主回宫,日日在太后榻前侍疾。 三公主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宫里呆着,偌大的一座皇宫,如今死的死,伤的伤,病的病,太医院的太医们忙的脚不沾地,后宫里竟然连个能主事的也没有了,乾宁帝发话,让三公主同贵妃一起,暂离后宫诸事。 三公主忙的还有一件事,那便是二皇子的丧事。虽说这些事都有礼部安制打理,可二皇子到底是她的亲兄弟,三公主自然要自己看着才能放心。 皇帝封了二皇子一个亲王,一切丧仪却都是比照太子的规格办的,二皇子若是泉下有知,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因着二皇子的死,皇帝将秦妃重新升成了淑妃,可对于淑妃来说,这一切或许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是还不等二皇子下葬,三公主自己却又出事了,是夜萧绍从宫里回来,带回来一个消息,三公主小产了。 “什么?”周宝珍看向萧绍很是惊讶,并未听说公主怀孕的消息,怎么就流产了呢。 三公主怀孕的日子尚浅,再加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就连她身边的宫人,也忘记注意主子行经的日子早就过了。三公主先是伤心二皇子的死,后又担忧皇帝和淑妃的身子,再加上终日忙碌,三公主在不知道自己做了母亲的情况下,又失去了孩子,其中的痛苦后悔可想而知。 “到底是你嫂子,明日你进宫去看一看吧。”萧绍换了衣裳走过来,将一脸不乐的周宝珍抱到腿上坐了,温言同她说到。 “表哥,今年的事好像尤其多些。”周宝珍将脸贴在萧绍颈窝里,双手紧紧的搂住了他的脖子,轻声对他说到。 从除夕开始,大魏皇室便进入了多事之秋,一直动荡不安,皇室不安其他人又如何能安。 萧绍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没有说话。周宝珍也不用他回答,只是出神的望着墙上两人相拥在一起的影子。 “表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封地上去?” 说起来,周宝珍并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自从宫变之后,萧绍可谓是大权独揽,每日里想来拜访她的贵夫人就多不胜数,这些人都被萧绍以她身子不好为由,挡了回去。 周宝珍觉得有些不安,皇帝就算不理事,可那也是皇帝,万一哪天皇帝好了,再想起这些事,该更忌讳王府了吧。她天真的觉得或许去了封地上,远离这些是非就能好些了。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便起身,往宫里去了,到得宫门处,略等了一刻,柳氏同周延明两个也就到了。 “母亲,三哥。” 周宝珍见柳氏的面色不大好,想也是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母亲自然是不高兴的。三哥面上看着倒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周宝珍一时也看不出他到底心里是怎么想的。 早有秦妃身边的大太监在宫门处迎了众人,看见周宝珍一行人的态度很是殷勤小心。 一行人刚进了玉华宫的大门,就见淑妃扶了宫女的手,亲自迎了出来,一见柳氏便面带愧色的喊了声“靖国公夫人”,接着便握了柳氏的手流眼泪,一时连周宝珍这位世子妃和周延明这位驸马也顾不上了。 周宝珍在一旁看,遭逢大变,先是丧子接着又是女儿小产,这位原本艳若牡丹的宠妃,也难免显出几分颓败之色来。 “见过淑妃娘娘。” “延明见过母妃。” “好,好”淑妃看着周氏兄妹两个勉强笑了笑,这才对擦了擦眼泪对周延明说到:“三儿就在里头,还请驸马进去看一看,劝劝她才好,这孩子从昨日起就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她这是要逼死我啊。。。。。。” “娘娘万不可这样说,公主这像也是伤心所至。。。。。。”柳氏见淑妃这样说,忙开口说到。 “定南王世子妃,靖国公夫人,咱们先在外头坐一坐,让他们小两口说会儿可好。”淑妃以商量的口气,对了周宝珍同柳氏问到。 对方的姿态摆的这样低,柳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娘娘说的是,公主这会子怕是正伤心呢,让延明进去劝一劝也好,倒是娘娘您自己,也该多多保重些才好。” 见柳氏这样通情达理,淑妃谢过她后,又将目光望向了周延明,见他神色温和的答应了一声,就先跟着宫女往里头去了。 淑妃看女婿脸上的神色还算好,揪着的心才算放下些。这女儿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在娘家把身子弄没了,即便是公主说起来在婆家人面前也是理亏的,更何况如今儿子死了,女儿以后连个娘家兄弟都没有。 周延明跟着宫女来到三公主所住的屋子门口,不想却是房门紧闭,就见门口的宫女一脸为难的对他说到:“禀驸马,公主说她此刻没脸见您,让您就不必进去看她这个罪人了。” 宫女说完,便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不敢去看周延明的脸色。周延明听了倒也不生气,只是语气如常的对着周围的宫人吩咐到:“你们都下去吧,有什么事我自会同公主说的。” 这位驸马就这么温温和和的往那处一站,看着你的目光也并不如何严厉,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宫人们犹豫一会儿,想想平日里公主同驸马相处的情形,公主虽刁蛮,可驸马的话却一向是听的。这么想着,宫人便低头退了下去。 周延明见人都走了,独自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廊下的花草,因为收拾不及,已经有些衰败了。他举手在门上轻巧了两下,不等里头回答,说了句“公主,延明进来了”便伸手将眼前的门推了开去。 室内有浓重的熏香味,可饶是这样周延明也敏锐的扑捉到了这其中的一丝血腥气,他眉目不动,抬脚进屋,往屏风后的三公主处行去。 绕过屏风,就见三公主躺在宽大的紫檀雕花架子床上,头脸都拿锦被遮了,看不见此刻她脸上的神色。 周延明在床边站了,看着三公主孩子气的举动,有些好笑的说到:“公主这是准备,连延明这个做丈夫的也不要了,是不是?” 等了半响,不见公主动作,周延明又接着说了一句:“公主既然不想见延明,那延明就先走了,等公主想见时,再叫人来通知为夫吧。” “你敢。” 三公主一把拉下蒙在脸上的锦被,又是气又是急的喊到,却不想正对上了周延明那一双含笑的眼。三公主愣了一下,继而才想起来,她这是被丈夫给耍了。她心下又是难过,又是甜蜜,就这样对着周延明留下了泪来。 “周延明,我对不起你。” 对于孩子的事,三公主是真的难过的,对于丈夫她也有说不出的抱歉,毕竟如果不是她粗心,这个孩子或许是可以保住的。 周延明在床边坐下,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替三公主擦眼泪,口里轻声劝哄到:“好啦公主,不要难过了。若说对不起,也该是延明这个做丈夫的对公主和孩子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是,这不关你的事,都是我不好,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连自己有了孩子也不知道。。。。。。” 三公主自责的无以复加,尤其是见丈夫不但不怪她,反而还将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更是觉得自责的不得了,她是多么盼望能和驸马两人能有个孩子呢。 门外,淑妃听着三公主终于大哭出声,这才放心下来,对了柳氏和周宝珍说到:“能哭出来就好啦,能哭出来就好了。。。。。。” 屋里,周延明将三公主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颈窝里,是她滚烫的泪水。见过她生气的样子,高兴的样子,飞扬跋扈的样子,强忍悲伤不在人前落泪的样子,可周延明觉得自己唯独不喜欢她此刻自责又脆弱的模样。 143转变 大抵在这种时候,丈夫的体贴和抚慰比什么样劝解的话语都管用,等周宝珍母女两人进去的时候,三公主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好些,虽然脸白白的眼红红的可精神看着已经好了许多了。 见到柳氏三公主的眼里闪过一丝胆怯和退缩,周延明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三公主这才鼓起勇气,对着柳氏低低叫了声“母亲”那模样,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其实在知道事情之初,柳氏是有些不高兴的,不管公主你的身份如何高贵,可既然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就算是她们周家的人了。然而你公主现在因为娘家的事,没有保住我们周家的孩子,无论哪个婆婆心里或多多少都会有些怨言的。 只是三公主脸上,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再想想最近发生的事,柳氏少不得对三公主体量几分,况且她看儿子的模样,显然是不预备同公主计较的,既然他们小夫妻感情好,她又何必做恶人。 柳氏慈和的对三公主笑了笑,语气和蔼的对她说到:“公主只管把身子养好,至于其它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好了。” 淑妃见周家母子都没有同女儿计较没保住孩子的事,心下也感激周家为人厚道,对柳氏越发客气起来,至于周延明这个女婿,淑妃一向是满意的。 怕打扰三公主休息,众人也不在房里多留,只是在众人出门时,三公主开口将周宝珍留了下来。淑妃知道她们一向要好,便笑着请周宝珍多陪一陪女儿。 “公主可是有事?” 周宝珍在三公主的床前坐了,伸手拉了三公主的一只手,朝她问到。 “珍姐儿,你说母亲是不是真的不生我的气?” 虽然婆婆没说什么,可三公主到底不放心,在任何人家里,子嗣都是大事,况且靖国公长房还没有男孙呢。三公主心里在意周延明,自然就更在乎公婆的想法。 原来是为了这个,周宝珍心下恍然,因对三公主劝慰到:“公主放心就是,母亲历来就不是刻薄的人。再说公主知道的,我大姐为了孩子的事吃了多少苦,前几年还弄得同姐夫离心,这些母亲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不会为了孩子的事,为难与你。” 三公主点点头,柳氏确是难得的好婆婆,从来不插手儿子房里的事,就像大哥大嫂成婚几年只得一女,也从未见她开口说过什么。 “珍姐儿你知道吗,我心里难过极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糊涂,居然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呢。” 这事也快成了三公主的心病了,时不时的想起来就要自责一番,有些事不知道也就算了,可一旦知道了,就很难释怀。 “大概是那个孩子同公主和三哥没有缘分吧。公主真的不必自责,我听身边的嬷嬷说过,怀胎头三个月里掉了的孩子,多半都是些先天不足的,就算勉强保住了,生下来不是体弱就是容易夭折。” 这话还真不是周宝珍瞎说的,而是严嬷嬷根据多年见过的看过的,得出的经验和结论。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三公主很是惊讶,显然是被周宝珍的论调吸引了,如果这是真的那她心里也能好受许多。 “公主不看,那庄户人家的女人,有哪一个是一怀上孩子就在家里歇着的,还不照样要下地干活,怎么不见她们一个个孩子都掉了,可见有时候这孩子能不能保住,同你养的经不经心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像那先天不足的,便是想保也保不住的。如今公主这样也好,省得勉强保胎一段日子,等孩子大了再没了,岂不是更伤心伤身子。” 人最怕背包袱,周宝珍想着反正不管如何,最好不要让公主因为这事再有心结,这样对她对三哥甚至对整个国公府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况且嬷嬷也说过,只有身心愉悦才能生出健康聪慧的孩子。 “珍姐儿,你真是我的大救星。” 三公主高兴起来,不怪珍姐儿讨人喜欢,说起话来总是这样贴心,替人着想。三公主知道周宝珍这话里未必没有为了宽慰她而故意夸张的成分,可在这样的时刻,作为小姑子兼好友,能这样站在她的立场上,真心替她考虑她心下还是感激的。 母女二人从淑妃宫里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去栖凤宫看一看,也不知七皇子如何了,说起来七皇子如今也算是柳氏的未来女婿呢。 刚一出玉华宫的宫门,就看见了由几个内监陪着,等在那里的萧绍,周宝珍笑了起来。 “表哥”。 见到萧绍,周宝珍自是惊喜的,提了裙摆便要往台阶下跑,萧绍看的皱眉,冷淡出声,可眼神却是温柔的:“慢些,仔细再摔了你。”这里已经伸出两只手,准备接住她了。 “表哥,你可是特特来接我的?” 萧绍扶着周宝珍在地下站好,故意虎着脸对她说了句:“谁说我是来接你的。”话还没说完,唇角却是忍不住翘起来了,有些无奈的对她低语了一句“在宫里呢,规矩都哪去了。” 周宝珍小小的冲萧绍吐了吐舌头,这才规规矩矩的冲他行礼,开心的揭穿他:“表哥怎么这时候在这里,还说不是来接我的?我同母亲正想着去看七皇子呢。” “乖,这会儿不必过去了。”萧绍低头对她安抚一句,这才对了柳氏正色说到“岳母,咱们先出宫吧。” 柳氏见他这样,就知道这里头必然是有什么缘故了,当下也不多问,只跟着萧绍一起往出走。 “定南王世子今日怎么这样早就走?” 一行人刚行到宫门处,正遇上从马车里出来的二公主。二公主一见了萧绍,便立在了车辕上,也不急着下来,只是含笑的同他说话,对于他身边的周宝珍母女,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到底是在宫门口,公主可以装作没看见她们,可她们确不能失礼于公主。周宝珍同柳氏对望一眼,母女两一起上前对公主行礼。 二公主居高临下的受了两人的礼,这才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世子妃同靖国公夫人母女情深,倒看的本宫好生羡慕。” 周宝珍知道二公主的母亲宫变时去了,当下不好说什么,只低头不语。二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想除了一张漂亮脸蛋,你还有什么?她重又将目光转向了萧绍,微微一笑说到:“这些奴才们笨手笨脚的,不知世子可愿给本宫个面子。” 说着二公主朝萧绍伸出一只手,意思很明显,想叫萧绍扶她下车。 周宝珍闻言,抬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二公主,这位公主这又唱的哪一出?一贯的“温良恭顺”不要了,这是准备变脸了?这么想着,周宝珍重又低下头去,且看表哥怎么应付吧。 萧绍面色不动,看了二公主就是就是淡淡的说到:“奴才不合公主的意,绍愿意替公主代劳,挑选几个机灵的奴才给公主送去。” 说着,一路跟着萧绍的内监便出来一个,笑着躬身上前:“奴才龙极殿小路子,前两日刚得过陛下的夸赞,手脚也还算灵便,要不就由奴才伺候您下车,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二公主自然知道如今的自己还没有这个面子,能迫的定南王世子向她低头,可至少现在他眼里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她了不是。 二公主矜持的在小路子的搀扶下下了车,在路过周宝珍身边时,颇有意味的朝她看了一眼,周宝珍抬头,对着二公主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看出来一般。 “那本公主,就等着世子的人了。”二公主一语双关,看着萧绍一句话说的极慢,过后又像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半,自己呵呵笑了起来。 “公主只管放心就是。”萧绍也不生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摸样。 二公主走后,萧绍亲自扶周宝珍母女上车,周宝珍同柳氏同乘一车,一行人先往靖国公府送柳氏回去,周延明要留在宫里多陪一陪三公主。 马车轻晃,周宝珍挨着柳氏坐了,将头靠在她肩上,自从婚后母女几乎还没有如此独处过呢,母女两个相互依偎了,气氛温馨。 “这位二公主,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半响,柳氏如此感叹了一句,周宝珍笑了笑,没就这事发表什么意见,转而同柳氏说起了别的。 “母亲,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你大嫂管家那是没的说,我如今也不大操心这些了。可就是她这肚子,生完大姐儿也有好几年了,你大哥房里就她一个,居然也一点动静没有。公主这里又小月了。。。。。。” 说来说去,柳氏目前也只这一件不顺心的事了。只是这样的事急却也是急不来的,她又不愿意往儿子房里塞人,再说就算塞了,到时候生个庶子那又有什么用,没的闹的家里鸡犬不宁。 这样的事,周宝珍是不好说什么的,只让柳氏别急,正所谓好饭不怕晚,你不看大姐多年不生,一生就生一对儿。 柳氏笑了起来,敢情她两个外甥在她眼里就是一顿好饭了?只是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柳氏也只盼着,哪怕多等一等,事情会有个好结果吧。 魏绾的性子她也看出来了,别的犹可,让延清纳妾是万万不行的。然而再过几年要是还生不出儿子,别人如何不说,怕是她自己就先要将自己逼死了,如若不然少不得她的延清就要受苦了。 “你在王府里可好,绍儿对你如何?” 柳氏暂时也不想考虑这些心烦事,只当儿孙自有儿孙福,转而问起女儿在王府里过的如何。 “一切都好,表哥对我也好,只是表哥近来忙的很,我听说书房里一天到晚都有好些人等着要见表哥,这还是好的,还有好些人,连进书房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外头想办法呢。就是我这里,也有好些夫人投帖子想来拜访呢。” 对着柳氏,周宝珍自没什么可隐瞒的,将最近的情形说了,说起来这些日子表哥就有好几次没有回房里睡,有的时候歇在书房,有时候却是出去了的。 柳氏点点头,整个上京城的人谁不知道,自从宫变后,皇帝是离不得定南王世子了,恨不得将事情都扔给他才好。 “对了,你婆婆可说了她们什么时候回去?” 柳氏倒是不希望定南王夫妻太早回去的,毕竟在她看来女儿还小,姐姐姐夫这一走,整个王府的担子就要落到女儿身上了。 周宝珍摇了摇头,原本定南王是说过了元宵就回封地上的,宫里出事后,这件事便也暂时搁下了,具体什么时候走,还没定呢。 一时,马车到了靖国公府,柳氏让两人吃过饭再走,萧绍没有拒绝,柳氏很高兴。 内院,魏绾亲自在门上接了几人,问过几人辛苦,又打听了几句三公主的情况,柳氏待丫头上过茶水,便对魏绾说到:“世子和珍姐儿要在家里吃饭,你去厨房看着预备几个世子爱吃的菜才好。” 魏绾见婆婆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这必是几人有事要说,又不方便让她知道罢了。当下魏绾含笑应着下去了,临走之前将屋子里的丫头头叫了出去。 柳氏朝萧绍问到:“绍儿,可是皇后那里有什么事。” 萧绍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到:“姑姑不耐烦宫中诸事,栖凤宫又要大修,最重要的是七皇子的身子必得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好好调养一番才好,所以前日她已带着七皇子秘密出宫去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柳氏颇为诧异:“陛下答应?”就连周宝珍也颇为奇怪的朝萧绍看了一眼:“表哥怎么从未同我说过这事?” 萧绍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先对柳氏说到:“陛下自是不答应的,可是七皇子的身子确实不好,后来又的明悟法师开口,陛下这才算是答应了。只是却不让去远了,只在大相国寺不对外开放之处单独划出一块,皇后同七皇子便住在那处。” “明悟法师回来了?”柳氏有些惊喜的朝萧绍问到,接着有些遗憾的说到“说起来,我见法师,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呢。” 周宝珍也对这只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的明悟法师十分好奇,似乎不论什么吗事,只要抬出法师的名头,便解决了一半了。 萧绍见她闪闪发亮的双眼,含笑同她说到:“想见法师?” “想。”周宝珍直言不讳,看着萧绍一副表哥你肯定有办法的表情。 萧绍笑了笑,这才说了句:“那么过两天,就带你去见见吧。” 144不知 中午,周景颐父子回来,见到萧绍夫妻自是高兴的,因都是自家人,便也没有分男女,大家坐在一处吃了。 席间,举凡夹菜盛汤这样的事,皆不需周宝珍自己动手,大半都由萧绍代劳了。周宝珍自己不觉得什么,反正自成婚后,只要两人同桌吃饭,多半是如此,倒是靖国公府诸人,心下纳罕不已,听说过疼老婆的,可也没见谁做到这个份上吧。 在萧绍又一次将一块剔了刺的鱼放进周宝珍面前的碟子里时,周延清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躲开了身边妻子数次看过来,满含期待的目光。 叫他在父母面前,同妻子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周延清还是接受不了的。魏绾在桌子底下踢了丈夫一脚,周延清不为所动,魏绾赌气,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周延清的碗里,心想你不给我夹,我夹给你总可以吧。 周延清侧头,给了妻子一个警告的眼神,心里想着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将男女情|爱看的过重,这并不是一家冢妇该有的表现。在他想来,他的妻子还需端庄稳重,处事大气些才好。 “我饱了”周宝珍将眼前的碟子推开,只抱了半碗汤在手里,侧头娇娇的对着萧绍说了一句。 “那便不吃了吧。”萧绍也不逼她,只叫人将她面前的碟子撤了,重又盛了碗汤给她,嘴里说到“那碗凉了,喝这碗吧。” 柳氏看女儿碗里的饭只略动了动,而碟子里的菜更是剩了大半,便疑心是不是今日厨房做菜失了准头,女儿不爱吃。 “怎么吃得这样少,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魏绾闻言,也顾不上同丈夫较劲了,抬头关切的朝周宝珍看过来。这饭菜可是她看着预备的,要是小姑子吃的不合口,岂不是说她这个做嫂子的招待不用心。 魏绾拿余光悄悄朝丈夫看了,果然就见丈夫也一脸关切的看着小姑子,显然只要小姑子一点头,这笔帐便要算到她头上了。 周宝珍见她小小一个举动,却引得满桌人朝自己看过来,就连父亲也关切的看着她,当下很有些不好意思,忙摆了手对母亲说到:“不是的,饭菜很好,是我吃不下了。” 见柳氏还要再说什么,萧绍开口说到:“大夫说,让她少吃多餐,对身子好。”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追究了,转而又说起她的身子来。魏绾见状,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饭菜的问题,不然婆婆和丈夫那里就难交代了。 吃过饭,周景颐带了儿子和女婿往书房去了,周宝珍留在柳氏房里歇午觉,魏绾带着丫头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今儿怎么不见四哥还有辉哥同络姐儿。” 母女两并排在床上躺了,周宝珍想起今日吃饭时没见四哥等人,便朝柳氏问到。 “你祖父母往郊外的温泉庄子上去了,家里几个小的,从宛姐儿开始都跟着去了,说是要给祖父母做伴去,你四哥整日同你小舅舅在一块,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说起这个周延安这个儿子,柳氏也是满脸无奈,如今她这个做母亲的想见他一面还不容易呢,倒比他父亲和哥哥这些正经有差事的人都忙些。 “对了,也不知李家表姐同二堂哥的事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事,柳氏倒是叹了口气,说到:“说起来,贵姐儿这孩子,也是被她母亲害了。” 周宝珍有些诧异的看向柳氏,听母亲话里的意思,这里头显然是有她不知道的事了。 “要说你三姑这人,你说她聪明,结果她这辈子尽干糊涂事,可你若说她真是个笨的,有时候居然也有几分精明。” 话说年前,周延康铁了心要娶李贵姐,就在家里同三夫人闹了起来,无奈三夫人就是咬死了不同意,母子两个僵持不下,三夫人找了二姑娘商量着,想尽快将李贵姐嫁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可两人不知道的是,三姑奶奶这时候对于让女儿家给侄子的心已经淡了。她就算再糊涂也就贵姐一个女儿,如今三夫人咬死了不喜欢贵姐,即便贵姐嫁进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再有她看着周延康也不像是个有出息的,所以三姑奶奶这时候的心思已经变了。 “什么?您说李表姐给二姐夫做小了?” 周宝珍大惊之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李表姐怎么又同二姐夫扯上关系了? “你这孩子,一惊一乍的倒吓我一跳。” 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柳氏也吓了一跳,不想三姑奶奶竟然敢这么干。 没错,三姑奶奶转了心思,替女儿相中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安易。说来也容易理解,三姑奶奶出门机会不多,交际有限,能见的男人无非也就家里这几个,她权衡再三,替女儿挑了个自认为最合适的。 二姑娘能看见的好处,三姑奶奶自然也都看见了,安易有本事,有野心,能力强,身后又没有家族拖累,家里也没有父母高堂兄弟姐妹,简直是女婿的不二人选,可惜被二姑娘捷足先登了。可那又如何,大家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好男人到了什么时候都枪手,安易的出生,就注定了他的后宅里不会太有规矩,这就是女儿的机会。 前文说过了,三姑奶奶别的不行,可看男人有的时候还是挺准的。 事情就发生在初二,姑奶奶们回门那次,事情当时就被压下来了,因此周宝珍不知道,可萧绍肯定是知道的,不过没有告诉她罢了。 反正结果就是,三日后李贵姐一顶小轿,进了安家的门。二姑娘在这件事情上吃了个哑巴亏,事情出在自个娘家,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反过来倒还要小心翼翼的对着丈夫赔不是,生怕丈夫误会了她也有份算计他。 “可是二堂姐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三姑母?” 周宝珍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三姑奶奶这么做,不光是替女儿找个归宿,这里头或多或少还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在里头。 “谁说不是呢,你三伯母不同意娶李贵姐,你二堂姐一直帮着出主意,或许那时候你三姑母就恨上她了吧,后来你二堂哥闹的凶了,你二堂姐就出主意说,实在不行,就纳进来做小。。。。。。”这么说着,柳氏感叹了句“都是表姐妹,有些事不好做绝的。” 事情出来后,三姑奶奶跳出来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为的就是看不惯二夫人母女这样欺压她们孤儿寡母。 李贵姐什么也没说,既不辩解,也不推卸责任任凭三夫人对她恶言相向,周延康震惊失望,二姑娘冷眼旁观,可柳氏看着,安易对她的反应倒像是颇为欣赏。 “只是可惜了贵姐,我看那孩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柳氏原来本不多喜欢李贵姐,可后来观她行事,虽德行有亏,却也实在算不上是罪大恶极。尤其是在同周延康的事上,她后来一直处理的很是克制。要不是周延康改了主意,跑出来闹了一通,又没有能力说服自己的母亲妹妹,或许这事也早就过去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是更好。 前院书房里,男人聊的自然不会是这些家长里短,而是军国大事了。 “你是说皇长孙多半去关外投靠了也速?” 大皇子这些年,靠着同也速的关系,没少同鞑靼私下做交易,关内的盐铁,丝绸茶叶还有海外舶来品等东西在鞑靼都能卖上好价钱。然后他又将关外的马匹、药材、皮毛等物运到关内甚至海外,那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次大皇子事败,时候发现跟着黄长孙一起失踪的,还有一笔数目不小的金银。皇长孙现在犹如丧家之犬,大魏是待不下去了,他能做的只能是带着金银,去投靠也速。 萧绍已经传信给阮籍,让他跟着叛军和那几个鞑靼奸细,顺利的话,应该很快能确定皇长孙的行踪。 “如今西北不稳,恐怕过些日子皇帝就会派人去西北,岳父还需早做准备,齐将军毕竟老了,皇帝多半还是会派您去的。” 周景颐点了点头,这件事其实他也早就想到了,说起来这倒也算是件好事。 周宝珍午睡起来,萧绍已经坐在厅上喝茶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同萧绍一起告别了柳氏便出来了。回去的路上萧绍没有骑马,而是陪她在车里坐着,周宝珍想来想去,决定有些事,还需同表哥谈一谈的好。 “表哥”周宝珍从萧绍怀里起身,特意坐到了他的对面,脸色严肃的看了他说到“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不管是家里还是外头,竟然有许多事,我都是不知道的。” 萧绍大致知道她这话是从何而来,心里想着小丫头多半又要和他歪缠了。 “英英,该你知道的,表哥从未瞒你。” 周宝珍气极反笑,看了萧绍反问一句:“那什么是该我知晓的,什么又是我不该知道的?” 萧绍将这句话在心中翻来覆去品了品,觉得里头的意思颇值得玩味。 见萧绍不语,周宝珍接着问了一句:“表哥,你觉得妻是什么?”不待萧绍回答,周宝珍自顾自说到:“中对妻的描述是‘妇与夫齐者也。’中说‘妻者,夫之合也。’再有‘妻也者,亲之主也。’如此,依靠表哥看来,什么是为妻该知和不该知的?” 萧绍挑眉,他叫珍姐儿自小读书识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小丫头问到自己头上来,这显然是认真的意思了。 “表哥认为你该知道的,就是你能知的。” 萧绍避重就轻,颇为霸道的说了一句,也不同她咬文嚼字,真掰扯起来,就没完了。书上的话,同人一样,对萧绍来说便是能用的拿来用一用,不能用的就当他不存在吧。 “表哥‘认为’?”周宝珍不甘心就被萧绍这样糊弄过去“那表哥就没有错的时候?” “表哥自然不能事事都对,可是英英,在咱们两之间,不论对错,你都得听表哥的,也只能听表哥的。” 萧绍沉脸看着她,眼里颇有些警告的意思在里头。 “可我并不想当一个摆设。” 既然道理讲不通,周宝珍也就不费心同他玩文字游戏了,而是直接同萧绍说出自己的想法。 “谁说你是个摆设?” 萧绍惊讶,珍姐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觉得自己是个摆设,什么样的摆设值得他这样费心费力,唯恐有一丝不周全? “在表哥眼里,我不就是个摆设?表哥在你心里,或许我还只是你的表妹罢了,你从来不相信我能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 说着,周宝珍眼里流露出失望了,即便她有银册宝印在手,即便两人每日里同床共枕,可在表哥眼里,他们从来不是妇与夫齐的,她只是表哥的一个附属品,只能依附表哥存在。 “如果,我在表哥眼里是不可靠的,不能托付的,那么看在府中下人心里,又有谁会真心敬重信服与我,日后我又如何能真正成为这座王府的女主人?” 145交锋 “如若在表哥心里,我永远都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用知道,不必承担,那么府里的下人会怎么看我,封地上的官员百姓会怎么看我,甚至有一天,这天下人又会如何看我。。。。。。” 最后一句,周宝珍说的很轻,以至于几不可闻,可萧绍听清楚了,且力若千钧。 有些话,她已经想说许久了,最近发生了多少事,到得了她眼前的又有几件?她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事情表哥都代劳了,这样下去就如温水煮青蛙,周宝珍怕自己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习惯不去思考,不必承担责任,便如那笼中雀,只安心享受这富贵尊荣就是了。 可待有朝一日,表哥翱翔九天之际,她却连飞翔的能力都失去了,又该如何事好? 如若此刻说这些,表哥必不会承认,且有很大的可能会生气,觉得她辜负了他的一番情意。人心易变,当外边的事情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复杂,表哥受到的压力也只会越来越多。天长日久即便自负如表哥,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有怨怼之心吧。 周宝珍说过这些后,像是倦了,微垂了头,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心里想着今日说了这样多,也该让表哥好好想一想才好。 马车入了王府,夫妻两先去了上房,做晚辈的从外头回来,自然是要先告知父母的。 柳王妃见了两人,觉得今日小两口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珍姐儿除了进门时朝她问好,便坐在一边不说话了,也不知是不是闹了矛盾,只是儿子媳妇既然不愿意说,她自然也不点破。 坐了一会儿,室内的气氛少见的冷了场。“珍姐儿,你今日也累了,先回去吧。”坐在一旁喝茶的萧绍突然开口,对着低头不语的周宝珍说到。 周宝珍抬头,朝柳王妃和萧绍的面上看了看,柳王妃同平日一样,看她的目光慈爱而温和,至于表哥这里却是看不出什么的,只是周宝珍觉得他该是有些不高兴的。 她站起来,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低低答了声“是”这才扶了丫头的手,出去了。 柳王妃待周宝珍走了,这才看向儿子,笑问到:“怎么,珍姐儿惹你生气了?” 萧绍对了柳王妃倒也没什么好瞒的,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眼里带了少见的不确定:“儿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珍姐儿这孩子,嫌儿子多疼了她呢,难道儿子疼她还有错了?” “好好说话,珍姐儿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她必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怪你,说吧你做了什么?”柳王妃没给儿子面子,珍姐儿的性子她了解,能把这孩子气到,想来自然是儿子不对之处更多些。 “珍姐儿觉得儿子没有把她当成妻子看待,什么事也不叫她知道,仍旧当她是个孩子,还说时日久了便是府中的下人,也不会将她放在眼里的。”萧绍将周宝珍车上的话,简略的同柳王妃说了两句。 柳王妃听了之后,再回想了一下平日里,儿子同珍姐儿相处的情形,别说还真就像珍姐儿说的,时时处处都替她做主了。 “你老实同我说,在你心里,是不是真就觉得珍姐儿是个孩子,觉得她离了你就不行,必得事事都要你把关,听你调派才好。” 柳王妃的问话很是犀利,萧绍一时不知该如何做答,说不是?这话恐怕连他自己都心虚。承认自己将珍姐儿当成孩子,可他已经娶了她了,珍姐儿就是他的妻子,王妃未来的女主人,又怎么能还是孩子? 萧绍的心态其实也矛盾的很,他既希望珍姐儿能成为一位合格的王府女主人,能够独挡一面。可另一方面他又总是想将她拢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只想她不经风雨,万事顺意才好。 “说起来,儿子也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最后,萧绍有些尴尬的朝母亲说到,对于珍姐儿他还真就有些举棋不定。 看着儿子少见的对自己露出了求救的眼神,柳王妃心下一笑,也有你搞不定的事? “我来问你,你可有把握,以后能时时处处守在珍姐儿身边,不让这孩子落单了?” “怎么可能,即便儿子不去军中,也不可能日日守着她的,外头多少事呢。”萧绍直觉的反驳,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每日只守着老婆过日子。 “那不就结了,你既然不能时时守着她,却又不让她练本事,你这真叫对她好,是真心疼她?”柳王妃几乎要被这个儿子弄笑了,他这个金脑袋难得也有不灵的时候。 “儿子固然不能时时在她身边,可见着她的时候,又总想着合该捧在手心里才好。。。。。。”难得,萧绍这样脸皮厚的人,对着母亲说起心里的真实想法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平日在房里,对了周宝珍他可是什么肉麻的情话都能不要钱似的往外说的。 “绍儿,夫妻相处之道,便要相互包容,彼此信任。珍姐儿自是信你的,不然她也不会处处容让你,可是你可对得起她的信任。珍姐儿说的没错,这样下去她这个王府未来女主人的颜面,就要被你这个口口声声最疼她的表哥,扫的一丝不剩了。” 萧绍早慧,说起来从小到大,柳王妃几乎没有什么教诲他的机会,可再聪明的人也有他不知道的,显然对于萧绍来学,夫妻相处的学问,他且还有的学呢。 “绍儿,珍姐儿不可能永远是你心里的那个小女孩,她在长大,一味的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她,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强她弱,夫妻不能交心,其结果必然是渐行渐远。。。。。。” 柳王妃这话说的颇重,见儿子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她接着说到:“到时候,结果只有两种,一是珍姐儿一直妥协,到最后完全沦为你的附庸,事事依赖于你,可是你要想好了,这样的珍姐儿,这样的妻子真的是你想要的?还有一种可能便是珍姐儿渐渐长大,她有自己的主意,开始和你针锋相对,你不让她知道不让她做的事,她背着你自己想办法去了解去做,你们开始争吵,日渐隔膜,到最后相看两厌。这两种结果你觉得那种更好一点?” 萧绍必须承认,这些话他很不爱听,若是说这些话的人不是他的母亲,他早就翻脸,拂袖而去了,他同珍姐儿之间怎么可能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可让他懊恼的是,这些话他居然无力反驳,难道他同珍姐儿看似甜蜜和谐的关系里,真就如此危机重重了?而引起这些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对珍姐儿的态度? “绍儿,我之所以同意你娶珍姐儿,并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外甥女,又或者是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母亲心里固然偏爱她,可若是你们两个不合适,这门亲事我也是不能答应的。珍姐儿聪慧柔软,配你霸道自负的性子正合适,这才是母亲看重的。” 说起来,萧绍固然出生样貌能力皆是上上之选,可是这儿媳的人选,柳王妃也是看了又看的。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太笨的不必说,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然而聪明人又分好多种,有的女孩聪慧且强势,这样的人同儿子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势必不会有好结果。然而太过精明世故的女子,显然也不是儿子所爱。倒只有珍姐儿,聪慧圆滑里,又带了天真娇憨,更重要的是她足够柔软,然而这柔软却又不是怯懦软弱,这种进退有度的柔软,正好可以包容并软化儿子的霸道尖锐。 萧绍从上房出来,少见的觉得自个脑子有些乱,他并未急着回房,而是往书房里去了,他觉得有些事,他还要再想一想。 周宝珍心里却是畅快的,今日她已将想说的话都说了,并且克制的没有同萧绍多纠缠,让他当场承认自己有错或做出什么样的承若。要知道像表哥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被人说服的,有些事得等他自己想通才好。 她并不喜欢同人争吵,再说如果同表哥吵架,她也肯定毫无胜算可言,对于表哥这种人得用水磨工夫,急的急不来的,况且婆婆那里,此刻肯定也没少给表哥讲道理。 周宝珍回房洗脸换衣裳,心情颇好的带着人往暖房里去了。暖房里的花开得正好,周宝珍亲自拿银剪了几支,修剪过后拿花瓶插了。 她退后两步,左右端详了一番,又从里头抽出几支,将剩下的稍稍调整了下位置,觉得可以了,便对双福吩咐到“送到表哥书房去吧。” 萧绍一进书房,便看见了桌子上的花瓶,里头一大一小两朵白茶,在枝叶的簇拥下并肩而立,姿态和谐亲密。小的那一朵虽稍稍比大的低了些,可却不是依附大的那朵,而是相对独立的,能让人看出它们虽在一处,却不是从属的关系,而是相映成趣。 一旁的纯钧见主子看桌上的花瓶,便笑着说了句:“这是世子妃刚才特特让人送来的,世子妃心里想着世子呢。” 萧绍挑眉,小丫头这是千方百计到他这里来找存在感了,这是给他提醒呢。几步来到桌前,低头看了那朵小些的花,粉白娇嫩,倒还真有几分像是珍姐儿的摸样。 这么想着,萧绍在这里就呆不住了,转身出了书房便往内院去了,纯钧有些纳闷的看了萧绍的背影,世子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来了又走了,还有好多信件没看呢。 萧绍进来的时候,周宝珍正坐在窗前修剪花枝插花,听到动心抬头,对了他就是一笑:“表哥,你来看看我插的盆花好不好看?” 玉兰、海棠、牡丹高低错落,品高韵胜,萧绍笑了笑赞到:“好一个玉堂富贵。” 周宝珍自己看了看,也觉得满意,便笑着对萧绍说到:“既然连表哥也说好,那这盆花就给母亲送去吧。”说着周宝珍回头,朝一旁的双禄吩咐到“把这个给母亲送去吧,小心些别碰坏了,顺便同母亲说一声,晚饭我同世子就在自个屋里吃了。” 看双禄出去了,周宝珍站起身看了萧绍,说到:“表哥在外头跑了一天,想是也该累了。”说着转头,朝屋里的丫头吩咐到“来人,伺候世子进屋里换衣裳去。” “双福,你去和厨房说,让他们晚饭做几个世子爱吃的菜,再送一壶好酒来,到时候我要陪表哥喝一杯。”双福答应着下去了,周宝珍转身,看向萧绍问到“表哥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萧绍见她立在当地,指挥的一屋子丫头团团转,居然很有几分当家作主的架势,心里想着看来珍姐儿那会儿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英英要陪表哥喝一杯,自是再好也没有的。”萧绍笑回了她一句,挥挥手也不用丫头伺候,自顾自往屋里去了。 周宝珍见他不用人伺候,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绕到屏风后头,见他正侧身解扣子,她走上前去,自然的伸手替换衣裳。 两人离的很近,气息相|交,却谁也没有说话,周宝珍利索的将衣扣一一解了。 萧绍低头,看她沉稳又熟练的模样,他忽然想起刚成婚那几日,自己要她帮忙换衣服时,珍姐儿脸上那怎么也消不下去的红晕和微微发抖的双手,这才多少日子,当初那个手足无措的珍姐儿便被眼前的珍姐儿取代了。 就像母亲说的,珍姐儿一日日长大,她不可能永远都是那个凡事都需他拿主意的小女孩。而且珍姐儿自己显然也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永远都是那样的。珍姐儿渴望更多的参与到他的生活中来,而不仅仅只是乖乖的呆在家中,享受他所给与的一切。 诡异的,萧绍心中居然觉得有几分失落,珍姐儿变得独立干练,是否意味着他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呢? 第146章 对饮 一时,夫妻两换过衣裳出来,就听丫头报说纯钧来了。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心想难道表哥没去过书房?萧绍自然不想让周宝珍知道他是去过书房的,可因为她没坐下就又出来了。 “让他进来吧。” 纯钧进来,给萧绍同周宝珍行礼,将一叠书信放到两人之间的小桌上,嘴里说到:“世子,这些都是急等着您看了给回信的。” 纯钧心里想,世子如今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世子妃了,要是以前,世子哪会忘了看信。世子妃也真真是好本事,就靠一瓶花,硬是就让世子在书房里坐不住了。若是让萧绍知道,他的好奴才在心里这样想他,也不知是怒是喜,不过想来他多半是不会承认的。 周宝珍抬眼朝桌上看了,见不光有封地上同军中的信,还有几封是看不出出处的。 待纯钧出去了,周宝珍拿眼睛看萧绍,嘴角含笑的朝他问到:“表哥方才没去书房。” 萧绍心想,好嘛这就要来揭我的短了,只装做看信,嘴里随意的嗯了一声,也不说去过还是没去过。周宝珍想了想,又跟着问了一句“表哥,我送到书房的花,可是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难看的紧,送给母亲的就是玉堂富贵,送给表哥的就拿那么两朵小花就打发了,可见是没用心的。” 萧绍难得胡搅蛮缠起来,心想小丫头,打听出表哥去过书房,现下心里该得意了吧。 果然,就听周宝珍“咯咯”的笑了起来,萧绍也不理她,自顾自的看信,直笑了好一会,周宝珍这才住了笑,对萧绍说了句:“表哥,你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 萧绍闻言,从信里抬头拿眼看了她,还表哥你有时候也挺讨人喜欢的,你的规矩都哪去了,因沉了脸对她说到:“英英,表哥倒觉得你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哈哈哈”周宝珍一个没人忍住,大笑出声,立在屋外的丫头们听了,心下都松了一口气。两位主子婚后头一次意见不合,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提心吊胆,生怕世子妃一个不小心,惹的世子大怒,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要知道世子妃还没孩子呢。 萧绍将看过的信,随手递给了她,周宝珍一愣,伸手接过来,拿信纸遮了脸,只露出两个灵活的大眼睛看向萧绍,不忘调侃一句:“这是表哥觉得,我能知道的?” “淘气。” 夫妻两个安静看信,多半是些封地上和军中的重大事务,比如兴修水利、春耕、军饷粮草之类的事,禀报上来要萧绍批示的。 至于那几份不知出处的,却是萧绍派在各地的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这些信大多不过寥寥数句闲言,不明就里的人,就算是看了也不知什么意思,周宝珍想这多半是事先约好的暗语了。 萧绍看过了信,叫周宝珍在一旁研墨,他给各处回信,有些不过几个字,可或不可,有些却洋洋洒洒写满了数页信纸。 萧绍做事的时候很认真,英气的剑眉微颦,脊背挺直在榻上坐了,直写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停歇的。 天色渐渐暗了,丫头们轻手轻脚的进来,将灯点上了,又给两人换过茶水,双福在周宝珍耳边轻声问道:“世子妃,该是晚膳的时辰了,可要先吃饭?” 周宝珍朝桌上看了看,见只剩两封信没有回了,便同样轻声对双福嘱咐了一句:“只剩一点了,待表哥做完了再吃饭吧。” 她将桌子上,萧绍些完晾干的信折起来,装进信封里,正好萧绍写回完了一封信,周宝珍将桌上的茶水端给他:“表哥歇一歇再写吧。”待萧绍接了茶,她拿起那页信纸在一旁晾了,朝他问到“表哥每日都要回这样多的信吗?” 萧绍端着杯子看了她一眼,口气平淡的说到:“今日这些算是少的。”见周宝珍惊讶,便又加了句“还有一些,我看过后,便由承影他们代笔了。” “表哥辛苦了。”这句话,周宝珍说的甚是真心。 萧绍微微一笑,放下茶杯,提笔开始回今日的最后一封信。不一时写完了,正巧外头报说纯钧进来了,将桌上的信收了,萧绍又低声对他吩咐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他们几个,办事倒是比人都强些。”周宝珍看着,也不怪表哥看重这几个人,确是做事比别人强些,人也机灵。“这都是跟着我多少年的了,再不会办事,也就不用留在身边了。”话是这样说,可萧绍脸上的表情显然也是满意的。 周宝珍让双福准备开饭,又亲自伺候萧绍洗了手,夫妻两在榻上坐了,周宝珍笑盈盈的看了萧绍,说了句:“今日我也伺候表哥一回。” 酒是温过的,周宝珍执壶,先替萧绍倒了一盏,接着又给自己的杯子也倒满了,萧绍见了,少不得开口提醒到:“你不常喝酒,少倒一点就是了。” 周宝珍冲他笑笑,嘴里说到“我知道,一会儿我随意,表哥却是要干了的。”说着她端起面前的酒杯,端正了身子对萧绍说到“这一杯,宝珍敬表哥,这么些年表哥对宝珍的种种,宝珍心里都是知道的,心下也感激的很,今日宝珍在这里多谢表哥了。” 萧绍笑了笑,说了句:“英英敬的酒,表哥自是要喝的。”说着端起面前的酒杯,和周宝珍碰了一下,仰头一口将酒喝干了,周宝珍见状,也将杯子举到了唇边,学着萧绍的样子,一口将那酒闷了下去。 “咳咳咳。。。。。。”毫不意外,周宝珍被呛到了,她拿帕子捂了嘴,一阵猛咳。 萧绍见状,简直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鲁了些,说好了她随意,怎么到喝的时候就不作数了。这酒岂是说干就干的,萧绍起身,越过桌子替她拍背。 “表哥。。。。我没。。。没事。。。。。。”周宝珍躲开萧绍的手,将他按下坐好,嘴里说到:“表哥,你别管我,说好了今日我服侍你的,你只管坐着就是了。” 周宝珍按着萧绍重在榻上坐了,伸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这才又替他和自己倒了酒,这回她只替自己倒了三分之一杯,萧绍看着,放心下来。 “夫君”周宝珍重又端起酒杯,对了萧绍一开口,萧绍就愣住了,说起来自成亲到现在,珍姐儿还未这样当面叫过他呢。 “嗯?”萧绍情|动,黑亮的双眼看向周宝珍的目光深沉的,灯下周宝珍脸飞红霞,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眼中情谊真挚直白,看得人心下发热。 “夫君,从今日起,这里没有表哥表妹,只有一对休戚与共的夫妻了。”说着她拿手中的杯子,一碰萧绍的,率先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了。 周宝珍学着男人喝酒的样子,将喝干的酒杯倒了过来,一双妙目盯着萧绍,千言万语皆在这盈盈的眼波里了。 萧绍做梦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由珍姐儿主动来对他说这些话,他心中有些激荡,珍姐儿的意思很明白,不愿意只与他共富贵,将来两人的日子不论好与坏,她都愿意与他共同承担。 他一口喝了杯中酒,以后两人就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了。 这一夜,内里的情|动激荡,似乎比新婚之夜还让人难忘些,两人真正做到了水|乳|交|融,身体的距离近了,心自然也就更近了。 以至于第二日,二人往柳王妃面前一站,她便觉得儿子同珍姐儿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事不一样了,两人看着仿佛更登对了,或者说更像一对夫妻了。 萧绍神清气爽的出门去了,临走前周宝珍的一句“夫君”听得柳王妃有些诧异的看向周宝珍。待萧绍走了,柳王妃招手让周宝珍在自己身侧坐了,含笑问了句:“好了?” 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对了柳王妃撒娇到:“其实,原本也算不得不好。”说着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笑容甜如蜜。 “是,原本也算不得不好,只是如今更好是不是。”柳王妃打趣她,轻拍了她的手说到“说起来啊,这个表哥,有时候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 “夫君不过是刚成亲,以后慢慢就好了。”周宝珍替萧绍说话,容不得别人说他半句不好,即便是柳王妃也不行。柳王妃也不在意,只打趣她“怎么不叫表哥了?” “如果一直叫表哥,大概夫君也会一直将我当成表妹吧。”这是周宝珍自己胡乱琢磨的,为何成亲之后夫妻之间会有专门的称呼,想来也自有它的道理。身份变了,有些事情自然也要跟着变一变才好。 “是呢,夫妻之间,是该这样才好。” 婆媳两个正说话呢,忽然听江侧妃那边的丫头来报说,三姑娘病了,说是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柳王妃对了丫头问到,这时气一天天暖和了,连珍姐儿都好了怎么三姑娘反倒病了。再说前几日见到这孩子时,虽说沉默了些,可也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奴婢也说不好,三姑娘自从宫里回来之后,便有些不好,我们侧妃起先以为是吓着了,想着喝了安神汤,歇两天也就好了。可这些日子了不但不见好,反倒越发重了,侧妃急了,这才让来回王妃的。”那丫头也说不清自家姑娘到底怎么了。 柳王妃吩咐人去请太医,这里带了周宝珍往江侧妃母女院子里来。江侧妃住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远,可胜在环境清幽,院子里的竹林,这在北方却是不多见的。 听说王妃同世子妃来了,江侧妃从屋子里迎出来,一副忧心忡忡,弱柳扶风的模样。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跟着江侧妃往三姑娘萧玥的屋里去看她。三姑娘披衣半靠在床上,众人进去的时候,就见她正对着窗外的竹林出神,愣愣的倒像是有心事的样子,面上似乎带了一丝哀愁。 周宝珍见她脸色虽不大好,人也有些恹恹的,可看着也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见柳王妃和周宝珍,萧玥忙要下床行礼,却被柳王妃给按住了,说她不舒服,只管躺着便是,一家人哪有这么些讲究。周宝珍也让她不必起来,好好歇着是正经。 萧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柳王妃,解释到:“其实女儿并没有生病,只是没什么胃口罢了,是侧妃蝎蝎螫螫反倒把母亲和二嫂也惊动了。” “什么叫没胃口,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你总共吃过几口饭,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王妃您说说,这人吃不下饭去,可不就是病了?”听三姑娘这样说,江侧妃急了,忙忙的对了柳王妃说到。 见江侧妃这样,三姑娘像是有些不耐烦,口气便有些不好:“我都说了,我没事,侧妃是成心要咒我是不是?” 柳王妃见母女两说的不像,忙拿话将两人岔开了,正好这时,外头报说太医来了,丫头将床帐放了下来,而周宝珍几人便避到了屏风后头。 太医诊完脉,云山雾罩的背了大段大段的医书,周宝珍只听明白了几句,那便是心气郁结,以至于夜不能寐,脾胃失和不思饮食。 说穿了就是说,三姑娘心情不好,导致没有胃口吃饭。可她一个王府小姐,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人烦闷至此却又不能对人言明呢。 太医留下个疏肝理气,调养脾胃的方子后,便走了。柳王妃从屏风后出来,在三姑娘床边坐了,问她:“玥姐儿,你可有什么心事,或是不如意之事,大可同母亲说明,又何苦都闷在自己心里。” “母亲,我没事,不过是前些日子吓着些,最近晚上都睡不好罢了。”三姑娘显然说的不是实话,可这种事她自己不说,别人也不好强逼着她说。 柳王妃又劝了萧玥几句,便带早周宝珍告辞出来了。 “母亲,三妹妹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周宝珍扶了柳王妃的手,天气不错,便慢慢的往回走。 柳王妃听的就是一笑,这样年纪身份的姑娘,突然间茶饭不思,又是那样的情态,显然是动了春心了,江侧妃关心则乱才会没有想到这些。 只是三姑娘宁愿把自己憋出病来,也不愿意说那人是谁,好叫家里去提亲,那么多半不是那个男子的身份不合适,便是已有家室,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江侧妃的意思,三姑娘是从宫里回来后才如此的,那日宫里乱的很,柳王妃一时也猜不准三姑娘那天到底相中了谁。 “姑娘大了,便留不住了。” 柳王妃如此这般对周宝珍说了一句,周宝珍心里琢磨了一会,有些诧异的看向柳王妃,母亲的意思是,三妹妹有了意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嗨 这里是存稿箱 同大家打招呼 作者最近很努力 争取假期也不断更哦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作者 第147章 家事 柳王妃想到的事,周宝珍很快也想到了,原本周宝珍也觉得少年男女情窦初开,算不得什么坏事,若是双方门第身份相当,没准还是一段佳话。可在经过了李家大哥,还有李贵姐的事后,她又觉得盲目情|动,代价太高太危险。 婚姻这种事,如今看来还是安分些,到了年纪父母自会替你精挑细选一个门第年貌相当的配偶,如此岂不比你自己瞎碰瞎撞更稳妥些。 “这天,眼看着就暖了,这屋里的摆设也该换了,这两天你有空先去府里的库房,将要用的东西挑了才好。” 如今已是二月里了,柳王妃看着这院子里的泥地里,已经有青草冒头了,便对周宝珍嘱咐到。 “母亲,其实我们自己库房里,也有不少好东西,换季的时候,也尽够了。” 世子府有自己的一处库房,里头的东西比起府里的大库房来,也不遑多让。 “知道你们不缺这个,这些事你们自个看着安排吧。” 柳王妃对她的态度很满意,眼皮子不浅,行事大方磊落,这很好。 周宝珍回到院子里,正想歇一歇好去库房挑东西,就听丫头报说,四堂姐来了,周宝珍有些惊喜,忙起身往廊下迎了她。 “四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妹妹这里来?” 远远的,周宝珍见四姑娘由丫头领着从院门处进来,便笑着走下台阶去迎她 “怎么,世子妃不欢迎。” 四姑娘看着同成亲前差不多,只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女子的妩媚,可眼神还是傲气的,见了周宝珍这位世子妃堂妹,态度与在家时没什么不同,可在小细节上却圆融不少,不像在家时那般尖锐了,可见几个月的婆家生活,婆媳斗法,四姑娘还是有些领悟的。 “看四姐姐说的,妹妹这是高兴呢。” 周宝珍含笑上前,挽了她的手,姐妹两一起往房里走。四姑娘侧头看这位堂妹,笑容同在家时一样,眉宇间仍带稚气娇憨,可见是日子过的好的。 再看这处院落,虽只是王府的一部分,却比他们家还大些,就只住了堂妹小夫妻两个,她丈夫因是独子,家里住的已经算宽绰了,可因为还有公婆,到底不如珍姐儿这里痛快。 两人在屋里坐了,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四姑娘先开口了:“年前你病了,我原是要来看你的,可大伯母说,世子说你需静养,不见客,便也作罢了,没的来了再被你的好表哥拦在门外,多丢脸。” 四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甚是生动,说到萧绍时更是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周宝珍笑了起来,四姐还是这样直白的可爱,因笑到:“幸好四姐姐没有来,年前我整日里竟是睡着的时候多,你来了倒怠慢了你,说起来这也怪不得夫君。” 四姑娘一笑,这话题算是揭过了,其实即便定南王世子不下禁令,她也是来不了的。说起来,她嫁到王家算是低嫁,当初王家娶她,多少也是看中了她娘家的门第,可娶进门之后,婆婆忌讳的也是她的门第。 王翰林夫人的目的很明确,既娶个高门媳妇,以后好让岳家给儿子添助力,但又不能让媳妇气焰高了不好管束,所以四姑娘进门之初,王夫人想的便是先压服住这个媳妇,日后还不是她同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四姑娘看在夫婿的面子上,对这位婆婆多有容让,年前她基本如王夫人的愿,不出门也不回娘家。可如今,婆婆想用她娘家人了,这不就放她出门了。 “我今日来,还有事想求七妹妹呢。”四姑娘这话说的直白,周宝珍只含笑等着她说下文。“我家婆婆,想让七妹夫给他儿子升升官儿呢。”周宝珍笑了起来,一听四姐这口气,就知道这事还有下文,果然就见四顾娘撇了撇嘴,伸手捏了个果子吃了,这才拿帕子擦了擦手说到“升官什么的我就不想了,只盼着七妹妹同你的好夫君说说,将你四姐夫调出京去才是。” “四姐姐这是打算阳奉阴违了?”周宝珍看了她,看来四姐姐是忍耐到极限,不想再忍了,只是这不是小事,也不是四姐姐一个人就能做主的 “此事四姐夫可知情?” 四姑娘点点头,她虽不喜欢婆婆,可对这个夫君还是满意的,样貌性情都不错,她自然不会傻到背着夫君,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这是我同你姐夫商量好的。”说着,四姑娘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周宝珍,嗓音却是低了下来,脸上显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夫君的意思,什么升官不升官的他倒不在乎,只想着要是能去王府治下,做几年实事就好了。” 去王府治下做实事,这就是想去封地上当父母官的意思了。说起来,若是四姐夫人才过得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种事她却不好就答应下来的,因看了四姑娘,诚恳的对她说到:“四姐姐这事我记在心里了,却也不能保证就一定行,此时我还要问过夫君才好。” 四姑娘点点头,倒也理解她的难处,这种事也不是七妹妹一个后宅女子能做主的,不过看七妹妹受宠的程度,四姑娘觉得只要七妹妹肯开口,这事也就准了九分了。 “这是自然的,只要你肯帮忙,四姐就记你这份情了,至于成不成的,就再说吧。” “只是,亲家夫人那里,四姐预备怎么办?”说来说去,亲家夫人毕竟是四姐夫的母亲,而她又只有四姐夫这一个儿子,等到结果出来,这笔账必定是要算到四堂姐头上的。 最为难的事已经说出口了,且看七妹妹的反应,也并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四姑娘心里舒服了许多,觉得周宝珍到底算是个厚道人。她的态度也就轻松随意起来,就见她随意玩着手中的帕子,漂亮的凤眼朝周宝珍睨了一眼,口里说到:“有什么怎么办的,凉拌就是了。到时候我同夫君出京走了,这一去还不知要几年呢,天高皇帝远的,她便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再说了,如今我公公还没致仕,她就是想跟去,也是不行的。” 周宝珍笑了起来,虽说四姐这做法算不得厚道,可亲家太太也实在不是省油的灯,没准两人隔的远了反倒好些。反正到了最后,四姐和四姐夫还是要给亲家老爷夫人养老的。如此总比大家日日在一处,最后反目成仇,一只影响了夫妻感情的好。 周宝珍留四姑娘在府里吃饭,四姑娘难得出来一趟,便也乐的轻松,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两人枯坐无趣,便以其去房子后头的暖房里逛一逛。四姑娘见里头的花开得好很是喜欢,周宝珍便让她挑几盆,一会走的时候一起带走。四姑娘也没客气,当下挑了两盆牡丹,让人抱走了。 待中午吃过了饭,四姑娘知道她有午睡的习惯,便也没有多留,便带着人起身告辞了。 周宝珍送她出门,心情不错,也许有人会觉得四堂姐性子傲,说话也不饶人,可周宝珍却不介意这些的。四堂姐虽说有小心思,胜在还算直白,且两人也没什么利益冲突,相处起来倒也轻松。 这里,四姑娘心情颇好的带着两盆牡丹回府,却见婆婆王夫人,早已经面色不愉的等在那里了,而她的丈夫正站在婆婆身后,冲她使眼色。 “大郎媳妇,你现在是做人媳妇的人了,怎么能将公婆丈夫丢在家中不管,自己在外晃荡到这个时候才回来?” 王夫人见了儿媳妇,劈头盖脸先安了个罪名到她头上,这是她的一贯做法,事事都能挑出点毛病来,必要先将对方的气势压下去不可。别说要是遇上个性子软的,这招还真管用,可惜她遇上了靖国公府四姑娘。 “还请母亲见谅,实在是媳妇到了王府,世子妃说姐妹久不见面心下高兴,非要留媳妇吃了饭再走。”说着,她朝王夫人怯怯的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媳妇想着,到底是去求人的,即便是自家姐妹,也没有说完了就走的道理,况且世子妃留的真心,于是少不得就留下来吃了顿饭。”说着,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对了王夫人撒娇到“谁让媳妇命好,家里有个能干的婆婆,所以媳妇就大胆偷了个懒,还请婆婆疼一疼媳妇才好。” 一席话,一张一弛,一松一紧,先抬出王府将王夫人压住了,再点出是他们有求于人,自然是要听人安排的,最后又将王夫人夸了一通,如此一番作态下来,王夫人就算再想挑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王夫人脸色缓和了一些,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怎样样,世子妃可答应了?” 四姑娘同丈夫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笑着同王夫人说到:“答应是答应了,可这样的事,世子妃也做不得主,还要看定南王世子是个什么意思才好,不过七妹妹答应会尽力帮忙说项的。” 王夫人点了点头,这样的事世子妃能答应帮忙就是情分了,因此高兴的点了点,难得对媳妇夸了句:“你做的很好,姐妹间本来互相帮衬才是。” 四姑娘听了,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撇嘴,就她婆婆这个想法,平日里为了压她这个媳妇,不让她和娘家人走动,到了有事再求上门去,也就七妹妹人厚道,不然你换个人试试?恐怕不仅办不成事,还要受人白眼呢,说起来人家可没什么要求你的。 最后王夫人看见了丫头手里抱着的牡丹,四姑娘正想开口说给她一盆,就听王夫人先开口了:“这花可是世子妃给的?到底是王府富贵,这个季节居然也有好牡丹,正好张大学士的夫人最爱牡丹,你将这两盆花留下,明天我让人送去。” 四姑娘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这老妖婆还有完没完,这花本就是她实在喜欢,才厚着脸皮从王府抱回来的,可是她倒好,一句话就要全拿走,连个谢字也没有。 王大郎看妻子表情不对,生怕她一个忍不住,再同母亲吵起来,那之前的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他忙来到妻子身边,捏了捏妻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自己开口对王夫人说到:“母亲,儿子过两天要去个诗会,正好缺样拿得出手的东西呢,不如这牡丹就给儿子一盆吧。” 一听儿子要用,王夫人自没有不答应的,忙朝了他说到:“你的事自然是要紧的,那你就挑一盆去吧。” “还是母亲疼儿子。” 这里,王大郎安抚了母亲,带着妻子抱着牡丹回房了。到了房里,他将牡丹往桌子上一放,捏了妻子的鼻子笑说了句:“傻子,不是还有为夫在吗,哪用得着你亲自露胳膊挽袖子的,难道你还真要为了盆花同母亲撕破脸不成?” 四姑娘见丈夫亲自出马,替自己保住了一盆牡丹,且话里话外也都是向着她的,心里自然是什么气也没有了,就见她巧笑着对丈夫撒娇:“人家那不是一世情急嘛。” “四娘,记住我跟你说的话,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母亲正面起冲突,你是晚辈,若是那样说哪儿去也是你没理。再有情分一旦坏了,那就是补也补补回来的。所以母亲那里,交给为夫就是,你只管安安心心做个好媳妇,即便一时吃了亏也不要紧,事后为夫加倍补偿于你。” 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不可调和的,母亲看似强势却不是个真精明的,妻子倒是个通透的,只是性子难免孤傲些,为了她们婆媳能处的好,身为儿子和丈夫的王大郎那是没少下功夫的。 “事情你都同七妹说了?”王大郎扶妻子坐了,亲自给她倒了杯茶。“七妹,那个七妹,谁是你七妹?”四姑娘见丈夫叫的顺口,便打趣他。 “咱们夫妻一体,夫人的妹妹,自然便是为夫的妹妹啦。”王大郎倒是一副全不在意的模样,大方承认到。 王大郎书读得不错,人也不迂腐,又有往上爬的野心,现成的裙带关系,能用的他也不扭捏,并不做那酸文假醋之事。四姑娘就喜欢他这一点。 “事我都同七妹妹说明白了,她也答应帮忙,不过她没将话说满,只说要问过世子才能给准信。” 王大郎点了点头,心里的想法同妻子一样,京里谁不知道,定南王世子最宠爱这个表妹世子妃,这事基本没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照例是存稿君同大家大招呼 最近好像大家对情节不太满意 希望大家踊跃给作者提意见 大家可以把自己对文章情节的建议和看法留在文下哦 作者会一一认真看的 第148章 姻缘 “太太,老爷往李姨娘那里去了。” 丫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对坐在镜台前的主子禀报到,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自从太太生了大哥儿之后,老爷便不像往常那般,日日歇在太太这里了。 二姑娘闻言,举到头上的手就是一顿,接着便稳稳地将钗子□□了鬓发里,对着镜子左右端详了一番,才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让厨房做些老爷爱吃的菜送去吧。” 天气渐渐暖了,周宝珍午睡起来,先是带着丫头往库房去挑了一圈东西,见库房还有许多上好的松江三棱布,这种棉布卖的价钱比绸缎还贵好些,然而做里衣却是最舒服的,因让人拿出两匹来,想着该给萧绍做两身新里衣。 萧绍进来的时候,就见周宝珍带了几个丫头埋头忙个不停,居然连他进来也没发现。 “英英,这是在做什么?” 萧绍见榻上,裁过的没裁的布料,满满铺了一榻,便开口朝她问到。 “表。。。夫君” 周宝珍一见萧绍,习惯性的表哥便要出口,却又生生刹住了,硬换成了夫君二字。 萧绍好笑,珍姐儿有时也拧的很,不过就是个称呼,叫表哥不也挺好,一说要改,便再也不肯叫了。 “我给夫君做衣裳呢。”周宝珍回身,指了指榻上的布料,邀功般的朝萧绍说到。 “那表哥就深受英英的了。”萧绍学着戏台上的小生,同她耍花腔。 “夫君,哪里来的表哥”周宝珍嘟嘴,看向萧绍觉得他坏了规矩。 萧绍噎住,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媳妇,无奈只得再一次长揖到底,嘴里说到:“如此,为夫就生受英英的了。”说着,直起身,一把将宝珍抱了起来,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嘴里笑到:“坏孩子,如今连表哥也敢捉弄了。” 周宝珍抬手搂了他的脖子,嫣红的小嘴凑到萧绍耳边,轻呵了一口气,感觉抱着她的手臂蓦地一紧,这才含笑轻问到:“那夫君可是欢喜?” 萧绍没有回答她,只是直接抱着她大步往往房里去了。丫头们见状,皆红着脸,退了出去,并将门掩上了,心想自家世子妃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萧绍将周宝珍放到床上,倾身覆了上去,绵密的吻落到周宝珍的眉心、鼻尖、唇上。他的手也不闲着,很快周宝珍就在他手下成了一尾光溜溜的鱼。“夫君,人家冷呢。”就听萧绍一声低笑,在她耳畔轻哄“好乖乖,很快就不冷了。”萧绍几下将自己的衣裳脱了,手一挥床帐落了下来,一时锦帐微摇 ,满室春光。 这里,纯钧同承影两个抱了一大摞书信进来,就见丫头们都在廊下站着,而大门紧闭,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问什么,只在院子里站着轻声同丫头们说话。 世子自从上回在房里看过一回信后,大概就爱上在房里办公了,这几日在书房的时候少,每每让他们将书信分了,送到内院来。 刚经历过一场极致的欢愉,周宝珍直觉四肢酸软,情思昏昏。就见她半趴在萧绍身侧,将脸埋在了他腋窝之下,萧绍侧卧着,一手轻抚她光滑的裸背。 “英英——” “嗯——” “今日王家少夫人来了?” “是。” “有事?”萧绍低头,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啃咬起来。 “四姐夫。。。想去封地上。。。。。。”周宝珍觉得耳朵痒痒的,想躲却又懒怠动,只得由着萧绍作乱,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脊背,直往脚底而去。 “英英答应了?”萧绍的唇终于离开她的耳朵,顺着脖子,一路蜿蜒而下,周宝珍玉白的脚趾蜷缩起来。 “没有,我说要问过表哥。。。。。。”周宝珍的声音仿佛梦呓,已然就要睡着了。 “好孩子。。。。。。” 朦胧间,周宝珍觉得自己变成了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随着波涛载沉载浮,海面一时风平浪静,一时惊涛骇浪,她伸手紧紧抓住一截浮木,无依的承受这狂风暴雨。 萧绍低头,看着怀里已然晕厥过去的周宝珍,低头在她纯上轻轻一吻,满足的笑了起来。 沐浴完毕,萧绍将周宝珍小心的抱回床上,让丫头进来替她烘头发,他自己则神清气爽的往外头去了。 门外,纯钧承影两个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见萧绍出来,忙将书信呈了上来。书信事先都已按轻重缓急分好了,并且还附上了简要的条目。纯钧替萧绍磨了一池墨,这才跟承影两个退了出去。 周宝珍一觉醒来,发现萧绍不在身边,迷迷蒙蒙便喊了一声“夫君”不一时,就听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很快她就被一双大手从床上抱了起来。 夫妻来两对坐了,吃这顿迟来的晚饭,周宝珍今日活动多了,又□□的睡了一觉,胃口很是不错,破例别平日里多吃了半碗饭。 周宝珍张嘴,吃了一口萧绍喂到嘴边的菜,抬头朝他问到:“夫君今日的事都做完了?”见萧绍点头,她又问了句“四姐夫的事,夫君觉得行吗?” 萧绍将最后一口饭吃了,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对她说到:“倒也不是不行,等哪天我见一见他,聊过之后再决定给他个什么位置吧。” 王大郎萧绍也见过两回,只是没有深聊过,只记得人还算机灵,然而要在他手底下做事,光机灵还是不够的,你得有几分真本事才行。 周宝珍点点头,反正这事表哥记着些就行了,娘家姐妹第一次开口,又不是什么特要紧的事,要是能帮,她还是想帮一帮的。 “你让人通知你四姐,就说让王大郎后日午后来府里找我。” 珍姐儿既然想送姐妹一个人情,这个脸面萧绍自然是要替她撑起来的。不然他大可派人直接通知王大郎,要是那样就不如珍姐儿出面送信去,这个人情才送的扎实。对于揣摩人心,萧绍向来是的擅长的。 周宝珍自是知道萧绍的用意,当下也不客气,一双妙目笑盈盈的看了萧绍,一句“多谢夫君”尾音拖的长长的,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过几日表哥休沐,带你去见明悟大师好不好?” “真的?”周宝珍惊喜抬头,见大师是一方面,她每日里在家怪无聊的,能出去走走自是好的。“表哥,要不带上络姐儿一块儿吧,七皇子病着,见到络姐儿必定高兴的。”周宝珍很喜欢七皇子,见他小小年纪就伤了身子,心里自然是怜惜的。 “行,那你明日让人同岳母说一声,到了那日我们先去接了络姐儿再走。”萧绍点点头,不过他心里的想头,又与珍姐儿不同了。 第二日,周宝珍起来,先让人往四堂姐府上送信,四姑娘接到消息后,很是在婆婆面前露了一把脸,心下对这位堂妹的手段也是佩服不已,看着那样娇憨的一个人,却有办法让定南王世子对她言听计从,也不知是夸她命好呢还是赞她手段高。 衣裳料子昨日都已经裁好了,周宝珍从偏厅理事回来,便开始缝制,浅碧女红好,便跟着给她打下手。晨光里,浅碧的侧颜温柔又美好,周宝珍看着一时又想起她的婚事来。 原本她想撮合浅碧同汪妈妈的儿子,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只是她手边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而她又不想将浅碧随意的配个人,如此倒犯难了。 周宝珍正烦恼呢,就见七星笑嘻嘻的从外头进来了,照例呈上一只盒子,口里笑说这事世子让送回来给世子妃的。 浅碧接过盒子,打开递到周宝珍眼前,里头装的是一只芙蓉花钗,钗身乃赤金制成,钗头上用深浅不一的粉色玉石拼成一朵盛开的芙蓉花,乍一看居然如真的一般,周宝珍一声惊叹,惊喜非常。 她将花钗从盒子里拿出来,在光线的照射下,那些花瓣竟都是半透明的,见周宝珍喜欢,七星笑着说:“这钗样子是世子亲自画的,让宫里的能工巧匠一起花了半个月才做得。如今世子妃喜欢,倒也不枉世子的一片苦心了。” “七星,你小子主子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忠心起来。”周宝珍心情好,见七星卖力为萧绍鼓吹,少不得说他一句。 “天地良心,奴才的忠心天地可表,那用谁给什么好处。。。。。。” 周宝珍同七星说话,倒像起一件事来,若论谁对府里的下人人头熟,除了七星还有谁。这么想着,周宝珍随意指了件事,将浅碧支了出去,对着七星问到:“七星,这府里同你年纪差不多的小子里头,可有老实可靠的?” “世子妃问这个做什么?”七星有些狐疑,好好地世子妃怎么问起小子的事了,还要老实可靠的,难道是世子妃嫌他太油滑了? “就你多嘴,我问了自是有用的,你小子只管将人告诉我就是了。”周宝珍那会看不出他肚子里的那点小算盘,当然七星也没瞒她就是了。 “主子这可就想差了,就说这老实可靠也分好多种,有那有本事但性子忠厚的,可也有那因为人太笨,不得不老实的,这里头的学问可差了去了,主子好歹说说是要那笨的还是聪明的啊。” 七星这么一说,周宝珍也觉得自己的条件提的太笼统了,恐怕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她心里想着,反正七星也不算外人,干脆就和他直说了吧。 “我身边的浅碧到年纪了,她说要找个老实可靠的,这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人。”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世子妃放心,这事包在奴才身上了,保管给浅碧姐姐找个一等一的如意郎君。” 七星一听这事,便眉花眼笑的对了周宝珍拍着胸脯打包票。 周宝珍狐疑的看了他,嘴里说到:“七星,你不会是知道些什么吧。” “求主子容奴才卖个关子,总之最晚今日,这事就见分晓了。”说着七星冲周宝珍打了个千,一溜烟出去了。 七星出去了,周宝珍看看身侧的浅碧,就见她也含笑不语,周宝珍疑惑,朝她问到:“难道,你也知道?” 双福掩口而笑,嘴里说到:“别的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世子身边的承影,每回同浅碧说话总是结巴的,可奴婢平日里看那小子嘴皮子挺利索的。” 周宝珍听的笑了起来,还有这样的事,她居然从不知道。可是笑着笑着她又犯难了,记得上回她同浅碧说起这事时,提到过表哥身边这几个人的,可听浅碧的意思像是不愿意的,这可如何事好? “可浅碧说要个老实本分的,承影会不会太机灵了些。”周宝珍有些不确定的说到。 “这可真真是傻话了,世子妃想想女人嫁人谁不想嫁个有本事的?浅碧那样说多半也是不想世子妃为难罢了。可如今要是承影主动来求亲,世子妃且看她答不答应吧。” 双福对这事倒是看的明白的,浅碧那样说,未必是真不愿,只是那到底是世子身边得用的人,浅碧怕一个不好,再让世子妃夹在中间为难,说起来这也是浅碧的痴心罢了,对于世子妃这个主子,那真是没得说的。 周宝珍点了点头,反正成不成的,一会也该见分晓了,她就静观其变吧,要是浅碧真不愿意,她也是不会逼她的。 “双福,你放心改明儿我一定替你寻个才貌双全的如意郎君。” “那奴婢就先谢过世子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嗨 这里还是可爱的存稿君哦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第149章 姐妹 晚上萧绍回来,就见承影也跟在后头进来了,见了周宝珍承影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话倒说的挺干脆的。 承影一进门,就在地上跪了,朝上头的周宝珍磕了个头,口里好说到:“世子妃,奴才想娶您身边的浅碧姐姐,您放心,奴才以后会对她好的。”说着又朝她同萧绍两个磕头。 因为七星临走前说今日这事必见分晓,周宝珍就琢磨着,搞不好承影今日会来求亲,所以一整天都将浅碧留在了身边,想着到时候看她自己的意思再做决定。 此刻,见承影突然如此,浅碧愣在了当地,脸上直如火烧一般。承影自然也看见了站在世子妃身侧的浅碧,在同周宝珍说完这些之后,他便转向浅碧,同她说到:“小子心慕。。。慕姐姐多。。。多时了,不知姐姐,可。。。可愿意。。。。。。” 这下,就连周宝珍也发现了,承影对着浅碧的时候,居然说话真的会结巴。她拿帕子捂了嘴,笑着朝萧绍轻声问到:“夫君可知道这事?” 萧绍看着承影这没出息的样,心下暗骂,心想这小子可真不给自己长脸,你这还没娶媳妇呢,见了人就话也说不利索了,以后多半也是个怕老婆的货。 “这小子倒是同我提过。” 周宝珍点点头,那就是知道的意思啦,这她就放心了,看来表哥也是不反对的。 在承影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些话后,屋子里的人自然都看向两人,浅碧当下便羞红了脸跑了出去。承影立在当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一脸迷茫的看向萧绍,显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蠢材,人家跑了,你不会追吗?” 萧绍看他这傻样,恨不得往他屁股上踹一脚,真是个没用的奴才,你讨老婆还要老子帮忙?承影这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拍脑袋追了出去。 “夫君,承影第一次求亲呢,心里紧张也是有的。”说着周宝珍又笑了起来,这几个跟表哥的小子,平日里看着比世人都机灵,不想也有犯傻的时候。不过这倒也是好事,可见承影对浅碧是真心的,若是成了想必两人的日子也能过的好。 “又说傻话了,这种事谁还有有经验不成?” 萧绍心里想着,真是孩子气的很,居然连第一次求亲这种话也说出来了。 周宝珍也不在意,自己想想也觉得可乐,便自顾自的在一旁笑个不住:“我怎么觉得表哥求亲时就老练的很。” “是呢,到你都第八回了。”萧绍拿话逗她,这会儿又是表哥了。 “夫君——” 周宝珍怒,在榻上站起来,插腰居高临下看向萧绍,可惜红嘟嘟一张小嘴,水汪汪一双杏眼,发脾气也像撒娇,根本没什么气势。 “说清楚了,到底是夫君还是表哥?” 萧绍安然坐着,小丫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一会儿夫君一会儿表哥的。 周宝珍破功,自己笑了起来,夫君?表哥?表哥?夫君?把自己也弄晕了,就见她一下子跳到萧绍怀里,搂了他的脖子撒娇:“是夫君也是表哥。” “傻子,无论谁嫁给表哥都能叫夫君,唯有你能叫表哥,你说那个更亲密些。”说起来,这几日听珍姐儿叫夫君怪别扭的,想着到底还是表哥叫起来听得顺耳又独一无二。 “可要是表哥心里一直当我是表妹可怎么办?” 周宝珍在他怀里抬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朝他问到。 萧绍无奈,真是个爱寻根问底的小丫头,可有时候也爱钻牛角尖,少不得对她解释一句:“若表哥心里真只当你是表妹,又如何会娶你。” 这话,简直就是告白了,周宝珍听得心下惊喜又甜蜜,面上却还强撑着不露出来,就见她无辜的看向萧绍,颇为傲娇的对他问到:“表哥,原来你蓄谋已久?” 是,我若不是蓄谋已久,这么多年又怎会教你疼你?世子妃之位虚位以待,到如今膝下犹空,只等着你一个人?只是这样的话,萧绍却不会说给她听了。 周宝珍没有等到萧绍的回答,回应她的是一个温存绵长的吻。 过了好一会,夫妻两个正吃饭呢,承影乐呵呵的回来了,身后跟着红脸低头的浅碧,周宝珍就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两人跪着给萧绍和周宝珍磕头谢恩,萧绍心情不错,看了承影笑着说:“你俩的婚事是我同世子妃成亲后第一桩喜事,就该般的热闹些才好。” 萧绍给两人在府里下人居住的地方赏赐了一座单独的院子,又额外赏了银子,周宝珍笑着说浅碧的嫁妆她抱了,并对屋里的几个大丫头说,以后她们的嫁妆她也包了,弄的一屋子丫头都脸红起来。 周宝珍心情好,又说让人让酒来,她要同表哥喝一杯。说到表哥这个称呼的时候,周宝珍的感觉又有些不同,她朝萧绍看一眼,仿佛这是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格外亲昵美好。而萧绍也觉得这声表哥格外舒心顺耳,夫妻彼此对望,感觉又亲密不少。 不过,这又要喝酒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丫头想变成个小酒篓子不成? 第二日午后,四姑娘夫妻两一起来了定南王府,到了王府王大郎往前院去见萧绍,四姑娘便往周宝珍这里来了。 “还要多谢七妹妹了,这回你四姐我可算是在婆婆面前露脸了。”四姑娘显然心情不错,见了周宝珍难得笑颜如花,说出的话也中听。 姐妹两拉了手往屋里走,四姑娘凑到周宝珍耳边,轻声说到:“你可知道我六妹的事?” “六姐姐怎么了?”自从六姑娘跟着二老爷离京,周宝珍已经许就没有听说过她的消息了。 四姑娘撇撇嘴,有些不屑的说到:“我听母亲说,父亲写信回来,说是六妹妹定亲了,定的还是父亲上峰布政使家的嫡幼子,正催着母亲给准备嫁妆呢,还说成了亲之后六妹妹就要跟着夫婿进京来了,说是未来的六姑爷要入国子监读书呢。” 周宝珍有些诧异,布政使家的嫡幼子,娶个公府旁支庶女,不是周宝珍看不起自家姐妹,可这婚事实在是来的蹊跷。也难怪四姑娘这样的表情,恐怕这里头还有些故事呢。 “这里头可是有什么事?” 四姑娘给了周宝珍一个你还算明白的眼神:“隔得这样远,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只是我这六妹可不是安份的,看着吧,到时候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四姑娘想的是,指不定这中间还没少打七妹妹的名头呢,同定南王世子做连襟,这种机会可是不多的。 既然说起了六姑娘,四姑娘又顺嘴提起了二姑娘:“说起来,二姐姐和三婶这回这个跟斗可是栽大了。我听说二堂哥现在整个人都颓废的很,书院都不大去了,而李表妹在二姐夫跟前可得宠呢。” 说着四姑娘感叹了句:“早知如此,三婶和二姐姐当初又何苦当这恶人,如今倒好让三姑一计昏招,弄到如今这个局面。” 这事周宝珍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四姑娘最后那话她还是赞同的,只是事已至此也算是无解了,周宝珍转而说起别的:“五姐姐有了身孕,我想差人给她送些东西,四姐姐可要一起?” 以前在家的时候,这样的事四姑娘必然是不耐烦的,在她眼里,庶出的姐妹根本算不得姐妹。有一度她觉得七妹妹这人假的紧,对谁都是一副笑模样,她就不信她心里真是见谁都喜欢? 可如今嫁为人妇,娘家兄弟年岁还小,不仅不能帮衬他,反倒要她照顾,再加上在婆家见识些人情人暖,这娘家姐妹就显得格外珍贵起来了。以前她在家时,同这位七堂妹也并无多少来往,可这次人家却二话不说就帮了她这样大的忙,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大家同出一门,是姐妹。 “那正好,到时候我回家收拾了东西,让人送到你这里来,让你的人一同带去吧,要不是出门不便,其实倒应该亲自去看一看她的。” 周宝珍听了这话,心下微讶,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出来,看来这四姐成亲之后,还真变了不少呢,不过这也是好事。 不一时,七星来报说世子留了王大郎在前头吃晚饭,便不过来了,叫周宝珍只同她家四姐一起吃饭便是。 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了,丈夫去见定南王世子,还被留了饭,这就不单单是谈的不错,而该是甚为投契了,如此一来何愁没有前途。 娘家人求到们上来,她愿意帮忙,可如今四姐夫争气,入了表哥的眼,周宝珍也觉得脸上有光,因笑着对四姑娘说到:“恭喜四姐姐,看来四姐夫是个有真本事的呢。说起想让表哥留饭可不容易呢。” 四姑娘也是喜气盈腮,听周宝珍这样说,就更高兴了:“如此,姐姐便借妹妹吉言了。” 四姑娘一高兴,便将昨日回去后,关于两盆牡丹的事同周宝珍说了,并且连王大郎劝她的那番话也说了。周宝珍惊讶,不想这位四姐夫居然看的这样明白,而且在母亲与妻子之间,他所做的事确实许多男子做不到的了。 “四姐姐好福气。”周宝珍由衷的对四姑娘赞了一句,看她面带娇羞,想来夫妻感情也甚是和睦,这倒让她想起一件事。 女人一辈子在家看父兄,出嫁看丈夫,老了看儿子,四姑娘没有父兄运,如今看来夫妻运却还算不错。 “有件事,四姐姐可不要怪妹妹多嘴。” “你说。” “这个节骨眼上,四姐姐可不要有了身孕才好。” 四姑娘正高兴呢,出京的事,眼看着就要定下来了,以后只有他们夫妻两个,还不知是何等快活呢。可如今周宝珍一句话,却把她问傻了,要是有了身孕,那她必定就要留在京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喽 我还是可爱的存稿君哦 最近大家都不理我了 记得给我留言哦 第150章 猜测 晚上萧绍回来,兴致颇高的对周宝珍说到:“没想到王大郎居然对水利和农事有兴趣,且在这些事上颇有见地,显然是用心研究过的。” 周宝珍伺候他换衣裳,听萧绍这样说,就是一笑:“恭喜表哥,又得了一个人才。” 她想着两人多半谈的不错,可对于这位四姐夫还真了解不多,且也并未听四姐提起说四姐夫对这些事感兴趣。起先她还以为王大郎是想去封地上做个县令之类的,可如今看来,却是她想错了。 萧绍点点同,没有否认,末了对了周宝珍感叹了句:“你这几位姐夫性情各异,不想却还都算可用。” 第二日周宝珍起来的时候,想着三姑娘萧玥病着,自那日后她还没去看过呢,于是从柳王妃那里出来后,她便往萧玥的院子去了。 天一日暖似一日,花园里的景致便也日日不同起来,前几日才冒头的小草,今日竟已有寸许高了,柳树也冒了黄绿色的嫩芽。 为了锻炼身子,她已经许久不坐肩舆了,王府占地颇广,如此日日在府里走一走,脚力像是明显比年前好了许多,周宝珍心下有些惊喜,想着坚持下去,总会一日比一日好的。 昨夜,床帏之间表哥在她耳边说“英英今日没有晕呢。”想来之前的确是她太娇弱了些,以至于表哥不能尽兴,如此想着,她赶紧勒令自己打住,青天白日,却是不好再想这些的。 听丫头报说世子妃来了,萧玥扶了丫头的手,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或许是开春衣裳减了,也或许是萧玥真的瘦了,如今一袭青衣的她,眉拢轻愁,居然隐隐有了几分摇摇欲坠之感。 “二嫂。” “三妹妹。” 周宝珍迎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入手居然都是骨头,她低头看了看,发现萧玥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几日不见,三妹妹如何就瘦的这般了?”周宝珍心惊,这可不仅仅是少女怀春那么简单了,这位三姑娘怕是害了相思病了吧。 “没什么,不过是天暖了,人有些犯懒罢了。”萧玥低头躲开周宝珍探寻的目光,敷衍般的解释到,显然是不愿意多说此事的。 周宝珍也没有再追问,见她袖口的一点墨迹,便随口转移说题到:“可是我打扰了七妹妹用功?” 萧玥闻言,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遮掩般的回到:“不过是无事,胡乱写几个字罢了。” “三妹妹可不要谦虚,你的文采在咱们这些人里,可是拔尖的。” 周宝珍见书桌墨池里的墨是满的,笔随意的搁在砚台之上,书桌上有一大张纸,可上头却像是匆忙拿东西盖住了,一时也看不出上头到底写了或画了些什么。 萧玥整个人都懒懒的,周宝珍也不好多打扰,让人留下些补身子的东西,便带着人离开了。 周宝珍人虽然走了,可心里却是不轻松的,萧玥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这样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走,咱们去四姑娘院里转一转。” 不能再这样下去,总得做些什么才好,这么想着,周宝珍便决定先不回院子里,而是去四姑娘萧瑜那里转转。 萧瑜见了周宝珍倒是高兴地,拉了她的手抱怨到:“表妹自从成了二嫂,也不来找我玩了。” “是呢,你也说了,如今我都是二嫂了,还怎么好同你一起胡闹。”两人一向玩的好,所以周宝珍对她说话也随意些。 “真真是冤枉,怎见得同我在一块儿,就是胡闹的?”萧瑜这样说着,两人便一起笑了起来。 “你方才在做什么?” “嗨,别提了,姨娘将她名下的几间铺子交给我了,这不正看账呢。”萧瑜也没瞒着,直接对周宝珍说到。 府里人都知道,比起手头宽裕,便是两位侧妃也比不过沈姨娘的,周宝珍点点头,便不再问了。 “你这些日子可去看过你三姐?”两人在房中坐了,周宝珍想了想,朝她问到。 萧瑜正张落着让人取南边的点心来,听周宝珍这样问,便说到:“前日去看过她一回,说是病了,可我看着除了人有些懒懒的,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人倒像是瘦了些,这会儿看着,倒更像个病西施了。” “你们那日在宫里,可是遇上了谁?” “你怎么这样问,可是有什么事不成?”萧瑜一听这话,来精神了,她也觉得最近这些日子三姑娘像是有些不对劲。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那日我不在宫里,心里好奇罢了。”没凭没据的,周宝珍自然不能说她怀疑三姑娘因为一个男子,害了相思病。 “嗨,说起那日的事,那才真叫无妄之灾呢。那日我们一到宫里就被皇后娘娘叫去栖凤宫了,根本什么热闹也没看着,结果还差点被大火给烧死了。”萧瑜说起那日的事来,还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后来父王和哥哥们带了人来救我们,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那日,同父王一起来救你们的还有谁?” 既然进宫时没有遇上人,那么肯定是在获救的时候了,那样的情景下,一个女子被人所救,本就容易生出绮思来,只不知那人是谁。 “还有谁?不过是你娘家父兄和柳府的小舅舅罢了。” “小舅舅也在?” “是啊,怎么了?”萧瑜有些奇怪的看着周宝珍,柳家小舅舅在有什么值得一惊一乍的“对了,那天还是柳府小舅舅将三姐救出去的呢。” 周宝珍从萧瑜院子里出来,心下有了几分头绪,她觉得三姑娘恐怕是看上自家小舅舅了。很好理解,如若是别人,比如她四哥,三姑娘必然不会愁成这样。她大哥二哥又有了家室,就算三姑娘有心,也是不行的。 然而看三姑娘的样子,那个男人必定也不是有妻室这样简单,那种绝望该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人才是,那么只有小舅舅了。两人差着辈份,这才是绝对不可能,一点希望也没有的。只是,小舅舅那样的样貌,吸引三姑娘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奇怪,况且还有救命之恩在里头。 这么想着,周宝珍心下才真是发愁了,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三姑娘虽说同小舅舅毫无血缘,可这甥舅的名分挂着,这是便是绝无可能的。 周宝珍心事重重,想着还得想法子,确认一番三姑娘的心意,这事才好最后下结论,只是若是真的,这是又该如何是好? 三姑娘的事尚未解决,便到了萧绍休沐这日,这天一早,夫妻两收拾停当,辞别了定南王夫妻,便出门了。先去靖国公府接了络姐儿,周宝珍前两天已经让人来柳氏说过了,所以两人到的时候,柳氏早将络姐儿收拾好了,就等他们来接呢。 因为要出城,所以今日出门的时辰早,络姐儿睡的迷迷糊糊的由乳母抱了,周宝珍让乳母将络姐儿放到自己车里,萧绍骑马,一行人告别柳氏往城外行去。 周宝珍让络姐儿枕着自己的腿,五岁的络姐儿,渐渐长开了,并不如何像周家人,周宝珍心中有些朦胧的疑惑没有答案。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速度开始加快,摇晃中络姐儿醒过来,迷蒙的大眼睛四处看了看,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络姐儿。”周宝珍轻声唤她,看了她迷迷蒙蒙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 “七姐。”络姐儿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见周宝珍便笑了。 “总算是醒了,可要吃些东西?” “要吃宫嬷嬷做的金盏酥,还要喝杏仁露。” “小馋猫,七姐都给你记着呢。”周宝珍笑起来,络姐儿对宫嬷嬷的手艺一向都是青睐的。 双福忙从一旁的格子里取了几样小点心,同金盏酥一块在桌子上摆了,又倒了一碗温热的杏仁露给她,嘴里说到:“这些可都是宫嬷嬷特意为九姑娘预备的呢。” 络姐儿点了点头,却不似往常一般一直拿了就吃。就见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的一个锦囊,其实周宝珍也早就注意到这个锦囊了,她还觉得奇怪呢,络姐儿怎么挂了这样一个大东西在自己脖子上,并且听乳母说还不肯摘下来。 就见络姐儿睁着眼睛朝桌上看了看,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周宝珍觉得有趣,便侧耳细听。 “这金盏酥有四个,我和小七每人两个。。。小七不喜欢桂花的味道。。。这个奶味浓,小七喜欢。。。” 边说着,络姐儿解开脖子上的锦囊,将那些她认为七皇子可能爱吃的点心装了几个进去。周宝珍含笑看她,络姐儿一贯大大咧咧的,难得倒记得七皇子的喜好,这样也好两人的亲事已定,有着自幼的情分,将来多半也能过得好。 “七姐,小七以后就是和尚了吗?” 装完了点心,络姐儿才安心吃起东西来,听母亲说七皇子去了庙里,庙里络姐儿是知道的,那里住的都是和尚,如此岂不是小七也成了和尚? 周宝珍失笑:“七殿下怎么会是和尚?” “住在庙里,不是和尚是什么?”络姐儿一脸七姐你连这也不知道的表情看向她。 周宝珍笑起来,倒也不怪络姐儿,她才五岁,自然是见多了和尚住在庙里,便以为住在庙里的都是和尚了。 “七皇子只是身子不好要在寺中修养,并不是去当和尚的。” “哦”络姐儿点了点头放心了,嘴里说道:“我就说嘛,当和尚有什么意思,又不能吃肉。。。。。。”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大护国寺所在的山脚下,周宝珍见路口早有兵丁把守,而好多想进寺拜佛的香客,却都被挡在了山下。有些人见上不了山,便遗憾的回返了,而有些人不死心,却在同守山的兵丁求情,想让他们通融一回。 “表哥,这是怎么了?”周宝珍透过车窗,向萧绍问到。 “没什么,不过是净寺罢了。” “净寺?”周宝珍有些诧异,他们又不是真的来拜佛的,又何苦如此?她正想着要不同表哥说说,通融一下算了,萧绍却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只淡淡对她说了四个字“人多眼杂”。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 居然从未感谢过全文订阅,让作者得营养液的朋友, 还有那些给作者浇灌营养液的朋友 谢谢你们 照例感谢投票票的朋友 不让采的小菊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9 11:56:25 第151章 端倪 马车过了路口,又向里行了一段,这才在半山腰的一块空地前停了下来。 周宝珍下车,但见四周除了把手的兵丁,便只有自己这一行人,抬头远处山顶上,是巍峨高耸的大护国寺,回头身后是蜿蜒曲折的山路。此时,尚在半山腰,风景已与别处不同,就不知山顶的风光又该是如何了。 再往上,马车便不能走了,而是一级级由青石做成的台阶通往山顶。周宝珍望着眼前的石阶,想着柳氏当年便是在这里三跪九叩一步步去到寺里的,心下更对她感念起来。母亲为了自己确是吃了许多苦的,这样的事可没有几个贵妇人能做到,更何况她当时刚刚生产不久。 因怕皇后久等,周宝珍放弃了步行上山的计划,带着络姐儿坐轿子,萧绍在轿旁随行,一行人向山顶行去。 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轿子才落地,她在心里暗暗咋舌,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果然还是有道理的,看着不远的距离,可走起来却是不近,幸好方才没有逞强说要步行上山。 萧绍上前亲自扶了周宝珍下轿,络姐儿也由乳母抱着从轿里出来,萧绍指了眼前的山门对周宝珍说到:“三门,也叫‘山门’过去修行都是在山上,因为人们觉得山顶是离神灵最近的地方,且迹罕至最利于清修。所以自古以来大多寺庙修建在山上,门开了三个洞,所以又叫‘三门’。中间的门叫空门,进了空门表示进入了佛国世界中。左门叫无作,右门叫无相,表示世界万物其实都是人们的感觉,而不是客观存在的。。。。。。” 到了山上,萧绍反倒不急了,指了眼前的山门,对周宝珍漫声而谈。大护国寺的主持大师,亲自在门上迎了他们一行人,引着大家往里走,萧绍也不用人介绍,一手携了周宝珍亲自为她讲解。 大护国寺可算是大魏朝香火最鼎盛的佛教寺庙,也是大魏朝的皇家寺庙。整座寺庙宏大庄严,是典型的禅宗寺院建筑,中轴线上有七重大殿,主殿采用了唐代汉式梁架、斗拱、藻井等建筑形式,梁、枋、柱及门框则布满飞天、人物等具有浓郁唐风的浮雕。金顶和斗拱亦是典型的汉式构造。由门厅和前廊围成的天井、经堂、佛殿组成一个整体建筑。 根据“伽蓝七殿”制,七堂为佛殿、法堂、僧堂、库房、山门、西净、浴室。较大的寺院还有讲堂、经堂、禅堂、塔、钟楼、鼓楼等建筑。 佛寺殿堂的配置大致是,以南北为中轴线,自南往北,依次为:山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最后是藏经楼。东西配殿则有伽蓝殿、祖师殿、观音殿、药师殿等。寺院的东侧为僧人生活区,包括僧房、香积厨、斋堂、茶堂、职事堂等。西侧主要是云会堂,以容四海云游僧人而名。 山门而后的天王殿,中供大肚弥勒,弥勒像的左右分裂四大天王像,弥勒像的背后是护法神韦驮天尊。 大雄宝殿为全寺的主殿,大雄,梵语摩诃毗罗的意译,即像大力士一样,一切无畏。它建在须弥座上,是一间九开间的大殿,象征帝王之尊。大雄宝殿供奉主尊释迦牟尼像,殿内宽敞宏阔,蒲团整齐,供具精美,钟、鼓、鱼、罄等法器均按佛教仪规陈列,四时香烟缭绕,幢幡飘佛。 法堂是演说佛法、皈戒集会之处,是寺中仅次于大殿的主要建筑,最后是藏经楼,珍藏佛经的地方。不同于一般寺庙,大护国寺背后,还有一片佛塔和碑林。 萧绍一路侃侃而谈,仔细为周宝珍讲解了这座皇家寺院,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来游玩一般。周宝珍心下暗暗纳罕,表哥不信神佛,这她是知道的,可他现在如此做派,看在外人眼里,大概会以为他对此是极为信奉的吧。周宝珍知道,历代帝王,不管是真是假,对外都宣称自己对佛教是深信不疑的。 主持大师在一旁含笑听了,既不插嘴,也不催促两人,直到一个小沙弥跑来,对萧绍说明悟大师正在禅院等着他,周宝珍的这趟寺庙游,才算是告一段落。 萧绍让人送周宝珍同络姐儿去皇后哪里,而他自己则跟着小沙弥往明悟法师处去了。 皇后同七皇子所住之出,离主殿甚远,今日走的路不少,周宝珍已经微微一些出汗了,倒是络姐儿精神的很,挺着小胸脯,“咚咚”的走在了她前头。 刚才萧绍在时,络姐儿不敢造次,即便是她完全不感兴趣的寺庙讲解,也只安静的听着,并不敢闹。如今好不容易熬到萧绍走了,她整个人便活泛起来。说起来络姐儿谁都不怕,却独独怕萧绍,周宝珍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时时同萧绍在一处,且对着她的时候,萧绍总是宠爱的时候多,所以她觉不出来,萧绍威严日重,对其他人来说还是很有压力的。小孩子最是敏感,很能知道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 路过一道曲廊,廊壁上画满了色彩艳丽的壁画,画的内容皆是佛教故事,有大家熟悉的也有大家不熟悉的,周宝珍觉得很有意思,想着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再仔细看了。 出了回廊,前头不远处便是一处水池,主持介绍说这是寺里的放生池,如果周宝珍有兴趣,一会儿可以来此处放生。 大护国寺不亏是百年名寺,院里古木参天,合抱粗的大树随处可见,到了夏日,枝叶相接遮天蔽日,想必是一番盛景。 过了放生池,再往前走一段,众人被一堵掩映在植被里的院墙挡住了去路。墙上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门,主持在这里住了脚步,回身朝周宝珍一礼。 “两位贵主就在此处,还请世子妃自便。” 周宝珍含笑,朝主持回礼:“如此,便多谢大师了。” 主持离去,双福上前轻叩门扉,不一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周宝珍认得她,皇后身边的顾嬷嬷。 “世子妃可算来了,主子和小公子正等着您呢。”顾嬷嬷见了周宝珍便笑了起来,待见到她手里牵着的络姐儿是,眼里更是闪过一抹惊喜的光芒,就见她感激的朝周宝珍说了句“世子妃有心了。” 待周宝珍进门,便有暗卫散落各处负责警戒。进门,绕过一处影壁,周宝珍跟着顾嬷嬷往里走,一边问些皇后同七皇子的日常起居,待听说七皇子已不需日日吃药,只慢慢调养便是,这才放心下来。顾嬷嬷又说如今七皇子由明悟大师亲自教导,每日读书习字,这倒也算意外之喜了。 院里皇后正带着七皇子在院子里晒太阳,远远的周宝珍觉得七皇子似乎瘦了好些,脸色有些苍白,更显得一双眼睛大而有神。 皇后倒是颇为闲适,气色看起来比在宫中还要好些,显然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舒心。萧皇后这样的女人,生就富贵已极,有时候对于人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反而不是那么看重。 说起来,要不是娘家实在硬气,萧皇后这样的人,并不适宜在宫中生存,她心中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太重感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不会也不肯妥协的人。这样的人,在宫闱之中,多半是过不好的。 “姑姑。” 虽说此地必然少不了有人守着,外人轻易进不来,可周宝珍想着,还是谨慎些的好,因此便直接以姑姑称呼皇后。 皇后抱着七皇子,母子两睁着两双相似的眼睛看过来。 “主子,您看谁来了?”顾嬷嬷含笑让开身子,她身后的络姐儿便露了出来。 “络姐儿?” “络姐儿!” 皇后同七皇子两个同时惊喜出声,周宝珍看着两人的表情,心想带络姐儿的决定果然是对的。 周宝珍同皇后两个在院子里对坐了,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人便觉得懒懒的。不远处,络姐儿正在给七皇子分她特意带给他的点心和小玩意。 七皇子笑眯眯的,唇角高高翘起,显然心情很好,就听他软软的嗓音同络姐儿说话:“络姐儿,你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好不好,庙里的师傅做的素斋很好吃。” “没有肉我不爱吃。”络姐儿是个无肉不欢的,一听说素斋便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七皇子见状也不着急,还是好声好气的试图说服络姐儿留在这里,试一试大师傅的素斋。 皇后一双美目望着两个孩子,过了好半响才转过头来,对着周宝珍笑叹了句:“真真是天生一对,是不是?” 周宝珍也觉得络姐儿同七皇子的性子倒是合适,只是两人间的角色却似乎是弄错了性别。七皇子敏感柔软像个小姑娘,倒是大大咧咧的络姐儿像个假小子。 “是,很合适。” 禅房四壁如雪洞一般,窗外便是壁立千仞的山崖,地上有两个蒲团,萧绍同一个三十多岁,穿一身青色僧衣,眉眼沉静的和尚相对盘腿而坐,每人面前一盏清茶。 “那孩子同我有渊源。”明悟看着萧绍,直言不讳,语气笃定。对着七皇子,他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仿佛看见了许多年前的自己。 “是。”萧绍看着他没有否认。 明悟垂眸,原来那夜的事情竟是真的,并不是他的一场春梦。只是那人又是何苦,明知不会有结果,他是出家之人,即便是破了戒,也不可能回到这红尘俗世中去的。罢了,这都是命中该有的劫数,也合该他同她该有这一场露水姻缘。 他心性超脱,即便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与他也不过是一声叹息。在明悟看来,这世间万物,存在即合理,一切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我知道了。” “珍姐儿今日也在,她想见一见你。” “她知道我?” “知道,但也不知道。” 明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文文好像到瓶颈了 大家反应都很平淡 感谢各位一直默默看文的朋友 第152章 事端 承影过来,说是萧绍让周宝珍过去,见见明悟大师。 “去吧,这里有我呢。” 皇后见她欣喜,像个小孩子般兴奋,笑着说到,说起来珍姐儿同大师颇有渊源,也该去见见。 “是。”周宝珍对着皇后行礼,微笑着同承影一起往外走。 出门沿着爬满植被的院墙一直往东北走,穿过一片树林,越走树木越少,地势越开阔。终于,周宝珍看见了那座建在悬崖边,白墙黑瓦的小院。 原来大师竟住在这样的地方,还真有些超脱物外之感。 “世子妃,进门直走便是了。” 两人来到院门前,小小一处院落,木质院门并未刷漆,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承影对周宝珍说到,显然到此他便不能再进了。 周宝珍点了点头,轻推院门,就见院子里颇为宽敞,除了正面三间屋子,便什么也没有了。萧绍立在正房门口,正朝她看来,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了。 周宝珍微微一笑,急走两步来到他身前“表哥”。萧绍朝她点点头,牵起她的手,想要往屋子里走。萧绍脸上的神色颇为严肃,弄得周宝珍心下有些忐忑,暗想莫非大师说了什么不成? “表哥——”周宝珍脚下不动,拉住他的手。萧绍回头看向她“怎么了?”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朝他身后的屋子看了看,轻声说到“我有些紧张。” 萧绍挑眉,珍姐儿连见皇帝都不曾紧张过,这会儿倒怕起个和尚来? “你怕什么?” “听说大师看相很准?” “所以?” “我怕大师说我这一生先甜后苦。” 萧绍失笑,小丫头这话,怕是说给他听的吧。抬手,在她额上轻敲了一下“你倒是想先苦后甜,可表哥舍不得呢。” 说着,萧绍拉起她便往屋子里走,小丫头大了,会变着法子向他要承诺了。意外的,萧绍对此并不讨厌,他心里想着,你不知道表哥最会说甜言蜜语,有些话怕你听了不好意思呢。 周宝珍落后一步,任由萧绍拽住自己往前走,另一只拿帕子的手轻触刚才萧绍敲过的地方,隐隐的上头似乎还有表哥手上的温度,她笑起来。 “见过法师。”进到屋里,周宝珍便收了嬉笑,颇为恭敬的朝明悟问好。 “世子妃客气了,说起来我同世子妃还颇有渊源。”明悟立在当地,含笑朝她回礼,嗓音温和清润有如梵音。 “是,宝珍还未谢过法师多年前的救命之恩。” 周宝珍抬头,有些好奇的朝明悟脸上看去。怎么说呢他长得很好看,然而当你看着他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了他的相貌同年纪,而单纯只是被他的气韵吸引。 明悟身上有一股佛性,也许是与生俱来的,也许是长年在佛法中浸润而成的,总之周宝珍觉得或许他生而与佛有缘,在他的身上,你能看到佛的宽容与悲悯,当然也有佛的无情。 周宝珍垂眸,脑子里居然记不起明悟的长相,心下只觉得安静的很,这个男人是一株佛前净莲。 出乎周宝珍意料的,她并未从明悟法师这里听到佛法或命理,萧绍让明悟替她诊脉。她知道,许多僧人同时也都深通医理,也没有表现的太惊讶。 明悟诊脉很仔细,将她两只手反复诊了三四次,这才抬头,对她和萧绍笑了笑,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对两人说到:“无事,好好调养两年,便可绵延子嗣了。” 萧绍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倒是周宝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尴尬起来。 从明悟处出来,周宝珍同萧绍并肩往回走,她一路沉默,并不像往日一般同萧绍有说不完的话。见过法师,她仿佛窥见了秘境的一角,以前好多觉得疑惑或想不通的事,现在都隐隐有了答案。 “英英,在想什么?”萧绍侧头看向沉默的她问到。 周宝珍摇了摇头,抬头仔细看萧绍的眉眼,大约是常皱眉,表哥的眉心,已然有了三道细细的纹路,很浅平日里她都忽略了。 “表哥,你很辛苦吧。” 这是周宝珍的真心话,她身边的人似乎都过的颇为辛苦,各有各的不如意和责任。 萧绍握了她的手,微微一笑问到:“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些?”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表哥要操心的事太多了。” 从大护国寺回来,临走前皇后同七皇子对络姐儿诸般不舍。周宝珍看着正拉着络姐儿的手,同她话别的七皇子,突然想起了她成婚前,薛先生来同她告别时的样子。 马车上,络姐儿累了,由乳母抱着睡了,周宝珍靠在车壁上,侧头双目无意识的望向窗外。 她记得,那年薛先生曾提起过,她是在去关外的商队里遇上的表哥,当时与表哥同行的还有一位和尚。当时她年岁尚小,没有注意,如今想来每当薛先生说起与和尚有关的事时,神情语气便格外不同些,那是女子提起心上人时,才会有的表情。 当年,母亲怀孕,去了庄子上养胎,然后母亲同皇后同日生产,因为母亲生过龙凤胎,所以这件事并未引起人们多少联想。 可那日大嫂无心一句,络姐儿同三公主有些像,还有皇后对络姐儿非同寻常的喜爱,似乎都预示着这里头,有着许多不可说之事。 如此说来,七皇子来历便是个迷,可他长得既像皇家人,又像萧家人,再加上他甚少露面,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无人怀疑。 然而,她今日见了明悟法师,虽然初时她被法师的气质迷惑,只是现在想来法师的容貌竟然同皇帝和自家公公定南王都有些相像。 好多事情似乎有了解释,可似乎又没有解释。周宝珍的脑子有些乱,如若她的猜测都是真的,那么在许多年前,表哥便已开始布局了,而这些事,她的娘家靖国公府显然也参与其中。 她有些心惊,即便早知道表哥并非久居人下之人,可对于将要到来的日子,她仍觉得惶恐。 马车到了靖国公府,柳氏带人在门上接了络姐儿,周宝珍见了柳氏本想向她求证一些事,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见柳氏高兴的同她说,魏绾有孕了。 周宝珍惊讶过后,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今日晚了,同母亲说了明日再来看大嫂之后,周宝珍同萧绍便先回王府去了。 到了柳王妃房里,意外的居然看见三姑娘萧玥也在这里。萧玥见到周宝珍同萧绍的时候有些惊讶,就见她有些局促的朝两人行礼,萧绍不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萧玥的脸色更差了,仿佛吓着了一般。 周宝珍无奈,家里的兄弟姐妹见了表哥,都如避猫鼠一般,无奈她只得上前拉了萧玥的手,含笑朝她问到:“三妹妹今日可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二嫂。”萧玥对着周宝珍倒是觉得自如多了,细声细气的朝她说到。 “这就好。” 周宝珍拉她在自己身侧坐了,这里萧绍同柳王妃母子两个已经一问一答聊上了。柳王妃问了几句儿子今日出门的事,见一切都好便也不再问什么了,转而同周宝珍说起话来。当她听说魏绾有孕,周宝珍明日要回家看看时,自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萧玥自萧绍进来后便不再说话了,只是当她听说周宝珍明日要回娘家时,她的目光蓦然亮了起来,抬头朝周宝珍看了一眼。 又说了几句话,柳王妃便说两人出门累了,晚饭就回房去吃吧,晚上也不必过来了。 萧玥跟着哥嫂一起从上房退了出来,默默走在了两人身后。周宝珍见状,便有意慢下了步子,同她走在了一起,一路上随意指了路旁的景致同她闲聊起来。 只是萧玥明显心不在焉,话很少,且不住的拿眼偷偷打量前头的萧绍,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周宝珍心下猜测,这小姑子莫非是有什么事要同自己说? 正好到了岔路口,因有外人在,萧绍不耐烦陪着一块慢慢走,就见他回身,朝周宝珍交代了句,便带着人往书房去了。 见自家二哥走了,萧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看向周宝珍的脸上,也有了些笑摸样。就见她站在当地,有些小心翼翼的朝她问到:“二嫂,妹妹每日在家怪闷的,不知明日可否和你一起,去靖国公府上拜访。”说着,她像是怕周宝珍拒绝一般的解释了一句“妹妹想着都是自家亲戚,这才厚颜说要跟着一起去,还望二嫂不要怪我唐突才好。” 周宝珍心下微愣,要知道她平日同这位三姑娘并无多少来往,今日她居然破天荒的要求同自己一起会娘家,难道她那日的猜测有误,这位三姑子是看中自家某位哥哥了? 心里这样想着,可对于她的要求,周宝珍却是不好拒绝的,又想如果能趁此机会弄清萧玥的心意也好。 “瞧三妹妹说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都说了都是自家亲戚,本就该多走动的,如此三妹妹明日一早便同我一起走吧。” “真的?”萧玥有些惊喜,继而又像是发觉自己的失态,掩下喜色朝周宝珍行了一礼,口里说到:“如此,妹妹便先谢过二嫂了。” 萧玥达到目的,便带着丫头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可周宝珍这里却开始犯难了,这样看来小姑子是看中了自己的兄弟,可到底是哪一个呢,若是四哥还好,可要是大哥或是三哥这事可就麻烦了。 回到房里,周宝珍想了想对双福吩咐到:“你让人去郡主、二姑娘、四姑娘那里问问,明日可要同我一起往国公府去。” 周宝珍想着,都是小姑子,带了三姑娘去,其他几位那里,自然也是要问一问的。 作者有话要说:照例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谢谢你们。 第153章 纷乱 周宝珍沐浴出来,双福进来回话,说是明华郡主没在,不过她屋里的丫头说会转告的,二姑娘说不去,四姑娘倒是蛮高兴,说明日一起去。 周宝珍点点头,明华郡主自从年前同表哥去了一趟北边,回来后倒是不在家的时候多,也不知道每日里忙些什么。 “让人去国公府报个信,就说明日家里小姑子同我一起回去。” 周宝珍头发还没干呢,萧绍就从门外进来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想来是在前院洗过澡了。 周宝珍正在烘头发,便没有起来迎他,只坐在原地,笑着朝他唤了声“表哥”。 萧绍也不在意,看丫头替她烘头发,来了兴致,从丫头手里接过熏炉,坐到她身后,亲自替她熏起来。 “方才三妹同你说什么?”萧绍手上的动作轻柔,周宝珍有一头好头发,乌黑油亮,握在手中稍不小心,便滑脱了,他反复试了几次,才算掌握好了力度。 “没说什么,就说明日想同我一起去公府,我想着既然要带三妹妹去,不如也问问表姐和其他人要不要一起去。”周宝珍半趴在引枕上,她喜欢有人摆弄她的头发,觉得舒服的很,整个人懒洋洋的像只猫。 萧绍随意的嗯了一声,便不再问了,认真说起来他同家里的几个庶妹甚至都算不上熟。一是他太忙,根本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二是这些妹妹们也大多怕他的很,在他面前并不敢多说话。再有以往他就算有些时间在家里,基本上也都花在周宝珍这位表妹身上了。 熏炉里散发着玫瑰香气,头发被人轻轻抚摸,实在太舒服了,周宝珍很快就昏昏欲睡起来。眼看就要吃晚饭,她这一睡就又要错过饭点,萧绍不想她就睡,便拉着她说话。 “英英今日可是不高兴?”萧绍想起她今日格外沉默,像是有心事。 周宝珍背对着萧绍,听他这样问闭着的眼睛微动,她心中确有许多疑惑,不过此刻只要弄清楚一件事,那么所有的问题便能迎刃而解了。 周宝珍从引枕上起身,随着她的动作,长长的黑发拂过萧绍的掌心,都在她身后垂落下来。她抬眸看向萧绍,见他虽神情严肃,可看她的眼神里却透着关心,她心下一软,伸手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低头轻轻摩挲起来。 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了,萧绍见她这样,将手中的熏炉递给丫头,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并伸手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周宝珍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听他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她的心绪也跟着安宁起来。 萧绍不急着说话,只是低头,仔细将她背后的发丝捋顺,轻轻抚摸,像是宠爱又像是安慰。 “表哥,明悟法师到底是谁?” 周宝珍从萧绍怀里起身,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瞬不瞬的望向他。萧绍见她这样,就知道她多半看出了些什么,当下也感叹这孩子的敏锐。见过他同明悟的人不少,可一般世人都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他本该姓萧,算是咱们的叔父。” 对着周宝珍萧绍自是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以前不告诉她也不过是没必要特特提起此事,今日带她去见了明悟,也就没有要继续瞒着她的意思。 世人皆知,这代定南王乃独子,这样说来,明悟法师的出生,必然有许多不可说之事了。 周宝珍若有所思,如此一来,许多事便解释的通了: “原来竟是这样,父王可知此事?” 萧绍摇了摇头,这件事也是他年少时偶然发现的,并未同任何人说起过。为此他还同明悟两人不远万里去求证过一番,不然便连明悟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那法师的母亲是。。。。。。” 萧绍看着她,抬手抚过她的眉眼,含笑说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周宝珍心中是有些想法,可听萧绍亲口承认此事心下还是有些吃惊的,竟然是真的。当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最后尚在襁褓中的明悟会被送去护国寺,而不是定南王府。 萧家,皇家几代人牵扯不清,如今的局面就更复杂了,周宝珍想想都替萧绍头疼,表哥怎能在这样错综的情势下,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呢。 “表哥可想好了,最后该如何?” 其实又岂止是萧家同皇家,便是自己的娘家靖国公府,还不是同这两家牵扯甚深,只不知最后又该如何收场。周宝珍自认心地还算不错,可此刻也不由暗暗庆幸起幸好二皇子他已经死了,且不是死在表哥手里,到底给三哥同三公主之间留了一丝余地。 这样安宁顺遂的日子,也不知还能再过几日了。定南王府情势如此,退是无路可退了,要想有一线生机,便只能披荆斩棘,一路向前,哪怕前头是尸山血海,改天灭地。 “表哥”周宝珍握住了萧绍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到“无论如何,咱们总是要在一处的,对不对?” “是,咱们总是在一处的。”萧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珍姐儿是在告诉他,以后无论好坏她都不会离开他。 萧绍却在心里想,事情若成了,珍姐儿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两人自然没有分开的道理。而事情若是败了,他又怎么舍得留珍姐儿一个人在这人世间,零落成泥,倒不如一起去了的好。 原本,周宝珍还想同萧绍说一说三姑娘的事,可转念一想,表哥一天里有多少大事要考虑,她又何苦拿这些小事烦他。再说小姑子的婚事,本就是她这个做妻子的责任,这么想着周宝珍便没有对萧绍提起自己心中的猜测。 两人吃饭的时候,明华郡主让人来回话说明日她有事,便不去了。周宝珍点点头,回头对萧绍嘀咕了句“大表姐每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萧绍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闻言轻描淡写的朝她说了句:“她不愿意嫁人,我便找些事给她。 依着明华郡主的身份,再加上以后的某种可能,嫁不嫁人,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要紧事,如今表哥同意让她参与一些事,对她来说才是更让她觉得有意思吧。 第二日一早,周宝珍给柳王妃请过安,便带着萧玥和萧瑜两个往靖国公府去了。 一路上姑嫂三个同乘一车,萧瑜同平日没什么不同,和周宝珍有说有笑,倒是萧玥,没了昨日的轻快,重又变得紧张和心事重重起来。 见她这样,周宝珍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位小姑子必定是看中她某个哥哥了,只盼着别是大哥和三哥才好。 昨日,周宝珍已经同明云吩咐过了,让她今日只暗中盯着萧玥,明云身手好,做这样的事不容易被人察觉。 倒不是说她这个当嫂子的要防着自家小姑子,实在是萧玥现在这个状态,周宝珍生怕她做出些什么来,到时候反倒让两家为难。 国公府上房,二夫人同三夫人两个正陪了婆婆朱夫人说话。二老爷去了任上,两个女儿又先后出嫁了,如今二夫人的性子倒比往日平和了许多,每日里有大半的时间,带了小儿子在婆婆这里混时间。 至于三夫人,被三姑奶奶祸害的够呛,先不说周延康兄妹如何,就是三老爷最近对她也是颇有微词,说当初若不是她做的太过,如今也不会害了一双儿女。一时间,三夫人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对了,这些日子,延康这孩子怎么样了,可还同之前一般?”朱夫人看着眉间似有郁色的三夫人,开口朝她问到。 “还请母亲放心,这些日子他却是好多了。。。。。。”不管实情如何,朱夫人关心孙子,三夫人也不好将周延康如今的真实情况拿出来说的,只好捡好听的略说了两句。 朱夫人点了点头,也知道老实人犯起倔来,比常人还要命,这种事还要孩子自己想通才好。 “说起来,今日怎么不见大嫂?”二夫人见气氛有些低沉,便随意指了件是转移话题。 见二夫人问起这,朱夫人倒是笑了起来:“这不延清媳妇有了身孕,珍姐儿那样头送信来说今日回来,说是王府的两位姑娘也要跟着一道来呢,这不老大媳妇正等着人过来呢。” 要说这些孙女里,朱夫人最疼谁,除了大姑娘云华,自然便是长在她跟前的四姑娘云蕊了。最近四姑娘得了周宝珍的好处,回来没少在母亲和祖母面前说她的好话,自然的朱夫人对了这位身份尊贵但其实算不上亲近的孙女也多了几分好感。 “我记得王府这两位姑娘都是庶出的,如今年岁也都不小了,听说还都没定下人家呢。。。。。。” 一提到王府,二夫人八卦之心大起,随口便说了这么一句,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夫人如今正为儿子的婚事发愁呢,可不就讲这句话听在了耳里,记在了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五点起床 六点出门 跑了四百多公里,到了泉城济南, 不是专程来的,只是途中歇脚,所以也没有特别逛 印象深刻的有三件事 一趵突泉的水真清啊 二菜的份量也太大了 三在泉城广场呆了不到一小时,见人打了两架 现在晚上十一点半 作者还在宾馆苦哈哈的码字 活该,让你没存稿。 第154章 违和 “母亲——” 周宝珍一下车,便看见了等在那里的柳氏,萧家姐妹两个上来同柳氏请安。大家寒暄几句,便由柳氏陪着,先往朱夫人的上房去。 一路行来,周宝珍留心观察萧玥,发现她除了下车时,仔细打量了一番国公府外,其余的时候皆是微垂了头一言不发。只是偶尔,她会抬头看着柳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倒是一向性子活泼的萧瑜同柳氏两人有说有笑。 周宝珍心下狐疑,难道萧玥这就开始琢磨上未来婆婆的喜好了?可是看着样子又不像,她看自己母亲的眼神,倒更像是一种审视,仿佛在掂量评估些什么。 一时琢磨不出什么来,再说这个时候她几位哥哥也不在家,周宝珍便暂时将这事放下了。 到了上房,周宝珍将准备好的礼物给朱夫人,不过是些人参鹿茸等物,给两位老人补身子的。周宝珍觉得寻常,可朱夫人看过之后心里却是一惊,这样的品相,恐怕就是宫里也是不多的。 如今的辽东将军是定南王帐下出身,他每年都会着人往府里送好些辽东特产,其中就有这些东西,周宝珍没见过次的,这好的也就只是平常了。 不管是看在王府的面上也好,还是为了自家孙女也好,朱夫人对萧玥同萧瑜很是客气。让周宝珍惊讶的是,平日里为人清高不合群的萧玥,在祖母朱夫人面前却意外的小心殷勤起来。 “老夫人,我平日在家爱做针线,这抹额是我特特为您做的,还请您不要嫌弃才好。” 众人正说话呢,突然萧玥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松花色秀鹿鹤同春抹额来,一脸娇羞的对朱夫人说到。 此话一出,厅上众人都是一愣,好在朱夫人很快反应过来,让丫头接过东西,拿在手中细细看了,抹额的图案和颜色都选的不错,绣功也好,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难为亲家姑娘,还想着我这老太婆子。。。。。。” 朱夫人含笑同萧玥说了几句客气话,心下却飞快琢磨起来,抹额这东西看着虽小,做起来却是极费事的。她之前并不认识这位三姑娘,好好的她怎么会想给自己做东西?要知道她虽是庶出的,可到底是王府的姑娘,平日里也并没有什么事,要求着自己的。 厅上众人心思各异,萧瑜心里很不高兴,一家子姐妹出门做客,你萧玥特特给这家长辈准备了礼物,好歹也该知会一声她这个做妹妹的才是,没得显得你一个人贤淑知礼,倒把她比成是个不懂事的了。 再说了,她萧玥什么时候爱做针线,她们一家子姐妹,虽说性情不一,可说到针线活除了二姐姐,还真就没有爱的。这位三姐姐一向以才女自诩,说她在家里日日写诗这话倒不假,可说到针线女红,大概一年里也做不得一两件吧。今日倒好,巴巴的拿出件这个东西来,到底是谁的手艺还未可知呢,还谁什么平日里最爱女红,假的要死。 周宝珍见萧瑜脸色不好,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心下对今日萧玥的做派也是一头雾水。看她着力讨好祖母的样子,恐怕还真就对自家哥哥有几分意思,可若是这样的话,不是应该讨好母亲柳氏才是,虽说祖父母对孙子的婚事也有发言权,可这又哪有讨好未来婆婆来的省事直接? 三夫人坐在一旁,仔细观察萧家姐妹,两个都是美人,春兰秋菊各有胜场,倒也说不上谁更美。看着性子三姑娘是个沉静温婉的,四姑娘一看就机灵的,为人风趣玲珑。只是三姑娘乃侧妃所出,在身份上倒又比四姑娘这个商户家的姨娘的女儿要高上不少。 她心下暗自评估权衡利弊,想着到底哪个配给自己儿子才更好些。其实先不说萧家姐妹如何,若是周宝珍知道了此刻自家三婶的想法,恐怕也是要发笑的,王府的女儿即便是庶出的,也不是你想娶就能娶的,更何况你还要像买东西般的挑挑拣拣。 从上房出来,萧瑜心中有气,便不肯搭理萧玥了,可萧玥像是心中有事,全没有注意众人的脸色,一出了朱夫人的正院,她重又变的沉默起来。就连柳氏同她说话,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这下连周宝珍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不明白这位小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位亲家姑娘,我们这府里也有处花园子,虽说肯定比不得王府,也还颇有两处可逛的,不如让丫头带你们在园子里走走可好?” 在花园的入口,柳氏对了萧家姐妹两个笑着说到。萧瑜是个贪玩的,再说她心里也知道,周宝珍母女两个见面,必然有些体己话要说,当下就点头答应了。至于萧玥,她此刻满腹心事,自然巴不得能寻一清净处,好好思量一番的好,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柳氏回身,让丫头仔细照看好两位亲家姑娘,要什么吃的玩的,都只管找人去取就是,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安排好萧家姐妹,母女两这才一路往回走,以前对于女儿的小姑子,柳氏只知道外甥女明华郡主,那一个打小就爱护着珍姐儿,没什么好担心的。今日这两个,四姑娘一看就是好相处的,只是这三姑娘倒让人看着一时摸不透起来。 周宝珍给明云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萧玥,这才扶了柳氏的胳膊,往周延清夫妻的院里去了。 “你们家这位三姑娘一向如此?”突然,柳氏开口朝女儿问到。 “这倒没有。”周宝珍笑起来,恐怕就连婆婆柳王妃也没得过这个女儿的一针半线呢。 身为长辈,柳氏自然不好说一个晚辈的闲话,可三姑娘一看就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所以偶尔做了就显得违和的很。况且是在嫂子的娘家做客,她为人却忽冷忽热,平日的性子就可见一斑了。 “对了母亲,嫂子如今怎么样了,今日怎么不见出来,可是有什么不妥?” 也不怪周宝珍这样问,要知道魏绾如今刚刚有孕,若不是十分不支,今日她这个当小姑子的回娘家,她这个做嫂子的怎么说也该露个面才是。 周宝珍倒不是挑她的礼,只是当心她有什么不好罢了。毕竟关于孩子的事,魏绾也是闹出过事来的。 一说起这个长媳,柳氏现在也只有叹气的份了,说什么都好,就是这关于孩子的事,也算是她的一块心病了。 这不愿来好好的,管家理事风风火火,可这一诊出有孕,魏绾整个人都不行了。先是吃什么吐什么,再就是为了保胎,她连床也不肯下了,只是大夫并未说她的身子有什么不妥,完全不需要这样早就在床上躺着。可魏绾生怕孩子有事,是说什么也不肯下地了,还一个劲问人家大夫是男是女,弄的一旁的周延清直皱眉头。 当听大夫说月份尚浅,还看不出来时,魏绾便说人家是个庸医,吵着要叫一个什么道士来看,说那位道士看男女一看一个准,城里好多夫人有孕时,都找他看过,而且他那里还有秘药,即便是个女孩吃了他的药也能变成男孩。 原本妻子有孕是件高兴的事,可魏绾这样神神叨叨的却是让人有些头疼,至于最后扯上什么和尚道士还有秘药之类的,周延清直接脸就黑了。 他郑重警告魏绾,这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他都不在意,可若是她敢轻信什么假道士,吃那劳什子的秘药,再害了孩子,他是绝不会原谅她的。 “母亲,可千万不敢让嫂子去找什么道士秘药。”受萧绍影响,周宝珍对这样的事却是不信的。 周宝珍看向柳氏,听她说这几日魏绾的做派,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平日里挺明白的一个人,碰上有些事,却跟魔障了一般,她自己觉得有理,别人看着却只是荒唐。 柳氏点点头,她固然想要孙子,可也不相信有什么秘药能变女为男,如若果真有此药,这世间又哪里来这许多生不出儿子的妇人? 一时,母女两个到了魏氏房里,果就见魏绾散着头发躺在床上,屋里门窗紧闭,空气显得有些窒闷。不过短短两日,魏绾脸上竟然有了病容,周宝珍感觉是魏绾的身体不见得有什么不妥,可她的精神状况却让人担忧。 果然,魏绾一见了周宝珍,还不待她说话呢,便一脸惊喜的对她说到:“珍姐儿,你来了就好了,快帮我劝劝你哥哥,这守一道长的药必要越早吃才越好,不然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魏绾拉着小姑子的手,神情显得有些焦虑,不管她如何同丈夫保证,这位守一道长与别个不同,丈夫总是不相信。殊不知河阳伯家的大少奶奶,成婚多年不孕,在夫家受了多少气,后来好不容易有孕,可看过的人又都说是个女儿,后来幸好她娘家母亲费事寻来守一道长,原想着不过是死马当着活马医,没想到竟一举得男。 柳氏在一旁看着媳妇这样,心下直皱眉,可碍着她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样叫人看着实在不像,今日幸好是只有珍姐儿,不然她这样叫人看了,非得以为靖国公府大少奶奶平日里在婆家还指不定怎么受逼迫呢,不然哪里就能这样了? “大嫂,没准你现在肚子里本就是个小侄子,又哪里还用得上吃药,别到时候吃了药再变成侄女倒不好了。” 见她情绪激动,周宝珍怕出事,只好先拿话安抚她,没想到这话还挺管用,魏绾一听这话,一时倒犯起难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六百多公里 路上走了十个小时 顺利到达 南京 南京 鸭血粉丝汤 好吃 本来是要去某家饭馆的, 新街口 在地下通道迷路了 算了 走不动了 好饿 误入一家鸭血粉丝汤 点赞 现在 又晚上十一点了 大的小的睡的各种香 只有作者好苦逼 活该 谁让你不存稿!!!!! 第155章 口角 从魏绾房里出来,周宝珍见柳氏脸色不好,便转移话题问起了家里父兄。 “父亲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我听表哥说陛下有意还让父亲往西北去?” 西北乃重地,西北军不可一日无帅,只是如今诚亲王、齐峁已老,乾宁帝满朝里看下来,倒还只有靖国公周景颐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定南王世子岳父这重身份让皇帝犹豫再三,一直不能下定决心将西北军交给他。 从开年至今,诚老亲王已经连续几次上书,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再担任西北军主帅一职。折子皇帝一直留中不发,可也不能真将自个的亲叔叔拖死在西北。如此一来,这主帅的人选却是不能再拖了。 其实这中间倒也有人给皇帝提出过别的合适的人选,只是不知为何这些人在这之后都或多或少出了些差错,以至于到最后,还是靖国公最合适。 周景颐私下同柳氏商量,这回这一去,想必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而且他到时候还得参与西北地方事务,老是住在军营里也是不可能的,势必得在西北安家,这样一来柳氏就得跟着去了。 如今周延清也已成家立业,父母不在自该为家里担起一片天了,就连祖父母那里,也可以替父母尽孝了。夫妻两商量着,从周延安开始,几个小的都带走,京里只留周延清周延明两兄弟也就是了。 周宝珍听了父母的打算,满心不舍,可再一想没准她自己过些日子也要跟着表哥回封底去了,这么一想倒也释然了。 “络姐儿也要去吗?” 想一想络姐儿的真实身份,周宝珍怀疑皇后能舍得让络洁儿远赴西北,从而母女几年不得相见?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傻话,络姐儿还小,自然是要跟着我们在一处的。”柳氏有些奇怪的看向女儿,好好的难不成还要将络姐儿留在京城里,让兄嫂照顾不成?这是说破大天来,也没有这个道理。 周宝珍不想让柳氏知道她已知晓络姐儿的身世,免得她徒惹心烦,当下也只笑了笑说了句:“倒是女儿糊涂了。” 你呀你呀,这都嫁人了,倒吃起自己妹妹的醋来了。”柳氏只当络姐儿出生,珍姐儿不再是大房最小的女孩,她心下失落,于是就妒忌起妹妹来,只觉得这个女儿即便是嫁了人也孩子气的很。 这天午饭,周家父子几个都没有回来,桌上的菜式很丰盛,是柳氏按着几人的喜好准备的,别人犹可,萧玥却是没有胃口,不过略动了动筷子,柳氏看在眼里,也没有说话。 饭后吃过茶,周宝珍便想带着两个小姑子回王府,可萧玥提出要去周宝珍出阁前的住处逛一逛,这要求倒也不算过分,况且萧瑜对此提议也颇感兴趣,周宝珍只得答应下来。 姑嫂几个去了周宝珍出嫁前住的明心居,萧玥此刻像是来了精神,一出出看的极为仔细,并且时不时点评一番, 话里话外,传达的意思便是靖国公真疼周宝珍这个女儿。 周宝珍心下奇怪,父亲固然疼爱她,可这预备住处,归置屋子的却是她母亲,萧玥怎么只一个劲儿的说父亲疼她。 因说到靖国公,萧玥又顺嘴说起上次在宫中遇险,多亏了靖国公及时赶到,救她于危难之中,却决口不提那天在场的其他人,包括将她抱出火场的小舅舅。 这些话初听没什么,再听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可一时她又说不上到底哪儿别扭。过后萧玥又几次将话题往靖国公身上扯,希望能从自家二嫂嘴里听到些什么。 周宝珍可没有同小姑子,一起讨论自家父亲的喜好,借着说别的话,都将话题岔过去了。萧玥的表情有些失望,很快便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开口说要离开。 只是住处再漂亮再精致,到底也有逛完的时候,几个人从明心居出来,往正房来辞柳氏,半路上,萧玥状似询问的朝周宝珍问到:“二嫂,要不咱们再去辞一辞老夫人吧,不然怕是不恭敬。” 这话到也说的在理,周宝珍看了萧玥,含笑同她解释到:“三妹妹有所不知,我祖母每日这个时辰必定是在佛堂礼佛,是不见客的。” 萧玥咬唇,对了周宝珍勉强笑了笑,嘴里轻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我竟是不知道的。” 说着就见她眼珠子四处转了转,仿佛是在看些什么,总之就是一副不想走的意思。萧瑜见她这样,当下冷哼一声,对了萧玥没好气的说到:“怎么难道三姐姐还想留在国公府吃晚饭不成?” 萧玥被人说破心事,自然是不能承认的,就见她有些气急败坏的看了萧瑜说到:“萧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谁想留在这儿吃晚饭了,别是你心里看上了谁,舍不得走吧。” “三妹妹!”这话却是说的不像了,周宝珍当下喝止了她,看向萧瑜难得脸上没了笑容,说到“三妹妹,这话是能乱说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岂能如那些市井人家一般,胡乱玩笑。” 周宝珍这话说得还算客气,可萧瑜这里却是不干了,就见她轻蔑的看向萧玥,冷笑了说到:“三姐,你敢不敢将这话在父王面前说一遍?” 本来萧玥因为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心下就懊恼不已,后背周宝珍义正言辞的一说,就更是觉得下不来台,可她没想到萧瑜是个厉害的,居然直说要去父皇那里告她的状。 萧玥心里清楚,府里除了王妃,就数沈姨娘最得宠,连带的萧瑜这个妹妹也比她在父王那里有脸面,如今萧瑜说出这话来,可不就仗着父王宠爱,来下她的脸,顿时萧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被人打了一般。 况且今日这事说起来也是她不对,到了父王那里就更讨不了好了,这么想着,萧玥又急又委屈,当下便捏了帕子哭起来,嘴里说到:“当着矮人,不说短话,家里谁不知道父王除了大姐姐,就喜欢四妹妹你,四妹妹又何苦这样得理不饶人。。。。。。” 萧瑜双手抱胸,冷眼看了萧玥,心下厌烦无比,从小到大每每如是,她这位好三姐只要一理亏或是争不过别人,便要使出这招,将江侧妃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亏得她也不想想,她们母女要不是这样,父王没准还能多看她们几眼呢。 这里,她还要开口,不想被周宝珍一把拉住了,周宝珍对她摇了摇头,这才对着萧玥柔声说到:“三妹妹,快别哭了,好赖给嫂子我留几分面子吧。再说四妹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心直口快的一个人,你何时见过她真去父皇那里说谁的不是。。。。。。” 萧玥也知道如今在外做客,况且她心里还有那么个想头,自然不愿意让国公府的人看了笑话,如今周宝珍既然给她搭了台阶,她也就借坡下驴。 她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这才对了周宝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到:“我又给二嫂添麻烦了。”说着就见她嘟了嘴,委屈的分辨到“只是四妹妹的脾气也太大了些,我是姐姐,即便有一句半句说的不对的,她只管事后提醒我就是了,又何苦搬出父王来压人。。。。。。” 好嘛,说来说去理又回到她那边了,萧瑜看在周宝珍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周宝珍也觉得三姑娘这人颇有意思,为人处世自成一体,有时候简直让人哭笑不得。这样没所谓的强你争来做什么,好好的对妹妹认个错,之后姐妹间仍旧亲亲热热多好。 这么一闹,萧玥也自知在国公府呆不下去了,没的再让人看见什么,反倒更不好了。她心下虽失望,想见的人没有见着,可到底还是跟着周宝珍辞别柳氏回王府去了。 这世上从来就不缺聪明人,大半天下来,萧瑜却是看出点什么来了。没办法姐妹两从小长在一处,斗在一处,可以说对彼此都了解甚深,因此对方一有个风吹草动,都很快能看出点苗头来。 这事非同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件骇人听闻的丑事,萧瑜虽不喜欢萧玥,却也没想着用这件事来坏她名声,况且这里头还牵扯到国公府和自家二嫂。 她不傻就算不为了萧玥,这件事也决不能从她嘴里传出去,不然她那好二哥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二哥对二嫂如何,她这些年是看在眼里的。 周宝珍独自坐在车里,细细回忆今日萧玥的言行,发现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且如今再看萧玥的样子,也全不像对她那个哥哥有意的样子,说起来今日萧玥提起最多的,倒是她父亲呢。 等等,父亲?电光火石间,周宝珍眼前出现了萧玥提起自家爹爹时的样子,双目含情,羞涩又雀跃,还要极力压抑故作不经意的表情。。。。。。 周宝珍觉得难以置信,想着她这是怎么了,居然会想到那样的情,肯定是最近老盯着这事,所以看什么都像是可疑了。 回到王府,周宝珍将明云叫来,问她今日萧玥在国公府的情形。明云说一先两位姑娘进园子便是随处逛了逛,只是彼此也不说话,后来萧玥发现一处亭子地势颇高,便一直留在了那里,据她观察萧玥一直在往后院的一条大路上看,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周宝珍点点头,如果萧玥心里的那个人真在国公府,她自然是盼着能见一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南京 总统府其实颇有些可看之处 中午红杏酒家吃完后突然疑惑我来南京为什么要吃川菜 下午夫子庙秦淮河 出发 出发 夜宿扬州城 天气又闷又热 好难受 大煮干丝 好吃 狮子头有点腻(可能是因为这道菜上的最晚 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 ) 传说中的豆腐皮包子 话说从看红楼梦的时候就一直心水 原谅我没见识 我一直以为所谓的豆腐皮包子 是豆腐皮包的包子 现在才知道原来豆腐皮包子是豆腐皮做馅的包子 好吧 现在仍旧是晚上十一点多大的小的都睡了 只有苦逼的作者还在码字 活该 谁让你不存稿!!!!!!! 第156章 佐证 晚间,萧绍回来周宝珍同他问起自家父亲去西北的事,萧绍点点头说这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过几日皇帝就会有明旨发下来。 “母亲说要带络姐儿一同去,那娘娘那里。。。。。。” 萧绍拿过架子上的擦脸巾擦脸,闻言看了周宝珍一眼,发现她表情如常,也不知她是何时猜到这些的,当下只点了点头,说了句:“娘娘那里不是问题。” 夫妻两谁也没有明说络姐儿的事,只是络姐儿一天天长大,在这种时候能够离开京城这样的是非之地,说起来倒也算是件好事。 听萧绍这样说,周宝珍就知道这件事包括父亲去西北的事,恐怕皇后都是知道或者说参与过的,而对于络姐儿的安排,显然长辈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你今日去公府可顺利?” 萧绍今日事忙,连晚饭也没有回来吃,从早到晚也只有这一时,能抱了周宝珍温存一会儿。 关于萧家两姐妹拌嘴的事,周宝珍没有提起,至于萧玥的反常,她更是只字未提,倒是最后魏绾说的道士的事,她觉得有必要同萧绍说一声。 “表哥可知这京城里有位叫守一的道人,听说他手上的秘药,能保证让妇人生出儿子?” 萧绍曲指在周宝珍额前轻敲了一下:“你这又是听那个下人嚼舌根子,这样的无稽之谈,亏得你居然还当成件正经事来问?” 周宝珍伸手,揉了揉被敲的地方,娇嗔的看着萧绍:“表哥又欺负人,我不过是白问一句,你倒给我定起罪名来了。我自是不信这些的,可架不住我娘家大嫂信的很,一心要寻了那药来吃呢,我这不是怕她吃坏了,所以才想着找表哥问一问嘛。” 萧绍失笑,珍姐儿还真当他是无所不知的了,这京城里一个卖假药的江湖骗子,他如何能知道?不过一听这事又是同周宝珍那位娘家大嫂有关,萧绍就是一皱眉。 他不喜欢魏绾,男人虽不至于说必定个个三妻四妾,但是不管纳不纳妾,都要男人自己愿意才好,没有你一个做妻子的强逼的道理。如今这妇人又闹出什么生子秘药,这女人不仅爱妒,且还蠢的很,没的再带坏了他的珍姐儿。 “行,我知道了,我会让京兆尹帮着查查的,要真有这人,收拾了他便是了。” 萧绍想着,这事既然能传的连珍姐儿都知道了,想必这道士在京城贵妇里的名声还不小。这骗术不见得多高明,只是恰恰抓住了这些贵妇人们心底的那只鬼,然而他生平最恨这些野僧野道,这些人常与后宅妇人走动,说些蛊惑人心之言,多半都还牵扯许多后宅阴私污秽之事,这样的人若能趁机除了,倒也算他间接做了件好事。 周宝珍要的就是萧绍这句话,今日她观大嫂的神情,虽说暂时被她的话唬住了,可难保万一又有人在她耳边提起此事,她还是不死心的。只是这事但凡有些理智的人都知道,必定骗人的,药没用不要紧,可要是害了肚子里的孩子,再影响了大哥大嫂的感情就不好了。 “多谢表哥,我就知道没有表哥办不成的事。”周宝珍主动在萧绍脸上亲了一下,搂了他的脖子,笑盈盈的说到。 这小狗腿的摸样逗的萧绍一乐,他拿手在周宝珍屁股上轻轻打了两下,嘴里说到:“你这丫头,表哥这里一天多少事忙不完呢,也就你这样的小事也敢来指使我。” 日子很快便过到了三月,这里萧绍让人查的事尚没有头绪,便又到了京城各家各府办春宴的时节。定南王府已经多年没有办过春宴了,柳王妃的意思,王府里以周宝珍这位世子妃的名义,办一场宴会,如此周宝珍这位定南王世子妃就算是正式亮相于京城社交圈了, 毕竟等她和王爷回封底,这京里的事就都要周宝珍主持了。 这样的事,周宝珍自是不会反对的,于是这些日子她便在忙宴会的事。确定客人名单,让人写请柬给各家夫人小姐送去,布置会场,请的什么戏班子,当日的菜单是什么,客人在何处起坐、游玩、歇息等等不一而足,就是她身边的几个大丫头,也人人身上都管着几件事。 这天,周宝珍正带着宫嬷嬷同厨房的人商量菜色,就听宫嬷嬷建议说那天请的都是些夫人小姐,菜式不妨定的清淡一些,那日的主菜不如就定清蒸鲥鱼。 周宝珍听着也觉得不错,鲥鱼虽难得,于王府来说却还是容易的。只是鲥鱼必得新鲜才好,最好让人在请客那天清早再将鱼送来的好。 厨房的人听了忙保证说没问题,从镇江快船走几日也就到京城了,到时候保证鱼还是活的。 一时,又有丫头来回说花家的女人来问,到了那日世子妃都想要什么花。这个季节,自然是牡丹最好,周宝珍想了想对丫头吩咐到:“你只同她说,让她提前一日,将那好牡丹都送来便是。” 这里,丫头刚出去,又有人来问说那日请客要用的桌布帷幔都要什么颜色什么样式,还请世子妃亲自过目的好。说着就有一队人鱼贯而入,这些人手里皆捧了不同颜色质地的不了,只等着周宝珍选了颜色好叫人做去。 好不容易,周宝珍从几十样布料里选定了那日要用的,又有人进来问说那日要用的餐具瓷器世子妃喜欢什么式样的,厅上的摆设屏风,又要什么样子的才好。 这一上午,周宝珍连口水都没喝上呢,就又带着人往库房挑瓷器摆设去了。 她这样忙乱,自己尚不觉得什么,倒是萧绍看不下去了,只是皱了眉对她说府里养的下人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倒要累的她这个当主子的脚不沾地? 事情虽多,说起来倒也不应周宝珍这位世子妃事事亲力亲为,只是她第一次独立办这样的大型宴会,自然是事事追求尽善尽美,要不是时间来不及,周宝珍都恨不得亲自画了样子,叫人定做一套餐具送来才好。 因此,对了萧绍的冷脸,周宝珍只笑嘻嘻的对他说了一句“表哥,我心里高兴呢。”这倒是实话,如今周宝珍做这些事,倒颇有些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新奇,这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自然是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她将宴会从准备之始到最后结束送客的流程,都细细的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上,将其中要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在了上头。之后每做一件事她便在相应的事宜后头打个勾,然后她自己喜滋滋的看着勾越来越多的册子,只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如今,萧绍每日一回家,周宝珍第一件事便拿着她的那册子,对着萧绍说她今日又做了什么事,或是什么事又出了什么问题,然后她又想了什么法子将事情解决了。 萧绍对宴会准备的如何并不关心,即便珍姐儿的宴会办的不怎么样,难道谁还敢挑理不成?只是看着珍姐儿每日精力充沛,神采飞扬的摸样,萧绍又觉得不论如何这宴会办的值了。 从国公府回来之后,萧玥又往周宝珍这里来了几次,每次无一例外的,最后萧玥都会将话题转到靖国公身上去。 周宝珍不傻,之前有些事她从未想过,可如今萧玥的表现却让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自己的小姑子,看上了自家父亲,这样的事,简直闻所未闻。先不说这中间混乱的关系,单说萧玥这样做,又将她母亲置于何地? 周宝珍让明云暗中盯着萧玥,只盼着这事是她想多了才好,可几日后的一天傍晚,明云回来呈给了周宝珍一副画。 画中画的是一位衣带当风的年轻男子,虽然那男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摸样,可周宝珍却一眼认出,那是自家父亲年轻时的摸样。 她的脸冷了下来,将那画卷了,虽然已经猜到此画的来历,可她还是朝明云问了句:“这画是从哪里来的?” “奴婢从三姑娘书房里拿的。”明云面色如常,说是拿,可周宝珍知道这样的东西萧玥必定是放的极为隐秘的,想必能拿到这个,这丫头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e “你做得很好,只是此时不要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那世子那里?”明云闻言有些犹豫。 “无妨,世子那里我会同他说的。”嘴上这样说,可这件事周宝珍却是不准备让萧绍知道的。 如果表哥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样?不用问必定是快刀斩乱麻,将萧玥嫁出去了事。可这事如果只是萧玥自己心里的一点念想,虽说不应该可也不是什么大错,没得让她急急忙忙嫁人,到时若是过得不好,岂不成了表哥的罪过。 可若萧玥不仅只是想一想,而是想要“美梦成真”的,周宝珍就怕在表哥的高压之下,萧玥在做出什么不智之举,到时候固然萧玥的名声是毁了,可父亲那里却也得惹的一身骚。当然王府和公府的体面也就没有了,要知道世人最愿意揣测臆想这些桃色之事,到时候在世人嘴里,还不知要将父亲说的如何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中国园林之美 奢靡旧梦 自家带着后花园的日子是没有了。。。。。。 大名鼎鼎的富春茶社 嗯——反正比狗不理强多了 连吃三顿大煮干丝 扬州炒饭 蟹粉狮子头 其他菜尚可 可惜没有遇上一家好炒饭 首先米饭就不过关 之后鸡蛋炒的也不行至于其他配菜就更不提了 四十八 五十八 一份的炒饭 真心对不起这个价钱啊 感觉有些粗制滥造 扬州的朋友表拍我 吃过晚饭从饭店出来 下雨了天气总算是凉爽了一些 已经半夜了,整个城市都睡了 复道回廊 小姐不下绣楼 今日 作者也矜持一些 就不咆哮了 曾经 有许多时间摆在作者面前 可是作者没有珍惜 所以夜不能寐啊 非不能 实不可也 第157章 不堪 心里有事,周宝珍晚上便没有睡好,她躺在萧绍怀里,心里乱糟糟的,人却不敢乱动,怕萧绍知道她没有睡着,再问她为何事心烦。 萧绍是什么人,只听她呼吸的频率还有一直也放松不下来的身体,就知道她必定是没有睡的。其实晚饭时萧绍便觉得周宝珍举止有些异常,显然是心里有事的样子,只是一直到睡觉前也不见她开口,萧绍就知道这事珍姐儿是不预备同他说了。 黑暗里,萧绍合眼,一手轻抚周宝珍的背,一边在心里将最近的事在脑子里细细捋了一遍,发现最近实在没有什么事,值得珍姐儿辗转难眠的。 周宝珍一直在为难,不知到底该拿萧玥这事怎么办,不管肯定是不行的,要知道萧玥都将脑子动到她祖母头上去了,可若是要管,这事又该如何管?苦思一夜无果,第二日起床时连眼都眍了下去。 萧绍见她这样,也只作不知,转身却将明云招到了前院书房里。 “世子妃最近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明云一听,就知道世子妃昨日并未将三姑娘的事告知世子,一时有些犹豫,她现在算是世子妃的丫头,自然该听世子妃之命行事,世子妃既然说这事她会亲自告知世子,那她这个当下人的,便没有自作主张的道理。 可面对着世子这位旧主人,明云又实在没胆子拿话敷衍他,于是她想了想便对萧绍说到:“要说事,世子妃近日还真遇上一桩,只是世子妃嘱咐过,此事她会亲自和您说,所以奴婢就不好再多嘴了。” 这话听着坦荡,其实也颇为光棍,明云心里想着她这样说应该既不算违背了世子妃的命令,也不算欺骗了世子,尽管世子不一定满意,可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萧绍背手,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丫头,虽然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可这丫头既然是自己给了珍姐儿的,她能在心中真心视珍姐儿为主,便也是她的忠心了。 “行了,你下去吧。”萧绍没有为难她,挥手让她下去,末了对着走到门边的她说了句“今日之事,就不必让世子妃知晓了。” 出到书房门外,明云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心里知道世子对她的表现应该还是满意的。从小她就被教导过,做奴才的,不怕你笨也不怕你聪明,最难得的却是忠心二字,只要让主子看见了你的忠心,那么有些事你即便做得不是最好,主子却还是愿意用你的。 其实明云这话看似什么也没有说,可对萧绍来说却是足够了。前后不过半日,萧绍便将事情弄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妹妹,看中了他的岳父,也难怪珍姐儿这孩子觉得为难。肯定是珍姐儿认为萧玥的想法固然不对,可也未造成什么实际损失,因此还想着要拉她一把吧,以期这是到了最后,大家都能有个好结果吧。 他倒也不能说珍姐儿的想法不对,只可惜这孩子不知道,对于有些人来说,那些同情都是多余的。 想她萧玥不疯不傻,却还放任自己有这样的念头,且还敢去公府里做出那样的事,可见在她心里那些所谓的礼法、家族、名誉等等于她来说就不过是句空话,都不及她心里的哪一点绮思要紧。 下午,周宝珍想着去萧玥那里同她谈一谈,她当然不是要将事情说破,可却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好将萧玥从悬崖边拉回来。可以想见,如若这事闹出来,等着萧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只是双福一听说周宝珍想去萧玥那里,她想起世子午间的嘱咐,便指了件事将周宝珍拖住了。周宝珍没去见成萧玥,之后几日因为春宴近在眼前,周宝珍只得先将这事搁下了,想着等宴会过后再好好同这位小姑子谈一谈。 然而,事有凑巧柳王妃突然说自己夜里难以安眠,说三姑娘的字写的好,想叫她在正院里替自己抄几卷佛经,好送到庙里去供奉。说起来柳王妃极少让家里的姨娘庶女替她做什么,因此不管萧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从那天开始还真就老老实实的在正院里抄起佛经来。 如此一来,倒叫周宝珍心里松了口气,萧玥每日被拘在正院,一时倒也不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来了。 春宴当日,定南王府热闹非凡,上京城里数的上名号的夫人小姐都来了。 周宝珍事事准备周到,便是戏台也在园子里设了两处。一处是王府的妙音阁,这本就是王府平日里听戏的地方,这里请的事京城有名的戏班唱折子戏。至于另一处则在湖中的碧波亭,只叫几个学戏的小丫头清唱了,清丽悠扬的嗓音隔水远远传来,倒颇有几分笑入荷花去,佯羞不出来的韵味。 在妙音阁里听戏的多半是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至于年轻小姐则多聚在水边的亭台里。 周宝珍不知道萧玥是怎样同自家母亲遇上的,想来自家办宴会,婆婆不好拘着萧玥不让她出来,于是在园子里遇上柳氏,倒也不奇怪。 柳氏出来更衣,不想出门时却被萧家三姑娘拦住了去路。十□□岁的姑娘,正是花信之年,生就一副风流袅娜的模样,如此眉眼含羞的在她面前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她要不是足够了解自己的丈夫,又或者是对自己绝对自信,这些话确实很有杀伤力。 萧玥被柳王妃拘了几日,每日里被人拿话敲打,她隐约有种感觉,或许她的心事被人看破了。她当然知道依常理而论,她同靖国公两个是绝无可能的。 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却又是另一回事,当她看见艳如牡丹的柳氏了,即便是身在贵妇群中,也已然被众人如众星拱月一般围在当中,她的心还是被狠狠刺痛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去关注柳氏,甚至尾随她来到此处,她脑子里明明在喊停,可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吐出一些暧昧又似是而非的话。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对她说,试试吧,不试又怎么知道有没有机会呢。 她安慰自己,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撒下怀疑的种子,至于这些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甚而长成参天大树,便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还请夫人转告公爷,当日公爷的相救之恩,以至后来种种,玥儿都记在心里呢。。。。。。” 明珠郡主站在树后,想不到出来透个气,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好戏,不知如果明日京里传出靖国公同定南王府三姑娘有染这样的话,那位一直笑如春风的定南王世子妃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的好亲亲,可想死我了。。。。。。” 突然,身后一双手臂紧紧的抱上了她的腰肢,将她拖到了墙角的隐蔽处。就听有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继而湿热的唇舌便含住了她的耳垂。 明珠郡主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继而她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了受惊后娇嗔的表情,转身投入了身后男人的怀抱,压低了声音冲对方撒娇到:“好人,你可吓死我了呢。。。。。。” 柳氏看向一脸不胜娇羞的萧玥,心下便是一声冷笑,就这么点子道行,也敢出来同人抢男人,也难怪她母亲一辈子被自家姐姐压的翻不了身。 “三姑娘想是病了,怎么倒说起胡话来了。” 柳氏昂首,越过萧玥往来路上走,路上方才明珠郡主藏身的大树时,就见底下草丛里银光一闪,柳氏不动声色的朝身侧的丫头看了一眼,那丫头会议点点头往树后去了。柳氏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不一时,丫头回来了,摊开掌心,一只花钿静静地躺在那里,柳氏的眉皱了起来。 “将这东西给定南王世子送去,并将今日的事同他说了。” 柳氏心下气恼非常,萧玥她自是不放在眼里,可这事不知被谁撞见,明日指不定京城传出什么话来,真真是没的恶心人。 书房里,萧绍看着眼前的红宝石花钿,对着身前的人问到:“可看清楚了?” “是,属下一路跟着,绝不会看错。” 萧绍点点头,继而有些厌恶的看着桌上的花钿,拿帕子擦了擦手,吩咐到:“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切忌打草惊蛇。” 宫中突然传出圣旨,皇帝册封定南王三女萧玥为明玉郡主,并赐婚给鞑靼可汗为妃。 周宝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惊讶,要知道可汗老迈,头两年就已经听说他身子不行了,可萧玥今年不过十九,正是如花般的年纪,这道圣旨实在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听说江侧妃自接到圣旨,人便晕了过去,而萧玥直到如今,还在定南王书房外跪着呢。 萧绍说这些的时候神情淡然,仿佛是在说不相干的人,那日在府里发生的事周宝珍并不知道,不管是柳氏还是萧绍,都没有将这事告诉她,这样不堪的事,没的脏了她的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急着回老家 苏州边没有去了 话说作者很想去啊 等下次有机会吧 晚上在姑姑家吃饭 然后去了三 四 五叔家,再有姨妈家串门 简直比玩还累 不过还是家乡饭好吃啊 蔬菜都是姑姑在自家楼顶种的 绝对绿色环保 今天卡死了 天都快亮了 第158章 癫狂 158 “哐啷” 杯子擦过萧绍的额头,落在他身后的铺了青砖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碎片茶水四溅,有几滴落在了萧绍银色蟒袍的袍角上。 定南王胸膛起伏,看向萧绍的面色是少有的严厉。对于这个儿子定南王一向是寄予厚望,另眼相看的。当然萧绍从从小到大也从未让他失望过。只是萧玥的事,让定南王这个做父亲的第一次觉得,这个儿子的性情是否太过于狠辣寡情了些。如此对庶出的弟妹下手,到底让人心寒。 “玥儿和你虽非一母同胞,可那到底是你妹妹。。。。。。” 定南王摔了东西,心中的怒火像是消减了些,看了萧绍,有些失望的朝他说到。 萧绍脸上神情不变,仿佛父亲的怒火并未对他造成影响,他低头看着左手袖口,那里被溅起的茶水沾湿了一块,且由一片小小的茶叶在上头。他伸手掸了掸袖口,将那片叶子掸落了,这才看向定南王,语气平常的说了句:“她想当我的岳母。” “你。。。。。。”定南王见萧绍满不在乎的摸样心中有气,他抖了手指萧绍正要说什么,却被他接下来的话呛住了“什么?咳咳。。。。。。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他看向儿子,满脸的难以置信。 萧绍踱步,在左手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向自己的父亲轻笑一声,仿佛要恶心他一般的说到:“就是您想的那样。” 定南王先是生儿子的气,继而又被他透露的消息恶心到了,就见他恼怒的看向萧绍,将桌子拍的山响:“这样的事,你为何不来告诉我?” “这事告诉父亲,父亲预备怎么办?有了那样的念头,她在儿子的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如今儿子念在兄妹一场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她但凡还有几分脑子,自然能在鞑靼挣出一片天来。” 萧绍一席话,说的定南王哑口无言,不然还能怎么办,要么弄死她要么就只有将她远远打发了。那样的心思存在心里,谁知她以后还能干出什么拖累家族,让祖宗蒙羞的事来。 书房里,定南王父子就此事达成了共识,而在书房外跪着,想求父王出面让皇帝收回成命的萧玥,却是越跪心越凉。 多年来,萧玥一直不平于为什么同为王府之女,明华郡主生而便是郡主,而她好了才能得个县主的封号出嫁。如今她终于是郡主了,只是这代价却不是她能承受的。 再有按例,她这一去也算是和番了,一般皇帝都不吝给个公主的封号以示郑重,只是她却要以郡主的身份给鞑靼可汗为妃,这不啻是一种奇耻大辱。 和番之女封为公主,历来不过是空名,其下既无封地也无采邑,皇帝所费的不过是一道圣旨几件嫁妆,然而全的却是两国的颜面。如今皇帝连这样一点小小的体面都不愿意给她,这其中自然不是皇帝不愿,而是有人从中作梗了。 这世上能影响皇帝的人不多,不巧她的好二哥就是其中一个。 这几日,王府的气压很低,不管平日感情如何,萧玥的遭遇,让萧瑛萧瑜两个难免有些物伤其类之感。萧瑛还好至少她已经定亲,只等着过几个月出嫁了,而萧瑜的婚事可还没着落呢。 萧守被人请到萧绍的书房,心下还纳闷,不知这位世子二哥找他有什么事。 “这东西你可认得?” 萧绍伸手敲了敲桌子,萧守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桌上的锦帕之上,静静躺着一只女人用的花钿。他有些奇怪,好好的二哥拿件女人的首饰来问他做什么。他正要摇头,却猛的见那钿上的花样很是眼熟,仿佛最近在某处见过的,萧守的脸渐渐白了起来。 萧守心中暗自惊疑不定,萧绍却没功夫管他的风流债,就见他将桌上的花钿扔到萧守怀里,萧守下意识的伸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只觉得掌心发烫,恨不得立刻扔了才好。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你要想办法让那女人闭嘴,春宴那日在府撞上的事,让她忘了的好。” 萧守唯唯应了,可出得书房却在心里琢磨春宴那日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明珠郡主撞见了。 萧玥要远嫁鞑靼,虽然到时候宫里会赐下嫁妆,可她到底是王府的女儿,又是远嫁柳王妃嘱咐,比照嫡女的份例,再给她准备一份嫁妆。 江侧妃在床上躺了两日,并不见定南王的来看她,她心中凄楚,这个少不得强撑着身子来了定南王的书房。 定南王如今最不愿意见的,便是江侧妃母女,他自问从未亏待过她们,可也架不住这个女儿她自己要往下流里走。 江侧妃一把推开守在门口的小厮,跌跌撞撞的闯进书房,一抬眸,便对上了男人冷漠而莫测的眼。两人隔着数米的距离对视,江侧妃的一双眼里先是愤恨,原本她有许多话要说,她想问一问这个男人,他们家又不是那落魄宗室,为何和亲的事会轮到他们女儿头上来? 可见了定南王,她方才面对小厮下人的强横便没了,取而代之则多年来爱这个男人而不得的委屈心酸。 “我知道,王爷早就多嫌了我们母女两,当初王爷娶我也不是自己愿意的,不过是王爷要当孝子,不能拒绝老王妃罢了。。。。。。” 定南王皱眉,他最不喜欢这个女人的地方便是多年来一成不变的自怨自艾,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有事说事。就像今日,她明着是为女儿的事来找自己,可一开口便又是这些,他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当初何苦非要嫁给他? “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耐烦听她啰嗦,定南王开口沉声朝她问到。 江侧妃正准备一一回忆两人之间的种种呢,不想刚开了个头,便被定南王打断了,她噎住神情错愕的看向丈夫,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爷,您救救玥儿吧,她这一去能有个什么好结果?”总算江侧妃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就见她双膝跪地,朝上坐的男人哀求到。 说到女儿,定南王的神色好了些,他看向江侧妃,这个女人跟着他也有二十年了,这么想着他缓了口气,对她说到:“圣旨已下,我会同王妃说,让她多给玥儿预备些嫁妆的,至于女儿那里,你这个当母亲的多劝一劝吧。”见江侧妃还要说话,他又开口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回去吧。”说着,他重又低头看起桌上的书信来,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 周宝珍拿着准备好的嫁妆单子去让萧玥过目,发现她正在房里作画,看模样并不像前几日那般颓唐,见到周宝珍的时候还她朝他笑了笑:“二嫂快来看看我画的画?” 周宝珍心下疑惑,难道她这是想通了?不过事情已然如此,她能接受现实,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妹妹好兴致。”周宝珍说着,含笑往桌边走了几步,只是桌上的画,却让她愣在了那里。 萧玥见她这般却是笑了起来,她凑到周宝珍耳边,语调轻诡的朝她说到:“画中的人想必二嫂是认识的,不知我画的可像?”说着她伸手,细细描摹画中男子的脸,眼中无限爱恋。 周宝珍看着那画,花丛间相扶而笑的男女,分明是父亲和萧玥的样子,她的脸色凝重起来,这般肆无忌惮,?分明是受刺激了:“三妹妹,你这又是何苦?” 萧玥对周宝珍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味看着画中的靖国公微笑:“听说国公爷也要往西北去了,二嫂让二哥同陛下请旨,请国公爷做我的和亲使吧。” 见周宝珍诧异的看向她,萧玥冷笑一声朝她说到:“这是他欠我的,你同他说如果能成全了我这个心愿,那么以后就算刀山火海我也闯了,如果不然大不了就是一死了。” “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事同表哥有关系?”周宝珍不明白,表哥为何要让自己的妹妹去和亲? “要是没有我那好二哥,这样的‘好事’又怎么会轮到我头上。”说着萧玥愤恨起来,她转向周宝珍,对她说到“嫂子转告二哥,今日种种他日妹妹必有相报。” 说完这些,萧玥便不再理会她了,而是低头专心作起画来。周宝珍在一旁站了一会儿,见她面色如常,下笔沉稳毫不拖沓,显然画中人早已在她心中描摹多次,成竹在胸了。 自己的父亲作为情人的形象,同小姑子出现在一副画里,周宝珍觉得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生平第一次,周宝珍觉得一个人又可怜又可恨。 “这是嫁妆单子,妹妹看看吧,如果还缺什么只管同嫂子说就是了。”周宝珍将单子递给萧玥,带着丫头转身从屋里出去了,她觉得自己不能在同萧玥呆在一处,不然保不齐就要对她恶言相向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表弟结婚 出发接新娘子去了 祝大家节日快乐 祝我们伟大的祖国生日快乐 第159章 示弱 看着周宝珍出门的身影,萧玥颓然的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失神的盯着桌上的那副画,画中的男子目光清正温和,微抿的嘴角却显得决断,一如那一日他执剑破门而入时的样子。 一见周郎终生误,当时匆匆一眼,或许在那之后,她不该一味放纵自己的情绪。她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心中一份不为人知的隐秘,然而一日日沉沦在这种情绪里,她便会觉得不满足,会想要更多,于是她按耐不住,到底露了行迹。 周宝珍其实不大把萧玥最后的那些话放在心上,说句绝情的话等萧玥去了鞑靼就会知道,想要站稳脚跟不是件容易的事,过得几年如她真能站稳脚跟,那么她肯定也会明白有一个强大的娘家是多么重要。 不管如何,如今萧玥的问题是解决了,不然她就是再好性儿,也不能容忍自家的小姑子妄图同她父亲扯在一起。让她觉得沮丧的是,这事到了最后到底还是表哥出手了,手起刀落,显然表哥在这其中又得到了不止一件好处。 至于萧玥的反应,肯定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她当然会愤恨,只是愤恨过后有的人破罐破摔,这样的人多半都是失败者,没什么可怕的,因为她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了。有的人会在劣势里立足当下,替自己寻找新的出路,如果萧玥够聪明,就会知道她是离不开萧绍这个哥哥的。 表哥的算计,大概也就在此吧,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能活成什么样就看你自己了。 明珠郡主这几日心情很好,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恶心周宝珍一回,她正琢磨着怎么将事情散播出去,又不会讲自己牵扯其中。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让人做什么呢,萧守便让人给她送信,大意是不管那日她在王府看到什么,目前都还是不要惹怒萧绍的好。随信而来的还有那只她一直寻而不得的花钿。 明珠郡主看着那只花钿,心下五味杂陈,显然定南王世子是知道她和萧守的事了。让萧守给她带话,为的不就是警告和羞辱她?明珠郡主觉得羞恼,那个周宝珍有什么好,值得你堂堂定南王世子如此为她费心费力。 其实如今的她,并不怕得罪萧绍,说到底她也是宗室郡主,只要不想着嫁给他,自然用不着对他处处容让,大不了就是大家撕破脸。 只是如今,她留着萧守还有用处,因此少不得要给他两分面子,才好哄他继续为她所用。 晚上萧绍回来,周宝珍将白日的事同他说了,末了问了句:“表哥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萧绍正坐着喝茶,闻言超她面上看了看,笑说了句:“傻子,你什么事情瞒得过表哥,以后再碰上这些事,只管直接同表哥说就是了,又何须你自己劳心费力。”说着,萧绍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像是说再说你自己也没想出什么法子来。 周宝珍不服气,嘴里嘟囔了句:“这不人家还没出手,表哥就抢先了嘛。” “那日她同岳母说话,不妨被明珠郡主那女人听了墙角,表哥要是再不替你出手,等事情闹出来就不好了。”萧绍想了想,还是将明珠郡主的事说了出来,那女人费心费力勾搭上萧守这个傻子,肯定不是偶然,有些事珍姐儿还要心中有数才好。 “郡主不是嫁人了?”周宝珍听说明珠同小叔子的事,第一反应便是她都嫁人了,怎还可如此,只是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这样的事又分什么家人不嫁人“只是,她的心上人不是表哥,怎么又同三弟扯到一起了?” “你可还记得去年冬天明珠郡主开粥棚的事?”萧绍看向周宝珍问到。 “那是自然的,郡主开粥棚,施的粥插筷不倒,果然是好财力呢。”一说起这事,周宝珍便要笑,那个时候还多亏明珠郡主跳出来,转移了众人盯在她身上的视线呢。 “那里头大部分钱,都是三弟给的。” 那回无意间听说了萧守之事,萧绍回头让人去查,跟了他好久,才终于在年后抓住了两人的行迹,至于那些钱的去向,自然也跟着水落石出了。 萧守自诩风流才子,仰慕明珠那个假才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明珠郡主那女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自然看不上他。只是嫁人后她身价一落千丈,去年更是同夫家闹翻了,后来为了抢珍姐儿的风头,拿了自己的私房开粥棚。 粥厂这种事,一日两日还好说,时日长了对谁家都是个考验,更何况明珠郡主以一己之力下重本。很快她就觉得手头紧了,只是当时骑虎难下,正好一此次宴会不知怎么的就同萧守勾搭上了,哄的萧守拿沈家的钱替她做脸。 周宝珍惊讶,原来竟还有这样的事:“只是京中不是都传郡主极会做买卖,怎连这点钱也拿不出来?” 萧绍看向周宝珍,见她一脸惊讶,全不似作伪,心下就是一笑,珍姐儿自小长在府里,回家后靖国公府又是积年世家,底蕴深厚,见的都是顶尖富贵,自然不会将这些小钱看在眼中。 “明珠郡主那些生意不过都是些小道,你见那个有身份的夫人真用她的东西,不过是说的热闹,骗骗那些暴发户和小官夫人罢了。。。。。。” “那按表哥的意思,郡主同三弟在一处,便全是因为银钱之故?”周宝珍总觉得这事这样说来总是说不通的。 “自然不是,那女人野心颇大,我就怕她心里有些别的想头。”萧绍想着,明珠郡主绝不会仅仅为了几个银钱就委身给萧守的,她必然另有所图。 周宝珍点点头,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说起来今年还真是多事之秋,从宫里到王府,竟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夫妻两个才说过明珠郡主的事,没过两天,郡主就登门拜访了。 周宝珍听丫头报说明珠郡主来访,心下还破有些惊讶,要知道两人私下并无交情,好好的郡主怎么会来找她? 过们是客,周宝珍还是亲自到廊下迎了她。两人含笑见礼,彼此说些亲热的场面话,看着倒像是老朋友一般。 明珠郡主还是同没嫁人前一样,穿衣风格优雅飘逸,只是周宝珍一想到她同萧守的事,心下就觉得违和的很。 两人分主宾坐了,明珠郡主细细将屋子打量了一番,见屋子阔大,家具摆设也都是难得的真品,收拾得温馨雅致,回头笑着对周宝珍夸了句:“世子妃好品味。” “不过是我闲着胡乱收拾的,郡主客气了。”周宝珍客气两句,这才看了多方问到“不知郡主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明珠郡主闻言一笑,面上倒是少见的露了几分愁苦之色,有些勉强的说到:“不过是心里苦闷,想着世子妃一向心善,来同你说说话罢了。” “这是怎么话说的,郡主能来,是我的荣幸呢。”周宝珍看着明珠郡主,心想这位郡主,今日是来示弱的不成? “我不能同王妃比,能得世子倾心相待,我的事想必世子妃也听说了,我夫君房里的丫头小产了,婆婆便疑心是我做了手脚,我不耐烦同他们每日里磨牙,就从家里搬出来了。。。。。。” “其实郡主这又是何苦,正所谓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她们自然就知道郡主不是那样的人。” 这种事周宝珍不好多说什么,也不过是拿些话来略略劝解一番。 明珠郡主听了这话,面上路出感动之色,拉了周宝珍的手,对她说到:“都是嫁表哥,我听说柳王妃将世子妃当成女儿看待,可我舅母做婆婆,却是诸多刁难。。。。。。” 明珠郡主用帕子略擦了擦眼角,对着周宝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怪不得京里人人都说世子妃是个好相处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今日和世子妃说说话我心里痛快多了,还盼着以后同世子妃更亲密些才好呢。” 送走明珠郡主,周宝珍坐在房里细细回想今日两人说的话,就像表哥说的,这位郡主心里,怕是另有打算呢。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实在太累了 晚上回来就睡了 今日电脑又坏了 现找人修电脑 今天就先更这些吧 如果大家对剧情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给作者说说哦 第160章 消息 又过了些日子,萧玥出嫁的日子近了,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不用萧绍请旨,皇帝便下旨,由周景颐出任和亲使,待将萧玥送到鞑靼成婚,他也不用回京复命,而是直接在西北赴任大将军一职。 萧玥知道这个消息,独自在房中喝的酩酊大醉,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日后不论日子过成什么样,那都是赚的了。至此,她在房中安心待嫁,颇有些山中无日月,不知世事之感。 周宝珍对这道圣旨有些无语,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此去鞑靼路途遥远,路上要走数月,萧玥同父亲可算是每日朝夕相处,这要是中间再出点什么事,又该如何? 萧绍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这一路上又不是只有萧玥同岳父两人再一处,那样多的人,萧玥便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珍姐儿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萧玥如今的心态也不能以常理度之。最后萧绍不知从何处找了几个嬷嬷,说是自愿同萧玥去鞑靼的,这些人不仅路上可以看住萧玥,最主要的是到了鞑靼这几个人的用处才能真正显现出来,这也算是萧绍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妹找的帮手了。 那几个嬷嬷送到萧玥房里,萧玥不置可否,可几日后她却主动往萧绍的书房去了一趟,没有人知道这兄妹两都说了些什么,可按萧绍的说法,两兄妹算是冰释前嫌,准备携手合作了。 事情算是在坏的情境里,有了一个相对好的结果。 周宝珍回娘家,柳氏忙着收拾行装,行程因为萧玥的婚事提前了好些。原本周景颐的意思是等他从鞑靼回来,再派人来接他们母子,可柳氏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带着孩子随同众人一同出发,到了西北和亲的队伍自往鞑靼去,而她则留下先将将军府收拾出来,将加安顿好。 这样自是再妥当不过的,说起来周景颐也不放心妻女独自上路。只是柳氏却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没有必要让丈夫知道了。 周宝珍将这些日子萧玥的情形同柳氏说了,柳氏听后只说了句“但愿她是真想明白才好。” “也不知大嫂这些日子如何了?” 因为送萧玥出嫁后,定南王夫妻也要启程往封底确立,二姑娘成婚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一次除了周宝珍夫妻,王府的人统统都要回去,所以这些日子,王府里也忙乱的很,她也没顾得上问魏绾的事。 那个叫守一的道人被京兆尹寻了个由头关了起来,魏绾知道后大受打击,一边庆幸自己幸好不曾吃那药,一边又是发愁,没了守一道人,谁能保证她肯定生儿子? 魏绾一心要在房里养胎,无奈柳氏将家事都托福给了二夫人,又去求婆婆朱夫人帮着照看些。 “你大嫂的心病你也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劝着些吧。” 柳氏看着女儿,对她拜托到,周宝珍点头答应下来:“女儿知道了,自会劝着嫂子些的。” 日子仿佛到了离别的季节,周宝珍先送走了萧玥和娘家人,回身又送走了婆家人,日子才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周延清和周延明兄弟两不放心柳氏和弟弟妹妹,只是周延清有公务在身,所以由周延明这个富贵闲人送母亲和弟妹去西北,待他们安顿好了再回来。 三公主的身子已经好了,丈夫不在家,她长日无聊,便常往周宝珍这里来。 这日,她来看周宝珍,顺便带来一个消息,皇帝觉得今年皇室流年不利,便想着要替五皇子选妃,办场喜事冲冲晦气。 宫宴上五皇子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因此皇帝虽说仍不大喜欢这个儿子,可到底对他比以前强了好些。 “只不知陛下看中了那家闺秀?”周宝珍对五皇子的印象算不上好,于是少不得有些同情那个要当五皇子妃的姑娘。 “父皇倒是看中了几家闺秀,其中有钱家的小女儿和同你玩的好的李家五姑娘,这些都是同五弟年岁差不多的,只是父皇又说五弟年岁还小,皇子皇子妃还需稳重些才好,因此又择了几位年纪比五弟略大些的姑娘,其中就有陆家三姑娘,至于到底是哪一个,现在就不好说了。” 三公主将自己知道的都通周宝珍说了,她听得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宝珠同*两个居然都在名单里。 “不知陛下心里更中意哪一个?” 此事,两人正坐在湖中的水榭里,此处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栈桥同往岸上,说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因此三公主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我二哥不在了,太后自是想让钱家再出一位王妃,只是父皇本人似乎更中意陆家三姑娘,说她成熟稳重,性子又好。” 陆*的一位堂姑姑是乾宁帝的昭仪,在宫里还算受宠,因此往日她进宫时,皇帝是见过的,对她印像不错。 宫变后,太后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正妃的位置替钱家姑娘争到手的,那么其她人撑死了便是一个侧妃了。 “对了,父皇还说如今皇室人口凋零,长成的皇子也不过只四哥同五弟,为了子嗣计,这次就连四哥府里也要进人呢。” 周宝珍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心下略转了转也便有了计较,三公主同她说这些,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大约她也知道自己同宝珠和*要好,所以卖自己个人情吧,她们这样身份的姑娘,当个侧妃确实是委屈了,只是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因此早一步知道消息,也可以让她们早作打算。 两人都没有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一时又说起了魏绾的身孕。 “我昨日回府,见大嫂的精神像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些。” 说起这位大嫂,就是三公主有时候也有些不以为然,在她想来如今只要给她个孩子,她就满足了,谁又在乎那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再说了生女儿又怕什么的,只要能生,总有一个事儿子的。 听说大嫂好些了,周宝珍还当她是想通了,心下高兴起来,心想只要她好好的,平安生下孩子,男女又有什么要紧。她同三公主想法一样,只要能生总有一个是儿子的。 原本三公主是要在王府里用了晚饭再回去的,只是到了下午公主府的人就来找,说是淑妃娘娘招公主进宫去。自从二皇子去后,淑妃没了想头,连皇帝的宠爱都看淡了,倒是更离不开三公主这个女儿。 送走了三公主,周宝珍记挂着两位皇子选妃的事,想着要如何不露痕迹的提醒宝珠同*一番才好。 正好,双福进来提醒她说明日安国公嫁女儿,她答应过黄太夫人,一定会出席的。 说起来定南王府和安国公府并无交情,只是安国公府黄太夫人是周宝珍及笄时的正宾,因此黄太夫人的面子,周宝珍肯定是要给的。 周宝珍记得*的一个表姐是嫁到了安国公府的,如此一来明日,她必是要去喝喜酒的。 “也不知黄家姑娘嫁的是哪一家”既然准备出席,周宝珍少不得要事先打听清楚了,免得明日同人聊天,再说错了什么,显得不尊重。 说到这个,双福倒是笑了:“说起来,明日世子妃倒和世子分了两处赴宴呢。黄家姑娘嫁的是马阁老家的三少爷。” 表哥同马丞相有交情,这周宝珍是知道的,这位马三公子宝珍还有些印象,那年她刚回京,在明珠郡主的诗会上碰见一位贵公子带头挤兑裴熙可不就是这位三公子。 这样说起来,倒都是熟人,听说这位三公子也中了进士,如此说起来倒也是位少年才俊。 晚上,萧绍回来,周宝珍同他说起选妃的事,又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萧绍闻言看了周宝珍一眼,对着她颇有深意的提醒到:“陆家如何我不知道,只是听说最近李太妃在宫中颇为活跃,这件事你提醒李姑娘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多的话就不要说了。” 萧绍还有句话没有说,珍姐儿觉得当侧妃也是做妾,可在世人眼中,能嫁进皇家,便是当个侧妃也是好的。 “母亲似是看中了*,这事表哥怎么看?”周宝珍对萧绍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以李宝珠的性子,必定不会愿意去做一个侧妃的。 这事萧绍也听柳王妃说起过,说那姑娘的性子不错,同珍姐儿又合得来,想必当了妯娌也是能和睦的。 “陆姑娘那里你明日探一探她的口风,如若她家有意,咱们便赶在皇上决断前,请媒人上门就是了。” 说起来,萧绍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因此说了几句后便转了话题,问周宝珍今日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周宝珍亲自替萧绍斟酒,想着暮春已过初夏将临,萧绍却也只陪她去过一次护国寺,因嘟嘴向他抱怨到:“表哥忙的很,今年我竟连栖霞寺的樱花也错过了。” 京郊的栖霞寺之所以出名,并不以其佛法或高僧,而是寺后一片有百年历史的樱花林和寺中的素斋。每年三四月里,去寺里赏樱花品素斋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连带的寺里的香火也鼎盛起来。 萧绍夹菜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听她抱怨笑了起来,因对她说到:“如此说来,倒真是表哥的不是了。” 160 又过了些日子,萧玥出嫁的日子近了,也不知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不用萧绍请旨,皇帝便下旨,由周景颐出任和亲使,待将萧玥送到鞑靼成婚,他也不用回京复命,而是直接在西北赴任大将军一职。 萧玥知道这个消息,独自在房中喝的酩酊大醉,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日后不论日子过成什么样,那都是赚的了。至此,她在房中安心待嫁,颇有些山中无日月,不知世事之感。 周宝珍对这道圣旨有些无语,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此去鞑靼路途遥远,路上要走数月,萧玥同父亲可算是每日朝夕相处,这要是中间再出点什么事,又该如何? 萧绍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这一路上又不是只有萧玥同岳父两人再一处,那样多的人,萧玥便是想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珍姐儿的担心也不是没道理,萧玥如今的心态也不能以常理度之。最后萧绍不知从何处找了几个嬷嬷,说是自愿同萧玥去鞑靼的,这些人不仅路上可以看住萧玥,最主要的是到了鞑靼这几个人的用处才能真正显现出来,这也算是萧绍这个做哥哥的给妹妹找的帮手了。 那几个嬷嬷送到萧玥房里,萧玥不置可否,可几日后她却主动往萧绍的书房去了一趟,没有人知道这兄妹两都说了些什么,可按萧绍的说法,两兄妹算是冰释前嫌,准备携手合作了。 事情算是在坏的情境里,有了一个相对好的结果。 周宝珍回娘家,柳氏忙着收拾行装,行程因为萧玥的婚事提前了好些。原本周景颐的意思是等他从鞑靼回来,再派人来接他们母子,可柳氏觉得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带着孩子随同众人一同出发,到了西北和亲的队伍自往鞑靼去,而她则留下先将将军府收拾出来,将加安顿好。 这样自是再妥当不过的,说起来周景颐也不放心妻女独自上路。只是柳氏却还有一点私心,那就没有必要让丈夫知道了。 周宝珍将这些日子萧玥的情形同柳氏说了,柳氏听后只说了句“但愿她是真想明白才好。” “也不知大嫂这些日子如何了?” 因为送萧玥出嫁后,定南王夫妻也要启程往封底确立,二姑娘成婚的日子也快到了,这一次除了周宝珍夫妻,王府的人统统都要回去,所以这些日子,王府里也忙乱的很,她也没顾得上问魏绾的事。 那个叫守一的道人被京兆尹寻了个由头关了起来,魏绾知道后大受打击,一边庆幸自己幸好不曾吃那药,一边又是发愁,没了守一道人,谁能保证她肯定生儿子? 魏绾一心要在房里养胎,无奈柳氏将家事都托福给了二夫人,又去求婆婆朱夫人帮着照看些。 “你大嫂的心病你也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劝着些吧。” 柳氏看着女儿,对她拜托到,周宝珍点头答应下来:“女儿知道了,自会劝着嫂子些的。” 日子仿佛到了离别的季节,周宝珍先送走了萧玥和娘家人,回身又送走了婆家人,日子才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 周延清和周延明兄弟两不放心柳氏和弟弟妹妹,只是周延清有公务在身,所以由周延明这个富贵闲人送母亲和弟妹去西北,待他们安顿好了再回来。 三公主的身子已经好了,丈夫不在家,她长日无聊,便常往周宝珍这里来。 这日,她来看周宝珍,顺便带来一个消息,皇帝觉得今年皇室流年不利,便想着要替五皇子选妃,办场喜事冲冲晦气。 宫宴上五皇子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因此皇帝虽说仍不大喜欢这个儿子,可到底对他比以前强了好些。 “只不知陛下看中了那家闺秀?”周宝珍对五皇子的印象算不上好,于是少不得有些同情那个要当五皇子妃的姑娘。 “父皇倒是看中了几家闺秀,其中有钱家的小女儿和同你玩的好的李家五姑娘,这些都是同五弟年岁差不多的,只是父皇又说五弟年岁还小,皇子皇子妃还需稳重些才好,因此又择了几位年纪比五弟略大些的姑娘,其中就有陆家三姑娘,至于到底是哪一个,现在就不好说了。” 三公主将自己知道的都通周宝珍说了,她听得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宝珠同*两个居然都在名单里。 “不知陛下心里更中意哪一个?” 此事,两人正坐在湖中的水榭里,此处三面环水,只有一条栈桥同往岸上,说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因此三公主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我二哥不在了,太后自是想让钱家再出一位王妃,只是父皇本人似乎更中意陆家三姑娘,说她成熟稳重,性子又好。” 陆*的一位堂姑姑是乾宁帝的昭仪,在宫里还算受宠,因此往日她进宫时,皇帝是见过的,对她印像不错。 宫变后,太后的身子每况愈下,恐怕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正妃的位置替钱家姑娘争到手的,那么其她人撑死了便是一个侧妃了。 “对了,父皇还说如今皇室人口凋零,长成的皇子也不过只四哥同五弟,为了子嗣计,这次就连四哥府里也要进人呢。” 周宝珍将这些话记在心里,心下略转了转也便有了计较,三公主同她说这些,自然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大约她也知道自己同宝珠和*要好,所以卖自己个人情吧,她们这样身份的姑娘,当个侧妃确实是委屈了,只是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因此早一步知道消息,也可以让她们早作打算。 两人都没有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一时又说起了魏绾的身孕。 “我昨日回府,见大嫂的精神像是比前些日子好了些。” 说起这位大嫂,就是三公主有时候也有些不以为然,在她想来如今只要给她个孩子,她就满足了,谁又在乎那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再说了生女儿又怕什么的,只要能生,总有一个事儿子的。 听说大嫂好些了,周宝珍还当她是想通了,心下高兴起来,心想只要她好好的,平安生下孩子,男女又有什么要紧。她同三公主想法一样,只要能生总有一个是儿子的。 原本三公主是要在王府里用了晚饭再回去的,只是到了下午公主府的人就来找,说是淑妃娘娘招公主进宫去。自从二皇子去后,淑妃没了想头,连皇帝的宠爱都看淡了,倒是更离不开三公主这个女儿。 送走了三公主,周宝珍记挂着两位皇子选妃的事,想着要如何不露痕迹的提醒宝珠同*一番才好。 正好,双福进来提醒她说明日安国公嫁女儿,她答应过黄太夫人,一定会出席的。 说起来定南王府和安国公府并无交情,只是安国公府黄太夫人是周宝珍及笄时的正宾,因此黄太夫人的面子,周宝珍肯定是要给的。 周宝珍记得*的一个表姐是嫁到了安国公府的,如此一来明日,她必是要去喝喜酒的。 “也不知黄家姑娘嫁的是哪一家”既然准备出席,周宝珍少不得要事先打听清楚了,免得明日同人聊天,再说错了什么,显得不尊重。 说到这个,双福倒是笑了:“说起来,明日世子妃倒和世子分了两处赴宴呢。黄家姑娘嫁的是马阁老家的三少爷。” 表哥同马丞相有交情,这周宝珍是知道的,这位马三公子宝珍还有些印象,那年她刚回京,在明珠郡主的诗会上碰见一位贵公子带头挤兑裴熙可不就是这位三公子。 这样说起来,倒都是熟人,听说这位三公子也中了进士,如此说起来倒也是位少年才俊。 晚上,萧绍回来,周宝珍同他说起选妃的事,又把自己的担忧说了,萧绍闻言看了周宝珍一眼,对着她颇有深意的提醒到:“陆家如何我不知道,只是听说最近李太妃在宫中颇为活跃,这件事你提醒李姑娘一声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多的话就不要说了。” 萧绍还有句话没有说,珍姐儿觉得当侧妃也是做妾,可在世人眼中,能嫁进皇家,便是当个侧妃也是好的。 “母亲似是看中了*,这事表哥怎么看?”周宝珍对萧绍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以李宝珠的性子,必定不会愿意去做一个侧妃的。 这事萧绍也听柳王妃说起过,说那姑娘的性子不错,同珍姐儿又合得来,想必当了妯娌也是能和睦的。 “陆姑娘那里你明日探一探她的口风,如若她家有意,咱们便赶在皇上决断前,请媒人上门就是了。” 说起来,萧绍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因此说了几句后便转了话题,问周宝珍今日在家都做了些什么。 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周宝珍亲自替萧绍斟酒,想着暮春已过初夏将临,萧绍却也只陪她去过一次护国寺,因嘟嘴向他抱怨到:“表哥忙的很,今年我竟连栖霞寺的樱花也错过了。” 京郊的栖霞寺之所以出名,并不以其佛法或高僧,而是寺后一片有百年历史的樱花林和寺中的素斋。每年三四月里,去寺里赏樱花品素斋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连带的寺里的香火也鼎盛起来。 萧绍夹菜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听她抱怨笑了起来,因对她说到:“如此说来,倒真是表哥的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大家 这几日实在是抽不出时间保持日更了 不过放心 一切节后都会补上的 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们 第161章 心思 周宝珍睡在小舟里,远处火红的落日渐渐落了下去,水汽混着荷香弥漫在鼻端,偶有游鱼跳出水面,发出一阵水响,过后重又安静下来。小舟轻荡,中午喝的桂花陈酿,即便到了此刻她还觉得有些薰然。 晚霞将水面染成一片绚烂的光影,有暮归的水鸟,飞进水边金色的芦苇荡里不见了。眼前的美景盛大而壮丽,可心里竟是空荡而伤感的。 想着白日里同李宝珠在一起的情形,她闪亮的眼睛,粉红带笑的脸庞,她清脆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她对她说“珍姐儿,我心里真快活。” 周宝珍原本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可面对这样的李宝珠,她觉得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年少慕艾,情窦初开的欢愉,又岂是几句“危言耸听 ”的话语能打败的? 萧绍回房,难得没有见到周宝珍,听丫头说世子妃中午多喝了两杯,如今还歇在园子里。他便也不进房了,转身直接往园子里来,远远的就见双福几个守在湖边,却并不见周宝珍的身影。 萧绍举目,就见湖心处一叶小舟静静停在哪里,在落日余晖之中仿佛一幅剪影。 见了萧绍双福几个蹲身行礼“请世子安。”萧绍随意地挥了挥手“都起来吧。”又朝双福问到“世子妃可是喝多了,怎么不在上头守着?” 双福怕世子不高兴,不敢说世子妃喝了多少,只含糊的回说“不过略喝了两杯,世子妃说想静一静,让奴婢们只在此处等着。” 纯钧早就划来一条小舟,在水边等着了,待萧绍上船便向湖心处行去。 周宝珍侧身而卧,只觉得身下小舟猛的一沉,眼前便被一片黑影笼住了。鼻端是熟悉的气息,她微微一笑,抬眸,果就见萧绍正俯身看她,脸上的神色是探究的。 萧绍在她身侧坐下来,周宝珍主将头枕在他腿上,两手环上他的腰,声音有些闷闷的:“表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宝珠同五皇子的事?” 萧绍低头看她,就见她光洁的额头下,眉如远山轻横,目光像水洗过一般,里头是少见的伤感,他的手指向下,抚上了她的眼。 “是,表哥最近常在宫里,碰上过那位李五姑娘同五皇子在一处。” 虽不过是偶遇,匆匆一瞥,李宝珠同五皇子两人也只是走在一处,并无什么亲密的举动,可少女脸上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表哥,我今日想了又想,到底什么也没有同她说。。。。。。” “英英,你做的很对。”萧绍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周宝珍对五皇子印象不佳,自然觉得嫁给他不是良配。只是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李家和李宝珠本人都对此事没有意见,那么这就是一桩喜事了,周宝珍作为朋友只有祝福她的。 安国公府黄太夫人送信来,过几日她嫁孙女,希望周宝珍到时能出席。因为定南王府同安国公府并无什么交情,黄太夫人怕请不动她,因此亲自写了信来。 说起来周宝珍还是挺喜欢热闹的,且黄太夫人是她及笄礼上的正宾,论理也该去的。 “不知黄姑娘的夫家是哪一家?”周宝珍看着帖子朝身边的七星问到。 “说是马阁老家的三公子,同咱们驸马爷是一年的进士,也是难得的少年才俊呢。”七星真正是个包打听,这些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马三公子周宝珍是有印象的,就是当年明珠郡主诗会上,带头为难裴熙的人。不过那些都是少年人的意气之争,彼此看不顺眼倒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周宝珍记得陆明慧的一个表姐就是嫁的黄家,到了那日正好可以同她说说话,看看她的心意如何。 晚上萧绍回来的时候,看脸色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周宝珍接了他想要帮他换衣裳,却被他一把按在了榻上,让她只坐着便是。萧绍常在军中,这些事也不是时时要人伺候,周宝珍也就没有在意。 到了晚膳时,她却发现萧绍用左手拿筷子,表哥左右手都能使她是知道的,只是吃饭却是惯用右手的。 “表哥,你右手怎么了?”看萧绍夹菜费力却还是坚持用左手,周宝珍可不会认为表哥是无聊的想要练拿左手吃饭。帮他将菜夹到碗里,她忍不住出言问到。 “看出来了?”萧绍笑了笑,干脆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看了周宝珍朝她说到“那就劳烦英英了。”一副好整以暇等着周宝珍伺候他的模样。 周宝珍直起身子,隔着桌子抓住了萧绍的右手,小心的将衣裳袖子拉了上去,就见他小臂处缠着纱布,上头还隐隐泛着血迹。 “这是怎么弄得?” 果然是受伤了,周宝珍脸色有些不好,也不知究竟是表哥武艺高强还是运气特别好,他虽常在军中,可受伤的时候却少,如今好好在京里呆着,怎么就伤了手臂? 萧绍知道,不明白告诉她小丫头今日是不会放过他的,便淡淡说了句:“下午陪六皇子练武,不小心蹭了一下。” 说是不小心,想来就该是故意的了,恐怕表哥也是将计就计,不然六皇子才多大,正经的怎么可能伤了表哥?且周宝珍虽没有看见伤口,可缠着这样厚的纱布还看得见血迹,想必伤的不轻。 周宝珍喂萧绍吃饭,一边低声问他些宫里的事。如今六皇子受宠,处处看萧家人不顺眼,听说前些日子在上书房对皇后也不甚恭敬,皇帝到底也没说什么,这就是偏心的意思了。 萧绍不会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同样的也不会教会一匹狼以,后再回过头来咬自己。六皇子想教训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一点小孩子的把戏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却也不耐烦同他蘑菇。正好今日皇帝也在场,便给他个机会,果然小孩子沉不住气,中计了。 “即便表哥不想教他,又何苦如此,万一伤了要害,又怎么说。”周宝珍气他不爱惜自己,有意夹了一筷子萧绍不爱吃的喂给他 ,让你爱自讨苦吃。 萧绍皱眉将嘴里的菜咽下去,脸上全是嫌恶的表情。他顶不爱吃蘑菇,滑溜溜的口感可疑的很,难得他这样冷静自持的人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周宝珍不再逗他,体贴的喂了勺汤让他涮嘴,重又夹了他爱吃的给他。 周宝珍没有问皇帝是如何处置六皇子的,一个是儿子是个是臣子,皇帝会向着谁,简直是不言而喻的。即便是萧绍,身份使然有些亏吃了也就只能吃了。 只是萧绍并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所以有些事就留待以后吧。果然,过了两日萧绍回来,同柳王妃说替萧衍在禁军中谋了个副都指挥使的缺。 到了黄家嫁女那日,萧绍亲自送周宝珍去安国公府赴宴,又惹得一干夫人小姐羡慕不已。安国公夫人亲自在门上接了她,陪她往黄太夫人处去。 “多谢世子妃赏光,母亲说今日客人多,恕她不能亲自到门上迎您了,还望世子妃不要介意才好。”安国公夫人是位和气的夫人,说话也很是得体。 “夫人太客气了,太夫人是长辈,哪有她老人家来迎我的道理。”听安国公夫人这样说,周宝珍忙笑着谦虚了几句。 到了太夫人的正院,周宝珍见黄太夫人早已带着人等在了院子里,忙急走两步,扶了黄太夫人的手,嘴里说到:“您怎么亲自出来了,倒叫我不好意思。” 黄太夫人见宝珍这样给面子,心里也是高兴的,嘴里玩笑般的说到:“世子妃能来,已是给老生脸了,我要是再托大,岂非不识像。”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周宝珍跺了脚不依:“太夫人您这样说,今日这里可没有我站的地方了。” 太夫人屋里早已坐了几位老夫人,一般都是差不多人家的老封君,有周宝珍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她都一一含笑打招呼,全没有一点架子,态度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有见过周宝珍的知道她一贯如此,有那没见过的便在心里想,京里都传定南王世子妃是个好性儿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这位生得好,又是这样的性子,也难怪系的定南王世子只宠着她一个人。 开宴前,周宝珍寻了个机会同陆明慧一处说话,陆明慧看起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倒像是不高兴。”两人在一处水边的亭子上坐了,此地视眼开阔,倒也不怕说话被人听了去。 陆明慧有些意兴阑珊的将手里的点心掰了喂鱼,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干嘛明知故问,我就不信那事你没听到消息。” “怎么,你不愿意?”周宝珍故意反问她。 陆明慧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两人关系好,她话也说的直白:“我可不想给自己找个小丈夫,再说了,正主在那儿呢。。。。。。” 她将下巴朝前方某处抬了抬,周宝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位钱姑娘同几家小姐在一处坐着说话。 这位钱姑娘同她姐姐二皇子妃不同,看着倒更沉稳些,人也生的好,气度端庄娴雅,也难怪太后一力要将她往五皇子妃的位置上推。 “我自认没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嫁给谁不好,非上赶着去当那劳什子侧妃,不过是说的好听,侧妃就不是妾了?” “噗嗤”周宝珍笑了起来,拿手点了她的头笑到:“你这张嘴啊,真真是。。。。。。” “人家这正发愁呢,你倒还有心思笑,感情这里没有你的事。”陆明慧确是不想去趟浑水的,心里想着哪怕嫁个清寒举子呢,也比当人小老婆强些。再说她压根也就没看上五皇子那个妖孽,长成那样,哪里又像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差8000字 继续圆润的滚下去码字 第162章 乱云 安国公府的喜事过后没几日,柳王妃便请媒人上淮阴侯陆家提亲,两家一拍即合,萧衍同陆明慧的婚事很快便定了下来。 心中最大的烦恼解决了,还意外得了萧衍这样一个未婚夫,陆明慧的心情可想而知。如今再想起那日在安国公府珍姐儿同她说话,言语似有试探之意,可不就应在今日这事上了。珍姐儿知道她不愿意嫁入皇家,想来在定南王妃那里是为她说了好话的,不然这婚事也不会这样快就定下来,这么想着她心中不免对周宝珍又感激了几分。 陆明慧订婚的消息传到宫里,乾宁帝还对陆昭仪感叹了一句,后悔没早把她同五皇子的事定下来。陆昭进宫多年膝下无出,宫里的事情却看得明白,五皇子无宠,性情阴郁多疑,加之又有太后和钱家在一旁虎视眈眈,明慧与其嫁给他做个侧妃,自然不如嫁给这位定南王府的嫡子来的实惠。她心里这么想着,不过嘴上却颇为遗憾的说了句“也怪那孩子自己没福气。” 萧衍的婚事定了,萧瑛的婚期也快到了,恰好此时军中有事,定南王便趁机同皇帝辞行,众人便打点行装启程回封地,只留下萧绍夫妻同萧衍在京里。 偌大的王府,就剩下这么三位正经主子,一时便显得安静空旷不少,可人少了周宝珍身上的事却多了,原本柳王妃在时由她处置的事务,现在都落到了周宝珍的身上。 如此忙乱了几日,待将手中的事理顺了,再一一分派下去,就已是半个月以后了。 时已盛夏,今年天气尤其炎热,周宝珍不放心魏绾,每日打发人往靖国公府去看她。 这天去的婆子回来说,二夫人没有经验,今年买的冰少了,又碰上这样的天,府里的冰不够用,如今就是现拿了银钱去买,可冰却是不容易得了。 周宝珍听了,忙打发人装了几大车冰给靖国公府送去,又让人带话给二夫人,说以后缺什么只管让人同她来说就是,三公主那里知道这事,也吩咐人送了冰回去。 这日,周云华带着两个儿子来了妹妹这里,两个双胞胎白白胖胖的都穿着红肚兜,简直比年画上的娃娃还惹人喜欢。周宝珍一边拿玩意逗孩子,一边同周云华说话。 “大姐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周云华如今正处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穿一身水红色薄绸裳,肌肤微丰面色红润,整个人便如那熟透的蜜桃般,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 “今年天气热,这不家庙里的老的还有庄子上的小的都想法子给你姐夫送信,叫苦呢。。。。。。” 周云华用涂了丹蔻手捏起一枚果子逗两个孩子,如此对妹妹说到。 周宝珍了然,如今大姐对婆婆江氏还有那两个孩子可谓是厌恶至极,平日里不作践他们已是她为人厚道了,至于想让她主动说接人回来,那是不可能的。 卢长信心里心疼母亲和孩子,又不敢明说,也不好意思明说,只是明里暗里盼着妻子能“贤惠”些,主动提出将人接回来。 只是怎么可能,如今两个孩子还小,全无一点自保之力,周云华是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呢危及到他们的存在的。 虽说周云华如今将夫妻情爱看淡许多,然而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要将丈夫拢住了。所以即便心中再不愿意,周云华还是让人将江氏和两个孩子的用度加了两层。如此已是她能做的极限了,卢长信对她感激不迭,周云华却觉得心中气闷的很,便带了孩子出来走走。 这样的家事最是夹杂不清,周宝珍知道大姐其实也不是要听她劝什么,不过是出来散散闷罢了。于是她让人招来了一班小戏,也不用上妆,只在亭子里清唱了,姐妹两喝酒听戏,倒也是番意趣。 两个孩子自有奶娘和丫头照顾,在妹妹这里倒比在家时还让她放心,周云华喝了口杯中酒,人随意的往榻上一歪,吁了口气,笑看了她说到:“小丫头,一般是姐妹,怎见得你的命就比我好上这许多。”说着她抬手指了指这屋子,又指了指那唱戏的小丫头“神仙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周宝珍抿嘴一笑,果子总是树上的甜,这日子自然也是别人的好。 周云华在妹妹这里消遣了一日,到了傍晚便带着孩子回去了。周宝珍送走了姐姐和外甥,便往浴室里来,下午陪两个孩子玩耍,出了一身汗,合该洗洗才好。 钗环已去,周宝珍散了头发由丫头帮着洗头,温热的水流过头皮,有手轻柔的按过头顶的穴位,舒服的周宝珍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宫里传出消息,太后病了看情形像是不大好,萧绍被皇帝派了去查看太后陵寝,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原本,为了五皇子妃的人选,皇帝同太后各持己见,只是如今太后一病,事情似乎便变得毫无悬念了。太后知道大限将至,放低姿态恳请皇帝再保钱家两代富贵,其中又提到二皇子之死和二皇子妃青春守寡。曾经不可一世的嫡母,如今衰老虚弱,再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乾宁帝心中感慨,到底没有拒绝太后的请求。 不日,皇帝下旨,聘钱氏女为五皇子正妃,或许是因为太后大限将至,皇帝这次并未替两位皇子选侧妃,不知怎的,周宝珍知道后心下着实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为了给太后冲喜,五皇子的婚期就定在了半月之后,如此礼部直闹了个人仰马翻,即便一切仪制从简,可到底是皇子成亲,要办的事也不少,光是两位的皇子皇子妃礼服,就愁坏了礼部诸人。 最后针线房的人想了个法子,将礼服分成数片,先行绣花,过后再缝制在一处,如此才终于赶在大婚之前将礼服赶了出来。 赐婚圣旨一下,李宝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自己做不成那人的正妻,可亲眼看着心上人成亲,远没有她原本以为的那样容易。 周宝珍见她这样,觉得机会来了,或许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对她劝上一劝:“宝珠,你可知道即便是侧妃,也是不能穿大红嫁衣的。” 李宝珠抬头,愣愣的看向周宝珍,仿佛一时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侧妃不能走正门,只能一台粉轿从侧门入府,到了成亲那日也不会有新郎来迎亲,更没有三朝回门之说,而侧妃的父母是不能算新郎的岳父母的,还有侧妃每日是要去正妃面前立规矩的。。。。。。。” “珍姐儿,你看不起我?”李宝珠的语气有些惊讶,有些受伤。 “不,我是怕以后你会后悔。” 周宝珍从不当面给人难堪,可今日为了能让李宝珠打消念头,哪怕只是稍稍起些犹疑呢,才不得不说了这样的重话,她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总有机会能彻底打消她的念头的。 最后,周宝珍下了一剂猛药:“宝珠,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你大哥,五皇子他不会是你的良人。” 李宝珠走的时候脚步惊惶,怎么看都似乎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其实周宝珍自己心中也很是迷惘,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是朋友一场,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如今就看宝珠自己能否想通了。 萧绍还没有回来,萧衍常在宫中值守,宫里传出的消息一日比一日不好,周宝珍找来大管家,让他亲自去查看库房,一旦太后大行,府里的东西就都得换,库房里的东西可够用,如若不够便赶紧置办,万不可落人话柄。 “奴才也是这个意思呢,如今世子妃能想到,自是再好不过的。”原本主子们都不在,只留世子妃看家,又碰上这样的事,他还担心世子妃年纪小不知如何应付,可如今看来这位主子心中颇有成算,倒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架势。 周宝珍点点头,又对管家吩咐到:“这些日子,你让人约束着府里的下人,举凡喝酒赌钱,打架闹事的一律重罚,要是谁敢在这关头给我惹事,我是不能轻饶的。” 因为太后生病,京中各家饮宴都已停止,整个京城气氛外松内紧,各家都约束自己的子弟下人不在外头惹事,京兆伊前所未有的松了口气,因为这些日子京城的治安突然就好了许多。 眼看到了五皇子大婚的日子,萧绍却还没有回来,周宝珍便同萧衍商量着备了份贺礼,往五皇子府送去。 说起来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竟然将已故大皇子的府邸赐给了五皇子。就算五皇子婚期仓促,可京里未必就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可皇帝楞就这样做了,也不知五皇子住在里头,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外人不明就里或许不觉得什么,反正大皇子已死,而且被皇帝废为了庶人,已经不算是皇室中人了。可周宝珍知道,大皇子最后算是死在五皇子这个弟弟手中的。 五皇子大婚当日,太后居然奇迹般的能起身了,看了五皇子夫妇在她面前磕了头,太后兴致很高,将多年随身,先帝所赐的玉佩赐给了五皇子妃,又将一块先帝在时常戴的玉佩赐给了五皇子,这可是皇帝想了好多年,都没有得到的东西。 穿了大婚礼服的五皇子容色惊人,一概往日的阴郁低调,简直可以用艳光四射,风华绝代来形容。 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皇帝的安排没有表现出任何怨言,就是太后这里也是日日来看,亲侍汤药。皇帝不由对这个儿子大大改观,觉得以前大抵是他错待了这个孩子了。 他今日的表现惊艳到的又岂止是皇帝,许多参加婚宴的文武百官都对这个之前默默无闻的皇子有了新的认识,觉得他行事从容温和,颇有风范。 对于钱氏这位新科王妃五皇子也甚是体贴,在给太后行完礼起身时,甚至主动扶了妻子一把,这一举动无疑为他迎得了许多京城贵妇的好感。大家心里想着,自今日之后,京里受人艳羡的贵妇里,除了定南王世子妃,大抵就要再添一位五皇子妃了。 五皇子绝地翻盘,用一场仓促的婚事,让全京城的人,包括皇帝都重新认识到了他的存在,并且再也不能忽视。 喜宴过半,周宝珍出门更衣,照例这样的场合都是明云跟着她的,不想半路却被突然杀出来的二公主拦住了去路。 “公主有事?”二公主来着不善,可周宝珍并不怕她。 在廊上灯笼的映照下,周宝珍的面庞有如琼玉一般,这一年她渐渐张开了,容貌更比往日精致明艳不少,端的是个少见的美人。更难得的是这一身亲和又娇柔的贵气,看着总像是与旁人有几分不同,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她的眼神里,犹带着不知世事的娇憨和矜贵,不知怎的,一股戾气涌上二公主的胸口,直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推入无间地狱,受那永世之苦才好。 “世子妃近来可好?”二公主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藏进袖子里,她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便要抓到对方脸上了。 “托公主的福,一切都好。”周宝珍可不相信,这位公主拦下她,只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世子妃客气了,本宫又有什么福气,能让世子妃沾光的。”二公主这话说的颇为嘲讽,京里谁不知道你定南王世子妃日子过的好。 周宝珍笑了笑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了二公主,等她的下文。果然就见二公主脸上神色一转,有些惋惜的说到:“如今大家都说我五弟对钱氏弟妹甚是体贴,殊不知今日的新娘若是世子妃,我五弟只怕更能体贴百倍呢。” “公主慎言!”周宝珍冷了脸色,看向二公沉声说到“我自认从未得罪过公主,却不知公主为何总是同我过不去。”说着她主动靠近二公主,语调轻缓的同她说到“如果说是为了表哥,那就大可不必了,公主若是个有本事的,当初让皇上一道圣旨赐了婚,我又能如何呢?” 说着,她冲二公主轻蔑一笑,那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没用,就不要妒忌别人命好。趁着二公主愣神的功夫,周宝珍退后两步,唇角含笑盈盈一礼:“如此,便不耽误公主了。” 周宝珍带着人走了,她从不轻易惹事,只是也从不怕事。二公主愣在当地,不敢相信方才说那番话的人是定南王世子妃,她咬紧牙关,只觉得喉头一甜,直恨不得吐出两口血来。 她看不起她,她居然敢看不起她这个一国公主?二公主兀自在廊下站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息了翻涌的情绪,这才带着人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二公主走后,萧绍从阴影之中走出来,目光冰冷的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这才追着周宝珍的脚步走了。萧绍心下颇为玩味,能将珍姐儿逼到这个份上,对人口出恶言,这位二公主也算是好本事了。 周宝珍从净房出来,一眼便看见了等在哪里的萧绍,她心下一喜,提了裙摆便朝他跑去。 “表哥——”刚同人置了一回气,这时候见到萧绍,周宝珍自是惊喜的,就见她跑到萧绍身前,仰头朝她问到“表哥何时回来的?” “刚到。这几日过的可好,可有人欺负你,只管同表哥说,表哥替你教训她。” 萧绍已有意有所指,周宝珍眼珠子转了转就知道方才的事多半落到了萧绍眼里。她心下一叹,这位二公主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些。就见她娇嗔的看了萧绍一眼,口里说到:“我是什么人,我的夫君可是定南王世子,那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 女人间的一点小龌蹉,甚至都谈不上争风吃醋,周宝珍自觉还能应付,便不想多说。萧绍见她这样也不强求,只是事情既然落到了他的眼里,他要是不好好回敬这位二公主,便不是男人了。她方才那话,侮辱的又哪里只是珍姐儿一个? “回去还是在呆一会儿?” “久坐无趣,要不咱们便回去吧。” 二公主越想越不甘心去而复返,想着刚才她也是被周宝珍这个小丫头片子突然发难给蒙了,她今日就是拿出一国公主的身份非要为难与她,谁还能拦着不成。这么想着,二公主气势汹汹的带人杀了回来,不想老远便看见了等在树下的萧绍。 萧绍夫妻两相携而去,周宝珍的话语不断在二公主脑中回想“公主若是个有本事的,让皇帝一道圣旨赐婚,别人又能如何?” 是,她是个没本事的,不得父皇宠爱,可是你周宝珍也别得意太早了,岂不见宜阳姑姑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这么想着二公主重又信心满满起来。 也合该五皇子运气不错,自他大婚后,太后又拖三个月,直到听到五皇子妃钱氏有孕的消息,才含笑而去了。 至此,乾宁帝便觉得这个儿子和儿媳妇是个有福气的,渐渐对五皇子重视起来。 日子过到了九月底,魏绾临盆在即,不知怎的她想起当初大姑子生产时,便是周宝珍这个小姑子在场,结果周云华一胎便得了双生子。 如此,她同丈夫商量,想叫小姑子回家住几日,最好能守着她生下孩子,小姑子是个有福气的,没准能让她生儿子呢。 周延清自然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可是魏绾现在这样,也实在是受不得刺激,如果妹妹回家能叫她情绪稳定,那么就合当请妹妹回娘家小住几日散散心,正好他们兄妹也许久不曾好好说话了。 周延清知道,这事珍姐儿肯定不会拒绝的,关键是萧绍这个表哥兼妹夫这里,他若是不同意,一切都是白搭。 这日下朝之后,周延清特特寻了萧绍一起走,对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事情说了,原本他以为萧绍即便会摆脸色,可最后肯定会答应的。 却不想萧绍听了这话,大发雷霆,周延清不明就里,不过是让妹妹回娘家住几日,哪里值当萧绍发这样大的火? 这里,萧绍丢下他自顾骑马走了,周延清回到家里,魏绾高兴的问她珍姐儿什么时候来。周延清哑然不知道如何同妻子说,又不敢说实话刺激她,只敷衍说这两日王府事忙,珍姐儿还须过两日才能得空。 魏绾一听这话,安心了,情绪也好了不少,只等着小姑子以来,生了儿子就万事大吉了。 暂时稳住了妻子,周延清这里却犯了难,他找到弟弟延明,想问问他萧绍究竟为何不同意珍姐儿回娘将小住。 周延明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大哥,他这也是关心则乱,因对他提醒到:“大哥忘了年前珍姐儿那一病,是为了什么来的?” 周延清顿足,他怎么把这事忘了,因为他想着自己家中并没有武进侯府那些烂事,也不会让妹妹在寒风中呆一天挣命,不过是回娘家小住几日,因此并未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萧绍回府,自是什么也没有同周宝珍说,其实他也知道让珍姐儿回娘家住几日,安安大嫂的心,未必就会出事,只是谁又能保证肯定就会没事,他总是不愿意让珍姐儿冒险的。 周宝珍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日日派人回娘家去看魏绾,殊不知萧绍早吩咐过了,多的话一句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所以她始终不知道魏绾想让她回娘家小住的事。 魏绾等了几日却不见周宝珍的身影,当下便急了起来,直逼着周延清快去将人接来,不然她和孩子就都好不了了。 只是如今周延清知道了萧绍的担心,又如何有脸再到王府去请人,难倒真要让他为了妻子害了妹妹不成。无奈他只有将岳母请到府里来安抚妻子。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时间来不及了,这段内容作者稍后会替换的,请大家见谅。) 第163章 教训 163 一时魏夫人抱着孩子进来了,见到女儿流眼泪,少不得也要劝上两句“你这孩子,又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月子里哭坏眼睛难道不知道?”说着她又转向周宝珍,面上带了些不好意思“让世子妃见笑了,这孽障真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原本当她出了门就成人了,不想她仗着婆婆宽厚,丈夫体贴就这样胡闹起来,真叫我没脸见亲家。” “亲家太太快别这么说,嫂子心里也是不想的。”周宝珍见魏夫人这样说,忙跟着客气了两句,说着她起身口里笑到“我看看孩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孩子呢。” 一说起外孙,魏夫人顿时喜笑颜开,放低了手臂,将孩子凑到周宝珍跟前“世子妃看看,生的多好,这孩子像延清呢。” 周宝珍低头,往魏夫人怀里看去,就见孩子闭着眼睛睡在襁褓里,头发乌黑油亮,眼线长而上翘,只是脸上和手上的皮肤却是又红又皱的,周宝珍心下惊讶,孩子不都是白胖可爱的吗,怎么这孩子却红虾虾的像个小老头?不会是孩子有什么不好吧。。。。。。 魏夫人见了她脸上的神情就知她在想什么,因笑到:“世子妃不用奇怪,孩子出生时都是这样的,长两天就好了,而且孩子生下来越红,长大的孩子越白呢。” 周宝珍从房里出来,留着魏绾母女两说会儿体己话。到了厅上,见周延明同三公主夫妻两也在,周宝珍对了三公主笑了笑,这才朝周延清说到:“大哥,今日之事还多亏了公主,大哥还要多谢她才是。” 见周延清不明白,她没好气的加了句:“不然,大哥以为我是怎么来的?大哥也真是的自家兄妹,还有什么不好同我说的。” 原来魏绾发动,非要见了周宝珍才生,三公主虽不赞同她的想法,可当时的情况,自然是先保的大人孩子平安为要,便叫身边的宫人去将周宝珍请来。 周延清明白过来,却也不好对妹妹细说这里头的事,只对着三公主一揖到底,口里说到:“如此,倒真要多谢公主了。” 一般,大伯子道谢,小婶子是不敢受的,不过三公主不但大大方方的受了周延清的礼,且还毫不客气的加了句:“要我说大嫂这样,大哥也该劝劝才是,一般也是念过书的人,怎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 这话说的甚是不客气,周延清红了脸,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嘴里喃喃说到“公主说的是”。周宝珍在一旁看着可乐,这公主的脾气,未免也太直了些。 周延明看了妻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公主”。三公主朝丈夫看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身同周宝珍说起别的来。 老国公夫妻同府里众人听说孩子生了,也都过来了。这孩子是国公府的曾孙第一人,老国公心情很好,甚至还亲自抱了抱孩子。 朱夫人进屋看魏绾,对她道辛苦又说孩子生的好,将来必定是个有福气的。 “都是祖母疼他,才看着他好罢了。”听见有人夸自己的孩子,当母亲的都是高兴的,魏绾也不例外。 朱夫人点点头“自家孩子,自然只有好的。”说着朱夫人对着屋子里众人说到“你们都先出去吧,我同延清媳妇说几句话。” 大家依言退了出去,朱夫人却只是看着魏绾半响不语。魏绾心下忐忑,知道必定是今日她的所为传到朱夫人耳朵里了。 她不安的看了朱夫人一眼,就见老人家眼中,带着些看透世情的了然,直看的她羞愧又惶恐“祖母。。。。。。” “大孙媳妇,自你嫁到这个家来,可有人为难过你?”终于朱夫人开口了,语调不紧不慢,倒像是闲聊。 “孙媳自嫁来咱们家,人人对孙媳都是好的,并不曾有人为难孙媳。” 这是魏绾的真心话,她自嫁到周家,不论丈夫婆婆还是小姑子,对她都是好的。 朱夫人点点头,还不算糊涂到家:“那当初你生了大姐儿,我同你婆婆还有延清,可说过什么没有?” 魏绾低头,看着被面上的吉祥纹样,一时没有说话,当初她生了大姐儿,婆婆和延清也是高兴的。 见她不说话,朱夫人也不在意:“大孙媳妇,咱们家并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家,也从未听说过因为不生儿子就给媳妇脸色看的。远的不说,你就看看你二婶和四婶,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一次又一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魏绾抬头看向朱夫人,此刻朱夫人脸上早就没了平日里的和气,目光显得严肃而锐利。魏绾说不出话来,说什么都像是站不住脚,显得苍白的很。 “大孙媳妇,这话我只说一次,延清是长子长孙,这个家迟早是要他担起来的,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好好想一想吧。” 说着,朱夫人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魏绾朝她说到:“你安心养身子,大哥儿就先抱到我屋里养着吧。” “祖母!”魏绾震惊抬头,却见朱夫人脸上的神情全不似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吓唬她。 这才是一位公府太夫人应有的杀伐决断,全不似平日里不聋不哑不做啊翁的时候。 魏绾怕了,她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了朱夫人的脚边,抱着她的腿哭求起来:“祖母,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求祖母就饶了我这次吧。。。。。。” 朱夫人不为所动,冷着脸朝门外一声“来人”就有丫头和嬷嬷进来,垂手听她吩咐。 “将哥儿的东西收拾了,连奶娘一起都带着咱们院子里去。” “不——”魏绾大呼一声“祖母,我知道错了,求您了,饶了我这一次吧,大哥儿就是我的命,祖母。。。。。。”说着,魏绾砰砰磕起头来。 外头周延清听见动静,便往屋里来,魏绾见了丈夫便如见了救星一般,爬到他脚边拽了他的袍脚:“夫君,求求你了,同祖母说说,别将我的大哥儿抱走。。。。。。。” “祖母?”周延清不明就里,看向朱夫人。 正好这个时候,丫头们收拾完东西出来,大哥儿由嬷嬷抱着,奶娘低头跟在后头。魏绾见了,哪里受的了,惊呼一声便要上去抱孩子,却被朱夫人院子里的嬷嬷按住了。 朱夫人不愿多耽搁,只对周延清说到:“你媳妇身子不好,大哥儿我先抱到屋里养一阵子,你看如何?” 祖母要养曾孙,周延清自然没有说不的道理,就见他跪地,满脸羞愧的朝朱夫人说到:“孙儿不孝,倒让祖母跟着操心了。” 朱夫人点点头,周延清的态度让她满意,语气也缓和了些:“你起来吧,好好同你媳妇说说,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知道该如何做个冢妇,你们什么时候再来接孩子吧。” 周延清送朱夫人回院子,魏夫人进屋看女儿去了,屋子里传出的哭声压抑又心酸。 “你这个孽障,你说你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魏夫人将傻愣愣的女儿搂到怀里,伤心的哭了起来。 周宝珍同三公主彼此对望一眼,就听三公主低声说了句 :“看大嫂这样,也怪可怜的。” 本来生孩子是喜事,如今倒也不能说老夫人做的不对,只是做人媳妇的难免有物伤其类之感。 周宝珍没说话,几年下来她也看出来了,其实大嫂的性子并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冢妇,这也算是祖母对她最后的考验吧,若是通不过,将来的日子只怕比现在要糟多了。 萧绍来接周宝珍,见她兴致不高,问到:“怎么,得了侄子不高兴。” 周宝珍摇了摇头:“高兴的,只是祖母将大哥儿抱走了,大嫂心里不好受。” 萧绍对此不以为然,觉得岳家太好说话,像魏绾这样的儿媳妇,早就该治了,还容她蹦跶到现在。 夫妻两个回到府里,萧绍往前院去了,周宝珍回房,先不换衣服,而是将严嬷嬷叫来,对她吩咐到:“往日往国公府去的那两个人,将她们革了出去吧。” 世子妃居然亲自开口说要撵人,这可真真是头一回。严嬷嬷颇为惊讶的看了周宝珍一眼,看脸色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因问到:“只不知是为了什么,总要有个名目才好。” “为了什么,嬷嬷不知道?” 周宝珍有些生气了,话说的少见的不客气,严嬷嬷一愣,当下在周宝珍面前跪了下来。 “嬷嬷不必如此,我自认一向待人不薄,倒不想有时候太和气了也是错。在你们眼里,大概也只有表哥才是正经主子,我也不知你们平日里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只是这样的奴才,我却是不敢用了。” 大嫂生产,想让她回娘家小住的事,不管这想法是对是错,只没有瞒着她的道理。今日要不是公主让人来,万一到真出了事,她们可想过她会觉得伤心自责? “奴婢们对世子妃之心天地可表,有些事世子不想让您知道,无非也是不愿意您为难罢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没有坏心思,可嬷嬷有没有替我想想,你们明着是我的奴才,转过身暗地里却只听表哥的吩咐,如今我同表哥情分尚好,自是没什么,可嬷嬷可有想世事无常?以后的日子可能一直如现在这般?” 不是周宝珍不信任萧绍,只是她不能将自己的日子完全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 “我的话,嬷嬷好好想一想,如今你们都先下去吧。” 严嬷嬷看向周宝珍,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人不舒服 脑袋都是糊的 先这些吧 第164章 无稽 “世子妃在做什么?”前院书房里,正在看信的萧绍,对进来换茶的七星随口问到。 阮籍来信,年初他已成功跟着皇长孙到了鞑靼,并且取得了他的信任。信中提到如今萧玥颇受老汗王宠爱,虽吃了几次其她女人的暗算,但也算勉强在鞑靼后宫站稳了脚跟。 老汗王在鞑靼内部威望甚高,几个年长的皇子同也速手上都握有不少的兵力,彼此相互制衡,因此鞑靼内部还算稳定。 萧绍在心里琢磨着,这便是萧玥的机会了,只要她能挑动鞑靼几股势力内斗,最后他自然有办法让她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前提是,她需要一个儿子。 将茶移到萧绍手边,七星看了他小心翼翼的回到:“世子妃回房,让严嬷嬷将往日里往公府去的那两个婆子革出去了。” “哦?”萧绍颇为惊讶,珍姐儿居然主动撵人?“世子妃可是不高兴?” 七星想世子妃当时的摸样,看着倒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可若说世子妃没有不高兴也不见得:“也算不得不高兴吧。”见萧绍皱眉,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七星苦着脸朝主子回到:“奴才愚钝,实在看不出世子妃到底高不高兴。” 世子妃平日里是极好伺候的主子,七星自认能将她的心思猜个□□不离十,只是今日世子妃的心思七星实在有些摸不准。 萧绍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七星卷了袖子,轻手轻脚的收拾起桌上看过的书信。 周宝珍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双福同双禄两个犹豫了一瞬,到底从屋里退了出来。不过两人也不敢走远了,只在门外守着。 之前,她们时时向世子报告世子妃的动向,并不觉得有什么负担,在她们看来,世子同世子妃夫妻一体,如此应该也算不得背主吧。 只是,世子妃方才大家,若是她跟大家打听世子的动向,她们是否也能如此言无不尽,居然连一向老辣的严嬷嬷也答不上来。 其实,不是答不上来,而是没有颜面回答吧,因为人人都知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世子不愿意让世子妃知道事,那个不要命的敢多嘴? 也难怪世子妃心寒,她们一个个同外头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人有何区别,因为世子法度严苛,所以人人都对他敬畏有加,而世子妃心善,好说话从不同人计较,时日长了大家是否就觉得她软弱可欺?于是心安理得的拿着世子妃讨好世子?这么想着,双福便觉得脸上发热,亏得世子妃平日里那样信任和善待她们。 周宝珍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自己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其实她并不如何生这些人的气,原先她年纪小,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表哥看着合适挑了来的,如此在她们心中奉表哥为主,自也无可厚非。 这样也说不上有什么坏处,表哥总不会害她就是,只是时日长了,难免就像今日这般,她成了个聋子瞎子罢了。 白日里进了产房,此刻身上闻着总像是带了些血腥气,周宝珍有些后悔,方才应该沐浴过后再发难才是,如今人都被自己赶出去了,该如何是好?想想也有些泄气,自己被表哥养的同个废人差不多,时时刻刻也离不得人,就这样难道还要同表哥置气不曾? 正这么想着,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周宝珍以为是萧绍回来了,结果抬头却见双福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双福进门,周宝珍的脚边跪了,对她磕了个头,口里说到:“之前竟是奴婢想差了,世子既将奴婢给了世子妃,那奴婢就是世子妃的人了,以后自当事事以世子妃为要。” 周宝珍看着底下的双福,知道她一向是个聪明的,只是少不得还要小小为难她一下:“那若是世子以后再跟你打听我的事,你又该如何说?” 双福闻言一愣,过后把心一横说到:“若是世子只是关心世子妃日常起居,那奴婢自是知无不言,只是奴婢再也不会帮世子瞒着世子妃就是了。” “噗嗤”周宝珍笑了起来,“好了,你起来吧。”真真也是难为这丫头了,在表哥面前她真能做到自己所说一般,那也是极为不易的了。 “好你个不讲义气的,居然自己偷偷到世子妃这里表起忠心来了。”双禄从外头进来,对着双福笑骂了句,也在周宝珍身前跪了,说到“奴婢是个笨的,世子妃只看以后奴婢的行动吧。” 这时,明云也同外头进来了,对了周宝珍语气平淡的说到:“奴婢也是一样的。” 一时,屋里的气氛轻松了起来,双福最是了解她,因笑着上前说到:“世子妃想是也该累了,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天气渐寒,太阳落山的早了,萧绍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掌灯了。原本他听七星说珍姐儿今日发难,还以为院子里该是一片愁云惨雾才是。没准珍姐儿这会会儿正哭天抹泪的等着同他算账呢。 不想,丫头们一个个神态轻松安逸,见了他含笑施礼,与平日并无不同。 正房里有橙黄的光线透出来,萧绍拾步上阶,就听门内有珍姐儿的轻笑声传来:“哈哈哈。。。有意思,怎会如此。。。那后来呢?” “世子回来了。” 守门的丫头一声通报,室内静了一瞬,就听珍姐儿轻呼一声“呀,表哥回来了。”接着有衣物摩擦声,想来珍姐儿穿鞋下榻,要来迎自己了。 如此,萧绍干脆立在廊下,等着小丫头来接他。果然,过不多会儿,就听脚步声来到门前,门帘高打,珍姐儿带着丫头迎了出来。 “表哥。”寒夜里,一张如花的笑颜。 周宝珍穿一身珍珠色家常衣裳,想来是洗过澡了,也并不十分装饰,一头乌发松松绾就,当中一支白玉簪,倒更显得她肌肤晶莹剔透,吹弹可破。 萧绍伸手扶了她,见她穿的单薄,便揽了她的肩,温言到:“怎么不穿大衣裳?” “屋里暖的很呢。”周宝珍软软一句,“表哥怎回来的这样迟,我等着表哥吃饭呢。” 萧绍一笑,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怕回来的早了,小丫头还没消气,再同他闹起来。 晚膳送来了,周宝珍看了桌上的菜,三鲜瑶柱、翡翠鱼卷、红烧鹿筋、八宝豆腐、炸春卷、竹荪。。。。。。 “可是表哥吩咐的?” 周宝珍看向萧绍,杏眼里满是笑意,都是她爱吃的,想来表哥是在哄她呢。 萧绍笑了笑没有否认,夹了一只春卷到她面前的碟子里:“英英今日可是生气?” 周宝珍拿起春卷咬了一口,外皮酥脆,里头的红白萝卜豆芽清脆爽口,不由点了点头,好吃。 “那倒也说不上,我知道表哥没有恶意,只是那样的奴才我却是不能再用了。” 周宝珍没有瞒着萧绍,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萧绍点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今日我出门前,三哥同我说表哥之所以不让我回去,还有别的缘由,只不知是为了什么?” 萧绍每日喜欢小酌两杯,周宝珍替他倒酒,酒是温过的,酒香醇厚,周宝珍没忍住,替自己也倒了一点儿。萧绍看了就是一笑,小丫头再把自己弄成个小酒耗子可怎么好。 萧绍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夹了筷子菜吃了,这才看了她慢条斯理的说到:“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想生儿子而不得的妇人?” “呃,这个,想来应该是不少的吧。。。。。。”周宝珍纳闷,好好的表哥问这个做什么。 “你可有想过,若是你命中带子的说法传出去,会有多少人求到门上来,想要沾一沾你的福气?”萧绍看着她发傻的样子有些好笑,小丫头肯定从未考虑过这些吧。 “怎么可能?”周宝珍惊讶,什么命中带子,谁说的?“那不过是大嫂一时糊涂罢了。。。。。。” “这世上的事,无风还起三尺浪呢,更何况此事还颇有理据,至少云华同你大嫂都生了儿子不是?” “这样也行?” 周宝珍傻眼,想像着自己打扮的像个送子观音,手持甘露,挨个给那些想生儿子的夫人赐福的情形,只是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些,怎么会有人信这些? 萧绍嗤笑一声,说到:“这世上思子成狂的妇人,又岂止你大嫂一个,还不是什么法子都想试一试。” 周宝珍觉得这个话题并不让她觉得愉快,因此颇为自欺欺人般的转移了话题。 如此过了两天清静日子,到了孩子洗三那日,周宝珍往娘家去,果然席间就有一位族婶来同她说话。 “。。。。。。世子妃是个有福气的,不瞒世子妃说,你嫂子已经连着三胎都是女儿了,今日婶子厚颜,想替她讨世子妃一个恩典,还请世子妃不拘什么,赏她一件就是了,让她沾一沾世子妃的福气,他日若能如愿,我们全家自是对世子妃感激不尽。。。。。。” 原本不过说些闲话,可这位婶娘话锋一转,杀的周宝珍措手不及,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绝才好。说这一切不过是无稽之谈,自己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可这人明显是病急乱投医了,这话也要她听的进去才好。况且这位婶子身后还有一位面色憔悴,眼圈微红的女子,满眼祈求的看着她,想来就是她那位苦命的族嫂了。 最后,周宝珍出于无奈,到底摘了手上的一只镯子给她。无他那位嫂子大有周宝珍不答应,便要当场跪下的架势,这如何使得,少不得周宝珍想着随便给她一个,至于生不生的出儿子她就不管了。 不然,到了明日满京城就该传她如何刻薄无情了。 只是这口子一开,便刹不住了,一时间许多见过没见过的三亲六戚都来沾福气。当然大多都是真心求子的,只是也还有那等爱占便宜之人,见周宝珍身上件件都是好东西,即便不想求子,能得件首饰也是好的,因此也来凑热闹。 要不是后来三公主看不下去,拿出公主的派头,将她解救出来,不然周宝珍今日大概就得光着脑袋回家去了。 “哈哈哈,我竟不知道,咱们家还出了你这样一位送子观音。”三公主看着形容颇为狼狈的周宝珍,嘴里毫不留情的取笑到。 周宝珍这下相信表哥那日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了,此时,她正由着双福替她理头发,方才有那心急之人,直接伸手来她头上拽东西了,真真是闻所未闻。 “我已经够可怜了,公主还来取笑我。。。。。。。”周宝珍朝三公主瞪了一眼,嘴里抱怨到。 三公主那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也就你好性儿,拿出你世子妃的款儿来,看谁还敢造次。” “我这不是想着今日是阿寿的好日子,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嘛。”周宝珍此刻真真是一肚子委屈,幸好她最喜欢的一对血玉簪子被双福眼疾手快给保住了,不然恐怕表哥那里就难交代了。那簪子可是表哥亲自画了样子请人打的,今日才第一次戴呢。 老公国亲自给曾孙子取了小名叫阿寿,今日大办洗三宴会,好在魏绾做月子不能出来,不然今日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呢。 听说她这几日不吃不喝的,魏夫人眼睛都要哭瞎了,其实祖母并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每日早晚皆让人坐轿子将阿寿抱去给她看看。 不过,看祖母今日的形容,恐怕对魏绾的表现是失望的。 吃过午饭,萧绍来接她,周宝珍见了萧绍,不知怎的,眼睛就红了起来,心里觉得委屈的不行。 “表哥。。。” 因为周宝珍受惊的事,周延清又同魏绾生了一场气,觉得要不是妻子荒唐,又哪里能引出后头这些事来,如今要要妹妹跟着受连累。 萧绍不能同女人计较,对着大舅子倒是好意思下狠手的。趁着周延清送他们夫妻出门,狠狠的往他肚子上捣了一拳,连个女人都治不住,你这打也挨的不冤枉。 “啊——”周宝珍低低惊呼一声,想上前去看看自家大哥如何了,却被萧绍一把抱起来,塞进了车里,就听他冷声说到“理他做什么,死不了。” 周延清为怕妹妹担心,强撑着做出一脸无事的摸样,直到马车驶出去不见了,这才变了脸色,萧绍这一拳打的不轻,可见是气的狠了。 周延清心里也窝囊的很,娶个老婆不省心,还要年迈的祖母操心,且看妻子这两日的表现,也完全不能体会祖母苦心,这么下去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周宝珍坐在马车里,看着冷着脸的萧绍,倒是乐了,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表哥如此情绪外露呢。 萧绍见她这样,也绷不住了,轻笑着将她抱到怀里:“小傻子,怎么表哥一时不在都不行?” “咯咯”周宝珍笑了起来,伸手搂上了萧绍的脖子,撒娇到:“是呢,我一时一刻也离不开表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倒霉 早上不知怎么的 把腰拧了 现在腰直不起来了 只能躬着身子走路 第165章 情断 送走妹妹妹夫,周延清揉了肚子往回走,只觉心下烦乱。之前没有儿子不安生,不想如今生了儿子更不安生。 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全无一点喜庆之气,周延清看了,心下更觉得气闷。门上丫头见了他,脸上才算露出了些喜色,冲屋里禀报到“大爷回来了。” 周延清进屋,对屋里的丫头挥了挥手,待人都退出去了,他在床边坐下来,看着躺在床上,两眼直愣愣望着承顶的魏绾,心里有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 “原本我以为,咱们两家交好,你我自小相识,即便算不得两小无猜,可成婚后也该比别的夫妻更强些才是。”周延清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响起,他语调平淡,听不出喜怒,魏绾放在被子上的手一动,可到底忍住了没有回应。 “这些年来,我这个做丈夫的虽不敢说做的极好,可自认对你也没有半点亏待之处。我是家中长子,为人难免刻板些,这些你嫁我之前该都是知道的。身为长子长媳,得到的比弟弟妹妹们多,身上的责任自然也就更重。可是你说这一次一次的,你到底有何不足,非得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才好?” 魏绾月自里养的不好,人也瘦的厉害,此刻听周延清这样说,脸上也不免出现几分动容,可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人由他的祖母抱走了她的儿子,她便觉得说不出的伤心失望。 周延清好像也不需要魏绾回应,就见他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到:“我知道你怪我让祖母将阿寿抱走,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配不配做个母亲。大姐儿生下来,你嫌弃她不是个儿子,任由她养在母亲房里。阿寿出生时,你因为珍姐儿不在便不肯让产婆进房,凡此种种,你真觉得自己能当个好母亲?” 魏绾嘴动了动,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说什么?那些事都是她做过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了,稀里糊涂的,事情就做下了。 “好,以前的事咱们都不说了,就说说现在吧,祖母抱走阿寿时,明确同你说过,要你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如果你想明白了,孩子还给你送回来。可是你自己说,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些什么,你除了怨天尤人,觉得世上的人都对不住你,你还做过什么?你一天到晚怨这个,怕那个,殊不知好好的日子,都被你自己折腾没了。自从母亲当家,多年来祖母从不插手家中事务,偏偏被你逼的要养重孙,你不但不思感激,反而以绝食相逼,如此不孝不悌你是要吓唬谁?” 这话说的颇重,魏绾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周延清,她想说不是的,她并不是这样的,她真的不想的。只是周延清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兀自说到:“你嫁入我家这些年,上不能孝敬长辈,中不能体恤丈夫,下不抚养子女,你说你到底凭什么?” 周延清看向妻子,就见她青白着一张脸,上面泪痕满布,说不出的可怜,他转开目光,盯着脚下的红锦地衣,轻声到:“你所依仗的,不过是家人的宽容和我这个做丈夫的待你的情意。只是我待你有情,你又如何待我?” 以前,魏绾总嫌弃丈夫话少,感情内敛不够体贴,可如今丈夫算是说了自她们成婚以来最长的一席话,可话中之意,却是她不可承受之重。 周延清从凳子上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床中的魏绾:“情意这东西,积攒的时候不容易,消耗起来却快的很。你怪我也罢恨我也好,我不能为了你,置整个家族和父母亲人于不顾。你生了大姐儿和阿寿,你活着一日,我周延清的正妻之位便是你的,至于其他,就这样吧。。。。。。” 说完这一席话,周延清便从屋子里离开了,魏绾抬手想留住他,却也只抓住了一片锦绣袍角。随着男人转身,上好的缎子带着些凉意,从她手心里滑过,最终什么也没抓住。 犹记新婚时,两人帐中私语,晨起画眉,他们也是有过好时光的不是?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一步错,步步错,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索性定南王府门槛高,就算京里有传言说定南王世子妃命中带子,真正能求到门上,或是敢求到门上来的人也几乎没有。 周宝珍天真的以为,那日的闹剧就算是过去了。 三公主来府里,她正从宫里出来,说是在哪里遇上了五皇子妃。 “我这位五弟妹倒比她姐姐我二嫂要聪明许多。。。。。。” 要说起来,这位五皇子妃倒还真真是位难得的周全人。太后的丧事上,五皇子夫妇表现的可圈可点,真可谓是难得的孝子孝妇。 五皇子妃不顾身怀有孕,即使哭晕过去,可第二日又早早的出现在了灵堂之上,同众人一起哭灵,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回去休息。 一时间,五皇子妃的孝心在京中人人称颂。就连皇帝也曾公开夸过这位儿媳是纯孝之人。 太后下葬之后,五皇子妃隔三岔五便进宫,给皇后娘娘和五皇子的母亲温婕妤请安。听说她待皇后恭敬,对温婕妤亲热又体贴,全不因这位婆婆之前位份低,不得宠而看不起她,因此更得五皇子爱重。 当初皇帝因这个儿子的婚事办的仓促,便升了温婕妤的分位,好赖算是给了五皇子几分体面。 后来五皇子夫妻入了皇帝的眼,她托了儿子的福,皇帝常往她宫里去。温婕妤容貌美丽,性子却弱,皇帝年轻时喜欢皇后,淑妃那样头脑聪慧,性格鲜明的美人,温婕妤这样的自是不入他的眼。可如今人到中年,又经历大变,倒觉得像温婕妤这样简单的女人似乎更让人轻松些。 中宫皇后隐世,淑妃失子心灰,德妃同四皇子母子两是一个套路,一贯跟谁都和气,原本吕贵妃母子风头正劲,如今五皇子母子后来居上,倒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永远都不寂寞。 三公主对这些倒是不大在意,二皇子死了,她与剩下的几位皇子关系都一般,谁做皇帝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如今她仍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宫里还是横着走的。 “如此说来,这位五皇子妃倒真是位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之人。” 周宝珍听得三公主这样说,不由感叹了一句。这样的人,多半也只得两种,一种是真好的,另一种便是极有心计的了。 三公主对此有些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随意的说到:“谁知道呢。” 正所谓白日不能说人,就在周宝珍同三公主说完皇家八卦没两日,周宝珍接到一份装帧精美的帖子,说是五皇子府让人送来的,打开就见上头的簪花小楷颇有风骨,说是五皇子妃不日想登门拜访,看口气倒像是五皇子妃亲笔所写。 周宝珍心下莞尔,她同这位五皇子妃素无来往,难道这位难得的周全人,也是来求子的?不过不管对方是来做什么的,身份摆在哪里,再加上她有孕在身,招待起来还是要格外小心的。 周宝珍同宫嬷嬷商量了,到时候不用茶,只上清水,至于点心也免了,换上几样新鲜的果品。想来五皇子妃自己只有更小心的,她们只需把态度摆摆出来就可以了。 周宝珍同萧绍说起此事,又将自己的安排说了,萧绍笑夸了句“很好。” 五皇子妃轻车简从,来的甚是低调。周宝珍亲自在门上迎了她,两个京城有名的福气人互相见面,少不得都将对方仔细打量了一番。 五皇子妃今年不过十五,长了一张长辈都会喜欢的鹅蛋脸,相貌很是端庄秀美。穿一件白狐皮大氅,身形已经显怀,看着倒比周宝珍老成些。 周宝珍在离她三步之外住了脚,看着五皇子妃笑到:“皇子妃身子不便,原该我去看您才是,不想倒让您抢了先了。” 这话说的风趣,无形中将两人并无交情,五皇子妃贸然登门的尴尬消弭不少。 小钱氏心下暗赞一声,这位定南王世子妃,生得雪肤花貌,气质娇柔甜美,嘴角含春观之可亲,任谁见了都不会对她心生防备,只是这一张口,却也这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还真让世子妃说着了,我心下仰慕世子妃已久,这不就厚着脸皮登门了。。。。。。”小钱氏语声轻柔悦耳,想来平日里也是个好脾气的。 “皇子妃这话说的叫人脸红,您再这样,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两人往里走,周宝珍一路为她介绍王府的景致。原本她是准备了肩舆的,只是小钱氏说每日里竟是坐着的时候多,方才又坐了一路马车,此刻倒是走一走的好。 “我在家时常听母亲说,你们王府的园子便是在这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我心下好奇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托世子妃的福,倒叫我有借口逛这园子了。。。。。。” 彼此不熟悉的人,见面未免尴尬冷场,自然只有说些天气风景的,只是这位小钱氏也是个妙人,居然真就兴致颇高的随周宝珍逛起园子来。 小钱氏不急着说明来意,周宝珍也乐意陪她绕圈子。只是却不敢真的带她逛园子,万一再有个好歹,算谁的?因此略走了两处后,周宝珍便借故将她引到了一处亭子里歇脚。 亭子早有人事先收拾过了,四面都挂了厚帘子,石墩上铺了厚垫子,亭子里烧了炉子,即便是冬日也不觉得寒冷。 此亭名曰沁芳,建于池水东南,重檐六角轻灵雅致。亭西的水边种有垂柳,每到夏日垂柳倒悬柳丝拂水,意境幽然,此时季节不对,倒没什么可看的。 倒是亭东的一片芍药花台,此刻虽已是冬季,可红芍翻阶,任是一派花团锦簇之象。 小钱氏看着眼前的芍药,心下暗叹,都云定南王府富可敌国,如今看来不假。这样的季节,眼前这大片芍药都需在暖房培育至开花,才能拿出来摆,不过一两日也就谢了。 方才她一路行来,这样的花台不知经了几处,可看世子妃的摸样,却不像是为了她要来特特准备的,想来平日便是如此。王府里光着一项花费,每年里就不知要破费多少,她虽贵为皇子妃,可丈夫开府不久,府里并无多少进项,却是不敢这样铺张的。 “这样的季节,王府竟然有这许多鲜花,想来世子妃也是个爱花之人。”小钱氏按下心中的想法,如此对周宝珍说到。 “让皇子妃见笑了,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也不过爱些花花草草罢了。” “世子妃这话未免太过自谦,再说咱们女人,又哪有个不爱花草的。” 丫头上茶,小钱氏原不打算吃东西的,可低头一看面前的汝窑盏里,装的也不过是一碗清水,当下心中微讶,再往桌上看了,并无茶点摆的也不过是几样鲜果,这未免也太谨慎了些。 小钱氏朝对面笑的一脸娇憨的周宝珍看了看,垂眸在心中评估到,这位世子妃要么是个会装憨的,不然她身边必有极厉害的人出主意。 周宝珍看了小钱氏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还请您不要嫌我怠慢才好。” “哪里,世子妃是个仔细人,如此咱们倒也两便了。”小钱氏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又拿帕子沾了沾唇角说到。 在亭子里略歇了歇脚,周宝珍招来肩舆,这次小钱氏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往周宝珍的正房去了。 到得房里,两人都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在榻上对坐了说话。小钱氏仍是不说来意,只对着房中的摆设说些闲话,又和周宝珍讨论如何收拾屋子。 周宝珍看看外头的天色,心想难不成这位皇子妃要留在这里吃饭不成? 好在,小钱氏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又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今日同世子妃一会,言语颇为投契,若是世子妃觉得我这人还不算太俗,日后可要常来往的好。” 周宝珍送走了小钱氏,今日两人说了许多,又像是什么也没说,到了她也不知道这位五皇子妃是来做什么的,只是对方释放出的善意,周宝珍却是能感受到的。可惜,她对五皇子殊无好感,不然这位皇子妃倒还算可交。 小钱氏上车,有些疲惫的往后靠了让丫头替她捏腿。姑祖母的心愿,想着钱家再出一位皇后,只是无论谁想上位,这定南王王府都是绕不开的。之前,钱家同王府交恶,如今少不得要她费些心思,好在这位世子妃看着倒是个好相处的。 作者有话要说:嗯可能是作者表达的不好 宝珍对于处理同萧绍之间的关系 并不是全无心机的 其实能拢住萧绍这样的男子 就已经是周宝珍最大的本事了 男人征服世界 而女人征服男人 古今中外皆同 宝珍不会变身成女战士的 能让男人一辈子护着你 已经是了不得的本事了 第166章 归家 五皇子妃回去后,让人给周宝珍送来两盆梅花盆景,枝条稀疏,植株清秀,造型古雅清奇,更妙的是竟然是少见的白梅。 “这位五皇子妃倒是位雅人。”周宝珍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盆栽感叹一句“搬一盆到廊下,晚上给表哥看看,至于另外那盆,送到四爷院子里去吧。” 盆栽颇大,得四个力大的妇人才能抬走,双禄不放心,亲自看着人送走了。 周宝珍扶了双福的手进屋,琢磨着来而不往非礼也,便冲双福吩咐到:“也不能白得了人家的礼,我记得暖房有前几日花家送来的花,挑两盆好的,让人送到五皇子府去吧。” 王府并不适宜同任何一位皇子走的太近,只是这位五皇子妃这样多情,倒教人为难。 萧绍让七星回来,说是晚上兵部几位大人请喝酒,就不回来吃晚饭了,便是夜里也不必等,只先睡就是。 周宝珍点点头,嘱咐七星,“让你主子少喝酒。”别的话却是不再提了。 大魏同鞑靼两国联姻,边境安宁,朝中最近也颇太平,除了因还在太后丧期,不能大肆饮宴之外,文武百官的日子都过的颇安逸。 萧绍最近像这样的应酬不少,男人的应酬除了美酒自然还有美人,只是周宝珍留心观察几次,竟然也没发现什么,如此所幸便不再费心了。 萧绍不回来,周宝珍一个人无趣,晚饭也没好生吃,只拿茶水泡了半碗饭,勉强吃了几口。双福见她这样,少不得又要劝上几句,诸如“世子若是知道了,必是不高兴之类的话”。 人人都盼着婚后没有公婆掣肘,没有妯娌磨牙,可周宝珍却觉得,家里人少了,这日子也冷清的紧。由此她不禁想,若是此刻有个孩子陪着自己,大约就不寂寞了吧。 怪不得老人家都说多子多福,福气如何尚不可知,可至少人多了,也热闹些不是。 这么想着,周宝珍又想起了五皇子妃,比她还小一岁呢也要做母亲了,翻年她就十七了,想来也是时候要个孩子了吧。 是夜,萧绍回来,便觉屋内一片馨香,橙色的烛光里,珍姐儿睡在锦账里,想来是屋里烧的暖了,就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只手臂搁在了被子外头。俯身在周宝珍脸上一吻,轻轻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萧绍这才转身往浴室里去了。 洗漱上床,周宝珍一个翻身便滚进了他怀里,萧绍晚上喝了酒,本就觉得气血翻涌,此刻温香软玉抱满怀,他自然不会客气,三两下将怀里的人剥成了一尾鱼,大快朵颐起来。 屋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北风,呜呜的风声呼啸而过,屋里灯火轻晃人影交缠,有喘息声或高或低,偶尔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娇吟,直让人心都跟着酥麻起来。起先萧绍只觉得今夜格外畅快,过后才想起来,珍姐儿虽不拒床底之欢,可今日像是格外主动些。 “英英——”萧绍将周宝珍抱在怀中,抚摸她汗湿的裸背。 “嗯?”周宝珍将脸埋在萧绍的胸前,手脚缠在他身上,方才闹的过了,这会子她还有些失神。 “今日可是不高兴?” “不是。”周宝珍摇了摇头,“今日表哥不在,竟然觉得府里空荡的很,表哥——”周宝珍抬头,激情过后的眼睛带着平日没有的媚意,“咱们要个孩子吧,有孩子陪着我,日子就不寂寞了。” 周宝珍嗓音软软的,犹带了少女的娇憨,一席话,竟说的萧绍心疼起来。萧绍坐起来,将她抱坐在自己身上,两人裸裎相对,周宝珍一时有些不自在,身子动了动,不一时却僵住了,抬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绍。 “呵呵呵”萧绍搂着她,沉沉笑了起来,只觉得此时的珍姐儿可爱无比。周宝珍羞恼,握拳在她胸口捶了两下“表哥——”。 笑声渐歇,萧绍细细捋她的头发,看着她面色认真的问到:“英英可是觉得寂寞?” 周宝珍一愣,她将脸贴在萧绍颈窝出,声音低低的:“表哥,我想姨妈了。。。。。。。”私下里,周宝珍还是更愿意喊柳王妃姨妈,觉得那样更亲热些。 “英英可是想回封地?” “是。”周宝珍点点头,“我已有许多年不曾回封地去了,那里有姨妈,有姨丈,还有表姐,表哥——”周宝珍抬头,同萧绍四目相对,“我想他们了。。。。。。” “好,知道了。睡吧!”萧绍低头,吻上她的眼,语声轻柔的哄她。 第二日周宝珍醒来,懒懒的窝在床上,她隐约记得昨夜同表哥说了许多,可究竟说了些什么,却不记不清了。 “主子可是醒了?”帐外,传来双福的声音,随着周宝珍轻“嗯”一声,帐帘被撩开了,一股寒意涌了进来,她瑟缩一下,把身子往被窝里藏了藏。 “外头下雪呢,主子可是觉得冷?”双福见她这样,正要让人再加一个火盆,不想周宝珍听得下雪二字,就兴冲冲的直接下床往窗边去了。 这里,双福还来不及提醒,那边萧绍略带不悦的嗓音便响起了:“英英——” 周宝珍顿住了,表哥的声音?她心下狐疑,这个时候表哥怎么会在家里?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呢,人便被人抱了起来,抬头就见萧绍一张冷脸朝她训到:“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再冻病了可是好玩的?” 周宝珍低头看看身上的寝衣,再看看光着的脚丫,有些耍赖般的冲萧绍吐了吐舌头,一边有些惊喜的问到:“表哥这个时候怎么还在家里?” “怎么,不高兴表哥在家?”萧绍挑眉,将她塞回被子里,又吩咐丫头拿衣服伺候她换上。 “表哥明知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周宝珍重新在被窝里将身子捂了,这才由着丫头替她穿衣裳。 一时,洗漱完毕夫妻两在榻上吃饭,萧绍见她胃口不错,一气儿吃了三只虾饺,又喝了小半碗粥,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朝她问到:“我听双福说你这些日子都不大好好吃饭?” 这个小奸细,周宝珍朝双福瞪了一眼,双福有些无辜的朝自家主子回了个无奈的眼神,世子要问的,她总不能说瞎话吧。 “问你呢,你看别人做什么?”萧绍拿筷子敲了敲周宝珍面前的碟子,皱眉说到。 “嗯,一般吧,倒也说不上很坏。”对着这样的萧绍,周宝珍觉得打死也不承认比较好。 萧绍冷哼一声,也不同她纠缠,转而像是想到什么般,轻笑一声说到:“想做母亲的人,不吃饭可不行。” 周宝珍闻言红了脸,她不过心里这么一想,表哥是如何知道的?吃罢了早饭,周宝珍看着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纳闷表哥难道是因为天不好才不出门的? “天冷呢,你只在那风口里坐着做什么?”萧绍见周宝珍只管趴在窗上看个不住,心里想着这雪有什么可看的,珍姐儿每次只是看不够。 周宝珍心下暗自撇嘴,表哥这人越发婆妈起来了,不过转过身说出来的话却是:“表哥说的是呢,表哥今日可是不出门了?” 萧绍拿了本不知从哪里得的兵书在手上看,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是呢,表哥每日里忙不停,今日就歇一天吧。” 周宝珍笑了起来,跪在榻上对萧绍行了一礼,嘴里笑到:“是呢,表哥辛苦了,只不知这月挣了多少铜板?” 萧绍将手里的兵书卷了,轻轻在周宝珍头上敲了一下“又淘气了。”见周宝珍噘嘴,到底加了句“挣的钱总够给我们珍姐儿买朵花戴的吧。” “如此,便多谢表哥啦。啊——” 周宝珍一声轻呼,已被萧绍揽进了怀里,萧绍低头,在她的小鼻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口里笑到:“真是个淘气包。” 那日萧绍一天都没有出门,只在家中陪着周宝珍,午后又带她去园子里赏雪,且亲手给她堆了个雪人。到了晚间,夫妻两叫上了不当值的萧衍,三人在暖阁里围炉喝酒吃锅子好不快活。 “衍表哥,怎不见你邀慧姐儿来家里玩?”周宝珍喝了两杯酒有些上头,口里的称呼就又变了。大魏朝男女定亲后,是能相互走动的,在周宝珍看来萧衍未免也太规矩了些,定亲到现在,竟然一次也不曾约慧姐儿出来过。 萧衍朝自家二哥看了一眼,见他兀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对着自己老婆的话像是没听见一般,便朝周宝珍笑到:“二嫂怎知我没有同陆小姐见面?” “呃,你们有见过面?我怎么不知道”周宝珍惊讶,有这样的事,怎么没听*同她说起? 萧衍看着她微微一笑,却是不再说话了。周宝珍百爪挠心,想着再跟萧衍打听打听,萧绍却见不得自家弟弟逗自己媳妇,因开口到:“傻子,四弟逗你呢。” 周宝珍朝萧衍皱了皱鼻子,皱眉抱怨道:“衍弟如今也学坏了,这样很不好。。。。。。” 萧衍笑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又从衍表哥变成衍弟了。萧绍冷眼朝自家弟弟看了一眼,我的媳妇,也是你能逗的? 萧衍接收到自家哥哥的眼神,摸了摸鼻子,识趣的说了句:“弟弟吃好了,二哥二嫂,你们慢用。” 萧衍走了,萧绍看着有些晕晕乎乎的自己微笑不住的周宝珍,有些无奈的想这孩子,真要成醉猫了。 第二日,萧绍早朝过后没有立即就走,而是递牌子求见了乾宁帝。 “你小子,倒是难得知道守规矩,说吧找朕有什么事?”乾宁帝最近心情不错,在外边境安稳,在内宫里太后薨了,压在他头上的大山终没有了,所以这些日子皇帝过的颇为舒心。 “臣妻昨日对臣说,她多年不曾回封地,甚是想念。再有臣自成亲以来一直都在京中,臣妻也还未拜过家庙,眼看着要过年了,臣恳请陛下恩准臣携妻回封地祭祖。” 萧绍拿妻子拜家庙和祭祖这样的理由,乾宁帝也很难拒绝她的请求,在沉吟了一瞬后,乾宁帝便说了句“准了”。 “臣谢陛下。”萧绍对着上头的皇帝拜倒,磕头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剧情有些胶着,作者也很无奈主要是之前出门的日子作者没有时间认真思考剧情 所以写的很勉强 想停下来理一理剧情 可一直也没什么进展 家里事情多 自己身体也不好 不过明日我们宝珍就要离开京城往封地去了 希望能给文章带来一点新鲜空气 第167章 夜奔 “什么?好,知道了。” 听七星说萧绍又不回来吃晚饭了,周宝珍微皱了皱眉,有些泄气的说到。自从那日表哥在家陪了她一整日之后,这些天倒像是更忙了,十日里倒是有八日晚归的。 七星见她像是不高兴,少不得要替自家主子分辨几句“世子妃勿恼,实在是快到年底了,不论是京里的大人还是外头进京的大人,都想着和咱们世子亲近,就这还推了许多呢,不然就是一天吃八顿也不够的。。。。。。” 一席话说的周宝珍笑了起来。“你小子一张油嘴,在主子面前浑说什么?”双福见状,笑骂了他一句,不过见周宝珍不再眉头紧锁,心下也佩服这小子机灵,几句话就能将主子哄高兴了。 “对了,这些日子我见前院的人忙个不停,也不知都在做些什么?” 周宝珍虽不管外头的事,也已经好几次见大管家二管家带着一群人来去匆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回封地的事,萧绍还没有同周宝珍说,想着到了那个,直接将她带上船,给小丫头一个大大的惊喜。因此这些日子的准备事宜都是瞒着她的。 “快过年了,如今大管家他们正忙着各处走礼的事。”七星自然不敢把真话说出来,于是便拿这个理由遮掩过去倒也不全是假话。 王府规矩,女主人只管内院和各家日常往来红白喜事,至于男人们在外头的人情来往,都是外院单独走账的,一般由管家经手,女主人是并不过问的。周宝珍听七星这样说,虽觉得日子是否早了些,倒也没往别处想。 日子又过了几日,已是十一月中了,这日萧绍又是难得的没有出门,而是在家里陪着周宝珍。 吃过早饭,萧绍开口:“明日我带世子妃往庄子上去住两日,你们看着将东西收拾了吧。” 严嬷嬷带人,含笑答应了下去收拾东西不提。周宝珍有些惊喜的看向萧绍:“表哥,咱们明日真往庄子上住去?” 萧绍随手拿了桌上一个橘子在手中把玩,闻言将橘子扔到一边,一把将周宝珍抱到怀里,心情不错的逗她:“假的,表哥事情多着呢,明日我们那里也不去。” 周宝珍笑了起来,知道明日定是要出门无疑了。夫妻两腻在一处说话,周宝珍絮絮叨叨的说些明日到了庄子上都要做些什么,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最后她嘀咕了一句“还要骑马。” 萧绍看着她活泼灵动的眉眼,一一含笑答应下来。珍姐儿的马他早已吩咐人明日一起带上船了。 “世子妃”双福进来,对了周宝珍禀报到“大少夫人来了。” “大嫂?”周宝珍有些诧异,说起来,自她成婚三公主倒是常来的,可魏绾主动上门却是极少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我进去了。”萧绍一听魏绾来了,皱眉从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裳往内室去了。周宝珍知道他一向不喜欢魏绾,倒也不强求。 魏绾从门外进来,人看着比月子里丰腴些,神色同往日相比却有了很大的不同,成婚多年后魏绾终于脱去了最后一丝少女娇态,是位沉稳的妇人了,眼里也隐约带了坚毅的神色。 “大嫂”周宝珍迎了上去“七妹妹”魏绾淡淡一笑,两人携手,一起往屋里走。 “七妹妹,嫂子也不同你兜圈子了。”魏绾待丫头上了茶,便让周宝珍屏退了左右,正色同周宝珍说到“你哥哥自从寿哥儿满月那日,就一直在书房里住着,已经许久不曾回房了。” 说着她有些难堪的低下头,她原也以为丈夫不过是一时在气头上,可后来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原本老太太还每日让人将寿哥儿抱来给她看看,可如今她已经好些日子不曾见过儿子了,丈夫要看孩子,也是直接去老太太哪里的。 魏绾突然说起夫妻私密,周宝珍想着房里的萧绍,一时有些尴尬,可若此时再说出萧绍就在放房中,未免更不好,于是少不得硬着头皮挺住了。 大哥住在书房的事,周宝珍听三公主隐约提过两句,只是这事三公主知道的也不详细,所以她当时以为不过是大哥夫妻置气,过后也就好了,可如今看来恐怕事情没这样简单。 “嫂子,来。”周宝珍起身,拉着魏绾来到了东边的书房,此处离西边的睡房远些,就算不至于完全隔音,可到底比在厅上强些。 魏绾满腹心事,对小姑子怪异的举动也没有多想。 “嫂子,大哥可是同你说过什么?”周宝珍想着必定是大哥说过什么了,不然魏绾短时间里,不会有这样大的转变。 魏绾有些犹豫,想着到底要不要将那日丈夫的话说给小姑子听,可是除了小姑子她现在并无其他人可求,况且这样的事,同别人说了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别人看笑话罢了。 “珍姐儿,你大哥一向最疼你,你能不能帮嫂子劝劝他,就说嫂子知道错了,只求他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你大哥对我说,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这正妻之位我在一日便是我的,至于夫妻恩爱之语就不必提了。。。。。。”说到这里,魏绾终于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这些话她憋在心中许多日,日夜煎熬,就算对着母亲魏夫人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大哥真这样说的?”周宝珍惊讶,大哥并不似这样的绝情之人,更何况他同大嫂之间还是有情分的,怎会突然如此? 魏绾点头,嗓音低低的说不出的可怜:“我也知道这些年我做错了许多事,我虽然嘴上说怕这个愁那个,却从未曾想过,真有一日你大哥会这样对我。。。。。。” 或许,那日丈夫说的话也没错,这么些年她不过是仗着他对她的情分任性妄为罢了。 “珍姐儿,如今我也只盼着同你大哥能做一对平常夫妻。。。。。。” 什么是平常夫妻,殊不知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平常二字。两人有缘结为夫妻,朝夕相伴,生儿育女,孝敬老人,说起来这些日常琐事并不需要有多热烈的情感,只是这些点滴小事,聚沙成塔集腋成裘,一日日汇聚起来,便是汪洋大海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魏绾这些年作天作地,让自己母亲和大哥为难,让长辈生气失望,让侄子侄女跟着受苦,说周宝珍心中真是一点怨言也没有那时不可能的。只是如今看她这样又实在可怜,且若说让两人和离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就算为了两个孩子,他们夫妻这样僵着下去也不是常法。 “大嫂,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会找机会劝一劝大哥的。” 魏绾走了,萧绍从房里出来,脸色臭臭的,周宝珍见了心下一笑。表哥自己事事来得,便见不得笨人。果然就见他在她身侧坐了,说到“延清这回倒还像个男人,这样的老婆,早该吊起来打两顿就消停了,那还容她蹦跶到现在?” 周宝珍听到“吊起来打”这句,不由想到那年她刚回京时,同三公主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当下笑了起来。因对萧绍说到“那年,我见公主。。。。。。” “淘气。”萧绍听她这样说,少不得又捏了她的鼻子说了句。周宝珍拨开萧绍的手,看了他说到“表哥,要是我走错了,你岂不是也要将我吊你来打?” 萧绍一听这话乐了,看着她语带暧昧的说到:“你做错了事,表哥怎么教训你的你难道忘了?”说着还有意无意的朝她臀上看去。 周宝珍顺着萧绍的眼神,想起那年被表哥打屁股的事,当下脸红了起来,嘴里说到“表哥,你不是个好人。”萧绍闻言,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晚饭前,严嬷嬷进来回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等明日一早启程便是,萧绍点了点头“很好,你们这些日子也辛苦了,都早些歇息吧。” “表哥,咱们不过是去庄子上几日,怎么我竟觉得像是要出远门似的。”杭宝珍看这阵仗,怎么也不像是去庄子上小住的样子。 “乖,你只安心就是,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萧绍抚了她的头对她轻哄到。 第二日,当马车在码头上停下来,一身行装的周宝珍看着停泊在岸边的三层大楼船,还有船上悬挂的定南王府标记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鸡冻,从车厢里出来站在车辕上,对着萧绍惊喜出声“表哥,咱们要回家了是不是?” 萧绍看着神情激动的甚至眼圈都有些发红的周宝珍,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尤其是那“回家”两字,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他将周宝珍从车里抱下来,也不让她下地直接抱着她就往船走,口里说到“对,咱们要回家了,英英可是高兴。” “表哥,英英高兴的。”比起上京,封地才更像是她的故乡,她在生活多年,哪里有她挚爱的家人。 “呦,你们夫妻两,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就听身后一声戏虐的嗓音响起,周宝珍透过萧绍的肩膀向后看去,就见自家大哥和三哥夫妻都来了,而方才说话的正式三公主。 萧绍皱眉,嫌两个大舅子碍事,可无奈人家来送行,也是一番好心,只得将周宝珍放下,转身同几人打起招呼来。 男人们在一处说话,三公主拉着周宝珍往一旁走了两步,朝她抱怨到:“好啊,要回封地了,竟然也不同我说一声,要不是昨晚夫君说起,我竟然是不知道的,你个没良心的,白和你好了。。。。。。” 周宝珍此刻还沉浸在巨大的惊喜里,见公主这样说,忙摇有些语无伦次:“我也是才知道的,表哥说去庄子上。。。。。。” “好了好了,驸马同我说了,你的好表哥要给你一个惊喜,谁也不让说呢。”三公主原就是拿话逗她的,见她着急,少不得将实话告诉了她。 不一时,又有马车来,周宝珍定睛一看,就见萧衍骑在马上,护着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周宝珍同三公主对视一眼,显然都猜到了马车里的人是谁。马车停下,车门打开果然就见陆明慧含笑,略带羞涩的脸。 陆明慧在丫头的搀扶下下了车,红着脸略带矜持的向萧衍道谢,这才朝周宝珍行来。 “珍姐儿,我来送你。” “什么珍姐儿,你该叫二嫂才是。”三公主是个捉狭的,对了她打趣到。 “公主都嫁人了,还这样淘气,可见同驸马两人日子过的好呢。”在未婚夫面前羞涩的陆明慧,对着公主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口齿伶俐起来。 大家彼此说着离情,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来码头上送行,萧绍此行颇为低调,不想有心人还是不少。 周宝珍寻了个机会同周延清单独说话,时间有限周宝珍也就不同自家大哥绕圈子了,而是单刀直入的问到:“大哥这些日子所为,不知是要给大嫂下一剂猛药,还是大哥心里真就觉得同大嫂过不下去了?” 周延清有些诧异的看向妹妹,不想这丫头看得这样明白,只不知妻子可看明白了,能否明白自己的苦心。不过说起来,这也是他给妻子最后的机会了,若还不能醒悟,那他原先对她说的话,就不全是吓唬她的了。 周宝珍看着自家大哥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下松了口气,看昨日大嫂的摸样,像是冷静坚强不少,或许等她再来京时,两人又能是一对恩爱夫妻了。 周宝珍同萧绍住的主舱颇大,萧绍索性将书房也安在了里头,这样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周宝珍也能在一侧陪伴着做些自己的事。 由此夫妻两日日相伴,晨昏起坐皆在一处,倒显得比在京中时更亲热了几分。 自从离京,船一直行的颇快,除了必要的补给,一般极少停船过夜。周宝珍只以为萧绍是赶着回家,倒也没觉得奇怪。 这日,船行过一处小镇,在镇外的码头上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暗,便朝一旁看书的萧绍问到:“表哥,我们今夜可是要歇在此处?” 萧绍从书中抬头,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朝她点了点头,又冲双福等人吩咐到“伺候世子妃换衣裳,一会咱们下船。” “表哥,这镇子可有什么特别的?”周宝珍由着丫头给她换衣裳,转头朝萧绍问到。表哥这一路赶的颇急,这小镇子能让他停船住下,定是有与众不同之处。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萧绍并未让人给周宝珍过分装饰,两人打扮的就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夫妻,周宝珍朝镜子里看了看,觉得很有意思。 “表哥咱们这是要微服私访?”在周宝珍想来,这样打扮肯定就是要掩藏身份的意思了,一时不由兴奋起来。 还“微服私访”小丫头以为自己是钦差呢,接过丫头递来的斗篷替她披上,萧绍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 一时下了船,那里早有纯钧和七星两人带了人等着了。承影刚成亲,萧绍让他留在京中负责联络。 在火把的映照下,周宝珍发现马车并不是她惯坐的,而是没有任何徽记的黑漆平头车,马倒都是好嘛,却也没有王府徽记。如此,他们这样一行人走在路上,虽惹眼但也很难让人猜出来路了。 她们人刚一下船,那边大船便开走了,周宝珍朝萧绍看了一眼。“咱们在此盘亘几日,走陆路到下一座城再上船。”萧绍出言对她解释到。 周宝珍点点头,由着萧绍将她抱上马车,心下却思量,表哥行事这样谨慎,他们这究竟是要去做什么呢?这一路丫头就带了双福同双禄两个,萧绍那里是纯钧和七星,另外还有几个身形彪悍的护卫,乔装成家丁的摸样。 一行人离开码头,让周宝珍奇怪的是,他们并不是往镇子里去的,而是顺着城外的官道,往北行去。 周宝珍恍然,原来表哥的目的地并不是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嗯 宝珍的悠长假期开始啦 亲爱的朋友们 呼吁大家订阅正版话说最近盗版实在太猖獗了作者涕泪满襟 做防盗章节太麻烦 大家看书也不凡便 条件允许的朋友们 还是尽量支持正版吧 还有若是方便的话 请尽量用电脑订阅了 再拿手机看吧 谢谢大家了 第168章 望 一行人马在夜色中疾驰,远处的青山在暗夜里,只剩下些黑沉沉的轮廓,盯着它们看久了,脑子里难免生出些奇怪的想法来。路有些颠簸,周宝珍所乘的这辆马车虽看着不起眼,可内里却非常舒适,她很快便靠在双福身上睡去了。 中间,他们又改了一次道,队伍重又向南行去了。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一行人在一处山腰歇脚。 周宝珍这一夜醒醒睡睡,此刻只觉得浑身酸麻,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下车来活动活动身体。远远的那些随从见周宝珍下车,都自觉地调转目光避开了。 “可是累了?”不远处同纯钧七星说话的萧绍见她下车,便走过来替她紧了紧斗篷。 晨间空气颇凉,此处是半山腰的一处开阔地,光秃秃的地势甚是平坦。低头往下看去,透过轻薄的晨雾,能看到山脚下村镇和镇子外蜿蜒而过的江水。 手炉的碳是新换的,脚上穿着小羊皮靴子,眼前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奇的很,周宝珍并不觉得冷。 “不冷。”她对着萧绍摇了摇头,有些兴奋的问到“表哥,咱们可是要去底下那座镇子?”伸出一只手,纤白的手指往山下的小镇指去。 “是,咱们在这里住几日,可好?”萧绍伸手,将她伸出来的手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那我们还等什么?”周宝珍有些纳闷了,眼看就要到了,怎么却停下了。 “傻子,城门还未开呢。”萧绍笑起来,珍姐儿极少出门,即便出门大约也很少注意到这些,鱼龙微服自然有些事就得按规矩来了。 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是她疏忽了,竟全然没有想起这事来。如今她同表哥不过是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小夫妻,自然便没有了之前的种种特权。 雾气一点点散去,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宝珍看到有许多或挑担或坐车的人从他们身旁经过,这些人有男有女,路过他们时无不好奇的看个不住。男人们多半看一眼,便重又转头赶路了,神情沉默而麻木。倒是那些胆大的妇人,对着他们夫妻两个指指点点,继而人群中有哄笑声传来。 “哎呦,这位后生生的可真俊俏,直比那刘地主家的大少爷还好看呢。”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妇人见了萧绍,如此对同伴赞叹到,只是或许她天生嗓门就大,让被议论的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宝珍“噗嗤”一乐,朝萧绍脸上看了看,见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便打趣到:“表哥,想必那位刘大少爷便是这村里的第一美男子了,如今你赢了他心里可高兴。” 萧绍屈指朝她额上敲去:“又淘气了。”拿他跟个土财主家的少爷比,亏这小丫头想的出来,还“可高兴”。 “那位小娘子必定也是位美人” “怎见得就是美人?”“不是美人又哪里配得上这位公子。”刚才那位大嗓门的婶子又说话了,话里带着一种朴素的笃定。 周宝珍不想话题这么快就转到自己身上来了,就见萧绍看了她,似笑非笑的说到:“英英,可是听清了,不是美人可配不上本公子呢。” “表哥,这些人可都是要去镇子上的?”周宝珍不想这样一处偏远小镇的城外,一大早就这样热闹,想来镇子里也该更繁华才是。 “今儿是初一。”萧绍将她抱上马车的,如此对她解释到。 每月初一十五,是赶集的日子,周宝珍点点头,难怪这样多人呢,这些人显然是要往集市上去的,她心下一笑自己运气不错,一会儿可以让表哥带她到集上去逛逛。 一行人重又出发,不过这一次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是目的地近在眼前,不用再赶路,再有嘛就是路上人实在太多了,人多货多想走也走不快。 虽然在周宝珍看来,自己坐的不过是普通马车,可是在老百姓眼里,这年头能坐得起马车的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因此路上的行人见了他们,都纷纷主动避让了开去。 到得城下,周宝珍透过车窗,就见城墙远不如上京和封地上的雄伟,有许多地方甚至已经破损了,城门上方写着“丹阳”二字,原来这座小镇叫丹阳,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守门的兵丁老朽不堪,一身行头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纯钧上前交涉,很快马车便入城门,在短暂的黑暗过后,车内重新亮了起来,入眼便是一条长街。 萧绍告诉她,这是镇上的主街,穿城而过将镇子分成南北两半。街道两旁皆是白墙黑瓦的两层小楼,酒肆、饭铺、客栈、铁匠铺子、点心店、书斋、绸缎庄、银楼。。。。。。。一路行来,镇子虽不大可该有的却也一样不少。铺子外头的街上又有不少小摊,显然就是今日的集市了。 路过一处卖吃食的小摊,周宝珍被那里传出的香味勾起了食欲,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起来。 “鸡汤馄饨,鸡汤馄饨哎。。。。。。。” 周宝珍敲了敲侧壁,萧绍策马靠了过来。掀开车帘一角,周宝珍看了看不远处的馄饨摊子,正巧店家揭开锅盖蒸腾的雾气带了鸡汤特有的鲜香味飘了出来,周宝珍咽了咽口水,对了萧绍就是一笑“表哥,我饿了。想来大家也该饿了吧。。。。。。。” 萧绍转头,见那摊子不大倒也还算干净,想着大家赶了一夜路,也该吃些热东西暖暖身子,因转头对纯钧吩咐到:“就在此处吃早饭吧。” 纯钧同七星两个喜笑颜开,答应的声音都显得特别干脆,因对着车子打了个千,口里说到:“还是少夫人心善,知道心疼小的们。” “臭小子,一会你们的馄饨钱自己出,老子可不管。”萧绍见两人狗腿的摸样,鞭子轻轻在两人头上一挥,口里骂道。 街上人多眼杂,萧绍没让周宝珍下车。馄饨下好了先送到车里,金黄的鸡汤里,洁白的馄饨如云朵般漂浮其间,馄饨皮薄如纸竟然是半透明的,上头撒了些绿绿的葱花,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东西好是好,可未免太精致了些,外头那些人恐怕是吃不饱的。”双福见了眼前的馄饨,笑着对周宝珍感叹了一句。 一群大老爷们,当然不是一碗馄饨就能喂饱的,除了他们自己带的肉干,七星又让人去买了新鲜出炉的烧饼回来,烧饼夹肉就鸡汤馄饨,可饶是这样有的人连吃八碗也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摸样。见次情形,直把馄饨摊的老板乐开了花,今日他不用做别人的生意了,只伺候好眼前这些人就是了。 萧绍也让人给车里送了烧饼夹肉,周宝珍破天荒的连吃了两碗馄饨是吃不下了,双福同双禄两人分吃了一个。 一时饭毕,纯钧扔了一锭银子给老板,大模大样的说到:“我们爷说你伺候的好,剩下的就赏给你吧。” 老板接了银子,拿在手里一看足有五两还多,当下念了句佛,原先他见这些人彪悍,心下还有些害怕,如今看来可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街市到了尽头,再走就该到江边了,路上渐渐安静下来,沿着江边建的都是院墙高深的大宅院,想来住在此处的都该是本地富户或是有些身份的人家了。 “表哥,我们不住客栈吗?”透过车窗,周宝珍朝已经下马的萧绍问到。 “咱们就住这儿。”萧绍抬手,拿马鞭指了指面前的宅子,笑着同她说到。 “表哥竟然在此处也有产业?”周宝珍有些惊讶,好好的表哥在此置产做什么?这出宅院看起来占地颇大,且看起来也比周围的房子新了许多,显然是新建的。 “英英错了,此处可不是表哥的产业,而是你的。” 大门开了,马车直接驶进了院子里,周宝珍在车里摸不着头脑“她的?”这时候,双禄呀了一声,笑到“过年时主子不是给过您一张房契吗?”这会儿,周宝珍也想起来了,说起来,这还真是她的产业呢。 周宝珍发现后院的房舍极少,但园子很大,地势平坦开阔,奇石假山高低错落,引了江水进来,做了九曲十八弯,多所有景致皆沿水而设。在靠近江边处盖了两座三层高楼,中间有走廊相连,这算是园里唯一的正经建筑。周宝珍想起那年上京时,她曾感叹多“要是能在此处盖一别院,冬日在楼上赏雪倒也是一桩乐事。” 一楼是客厅,二楼做了她同表哥的起居室同睡房,此刻她正在三楼上,此处是敞厅设计,厅的四周乃是一圈回廊,周宝珍站在廊上,今日天气晴好,江风吹动裙摆,连极远处的船只都能看见。她欣喜回头,对了身侧的萧绍感叹到:“表哥,此处想必春日也是极美的。” 萧绍让人在楼下种了一片桃林,到了春日桃花盛放,当然也是一处盛景。 “好了此处风大,你昨夜没有歇好,咱们还要在此处呆几日,你有的是时间逛呢。” 周宝珍依依不舍的跟着萧绍下楼,刚到了新地方她兴奋的很,又哪里睡的着。萧绍无法,只得先让人送谁上来伺候两人沐浴更衣,想着之后亲自哄她睡觉,这一路还得走些时候,熬的过了再病了就不好了。 周宝珍本就靠一股精气撑着,在热水里一泡,倦意便涌了上来,等洗完澡不用萧绍再劝,便乖乖的往床上去了。 “表哥——哈欠——”周宝珍睡眼朦胧的打了个哈欠,“我只睡一会儿就行,你记得让人叫我,去街上逛逛。。。。。。。” 萧绍见她这样笑了起来,真真还是个孩子,都累的睁不开眼了,还记得玩的事呢! “你睡就是了,表哥守着你。” 萧绍坐在外间的榻上看信,一时纯钧上来禀报说,附近的邻居见家里有了动静,都派管家来打听,听说是主家来了,各家都送了礼物来,又都说想来拜访。还有,纯钧看了看萧绍,说到“听说少夫人在,女眷也想上门来走动呢。” 萧绍闻言沉吟一瞬,想着带珍姐儿出门就是为了让她见一见,看一看,若是邻居不错,走动起来珍姐儿也就不闷了。 “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 “这奴才都打听好了,附近住的大多是本地有些体面的人家,就拿紧挨着咱们的两家来说,左边一家姓王,王家儿子在外头做官,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中过举的。右边郑家是本地豪绅,听说这城外一多半的田地都是他们家的。。。。。。” 萧绍点点头,听起来倒都还是清白人家,如此倒可以来往一二。 “让管家给各家送些土产,就说今晚我在家中设宴,款待诸位友邻。”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这个季节去西湖,在湖边的草坪晒太阳, 就做梦说,要是在湖心处给作者一座民国小楼就好了 中西合璧的小楼 充满历史沧桑感 拱门 彩色玻璃 法国空运来的铁艺栏杆 草坪 下午茶 好吧 想太多了 还是滚下去码字吧 第169章 不顺 ter> 比起王府里,园子里伺候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极少。前后院通归一对康姓老夫妻管着,两人不是王府是世仆,康管家无父无母又在战场上伤了腿,王爷见他为人还算忠心,便留他在府里,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对外,萧绍说自家是商人,听说此处风水好便来盖了坐别院。至于园子里的其他下人,也只以为自家主人是个富贵些的商户而已。 主子歇息了,双福双禄两个忙着收拾东西,府里跟来的就她们两个,其他伺候的人都是在当地挑的,做的活两人看不上眼,想着一会儿主子出去了,还要带人重新将屋子收拾一遍才好。 周宝珍这一觉睡的不甚安稳,许是换了地方,心下觉得不安稳。她心里清楚,能听见外屋表哥同人说话的声音,也能感觉到丫头轻缓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低低的说话声,只是眼皮却像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醒醒睡睡的倒比不睡更累人些。 “去请你们主子起身吧,睡多了一会儿吃饭没胃口。” 萧绍看时辰差不多了,便出言吩咐到。 双福点点头往里间去了,双禄往外头来,想着叫门外的丫头打水,好预备着一会儿主子起身时用。不想到了门外却没有见到人,转头左右看了看,发现几个丫头聚楼梯口,嘻嘻哈哈的说些什么。双禄头疼起来,这样的规矩落在世子眼里可怎么好? “做什么呢,还有点规矩没有了,这里也是你们说笑的地方?”双禄走过去,对着几人沉了脸低声呵斥到。 这几个丫头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清秀手脚伶俐,康婶特意将她们挑出来,预备在主子跟前伺候。康婶性子和气,往日里主子不在,难免对她们就纵容了几分。 几人见了女主子身边的姐姐,忙都收了脸上嬉笑的神色,束手站好了。其中有那胆大机灵的更是主动上前一步,对了双禄笑到:“姐姐可是有事?只管吩咐咱们便是了。” 双禄看着眼前笑的一脸乖巧的女孩,心想规矩虽然差了些,不过胜在还算有些灵气。“我是少夫人身边的双禄,你叫什么?” “奴婢阿萝,见过双禄姐姐。”阿萝笑着给双禄行礼。 双禄点点头,对了站在一旁的几个丫头说到:“你们几个,去抬热水上来,一会主子起了要用的。” 几个丫头忙不迭的点头下去了,双福这才转头,对了一脸期盼的阿萝说到:“我看你还算稳妥,去厨房看看主子的燕窝可得了,若是得了便送上来吧。” “哎,姐姐放心,我这就去。”阿萝笑着高高兴兴的下楼去了。 双福进屋,叫了几声却不见主子有反应,她心下想着主子昨夜没歇好,今日睡的沉也是有的。于是伸手轻轻将她推了推,周宝珍轻哼一声,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才算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却有些涣散,仿佛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双福上前,小心将她扶起来,看了她的脸色问到:“主子可是不舒服?”“这一觉睡的竟然像是累的很。”周宝珍接过双福递上来的温水漱了漱口,也不急着起身,只半靠在那里醒神。双福见状,从架子上取了件水红色绣折枝花卉家常小袄替她披上。 萧绍听见动静从外头进来,见周宝珍脸色不大好,眉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脚下几个大步,他人便到了床边,俯身一只手掌探上了周宝珍的前额,停了一会儿见没感觉到发热,脸色才算好了些。 “主子许是魇着了。”双福在一旁如此说到。 萧绍点了点头,在床边坐了下来将周宝珍揽在怀中,以唇轻触她的额“英英觉得如何,可是要紧。”周宝珍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亲,摇头笑到“不过有些择床,不碍的。”她还想着去集市上逛逛呢,要是表哥觉得她不舒服,一准不肯带她去了。 丫头们抬热水上来,低头跟着双禄进到室内,在进门的一瞬间两人经不住好奇,偷偷抬眼看打量了一眼,就见身形高大面容俊美的男主人正将娇弱柔美的女主人抱在怀中,那场面说不出的好看又让人觉得脸红心跳。双禄回头,朝两人轻咳一声,瞪了一眼算是警告,主子房里岂是你能乱看的?也不知是两个丫头的脚步没有配合好,还是乍见了主子紧张,就听一声惊呼,热水撒了一地。 “啊,好烫。。。。。。”两个丫头跳着脚,从地上爬起来,不住抖动身上的衣物。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双福双禄也傻眼了,在主子面前出这样大的纰漏,这真是从来没有的事,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周宝珍半靠在萧绍怀中醒神,房中突然发生的变故,将她吓了一跳,腾的从萧绍怀里坐了起来。萧绍见状忙将她重又揽到怀里,拍了她的背轻哄“没事没事。” 双福双禄一人拉一个,嘴里喝到“都什么时候了,主子还在呢。”两个丫头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身上疼痛,忙白了脸跪下来,磕头请罪不迭。 萧绍本要发怒,无奈怀里抱着周宝珍,怕吓着她只得忍了下来,冷脸对双福两个骂到:“这样蠢笨的奴才,还留着做什么?等着挨窝心脚不成?” 两个丫头一听这话,这就是要撵出去的意思了,府里活少月钱却给的极多,平日里主子不在,管事的又是个宽厚的,这样好的活计,离了此处又该往哪里找?再说她们这样的年纪,万一出去后遇上个刻薄的主家,又或是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又该如何?这么想着两个丫头吓坏了,忙哭着求饶“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恩。。。。。。” 那头“砰砰”的往地上磕,周宝珍听了都替她们疼,只是萧绍却不为所动,看也不看地上的人一眼,只低头抚慰怀中的周宝珍。 双福见这样闹下去,非得惹的世子发大脾气不可。如今不比府里,外头连个粗使的婆子也没有,少不得她和双禄亲自上前,想将地上的人拖起来。无奈那两个丫头不想被撵,力气竟是极大的,挣脱了两人只是对着上头的主子哀求个不住。双福一向自诩沉稳,见了这样的场景,也有些头疼。 “人呢,还不进来。”萧绍皱眉高声唤到,不一时纯钧同七星两个便躬身低头进来了,避开周宝珍的方向手脚利落的将两个丫头拖了出去。 “不知死活的奴才”萧绍如此在心里骂到,已然是怒意滔天。在王府里,不论是哪一个不管你是冤枉的也好或是真有罪也罢,一旦他发了话,是没有人敢当他的面求饶或是求情的,如今这一出倒也叫他开了眼界了。 两个丫头一路哭喊着被拖了出去,周宝珍想了想自己这些人不过在此呆几日,人谁没个犯错的时候,便软声同萧绍求情到:“表哥,想来两个丫头也不是故意的,天可怜见的,也不知烫伤了没有,不如就饶了她们这一次吧。” 妻子的面子,萧绍还是要给的,再说他也没工夫真同两个奴才生气,既然珍姐儿想做好事,他自然是要成全的,便收了怒气对双福吩咐到:“以后不许她们进内院。” 康婶子听说丫头闯祸,也早就赶来在门外候着了,一时间双福出来,忙迎了上来。只是不等她说话,双福就先开口了“婶子快将她们带下去吧,少夫人心善,让请个郎中给她们瞧瞧,可别真烫坏了,还有二爷吩咐以后不许两人进内院。” 康婶子答应着带人下去了,双福见门边站了个手里端托盘的丫头,脸上的神色却是呆滞的,也知道大约是被这阵仗吓住了,她心下叹了口气,人用着不顺手,连她都觉得不顺心,又何况是主子。如此想着她便放缓了声气对她说到:“你跟我进来吧,记得千万仔细些。” 阿萝反应过来跟着双福往里走,她低着头每一步都走的极小心,方才里头闹的动静颇大,前后不过一刻钟,原先一起说笑的姐妹竟然就因做错事被撵出去了,想着她们磕的红肿青紫的额头,浑身狼狈不堪她心下一时有些惶然。 “二爷,燕窝炖得了。”双福进屋,小声对了坐在床边的萧绍回禀到。 “嗯,送上来吧。” 阿萝下意识的抬头,不想对上了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她一惊托盘上的汤盅发出一阵轻响,她急忙稳住心神,低头将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之后便低头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一旁,她心里只觉得男主人冷的像一块冰。 萧绍冷哼一声,也就这个还算有几分知礼。双福用翠玉小碗盛了一碗燕窝,萧绍伸手接了,舀起一勺轻轻吹了,亲自喂给周宝珍。 周宝珍张嘴吃了,见萧绍仍是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眼珠子转了转便对她说到:“表哥,你答应过的带我去街上转转,可不许反悔。” 萧绍脸色仍是不大好,不过说话的语气却缓和了许多:“表哥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怎么没有,那年表哥答应了过年带我去庙会,可是过年前你却走了。”周宝珍嘟了嘴,软声怨怪到。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萧绍原本要在封地上过年的,却被皇帝一道诏令给召回京里去了,当然这是说起来也怪不得萧绍,只是周宝珍不想他再为了些小事不开心,少不得“胡搅蛮缠”起来。 果然,一听这事萧绍脸上便有了笑摸样,一辈子就对这丫头失信了一回,还不是他自己愿意的,可每每却被小丫头当个把柄同他说嘴“又淘气了,那是表哥愿意的?” “那我不管,总之是表哥失信了不是。”周宝珍推开萧绍再次递来的勺子,不愿意再吃了。今早的馄饨让她印象深刻,让周宝珍对小镇上的食物有了信心,她还等着表哥带她去大吃一顿呢。 萧绍如何会不知她的这点小算盘,当下也不强求,随手将碗递给一旁的双福,又拿帕子替她擦嘴:“说好了,带你玩行,可这一路上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要当心,可行?” “知道啦。。。。。。”周宝珍抱了萧绍的手臂,对他撒娇。 萧绍低沉的笑声在室内回荡,阿萝觉得男主子前后的反应简直判若两人,当下她心里对女主子佩服的不得了,这样厉害的男人,她怎么办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珍姐儿也算个驯兽师啦 第170章 桃花 双福留在家里看家,让阿萝跟着伺候周宝珍出门:“你跟着你双禄姐姐伺候主子出门,凡是多看多学。百度:本名+主子的手炉记得要时时看着,不热了就赶紧加炭。”说着又将一个包袱交到她手中“这些都是主子出门要用的,拿好了。” 阿萝这会儿已经缓上来了,她本就是个机灵的,见双福说话和气,在主子跟前也有体面,忙笑着应了态度恭敬又不是亲热:“姐姐放心,这些我都晓得的。” 嘱咐完阿萝,双福对着双禄叹了口气:“没办法,就咱们两个,你多看着些吧。”今天已经惹的世子发了一回脾气,若是再出错大家也就不用活了。 周宝珍穿了件秋香色绣花出风毛小袄,下配绛红色鱼鳞百褶裙,这样老气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并不觉得老气,反倒显出几分小女人的妩媚来。梳头的妇人也是康婶在本地找的,按着萧绍的吩咐,头发梳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除了三两样精致的钗环,又在鬓边别了一朵红绒花。收拾妥当,周宝珍对了镜子看了看,自己就笑了起来,回身朝萧绍问到:“表哥,像不像个新媳妇?” “可不就是个新媳妇?”萧绍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珍姐儿本就长得好,平日里珠围翠绕自然只有更好看的,可如今这样朴素的打扮萧绍竟也觉得不错,倒真像她自己说的,像是谁家新娶的当家小媳妇。 双禄拿出件莲青色镶灰鼠皮斗篷替她穿上,阿萝屏息上前,小心的将手中那只紫铜刻梅兰竹菊手炉递了上去。阿萝一靠近主子,便闻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她说不出是什么香,可非常好闻。周宝珍伸手接过那手炉,阿萝只觉得划过自己手背的手指肌肤,柔软滑腻非常。这样一位娇贵的美人,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的吧,也难怪冰块似的男主子对了这位少夫人,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不同的。 周宝珍颇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新面孔,就见她细条身材相貌清秀,打扮的也伶俐,因问到:“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怎么到的府里来的?” “回少夫人,奴婢阿萝,今年十五了,奴婢家中原是城外的农户,家里穷,爹娘要给哥哥娶亲,想让弟弟上学,便将奴婢卖来了府里。”阿萝嗓音清脆,说到父母为了哥哥弟弟将她卖了的事,脸上也并未显出不平之色,脸上犹带笑意。 周宝珍点点头,不同于锦绣为了替爹爹治病自卖自身,阿萝的父母仅仅是为了家中的男孩便将女孩卖了,说起来她若是觉得不平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如今你家中如何了?” 问起这话,阿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显得有些担忧:“哥哥说绝不拿奴婢卖身的钱娶妻,一气之下投军去了,不过奴婢的弟弟已经上学了,学堂的先生夸他有天分,又肯努力很是喜欢呢。”说到弟弟,阿萝脸上的笑容重又鲜活了起来,觉得自己的牺牲并没有白费。 “真是个好姑娘。”周宝珍如此夸了一句“所幸,我们家并不是那等刻薄的人家,你只安心呆着就是了。” “英英,咱们该走了。”萧绍不耐烦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这样的丫头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也就珍姐儿还当件正经事来听,听完了还要安慰人家。 周宝珍看萧绍的脸色,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天下的可怜人固然多,真正到的了她面前的又有几个?既然到了她眼前那就是缘分,待人好些又何妨?她抬头,冲萧绍甜甜一笑,朝他伸出一只手“表哥,咱们走吧。” 萧绍携了她的手,将她送到马车上,双禄同阿萝两个也跟着上了车,就听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动了起来。 这是阿萝第一次坐马车,心下只觉得新奇又兴奋,当然还有一些忐忑。她从来不知道,马车里头竟是这样精致又舒适的,就连车上的靠垫也是由上好的锦缎缝制而成,一般人便是做衣裳也难得这样好的料子吧。 周宝珍今日特别有说话的兴致,一路上拉着阿萝问些外头的事情,有些事便是双禄这个王府家生子听了,也觉得新鲜的很。 “你可知你哥哥去了何处投军?”周宝珍见阿萝担心自家哥哥,便出言朝她问到,想着或许可以帮她打听一二。 阿萝摇了摇头“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村里听说有人在定南王军中,如今已经是百夫长了,村里人投军多半都是奔着他去的,奴婢想着,奴婢哥哥或许也往哪儿去了呢。” 周宝珍同双禄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双禄眼珠子转了转,朝阿萝问到:“也不知你哥哥叫什么,今年多大了,咱们二爷在外头交游广阔,没准可以替你打听一二。” “真的?”阿萝惊喜看向双禄,过后又看向周宝珍,见她含笑点头这才说到:“奴婢哥哥叫周青,今年十八了。” 这话一出,就连周宝珍都愣了一下,这也太巧了,怪不得自己一见这丫头就觉得欢喜呢,想来还真是有些缘分的。阿萝见车中两人面上神色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忐忑的看了周宝珍问到:“少夫人,可是奴婢哪里说得不对?” 周宝珍笑了笑没说话,双禄替她解惑:“要说起来,你这丫头运气实在是不错,我们少夫人娘家也姓周呢。”阿萝恍然,原来竟是这样,继而又看向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如此,有了姓名籍贯,想来打听起来来容易的很,你就不要再担心了。”知道这些,甚至都不必通过表哥,回头只叫七星去打听也就是了。 中午实在一座江边的酒楼吃的,听阿萝私下里告诉周宝珍说此处是本地最有名的酒楼,做的河鲜是一绝,其中又以鱼头火锅为最。双禄见她说的头头是到,便打趣说:“知道的这样清楚,难道你竟吃过不曾?”“奴婢哪有这样的福气,不过这家实在有名,听说就连省城的大人们也专程来吃过呢。”在连县老爷都未见过阿萝想来,省城的大人那是了不得的大官了,连他们都专程来过此处,其味可见一斑。 周宝珍戴上帷帽下车,眼前一座三层高楼,楼的四角挂了连成串的红灯笼,门上一块便额,上书桃花二字,周宝珍心下疑惑,只不知这桃花二字从何而来。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进了店里,萧绍事先已经让人来定了三楼最大的包间,店小二迎上来,带了一行人上楼。小儿颇为健谈,大概是问店名的人多了,不待人发文便自觉介绍起店名的由来。 “一般人不知道咱们丹阳最好吃的其实是一种叫桃花的小鱼,只是那鱼肉少刺多,一般有钱人家也不吃它,我们老板祖上就是靠卖桃花鱼挣的第一笔银子,攒钱开了个小酒馆,就起名叫桃花,再后来又有了这座大酒楼,不过店名却是一直没有换过的,这也是为了训诫子孙后代不忘初心吧。” 周宝珍轻笑出声,这店小二有些意思,居然还知道不忘初心。那小二见人笑也不恼,只见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到:“不怕爷和夫人笑话,小的也算是念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的,要不是家中爹爹去世的早,小的如今没准也是个读书人呢。” 这话说的萧绍面上也露了两分笑意,待到了包间里,七星赏了他一两银子笑到:“这是我们爷赏你的,赶紧让厨房上菜吧。”这里小二接了银子高兴道谢,周宝珍突然出声“也给咱们来一份桃花鱼。” 莺啼燕啭清凌凌一管嗓音,小二愣了一瞬,只觉得那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好在他很快变反应过来,答应着退了出去。出到门外,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绮思,这样好听的声音,就不知主人又该是何等美貌了。继而他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不管什么容貌,同他又有什么关系,家里母亲还等着钱抓药呢。 双福伺候着周宝珍摘帽子,脱斗篷,阿萝将抱着的包袱打开,见里头有两个小包袱,一个里头是坐垫,还有一个是一只匣子,打开是一套粉彩碗碟和乌木包银筷子,显然是女主子平日里惯用的。而屋角已经有一个丫头在烹茶了,东西也都是自家带来的。阿萝心下咂舌,不知主家是如何豪富,偌大一座别院,从建成到如今也有数年了,主家才第一次来,如今不过是上酒楼吃顿饭,又要准备着些许多东西。听双禄姐姐嘀咕,平日里少夫人在家,光屋里伺候的丫头就有十几个,还不包括院子里的粗使丫头,也难怪两位姐姐觉得人不够用,处处不顺心了。 屋里事先现吩咐过,店家多燃了火盆,周宝珍脱了身上的累赘,益发连手炉也不要了,只新奇的在屋子四处走,又站在窗边往远处看,见江上来往船只颇多,显得甚是热闹。 屋里开了两桌,纯钧同七星两个亲自在门外接了菜往里送。主桌上就萧绍同周宝珍两个,上的是店里最有名的鱼头火锅,奶白的鱼汤香气四溢。一时菜上齐了,双禄想要替周宝珍布菜,不想周宝珍却说:“你们也赶紧坐吃吧,我同表哥自己动手倒自在些。” 见萧绍不反对,双禄放了手中的筷子对两人福了福便退了下去,路过阿萝时伸手拉了她一下:“傻子,愣着做什么,吃饭了。” 这一桌就双禄阿萝同纯钧和七星四个,菜同主桌上却是一样的,阿萝有些发傻,局促着不敢动筷子。桌上另外几人见了也只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跟着主子时日长了,有些事也就见怪不怪了。要说起来这王府的奴才是极不好做的,世子威严深重驭下颇严,可话又说回来只要办好了事,世子对底下人那是从不吝啬的。世子妃就更不必说了,世人在她眼里,大约也挑不出几个坏的来。 周宝珍看着盘子里的白条小鱼,一条不过手指粗细,夹起来尝尝,果如小二所说,刺虽多可味道却是极鲜的。 “好是好,可未免也太费事了些。”周宝珍略尝了一口便放下了,苦着脸冲萧绍抱怨了一句。萧绍微微一笑,兀自饮尽了杯中的酒,夹起盘中的鱼放入口中,略嚼几下就连骨头都吃了。这样的吃食,本就不是给珍姐儿这样,恨不得连米糙了些都能噎住的娇小姐吃的。 双禄夹了一筷子菜到阿萝碗里,并不多说什么,有些事若是这丫头有幸跟在主子身边,久了自然也就明白了,若是不能多说也无益。夹了条所谓的桃花鱼尝尝,同她主子一样,双禄也觉得费事的很,倒是纯钧同七星两个像萧绍,觉得嚼着吃下酒正好。阿萝这一顿饭吃的颇为忐忑,可鱼汤实在太过美味,她一个没守住,连吃了两碗饭。 “想不到你人瘦瘦的,胃口倒是不小。”七星见了,玩笑般的说了一句。这话声音不小屋里的人都看了过来,阿萝觉得丢脸极了,红着脸恨不得把头埋在胸前才好。话一出口,七星也知道造次了,就见他抱歉的同阿萝笑笑“我胡说的,你别在意。”说着,低头扒拉了碗里的米饭不再说话了。 双禄朝七星瞪了一眼,恨声到:“就你小子话多,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又转头安慰阿萝“他就是个嘴欠的,别理他就是了。”纯钧看着眼前,一副老母子护小鸡架势的双禄,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订阅率啊简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第171章 客来 饭后,夫妻两又略坐了会儿,萧绍这才起身说了句“走吧。”周宝珍雀跃起身,待看到双禄手中的帷帽时,露出了厌恶的神色,对了萧绍抱怨到:“表哥,戴这劳什子逛集市,还能有什么趣?再说了若是戴了这个出去岂不是更引人注目?” 萧绍看了一脸不情愿的周宝珍,想着此处并无人认识他和珍姐儿,再者就像珍姐儿说的,戴了这个走在街上反倒更显眼了,还不如平常些的好。 “那便不戴吧。”这么想着,萧绍总算是开口,让双禄将那帽子收了起来。周宝珍心愿达成,再没有不高兴的,兴冲冲的拉了萧绍就要往外走。 众人下楼,仍由方才的小二引路送客,只是这小子不知是怎么了,全无了先前的机灵劲儿,人木木的说话舌头尽然还打结。萧绍面上闪过一丝不喜,七星注意到了,临出门前对了小二恶狠狠的便是一句“再看,给你小子眼珠子挖出来。”不过手下倒是塞了角银子到他手里。心想小子算你识相没有看个不住,不然肋骨给你打折了两根。 “表哥,这小二难倒是方才那个的孪生兄弟不成,这哥俩也好玩,那个看着鬼精鬼精的,这个倒是有些笨笨的。”上车时,周宝珍如此这般对萧绍嘀咕到,全然没有想到前后两人本是一人,只是少年人乍见美色,举止有些失常罢了。 这话叫人发笑,只是萧绍正沉浸在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了珍姐儿的请求,这才叫她给人看了去的懊恼里,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跟在后头的纯钧同七星两个心里倒是明白的,却苦于不敢笑出声了,直憋的两人脸都红了。 车子行了不多时,便在早晨经过的那条长街处停了下来。萧绍候在车旁,待周宝珍下车,先便伸手将斗篷上的帽子替她戴了起来,那帽檐压的低低的,弄得周宝珍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这才牵了她的手往街里走。 要真说起来,其实各处的集市都差不多,不过卖些吃食玩物,或是附近的村民挑些自己种的蔬菜粮食或手工制品来卖。当然也有些卖玉器首饰的,只是这些东西都粗糙的很,银饰的纯度也不高,周宝珍是看不上的。 一路走来,萧绍时不常便停下脚步,同路边来卖东西的农人或摊主说话,问些年成税赋之事,周宝珍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居然也被她知道了不少之前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大魏朝的赋税比起前朝来已是少了不少,可是老百姓过日子仍是看天吃饭,赶上年成好,交完各项税赋剩下的至少全家人能吃饱肚子。可若想要有所结余,那必定要一家人从年头到年尾都辛勤劳作且没有意外才行。万一家中有人的了疾病,不仅存不下钱来,更可能因此将整个家都拖垮了。就像锦绣她爹还是个秀才呢,还不是因为一场重病,逼的女儿自己将自己卖了。碰上灾年,那就更不用说了,说起来那些灾民周宝珍也是见过的。 “呀,这不是早上城外那个俊后生吗?” 不知不觉,一条街已经快走完了,周宝珍被一处摊子上卖的绣品吸引,不由驻足仔细看了起来。绣花鞋垫、手帕、包头巾。。。倒不是说这绣品做的有多好,能入她的眼,论绣工这些东西只能算是一般,甚至因为布料同绣线的原因,反而显得有些粗糙。然而,吸引周宝珍的是它大胆的配色和新奇的图案,这些在周宝珍的生活里是不常见的,有一只质朴而热烈的美感。 突然一声惊呼,吓了周宝珍一跳,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胖胖的大婶,正满脸兴奋的盯着自家表哥呢,她觉得这位大婶有些眼熟,继而便想起来,这不是一大早,在城外遇见的那位大婶嘛。 周宝珍这一抬头,倒正巧和大婶看了个对脸,就见那大婶显示一愣,继而拍了自个的大腿,满脸得意的对了身旁的一位妇人说到:“看看,我说的不错吧,这位小娘子,还真真就是位少见的美人呢。” 这么一嚷,原本在左近卖东西的几位妇人都围了过来,“哪儿呢,哪儿呢,让我看看美人。。。。。。”众人你争我抢,围着福气两人看个不住,就听一个大嫂念了句佛,感叹到“哎呦我的妈呀,真真是天生一对,直比那戏台上演的还好看呢。” 突然被人围住,像看耍猴的般的围观还要被人评头论足,这些不论是对于萧绍还是周宝珍,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只是周宝珍虽不自在,可看这些人倒也不像是有恶意的,当下也就不是太在意了。倒是萧绍,脸色臭臭的,拉了周宝珍就要走,只是周宝珍实在喜欢哪位大婶绣的东西,因笑声对萧绍说到:“表哥,买一点再走吧。” 萧绍闻言,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朝摊子扫一眼,件不过是些粗劣之物,也不知哪点讨了珍姐儿的喜欢,当下对七星吩咐了一句“都买了吧”便拉起周宝珍,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里,那胖大婶一听萧绍的话,脸上不由乐开了花,这真真是想不到的好事了,就见她一边快手快脚的将摊子上的东西都拿一个包袱包了,一边口里不停的算账,“鞋垫xx文一双,共三十双。。。。。。”末了就见她将包袱往七星怀里一放“多谢这位小哥,一共一两二钱,小哥就给我一两银子便是了。” 七星见这妇人看着虽鲁,可做生意却也还厚道,他猜度着主子的心思,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到大婶手中,说了句“难得我们少夫人喜欢,这些都给你,就不用找了。” 此言一出,剩下的那些妇人都沸腾了,这样的财主哪里能轻易放过。“小哥,看看我们家的笤帚,我男人的手艺,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小哥,你来看看我们家的自制的扁尖,烧汤炖肉,再好不过的” 胖大婶揣了热乎乎的五两银子在怀里,也开始替自己的乡亲说话了“这位小哥,你们家夫人那样天仙似的一个人,一看便是心善的,你看着大冷的天,你就当做做好事,买了咱们的东西,也好叫我们早些家去。。。。。。。咱们庄户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是在,你放心都是好东西,买回去绝没有亏的,想来那位夫人知道了,也只有夸你办的好的。” 屋里,七星苦着脸跪在周宝珍身前的地下,在他面前,什么笤帚簸箕,菜干山珍堆的直如小山一般:“。。。。。。主子您是不知道,那帮子妇女太厉害了,一个个都顶五百只鸭子,吵的奴才脑袋疼,尤其是那个胖大婶,不仅嗓门大,还忒能说饶是奴才自认口舌灵便,见了她也是不敌的,所以这些东西主子您看。。。。。。” “哈哈哈,我倒不知道,还有人能说过你七星的,你小子不是死的都能说活,今日怎么了,让猫咬了舌头了?”双禄见不得他装乖,插了手对他笑骂到。 七星也不同她对嘴,只可怜兮兮的看了周宝珍:“求主子可怜小的。。。。。。” 周宝珍这会子也是笑的肚子疼,靠在双福身上让她揉肚子,见七星的摸样实在可怜,便对了双禄笑到:“双禄,你很不该欺负七星。”接着又对七星说到“这些东西又能花几个钱,倒要你亲自来哄我开心。” 七星一听这话乐了,对了上头的周宝珍拍马屁到:“要不奴才说,就数少夫人心肠最好呢。” 众人笑闹了一阵,因晚上有宴会七星往前头帮忙去了。周宝珍起身沐浴更衣,她想今日来的客人,顶天了不过是个乡绅富户,配合着客人的水平,穿着打扮还是以简单得体为要,至于那些特别名贵的首饰就不必了,没得让客人觉得不自在。 一时康婶进来,递了一份单子给周宝珍,说到:“二爷让把今晚的菜单给少夫人看看,若有什么不妥的,现改了就是。” 周宝珍接过单子,先不就看,而回对了康婶子和气的说到:“婶子坐吧,说起来此处多亏了有你和康伯两个,我同表哥还要多谢你们呢。” 康婶子见主子说的这样客气,当下真是又得意又惶恐,忙欠了身子说到:“我们家老头子多蒙老爷收留,如今不过略尽了绵力,哪里值得主子这样客气起来。一想起中午之事,老婆子便觉得没脸来见少夫人呢。” “那不过是个意外,身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周宝珍低头看手中的单子,又琢磨着按萧绍的喜好略改动了几样,重又递回康婶手中“婶子想的很好,就着这些准备吧。” 此时离晚饭尚有一段时辰,周宝珍原想着歇一歇,不想丫头却报说,有客人上门了。周宝珍心下诧异,她在此地并无熟人,怎么会有人来拜访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白天爬山去了 回来紧赶慢赶 总算赶出一章来 感谢投霸王的同学 5978631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8 10:15:48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8 18:39:17 第172章 邻里 丫头进来禀报,说隔壁王家小姐来拜访。今日萧绍宴请四邻,周宝珍也要在后宅招呼各家女眷,只不知这位王小姐为何来的这样早。 不一时,丫头引着一位上身穿丁香色滚细边短袄,下系黛紫色月华裙的女子进来,周宝珍起身含笑迎了上去。这位王小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却仍做姑娘打扮,她肤色不是很白,五官看起来也有些寡淡,眼神里带着些傲气,像是不大好相处的样子。 王小姐上下打量周宝珍,眼里惊艳同妒忌的神色交替闪过,最后才口气略带生硬的说到:“我来的唐突,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周宝珍一笑,口里谦虚到:“我初到此地,原该是我去拜访诸位的,说起来倒是我失礼了。” 王小姐看了眼前的周宝珍,清灵灵水葱一般的人儿,一件茜色上衣,衬的脸上的肌肤恨不得能掐出水来,说话的声音也好听。原本她极爱紫色,觉得它艳而不俗,且总觉得穿红的人俗气的很。可如今对比了这位萧夫人,不知怎的王小姐觉得自己身上的最爱的丁香色也变得干巴巴起来。 这里,王小姐正要说话,又有丫头进来报说,隔壁郑家姑娘来了,王小姐一听,脸就拉了下来。周宝珍看的心下纳罕,心想这郑王两位姑娘莫非是不和不成? 郑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娇小玲珑,容貌未见的有多出色,只是天生一双笑眼,说话的摸样也是温柔的,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还请夫人不要怪我这位不请自来的恶客才好。”郑小姐柔声慢语同周宝珍两人寒暄,接着话锋一转,对了王小姐惊讶到“呦,原来王家姐姐也在呢。”王小姐冷哼一声,扭过头没有搭理郑小姐。那郑小姐见状也不在意,她回身朝周宝珍笑到“之前,王姐姐总说咱们丹阳小地方,竟然连个配同她说话的也没有,如今夫人来了,想来王姐姐心里高兴这才迫不及待的赶来了呢。” “郑丽娘,你少在这儿说些阴阳怪气的话,不是你跑到我家里说新搬来的这家男的俊女的俏,我能知道这些?”这位王小姐是个一点就着的,郑丽娘一句话,就让她跳了起来。 周宝珍看着两人,心想这位王小姐看着厉害,恐怕平日里没少吃这位郑姑娘的亏。郑丽娘见王小姐将自己说的话嚷嚷了出了,未免让人觉得她是个爱背后嚼人舌头的,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了周宝珍解释到:“还请夫人勿怪,方才我在街上看见过贤伉俪,只觉得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一时嘴快便对往王姐姐嘀咕了一句。” “哪里,郑姑娘言重了。”周宝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又让丫头上了茶果点心招待两人。 客人陆续到了,周宝珍之前并未同这样人家的夫人小姐打过交道,她年纪小身份却是已婚,同这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坐在一处,听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竟也挺有意思。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件事,那王小姐的母亲同郑小姐的母亲竟然也是不对付的。听她们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周宝珍隐隐听出好似郑家抢了王家的举人女婿,再想想王小姐的年纪,也难怪王家母女俩深恨郑家人了。 后头女人的就宴,不过略吃过两杯酒也就散了,倒是前院,吹拉弹唱直闹到半夜才歇。周宝珍喝了两杯水酒不想就睡,便让来送醒酒汤的康婶陪着说话。女人都爱八卦,周宝珍也不能免俗。 “也不知这王家同郑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斗到别人家里来了?”比起京城贵妇,这些乡绅家的夫人小姐们心眼显然浅了许多,有些言语虽不免粗俗露骨些,不过倒也胜在还算朴素。 康婶平日无事,也爱同各家的下人串串,打听些家长里短,康伯曾说她吃饱了撑的,把村子里的习性带到了府里,心下很是不满。可康婶却不以为然,对康伯辩到“我不出去走走,怎么能知道附近住的都是什么人家,内里到底如何,到时候万一主子问起来,咱们可拿什么回呢?”果然,康婶的“准备”没有白费,主子这不就问起来了? “要说这王家,也算是这丹阳镇上拔尖的人家了,家里有房子有地,儿子在外做官,听说品级还不小,王小姐心高气傲到了该说婆家的年纪,死活看不上咱们本地的小伙,哦对了听说那时候郑家还替他们家大少爷求过亲呢。后来王夫人无法,便带着女儿去了儿子任上,想着哪里地方大她哥哥又是个做官的,总能替女儿寻个合适的吧,就这么着王夫人带着女儿去儿子任上住了两年。” “那后来呢?”只看王小姐如今还未出阁便知道王夫人的计划,必定是落空了的。 “王大人在一处州府任职,王小姐去后很是开了眼界那心气儿就更高了。王少夫人替绞尽脑汁替小姑子物色人家,结果往小姐不是嫌弃如人家长相不好就是学识不好,学识好的家底又太薄,总之就是都不满意的。王少夫人辛苦一场,不仅没得一声谢,倒落了不少埋怨,渐渐的对这事也就甩手不管了。可王夫人同王小姐两个人生地不熟,没有王少夫人带着又能认识几个人呢,这事也就耽误了下来。后来一次宴会,王小姐不知怎的就看中了巡抚家的小公子,死活要嫁给人家。”说着这儿,康婶子啧啧了两声,对了周宝珍说到“少夫人您说,那巡抚家的儿子能看上王姑娘?” 周宝珍笑,王小姐相貌一般,且脾气也算不上好,论心计那就更是没有了,这样想来,巡抚家的小公子必定是看不上她的。 “王小姐为了这位巡抚公子,听说干了不少出格的事,还差点连王大人的仕途都影响了,这不王大人无法只得写信给望王举人老爷,将她们母女两给送了回来,这个时候王小姐已经二十了。王老爷无法思来想去,想起自己前些年资助过一个穷书生,那会儿已经考上秀才了,想着配给女儿倒也合适。其实这会儿,王小姐自己也有些着急了,见那书生摸样学问都过得去,是动了心的。只是她的性子想必少夫人今日多少也看出些了,拿乔那是必然的,放话说只有那书生中举才配上门提亲。那时候郑小姐同王小姐关系还算不错,无意中在王家见过那书生两回,当时谁也没在意,可是前年那书生前脚中举,后脚就同郑家小姐订了亲,王家这才明白过来两人早就对上眼了。王家人财两失,少夫人您说王家母女哪有不恨她们的?自此之后,王小姐一心要寻一个处处强过那书生的,可咱们这样的小地方,王小姐又是这个年纪,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王小姐的处境固然尴尬,可真要说郑家做错什么,其实倒也说不上,京城每次春闱之后,榜下抢女婿的事也不少,这种事就端看各家的魄力和手脚快慢了。 第二日吃早饭时,周宝珍同萧绍说起郑王两家的事,萧绍心想怪不得昨日席上他见王郑两位老爷似有不谐呢。其实那位所谓的举人女婿他也见了,在萧绍看来也不过是一般人,并无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然而放在这样的小地方也算是少年才俊了。至于什么巡抚家的公子,萧绍笑了起来,对周宝珍说到:“这样说起来,你同这位王小姐还有些渊源呢。” “怎么说?”周宝珍心想自己如何能同这位王小姐车上关系。 “王小姐仰慕的那位巡抚公子,可不就是你六姐夫。”昨日席间,打听出这位王家大爷竟然同珍姐儿的二叔在一处做官,可见这天下原也不大,凡是还真得小心些才好。 周宝珍哑然,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些关联了,也不知那位王小姐若是知道了,又该作何感想。 “快吃,吃完了带你出去逛逛。”萧绍将碗里的粥喝了,对了周宝珍说到“昨日听王老爷说镇外有座小庙,香火如何先不说,可胜在风景秀丽,咱们也去看看,就当散心吧。” 夫妻两个出门,不想却在大门口碰上了也要出门的王小姐。周宝珍注意到,这位王小姐今日穿了件红色的衣裳,只是不论是红色或是紫色,似乎都不大合适肤色微黑的她。还不待周宝珍说话,这位王小姐又先开口了,只是今日王小姐的心情像是不错,就见她面带笑容,柔声细气的朝周宝珍说到“周姐姐可是要出门,正好我也想出去逛逛呢,不如我给姐姐当个向导如何?” 自己如何就成姐姐了?周宝珍心中诧异亏得这声姐姐王小姐是怎么叫出来的。王小姐同周宝珍说话,假装全然没有注意一旁的萧绍,可周宝珍却在她飘忽的眼风里似乎读懂了些什么。只是还不待她拒绝,王小姐便回头冲身后的车夫吩咐到:“我坐周姐姐的车走,你先回去吧。”说着就见她朝周宝珍“咯咯”一笑,嗓音颇为尖利“咱们姐妹坐在一处,也亲热些,姐姐不怪妹妹唐突吧。” “恐怕要让王小姐失望了,我同夫君是要去拜访一位大夫,却是不好带小姐一起去的。”周宝珍看着王小姐,淡淡说到。 作者有话要说:宝珍小心 有人来抢表哥啦 第173章 一家 “恐怕要让王小姐失望了,我同夫君是要去拜访一位大夫,却是不好带小姐一起去的。”周宝珍看着王小姐,淡淡说到。 昨日宴席上,确是有位夫人说过丹阳镇外有位老大夫,对妇人怀孕生子一事颇有办法,周宝珍成亲一年尚未有子,这样说来倒也颇为可信。 王小姐一愣,自认不着痕迹的拿眼风往萧绍处扫了扫,这样俊俏又贵气的男子,虽不过是个商户,可看着竟然比巡抚家的公子还要威严尊贵,也实在事件怪事。自昨日院中惊鸿一瞥,王小姐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春回大地,她觉得自己等待多年,可不就是等待这样一位伟男子?听爹爹说他们夫妻不过几日后便要离开,王小姐把心一横,说到:“巧了,我也有些不舒服,正想找个大夫瞧一瞧呢。” 这天下竟还有这样鲁莽不知羞耻的女子,萧绍承认自己还是见识少了,当下便冷着脸对王小姐说到:“内子身子弱,王小姐既然有病,还是离她远些的好。”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并且一语双关,周宝珍转过脸,拿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了两下。能逼的表哥对一位小姐口出刻薄之语,这位王小姐的功力可见一斑,想来自己那位素未蒙面的六姐夫,当初被这位王小姐追求时一定也颇为苦恼吧。 “呀,原来冯二爷也在,倒是小女子失礼了。”王小姐像是对萧绍的话充耳不闻,只对了萧绍袅袅婷婷的行下礼去,口中说到“姐姐身子弱,正好我一路上可以照顾着些,毕竟咱们女孩子要细心些,二爷说可是不是呢。”说着,她略抬了脸看向萧绍,眼中送出一个自认充满风情的眼波。 “不必了,几个丫头冯某还是用的起的。”说着,萧绍不再理会她,而是转身扶周宝珍上车,对了赶车的七星说了句“走吧。”他自己一打马腹,在前头走了。 王小姐咬唇,看着萧绍端坐马上的背影,一时竟然看得痴了,倒是她身后的丫头,见主子如此不留情面的被人拒绝,脸一路直红到了脖子。 “呦,我竟不知道,王姐姐身子不好,若是有病可要及时看才好,免得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了。还有我听母亲说这位冯少夫人还不满十七呢,啧啧。。。。。。王姐姐那声姐姐,再吓到了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可就不好了。”说着,郑丽娘仿佛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拿帕子掩唇呵呵笑了起来。 萧绍一行人离开,看够了笑话的郑丽娘这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对了王小姐故作关心的说到。一见郑丽娘,王小姐收了脸上痴迷的神色,冷哼一身,也不理她,转身带着丫头回去了。现在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位冯二爷,又哪里有心事同郑丽娘斗嘴。 很快马车便出了城,纯钧策马上前,在萧绍身旁耳语几句,萧绍皱眉准头对他吩咐了几句,纯钧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向后去了。 王小姐回家,越想越不甘心,叫车夫赶了车出来,往萧绍等人行去的方向追了过去。远远的看见萧绍一行人,王小姐心下高兴,当下叫车夫快马加鞭跟紧了千万别跟丢了,不想车身猛的一震,朝一侧翻了过去。王小姐惊呼一声,狠狠的撞在了车板壁上,待她狼狈的从车里爬了出了,萧绍早就不见了踪影,就见车夫苦着脸抱了胳膊对她说到:“姑娘,马腿折了。。。。。。” 周宝珍看着眼前的寺庙,没有所谓的山门,半截土墙小小一座院门,院子里不过三间半屋子,说是小庙还真是一点没有说错。只是寺庙门口含笑看着他们的一大一小却让周宝珍焕然,表哥一路隐藏行迹,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七皇子比半年前长高不少,人看着也比在宫里黑了些可精神很好,见他双手合十对自己行礼,周宝珍忙欠身,含笑对他说了句:“小师傅有礼了。”七皇子冲他一笑,一如先时羞涩又腼腆的摸样。 萧绍同明悟进屋去了,周宝珍和七皇子两个在院子里晒太阳。七皇子拿了根小树枝,在地下写了母亲二字。周宝珍会意,含笑朝他说到:“夫人很好,已经回家去了,只是想您的紧。”七皇子点点头,脸上又是高兴又是黯然,外头虽好只是他十分想念母后。将两字划去,他又写了妹妹二字。“络姐儿往西北去了,要过几年才能回来了。” 七皇子被烟伤了喉咙不能说话,这事周宝珍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两人一个写一个答,倒也聊的颇为顺畅。 到了午时,门上有说话声传来,七皇子脸上一喜,起身往门外跑去。周宝珍心下好奇,也不知说来了让这孩子这样高兴。不一时七皇子拉了个村妇打扮的妇人进门,那妇人低着头穿一身蓝色碎花衣裳,头上包了同色的头巾,臂弯处挎了个大大的竹篮,上头拿干净的布盖了,周宝珍闻到有饭菜的香气传来,想来该是每日给这师徒两送饭的村妇了。同明悟不同,七皇子是不吃素的,他身子不好,正该好好调养,想来也是因为如此明悟才会让山下的村妇给送饭。 妇人抬头,冲周宝珍微微一笑。“薛先生?”周宝珍低低惊呼一声,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竟是遇上故人。 周宝珍和萧绍留在庙里吃饭,同明悟法师一样,他们吃的是素斋,那一罐小小的鸡汤,是特地为七皇子准备的。简单的几样炒素菜就烙饼,周宝珍觉得很香,只是饼对她来说有些硬了,吃起来颇为费牙。 薛先生拿了小木勺,耐心的喂七皇子吃饭,中间七皇子数度想接过勺子自己吃,皆被薛先生躲了过去,无奈心软的七皇子只得被迫接受别人的喂养。一向清冷的薛先生,看向七皇子的目光却是温暖的,周宝珍看她的手,曾经的纤纤玉指,早已不复往日的光洁,脸上也有了风霜之色,可周宝珍想此刻的薛先生大约会觉得幸福吧。 吃过午饭,大家坐在廊下,薛先生沉默的替大家烹茶,七皇子已然昏昏欲睡了。周宝珍看着眼前的三人,一个和尚、一个农妇再加一个小小的孩童,如果身在俗世,想来也该是幸福的一家子吧,只是如今父不父子不子,亲人对面不相识,也不知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七皇子睡着了,周宝珍同萧绍起身告辞,薛先生坐周宝珍的马车一起离开。 “先生可是一直在此处?” 薛先生点点头,看了眼带担忧的周宝珍就是一笑:“珍姐儿,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不同,现在我觉得很幸福。” 周宝珍不想说怪谁,可是七皇子同络姐儿若是知道这一切,可会觉得幸福?包括明悟法师,他可觉得幸福。他们都是可怜人,出身不能选择,一生下来命运便被别人掌控了。 王小姐好不容易雇了轿子回家,也顾不上洗脸换衣服,直接去了王夫人的上房。 “母亲,马上请媒人上冯家说亲,就说我愿意給冯二爷当平妻。” 王夫人看了女儿鬓乱钗颓,衣服也破了口子,心下一惊还以为她遇上了什么事呢,不想女儿这一开口,就差点没将她噎死。 “你说什么?平妻?胡闹这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王夫人气极,这女儿真是被她给宠坏了,这样不知廉耻的话居然也就吃饭喝水般的说了出了。 “反正我这话就放在这儿了,要是嫁不成冯二爷,我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母亲若是真个疼我,就看着办吧。”说着,王小姐往凳子上一座,一副我就在这等着的架势。王小姐想的很好,她一个官家女,嫁给你一介商户做平妻,想来冯二爷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老爷现在何处?” “老爷昨日从冯家得了一只紫砂壶,如今正在书房呢。”一旁的丫头上前回到。 王夫人如今一听冯家就皱眉,同皇帝一样此刻王夫人也将萧绍怪上了,你说你一个男人长得这样好做什么,没的招惹的一干女子春心大动,简直是罪过。 王夫人起身,往王老爷的书房行去,女儿这样胡闹,传出去他们一家便不用再做人了。到得书房,就见王老爷果然手中托了个茶壶,在窗下看个不住。 “你这死老头子,亏得你还有闲心看这把破壶,你的女儿就快把我这老婆子给逼死了。。。。。。”王夫人气哼哼的往边上一坐,对了王老爷就是一通抱怨。 一听事情又和女儿有关,王老爷也觉得有些头疼,这些年来为了这个女儿,他同老妻也算是操碎了心。可是当初女儿还在妻子肚子里时,有个算命先生说过,这个女儿是他们家的福星,千万要好身对待才好。起先这话他也是不信的,只是女儿出生不久,他和长子同时中举,一时传为佳话。再之后长子一路考试选官,他在家经营田产铺子,家里日子越过越好,直到成为丹阳镇上首屈一指的人家,这些都是女儿出生以后的事。 “这小姑奶奶又做了什么?” “她说要嫁给冯二爷做平妻。”说着王夫人拿了帕子抹眼泪,“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统共就生了他们兄妹二人,老大倒好处处不用咱们操心,可这个闺女简直就是来讨债的。你说原先为了熊巡抚家的公子,这丫头闹出多少事来,差点把老大也连累了,如今这刚消停些日子,又闹着要给个商户当平妻。。。。。。” 王夫人兀自喋喋不休,可王老爷毕竟是个男子,看问题的角度同妻子不一样。这位冯二爷,说是个商户,可就那做派和气度,看着倒更像个京中的世家子弟。就算他如今真的经商不假,可显然也不是个普通商户。那宅子从里到外重新翻盖,再加上宅子里的陈设,没有十几万辆银子可下不来,这样好的院子,从盖完到如今也有几年了,可主家却是第一次来,这该是何等财力才能不将这么些钱不放在眼里? 抛开这些不谈,以女儿这样的年纪,最好的出路不过是找个读书人,自家多多陪送嫁妆,可万一遇上个白眼狼,也少不了鸡飞蛋打。要想寻个差不多的人家,也只有给人当填房了。与其如此,倒真不如嫁给这个冯二爷做个平妻,至少冯二也年轻有为,身家丰厚不是。 “你先不要哭,听我给你说。。。。。。” 王老爷细细将自己的打算同妻子说了,王夫人也不是个笨的,当下一点就通,且她还比王老爷想的细些,那位冯夫人还没有孩子,且看着也是个好性儿的,年纪又小,如此女儿嫁过去,必不会被她辖制了,要是能抢在冯夫人前头生下儿子,这谁大谁小以后有谁做主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不上了 谢谢大家 的支持 第174章 聪明 送薛先生到了她位于山脚的住处,一处普通的农家院落,竹篱笆圈起来的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房舍虽旧却也整洁。房主是婆媳两个寡妇带了一个□□岁的小男孩,听说薛先生识字,不收房租只求她能教孩子认几个字,不做睁眼瞎。 见薛先生生活的不错,周宝珍放心下来,或许这也算他们一家三口的另一种圆满吧。至少以后七皇子长大了,知道真相回忆起往时,能记得他的亲生母亲曾经为他洗手作羹汤,喂他吃饭,亲手给他浆洗过衣裳,而他的父亲带他走过大江南北,教他读书识字,这样他心里能少些怨恨和遗憾吧。 周宝珍发现,表哥对薛先生的态度一直是不咸不淡的,或许以表哥的性子说到底是不喜欢像薛先生这样的女子的。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愿意为难自己的人,心中虽有些感触,也不会做些无谓的伤春悲秋之语。有些事她心里想一想也就丢下了,并不会拿出来为难萧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就像或许七皇子同络姐儿长大了并不会怨怪大家也不一定。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很不错,可这会儿不过半下午,天却阴沉了起来,感觉像是要变天了。 “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出去出去。。。。。。” 马车离家门口尚有一段距离,周宝珍就听到车外传来康伯有些恼怒的声音。她轻轻揭起车帘一角,就见一贯好脾气的康伯拄了拐棍,正横眉立目的瞪着一个穿红着绿的中年妇人,眼里说不出的愤怒。 “哎我说你这个老头子,我好心好意的来给你们家主子说媒,行不行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做主了?再说了这可真真是一门天上难寻地下难找的好亲事,我保管你们家主子听了,就没有那不愿意的。。。。。。”那妇人的嗓音颇为尖利,一席话已经说得许多过路人驻足看起热闹来。 “上门说媒?”周宝珍嘀咕了一句 “这位媒婆大抵是认错门了吧,咱们家并没有要娶亲的人啊?” “我呸,我们家二爷早就成亲了,你这又上门说的哪门子媒?” “这世上,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谁说成亲便不能说媒了。如今这天大的好事,管家小姐愿意自带丰厚陪嫁,嫁与你们二爷做平妻呢。”说着媒婆扭腰转一旁看热闹的路人“大家说,这算不算天大的好事?” 一听媒婆说官家小姐自愿要嫁给这家的男主人当平妻,人群中的男人们都发出一声艳羡的哄闹声,而女人们的脸色多半鄙睨而愤怒,心想这算那门子不要脸的小姐,居然上赶着要抢人老公的。 康伯见门上的人越聚越多急了,这事要是传出去于主子的名声有碍啊。只是他一个老实人,如何能说得过牙尖嘴利的媒婆,几句话便被人堵了的说不出话来。 周宝珍看着这一幕,奇异的并不觉得如何愤怒,只是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定南王府的大门又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也许是知道这事成不了,她心下生出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想来有时候男人生得太好了,也是个麻烦呢,不然又哪里来的掷果盈车、看杀卫玠。 她端坐车中稳坐钓鱼台,可外头骑在马上的萧绍脸色就不那么好了。他出身尊贵,还从未被人当成笑话看呢,如今因为个什么不知所谓的官家小姐,连累他也被人看了一次热闹,你想他心情能好? 纯钧同七星两个,也算是萧绍肚里的蛔虫了,见主子脸色不好,有事奴才服起劳,当下一磕马腹,策马分开人群往里行去。人群里媒婆仍旧在吐沫横飞的对了众人吹嘘那位官家小姐是如何的贤淑貌美,对这位冯二爷是如何的一见倾心非君不嫁,过后又说这家的家境是何等殷实陪嫁丰厚,男人遇上这事,简直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两人对视一眼,这事要不是事关自家主子,他们也就乐得当个热闹看了,你别说这媒婆的口才还真不错,只是今日算她倒霉,碰上自家主子,你便是条金舌头,也得给你拔了。 “唉,我说姐姐差不多行嘞,虽说是好事,可架不住人家主人不愿意啊,我劝你啊还是少说两句吧,反正这份谢媒钱你是挣不上了,到时候小心说的越多赔的越多。”七星上前,拍了拍正说得高兴的媒婆,如此这般对她劝到,说到最后人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媒婆见七星一个俊俏的小后生,嘴皮子又利索又风趣,当下两手叉腰,两嘴一撇:“呦呵,我刘媒婆行走江湖多年,说遍十里八村未有敌手,难道今日还怕你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不成?” “大姐,借一步说话。”七星靠近那刘媒婆,却差点被那浓重的香粉味熏了个跟头,他皱了皱眉,抱怨了一句“哎呦大姐,你这一盒粉都扑上了吧。”说着他哥俩好的揽了那媒婆的肩膀,低声对她说道“大姐,我劝您赶紧走吧,这家你可惹不起,何苦为了那三瓜两枣再把自己搭进去。”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那刘媒婆手中。 那刘媒婆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纯钧不知什么时候靠了上来,就听“噌”的一声,一抹寒光闪过那腰间的刀便出鞘寸许,他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的刘媒婆就是一个激灵。举凡能干媒婆的,皆是心明眼亮审时度势之辈,看这阵势刘媒婆就知道这位嬉皮笑脸的小哥没说假话,这媒确是做不成了。她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心下就是一喜,“嚯”这出手可真大地方。 媒是不能再说了,不过面子上却还是要争一争的,就见她一把拍开了七星的手,嘴里嚷嚷到:“干嘛呢,干嘛呢,什么大姐,老娘这年纪当你妈都富裕,你这是占谁便宜呢。。。。。。”说着她转向看热闹的人群“这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既然这家主人实在不愿意,我刘媒婆也不能办呢损阴德的缺德事,这事就这样吧,大家散了吧,记得啊以后说媒都找我刘媒婆啊。。。。。。” 刘媒婆走了,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也就渐渐散了,萧绍策马护着周宝珍的马车进门,路过康伯时,冷声吩咐了一句:“叫人打水,洗地。” 一听这话,表哥的恼怒可见一斑,周宝珍在车里笑了起来,若不是怕引人注目,表哥大约更想将门前的地都刨了吧。车门打开,萧绍看见她唇边尚未隐去的笑意,有些无奈:“坏孩子,有人要给表哥当平妻呢。” 周宝珍扶了萧绍的手下车,闻言看了他一眼,眉梢眼角带着一抹轻快的俏皮,慢条斯理的说到:“中有云‘诸侯无二嫡。’况且自汉以来,律法名言‘一夫一妻,乱妻妾位者,免。’就是本朝律法上也说了‘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妻者齐也,与夫齐体,自天子至庶人,其义一也。敢问表哥,这世上又哪来平妻一说?” 听她娇言软语娓娓道来,萧绍胸中因方才闹剧而来的怒气,似也在她清澈温婉的嗓音中渐渐消散以至于无迹可寻了。这便是珍姐儿的可爱之处,她很少真正抱怨什么,珍姐儿看人看事自来都是看到好的光明的一面。当你心烦时,她从不会火上浇油,往往是心平气和的几句话,便能让人的心情也更着愉悦起来。 跟着的下人们再一次见识到了女主子的神奇,仿佛前一刻还在冰天雪是的寒冬,而她三言两语之后已然是春回大地,燕语呢喃了。 刘媒婆离开,在街上绕了一圈,从一处偏僻的后门进到了王家。其实不用她来报信,王家人自然已经知道事情是不成的了。王小姐在王夫人这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了,将她最喜爱的一只花瓶给砸了。王夫人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要不是媒婆还算老练,从始至终都没有将自家的名号报出来,他们这一家子哪里还有脸面在这镇上住着? “呜呜呜。。。。。。”王小姐砸完了东西,又拿着帕子哭了起来“爹爹,要是嫁不成冯公子,我也就不活了,你们王家就等着倒霉吧。” “我们王家,那你这些年吃的喝的,金奴银婢都是谁的?你要是有本事的早将自己嫁出去了,还用的着留在咱们王家当老姑娘寻死觅活?” 一句话将王夫人气了个倒仰,对了这个女儿说话也不由刻薄起来,说起来这些年为了这个女儿,儿子媳妇心里怪她同老爷两个偏心,这委屈她又同谁诉去。 “我早知道母亲你多嫌了我,母亲这可是你逼我的,改明儿我便是做了鬼,也是个冤死鬼。。。。。。”说着王小姐便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哎呦。”就听一声痛呼,王小姐同刘媒婆两个在地上滚作了一处,刘媒婆捂了肚子,口里叫到“哎呦我的大小姐,您这可是要了我老婆子的半条老命啊。。。。。。” 原来,丫头一见刘媒婆,知道里头主子正等着呢,便也没有通报便带着她进门了,王小姐要撞柱子寻死,正巧柱子没撞上,倒撞在了刘媒婆的肚子上。 “好你个老杀才,你还敢来。”王小姐一见坐在地下呼痛的刘媒婆,总算找到出气的人了,就见散乱着头发,形如厉鬼般指了刘媒婆骂到“你这个骗子,当初你是怎么拍了胸脯对我保证的,说什么就没有你说不成的媒,结果现在如何你老人家连门都没进,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这刘媒婆走街串巷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泼辣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可那些多半都是些无知村妇,像这样有钱人家的小姐却这样“放得开”的,真心是头回见。这不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可王小姐全不给她机。 “去,你现再给我说去,这媒你要是说不成,以后就别想在这丹阳的地面上混了。”王小姐一手揪着刘媒婆,一手指了门外,如是吼到。 “哎呦,我说王老爷王夫人,”刘媒婆好不容易挣脱了王小姐,哭丧着一张脸对了两人解释到“实在不是我老刘不尽力啊,能说的好话我都说尽了,可人家根本就没有要娶平妻的意思,您说我能怎么办?”说着她在怀里掏了掏,将王夫人之前给的二两银子定钱放在了桌上“这媒我实在是说不了了,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刘媒婆拍拍屁股颇有些落荒而逃。 刘媒婆从王家出来,对着门上吐了口口水“呸,就您这样的,还想嫁人?”说着她抬手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被揉皱的衣裳,这才重又扭着粗壮的腰肢离开了。 街角一个穿青衣的大汉看刘媒婆从王家离开,这才从墙上直起身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些醉语,街上的人看见了也没有当回事的,很快醉汉便三拐两拐消失在了一处角门里。 夫妻两回房换过,萧绍往外屋看信去了,周宝珍坐在窗边朝江上看,天色越发阴沉了江上起了雾。双福过来替她披衣裳,看着天色随口说了句“像是要下雪了。”周宝珍一喜 “可是当真”这时一旁的阿萝朝天上看了看,说了句“许是还得在憋两日呢。” 还要两日,周宝珍有些泄气,日子已经进了十二月,她同表哥还要赶着回封地,许是等不及这雪了。她起身,从房里出来嘟了嘴往萧绍身边坐了。 萧绍也不抬头,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摩挲,口气略带笑意的问到:“怎么不高兴了,方才不是还能看表哥的笑话呢。”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又想起方才门上的闹剧,周宝珍“咯咯”一笑,对了他说到:“表哥,官家千金又有丰厚的陪嫁,小姐本人还贤淑貌美,你当真就不动心?”“表哥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人不高兴呢。”萧绍拿话逗她,果然就挨了一记粉拳。 夫妻两说笑,七星进来了朝两人回说二爷少夫人,那媒婆是王家请的。”七星话音刚落,周宝珍想起早晨表哥对王小姐嫌恶的摸样,捂了肚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就连屋里的丫头,也是一个个想笑不敢笑的摸样。萧绍的脸则瞬间黑成了锅底了,就那王小姐,还敢自称“贤淑貌美”?说她丑人多作怪倒合适些呢。 “小没良心的,表哥的笑话就这么好看?”萧绍抓过周宝珍,轻轻在她臀上打了两下,嘴里恨声问到。 丫头报说纯钧来了,萧绍让他进来问说什么事,就听纯钧回说“老爷在家中设宴,请二爷过府一叙。” 萧绍一听,又是这个王家,还有完没完了,难道媒婆说不成,王老爷想亲自上阵招女婿不成?因皱眉的对纯钧吩咐一句“就说爷我头疼,今日就不去了。” 你还别说,这王老爷还真就打了亲自上阵招女婿的注意。一方面是王小姐实在是在家中闹的不像,但更重要的是王老爷看中了萧绍的人才,觉得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哪怕多贴补些嫁妆,也都将这门婚事做成了。 “老爷,冯二爷说今日身子不适,就不过来打扰了。”管家看了自家老爷,如是将纯钧的回复说了一遍。 还不待王老爷说话呢,一旁的王小姐就先跳起来了“什么,冯公子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才好。”说着,就要带了丫头往外走。 “胡闹!”王老爷头疼的看着这个女儿,活了二十多年心中居然一点成算也没有,听话从来只听字面的意思,遇事也只看表面,从不会拐个弯想一想。 王小姐对着王老爷这个爹还是有些怕的,因跺了脚看着自家父亲抱怨道:“爹爹有话快说,冯公子病了,这样好的机会女儿得抓住才好。” 王小姐想的好,冯公子病了,正好她可以嘘寒问暖、亲侍汤药,如此几日下来冯公子哪有不对她倾心的道理?只是她也不想想,人家冯公子家里有妻子有伺候的人,又哪里轮的上她一个外人做这些? “生病不过是他的托词,难道你听不出来吗?人家必定已经知道是咱们让刘媒婆上门说亲的事了。”王老爷看着还做白日梦的女儿,不得不将话给她说明白了。 王小姐听的一愣,死活不肯相信,嘴里喃喃到:“怎么会,我一个官家千金嫁他一个商户,他还有什么不足的,况且我还有这般才情容貌?”说着她抬头,看向王老爷,抓了他的手臂说到“爹爹,你亲自去同他说,咱们家多多的陪嫁,哪怕不是平妻,就是当个妾也是好的。” 王小姐哭哭啼啼,力逼着王老爷亲自上门,不然她真就一头碰死在他面前,而王老爷这边也实在是舍不得萧绍的人才,况且以女儿如今的境况想嫁个好人家怕也是不容易了,倒不如舍下老脸来,亲自登门去求上一求,或许能有转机也不一定。 听说王老爷亲自登门探他的病,萧绍知道对方多半识破了自己的托词。其实昨日一叙,他对王老爷这个人并无什么恶感,当年他和儿子同时中举,王老爷能急流勇退,毅然选择回家经营家业,而让儿子继续专心科举,短短十数年,便让王家成了丹阳镇上首屈一指的人家,这份睿智和魄力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了。只是虎父犬子,这位王小姐也确是太不着调了些。 萧绍在书房里等着王老爷,两人见面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提起有关探病的话题。 王老爷将姿态摆的颇低,说话也很是客气:“今日之事,倒是我们失礼与公子了。只是小女一心仰慕公子,若公子不弃,就将她纳入府中吧,至于名分不名分的,我们自不会计较。当然原先给小女准备的嫁妆我们再多加两层,让它们随小女一通入府就是。” 王老爷这话说的直接,倒合了萧绍的意,就见他端坐在桌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前的王老爷。渐渐的在萧绍的目光下,王老爷竟然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安的动了动身子,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心中越发肯定对面的年轻男子,绝不会是个商户那么简单。 “王老爷客气了,只是在下家中规矩颇严,父母长辈在堂便是纳妾,也没有瞒着长辈,私自决定的道理,所以王老爷一番美意,在下怕是要辜负了。”萧绍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挡了回去。 王老爷到底是读过书见过些世面的人,当下心里就想到这哪里是一般商户能有的规矩,想那些行脚的商人在外头“两头大”的人也不少,又何况的纳妾,就更是随意的很了,这是世家才有的规矩了。只是如今,冯公子能说出这些话,也算是看得起他王某人了,这么想着王老爷起身,冲萧绍一礼:“如此,倒真是王某唐突了,公子放心今日之事王某一个字也不会同人提起。”起身时,王老爷见萧绍端着没动,他背上的汗立时就下来了,自己好歹是个举人,五品官员之父,可这位冯公子安然受了他的全礼,其身份可见一斑了。 萧绍想着自己没看错人,这个王老爷果然就是个聪明一点就透的,他自来不愿意同聪明人交恶,因说到:“年关将至,不日冯某同内人就要启程回乡了,若王老爷信得过冯某,在下倒愿意替令千金保媒。” 这真真是意外之喜了,这位冯公子既然开口,想来这门亲事就差不了了,当下王老爷对了萧绍又是一礼:“如此,便多谢公子了。公子只管放心回乡,此处诸事王某自会帮着公子照看。” 周宝珍在房里等着萧绍回来吃晚饭,萧绍进来时脸上的神色颇为轻松,周宝珍一笑,对了他说到:“想来表哥同王老爷相谈甚欢。” 萧绍就着丫头端来的铜盆洗手,一听这话就笑了起来,因对了周宝珍说到:“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容易些的。” 说着夫妻两个相视一笑,这场小小的闹剧,就算是彻底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略肥 祝大家好胃口 第175章 封地 周宝珍同萧绍又在丹阳镇上住了几日,只是这两天萧绍却是不在家里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连着几日黑云压城,可就像阿萝说的,老天仿佛是在同谁较劲一般,这雪总也落不下来。 这天夜里,园子里的人都已经睡下了,消失了几天的萧绍终于带着人回来了。周宝珍看他一身行装风尘仆仆的摸样,像是赶了不少路。果然,沐浴的时候,萧绍一脱衣裳,周宝珍见他大腿内侧都有些红肿,想来这两日都是在马上过的了。 浴室里萧绍在热水里泡着,周宝珍出来让人叫厨房准备吃食:“让厨房烙饼,将那酱好的牛肉切大块,炒几个素菜,再烧了热热的汤来,还有跟着表哥出门的那些人,也照样预备,记得量要足些。哦对了,别忘了给他们准备些上好的烧刀子去去寒气。” 嘱咐完这些,周宝珍又往浴室里来,就见萧绍仰头躺在浴桶里,双目微闭像是睡着了。她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有些凉,便又往里头续了些热水,这才卷起袖子替他洗头。 也不知这几日这些人赶了多少路,周宝珍见萧绍的头发都有些打结了,拆了发髻小心的将头发一缕缕分开,这才拿木勺舀了热水顺着发际线缓缓淋下去,待将头发完全打湿了,拿专门洗发的胰子细细揉搓起来。如此反复多次,才算是将他的头发洗干净了,拿过一旁的棉帕将萧绍的头发轻轻擦干,最后再用干净的棉帕包了起来。 如此一套程序下来,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中间周宝珍又往浴桶里加了两次热水,双福在外头报说,吃食得了。她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腰,在萧绍耳边轻声唤到“表哥——” 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萧绍睡觉一向警醒,只是今日实在有些累了,又是在自己家中,这才睡的沉了些。不过中间周宝珍的种种举动萧绍都是知道的,她替他洗头为他加热水,听她语声轻柔又周到的吩咐人替他准备吃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珍姐儿已经能很熟练的做这些事了。 其实,萧绍从没想过要让周宝珍会做这些事,她一直是他的心中宝、手中娇,然而在一年多的婚姻生活里,珍姐儿却无师自通,居然也做得有模有样起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散发着麦香味的烙饼卷了卤的入味的大块牛肉,就着热乎乎的酸辣汤,再喝一口烧酒,萧绍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军中。这样粗犷的吃食和吃法,显然不是珍姐儿的风格,可小丫头居然也安排的有模有样,萧绍嘴角含笑心情很好。 七星也带着人给纯钧等跟着主子出门的人送吃的,看着眼前的烙饼牛肉还有烧刀子,这些汉子们也是一声欢呼。纯钧擂了七星一拳,笑到“还算是你小子有良心,知道咱们赶路的人就愿意吃这口。”不想七星却是一笑“这回你可猜错了,这些东西都是少夫人让准备的,瞧这牛肉少夫人昨儿个就让厨房人做上了,不然哪里能有这样好味。” 众人撸起袖子风卷残云般的一通狠吃,待肚子里有了些食物垫底了,这才开始喝起酒来。七星看着眼馋,也跟着吃了一个,这才同纯钧坐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事情可是都办妥了?” “妥了,主子的意思以后人和东西就都存在那儿,走水路不论是京里还是封地,都是极方便的。” 七星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 “咱们明日一早就走。”萧绍喝了口酒,如是对一旁正替他卷饼的周宝珍说到。周宝珍倒也不多惊讶,算算日子也该启程了,要不然都该赶不上过年了,她将卷好的烙饼递给萧绍“如此也好,我都想姨妈她们了。只可惜这雪没有看成。” 萧绍接了那饼先不就吃,而是递到周宝珍嘴边,看她张嘴一口雪白的牙齿,却也只在那饼上留了个小小的缺口,这才笑笑自己咬了一大口,朝她问到“英英可想表哥?” “想了。”周宝珍觉得牙有些发酸,对了萧绍点了点头,待看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这才慢吞吞的加了句“表哥不在,晚上被窝里冷的很呢!” “淘气。”萧绍笑,感情自己就是个暖被窝的。 阿萝进屋添水,听说主子明日要离开了,不知怎的她心下觉得又空又慌。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主子这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她今年十五了留在这里过两年顶天配个园子里的小厮,想要有出息,还得能跟在主子身边当差才好,况且少夫人那样和气一个人,她也愿意跟着她。 想想就这两日所见,主子自不必说,单说双福双禄两个吃穿住用居然比隔壁郑王两家的小姐还好些,且两人什么时候走路都是昂首挺胸的,说话也又大方又利落,对了这两人还都识字,这么想着阿萝便觉得心里羡慕的很。 “傻子,站在这里做什么?”双禄走过来,见阿萝立在廊上发呆脸都冻红了,便轻推了她一下。 看着眼前笑的一脸自在的双禄,阿萝试探着问了句:“双禄姐姐,听所你们明日就要走了?”“是呢,这不正收拾东西呢么,明日一早就走。”双禄抬抬手让她看手上的大包袱,这里可用的人太少,这两日她同双福两个可是累的够呛,想想还是早些回家的好。阿萝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将心中之事说出口,这两日她也看出来了双福同双禄两个一个沉稳一个爽利都是少夫人身边缺不得的人,若是她们能帮忙说话,或许跟着主子离开就有希望了。 “你们两在这里说什么呢?”双福走过来,见两人站在一处便笑问了句。“哦,我见这丫头在这里发呆,便来同她说两句话。”双禄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摸样,倒是双福见了阿萝的形容,心下若有所思。 萧绍在房里吃过饭,便又往书房去了,并嘱咐周宝珍先睡就是不必的等他,这几日他不在书房的公文积了不知凡几,好些都得赶在明日之前批出来送出去才好。 周宝珍知道这会儿必定是劝不了他的,当下也只点了点头“那表哥多穿些,我让厨房预备些点心给你送去。” 萧绍出去了,双福进来伺候周宝珍重洗漱歇息,只是周宝珍错过了困劲儿,这会儿却不想立刻就睡,只上床让双福移了灯过来,随手拿了本闲书翻翻。 主子不睡,这当奴婢的自然也是不能歇的,好在她们这些人多年来也都习惯了,正巧双福心里也有自己的一段心事。过了年她就二十一了,双禄比她小些也有限,主子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到了明年最小的也有十八了,这也就是说一两年内她们这些人都是要出去的,所以接替的人现在就得先物色起来了。 只是丫头易得,然而够资质做王府大丫头的人却也是不多的,这一两年她同严嬷嬷也留心观察过几个,只是都不是大满意。做世子妃身边的大丫头,笨了不行可那聪明不用在正道上的就更不行了。这几日看下来,她私心觉得阿萝不错,这姑娘虽说不识字,可人机灵又还带着些农家姑娘的淳朴。从她对待父母卖家人的态度就知道这是个心地醇厚的丫头。只是主子身边轻易不用外头来的人,用了那必定也得是身家清白,就像锦绣她爹是个秀才,明翠的叔父本就是府里的帐房。 “对了,也不知阿萝的事,七星让人打听了没有?”躺在床上的周宝珍却突然开口问起了阿萝哥哥的事,她想着明日自己就要走了,答应了丫头的事还要替人办到才好。 “主子放心,那日回来后主子不就让七星写信去军中问了,想来不久就该有回信了。”双福心里想着,也合该阿萝这丫头有福气,她这不心里正犹豫,主子就主动提起她了,于是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主子觉得阿萝如何?” “阿萝?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周宝珍笑着看向双福,合上手中的书垂眸想了一想说到“这丫头心性不错,性子倒有几分像你,只是到底见的世面少了些。” 这话说的倒也中肯,想阿萝进府前不过是个农家丫头,进府后虽说人聪明规矩也学的不错,可那也只是相对于左右这些小户人家来说罢了,至于跟真正王府里的丫头比起来,恐怕连世子妃院子里的三等丫头都有不如。 这么想着双福心下一惊,她这也是出来时间久了连规矩都忘了,怎么能因为看阿萝不错就想着要让她当主子的大丫头,这事要是被世子知道了,少不得是要挨罚的。世子历来最看重世子妃,能到得了世子妃身边的丫头历来都是世子相看了定下的,就比如自己比如双禄。 “主子说的是,阿萝人虽不错,可到底进府的日子短了些。”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周宝珍尚在睡梦之中,便被萧绍抱上了马车,阿萝跟在大家身后帮着拿东西,她昨晚一夜没睡,心里直如油煎一般,可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同主子说话,嘴上都恨不得急出一溜泡来。到了早上,双福见了她这样心下同情,便隐晦的提醒了一句“少夫人身边,历来都是家生子的多。” 七星见阿萝蔫蔫的,全无平日半点机灵,偷偷朝双禄问到:“她这是怎么了,挨主子说了?” 双禄晚上睡得不够,起来便有些起床气,就见她白了七星一眼,嘴里说到:“你一双眼睛一天到晚盯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 七星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心想这个母老虎小爷惹不起总躲的起吧,这么想着他便有去后头看人装车去了。隔壁王老爷是个有心的,听见这边有动静,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一车土仪,说是不值钱拿回家送亲朋图个新鲜。 王老爷骑马直将萧绍送到了郊外的十里长亭才算作罢,七星同纯钧两个骑马走在一处,见状笑了笑说“这老小子,贼精明。” 一行人又在路上走了两日,才重又在一处码头弃车登船。自此船一路日夜兼程,总算在半月之后的一个早上达到了封地上的码头。 码头上,接到信的王府众人早在几日之前便已开始准备了,这可是世子自成婚后第一次回封地,更是世子妃头一次以世子妃的身份回封地,一切都要盛大荣重才好。 一大早,严嬷嬷便带了人伺候周宝珍沐浴更衣,之后安品大妆,全套世子妃礼服比起成婚当日也是毫不马虎。最后当那顶攒珠嵌宝的七翟冠戴在头上,就连周宝珍一贯亲和的面容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不怒自威的神情。 码头上旌旗招展,全套世子及世子妃依仗,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等候。萧绍着世子礼服,先行下船接受百官朝拜,此时六个导引女官上船,引周宝珍下船,坐上十六人凤桥,接受众人行礼。鼓乐齐鸣,萧绍策马在前,周宝珍的凤轿紧随其后,一行上千人浩浩荡荡往王府行去。 王府建筑有前门、端礼门、承运殿、前、中、后殿、家庙、社稷山川坛、书堂、宫门、前后寝宫、浆糨房、净房、宰牲亭、仪仗库、退殿、世子府、典善所、库房、马房、承奉司及歇房、六局、禄米仓、收粮厅等,每一座主房之外,还有门房、廊房、穿堂、麓顶房、以及办公室、工作间等,大小房屋共有五百多间。另外有大、小门楼四十六座、墙门七十八处、井十六口、寝宫等处,周围砖绕墙通长一千八十九丈,里外用蜈蚣木筑土墙长一千三百十五丈。 围绕王府,朝廷还在王府内专门设置有政务机构,来负责处理王府事务。其王府最高机构为长史司,设左、右长史各一名正五品。长史的职责是“掌王府之政令,辅相规讽,以匡王失,率府僚各供乃事而总其庶务焉,凡请名、请封、请婚、请恩泽及陈谢,进献表启疏书,长史为王奏上”。长史司下辖若干部门,并有详细的分工。审理所,负责司法刑狱;典膳所,负责王府祭祀、宾客和王、妃的饮食膳馐宴燕;典宝所,负责王府印册符牌;纪善所,负责教导亲王子弟礼法,及国家恩义大节,诏王从善,奉祠所;负责祭祀乐舞,典仪所,负责王府礼仪;工正所,负责王府修缮;良医所,负责医疗卫生;典仪所,负责车舆鸾驾,仪仗器械;群牧所,负责牲畜饲养;护卫司和仪卫司衙门,负责王府安全护卫和仪仗出行;库攒、仓攒典,负责禄粮收发、仓储;还有伴读、教授、引礼舍人等王府常设人员。此外,若将内宫的太监、宫女、婢女、女佣、内使、校尉、乐户等算起来,王府人员直有数万人之巨。 周宝珍凤轿从端礼门直入正殿,这是除了王妃只有世子妃才能有的待遇。大殿之上定南王夫妻端坐于宝座之上,周宝珍随在萧绍身后进殿先行参拜之礼。萧绍同周宝珍跪地,给定南王夫妇行礼,王爷虽然肃了一张脸,可看的出心情很好,柳王妃更是激动的眼眶微红。 所幸,在船上的后几日,萧绍重又让人给周宝珍复习了一遍规矩礼仪,大殿之上周宝珍仪态端庄优雅,走、跪、磕头、起再跪再磕头,三跪九磕,有如行云流水半分不错,看的封地一干官员都暗自点头,世子同世子妃龙章凤姿,威仪天成。 参拜过定南王同王妃,两人在略低一级的座位上就坐,接受百官朝拜。封地就如一个小朝廷,也有自己的宫殿同文武百官,一切仪制与皇帝非常相似,只是规模略小了些,之前周宝珍在封地上住了许多年,可这正殿她也是头一次来。 回家自然是好事,只是久不穿礼服,偶尔穿一次却是累的很。再说亲人相见,大殿之上固然端庄肃穆,接受众人朝拜也确实让人觉得心潮澎湃,然而到底不如一家人团团而坐来的亲热。 周宝珍由着人给自己换衣裳,一边嘟了嘴朝萧绍抱怨到:“表哥,我竟然都没有同母亲说上话。”萧绍闻言一笑“这是你成亲后第一次来封地,自然该郑重些的好。” 双福同双禄来个虽是王府家生子,却并不曾来过封地,今日见了这等架势,心下也是吓了一跳,此处王府规制比京中不知强上多少,这也难怪就连诸皇子世子也从不放在眼里了。双福心中暗呼好险,阿萝的事最后她没有贸贸然的多嘴,看来是对的。人相处过自然就会有情分,只是有些规矩却是情分不能破的,就连她同双禄两个能来世子妃身边伺候,也是侥天之幸了。 柳王妃让人来传话,说萧绍夫妻一路上辛苦,就不必再过去拜见了,只晚上参加家宴即可。萧绍听了这话点点头只说知道了,待周宝珍换过衣裳,便问她:“英英可是累了,若是不累便在这园子里转转吧。”萧绍想着王府里年前事多,再加上他久不回封地,趁着今日有空陪珍姐儿转转熟悉熟悉,到了明日他恐怕就抽不出时间来了。 “禀世子、世子妃,石、兰两位姑娘想来给世子妃请安。” 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不知这两位又是谁,难不成是这院里的大丫头?萧绍脸上神色不变,对了进来通报的丫头说到“世子妃现在没空,你让她们回去,没事不必往这院子里来了。” “且慢。”丫头行礼,低头正要退出去,周宝珍突然开口那丫头一时不知该如何事好。 周宝珍在心里琢磨了一回,事情怕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她抬头看向萧绍:“表哥,只不知这两位姑娘是谁,能进来这院子的想必也是有些身份的,不如我见一见,也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不相干的人,英英就不必费心了。”说着萧绍接过斗篷,亲自替她披上,携了她的手边往外走。 周宝珍此人最大的好处便是不爱钻牛角尖,萧绍既然发话说不过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那么她真觉得那是不相干的了。萧绍对她的表现感到满意,脸上便带了些笑意,就这点最讨人喜欢,小丫头从不为难别人,当然更不会为难她自己。 从正房出来,就见方才进来通报的丫头正在门上同人说些什么。她的对面是两个打扮明显比别人华丽,但显然也是丫头装束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毫不意外的都有一副好相貌。两人一个冶艳一个清丽,那个生的艳丽些的显然是个急脾气,大约是听说自己不能见她们,脸上便显出几分不平之色,似乎是想往里硬闯,好在那个清丽的似乎性子不错,她拉住同伴,也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最后两人到底是离开了。 萧绍牵了周宝珍,看了门外这一幕便是一皱眉,待两人离开才温声对周宝珍说了句:“咱们走吧。” 一路上,萧绍替她介绍些沿途景致,其实世子府大致的布局与多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为了两人成婚后院显然是大肆修缮过的,新增了许多以前没有的去处,布局也更为精致华丽,这些显然都是按照周宝珍的喜好弄的。 后园里,萧绍专门让人辟出一块空地,拿竹篱笆为了,在里头样了诸如孔雀,仙鹤之类的禽鸟和诸如小鹿兔子等性格温顺的小动物,其实周宝珍一直想养一只猫,可是大夫说了猫狗一类的同人过于靠近的动物与周宝珍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此这些也算是个补偿吧。 周宝珍自来善于接受别人的好意,没有猫狗平日里能看看这些也是不错的,因此她笑靥如花的冲萧绍道谢,又兴致勃勃的拿青草喂了一回鹿和兔子,最后她回头对了萧绍说到:“表哥这兔子真可爱,只不知若做了红烧兔丁又如何?” 萧绍朗声大笑,方才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也在这开怀一笑里消弭于无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觉得珍姐儿过的是天上的日子 似乎是天生的事事顺遂 只是作者想说她真的是在用脑子生活的 有些事不必在当时寻根问底对萧绍这样的男人更不能咄咄逼人硬碰硬, 我们珍姐儿谈笑间 便能让樯橹灰飞烟灭了 作者很努力了 只是最近的订阅率常使作者泪满襟啊 朋友们支持一下正版的说啊 感谢头霸王的朋友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1 17:57:07 静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1 18:03:34 第176章 意气 周宝珍喂了一回鹿,发现这种东西远看着还行,离的近了身上的气味便不大好,待一只母鹿将她手中最后几棵青草用舌头卷走之后,她拿帕子擦了擦手不再喂了。 萧绍看在眼中,暗笑了一下也不点破,只拉了她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处水池,池边湖石假山,山上一座六角飞檐小亭,名曰“扶风”。 顺着狭窄陡峭的台阶往上走,周宝珍同萧绍一起上到了假山顶上。让她意外的是山顶的一小片空地上居然有一颗批把树,此树看着有些年头了,树形整齐美观、叶大荫浓,那油绿油绿的叶片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闪着光。 周宝珍围着树看了一会,也不知这树结不结果子,这么想着她笑笑往亭子里去了。封地时气和暖,池水四季都不会结冰,从亭子上往下看,能看见水里成群游动的锦鲤。 亭中地势颇高,然而因为园中古树颇多,视野难免便要受些限制。正对池水的是一座二层小楼抱山搂,这里便是萧绍的内书房了,若是不去前院,萧绍平日多半便在此处起坐。楼前一块铺了青石板的空地便是他在家时,每日清晨习武之处。 假山之上有小路直接与抱山搂二楼回廊相连,萧绍带着周宝珍直接从小路上了抱山搂。 抱山搂南北通透,单檐硬山顶,长三丈五,进深约为二丈五,整座二楼空间并不曾真正隔断,厅中家具装饰以竹叶纹,花卉多用兰,看起来很是雅致。 “在一楼也给你设一书房可好?”萧绍对了正在一处雕花格栅前细细研究的周宝珍如是问到。 “要紧挨着表哥的。”此处周宝珍一见就喜欢上了,此刻听萧绍这样说,她自是愿意的。 “知道了,明日便叫管家带人收拾了,要什么样的摆设你自己开了库房挑去吧。”萧绍想着找点事给她做,免得小丫头觉得无聊。 同抱山搂隔池相望的是一座戏楼,坐在二楼的敞厅之中,能看见对面的戏台。戏楼之后是高大的古树,能将声音都拢住了,再借了楼前的池水,那声音便格外清亮些,可见当初盖园子时设计之巧妙绝伦。 萧绍指了对面的戏楼对她说道:“母亲那里专门养了一班小戏,你要是喜欢改日便叫人来给你唱上一出,正好你这位世子妃也很该请一请家中女眷。” 二姑娘萧瑛出阁了,四姑娘萧瑜的亲事听说也定了下来,更让周宝珍意外的是,小叔子萧守居然也成亲了,当时婚事办的甚急也不知内里是个什么缘故。如此说来家中便有两个妯娌了,大嫂性子好,只不知这三弟妹性情又如何。 “也不知三弟妹是个什么性子,人好不好相处。”周宝珍这么想着,便随口说了出来。 还未见人,现就想到说人家好不好相处,这就已经是先把人往坏处想了。萧绍瞪了她一眼,抬手轻敲了她脑袋一下:“你管人是什么性子,你是嫂子又是世子妃,这个家中之人以后都是你的责任,难不成妯娌不好相处便不处了?” 周宝珍瘪嘴,两只眼睛看了萧绍觉得有些委屈,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不过随便说说也不行,再说此处除了表哥还有谁?” “这种想法就要不得,一家人相处哪里能个个都脾气相投?不管对方怎样,你的身份摆在哪里,要是处不好就是你无能。”萧绍背了手看她,脸上的神色颇为严肃,珍姐儿以后是要当主母的,这妯娌间相处,便不仅仅是后宅的事了。 萧绍义正言辞一番大道理,周宝珍只觉得自己冤枉的很,不过随口一句话就让表哥这一通教训,这才是刚到封地的第一日,刚刚她还意气风发的穿了世子妃礼服,上殿接受众人朝拜,这一转眼,表哥就变脸了。周宝珍觉得自己可怜极了,可她特犯了倔就是咬了唇不肯哭出来,就听她垂了头用带了哭腔的嗓音说了句:“表哥,我不想逛了。” 萧绍自然知道此事她不痛快,可却也不想立时就哄她。珍姐儿到了封地上就不可能像在京中那般躲清闲了,珍姐儿必须尽快成熟起来才好,者封地上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但凡错一点这日后想再立起来可就难了。 这么想着,萧绍心中又不免有些后悔,觉得以往自己多疼了珍姐儿,弄的她现在还像个孩子。 夫妻两个高高兴兴的出门,回来的时候却是世子冷着脸在前头大步走,世子妃红了眼睛委委屈屈的跟在后头。丫头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像是从春天过到了冬天。 萧绍在外间的榻上坐了,周宝珍低头立在他身前,眼睛看着脚下花纹繁复的地衣:“表哥,我想进屋睡一会。” “珍姐儿,你的规矩呢,同人说话的时候是看着地下的?” 萧绍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周宝珍,螓首低垂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周宝珍咬牙,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想表哥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欺负人没够啦。她心下一动,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我辩不过你,不理你总可以吧。这么想着,她把心一横,装作没有听见萧绍的话,只是低头站着不动。 萧绍等了半响,也不见小丫头有什么动静,当下心里就是一乐,呵还跟他耍起小心眼子来了。 “怎么,不说话就行了,不过站着也好,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萧绍火上浇油又来了一句。 你让站就站?周宝珍气血上涌,这会儿也不顾上委屈了,她什么也没做,自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周宝珍自己给自己打气,你让站着我就偏坐着,抬头四处看了看,寻了张离萧绍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不过,自认很有骨气的珍姐儿从始至终没朝萧绍这里看上一眼,我就是不理你。 “双福,过来给我捏腿。”一口气将园子走了一小半,你还别说她这会子腿正酸着呢。 小夫妻两个赌气,屋里的丫头一个个缩头装鹌鹑呢,这会了双福突然被点了名,她心下叫苦下意识的往萧绍处看了一眼,见世子正低头喝茶,像是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她心下一松,脚下的步子就往周宝珍那边去了。 “双禄你去厨房说一声,我要吃烤羊腿,要烤的外焦里嫩加多多的辣子,对了再给我要一坛上好的惠泉老酒。”周宝珍一边享受着双福轻重适度的揉捏,一边又转头对一旁的双禄吩咐到。 她心中满是不平之气可又不愿意同表哥拌嘴,于是就觉得非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才能解气。 同双福一样,双禄被主子点名,也先朝萧绍处看了一眼,只是她不如双福幸运,目光正好同萧绍对了个正着。双禄一边在心里叫着死了,一边想着管他呢就这样吧,就见她脚下不停,就往门外去了。 见两个丫头虽然有表哥在,却也还是听自己的话,她忽然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以手拄腮想着金黄喷香的烤羊腿,上头撒了红红的辣椒面周宝珍便只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萧绍将一盏茶喝尽了,“笃”的一声将茶盏放在面前的小几上,有丫头见了便要上前来添茶,不想却被萧绍挥退了。 “珍姐儿,夫君杯中的茶都喝尽了,做妻子的难道都不知道给添一盏吗?”萧绍沉了脸看向那边昏昏欲睡的周宝珍。嘿,小丫头来劲儿了,偏不让你痛快。 我大人有大量,我好女不跟男斗,周宝珍如是在心中对自己默念数遍,这才站起身去那边桌上重新替萧绍倒了盏茶奉上,只是全程仍旧低了头不看他也不同他说话。 周宝珍将茶放到桌上,转身便想坐会原位去,不想她才一转身,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接招便感觉身子腾空而起,她轻叫一声后便落进了萧绍怀里。 “表哥,你欺人太甚。”周宝珍挣扎着想从萧绍怀里起身,未果只好半躺在他怀中,涨红了脸咬牙说到。 “呵呵呵呵”萧绍轻笑,更将她搂紧在怀里,嘴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小没良心的,表哥捏腿比双福还好呢。”说着萧绍还真就将手往下,一路顺着周宝珍的背、腰、臀、大腿最后来到了她的小腿处轻轻揉捏起来。 周宝珍羞死了,她僵着身子将脸埋在萧绍怀里,心里只想着完了,这次真是脸都丢尽了。明明两个人是在生气好不好,怎么突然之间表哥的脸又变回来了?周宝珍觉得很头疼,表哥一个大男人,这一会冷一会儿热的到底是要闹哪出啊。 萧绍此刻也是满心懊恼,方才是怎么了,这手像是自个有了主意,他这还没想好呢,人就已经在他怀里了。只是自己的老婆,抱了也就抱了,难道还再丢开不成,这么想着萧绍心里又觉得舒坦了许多,心想夫妻冷战最是伤情分,我大人有大量就先原谅了小丫头不懂事吧。 如此,这气生的莫名其妙和好的更是让人一头雾水。 夫妻两人对坐了,周宝珍一边流眼泪一边往嘴里塞羊腿肉,萧绍重又恢复了面无表情,不过吃肉的速度却要比周宝珍快上许多,只是不知怎的,大冬天里他鬓角的汗居然直往下淌。 夫妻两个谁也没说话,一口酒一口肉直将一只三斤多重的羊腿吃了个干净,而那坛惠泉老酒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见底了。 夫妻两个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厨子可算是买着好辣椒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在外面吃饭,不好意思更新晚了。 第177章 单氏 中午的烤羊腿实在太辣了,萧绍怕周宝珍吃多了辣的不舒服,只好自己拼命将那肉都吃了,大冬天的居然出了一身汗。 周宝珍辣的嘴唇都有些肿了,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只是这东西是她自己点了名要吃的,而且连累的表哥都遭了秧,她当然不好意思说难受。 好在厨房的人想也知道今日的吃食口味实在重了些,于是让人送来了酸笋鸡皮汤和热牛乳,这两样东西解辣解酒都是极好的。 给萧绍盛了一碗汤,周宝珍自己端了牛乳小口小口喝了起来。牛乳里加了糖,甜丝丝的有股子奶香味周宝珍很喜欢,喝下去后顿时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 萧绍三两口便将那晚酸汤喝了,将碗递到周宝珍跟前“再来一碗。”周宝珍连忙将碗接了,又替他盛了一碗,递过去的时候,还讨好的朝萧绍笑了笑“表哥——”声音拖的长长的怎么看都有些讨好的意思在里头。 萧绍伸手接过那碗,看了她一眼问到“还赌气吗?”周宝珍抬眼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嘴里嘀咕了一句“这厨子为人也太实诚了些。”说着她看着萧绍有些发红的耳朵尖笑了起来。 “又淘气。”瞪了她一眼,萧绍低头喝汤不再理她了,可心里也觉得珍姐儿说的有道理,这厨子确实太实在了,这么想着他的嘴角便翘了起来。 吃了东西不能就睡,萧绍陪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周宝珍现在住的院子是历代世子妃的住处,前后三进的大院子,位于世子府的中轴线上,就整座王府来说,位于王府的东面。按规矩作为世子的萧绍另有自己单独的住处,可如今萧绍后院只周宝珍一个,小夫妻感情好,于是这院子也就成了夫妻两共同居住的院落了。 太阳暖融融的着在身上,周宝珍略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困倦,萧绍却说她方才吃多了肉食,必得多散一散才好,于是拉着她在院子里走了两刻钟才罢。 听说世子小夫妻两个不知怎的像是闹了别扭,柳王妃便皱眉说了句“定是绍儿那孩子又欺负我们珍姐儿了。”待听说两人回房后没一会儿,就又有说有笑了,她又笑了起来对左右感叹到“还是我们珍姐儿好性儿,从不肯和人计较。” 一席话说的屋里众人都笑了起来,都说“像王妃这样疼媳妇的婆婆真真是从未听说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妃才是你生的呢,不然哪有做娘的不替自个儿子说话的。。。。。。” 萧守院子里三少夫人单氏也正同自己母亲田氏说话。说起来单氏同萧守的这桩婚事也确是有些出人意料,且还是定南王亲自定下的。从提亲到成亲前后也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赶在二姑娘萧瑛出阁前单氏这个嫂子便进门了,对外当然也只说是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哥哥在妹妹之前成亲也算合情合理。 单氏家中只有她母亲田氏两个,单氏的父亲是王爷帐下的五品将军,曾经救过王爷的命,几年前单父过世后因家中没有男嗣,她同母亲两个很是受了些族人的欺凌,要不是有定南王府这块金字招牌镇着,单家的那点家业恐怕早就被人瓜分完了。 因家中没有男丁,这几年单氏很有些泼辣的名声在外头,前年出孝后田氏就张罗着要给女儿说亲,可直拖的单氏快二十了,这亲事也没说成,为此田氏简直连头发都愁白了。 定南王让媒人上门提亲时,田氏喜不自禁当场便要答应下来,倒是单氏是个沉的住气的,只对媒人说这事家里要商量过后方能决定。送走了媒人,田氏对了女儿就是一通埋怨,这样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亲事,不赶着答应了万一被人抢了先,到时候可连哭的地方也没有。 这门亲事,说单氏不动心那是假的,对于封地上的人来说,王府便是皇权般的存在,那王府三公子便是同个皇子也差不多了。虽说萧守不是王妃所生,可饶是那样王府也没有来同她一个坏了名声的老姑娘提亲的道理。世事反常即为妖,单氏想着即便是要嫁也得嫁个明白才好。 父亲在时,母亲温柔贤惠自是一件好事,只是家中失了顶梁柱,这种温柔贤惠便成了软弱可欺,无法单氏只得出面将家中之事撑了起来。好在,因为没有儿子,单氏自幼被父亲全充男孩教养,骑马练武读书识字竟然样样来得,或许这一点也正是定南王看中她的原因吧。 安抚了忧心忡忡的母亲,单氏单枪匹马来王府求见了定南王,两人在书房的谈话内容无人可知,不过自那之后单氏便回家,开始安心备嫁了。 出嫁之前,单氏还干了一件轰动乡里的事,那就是她变卖了家中所有产业,给自己置办了一副厚厚的嫁妆,然后带着母亲田氏一起进了定南王府的大门。 父亲去世几年,单氏也算是看遍世态炎凉,因此即便有王府这张虎皮,她也不放心将母亲一个人留在家里,族里那些人不会放弃让母亲过继子嗣的打算。如今田氏也在王府里住着,好在她性子温柔和顺,平日里也多半只呆在自己院子里,在府里口碑还算不错。 “说起世子妃,我听说比你还要小好几岁呢,只是人家再小也是你嫂子,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在田氏眼里,女儿也算是极厉害的了,当初老爷死后还未下葬,他们就弄了个十七八岁的族侄说是要过继给她当儿子,她虽知道别人是冲着家产来的,可除了哭却也没什么办法,还是女儿挺身而出,在灵堂之上就同人吵了起来,幸好后来老爷的几个老部下来了,才算将人赶了出去。 “母亲又说糊涂话了,三岁的皇上他就不是皇上了?二嫂虽说年纪小,可她还是朝廷册封的世子妃呢,又有谁敢小看她不成?再说母亲也把我看的太糊涂了些。”单氏同母亲说话,一边手下刻刀不停,很快一只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狗便出现在了她手里。 “母亲,可好看?”单氏将小狗举到田氏眼前笑着问到,脸上是少见的孩子气。 田氏伸手接过那狗放在手心摩挲,心下叹了口气,女儿从小就爱木刻,之前亲事受阻时甚至安慰她说不必担心,大不了她就刻了东西去卖也是可以养活她们母女二人。 只是这样的技艺本就不是闺中女儿该学的,又何况是如今嫁入高门,先不说好不好恐怕让人知道了女儿会这门手艺,反倒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刻的再好又用什么用,你啊你啊还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姑爷身上,早早的有个儿子傍身才好,千万不要像母亲这般。。。。。。”话说了一半,田氏便顿住了连呸了几下“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我的女儿必是要一举得男的。” “噗嗤”单氏笑了起来,觉得这样的母亲也很可爱,以前在家时人口简单母亲这样倒没什么不好,只是王府里人口众多,人多了是非就多,有些事还是要同母亲先说清楚的好,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 “母亲,孩子是肯定要生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单氏看了母亲,正色对她说道。 “这又是为何,夫妻成亲繁衍子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田氏有些奇怪,生孩子还分什么时候,不是有了就生吗? “母亲想一想,大哥家的福姐儿今年都八岁了,为什么到如今也不见大哥和大嫂给她添个弟弟?” 这话问得田氏就是一愣,因为她自己一辈子就一个女儿所以见了赵氏到如今也只生了一个女儿便没有多想,只是如今女儿这样正经提起来,那么显然这里头必定就是有缘故的了。 见田氏低头沉思,单氏挥手让屋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这才对了田氏轻声说到:“夫君不是王妃所出,他与世子年纪相近生母又是侧妃,亲舅舅还是王爷帐下的大将军,所以母亲,这个长孙绝不能从咱们这一房出来。” 田氏性子好可人却不笨,经女儿一点拨,自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论什么样的人家,长孙总是有几分不同的。虽然有些遗憾不能早些抱孙子,可是比起这个自然还是日子过的太平更重要。 “还是你想的周到。”田氏点点头又对女儿说到“世子妃是王妃的亲外甥女,听说还是王妃一手带大的,以后你们二人相处,你千万多让着些万万不可得罪了她。” 单氏一听这话却是一声冷笑:“母亲这话就不通了,一般是这家的儿媳妇,她是嫂子我敬着她自是应该的,可也没有万事尽让的道理,左不过大家互相敬着些罢了。” 单氏自认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世子妃若是个知礼的,她自会好好同她相处,可她若是仗着身份撒娇使刁,她单田芳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先更一小章不好意思 这两天事情多 白天陪家里的老人去庙里进香了 第178章 未完 周宝珍午睡起来发现萧绍不在房中,一问丫头说是王爷让人来请世子往书房去了。双福进来问说从京城带的东西都已经分好了,是否现在就送出去。 “将父亲同母亲的那一份单拿出来,一会儿我亲自送去,至于其他的找几个稳妥的人送去。三弟妹哪里,你亲自去除了原先咱们预备的东西,再将库房里那套翠玉首饰带上,就说抱歉她同三弟成婚时我这个当嫂子的没在,这算是我这当嫂子的补给三弟妹的见面礼。”周宝珍坐在镜台前,看了手中的两只簪子琢磨着是芙蓉花钗好还是赤金镶宝簪好,最后她将手中的芙蓉花钗递给了身后梳头的妇人。 双福答应着出去了,周宝珍收拾好了出门坐上车,往柳王妃的正房去了。一路上她透过车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景物,乍看一切都同六年前没什么不同,可细看却又觉得好似处处都有了些不一样,她心下一时有些感叹。 到了柳王妃的正院,婆媳两个想见自然是说不尽的亲昵,柳王妃如今虽说也是有了三个儿媳妇的人,可自古人心就是偏的,对着周宝珍到底与别个不同。 “这一路上走了几日,一切可是顺利?”柳王妃握了周宝珍的手问她一路上的情形。 “母亲放心,一路上都好的很,船又大又稳同在陆上倒也没什么不同。”周宝珍对了柳王妃如是说到“哦对了。。。。。。”就见她凑到柳王妃耳边,悄声将中途萧绍带她去见了明悟同七皇子的事情说了。 柳王妃此时倒是少见的叹了口气,对了周宝珍低声说到:“当初我要是知道这事,是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 柳王妃的话没有说完,只是其中的未尽之意周宝珍却是明白的,她将头轻轻靠在了柳王妃的肩上,轻声安慰到“母亲只管放宽心,事已至此想来总会有办法的,再说那孩子心地纯善,想来也能体会大家的无奈。” 为了转移话题,周宝珍让丫头将要给柳王妃夫妻的东西呈了上来,两只硕大的包袱摆在榻上,周宝珍亲手打开了,就见里头从衣裳到鞋袜一应俱全,看配色两套衣裳显然是配套的,放在一起煞是相配。 “想来父亲母亲什么都有,媳妇思来想去,也只有亲手替父亲母亲每人做了一身衣裳,全全代表儿媳的对二老的一片真心吧,母亲可不许嫌弃不好。“说着,周宝珍拉了柳王妃的手,故意嘟了嘴有些娇蛮的说到。 “哈哈哈,是谁嫌弃咱们珍姐儿不好啊。。。。。。” 门外突然传来男人豪爽的声音,就见门帘高打定南王满脸带笑大步走了进来,而他身后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自是萧绍无疑。 “王爷来的正好,快来看看珍姐儿这孩子替咱们做的衣裳,也难为这孩子了,竟能做的这样周全。”柳王妃见了丈夫,自是要替周宝珍表功的,就见她满脸带笑,将周宝珍狠狠的夸赞了一番。 “父亲——”周宝珍站在一侧,含笑的给定南王行礼。 一时,定南王夫妻一同进屋试衣服去了,萧绍坐在一侧,含笑的看了周宝珍,冲她招了招手,语声温和的冲她说到“珍姐儿,过来。” 周宝珍来到萧绍身前,萧绍拉起她的两只手放在掌心摩挲却不说话,周宝珍心下疑惑“表哥?” “英英何时做的这些,表哥怎么不知道。”萧绍低头看了周宝珍柔嫩细白的手指,那样例外俱全的两身衣裳,也不知花了这孩子多少功夫。 “嗯,都是表哥白日不在家时做的。”原来表哥是问这个,周宝珍老实回答到。 “瞒着表哥又是为何?”萧绍抬眼看向,她显然小丫头没有说实话,恐怕是怕自己知道了不让她做吧。 周宝珍见问,故意仰了头想了想,才对萧绍说到:“因为时间只够做两套衣裳了,我怕表哥知道了要吃醋呢。。。。。。” 萧绍笑了起来,拉了周宝珍在自己身侧坐了,看了她眼中像是有无限情意,就见他语声低缓的凑近她耳边说到:“英英说的对呢,表哥确是要吃醋的,做了那样多,表哥竟然一件也没有,没良心的小丫头,看表哥晚上怎么教训你。” 周宝珍听到“教训”两个字时,羞的脸上一红低下头来,萧绍见她这样更是起了逗弄的兴致,就听他语带暧昧喃喃到“英英自己说,表哥该怎么罚你才好呢?” “表哥——”周宝珍伸手,将他推远了些,瞪了眼睛抱怨到“父母亲在呢。” 房里定南王夫妻换过衣裳原本说要给两人看看,可隔着门帘就见小夫妻两个越挨越近,夫妻两个相视一笑倒也不急着出去了。 “王爷,看来咱们很快就能抱上孙子了。”柳王妃见他们小夫妻感情好,心下自是高兴的。 不想定南王听见这话却是将手环上了妻子的肩,凑到她耳边说了句“我觉得咱俩也很好,卿卿与其想着抱孙子,不如咱们自己再生一个的好。“ “去。”柳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王爷真是越老越没个正经了,再让孩子们听见笑话你。” 单氏房里,田氏对了双福送来的那套翠玉首饰啧啧称奇:“哎呀我的乖乖,我活了这么大,竟然从未见过水头,颜色这样漂亮的翡翠,真真不愧是王府世子妃,这一出手就是不凡啊。” 漂亮的东西自然人人都喜欢,此时单氏脸上的神色也是高兴的,不过比起眼前的东西,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位未曾蒙面的世子妃兼二嫂的态度。方才听丫头传的几句话,真是既亲热又得体,如果这话真是二嫂自己说的,想来也不会是个太难相处的人。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抱歉,今日回来晚了就先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日补上,非常对不起大家。 第179章 亲戚 “也不知表姐究竟想找个什么样的?”周宝珍跟着萧绍从柳王妃处出来,因方才柳王妃提起明华郡主的亲事,放狠话说,明年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女儿嫁出去。周宝珍想起来,便暗自嘀咕了一句。 “什么叫她想找个什么样的,这种事情哪有姑娘家自个做主的道理。” 这话听着就不像,萧绍冷哼一声反驳到。 周宝珍心下好笑,要是表哥和母亲能做主这会儿表姐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哪里又会等到现在:“表姐可不是一般姑娘家。” “她怎么就不一般了,难道就她长了两个脑袋不成?”对于妹妹的做法,萧绍说到底还是不喜的。 “表哥,我要告诉表姐你说她是个怪物。。。。。。” “坏孩子,又淘气,我是这样说的?” “哈哈哈,两个脑袋的不是怪物是什么。。。。。。” 单氏远远的就见路那头有年轻男女相携走来,男子身材高大挺拔,更衬得一旁的女子纤细袅娜的很,两个人一路喁喁细语说不出的亲密和谐。待走近了能看出男子眉宇间同自家夫君有几分相像,只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眉眼冷静坚毅,气质尊贵非常。而那女子眉目如描如画,口角含春天然便带了几分可亲。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男子看向女子的目光柔和而宠溺。很快男子便发现了她的存在,脸上柔和的神色收了起来,重又恢复了冷肃的表情。 “单氏见过二伯,见过二嫂。”单氏上前蹲身给两人行礼,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滑而过,心想外头都传世子对他的表妹妻子极为疼爱,如今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嗯,起来吧。”萧绍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周宝珍含笑上前,亲自扶起了单氏,微笑着说到:“都是自家人,弟妹不必多礼。” “还没谢过二嫂,竟然特特为我母亲准备了礼物。”单氏起身,看了眼前的周宝珍,这样娇柔美丽的一个人,脸上犹带了几分稚气,言笑晏晏间,便是她这个女人也不免对她心生好感。 “不过是些土仪,亲家太太不嫌弃才是。”周宝珍听院里的嬷嬷说单氏的母亲也住在府里,便让双福又另外单备了一份礼物送过去 “我母亲正想说那日登门拜谢呢,只不知二嫂什么时候有空?”田氏收了东西,是同女儿说该亲自去世子妃哪里谢谢人家。 “拜谢就不必了,弟妹同亲家太太有空,只管到我哪里去坐坐就是。”周宝珍见单氏说话颇为爽利大方,心下也就喜欢了几分,只让她同田氏有空就来便是。 “那我以后来寻二嫂说话,二嫂不嫌我烦就是。”说着单氏笑了起,拉了周宝珍的手说到。 大家又彼此寒暄几句这才各自走了,周宝珍心情不错,三弟妹看着是个好相处的,这样她就放心了。不过她见了单氏的模样,也觉得不像是萧守会喜欢的样子,心里想着也不知他们夫妻感情如何。 丈夫不可靠,单氏很知道自己在这府里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每日午后她都会到柳王妃这里陪她打叶子牌消磨时间。所幸她性子泼辣爽利,言语风趣柳王妃对这个儿媳并不反感。 今日,单氏估摸着时辰,不愿意同萧守磨牙所以趁着他还没有回房,便又往柳王妃这里来了,能碰上萧绍夫妻,也算是个意外。 其实单氏对于萧绍这位二伯哥究竟如何心中并不如和在意,反正好坏都不与她相干,萧守这样的身份,以后迟早是要分出去单过的。倒是周宝珍这位妯娌让单氏有些惊喜,她自认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位二嫂是个好相处的人。 至于萧绍这位世子恐怕比传言之中还要难缠许多,当然这对于王府对于他们这些以后呀靠着王府过日子的人来说是件好事。一个能干的世子对于大家来说肯定比一个昏庸的世子要好的多。 这么想着,单氏笑了起来,看来以后的日子是不用愁了,那么正好就可以腾出手来□□家里的男人了,她未来孩子的爹,太不中用可不行。 回房萧绍同周宝珍说,他明日一早就要往军中去了,恐怕得到除夕当日才能赶回来了,等初一陪她祭了祖,就还要去军中。 萧绍身为世子,这两年一直是在京中的日子多,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军中自然是重中之重,要不是因为有周宝珍,他必定是连除夕也不回来的。 这些都是大事,周宝珍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其实自从成婚到如今,表哥倒是在家的日子居多,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看离晚饭还有些时候,萧绍正想说对周宝珍交待些他离开后的家中之事,这里柳王妃的丫头过来说王妃请两人过去。 “这刚从母亲那里出来,又去做什么?”萧绍皱眉朝来人问到。 “说是王爷舅家的表少爷带着表小姐投奔了来,王妃的意思是,让您和世子妃去见一见。”到底是王妃身边的丫头,化繁就简几句话就将一件颇为复杂的事情说清楚了。 父亲的舅家,那是该去见一见的,萧绍点了点头,起身同周宝珍两个回屋换了衣裳,又重又往柳王妃处去了。 正院里,柳王妃看了眼前的兄妹两,哥哥大约十□□虽的年纪,个子很高,模样也清俊的很,只是身子有些单薄,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他手里牵着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圆圆的苹果脸上两只圆圆的眼睛,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注意到男孩子身上的衣裳虽然洗的干净,可领口同袖子出已经磨的发白,有些地方甚至破了,显然是穿久了的,倒是小姑娘身上的衣裳料子虽不是极好的,可却是新的,心下就点了点头,显然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柳王妃见小姑娘乌溜溜一双眼睛嘴角带笑的摸样,倒有几分珍姐儿的品格,心中先就喜欢了几分,于是含笑朝她招手:“好孩子,到我里来。” 小姑娘先朝自家哥哥看了看,见哥哥点头,这才几步来到柳王妃身前,有些好奇的朝她看了看,蹲身行礼“给您请安。” “好孩子,来。”柳王妃拉了她的手,朝她脸上看了看“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回您的话,我叫江如画,过年就十四了。”说着她朝站在一旁的兄长看了一眼,回声对柳王妃介绍到“我哥哥叫江如书,今年十九了。” “好孩子,你们的父亲是王爷的表弟,你们该叫我一声伯娘才是。”说着柳王妃看向江如书说到“你也坐吧,我已经让人去通知王爷了,他一会儿就到。” 江如书对柳王妃一揖到底,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腰背挺直坐姿端正,静静听着柳王妃同自家妹妹说话,并不多言。 “你们父母亲是什么时候没的?” “母亲生我的时候就去了,父亲身子一直不大好,前年春天得了风寒,请了许多大夫来看,竟也不见好后来就去了。”说起这个,江如画的眼睛红了起来,不过倒是忍着没哭。 柳王妃见了不由对她大为怜惜,因对她说到:“好孩子,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出来,不必忍着。” “可是”江如画看向柳王妃,有些犹豫的说到:“哥哥说过在别人家里不兴哭的,晦气的很主人要不高兴的。” 正说到这儿呢,外头报说王爷、世子还有世子妃进来了,屋里的人一时都站了一起,江如画也回到哥哥身边站了,脸上的神色既好奇又胆怯。 周宝珍正巧在门外听到了一番不许哭的理论,心里先就对江家兄妹生了几分好感,看来是同江侧妃不一样的人。待到进屋见兄妹两个解释容貌清秀举止得体之辈,心中的好感就又多了几分。 “。。。。。。。家母在生小妹的时候去了,之后家父一直没有再娶。家父一生不曾科举却极喜读书,想必从我们兄妹二人的名字诸位也能看出几分来。只是他身子不好,家中之事皆由伯父伯母做主,父亲在时,伯母虽然说话不大好听,可至少大面上还算过的去。至于父亲过世之后,小侄不想言长辈之过,钱财之事更是不提也罢。只是自从今年出孝后,伯母竟然打起了小妹的主意,这是小侄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这才厚颜带了小妹,投奔到府上。。。。。。” 说着,江如书在地上跪了,对了上座在定南王夫妻言到:“侄子也算识得几个字,独自带了小妹日子虽然清苦些却也不算不能过活,况且侄子还能读书科举,总能熬出头的。只是女孩儿的好日子也就这几年,侄子私心,想让小妹在王妃膝下教养几年,改明儿能得一门好亲事。”说着江如书冲上坐的定南王夫妻磕下头去。 之后,定南王父子带着江如书往前院书房去了,江如画留在了柳王妃这里。周宝珍看了她觉得喜欢的很,拉了她的手说到:“妹妹住在府里,就同自己家是一样的,有什么事只管同母亲和嫂子说就是。” 一时,丫头来会说江姑娘的住处收拾好了,柳王妃现将自己的一个二等丫头给了江如画,至于屋里其他伺候的人,同府里的姑娘们是一样的。 “好孩子,你先回屋歇一歇,顺便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吃饭的时候再过来吧。” 看着人出去了,柳王妃往身后的引枕上歪了,对周宝珍说到:“倒是两个可人疼的孩子。” 周宝珍看柳王妃像是累了,便站到一旁轻轻替她捏肩膀,嘴里附和到:“是呢,江妹妹好玩的很。” “父兄带大的小姑娘,虽说也读书识字,可女孩子还是得有母亲教养的好。”以柳王妃的眼光来看,江如画固然很好,只是以她这个年纪未免流于天真,这都是父兄保护太过之故。珍姐儿虽也娇憨,却不至天真至此。 这一点上江如书考虑的没错,她这个妹妹确是要有妥当的女性长辈教养两年方好。 外院书房里,江如书离开后,定南王看了沉默不语的儿子问到“如何?” “心性学问都不错,人也够聪明。” 能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个评价,已经很不错了,定南王点了点头,这就是这个人能用的意思了。 晚上的家宴,出嫁的二姑娘也带着夫婿回来了,再加上新投奔来的江家兄妹,男女分桌而坐倒也颇为热闹。本来柳王妃是要大办家宴,将族里的人都请来的,可萧绍怕周宝珍累着,便说过几日就是除夕了,所以今日就自家人吃顿饭吧。 江侧妃自从萧玥远嫁后很是消沉了些日子,今日见到江家兄妹自是激动非常,一个晚上都拉着江如画在自己身边坐了,问她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待她直如萧玥一般。 第二日一早,周抱着起身时萧绍已经走了,她吃过早饭觉得有些无聊,这里就听说单氏上门了。 “弟妹怎么这样早?”因都是自家人,周宝珍只穿了身家常衣裳,并不十分装饰,看着倒是别有一番楚楚韵致。 “要不说这美人就是美人呢,竟是怎么看都是美的。”单氏看了周宝珍,如此感叹了一句。“喏,弟妹不像二嫂是个有钱的,一点小心意,二嫂可不许嫌弃。”说着单氏将一只打磨的光滑的黄杨木匣子递给了周宝珍。 “这里头是什么?”周宝珍接了有些好奇的朝单氏问到。 “二嫂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宝珍揭开盒盖,就见红色绒布上静静躺着几只憨态可掬的小猪,或站或坐或醒或睡霎时可爱,她有些惊奇的抬头,朝单氏问到“弟妹从何处得的这些,真好玩。” “二嫂喜欢?” “是呢,多谢你,要找这样的东西,恐怕不容易吧,弟妹费心了。”周宝珍看向单氏诚恳的朝她道谢。 “二嫂当真喜欢?”单氏看向周宝珍,再次朝她确定到。 “是啊,敢问弟妹是在何处得的此物,我还想叫人再给我做些别的样子呢。”周宝珍将盒子里的小猪一一拿在手中细细看了。 “二嫂想要,这有何难。”说着单氏从腰间解下一只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块木头和一把刻刀,对了周宝珍问到“二嫂想要个什么?” “这是三弟妹自己做的?”周宝珍简直太惊讶了,看向单氏满脸不可置信,要知道这个时代手艺人几乎全是男子,而且是贱业,单氏一个官家小姐如何会的这些? “怎么,二嫂看不起这个?”单氏原本觉得周宝珍或许同别的死板的贵妇千金不同,才会让她知道自己会这门手艺,可如今看她的摸样,自己怕是看错人了,当下她将受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脸色冷了下来。 “看不起,怎么会?”周宝珍拿起那把刻刀看了看,将她递给单氏,心想这位弟妹还真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弟妹就替我刻一只狮子吧,一只爱生气的狮子。” 作者有话要说:178在审核 替换不了 就发在此处吧 单氏房里,田氏对了双福送来的那套翠玉首饰啧啧称奇:“哎呀我的乖乖,我活了这么大,竟然从未见过水头,颜色这样漂亮的翡翠,真真不愧是王府世子妃,这一出手就是不凡啊。” 漂亮的东西自然人人都喜欢,此时单氏脸上的神色也是高兴的,不过比起眼前的东西,更让她高兴的是这位未曾蒙面的世子妃二嫂的态度。方才听丫头传的几句话,真是既亲热又得体,如果这话真是二嫂自己说的,想来也不会是个太难相处的人。 丫头进来报说三爷回来了,可是一进门便往小沈姨娘房里去了,单氏听了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只随意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问了。倒是田氏满脸愁容,女儿同女婿两个自新婚开始便感情不睦,出了成婚前三日,姑爷竟然很少进女儿房里,长此下去又该如何是好? “要我说,这小沈姨娘也太狐媚了些。。。。。。”田氏是个和善人,即便是对小沈氏迷惑女婿心存不满,却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单氏拿了对翠玉同心耳坠在耳朵上比划着,听了母亲的话倒是有不同的看法:“母亲不必怪她,这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糊涂人吧了。” 沈家豪富虽说不过是个商户,可像小沈姨娘这样的身份,在外头嫁给什么人不行,居然自己上赶着给个王府庶子当房里人,这样的女子不是糊涂是什么?再有拿了娘家给的嫁妆,生生将大笔银子给自己男人在外头贴补别的女人,这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况且萧守这人虽说没什么本事,可规矩还是不错的,今日世子夫妻回封地,晚上府里有家宴,一会儿他必定是要回房来换衣裳的。此刻他去小沈姨娘那里就单氏看着,多半还是为了银钱之事。女人蠢到小沈氏这个份上,单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如今她们二人既然是这样一个情形,各人立场不同同情心却是不能乱用的,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吧。 偏院里小沈氏满心欢喜的迎了萧守往屋里去,萧守今日像是心情不错,对了小沈氏也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温存。说起来萧守自从成亲之后,不光是单氏房里去的少,其实小沈氏这里也是独守空房的日子多。 萧守这样的风流公子,喜欢的自然是那种娇花软玉一样的女人,最好再能跟他是诗词唱和那就更妙了。 新婚之夜,萧守揭开盖头后见到单氏的失望可想而知。首先单氏的容貌只能算是一般,且她身量高挑骨架颇大,全无半点小鸟依人之态。更糟糕的是,她看人的目光直接而锐利,里头全无一点娇羞之态,这让萧守几乎有了夺路而逃的冲动,他想象中的妻子全不是单氏的摸样。 至于过后夫妻两人相处,单氏虽识字却对风花雪月全无半点兴趣,且她性格强势头脑冷静,定南王夫妻对这个儿媳极喜欢。萧守在这位妻子面前总有种处处不如人之感,渐渐的竟然对她生出几分畏惧来。 果然,单氏所料不差正当小沈氏欢喜的拿了萧守带回来的一只碧玉簪满头里比划时,就听萧守语气平常的对她说道:“对了,你那里还有多少钱,你给爷预备两万两银子,过两日爷要用。” “两万两?”小沈氏的手顿住了,回身惊讶的看向萧守,方才的喜悦此刻都变成了苦涩,慢慢的从心底泛了上来。她拿着簪子的手从头上放了下来,其实她早就看出来这根簪子所用不过青玉,材质做工都很一般,可是因为是萧守特意带给她的,她心里还是高兴的,然而此时再看这簪子,她只觉得讽刺无比,就这样一根簪子,在外头尚且值不了二两银子,可到了她这里,它值两万两。 小沈氏压下心中的苦涩,朝萧守强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说到:“最近银子有些不凑手,爷什么时候要,容妾凑一凑吧。” 萧守一听这话,立马就变了脸色:“你们沈家不是号称天下首富,怎么连区区两万两银子也没有。”说着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裳说到“那你可快着些,我还等着急用的。”说着一甩袖子出去了。 看了萧守远去的背影,小沈氏苦笑一声,她沈家纵有万贯家财,同她一个出了门又做了小的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前后不过几年,母亲当初给的那点私房,就快被她折腾尽了。 第180章 抚恤 送走了单氏,周宝珍将那只狰眉怒目的小狮子和撒娇放赖的小猪一起摆窗台上照得见阳光的地方,她自己看着就先乐一回。 “你再瞪我,就把你盖起来了。”周宝珍伸手点着那只发怒的狮子,作势要将手中的帕子盖到它头上,说完又哈哈哈的笑起来。 屋里的丫头都被她寻事由支使出去了,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窗下的山茶花开的热烈,透过阳光遍洒的院子,周宝珍看见了从外头进来的锦绣。 “奴婢都打听清楚了。”锦绣进门,见屋子里没有别人,便凑到周宝珍耳边,将自己打听到的事细细说了。 “那两个丫头都是世子前院书房里伺候的,除了能写会算,吹拉弹唱也不在话下。之前像这样的丫头共有十二个,这几年都陆陆续续地或是赏人,或是被人要走了。”说到这里锦绣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主子的脸色。 周宝珍盘腿坐在锦榻上,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金色光晕。锦绣看不清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听周宝珍如水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这些不必再说了。表哥临走前想必有话交代,你只说这个就是。” 依照周宝珍对萧绍的了解,这两个丫头如果表哥无心将她们抬作姨娘,那么就该在两人成婚前就将她们打发走了,不会留着两人到这时候再来碍她的眼,如今两人既然还在府里,那么必定是这其中有了什么变故。 原本锦绣正为难呢,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有时候当主子的通透下人就容易多了,撇开之前的事不提只说现在。 “早晨世子出门前,已经吩咐前院的管事,说是要将两人打发出去呢。或是嫁人或是回家,只凭她们自己愿意就是了。” 周宝珍点点头,这才是表哥一贯做事的风格。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在她同表哥成婚前打发出去,这事也好猜的很,必定是那时候表哥不在封地,而这两个丫头又不愿意出去,她们到底身份特殊,府里的人也不敢贸然强逼,所以才容两人留到了现在。 “双福姐姐回来了。” 院子里小丫头的声音传来,主仆两个对视一眼便默契的转移了话题。倒不是说周宝珍信不过双福,只是她到底是表哥给的丫头,表哥历来不喜欢她打听这些,如此这些事倒是锦绣做起来更顺手些。 “江表姑娘那里可好?” 江如画是王爷母家的亲人,周宝珍这个世子妃,于情于理都应该多照应些。昨晚一回来周宝珍就让双福收拾了些衣裳首饰还有吃食玩物等东西给她送去了。今日一早又让她去看看表姑娘哪里可还缺些什么,还有就是让针线房的人去给江表姑娘量体裁衣。这些事,昨天婆婆柳王妃都交代给了她了。 “表姑娘说多谢世子妃费心,她一会儿还想亲自来跟您道谢呢。” 这些不过都是场面话,听过也就算了周宝珍并不会放在心上。 “哦对了,江侧妃将她屋里的绿柳给了江表姑娘,说是她以后就同叶子姐姐一样,算是表姑娘的人了。” “仔细论起来,江妹妹还要叫江侧妃一声堂姑母,侧妃对她多照顾些也是应有之意。” 萧绍不在,院子里的事严嬷嬷她们自会安排,周宝珍想着快过年了,柳王妃哪里必定忙乱的很,于是便带着人往上房去了。 路上遇见了沈姨娘,一说话才知道说小沈姨娘病了,沈姨娘这个做姑姑的虽然恨她不争气,可也不能真就不管她。 “小沈姨娘病了,也不知要不要紧。” “多谢世子妃关心,那孩子也不过是贪凉受了风,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开了药不碍事的。” 周宝珍见沈姨娘脸色勉强,就知道这里头必定还有别的事情,当下只装作不知道转而说到“对了,还没恭喜姨娘呢,听说四妹妹的好日子就定在年后?” 说起女儿的事,沈姨娘的脸上算是有了几分喜色“托王爷王妃的福,给这孩子定了门妥当的亲事,如今我也只盼着她能顺顺利利出阁就行了。” “听表哥说未来的四妹夫可是位少年俊杰,如此同四妹妹两个郎才女貌必定能和和□□才是。” 四姑娘的未婚夫是军中有名的少年将军张擒,他出生行伍世家,如果说二姑娘嫁的米家乃文人之首,这个张家就是封地上的武官代表了。说起来定南王给这两个女儿定的婚事不可谓不好。 上房里,柳王妃正在安排王府里过年的事,管事妈妈们进进出出川流不息,见周宝珍过来了,柳王妃笑着说:“你来的正好,帮着把事情理一理,中午咱们娘两一处吃饭。” “媳妇也是这个意思呢,只不知母亲可有什么好东西招待我呢?” 柳王妃一乐,对了她道:“好东西没有,不过是半块玉米面饼子就稀粥,不过事情倒有一大堆。” 这话说的一屋子妈妈都笑了起来,就有那胆大的上前凑趣到“哎呦亏王妃怎么想出来的,这会儿恐怕大厨房的人该发愁了,可上哪里给您找这东西去呢。” 周宝珍一笑,王府豪富,山珍海味易得,像这等粗粮却是没有地方找的。 柳王妃让人将一本名册拿给周宝珍,对她说道:“历年打仗死伤无数,王府每年都要给那些有人战死的人家发补助,东西不多不过十斤米、五斤油、两斤肉外加五两银子,今年我就把这事交给你了,你核对过名单和账目之后,就让人发下去吧。” 因着柳王妃的一席话,周宝珍觉得自己手中的册子有些沉,因为这里头都是一个个因为战争而破碎的家庭,他们或老无所依,或幼无所养,可以说是满篇血泪。 像柳王妃说的,就每家而言东西真的不算多,可是对王府来说,历年积累下来这样的人家不知有多少,这便是一笔不菲的开销了。 周宝珍粗粗将册子翻了翻,王大牛,年十九,某某乡人氏,乾宁十三年十二月,战死。父母俱在,成亲且有一子。。。。。。。李二狗,年十七,某某乡人氏,乾宁二十三年六月,战死。父亡。。。。。。 通篇都是这样的描述,看得人心惊册子很厚,可以想见以后会越来越厚。周宝珍合上手中的名单,对了柳王妃说到“母亲,这里头的补助都要给到什么时候?” “若这人战死时尚未成亲,那么就供养到他父母归西为止,若已成亲且有子女,则供养到子女成年。” 周宝珍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么除了每年新添的人,这本名单上原有的人数也是会有变化的。 她将名册交给明翠,让她带人将今年要发的东西数量和钱数统计出来,好尽快将钱物发下去。 “母亲,在战场上死了的人固然可怜,可是那些因为打仗致残以至于丧失劳动力,生活困难的人又该如何呢?”因着丹阳镇上的康伯,周宝珍便又想起了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致残的人,在这些人之中,康伯无疑是幸运的,可有更多的人却没有这样的运气,他们回乡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柳王妃看了周宝珍,知道她看了人家可怜便要心生同情,于是便对她说了一句“珍姐儿,咱们只能就急,却是不能救穷的。” 便是每年对战死者家属的抚恤,更多的也还有些政治意味在里头,并不能算是单纯的在做好事。总不能因为你上过战场,以后你这一家子就都由王府供养吧。 中午吃饭时,看着满桌佳肴周宝珍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桌饭用了多少米面,鱼肉,折成银子又能抚恤多少个家庭,金噎玉粒吃到嘴里竟有割喉之感,怎么也咽不下去。‘ 柳王妃见状也不点破,只由她胡乱扒拉了几口饭。闺阁女子,乍见生死有这样的表现也属平常,毕竟任谁看见这样一份名单,说心里没有冲击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有些事珍姐儿必要慢慢习惯起来才好,以后这些事就都是她的责任了,男人在外头拼杀,女人还要立的起来才好。 吃过饭又略坐了片刻,周宝珍从上房出来,临走前柳王妃同她说明日开始发放抚恤,她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一看,周宝珍点头答应了。 回到院里,周宝珍不想就睡,便带了人往园子里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抱山楼。王府的人做事很有效率,表哥昨天才说要给她在这里安一间书房,今日再来看时,便已经都布置好了。 周宝珍进屋看了看,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文雅精致,案上笔墨纸砚俱全,周宝珍一一看过去,都是好东西,关泽油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随手从笔筒里拿了一只笔,这里双福眼疾手快的往墨池里点上一点水,拿起墨条轻轻磨了起来。而双禄也早就将纸在桌上铺好了。 周宝珍低头立在那里,宁神静气适量片刻,提笔蘸墨笔走游龙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就连她自己也深深呼出一口气。纸上的字一脱往日的婉转娟丽,竟然隐隐有了几分洒脱大气之感。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秦韵扔了一个地雷 第181章 恶亲 周宝珍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出门时七星同程风两个已经带着人守在院门外了。两人皆是一副普通家丁打扮,周宝珍看的就是一笑,这是谁家的小厮,未免也太俊俏了些。 “有劳程队长。”程风又不同于七星这样纯粹的家奴,他是有军籍在身的,所以周宝珍每次见了他总是格外客气些。 “世子妃客气,属下不敢。”程风恭敬行礼,目光掠过主子身侧时顿了顿,没见到料想中的身影,他心下有几分失望。 同上次看粥棚一样,周宝珍这次仍是微服而行,一顶青布小桥,丫头只带了明云一个。从王府角门出来,一行人很快便悄没声息的汇入了大街的人流之中。 时隔数年,封地像是比之前又繁华了许多,看起来比之京城竟也不差什么了。街道两侧各色商铺林立,街上的人们衣饰整洁、脸放红光,显然百姓们的日子过的甚是安宁富足。 作为王府世子妃,看着眼前的景象,周宝珍觉得与有荣焉,这一切的一切皆说明,他们王府作为封地的主人,所作所为显然是合格的,因为他们让百姓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很快轿子便来到了县衙门外的空地上,那里早就排起了数列长队,有衙役在帮着维持秩序,显然这些都是等着领东西的人。 这些人多半是老人和女子有的人手里还或牵或抱着孩子,穿着看着明显要比刚才街上的人差了许多,脸上的神色或凄苦或麻木,家中失了顶梁柱,日子必然是艰难的。 衙门的正门开着,大门右手边摆放了几张桌案,每张桌子后头都坐了个文书模样的男人,他们面前摆了笔墨和账册。领东西的人先去他那里签名画押,过后便能领到相应的物资。大家显然都对这一套程序谙熟于心,所以人虽多倒也不乱,周宝珍看的点点头,这些做事的人还算尽心。 “你把东西还我,把东西还我,这是我爹爹拿命换来的,我娘病在床上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是她的救命粮。。。。。。” 突然,人群中传出少年凄厉的叫喊声,周宝珍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一个少年跌倒在地上,手中紧紧的抱住一个男子的腿,那个男子手里拿的东西,显然是刚领到的抚恤。 “小兔崽子,什么你爹拿命换来的,你爹那是我弟弟,你娘一个外姓人,凭什么吃这些?”男子低头,不耐烦的朝地下的少年骂到,说着他想要走,可腿被人抱住了走不了,男子恼怒开口到“小崽子,快松手。。。。。。” “我不松,以前祖母在时我跟我娘不能跟你们争,可如今祖母她老人家去了,这东西总该是我和我娘的了吧,再说了我娘不姓苗我可是姓苗的。”少年抱了男子的手,同他争辩到。 周围已经聚了好些看热闹的人,纷纷对了男子指指点点,这显然是做大伯哥的欺负小婶子孤儿寡母了。 “嘿,我说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男人见被人看笑话,当下有些恼怒,就见他怒瞪了少年,朝他问到“你松不松手?”说着,男子抬脚就往外走。 那少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大约是家里穷人瘦的很,他死死抱着男人的腿不肯松手,身子被人在地上拖着走。他穿的甚是单薄,如此身体与地面摩擦,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可他仍是咬牙不肯松手。 周宝珍朝远处的衙役看了看,就见那些人左顾右盼,竟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当下便觉得有些气恼。果然是表哥说的不错,下头这些人最善于做表面功夫,但凡疏忽一点便要被他们欺瞒过去的。 “七星。”周宝珍一声娇叱,声音比平日里高了些。 “奴才在。” “去将那个孩子带过来,剩下的事你去处理吧。”这样的事,她身为世子妃不宜直接出面,不过有七星去也就够了,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不一时少年被带了过来,不过显然他好像不太愿意,一路挣扎着被七星捏了后脖梗子拎了过来。到了轿子前待七星松手,就见他瞪了七星,恨恨的到“你抓我做什么,一会那个人跑了,我上哪儿再要东西去。”说着,他眼圈红了起来,嘴里喃喃到“我娘还等着东西回去救命呢。” 少年黑黑瘦瘦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沾了灰,可神情却是倔强的。 “傻子,眼里就盯着那点东西,贵人在这里呢。”七星没好气的看了少年,臭小子力气还不小,当下一拍他的脑袋往轿子里比了比。 少年一愣,看了眼前的青布小轿心下有些狐疑,心想贵人不都坐着高头大马,带了豪奴护卫的吗,眼前这个会不会太寒酸了些。不过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过,有好些贵人都喜好个微服私访,美其名曰体察民情,没准这轿子里还真是位贵人呢。这么想着,他在轿子前贵了下来,对了轿子里的人磕了一个头,口中说到:“求大人救救我母亲。” “什么大人,那是夫人。”七星朝天翻了个白眼,这愣孩子。 少年有些懵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周宝珍看的就是一乐,开口到:“好了七星,你不要欺负他了。”又多了少年问到“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可愿意对我说说这事究竟怎么回事?” 隔着轿帘子,周宝珍的嗓音听起来舒缓又亲和,让少年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 “我叫苗勇,今年十一了,我父亲六年前死在了战场之上,之后伯父便占了我们这一房的田产将我同母亲赶了出来。当时祖母尚在,母亲说我们不能同祖母争东西,所以这些抚恤就一直由伯父一家领了。我们母子靠着母亲做针线和给人浆洗衣裳过活,今年春上祖母去了,前些日子我母亲又病了,所以我才想着来领今年的东西。” 苗勇这几年跟着母亲在外过活,从六七岁上就会在街面上给人跑腿挣点小钱,再大一点又去铺子里当了学徒,所以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其实就算苗勇不说,方才的情形也够人猜出个大概了,苗勇的母亲看来是个心地不错的妇人,只可惜命不好,丈夫早逝,夫家的人不仅不帮忙反而还要来欺压她们母子。 “好,我知道了,我这里先派个人跟你回去,请大夫给你母亲看病,至于抚恤一事,过后自然会有人给你交代的。” 周宝珍想着,这事她不宜直接出面,还是让七星去交涉为好,至于少年这里自然是救人要紧。少年千恩万谢的跟着人走了,周宝珍又吩咐七星去同衙门里的人交涉,便带着人先回去了。 因着这件事,她的心情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就像表哥说的那样,有了好的政策政令,也并不一定就能保准百姓过上好日子,关键还要看做事情的人,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回到府里,双福双禄两个接了出来,程风见了双福目光亮了亮。 周宝珍下轿,回身对程风交代到:“苗家母子哪里,这两日你让人看着些,有事就来回我。”不能个个都管,但是既然碰上了就要管到底的。 “属下知道了,王妃放心就是。” 程风说话,又往双福处看了一眼,只可惜双福只一心伺候主子,并未注意到他,程风心下有些失望,想说什么却又找不到机会,只得闷闷的看她扶了世子妃进门去了。 “今年各处的账明翠已经带人理的差不多了,世子妃可是要过目?还有早上江表姑娘来过了,见您不在略坐了坐也就回去了。”双福将早上周宝珍出门后的事捡要紧的说了。 “下午再看吧。对了表姑娘可是有事?” “说是没什么事,可一听说您不在,脸上的失望却是掩也掩不住的,想来是有什么事,不好同奴婢说吧。”双福想着一早江表姑娘的形容,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小姑娘无父无母,又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处境确是让人怜惜,周宝珍想了想对双禄吩咐到:“你往表姑娘哪里去一趟,就说我回来了,中午请她来咱们院子里吃饭。” 一时双禄出去了,周宝珍洗完脸双福正想说叫她歇一歇,却见她径直往右稍间的书房去了。她想给萧绍写封信,其中除了夫妻闲言,自然将早上之事在心中提了提,至于其他想来表哥自会处置的。 一封信将将写完,正摊在桌子上等墨干,七星就从外头进来了。 “说说,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世子妃,事情皆已办妥了,那苗大本就是街面上一个泼皮无赖,那些衙役或是怕麻烦或是同他有些交情,所以便没人管这事。奴才同县令说先将他打几板子在牢里关上几日,量他以后也不管去着苗家母子的麻烦了。苗勇的娘大夫也去看过了,风寒后没有及时调养,小病拖成大病,需得将养些日子才好。奴才看她家也不像是拿得出钱看病的,便做留下二十两银子。” “你做的很好。”见七星处理的妥当,周宝珍对他夸了一句,之后又说到“我看像苗家母子这样的事,这里头恐怕还有不少,之前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干脆就势好好查他一查,凡是有冒领贪占的一律严惩不殆,不然咱们一片好心,倒生生被这些人给弄坏了。”说着周宝珍将桌上的信折起来封好,交给七星“这里有封信,你赶紧叫人送到军中去给表哥。” 七星接了信朝周宝珍说到:“世子妃说的是,自古财帛动人心,这些东西虽小,可这恶却不小,就是王爷同世子知道了,也必是不饶的。世子妃这样贤良,真乃封地百姓之福气,您放心,小的这就让人送信去。” 作者有话要说:瞬间我们珍姐儿包公附体有木有 哈哈哈哈 感谢朋友们的霸王票 林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8 21:20:46 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28 21:31:15 第182章 理论 江如画听双禄说世子妃回来了,且还邀她过去一同吃午饭,心中既高兴又忐忑。那日见世子妃,起初只觉得对方年纪不大,人生的好说话也和气,当下心中便觉得可亲。这两日世子妃又时时处处看人看顾她,所以今早她才会壮胆为着心中之事去登门拜访。可惜不巧早上世子妃有事出门去了,她少不得失望而回。 不想世子妃才回来,便让人来请她,并不因为她同哥哥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便看不起,她心下很是感动。 江如画回房,让丫头将自己平日里绣的帕子取出来,她仔细挑拣了一番,选了两块自认为不错的让人包了,第一次登门拜访,总不好空手去的。 他们兄妹这几年在伯母手下讨生活,并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所幸她女红不错,爹爹在世时曾经特特给她寻了名师教过的,如此倒也就不算失礼了。 这么想着,江如画又觉得有几分想哭。爹爹去后伯母对他们兄妹日渐刻薄,渐渐的竟连饭食也不供应了,所幸家中还有几个老仆还算忠心,愿意照顾他们兄妹起居,不然就连洗衣服做饭这样的事也要她自己来了。 只是家中所剩的银钱不多,哥哥又不愿委屈了她,事事仍按爹爹在时供养,他自己私下里倒是一件袍子穿几年也舍不得换,还因此被学里的同窗笑话。她听下人说做针线能卖钱,想着自己的针线不错,没准也可做些去补贴家用,便兴冲冲的将想法同哥哥说了,不想哥哥不仅不高兴,反而第一次同她发了脾气,告诉她绝对不允许这样做。 哥哥说女儿家就该在闺中娇养,闲暇做些针线也不过自娱或孝敬家中长辈,这些东西同闺阁字画一样,是绝不允许传到外头去的,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不然他以后便没脸去见爹娘了。 想到这里,江如画轻叹了一口气,哥哥不允许自己做针线去卖,他自己却偷偷的作画拿到外头去寄卖,夜里还替书局抄书补贴家用,这些事他从不同她说,可她却是知道的。 让丫头将剩下的帕子包起来放好,这些帕子是她裁了母亲嫁妆里最后一匹好料子才得的。往常在家时偶尔出门交际,或孝敬长辈,或小姐妹之间互相馈赠,用的都是这些,说起来帮她解决了不少为难之事。 “好了,双禄姐姐,咱们这就过去吧。”江如画甩开心中的思绪,含笑从房里出来。 “是,还请表姑娘跟我来。” “也不知世子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请姐姐告诉我,免得一会我嘴笨,再惹了世子妃不高兴。”江如画回身,朝走在自己身后的双禄问到。 “表姑娘这样说就见外了,您放心吧,咱们世子妃最是好性儿,您啊只管平日怎么样,今日就还怎么样就是了。”双禄这样说倒也不算推脱,说起来她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这几年,也确实没见主子发过脾气。 一时进了周宝珍的院子,听说这是历代世子妃的住处,江如画留心打量,但见院中屋舍高大轩俊,雕梁画栋精致奢华非常,然与不经意之中又处处透露出女性特有的精致婉丽。院子里花团锦簇,廊檐下挂了各色鸟笼,鸟儿在笼中欢跳,发出悦耳的鸟鸣声。 有许多身量苗条相貌清秀的丫头在院中穿梭往来,人人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廊下有个正给雀儿喂水的丫头见到她们一行人,朝她微微行礼,放下手中的小银壶,朝里头报到“江表姑娘来了。” 江如画在廊下站住了脚,就见大红色绣玉堂富贵锦帘高打,不一时周宝珍便扶了丫头的手出来了。她穿一身玉色绣花锦衣,这颜色极挑人,却更衬得她的脸色犹如羊脂美玉一般,她眼中带笑语气亲切柔和“江妹妹来了,快进来吧。” “见过世子妃。”江如画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蹲身给周宝珍行礼。 “江妹妹这是做什么,都是自家亲戚,妹妹若是不嫌弃只叫我一声二嫂便是。”说着周宝珍示意让人将江如画扶起来,她亲自到廊下,携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屋里去了。 “先时妹妹来看我,不巧我却出门去了,害得妹妹白跑一趟还望妹妹不要怪我才好。”见江如画神情似有些紧张,周宝珍便主动打开了话题。 “二嫂客气是我唐突了,原该先叫人来问一声才是。”江如画赫颜,这事本就是她做的不妥,哪有贸然上门的道理,应该先叫丫头来问一声才是,即便世子妃今日在家,这样不问而来也是她失礼了。 周宝珍原是真有些抱歉才说这话的,这回见江如画反倒自责起来,因笑到:“我看着江妹妹就同我自己妹妹是一样的,日后大家一处住着,妹妹再这样客气嫂子可就不依了。” 正巧,双福带了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周宝珍拿了块点心递给江如画,待她接了才含笑朝她问到:“不知妹妹早上来有什么事,咱们先把事情办了,也好安心吃饭。” 江如画正低头小口吃点心呢,一听这话却是被呛了一下“咳咳。。。。”她放下手中的点心,背过身去狠咳了几下,这才红着脸回身朝周宝珍说到:“二嫂勿怪,是妹妹失礼了。” 周宝珍起身关切的看了她,更亲自将一盏茶递到了她手中,有些愧疚的朝她说到:“是我吓着了妹妹才是。”说着她自己笑了起来,有些调皮的朝江如画眨了眨眼睛。 经过这么一闹,江如画倒是放开,她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起身对周宝珍行了一礼,这才低声说到:“咱们兄妹蒙府上好心收留,心中自是感激。只是我们兄妹自小长在一处从未分离,如今我身在内院,哥哥又是外男,我已经有两日不曾见到哥哥了。。。。。。” 说着她拿圆圆的眼睛看向周宝珍,里头的意思不言而喻,她想哥哥了。苦于王府的规矩,她不能随意让人去前院找哥哥,哥哥就更不能来看她了,而王妃那里她又不敢去打扰,于是便想起了这个同她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很好相处的表嫂。 “原来妹妹是为了这事,说起来倒是我们疏忽了,你们兄妹感情深厚,哪有到了王府反而见不得面的道理。” 周宝珍低头想了想,朝了双福问到:“你叫七星来问问,不知江表弟现住在前院何处,每日做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双福答应着出去了。 周宝珍看了一脸期盼的江如画,对她安慰到:“妹妹放心,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哦对了,妹妹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爱看什么书。。。。。。” 很快七星来了,除了回话竟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江如风跟着萧绍一块儿往军中去了。江如画听到后虽惊讶,不过倒也算放心下来了。 “好啦,知道了哥哥的消息你也该放心了,咱们吃饭去吧。”周宝珍看了江如画,表哥既然这么快就带了江如风去军中,想来对他的印象是不错的,或者说这个江如风还算可用,那么他的妹妹她就更要照顾好了。 “你这个书呆子,谁叫你多管闲事?”萧珺举了马鞭指了眼前一脸正气的江如书,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二哥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书呆子,年纪不大人却迂腐的不行。此人来军中两天了,每次见了她皆是一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的摸样,开口闭口就是女人教改留在家中相夫教子,怎么能跑道军中来胡闹之类的论调,接着便是苦口婆心的希望她能“迷途知返”“改邪归正”。 “郡主,你出身高贵,想来行止就更该为诸女子之表率,是女子就该呆在闺阁之中,哪里能跑道军营来胡闹。”江如书看了一身男装打扮的明华郡主,再看她拿了马鞭指向自己一副活土匪的做派,此刻也顾不得以下犯上而直抒胸臆了。 “哈,我一个女人不该来军营。”明华郡主眼带轻蔑的上下打量了身形单薄的江如书,拿手里的马鞭往他肩上戳了戳,江如书的身形晃了晃,向后退了一步。 明华郡主见状冷笑一声“像你这样的,我一只手能撂倒五个,说什么我一个女人不该来军营,难道你这样连把刀都拿不动的书生才该来军营?来军营做什么,等着被人像切瓜菜一样的砍头吗?” “哈哈哈哈”明华郡主身后跟的一队女兵见状笑了起来,而江如书仿若未闻,只是盯着明华郡主不放。 “郡主,您身为贵女言行怎能粗鲁至此。”江如书看向明华郡主,见她冥顽不灵便痛心疾首的说到“再有,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有男女授受不亲。。。。。” “行了。”明华郡主把手一挥,“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也要你能动手才行啊。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那里像个难的?”说着,明华郡主一挥手,对了她身后的女兵说到“走。” 第183章 可爱 “世子,府里送信来了。” 大帐里,萧绍正背手站在舆图之前似是陷入了沉思。而楚先生则在一旁处理些文书之事。听得湛卢回报,萧绍转身唇角带了隐约的笑意,这个时候府里会让人送信来的必然不是母亲,剩下的自然只有珍姐儿了。难不成自己才走小丫头就想他了,这么想着萧绍心下也不免有几分缠绵。 “呈上来吧。” 湛卢躬身将信递到萧绍身前,萧绍接了先不急着打开,而是对了信封上的字迹仔细看起来。之前珍姐儿的字虽也写的好,可到底是闺阁心境风骨未免偏柔婉,然而今次却像是有些不同,这清丽柔媚里居然隐隐带了几分杀伐之意思,也不知是何事居然让这孩子有了这样深的感触。 信捏起来颇有厚度,打开一开洋洋洒洒七八页信纸,看得出来,写信的人当时心绪颇为激荡,起初还能力持平稳,如静水深流“表哥,见字如晤:匆匆一日竟有三秋之感。。。。。。昨日帮母亲理事,见历年来牺牲之将士名册,宝珍心中感慨颇深,将士甚苦,百姓甚苦。。。。。。”接下来信中记述了昨日周宝珍出门所见之事,写到最后字迹居然有了几分张扬狰狞之态,就见她写到“世人之恶莫过于贪,而官吏之恶莫过于不作为。。。。。。” “好,哈哈哈。。。。。。” 突然,萧绍仰头朗声大笑,帐中之人一时都有些莫名,世子接了家信何至于高兴至此? “先生,看看这个。”萧绍高兴之情溢于言表,他将信的头两页折了收进怀中,剩下的却是递给了楚先生。 楚先生接过信细细看了,越看脸上的笑容越大,看到最后竟也如萧绍般大笑起来,就见他先是郑重的将信递回到萧绍手中,接着整整衣冠对了萧绍一揖到底,正色到:“恭喜世子,得妻若此,则大事可成了。” “先生功不可没。”珍姐儿从六岁上,便是跟着楚先生念书的,萧绍这样说倒也不算错。 学生争气,做先生的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的,再说世子能这样说对他也是莫大的褒奖同肯定了,楚先生朝萧绍颇为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世子自己教的好罢了。” 萧绍自得一笑,对这话也不否认,而是对了楚先生吩咐到:“珍姐儿信中所提之事,先生怎么看?” 楚先生抚须垂首在帐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抬头对上了萧绍平静无波的目光:“封地承平日久,底下的官员们有所懈怠也是难免的,世子想在做大事之前先整顿吏制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事还得先同王爷商量一番为好。” “这事自然的,父亲那里我自会去说的,这几日先生就先拟个章程出来吧。”萧绍点点头沉声朝楚先生吩咐到。 “二哥。”明华郡主一把掀开帐帘气哼哼的从外头进来,对了萧绍就是一通抱怨“你从哪里寻来了这么个书呆子,一天到晚寻本郡主的晦气,真惹恼了我,本郡主就叫人将他剥光了绑在校场的旗杆上示众,到时候他才知道什么真叫有辱斯文呢。” “胡闹,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萧绍双手背在身后,皱眉看向底下气的俏脸通红的妹妹。对于这个亲妹妹他心里自然是疼的,所以这些年不论她怎么胡闹,在母亲柳王妃哪里,他也是维护的多。 楚先生早在明华明珠进来时便退出去了,萧珺气哼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见萧绍冷脸态度也收敛了些,不复方才的嚣张,只嘀咕了一句:“他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本郡主也是他能教训的?” “他是谁,他是父亲母家的亲人,是你我二人的表弟,怎么还要我说的再清楚些?”看妹妹服软,萧绍心下暗笑,这么些年还真有个愣头青跳出来同妹妹认真计较,说起来他心下也颇好奇最后他们到底是谁能制服谁。 “哼,算他小子好命姓了江,不然本郡主能容他蹦跶到现在。”这么说着,明华郡主有些泄气,就算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了这位江表弟她也不能太过分了。就他那风一吹就倒的小身板,还敢跟人较劲,简直是找死。 “行了,你知道就好了。再有几日就该过年了,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回去,母亲可是放了狠话,明年必是要将你嫁出去的,该怎么办你自己好好想想。”萧绍唇边有了一点笑意,念在兄妹一场将柳王妃那日的态度同她透露了几分。说起来即便是公主那也是要嫁人的,若是实在对驸马不喜,大不了到时候养几个可心的面首也就是了,他萧绍的妹妹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二哥真讨厌,好好的说这个做什么,我今日出了一身汗,回去沐浴去了。”明华郡主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是抗拒,随意指了件事就匆匆从萧绍这里退出去了。 萧绍看了妹妹有些狼狈的背影,垂眸沉思片刻,心下便有了主意,因对湛卢吩咐到:“传信去京城,让裴熙前往鞑靼,负责咱们同那边的往来联络。” 湛卢对这道命令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想着裴熙的身世在大魏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如此让他去倒也不容易引起鞑子的怀疑。 裴家父子都算是才子,可也仅仅只是个才子罢了。裴状元抛弃妻子娶了公主后却只能寄情书画做个富贵闲人,裴熙倒是比他父亲有骨气,只可惜心胸到底有所局限。 帐子里安静下来,萧绍不免又想起怀中珍姐儿写来的信,他将信拿出来重又细细看了,待看见那句“愁多知夜长”便是心硬如萧绍也不免一时心思如绵,只盼着这会儿就能将珍姐儿揽在怀中好好疼宠一番的好。 如此转眼便是除夕,王府上下打扫庭除,旧桃换新符已然是焕然一新。一早萧绍便派人回来报信说午时前便能到家,柳王妃心下高新,同王爷说等着孩子们进门再吃午饭。晚上族中之人都要来王府过年,到时候大宴宾客一家人便不得好好说话了。 周宝珍妯娌几个还有江如画都在柳王妃房里坐着说话,柳王妃看了周宝珍少不得笑着朝她打趣:“你的好表哥要回来了,心里可是高兴。” 屋里的人一时都笑了起来,江如画心下好奇做婆婆的居然会这样打趣儿媳妇,然而王府里的人看着竟像是习以为常了,且二嫂脸上也并不见如何羞涩,就见她挨了王妃坐着,听了这话倒是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认真同王妃说到:“表哥要回来,我心里自是高兴的。” 柳王妃搂了周宝珍笑了起来,笑的甚是开怀:“哎呀,真真是我们的珍姐儿。” “哎呀,不行母亲偏心了,做什么只搂了二嫂一个。”突然立在一旁的单氏笑着开口了,就见她一拎裙摆就上榻在柳王妃身侧坐了,一手搂了王妃的胳膊一手拉了大嫂赵氏口中笑到“母亲今日必也要疼一疼我同大嫂两个才好。” 柳王妃见状就更高兴了,指了单氏笑骂到:“好你个猴,看我平日里把你给惯的,如今益发连婆婆也敢数落了。”说着就见她松了周宝珍将单氏同赵氏揽了“一般都是儿媳妇,我个个都疼呢。” 赵氏性子内敛、安分顺从,嫁入王府多年今日却是头一遭同婆婆这般亲近,面上的神色紧张而拘谨便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单氏挥洒自如,她一头扎进柳王妃怀里,得寸进尺到:“这可是母亲自己说的,那今晚我的压岁钱要是比二嫂少了,我可是不依的。” “你这孩子,糊涂了不是,殊不知我最疼你呢,就你这张嘴恐怕今晚酒宴上的女先生都讨不着赏了。”柳王妃笑着指了单氏这孩子也是个淘气的。 这里,单氏同柳王妃笑闹,周宝珍来到江如画身边,拉了她的手说到:“想来今日江家表弟也该同表哥他们一道回来才是,江妹妹日夜盼着见哥哥,今日可不就能见着了。” 那日江如画从周宝珍处得知哥哥去了军中,虽然有了哥哥的消息,可突然到了个陌生的地方,哥哥又不在她少不得像那离群的孤雁有些没着没落的,倒还多亏了周宝珍对她宽慰开解。 “二嫂说的是,说起来这几日尽给嫂子添麻烦了。”哥哥要回来了,江如画也像是有了主心骨,看着别前两日活分了许多。 一时闹罢,坐在上座的柳王妃对了江如画招了招手要她过去。 “好还在,到伯娘这里来。” 屋里人多,江如画一时踌躇着不敢上前,周宝珍见状将她轻推了一把,笑到“去吧。” “好孩子,别怕,你嫂子们都是淘气的,还是我们画姐儿可人疼。”柳王妃将江如画招到身边,含笑的轻抚了她的发“你伯父心里疼你呢,让我告诉你在这里就同在家是一样的,有什么不如意之事,只管说就是了。你的心事你二嫂都告诉我了,你放心年后只要你哥哥在府里,你只管去前院看他就是。”说着柳王妃正了脸色同她说到“不过规矩也是不能坏的,去前院丫头婆子必得在一旁跟着,再有除了你哥哥的院子别处是不能乱走乱逛的。” 江如画一听柳王妃说能去前院见哥哥,面上就是一喜,至于后头说的那些规矩也是应有之意,当下起身朝柳王妃行礼:“如画明白,多谢伯父伯娘疼惜。” 萧绍兄妹进来的时候,周宝珍妯娌几个一起在门上接了。兄妹三人皆是甲胄在身,后头跟着的是出城迎接的萧安萧守兄弟两。 赵氏看见丈夫,两人眼神交流,萧安朝妻子温和一笑,赵氏便放心下来。单氏眼中却只有一身戎装的明华郡主,这帮英姿飒爽眼中说不出的艳羡。 周宝珍同萧绍夫妻想见,四目相接自是说不尽的缠绵,萧绍看了周宝珍面色不变,却上前携了她的手,带了她率先往里走。 “英英在家可好。”萧绍目视前方,配合了周宝珍的脚步往里走。 “表哥,我竟不知道这封地的夜可也冷的很呢。”周宝珍落后萧绍半步,见问便如是轻声答到,那嗓音便如丝线在萧绍心房划过。 “如今表哥回来就好啦。”春风化雨,此刻萧绍的眼便如那晴朗夏夜中的星空,在湛蓝的天幕下群星闪烁,里头皆是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心中想着,珍姐儿诸般可爱,如此便可窥一斑。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月 作者争取做个拿全勤的好作者 亲们加油 第184章 家宴 大家进屋,待萧绍兄妹给王爷夫妻行过礼,大家又略叙了几句,定南王亲自开口:“好了,你们兄妹几个一路辛苦,先回去换衣裳,中午都到你们母亲这里来吃饭。” “是。”屋里众人除了柳王妃皆起身恭敬答到。 萧绍带了周宝珍率先从房里出来,明华郡主也想走,不想却被柳王妃给叫住了,就见她瞪了女儿朝丫头吩咐到:“给郡主院子里的人传话,让送郡主的衣裳到我这里来。” 明华郡主心中暗暗叫苦,回身朝柳王妃讪笑到:“母亲,父亲在这里,女儿就不打扰您们二位了,我还是回院子里去吧。”说着朝定南王眨了眨眼睛转身跑了。 “王爷——”柳王妃气的够呛,指了门说不出话来“您自己看看,像个什么样子。。。。。。。” 定南王接收到女儿要求替她收拾烂摊子的信号,倒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对妻子劝到:“好了,今日过年,何必同孩子生气,有什么事年后再说吧。” 萧安带着赵氏同福姐儿一家人往回走,见妻子一路上像是有些魂不守舍,便开口问到:“可是早上在母亲房里有什么事?” 赵氏想着早上在婆婆房里,单氏言谈嬉笑大开大合的摸样,心下真是既感慨又羡慕。这么些年他们夫妻同这府里总像是隔了一层,如今看来或许也不全是因为别人的缘故。 “夫君”赵氏看向丈夫,男人眉目英挺轩昂,诸兄弟中丈夫生得最像王爷,因着王妃世子兄弟几个轮廓要更精致些。或许是心境的缘故,丈夫的神色总是沉默而内敛,他们一家人在这个王府里似乎更像是一抹影子,总是没有自己的声音。 “嗯?”萧安手里牵了福姐儿侧头看向妻子。 “我在想,或许父母待我们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赵氏目光温柔的望向丈夫,心疼这个男人这么多年在这个家里,或许从来没有发出过真正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萧安却明白妻子的意思。他心下苦笑一声,想着那些他连妻子都没有说过的往事,父王不想要庶长子,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年姨娘生下他,父亲虽说发过脾气,可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儿子的何况还是长子。所以父亲生过气后对他们母子还是不错的,那时候王妃还没有进门,父亲每次从军中回来便到母亲房里来看他们,抱着他玩耍。 之后王妃侧妃陆续进门,姨娘原就算不得得宠,不过好在父亲还是常来看他的,只是不在姨娘这里过夜罢了。 得陇望蜀,人的本性大抵如此。王妃进门三年无出,府里就他一根独苗,姨娘本不算聪明人,好在人还安分,只是人心难测,每天被人或真或假的恭维吹捧久了,便飘飘然的想些原本不该想的事。 后来王妃有孕,姨娘日夜难安,被人怂恿着办了糊涂事,差点害了王妃同二弟的性命。父王大怒要赐死姨娘,是王妃求情说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德,这才留了姨娘一命。 关于王妃做什么要替姨娘求情,萧安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或许是她菩萨心肠,也或许是当时他已经记事又或者是为了别的。 自那之后,他们母子在父亲那里算是彻底失了宠,父亲更坚定了他当初的想法,庶长子于一个家族来说并无什么好处。于是二弟一出生便被立为了世子,而他这个长子真正开始成为这个府里一个口有可无的存在。 想到这里,萧安便不允许自己再想下去了,嫡长嫡长,古来礼法如此,人便该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做自己该做的事,一旦逾越了界限就该有越线的本事才好。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父母待我们自然都是好的。” 不打不骂,衣食住行从不亏待,也让他读书识字,长大了费心张罗婚事,娶的妻子无论是身份还是性子都无可挑剔,王妃做的已经不能再好了,所以多年来父亲对她恩爱日重。 从上房出来,萧守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他心下埋怨,不过是二哥他们从军营回来,却要他同大哥两个出城去迎接,一般都是父亲的儿子,难道王妃生的就高人一等? 看看一旁走路虎虎生风的单氏,萧守觉得人生灰暗,幸好前些日子他得了卷前朝美人图,可以聊作安慰。单氏大步往外走,眼角余光瞄了衣带当风,大冬天还要了折扇作风流才子状的丈夫一眼,只觉得一万个看不上眼。 夫妻两个各怀心事强忍着走到门外,萧守潇洒的将折扇一收,含笑对了单氏说到:“离吃饭还有一会,我去前院温会子书。” “不敢耽误夫君用功,只今日阖家团圆,夫君不要误了午饭的时辰就是。”单氏笑的一脸贤良,站在哪里直送的萧守不见了身影,这才转身往自己院子里去了。 大丫头锦心看了分道扬镳的自家两位主子,再想想方才见的大爷夫妻,虽内敛可看着感情就是好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至于世子同世子妃,那更是不用说了,世子从一进门眼中就只世子妃一个,公然牵了世子妃的手,便是在王爷王妃面前,两人也一处坐着,别提多恩爱了,只不是自家主子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日子。 单氏独自走在园子里,此刻她心里想着的全是一身戎装的明华郡主,对于自家丫头的愁缠百转是全无半点感悟的。 萧绍携了周宝珍回房,双禄带人迎了出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周宝珍回身对萧绍问到:“表哥,可要先沐浴?” 萧绍点点头,牵了周宝珍往浴室里去,另一只手抬起对身后的丫头挥了挥,双禄明白这是不用人伺候的意思了,当下便只带着丫头守在了门外。 一进浴室便有股暖香扑面而来,浴室面积很大,屋子四面墙上画满色彩艳丽的壁画,屋角的金兽口中吐出袅袅香烟,帷幕重重四处轻纱飘荡,而屋子中间便是一个硕大的汉白玉砌成的水池。 周宝珍将萧绍送到最里头一层帷幕外头,便不肯再走了,她抬头对萧绍笑了笑,朱唇轻启:“表哥快去吧。” 萧绍见她不动便也不走了,低头目光沉沉看了她,声音低醇里带了些笑意:“英英不进去?” “表哥,父亲母亲等着咱们吃饭呢。”周宝珍嘟嘴朝萧绍强调,她知道这一进去便没完了,今日这样的日子若是迟了该多丢脸。 “哦,原来竟是这样。”萧绍若有所悟般的点点头,伸手撩开帐帘作势就要进去。 周宝珍见状松了一口气,不想萧绍突然转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就往里头去了。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那表哥伺候英英可好?” “咯咯”周宝珍搂了他的脖子笑了一起,一双杏眼亮闪闪的看了萧绍“伺候的不好,我可是要罚的。” 帷幕之中水汽烟雾弥漫,萧绍将周宝珍放到地上,双手拢住她的腰,只觉纤腰如束不盈一握,周宝珍将脸埋入他怀中,双手环上了他的腰。 “表哥”她抬头想说什么,萧绍见机倾□来四唇相接,之后的话便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翠袂半将遮粉臆,宝钗长欲坠香肩,此时模样不禁怜。 夫妻两个沐浴出来,时辰自然是耽搁了,周宝珍坐在妆台前让人梳头,萧绍唇角微翘在一旁立了看她。周宝珍透过镜子,斜了他一眼,那一眼似嗔非嗔,似怒非怒的风情,倒是看的萧绍恨不得再将她就地正法一回不可。 “戴这个吧。” 梳完头,周宝珍正琢磨着戴什么首饰,就见萧绍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只匣子,打开里头自然又是一套周宝珍从未见过的首饰。不用人帮忙,萧绍亲自将拿了东西替周宝珍插戴起来。 “这个样子的倒没有见过,也不知是哪里的新式样。”萧绍将一只花钗插到周宝珍的鬓发上,她从镜子里端详了一番如是说到。 萧绍一笑也不说话,心想我亲自画的样子,请师父打了送来的,你自然是没有见过的。周宝珍看他神色,哪有猜不出来的,当下将拿了只耳坠在手中细细看了,心下不是不甜蜜的,表哥每日里多少事情,却还记得这点闺中的小情趣。 两人到上房时,果然众人都已经到了正等着她们呢。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进门叫了声“父亲母亲”便低头不说话了。倒是萧绍一脸如常开口说了句“军中来了急信。”就算是解释了。 众人点点头,对此倒没有表现出什么疑虑,这个家里可没人敢触萧绍的霉头。只柳王妃看了周宝珍发红的耳垂低头笑了起来。单氏正巧坐在了周宝珍对面,抬头捉狭的对她眨了眨眼,周宝珍的脸轰的红了起来。 “好了,人到齐了就吃饭吧。”定南王开口,众人无不应诺。 萧绍起身,亲自替王夫妻倒酒,过后又举杯说到:“这一年,儿子长在京中,未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这里儿子先敬父亲母亲一杯,儿子不孝,让二老受累了。”说着他仰头先将酒喝了。 儿子敬酒,王爷夫妻自是要喝的,定南王是男人没什么说的,只一口将酒喝尽了,看得出脸上的神色是极高兴的。倒是柳王妃嗔怪的对儿子说了句“你这孩子,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说着也将酒喝了。 萧绍坐下,对了身边的周宝珍说到:“你也敬父母亲一杯吧。” 周宝珍点头,起身替王爷夫妻斟酒:“儿媳不孝,未能在二老身边伺候,就借这杯酒愿二老身体康健,笑口常开。” 说着,周宝珍也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了,喝的急了还差点呛到了,不过她硬是忍住了憋的小脸通红。 萧绍见她这样就是一乐,真是个小傻子。“吃吧。”萧绍夹了一筷子菜喂到她嘴边,众人心中虽惊异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低头装做没看见。周宝珍瞪了他一眼,无奈萧绍坚持,只得张嘴将那菜吃了。 定南王今日心情不错,几个儿女敬的酒他来着不拒都喝了,并且对每个孩子都温言鼓励了几句,从这方面来说,王爷倒也算是位慈父。 江家兄妹两也给王爷夫妻敬了酒,只是江如书在说祝酒词的时候,明华郡主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酸死了。” 大家围桌而坐其乐融融,这时只听一声抽泣,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周宝珍抬眼看去,果然就见江侧妃正在那儿抹眼泪呢。她下意识的朝萧绍面上看去,就见他眼帘微垂面色如常。 柳王妃眉心微动没有说话,吴侧妃仿佛没听见一般的自顾自正襟危坐,沈姨娘面上带笑正想说什么将事情岔过去,不想定南王先开口了,就见他沉了脸向江侧妃问到:“大过年的,你这又是为了什么?” 江如画见堂姑惹得王爷伯父不高兴,心下有些着急,江如书见了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手。 “妾不过想着,如今阖家团圆,要是我的玥儿也在该多好。”江侧妃拿帕子抹了抹眼角,看向定南王怯生生的说到。 王爷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他安奈了性子朝江侧妃说到:“女儿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哪有这个时候回家的道理,你看吴侧妃的二姑娘不也出嫁了,怎不见她如此。” 江侧妃闻言,正想辩解说那怎么能一样,二姑娘就嫁在封地上,想会娘家随时都可以回,只可怜她的玥儿,去了那样的地方,夫婿还是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 “王爷。”见江侧妃还要说话,突然柳王妃开口了,她含笑对了定南王温言说到“三姑娘是远嫁,同二姑娘自然是不一样的,江妹妹想女儿也是常情,要不王爷吃过饭去江妹妹那里坐坐,也好宽慰她一番。” 定南王一听这话,眉便皱了起来,可是看着一脸惊喜期盼的将侧妃,还有笑的端庄温婉的王妃,最后只说了句:“就依王妃的意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是一只辛劳的作者 感谢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第185章 除夕 这顿饭,除了江侧妃这点小插曲,也算是无波无澜。世家大族人口众多,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好在王爷本人为人公正,对于妻妾嫡庶这些规矩从来是半分也不错的,柳王王妃处事端庄稳重,胸怀和眼界都不是一般后宅妇人可比的,所以这些年来王府后院的日子过的颇为太平。 饭后,众人在厅外目送了定南王同江侧妃,单氏族玩笑说要从婆婆哪儿赢点钱晚上看戏时好打赏使,逗的柳王妃就是一乐,“就怕你到时候赔了夫人又在折兵,大过年还要哭鼻子呢。”说着又指了沈姨娘对单氏笑到,“傻子,财主在哪儿呢。”说着点了沈姨娘“算你一个,可不许跑。” “王妃今日难道还想带了儿媳妇吃大户不成。”沈姨娘见状笑了起来,作势将身上的荷包捂紧了。柳王妃大笑,指了她到“今日,可不就是吃定你这个沈大户。” 众人说的热闹,赵氏犹豫片刻竟也主动开口到“要是母亲不嫌儿媳笨拙,就也带媳妇一个吧。” 柳王妃闻言颇为诧异的看了赵氏一眼,这个儿媳妇进门多年要说错处那是没有的,只是多的话却是一句也不说的,今日这样倒是难得,当下就更高兴了,对了赵氏说到“正经你最该来呢,赢了沈财主的钱,好给给咱们福姐而买花戴。” 一席话说的面色严肃的吴侧妃也笑了起来,沈姨娘一听不干了“哎呦我的老天,今日这竟是龙潭虎穴去不得了,我还是回去的好。” 说着她作势要走,不想却被单氏同明华郡主一左一右拽住了,就听明华郡主对了沈姨娘说到“我的好姨娘,你可不许走我今日可全指望您了呢。。。。。。”明华郡主自知早上将母亲惹毛了,所以决定留下来陪母亲摸牌,哄她高兴。 周宝珍正想着要不要留下来凑个热闹,柳王妃倒先发话了,“我知道你这时候必是要歇一歇的,去吧今日人多也不差你一个。” 除夕家宴,凡在封地的族人都要来参加,一会儿那些族中辈分高有体面的夫人就先该进来同王妃说话了,这么想来人确实不少,周宝珍不再坚持,只含笑对了柳王妃行礼“是,那媳妇一会儿过来陪您说话。” 萧绍同周宝珍两个送柳王妃回房,临走前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打银票往柳王妃身前的桌子上一放,笑到“母亲只管放心大胆的输,有儿子呢。” 柳王妃气的打了他两下“你这孩子,牌还没打呢,倒就盼着我输了。”在萧绍面前,众人却是不敢放肆的,皆只是笑而不语,柳王妃见状便往外赶他“你走吧,你走了我们就自在了。” 夫妻两个往外走,周宝珍脸上犹带了笑意,看了萧绍便是一句“表哥,大家都怕你呢。”“哦,竟然有这事,那英英可怕表哥?”萧绍牵了她的手,只觉触手细腻柔若无骨,当下便软了口气朝她问到。 这话倒把周宝珍问住了,她怕不怕表哥?细细思量一番,得出结论大约也是怕的吧,于是她仰头朝萧绍笑了笑“我心里敬爱表哥呢。” “敬爱?”对着丈夫用这个词,倒也不能算错,萧绍笑了笑心下明白,这就是怕的意思了。可说起来他其实并不希望珍姐儿怕他,只是两人差着年岁,珍姐儿又自幼受他教导,有此心态倒也平常。 两人回房看着周宝珍睡下了,萧绍在外间坐下来,看湛卢新送进来的信。京中来信近日颇多风雨,五皇子妃生了儿子,皇室添丁进口乾宁帝很高兴,亲自给这个孙子起了名字。温婕妤在宫中冲撞了吕贵妃被罚跪在御花园之中。扬州知府空缺,吕家同钱家相争,最后却被四皇子的人捡了便宜,零零总总你一拳我一脚好不热闹。前些日子乾宁帝曾经晕厥过一次,不过这个消息皇帝令知情人封口,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 柳阁老来信,初看不过是人老了思念家乡回忆往事,然而内中却有时机未到暂不必回京之意,这倒于萧绍的想法不谋而合,京里他暂时是不打算回去了。 王爷答应来自己院子里,江侧妃自是满心欢喜,两人单独相处,她少不得又要哭诉些女儿远嫁的心酸苦楚,然快四十的人了,仍作二八少女之态,她自己感觉如何不可知,于定南王而言却不是太好的体验。 “妾没福气,没能替王爷生个儿子,如今玥儿的婚事又是这般,妾真不知将来该怎么办才好。。。。。。 “你是本王的侧妃,只要王府不倒自有你的一席之地,说什么将来如何,难道谁还能亏待你不成?”定南王一听这话心中就有些不喜冷声对江侧妃说到。 见王爷不高兴,江侧妃便知道说错话了,当下面上有些讪讪的,“王爷中午喝了酒,喝杯茶解解酒吧。”将桌上的茶朝王爷面前推了推,有些讨好的看了他。 定南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上好的明前龙井,王妃于这些事上自来最是大方,对于侧妃姨娘还有庶子庶女也从不苛待,只是饶是这样也架不住有人不知感恩。这么想着定南王脸上的神色就更冷了几分,放下手中的杯子说了句“本王前院还有事。”便起身走了。 江侧妃挽留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带人大步出了院子。她心下懊恼,王妃一向在王爷跟前装的贤惠,弄得王爷听不得有人说她半句不是,可是她心中所想之事还没来得及同王爷说呢。 萧家在封地日久族亲无数,今日能来府参与家宴的都还是没出五服的,可饶是这样男男女女也有一二百人。周宝珍成亲后第一次回封地,想见她的人自是不少,然而能见到她同她说上话的也不过是族里几位年高有德的长辈还有就是如今家中男人在王爷或萧绍面前得用的几位婶婶和平辈妯娌。 周宝珍的长相,自然最能讨老人家的喜欢,几位太夫人见她珠围翠绕直如神仙妃子一般,自然都是赞不绝口的。 柳王妃含笑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众人再想想方才世子携了她的手亲自送她进来又温言嘱咐不许多喝了酒的模样,心想传言果然不假,这位世子妃在王府里是极受众人宠爱的,于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少不得越发恭敬小心起来。 有那年轻小媳妇,见这位世子妃不仅人生的好,且居然能受到婆婆同丈夫的双重喜爱,心下都不免都有些艳羡,想着这未免也太好命了些。只是这位世子妃来了半日,除了含笑坐着天然像是带了三分可亲,说话娇言软语脸上甚至犹带了几分稚气,并未见什么厉害之处,怎么就能让世子之宠她一个呢。然而再一想,不论是谁见了这位世子妃大约也很难讨厌她就是了。 柳王妃让周宝珍代她敬一敬诸位长辈,那几位老太太皆颤颤巍巍的起身连说不敢,倒是柳王妃含笑说到“论辈分她该叫你们一声叔祖母,受她一杯酒也是使得的。” 周宝珍起身亲自给几位太夫人斟酒,举杯说到“今日借着母亲的酒,宝珍祝各位叔祖母来年身子康健,事事如意。”说着便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世子妃亲自敬酒,几位老太太都自觉脸上有光,不仅都痛快喝了,且有奉送了一堆不要钱的好话。 待几位老太太坐下,周宝珍又让丫头斟了一杯酒,对了厅上众人说道“今日佳节,宝珍在此敬各位伯娘婶娘,嫂嫂弟妹一杯,愿大家来年个个喜事临门诸事顺遂。” 这一举动,自然是赢得了满堂彩,众人起身共饮一杯,酒宴的气氛一时达到了□□,人人脸上喜气盈腮,觉得这位世子妃办事当真是又得体又漂亮。 柳王妃见状点了点头,珍姐儿这个亮相算是成了,过后族人说起她这位世子妃来,自然只有好的。 周宝珍敬了众人,有那胆子大的就上前同她攀谈起来,不论来人什么身份,周宝珍皆含笑以礼相待,温言细语决不让人难堪。 众人见她好说话,那爱闹的纷纷围上来说是也该回敬她一杯才是,周宝珍笑对了来人说到“你们人多,大家要敬酒的就一起来,我拢共喝一杯领了大家的情也就是了。”这话说的众人笑起来,几位太夫人一起笑到“是这个道理。” “行,世子妃肯喝这杯酒就是看得起我们了,咱们啊只保佑世子妃来年能得个大胖小子呢,大家说是也不是?”说话的是三房的大少奶奶牛氏,三房一向同王府走的近,她男人在萧绍手下做事听说很是得用,因此格外比别人有几分体面。 这位牛大奶奶进门三年抱两且都是带把的,在家中也是深受公婆夫君喜爱,周宝珍正想孩子呢,听她这话说的敞亮当下举杯“如此,倒要多谢嫂子吉言了。”说着便将那酒喝了,自然又是一阵叫好声。 柳王妃见状,对了三房的太夫人笑道:“你们家这位大奶奶,可真真是了不得呢。” 七星最是机灵,见周宝珍事情做的漂亮,当下就跑到萧绍这里当了耳报神,萧绍听后就是一乐,这孩子倒还知道要收买人心,只是别喝醉了再成只醉猫就好。 不过牛大奶奶这句话倒也真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同珍姐儿两个也该有个孩子了。这么想着,正巧三房的大少爷萧贵也跟着众人一起来给萧绍敬酒,萧绍心情好来者不拒,且额外对萧贵说了句“叫你家里的,有空便到府里来陪世子妃说话。” 萧贵受宠若惊一叠声答应了,众人见了他也是艳羡的居多,心里想着怎么好事全让三房占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一天过得乱七八糟 希望大家今天都过得愉快 第186章 情潮 今年的除夕家宴,因着萧绍夫妻回来了像是格外热闹些。宴席过半,周宝珍被人灌了几杯酒,只觉得脸上作烧酒气上涌,上厅里人多酒菜的气味混着脂粉味这时候就有些不大好闻了,她借口更衣扶了双福的手从席上避了出来。 出得门来,清寒的空气混合着隐约的花香让人不觉心头一畅。庭前屋后都挂满了灯笼,所以院子里并不黑,借着灯笼晕红的灯光,能见到花圃里盛放的花朵。 见主子从屋里出来,等在门上的丫头都跟了上来,早在周宝珍出来时就有那腿脚灵便的小丫头飞奔着往院子里报信去了。 夜色中的王府在灯火的映衬下,飞檐、雕梁、古树不同于白日的威严大气倒显出一番别样的奢华庄严。 想着今日厅上来的族人,日子也不全是过的好的。王府在封地数百年,一代代分出去的萧家子孙,有好些已经败落了,日子甚至过的还不如外头的寻常富户。 正想着呢,就听后头有脚步声传来,脚步落地颇有韵律,虽急却又不让人觉得仓促,周宝珍闻声回头,便见远处的灯火之下,一身锦衣长身玉立的萧绍正大步向她走来。 周宝珍今日酒有些多了,便觉得手脚无力,她软软的倚在两个丫头身上,对了来人便是一笑“表哥——” 萧绍面色不变,脚下的步子却大了许多,两步来到周宝珍身前,将她从丫头手中接了过来搂在身前,伸手在她脸上摸,“傻子,你不喝谁还能逼你不成。” 这话固然不错,然而情理上却不能如此。她身为世子妃头回回封地,众人想与她亲近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再说她也该同族里的这些人打好关系,没的家里就弄不好,那外头又该如何。 然而,萧绍心疼她的这份心她却是要领的,就见她抬手换上萧绍的要,嗓音软软的说到“知道表哥心疼我,只是今日过节,我心里高兴呢。” 萧绍朝她看了一眼,因为喝酒的缘故珍姐儿面若桃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盈盈的顾盼多情,看着倒比平日还要生动几分,当下不再说什么,只牵了他的手沉默着往前走。 “表哥这样就出来了,不要紧吗?” “无事,有父王和弟弟们呢,正好我也出来散散,今日酒有些多了。” 萧绍说今日酒多了,周宝珍好奇往他面上看,只是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萧绍目光清明脚步平稳,当下也是能感叹他好定力。不过通过两人交握的双手她明显感觉到表哥手心的温度比以往高了许多。 离的宴客的院子远了喧嚣之声远去,四周显得格外静谧。周宝珍配合了萧绍的脚步,他迈哪只脚她也就跟着迈那只脚,一步步的只觉得两人格外有默契,周宝珍玩的高兴不由笑出声来。 萧绍见她孩子气,难得玩心大起默默将自己的步子迈大了些,如此几步后周宝珍便跟不上了,萧绍走一步,够她迈两步了。“表哥!”见和谐被打破周宝珍恼了,只立在哪里嘟嘴看了萧绍。 周宝珍瞪着一双水润的眼睛,两颊鼓鼓的说不出的可爱,还有她粉嘟嘟的唇瓣在夜色里散发出诱人的色泽,萧绍觉得那一定很软,这么想着他只觉得胸中有团火在烧,正好离两人不远处便是假山,就听萧绍扔下一句“都别跟了。”拉着周宝珍就往假山之后去了。 一时跟的人皆在小径上站了,湛卢纯钧还有七星三个默默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往各个路口去了,只留丫头在原地站着。 周宝珍猝不及防被萧绍带着小跑了两步,人还没站稳呢,就被他抱起来一把顶在了假山上。大约是没控制好力度,周宝珍闷哼一声,只觉得背有些疼,许是撞到哪儿了,好在还能忍。萧绍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听见她的闷哼声,当下便抱着她转了个身,变身他背靠在假山而周宝珍则被他抱在了怀里。 情潮涌动,萧绍紧紧的抱住了周宝珍,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急促的呼吸带着酒气喷到了她脸上。周宝珍有些懵,不知表哥这突然的情动为何而来,只是就这样被他抱在怀子,感觉也不坏她伸手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表哥?” 没有等到萧绍的回答,滚烫的唇覆了上来,他的动作有些急切,在周宝珍的唇上辗转,她觉得有些疼不免闪躲起来。 周宝珍两手捧了萧绍的脸想叫他轻些,可萧绍显然顾不得这些,将周宝珍的腿环上自己的腰,一只手托了她肉肉的小臀,另一只手向上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固定了不让她乱动。 “英英,英英。。。。。。”萧绍觉得情动不已,炙热的吻落了她满头满脸,然而此时的周宝珍却仍有些不明就里,不知这突来的情动又是为那般,只觉得有些不甚其扰。 “表哥,表哥。。。。。。”周宝珍将声音压的低低的,她想提醒萧绍在外头呢,不想这却给了对方机会,萧绍的舌强硬的撬开贝齿,到她口中搅扰作乱起来。 之前两人床榻之间周宝珍都是配合的居多,只是今日这番,却有些突破她的底线,要知道夫妻之事再怎么胡闹那也只能是在闺房之内,如今这样她只觉得莫名又惶恐,这要是被人撞见了又该如何?而且这样也未免太不尊重了些。 好在萧绍还算有几分清明,在将周宝珍浑身上下揉搓一番后,他渐渐平复了自己激动地情绪。周宝钗颓鬓松珍眼神茫然,萧绍看的心中一热,他的珍姐儿何时竟然也有了这般妩媚风情了。 周宝珍喘息着缓过神来,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胸前一抹刺眼的红色,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好。 “表哥从何处学来这般的不尊重?”周宝珍抬眼目光恼怒的盯向萧绍,这样轻浮浪荡显然不是世家公子该有的做派。 见珍姐儿恼了,萧绍此刻也清醒过来,面上难得有几分讪讪的,方才之事确实是他莽撞了,珍姐儿是他的正妻,是不应该这般对待的,万一传出去于珍姐儿的名声也不利。 周宝珍低头抖了手想将衣裳合上,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手竟然不听使唤,她越急越合不上,越合不上越急,如此几下眼眶竟然红了。 萧绍见她这样,便想伸手替她将衣服合上,不想手刚伸过去便被珍姐儿一把拍开了,周宝珍瞪了他一眼,兀自转过身去不整理仪容,不在理会他了。 周宝珍难得强硬一回,看在萧绍眼里却是少见的泼辣,娇滴滴的珍姐儿做如此羞恼娇蛮之态与萧绍也是新奇的体验。小奶猫偶尔亮了爪子,挠不疼人倒让人觉得心里痒痒。 “好英英,表哥喝多了酒呢。”萧绍耍无赖,伸手重又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强迫着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低头寻了她的脸,被她娇嗔的一瞪,唇便落在了那顾盼的眼睛之上,萧绍沉沉的笑了起来。 周宝珍气恼,又不知该那他怎么办,只得将脸埋在他胸前,有些闷闷的说到“明日我哪里还有脸见人。” “这事能知道,你当那些奴才都是白养的不成?”萧绍倒是不在意,只一心一意的替她整理衣裳,过后又将她松了的头发紧了紧。幸好,周宝珍外头穿了大斗篷,收拾好了拿斗篷遮了外头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两人回房洗脸换衣裳,萧绍将功补过一切事情都不假他人之手,伺候的周宝珍格外殷勤。 “那些人今日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你过去再略坐一坐就回来吧,没得陪了她们胡闹。”见周宝珍收拾妥当,萧绍将她抱在怀中柔声嘱咐到。 夫妻两个以前以后进来,周宝珍见桌上的席面已经重新换过了,她来到柳王妃身边坐了,单氏看了她就是一笑凑到她耳边说到“二伯心里恋着二嫂呢,你前脚走二伯后脚便跟去了。” 周宝珍举筷夹了一筷子菜到她身前的碟子里,斜她一眼“这话弟妹当着表哥的面说?”单氏先吃了周宝珍夹的菜,这才颇为无赖的承认到“这我可不敢。”说着两人笑了起来,周宝珍想着方才萧绍的孟浪之举,脸便又热了起来。 又坐了一会,那几位年龄大的太夫人就说要回去了,周宝珍同妯娌几个待柳王妃送客,女客这里散的早大家都陆陆续续的走了,牛大奶奶临走前对了周宝珍笑到“改日到府里来叨扰世子妃,还请世子妃不要嫌烦才好。” “嫂子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得空嫂子只管进来就是了。”方才表哥已嘱咐过说这位三房的大奶奶是可以多来往的,周宝珍自然明白萧绍的意思,这不仅是牛氏为人不错的意思,三房的人表哥还要用呢。 周宝珍注意到,族里那些落魄族亲有好些好像都同大嫂关系不错,临走前还能说上几句话,她听丫头说过,大哥帮着家里管庶务,这些年来对于那些落魄的族亲能照应的还是颇为照应的。 送走了几位年高的长辈,剩下的人自然不必周宝珍亲自相送了,于是她便来了柳王妃这里扶了她回房。 娘两一路走,柳王妃对于她今日的表现自是满意的,“族里人口众多,王府事务繁忙,这族长一职历来是让给族的,如今的族长是大房叔公,只是他年事已高,大房的几个儿孙又不争气,这些年倒是三房的人出息了。。。。。。” 今日周宝珍见了人,好歹好多人都能对上号了,柳王妃便絮絮同她说些族中之事,想来她回去自己再琢磨琢磨大抵也就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 你学坏了 感谢文熊仔扔了一个地雷 第187章 性情 初一一早,周宝珍按品大妆,虽然她的名字早已被记在了族谱之上,可是去拜家庙却还是头一遭,自然该郑重些。 周宝珍跪在蒲团之上,仰头看供桌上历代先祖的牌位,一行行一列列密密麻麻占据了一整面墙壁。所谓世家大族世代簪缨,所谓底蕴大抵也在于此吧。有时候底蕴不在于你有多富贵,而是你这个家族有没有一本拿的出手的家谱,往上数三代,数五代甚至再往前追溯,你的祖先是否都有名有姓有本有源。像一般根基浅薄的人家,族谱往上数个三五代便不知出处了,在这一点上不论是定南王府或是靖国公府都一样的,从前朝甚至更久之前那就都是有名有姓的,这一点尤为难得。 而她今日之所以能够昂首挺胸,心怀坦荡的立在这里,底气大概也是源于此吧。如果她出自那不知名姓的人家,今日站在这里,心里该是惶恐又忐忑的吧。 只是祖先越是显赫,作为后人身上的担子就越重,这份光辉和荣耀能不能延续下去,这本家谱如何接着往下写,让后世子孙都知道自己到底出自何门何姓,祖先都做过些什么,这之后就都是表哥同她的责任了。 从家庙出来,众人脸上的神色都还带了几分郑重,柳王妃知道儿子再过两日就又该往军中去了,便含笑让小夫妻两个回房去,今日都不必过来了。家谱家谱也要有人才能修不是,如今她心里盼着孙子呢。 周宝珍看着婆婆脸上的笑容,里头透露出的殷殷之意让她有些羞涩,孩子、孩子仿佛一夕之间,人人都开始盼着她能有个孩子了。她心中欢喜又忐忑,倘若她像大姐一般成婚七八年才得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表哥。”夫妻两个并肩往回走,今日天气不错,冬日的暖阳穿过薄薄的云层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每月固定的时候太医会来给她请两次脉,请脉的结果太医会直接报给萧绍,补身子的药膳她也一直在吃,她的身体状况想来最清楚的人就该是表哥了。 “嗯。”萧绍的神色看着比一般时候还要严肃些,也是进一回家庙,连身为后宅女眷的周宝珍都觉得自个身上的担子重,要保证一个家族的传承与荣耀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是身为世子的萧绍呢。 “表哥,要是我生不出儿子该怎么办?” 其实这话问起来有些傻气,生不出儿子怎么办?她生不出来自然便有能生的人,身为未来的定南王萧绍是绝对不能没有儿子的。有些事周宝珍听的见的多了,然而不知为何此刻她想听一听萧绍是如何说的。 □之中两人默然相对,一个仰头一个垂目,周宝珍的目光直直地望进他眼中。萧绍眼里乌沉沉的,别人一向很难从里头揣测出他的真实情绪。看久了只觉像是置身在深海之中,周宝珍读不懂其中的许多情绪,就听萧绍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多生几个,总有一个是儿子的。” “若就是生不出来呢?”周宝珍难得固执,执意问他若是她就是生不出儿子又该如何。 若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这般咄咄逼人的刨根问底萧绍想自己大约早就发脾气了,然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是他的珍姐儿,珍姐儿的情绪多半都是舒缓而安宁的,这般倔强又脆弱固执的想要追求一个答案,这种情绪在珍姐儿身上很少见,萧绍看在眼里却只想将她抱在怀中,好好怜惜疼爱一番才好。 身体先于意识,在萧绍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手却已经这么做了,他将周宝珍搂在怀里,低头亲吻她明亮的眼睛,语气笃定的安慰她“咱们一定会有儿子的。” 生儿子似乎成了所有成婚妇人除了夫妻婆媳关系外,另一块怎么也绕不过去的挡路巨石。魏夫人、二婶、大姐、等等这些人,周宝珍见过许多想要儿子的妇人,她们的状态在她眼中都算不得可爱。现在周宝珍似乎多少有些理解了大姐眼神里的寂寞和大嫂的歇斯底里。 对于她同表哥之间的关系,周宝珍更希望自己就如夏日湖面吹来的一阵清风,任何时候都是舒缓而安宁,让表哥觉得舒服而毫无压力的。周宝珍笑起来,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钻牛角尖,她依在萧绍怀中,轻声说到“是呢,总有一个是儿子的。” 说到孩子,周宝珍不免想起了身怀有孕的四堂姐,也不知她来了封地这些日子可好。刚回封地的时候,她曾让院子里的妈妈去过一趟,回来之说一切都好,想来没了婆婆的掣肘,四堂姐小夫妻两的日子过的颇为和乐。 “大司让他勘察封地水利,听说自来了封地你这位四姐夫倒是在外头跑的时候居多,做事倒也还踏实。”这话从萧绍嘴里说出来,就算是不错的评价了。 “四堂姐的肚子想必很大了,过些日子我想去看看她。”萧绍 初二是出嫁女儿回门的日子,就连一贯神色严肃的吴侧妃,脸上也少见的带了几分笑意。 这是萧瑛婚后,周宝珍第一次见这位小姑子,同出嫁前一样,萧瑛见了她也不过淡淡喊了声二嫂,并不见如何热络。周宝珍是知道她性子的,自然不会同她计较,倒是一旁的二姑爷米小大人见了妻子表现像是有几分着急。想来是怕妻子的态度得罪了娘家嫂子吧。 米小大人相貌生的不错,送妻子进来同王妃还有周宝珍等人行过礼后便出去了,全程表现的颇为正派眼睛也没有乱瞟,周宝珍对他印象还可以。 王妃体贴吴侧妃母女,略留她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她们回房去了,只说吃饭时再过来就是。吴侧妃母女走了,单氏这个亲嫂子自然也跟着回去照应,明华郡主一早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倒是萧瑜见了自家二姐后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 “二嫂。”萧瑜私下拽了拽周宝珍的袖子给她使了个颜色,便起身往外头去了。 正月里,来王府拜访的夫人不少,周宝珍见婆婆正在同几位年长的夫人说话,便朝刘妈妈处看了一眼,见她笑着点头后,便起身往外去了。 周宝珍在后院的一处回廊下找到了有些闷闷的萧瑜,她手里拿了一朵花不一时花瓣就被她揪的不剩几个了,“好好的这花可曾招惹你,今日受了这等无妄之灾。” “人家心情正坏呢,你还来打趣人家。”萧瑜将手里的花随后扔给了一旁的丫头,挥挥手让人离远些,朝了周宝珍抱怨到。 周宝珍见她这样知道多半是有话要说了,回头对双福等人说到“你们也往附近逛逛去吧,我同四姑娘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待人都走了,周宝珍才在萧瑜身边坐下,“好好的,四表姐这是怎么了?”听周宝珍称呼自己表姐,萧瑜觉得时光仿佛回到了之前的岁月,心下也更放松了几分,她向后斜斜倚靠在了栏杆上,目光随意的望向别处,口里轻声说到“珍姐儿,你说女人做什么都要嫁人?” 这又是哪里来的感叹,听说未来的四妹夫也是萧瑜私下里亲自相看过点了头才定下的。 “珍姐儿觉得小米大人如何?” 这匆匆一面能瞧出什么来,周宝珍想了想只能笼统的答到“出身不错,人看着也还算正派,听说才学也是好的。” “那珍姐儿你知不知道你口中为人还算正派的小米大人心中另有所爱,你又知不知道咱们‘贤良’的二姑娘进门第三日就将那个据说从小伺候小米大人的丫头抬做了姨娘。如今小米大人除了初一十五竟然都歇在那个丫头屋里?” 二姑娘做出这种事,说来周宝珍并不觉得奇怪。自来正妻们最怕一种姨娘,就是这种自小在丈夫身边伺候,两人感情深厚,对丈夫和婆家人的喜好了如指掌的,若是这丫头再聪明些,那就简直是正妻们的噩梦了,所以一般妻子进门后这种丫头都是要想法子打发掉的。 二姑娘同吴侧妃犯了同样的错误,那就是规矩到了她们那里便真是规矩了,她们心甘情愿的被它束缚并且不折不扣的执行它。 萧瑜看了周宝珍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冷笑一声说到“不是你想的那样。”说着她朝四周看了看,靠近了周宝珍耳语到“是二姐不想小米大人进房里的。” “这又是为什么?”一听这话周宝珍直觉是萧瑛另有心上人,可是按她的性子不应该啊。萧瑛这人活的这么大,多的话不说一句,多的事不做一件,要说这样的性子可能不讨男人喜欢她不觉得奇怪,可是萧瑛不让丈夫进房,这可是有悖于她一贯遵从的那些人生信条的。 再有以定南王府的地位,在封地上萧瑛想嫁谁不行,如若她真不喜欢小米大人,那成亲的人选完全可以换成任何她想要的人选。 “你不用猜了,二姐不喜欢男子的。” 周宝珍这回是真的傻眼了,不喜欢男子是什么意思,难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有时候我真羡慕大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说二姐她既然不喜欢男子,还成亲做什么?而且我现在怀疑这位小米大人,根本就是她精挑细选的,要知道当时二姐夫的人选并不只小米大人一个,可二姐最后偏偏选了这位小米大人。”不理会周宝珍的惊讶,这些事情藏在萧瑜心中好久了,今日见了萧瑛夫妇,不吐不快便什么都说了。 虽然这个消息颇让人惊讶,只是周宝珍这个人自然不爱钻牛角尖,这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萧瑛不喜男子,小米大人心有所爱,那么今日这个局面于他二人想来都是有利的吧。 “四表姐,换个角度想想,二表姐同小米大人如此也算求仁得仁吧。小米大人不用怕娶个善妒的妻子他的心上人要受磋磨,而二姐有了小米大人这个挡箭牌,也不必被世人用异样的眼光探究。”说着,周宝珍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犹豫的朝萧瑜问到“你说二表姐不喜男子,难道她对女子。。。。。。。” “这倒不是,二姐单纯只是清静惯了,要不是怕家里不同意,恐怕她倒觉得做个姑子更好些。”萧瑜自然听明白了周宝珍的意思,当下有些无精打采的解释到。 周宝珍知道有些人生性冷淡清冷,只是她没想到这些人里竟然包括了萧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桂芹扔了一个地雷 第188章 如书 周宝珍不想不探究萧瑜是如何打听到这些事的,又为什么要去打听这些事,两人一时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日光正好,封地时气和暖吹过庭院的风似乎已经有了早春的气息。丫头们三五成群在离两人身后不远的花圃里玩耍,笑声随着风送到周宝珍的耳朵里让她原本有些索然的心情无端好了许多。 再见到萧瑛是在午饭的时候,周宝珍留神细细打量她,对于这位表姐,尽管大家自幼相识却一直少有交集,周宝珍有些遗憾自己从前对这位表姐关注太少,以至于此刻她并不能很好的体察发生在萧瑛身上那些细微的变化。 男人都在隔了一座屏风的另一边,米小大人作为今日最主要的客人,少不得要被大小舅子灌酒,其中闹的最凶的便是萧守和萧行。一会功夫这两个人已经轮番以各种理由敬了米小大人好几回了。 本来在这种时候,做姑爷的就要做好被灌酒的准备,实力强的还可以反客为主,只可惜米小大人比较“幸运”,他娶了封地之主的女儿,所以这些大小舅子们哪一个他也不敢得罪。 “五公子。。。我。。。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很快屏风那头就传来了米小大人大着舌头的讨饶声,显然是有些醉了。 “妹夫,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喝了五弟的酒,怎么能不喝我的呢。。。。。。来来来,再喝一杯。。。。。。” “三公子。。。。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今日便要出丑了。。。。。。” 周宝珍将目光转向萧瑛,只见她垂眸正襟危坐仿佛对外头发生的事一无所闻。倒是吴侧妃这位丈母娘心疼女婿,难得开口有些担忧的对王妃说到“姐姐,大年节下的意思到了也就行了,若是太过就该伤身了。” “你说的很是。”柳王妃对吴侧妃点了点头,外头是闹的有些过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当下她转头对了身后的丫头吩咐了几句,丫头点点头往屏风外头去了。 丫头出去传了王妃的话,外头这才安静了下来,米小大人又勉力坐了一会,待众人吃过了饭,这才被人扶着下去歇息去了。 柳王妃不放心,见萧瑛只木头似的在那儿坐着,心下叹了口气这母女两有些做派,倒像了个十成十,只是她明明记得出嫁前二丫头虽刻板却也不至于木讷至此啊?这么想着少不得亲自发话让萧瑛跟过去照看着点。 萧瑛起身对了王妃和众人行礼,便扶了丫头的手出门去了。“二妹妹。” 一声娇呼萧瑛停下脚步,转身见是自家那位娇滴滴的二嫂,正站在廊下看着自己, “二嫂有事?”萧瑛站住脚朝她问到。 周宝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将人唤住了,然而面对面色清冷如常的萧瑛,她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既然出来了,那么有些话便少不得硬着头皮说出来了。 “嗯——”周宝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了萧瑛她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乱。往前走几步来到萧瑛身前,两人离的很近,记忆里似乎这是两人离的最近的一次,“二表姐,人这一生竟是长得很,有些事有些人若是还不算太坏,不妨给彼此一个机会,一个人虽好可到底清冷了些。还有有些平衡看似稳妥无比,其实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只怕表姐想要的清静最后反倒变得不清净了。” 话说完了,面对萧瑛诧异的眼神,周宝珍很不自在,交浅言深大抵便是她现在这样了,她觉得有些尴尬,说完这些话后便转身回去了。 萧瑛独自站在院子的台基之上,对于这位曾经的表妹如今的二嫂她的感觉有些复杂。她的父亲她的哥哥,投注在这个表妹身上的目光与宠爱远胜于她这个女儿和妹妹,那些她求而不得的东西,这位一脸娇憨的表妹什么都不用做便都有了。 羡慕,嫉妒,憎恨这些负面情绪时常占据她的心头,这让她痛苦并且感觉到愤怒,每当这个时候母亲便会一遍遍的让她抄写。 规矩抄的多了,即便无心最后也都刻进了心里,如母亲期盼的那般她一日日安静下来,以至于这座王府的人都忘了,她曾经也有过爱谈天说笑的年纪,她也曾经在后园扑过蝶,在池边脱了绣鞋嬉过水,大家都忘了,连她自己也忘了。 这位表妹,就像是一尊美丽又精贵的细颈美人瓶,即便静静坐着,睁着她那双如麋鹿般的大眼睛就已经是一道风景了,她的美是娇俏而生动。 想着方才那位周表妹说的话,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你未必喜欢她可是同样的你也很难讨厌她。 周宝珍往回走,除却了一开始的激动尴尬,待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又将自己方才说的话仔细回想了一遍,脚下的步子逐渐轻快起来,即便莽撞些可若是她的话能对萧瑛有一二触动之出处,便也不枉她今日的一番心意了。 萧绍又在家中呆了几日,过了初五便又往军中去了,同去的还有江如书同明华郡主。柳王妃满心不愿意,可到底拗不过丈夫同儿子,他们都愿意宠着她,到头来她这个作娘的倒像是个逼迫女儿的恶人。 女儿走后,柳王妃接连几日心情都不好,这个时候便是单氏也知趣的不往前凑了,只周宝珍每日在婆婆跟前劝慰宽解。 军中的日子也不总是太平的,萧绍同吐蕃人不大不小的打了几仗,自然都是打赢了的。明华郡主也跟着上了战场,每次回来时身上皆带了血腥气,她自己觉得畅快,然而江如书每回见了却要摇头叹息一番,当然少不了一顿老生常谈,明华郡主不耐烦理他,倒是江如书自觉愁白了几根头发。 一日双方休战,明华郡主带了她的女亲兵出营打猎,江如书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跟了上去,一路上喋喋不休,明华郡主不甚其扰,因着他姓江还不能将他如何,心中憋闷非常。 军营附近的猎物早就被打的差不多了,明华郡主一行人越走越远,江如书劝之不及,殊不知他越劝明华郡主的马就跑的越快,等回神时早就跑出封地范围,进入同吐蕃交界的山林里了。此处林深草密,明华郡主心下高兴觉这里的猎物一定很多,然而江如书却觉得此地离营地太远,又与吐蕃毗陵十分之危险。 “你要是害怕,先回去就是了。”明华郡主坐在马上神情轻蔑倨傲,说完这话便大马往树林里去了。无奈江如书只得赶紧跟了上去,一路上仍试图说服明华郡主改变主意。 明华郡主追着一只鹿去了丛林深处,山林里地势复杂,最后除了江如书紧紧坠在后头,其他人竟都走散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森林里有雾气升起,在林子里兜了大半天的明华郡主颇为沮丧的发现不但鹿没追着,更糟的是她竟然记不清来路了。 “都怪你这个书呆子,跟着我做什么?真是晦气。”明华郡主气恼的拿马鞭随意抽打身前的草丛,仿佛那草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江如书从马背上拿了水囊递给明华郡主,“郡主跑了半天,也该累了先喝口水歇一歇吧。”明华郡主带的水,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喝完了。 “呸,恶不恶心自己喝过的再给别人。”明华郡主不领情,一把将那水囊拍到了地上,水囊的塞子掉了出来,有大半的水都流到了地上。 江如书俯身将水囊拾起来,声音平静的朝明华郡主说到“既然郡主不想喝那我就先收着吧。只是咱们现在迷路了,郡主可有良策?” 明华郡主心里也正着急呢,跑了一下午也没能跑出这片森林,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附近会不会有吐蕃骑兵出没。 “你一个男子,这个时候倒向我一个女人讨主意,你也好意思。也不知是谁说的,女人就该呆在闺阁之中,绣花弹琴、调脂弄粉。。。。。。”明和郡主冷笑一声,对了江如书讽刺到。 树林里有轻笑声响起,因为天色的关系明华郡主看不清江如书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百分之百敢肯定,方才那声轻笑是从江如书嘴里发出来的。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有心情笑? “也不知是谁说的,像如书这样的文弱书生,她一只手便能撂倒五个。”江如书的清润的嗓音再次响起,他抬头冲明华郡主笑了笑,眼睛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妖异“还是郡主也终于认同的如书的说法,女子就该呆在闺阁里?”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江如书脸上的表情却看得人着恼,“江如书,你一个大男人阴阳怪气的讨不讨厌?” “如今这样的局面,不知郡主可有良策?”江如书将水囊放回马背上,向着明华郡主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头朝对面因为气愤而脸颊微红,目光闪闪的女子问到。 江如书突然靠近,远看着单薄的身躯到了身前竟然比自己高出一头,明华郡主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不对劲我怕他做什么?这么想着她便挺胸往前上了一步,不想她退他进,等她再进他却是不动了,无可避免的昂首挺胸的明华郡主一下子撞进了对方怀里。 明华郡主傻眼了,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隆起之处与对方紧紧的贴在一起,活了二十二年这样的情况却是头次遇见。她的脸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就听她咬牙朝头顶的男人到“江如书,你这个伪君子真流氓。” 说着她抬手向对面的人推去,想将对方推离自己的身体,甚至她有些恶意的想要是能将他推了屁股蹲就更符合她此刻的心态了。 然而,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江如书稳稳的立在原处,倒是明华郡主自己往后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幸亏对面的男子及时伸出援助之手,才让她免于跌倒的噩运。 愣仲片刻,一个念头跃进了明华郡主的脑子里,这个男人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单薄孱弱,抬头有些狐疑的看向对面含笑而立的男子。之前一直书呆书呆的叫,明华郡主并未真正注意过江如书的长相,此刻暮色之中这个男人眉目温润清俊,虽然深陷困境,可在他身上居然看不出半丝惊慌,姿态仍是儒雅从容。 仿佛是看出明华郡主此刻心中的疑惑,江如书温雅开口“想来郡主定在奇怪,如书并非看起来那般无用,这就是如书想告诉郡主的,概因男女天生不同,即便文弱如如书郡主都奈何不得,又何况是战场上那真正的敌人?” “你胡说,我前两日才在阵中射杀了数名吐蕃骑兵。”明华郡主不服气,本能的出口反驳到。 “那郡主可知战场之上,世子又派了多少人专门保护郡主安危?”战场之上,萧绍专门派了一个队的人保护妹妹的安全。“郡主又可知这一队人马若是专心杀敌,又能射杀多少敌军?从古自今真正能上战场的女人能有几个?而她们上战场的原因又是什么?若郡主不是郡主,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儿,可有今日这样的机会?” 江如书说话的语速平缓,然而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字一句从他口中说来,却有了千钧之重。 明华郡主一时哑然,抬头看向江如书,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非要上战场的理由,若不是父兄宠爱,她这个年纪该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要知道比她小五岁的珍姐儿都成亲一年多了。 两人离的很近,近的明华郡主能闻到从江如书身上传来的松墨香味,垂眸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被江如书握在手中。 他的手很秀气,指骨修长然而饶是这样,也能将她的手完全握在手中。她动了动,想将手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像是在同她作对,江如书完全没有要放手的意思。明华郡主挣了又挣却仍旧无果,江如书脸上的神色甚是轻松,手中的力道也掌握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却又让她挣脱不得,明华郡主倔劲上来,只以为低头挣扎不休。 “文弱如如书,郡主尚奈何不得。”江如书再次开口,明华郡主一抬头正好撞进了他的眼里,他的瞳仁很黑目光深邃难懂,看她的目光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郡主,王妃为你日夜忧心,还请郡主体量一个母亲的心,早些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勤劳的作者来啦 谢谢扔票票的同学 冠桥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04 22:28:06 林太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05 19:33:22 第189章 如书(二) 189 江如书突然而来的一席话,打的明华郡主措手不及,树林里有夜风吹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匹马儿默默在一旁低头吃草,相对而立的男女挨的很近,甚至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气氛看起来沉默而暧昧。 然而身处其中的明华郡主却不能体会其中的半分旖旎,有些事她从未认真思考过,她虽号称自小习武,可也没有像家里的兄弟们一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辍,如今想来往日种种多半也都是那些人为了哄她高兴的。二哥有整整一屋子的兵书,他这些年来读了又读看了又看的,而她甚至连其中一本都不曾认真读完。 这么想着明华郡主背后的冷汗便下来了,这些年来她打着练武的幌子,针黹女红一概不会,可功夫却也只学了个三脚猫,怎么看都是一副文不成武不就不学无术的做派。 马吃完了草在两人身后来回踱步打了个响鼻,江如书营造的气氛被打破了,明华郡主从这种自我否定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她一把甩开江如书的手,对了他狠狠说到“好你个江如书,你们读书人惯会花言巧语,本郡主差点就被你蒙过去了。” 手被甩开,江如书也不在意仍是一副清雅从容的摸样,他对明华郡主笑了笑,施施然走到一旁的树下坐了下来。“郡主,此刻天已经黑了,今晚咱们在这林子里,即便不被冻死,或许也会成为某些猛兽的口中餐。” 这是实话,林子里湿气重,到了半夜湿气伴着寒气若非早有准备,一般人是绝对受不住的。再有此处树林茂密人迹罕至到了夜间有猛兽出没也不是不可能。 明华郡主心中紧张,只是在江如书面前却咬牙强撑着“笨蛋,冷不会生火啊,还有野兽都怕火不知道吗,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哦,原来竟是这样,只不知郡主身上可有火石火镰,如书出来的急这些东西是一概没有的。” 明华郡主笑了笑的颇为得意,她伸手从腰间解下的一只荷包,拿在手中上下抛了抛,她爱打猎取火之物是从不离身的,“幸好本郡主有经验,你还本赶紧给本郡主捡柴火去。” 江如书从地上起身,难得对了明华郡主夸奖了一句“郡主常在外头,想来也不是半点好处也没有的。”明华郡主得意,认识这么久第一次从江如书口中听到类似肯定的话。 山里空气渐冷,明华郡主也没有闲着,跟着江如书一同捡柴火,林里就这点好枯枝落叶随处可见,她马上还挂了几只山鸡野兔,等生了火晚饭就不用愁了。 两人捡回了足够用的柴火,火堆生起之后明华郡主却对着只垂死的兔子发愁起来。她能阵前杀敌,上马射猎却从未亲手处置过猎物,此刻她完全不知该拿这只兔子怎么办。 “我来吧。”江如书走过来,接过那只兔子,明华郡主就见他弯腰从靴筒之中拔出一把短刀,手法利落的将兔子割脖放血,之后他将整张兔子皮完整的剥了下来,整个过程颇为血腥,可江如书竟将这样粗鄙残忍之事做出了几分赏心悦目来。 明华郡主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朝江如书失声到“你怎么会有刀?还有你是如何会的这些?”这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一个随身带刀,且刀法干脆利落的书呆子,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江如书同印象里那个喋喋不休的少年书呆联系起来。 “郡主说这个?”江如书仿若无意的将手中带血的刀子递到了明华郡主眼前,上头的血腥味熏的明华郡主不由自主往后退了腿。“刀自然是用来防身的,郡主不会天真的以为男子就不会遇上危险了吧。”江如书将刀收了回去,低头继续处理那只兔子,开膛破肚将里头的内脏掏出来,因为没有水他寻了些干净的草叶子将兔子里外搓了几遍,“家父还在时长年多病,我拜了一个老大夫为师时常跟着师傅一同上山采药,这些事自然是难不倒如书的。”至于他一个大家公子如何需要亲自上山替父亲采药,江如书没有说明华郡主也没有问,如果他在家中过的好又何必带着妹妹投奔王府。 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明华郡主看着江如书手中那只色泽金黄的兔子,全然忘记了它之前鲜血淋漓十分可怖的摸样。早已过了平日里晚饭的时辰,明华郡主只觉得饥肠辘辘,她咽了咽口水朝江如书问到“好了没有,可是能吃了?” “劳郡主再等片刻就好了。”隔着火堆江如书如此对明华郡主说到。在树林里转了大半日日,方才又跟着一同捡柴火,明华郡主头发乱了衣裳也刮破了几处,看着不像往日那般高不可攀。江如书垂眸,重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只兔子上不再看她。 没有盐没有任何调味料,明华郡主不顾形象的啃着手中的兔子腿,觉得这简直就是无上的美味了。吃的急了不小心呛着了,转头猛烈的咳嗽起来。 “郡主,喝口水润润嗓子吧。”江如书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越过火堆来到她身侧,手中拿着的正是早前被郡主嫌弃的那只水囊。 火光跳跃,男人的侧脸线条清俊优美,明华郡主抬头见他正目光平静的望着她,里头并没有特别关切或是戏谑的成分,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轻松,她伸手接过水囊,难得心平气和的对他说了声多谢。 江如书点点头,站起身重又回到方才的地方坐了下来,随手往火里添了些柴让火势旺些。风声呜咽一阵风吹过后,明华郡主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打透了,向火的这面还好背后简直如在冰窖之中。 明华郡主将身上的斗篷裹了裹,如此折腾一番方才的那只兔腿早就凉了,吃到嘴里没有之前的肉香反而透出股子腥膻味,她皱了皱眉嘴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了,她转头将东西吐了出来。 “郡主,那个已经凉了,吃这个吧。” 突然,一只冒着热气喷香扑鼻的兔腿出现在了明华郡主的眼前,不知何时江如书已经拿了只兔腿坐在了她的上风处。 “江如书,你是属猫的么,怎么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明华郡主吓了一跳,她的口气自然也跟着坏了起来。 “如书唐突,还请郡主勿怪,只是如今这个情形郡主不吃饱肯定是不行的,无论如何还请郡主多吃些吧。”说着他将兔腿塞到明华郡主手中。 虽然没有吃饱,可是方才糟糕的体验让明华郡主胃口全无,比起一般的闺中小姐,明华郡主算是能吃苦的,然而毕竟她没有真正吃过什么苦,即便是在军中,王爷和萧绍两人对吃食不讲究,可对于明华郡主却一向是优待的。 只是江如书的话也没错,如今条件恶劣还不知什么时候两人才能脱险,现在保存体力自然是最关键的。这么想着她接过兔腿咬牙大口吃了起来。 江如书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无形中为她挡了些吹来的风。看着埋头猛吃的明华郡主,他心里想着这位刁蛮郡主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至少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肚子是填饱了可夜却很长,明华郡主觉得自己手脚冻的有些僵,便从地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想着活动后动能让自己暖和些。 江如书坐着时不时往火堆里添些柴,他微弯着腰,衣裳单薄火光明灭之中明华郡主觉得自己甚至能看见他背上凸起的脊骨。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狐皮斗篷,再看看身形单薄的江如书,她忍不住开口到“喂,那个谁你不冷吗?” “多谢郡主关心,如书还好。”江如书看向明华郡主目光如水含笑同她道谢。 他母亲早丧父亲性子无争身体又不好,妹妹年小需要保护,大伯大伯母不慈,他从很早就知道如果想要父亲和妹妹过的好,他就必须迅速强大起来。于是三伏天把自己关在闷热的屋子里汗如雨下,三九天又将屋子的门窗大敞如此三百六十五日日日读书不辍。这么做不光光是为了读书,更是为了磨练自己的意志,强身健骨让自己迅速强大起来。 明华郡主撇嘴转过头兀自在原地蹦蹦跳跳热身,心里想着这个书呆子这回倒没跟她来一句什么男女天生不同,不然她非给他一脚不可。 突然,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阵嚎叫,明华郡主惊的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底下,她呆愣在原地心里砰砰跳个不住,一时分不清方才叫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江如书,那是什么?”明华郡主僵硬回头,白着脸朝火堆旁安静的男子问到。 江如书神色不变,“郡主过来坐着吧,那应该是老虎,不过听动静离咱们还很远。” 明华郡主几欲晕厥,老虎?虽然她每次她打猎的时候总是觉得打些兔子野鸡之类的不够刺激,放言要猎熊射虎,可那都是在有亲卫尾随的情况下。如今这林子里就她同江如书两个,虽然这个男人比看起来要强些,可老虎那是老虎好不好不是家猫,这个男人说起来的时候居然还一脸淡定。 正这么想着呢,树林深处又一声虎啸传来,而且听声音像是比刚才近了许多。明华郡主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她“嗖”的一声跑到火堆旁,紧挨着江如书坐了下双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她心下后悔,不该任性跑出这么远落到如今这个境地,现在就算有人回营里搬救兵,二哥也赶不及救她了。 而此刻的军营之中也早已乱套了,明华郡主带着人出去打猎,天黑了也没有回来,萧绍沉着脸让人去找,可是地方太大众人又不知道郡主去了什么方向,找起来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大帐里,萧绍的脸色越来越冷,连楚先生都不敢轻易再同他说话了,湛卢几个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世子,跟郡主的人回来了。”纯钧进来,低声对萧绍禀报到。 “传。” 跟着明华郡主的女亲卫回来了一个,身上颇为狼狈,她们跟丢了郡主,本身也在林子里迷了路,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路,她回来报信其他人则留在林子里继续找。 “你说郡主去了西边的树林,而且江如书同郡主在一块。”萧绍听了女兵的回报,沉吟片刻朝她问到。 “是,江公子一只跟着郡主呢。” 萧绍站起身,湛卢忙将披风拿过来替他披上,又将马鞭递到他手中,萧绍边走便对楚先生吩咐到“我亲自带人去找,先生派人将出去的人都叫回来吧。” 楚先生答应着送萧绍出门,并嘱咐他千万小心。大帐之外纯钧早就牵着马等在那里了,待萧绍翻身上马,纯钧和湛卢紧随其后,崔缇带了亲卫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明华郡主靠着江如书坐在火堆便,继虎啸之后她又听到了狼嚎、猿啼、还有夜枭凄厉的叫声,每当有新的叫声出现,江如书便会好心的告诉她这是什么动物在叫,这种动物有什么习性,攻击力是多少它们分别又最怕什么。 明华郡主咬牙,这个书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是在卖弄自己学识渊博显得他什么都知道吗。 只是说老实话她现在怕的很,这种时候虽然真有什么事这书呆子也未必有用,可现在她还真不敢和他翻脸,只得在他每次耐心解释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对他吐出三个字“你闭嘴。” 之后这个男人便会摆出无辜又委屈的嘴脸,“如书把这些都同郡主说清楚了,一会万一遇上了郡主也知道怎么应对不是。” 明华郡主觉得自己要疯了,一边饱受惊吓一边还要听这个男人用好听的嗓音说些诸如“虎多为夜行,有粗壮的牙齿,行动悄无声息擅长伏击,经常突然跃出攻击猎物的背部。。。。。。。” “江如书,你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有同学说生硬 却是因为写的急 江如书这个人有些地方写崩了 可是现在作者也抽不出时间来修改 所以作者正努力往回掰呢 亲们 希望大家继续支持作者哦 第190章 买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勿买内容稍后替换 第191章 醍醐 萧绍策马疾驰很快就带人赶到了那片林子的边缘,跟着明华郡主出门的女兵此时正等在哪里。 “见过世子。”这些女兵皆下跪给萧绍行礼,一个个脸上的神色挫败又忐忑。 “起来吧。”萧绍端坐在马上并不急于进林子去寻找妹妹,他眯着眼睛打量眼前这片森林,夜色之中看到的也不过是一片乌沉沉的轮廓,像一只来自亘古的兽静卧于此处。 “你们是什么时候跟丢了郡主的?”过了半响,萧绍收回目光朝马下站着的女兵问到。 众女兵见问互相看看了,其中一个女兵站出来回到“下午,进林子不久郡主发现一只鹿追着它便去了,江公子随在郡主身后,按理说咱们不应该跟丢了才是,可那会儿不知怎的三转两转就不见了郡主和江公子的踪迹了。” 其实这也是众人心中的疑惑,此处虽说林深草密可她们都是跟了郡主多年的,彼此有些默契按理不至于跟不上主子才是。 “前头带路吧。” 一声令下,一行人策马往密林中行去,萧绍一路细细观察沿路地形,发现此处草木虽茂盛可地势却还平坦,以明华的能力不该找不到路才是。 “嗷呜——嗷呜嗷呜——” 明华郡主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虎啸狼嚎这一晚上竟然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而且听声音离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她闭上眼睛又往江如书身边靠了靠,两人本就挨的极近,再近大约也就只能坐进江如书的怀里了,然而这种事骄傲如她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的。 “听家妹说王府后园有处景致取名飞珠溅玉,泉水至岩顶倾注而下,漫流其间,倾者如注,散者如滴,如连珠,如缀旒,泛洒如雨,飞溅如雹。萦委翠壁,潈潈众响,如奏水乐。。。。。。”江如书如水流般的嗓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没有火上浇油的说些诸如“狼形如狗,毛黄灰色,颊有白斑,狼性凶横狡诈,昼伏夜出,能伤人畜”之类的话,转而提起了王府里的景致来。 王府了确有这样一处所在,叠石成岩又引了活水从岩顶而下,岩下有一处小小的水池,池边有座听音亭子,泉水经水池流入人工铺设的水道,蜿蜒曲折名曰流觞。每每府中宴客,这处最受那些文人雅士的喜爱,他们聚在亭中或是水边饮酒作诗觉得很是风雅。 明华郡主对这里的感官倒是一般,只觉得夏日里听音亭倒是个纳凉的好去处,泉水从高处落下,水汽和着凉风,比别处畅快些,至于吟诗作赋那一向不是她所好。然而对江如书这样的书生来说,想必还是颇有吸引力的。 “你要是喜欢,等回去了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你们这些书生说话真是啰嗦的很,就那么一处小瀑布到了你们嘴里就又是珠又是玉的,酸不酸。” 明华郡主声音有些闷闷的,此刻她又冷又怕,第一次生出了家里诸般都好的感慨。锦被绣幄高床软枕,屋里火盆烧的旺旺的,屋角的金兽口吐香烟,她在温泉池子里泡了澡,躺进熏过带着香气的被子里,酣然一觉到天明。 江如书笑了笑没有说话,对着这位郡主他常常会生出牛嚼牡丹之感,天生就什么都有的人,自然世间种种在她眼里也只是平常了。 萧绍找到两人时,天已经快亮了,明华郡主裹了狐皮斗篷靠在江如书肩上睡去了。萧绍端坐马上,于坐在火堆旁仰头看向自己的江如书对视。清晨的林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火堆发出的“哔啵”之声,竟然什么声响也没有。 江如书的目光平静,看向见到萧绍等人既没有获救的欣喜也不见男女独处一夜后见到女方家人应有的忐忑。 萧绍冷着脸坐在马上没动,江如书收回目光转头拍了拍睡在自己肩上的人。明华郡主担惊受怕一夜,好不容易打个盹还被人拍醒了心下恼怒,闭了眼睛对身侧的人发脾气,“烦死了,还让不让人清静会儿。” “郡主,世子带人来了。”江如书说着站起身往边上让了让,态度从容平静全然不像是陷入困境获救之人。 “二哥?”明华郡主有些懵,眨了眼睛一时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马上的萧绍,她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累二哥连夜出营来找她。萧绍的脸色算不上好,明华郡主有些讪讪的冲自家哥哥笑了笑。“二哥。” 萧绍的目光在妹妹身上扫了一圈,见她除脸色青白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当下只丢下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便调转马头率先往来路回去了。 萧绍一走跟他来的人自然也就跟着走了,几个机灵的女兵忙上前来将主子扶上马,明华郡主打马便往萧绍身边追了过去。二哥此刻表现的越平静,待会发的火就越大,明华郡主心里想着只盼着这一路上能将自家哥哥哄的回转几分才好。 萧家兄妹在众人的护卫之下很快便消失在了晨雾之中,林子里重又安静下来。江如书目送一行人不见了踪影,这才动手将面前的火堆熄灭了,之后他骑上马往众人消失的方向慢慢踱了过去。 萧绍全程冷着脸,无论妹妹怎么卖乖讨饶皆不理会。明华郡主向来是个骄纵的,要不是看在今日她明显理亏而哥哥又连夜来找她的份上,哪里能这般低声下气。然而好话说了半天,也不见萧绍有半分回转,她在树林里挨饿受冻,又受尽惊吓这委屈又向谁诉去?这么想着明华郡主在马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骑着马甩开众人往大营的方向奔去了。 萧绍见她这样也不理会,只吩咐人跟紧了郡主,若再跟丢了,也就不用在这王府里呆着了。那些女兵听了,自然是卯足了劲快马加鞭往自家主子身后追了过去。 不知何时,江如书来到了萧绍身侧,落后半个马身不紧不慢的跟着。萧绍的马速并不快,以江如书的聪明自然明白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湛卢同纯钧两个本就是极会看主子脸色的,见状便压了马速在后头远远坠着,后头跟着的人见两人慢下来,自然也都将马速压了下来。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场,方圆百米之内只这表兄弟二人,萧绍回身看了江如书一眼江如书会意,驱马来到他身侧,两人并肩而行。 “是父亲让你来的?” 萧绍开口,很明显江家也是大族,江如书虽说父母早丧却也不见得就真在家中过不下去了。 “也是,也不是。”江如书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见萧绍皱眉侧头看向自己,显然对他所说的并不满意。他笑了笑态度坦然的说到“王爷确对如书有所寄望,然如书之所以同意来府里为的却不是这个。” 见萧绍挑眉看他,江如书继续说到“那日如书在王妃处所说的话并非虚言,家妹一日大似一日,的确需要一个妥当的长辈教养。” “怎么,我妹妹还配不上你不成?”萧绍听了这话更不高兴了,虽然他没有将妹妹许配给他的意思,可想你江如书一介白衣难道还嫌弃我堂堂定南王府的郡主不成? 也不知父亲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要照顾母家的亲人,也不该拿明华的终身当儿戏,这江如书人品如何有无能耐且不说,就是年纪上两人也不般配,江如书今年年方十九,比明华还小三岁呢。 “郡主出声高贵才貌双全,是如书不敢高攀才是。” 江如书话说的很客气,然而听在萧绍耳中却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个江如书能被父亲挑中,甚至愿意将明华许配给他,那么自然就该有几分过人之处,如果说仅仅凭的是他姓江,父亲还没有糊涂到这种程度。 “昨日的事是你弄的鬼?”这话虽是问句,可萧绍的语气却是笃定的,若不是这小子动了手脚,那些人不该跟丢了才是。 “是。”江如书很干脆的承认了这一点,“王妃为郡主的事日夜忧心,王爷也觉得郡主不该再如此下去,所以让郡主回家,算是王爷对如书的第一个考验。昨日之事如书也是临时起意,如书年少时爱看闲书,于奇门遁甲一道也略有涉猎。” 一向里江如书都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沉稳,只是说起这话的时候,萧绍见他脸上少见的显出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神情,明明很得意却偏偏要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 这就是了,怪不得这小子一到府里父亲就让自己带他来军中,而这他到了军中便盯上了明华,先是装成个迂腐的书呆子每日苦劝不休,大约是见此法无效才想出昨日那样的主意。 事情说起来也简单江如书没看错,明华虽说自小比一般女孩儿厉害些,可这些年来家里也真没让她真吃过苦,所以昨夜这一遭对她冲击不小,或许过后江如书再舌灿莲花一番,明华也真就乖乖回家从此之后“痛改前非”了。 诸般计策自是不错,可不知是真的忽略了,还是江如书心中其实另有打算,萧绍住马目光冷峻的看了江如书沉声问到“你自认智计百出,只是有一事不知你想没想过?” “还请世子不吝赐教。” “你为何不愿娶明华?”萧绍没有先说出自己的问题,而是突然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这话问的颇为尖锐,然而江如书既然能拒绝王爷的提议,那么个中缘由他定是早就想好的,所以虽然此刻的萧绍气势迫人,他在沉吟一瞬后仍将早就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生而为男子,就该以自身的能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又岂能以裙带立身?”江如书说这话的时候,一反平日的温雅倒显出几分挥斥方遒的豪迈来。 萧绍将他的话回味一番,嘴里发出一声轻笑,他看向江如书,轻轻将这些话学了一遍,尤其是那句“男儿不该以裙带立身?”说这话的时候萧绍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这种意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江如书很是难堪,他避开萧绍的视线看向别处,好在此处视眼开阔,一望无垠的草场看的人心里也畅快不少。他心中对自己说人在屋檐下,既然自己决心投奔定南王父子,那么有些事就不该太在意。 见他这样,萧绍倒是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到底还是嫩了些,不然他倒真要以为这小子修炼成精了呢。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被人觉得是靠裙带关系立身,好既然如此,那么你可想过昨夜你们孤男孤女在山中一夜,这件事对明华会有何影响?” 萧绍说这话的时候口气并不严厉,相反他神色很平常语速缓慢,然而这种平常却让江如书倍感压力。 百密一疏,竟然把这事给忘了,不论是什么时代,名节对于女人而言都是攸关性命的。昨夜之事,他作为当事人自然知道他同郡主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别人呢,包括此刻正盯着他的世子萧绍?而且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郡主同一个男子两人单独在外过了一夜,不论他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于郡主而言她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况且昨夜之事根本就是瞒不住的。 能言善辩的江如书,第一次理屈词穷起来,他涨红了脸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说什么?说自己没想到? “我听人说你自幼便有神童之称,过目不忘三岁能诗五岁能文,七岁时破题做的文章便是中个秀才也够了。也正因为如此表叔怕有仲永之虞,一直不让你在外人面前显才,且在他身前也一直压着你不让你参加科举,是也不是?” 江如书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抿紧了嘴唇看向萧绍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不会有人费心思去查他,不想不知什么时候人家已经将他调查的这样清楚了。 “你学东西快又不用为了应付科举考试做那些八股文章,于是你把闲暇时间都用来看书,什么书都看,天文地理无所不包,奇闻怪谈无所无不晓。然而你年纪小,杂书看多了难免移了性情。” 作者有话要说:江如书耍小聪明 结果被表哥啪墙上了 小朋友 在表哥面前还是太嫩了 晕死想弄个防盗章节 结果还被网申了只能将190的内容先发到191了 第192章 兄妹 “说吧,你们两个又在我面前弄什么鬼?” 柳王妃这话一出,周宝珍便笑了起来,“是弟妹有事想问母亲,又不好意思自己来说,这才拜托到媳妇这里来了。” “这倒新鲜了,那孩子还有张不开口的时候?”单氏自进门以来在婆婆面前一向是谈笑自如从不见拘谨的。 “是亲家太太的事,弟妹想替亲家太太寻个妥当人,好让她后半辈子有个依靠,这不想来问问母亲的意思。”周宝珍将单氏所思之事简单同柳王妃说了,中间没有掺杂任何自己的意思在里头。 柳王妃闻言颇为诧异,做女儿的想替守寡的母亲张罗亲事,这种事从古到今也是不多见的。她不急着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问周宝珍单氏就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弟妹的意思,亲家太太如今年岁不算很大,她又没有个亲兄弟,之前为了过继的事同族里的人也闹僵了,为着亲家太太将来着想,倒不如再走一步的好。” 柳王妃皱眉低头沉吟一瞬,问到“由王府出面帮着亲家太太从族里过继个小点的孩子也不行?” 这就是不赞成的意思了,周宝珍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听弟妹话里的意思,肯将孩子过继的人家又能是什么好人家,亲家太太性子柔弱,就怕到时候白忙一场不说,还要跟着受气。” 柳氏点点头,养别人的孩子最怕的就是养不家,单氏能如此替田氏这个娘考虑,也是孝心可嘉。然而这事说到底还是单氏娘家自己的事,她能想着来问她的意思,那是她心里有她这个婆婆有这个家。 对了周宝珍柳王妃自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要说起来,这事咱们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单氏她如今到底身份不同往日, 她要真想替亲家太太找个归宿,那可得擦亮眼睛才好。别到时候再进了虎狼窝,那还真不如像现在这个清清静静的好呢。” 柳王妃对田氏的印象不错,模样和性子都好,在王府里住了那么些日子,从未闹过什么是非。若她真能有个好归宿,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明华郡主回到营里,先泡了个热水澡,过后吃了东西便上床蒙上被子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再醒来时已经是这日的傍晚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因为睡的多了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丫头见她醒了,便上来禀报到“郡主醒了,世子等找您去一趟呢。” “二哥?可说了什么事?”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这会儿她已经将早上同萧紹闹别扭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丫头摇了摇头“来人没有说,只说让郡主醒了便过去,这一天都来看了三四趟了。” 明华郡主点点头,从床上起来胡乱洗了把脸,挑了身竹青色柿蒂纹男装换上,在军营里为了行动方便,她一贯做男子打扮。头发也如男子般一总在头顶束了,带了一顶小小的青玉冠。 出到帐外,就见太阳已往西边落了下去,火红的余晖将整个营地镀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夕阳的光影里,有成群的士兵神色轻松的在空地上走过,晚霞将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拖成长长的影子。远处有士兵的笑闹声传来,哪里是营里的练武场,每日这个时候都有人在哪里比试,引的众人围观。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同她问好,明华郡主亲切的同这些人打招呼,甚至能清楚的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 到得萧紹的帐前,外头守门的士兵见识她自然不会阻拦,明华郡主正要进去,不想帐帘却先从里头往外被掀开了。 穿了蓝布长袍的青年男子身材倾长眉目俊雅,见到帐外的人时他微不可查的愣了愣,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就见他态度恭敬的一揖到底“如书见过郡主。” 明华郡主看了面前一躬到底的年轻人,眨了眨眼这书呆子吃错药了,怎么突然对她这样客气起来。 “行了,免礼吧。”明华郡主随意的挥了挥手,都说女人善变,可她觉得这个江如书比女人善变多了,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当然这些事同她也没有关系,她自然不会费心思去琢磨。 明华郡主往帐子里去了,江如书直起身往已经落下的帐帘看了看,冬日的帘子里都是絮了棉的,又沉又厚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他独自在帐外站了会儿,抬头望了望远处太阳落下去的方向,哪里有一处密林。 “二哥,听说你找我。”明华郡主进了帐子才发现里头安安静静的,除了萧紹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就连二哥平日里从不离身的纯钧湛卢两个也不在。 萧紹端坐在桌后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妹妹,此刻的她早已不见了早先的狼狈,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显然全没有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坐吧。”萧紹随手往离他不远的一张椅子指了指,见她坐下后才开口到“你来军中也有些日子了,回去看看母亲吧,总不能真将她气出个好歹来。” 萧紹的口气出乎意料的温和,萧珺这人吃软不吃硬,见自家哥哥这样的态度,她一时倒真有些为难起来。虽然江如书的话对她有所触动,可说到底她也并不会因为别人随便的几句话而改变自己一直以来的立场。痛定思痛她正想好好在军中磨练自己,争取以后能凭自己真正的实力而非身份在军中立足呢。 然而萧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作为女儿她确实是让母亲操碎了心,要不就回家去住些日子再做计较吧。 “那我就回去看看她吧。”既然想好了,明华郡主便如是对萧紹说到。 萧紹点点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看了坐子那里动来动去一刻也不能安静的妹妹,突然出声问到“你觉得江如书这人如何?” 江如书?二哥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她对江如书的感观一般“这人心眼太多,真真假假的当别人都是傻子。” 能看出那人心眼多就还不算傻到家,萧紹对妹妹还能保持起码的机警标示满意。父亲的打算先不去管他,就算最后两人真能成了,萧紹也有的事办法让江如书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如今既然两人彼此无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昨夜之事我已经叫人封口了,你自己说话时也小心些别露了马脚。”萧紹如此对妹妹嘱咐到。 “昨夜的事,昨夜有什么事?”明华郡主疑惑的看向自家二哥,不就是她同江如书两个被困在山中这也不能说? 萧紹气结,刚夸她聪明呢,就又开始犯傻了,她这个妹妹不会换身男装就真以为自己是个男子了吧。 “你同江如书两个孤男寡女在外头过了一夜,这事传出去很好听吗?你的闺誉还要不要了?” “哈哈哈”突然明华郡主仰头大笑,笑声在偌大的军帐中回荡,她聪明盖世的二哥也难得有犯傻的时候。她止了笑看向萧紹问到“二哥觉得,我还有闺誉可言?” 世人谁不知道,定南王府明华郡主年过二十二而未嫁,三从四德一概不知,针织女红一律不会,而今更是整日在军营里打滚,试问这样的女子那里还有闺誉可言。更有当初她倾心裴熙之事封底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会要是有那家愿意求娶她,看中的也不过就是她这个出身罢了。所以她私心里早已绝了婚假之念头,不过是父母亲还有她这个好二哥才会觉得这世上只有别人配不上她的,又哪有她配不上人的道理。 “我会回去陪母亲住一阵子,只是我的婚事你们就不必操心了。若真有那一日,只盼着二哥划给妹妹一处好封地,好让我衣食无忧,到时候养再养面首三千,这才算是没白活一回呢。”明华郡主说着说着便又不着调起来,抬头看萧紹果然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她吐了吐舌头便不再往下说了,转而调侃起自家哥哥来“二哥也不要光说我啊,母亲可等着抱孙子呢,可二哥总在军中,这孙子又该从哪里来呢。” “越说越不像了,这话也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至于婚事你自己想法子说服母亲吧。” 正说着呢,纯钧带着人提了食盒进来了,明华郡主凑过去往食盒里看了看,晚膳较往常要丰盛些,酱瓜炒鸡丁,野鸡崽子汤,还有几个炒素菜,主食是二和面的窝头还有一小碗燕窝,显然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萧紹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对了一旁的妹妹说到“坐下吧,光看能饱肚子。” 口气虽然不大好,可里头的关心却是明明白白的,明华郡主笑了笑,甩开心中那些烦闷之事,在萧紹对面坐了下来。纯钧替两人各盛了一碗汤,又将那盏燕窝放到了明华郡主手边。 “你也吃饭去吧,一会来收东西就是了。”萧紹对了立在一侧的纯钧吩咐到。 明华郡主三口两口将那燕窝喝了,过后又抓了个窝头在手里,一口菜一口窝头的吃了起来。 “嘿嘿,今日倒让二哥破费了。”明华郡主讨好的朝自家哥哥笑了笑。 萧紹闻言对妹妹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就见他慢条斯理的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不算破费,燕窝是让你的丫头去你那里取的,至于这野鸡嘛不就是你昨日打的,说起来我今日倒是沾了你的光呢。”说着萧紹举筷夹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明华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人品爆发了 好吧 大家不用太感谢我其实我的名字叫雷锋 感谢小猫蜜蜜霸王作者 哈哈哈 第193章 无题 第二日一早,明华郡主从帐子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萧绍同江如风两个。 “二哥,江表弟。”她同两人打招呼,江如书和昨日一样,肃了脸色对她一躬到底,明华郡主随意挥了挥手“江表弟不必多礼。” 她来到萧绍身侧,笑嘻嘻的同他说到“我不过是家去住几日,倒劳动二哥亲自来送。” 萧绍不理会嬉皮笑脸的妹妹,只是沉了脸对她嘱咐到“既然家去,便少惹母亲生气。”见妹妹乖乖点头又说到“你独自回去我不放心,叫如书陪着你回去吧。” 明华郡主有些怪异的看了萧绍一眼,这一路回去皆是大路能有什么事?不过二哥既然这样说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经过那日的事她知道江如书并非表面所见那般文弱。 “二哥可有东西,要我带给珍姐儿的?”说着她朝萧绍眨了眨眼睛,一副好奇又八卦的摸样。 萧绍瞪了妹妹一眼,这都多长时间了这称呼怎么就改不过来,因皱眉到“不必了。” 在自家哥哥这里讨了个没趣,明华郡主耸耸肩翻身上马。 萧绍转向江如书,对他吩咐到“看着郡主,不要让她胡闹。”江如书对这道命令心中感到有些不解,然而自那日谈话后,他在这位世子表哥面前收敛了许多,当下也只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位世子同王爷一样,是看中了他想将妹妹许配与他,至少以目前他的实力在萧绍看来肯定是不够格的。 这日午后周宝珍午睡刚起,双禄笑着进来报说三房牛大奶奶来了。 周宝珍正在镜前梳妆,听说牛大奶奶来了也是一笑 “请她稍坐一会儿,说我这就来。” 年后这位三房大奶奶还真像当初她自己说的那样常往府里来。她每次来都能同周宝珍说些外头的新鲜事,所以周宝珍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高兴的。 一时周宝珍出来,坐着喝茶的牛大奶奶忙从座子上起身,笑言到“我又来了,世子妃可别嫌烦才好。” “嫂子可有些日子不进来了,我还当嫂子把我忘了呢。”两人携手说话,周宝珍看牛大奶奶像是比前些日子瘦了些,关切的问到“嫂子像是清减了,可是家中事忙?” 牛大奶奶听人说自己瘦了,拿帕子的手往脸上摸了摸“不瞒世子妃,我娘家妈前些时候病了,当时颇凶险,这不把我都叫回去了,好在如今都好了,也算是有惊无险。” “竟有这样的事?嫂子也不来同我说一声,虽帮不上什么忙,可是给亲家太太荐个好大夫还是能够的。”周宝珍这话说的颇为真心,她同牛氏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发现牛氏为人虽精明但心地颇正,还是值得相交的。 “所幸她自己挺过来了,不然还真就想求到您门上呢,不拘是大夫还是好药材府上总是不缺的。” 牛氏略说了两句便转了话题,来时家里婆婆同丈夫就嘱咐过她,世子看得起她让她进来陪世子妃说话,然而世子妃是日子过的舒心的人,王妃和世子都不愿意有人拿糟心的事去烦她,去了也只说些轻松开心的事就是了。牛氏自己也不傻哪里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了,还没给您道喜呢,听说过两日就是您的芳辰,王妃已经对外发话了,说是要大摆筵席,帖子都发出去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城里的绸缎庄银楼的老板都乐坏了,那些太太小姐们都卯足了劲打扮自己生怕到了那日被人比下去。那些老板们生意好赚了钱,都恨不得将您供起来每日三炷香才好呢。” 牛氏言语诙谐,原本一件极普通的事到了她嘴里也变得有几分新奇之处来。 周宝珍被她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不过是个小生日,可母亲说毕竟是第一次,原该热闹些。” “正是这个理呢,您是尊贵人封地上的这些太太奶奶们便是想见您一面都不容易,正好借此机会让她们能和您亲香亲香,再有有些人您原也该见见,以后许是用的上呢。”牛氏这话说的别有深意,周宝珍抬眸两人对视一眼,有都若无其事的端茶喝了起来。 王府的门槛高,封地上的那些官太太们也不是人人都能有这个体面,能常来王府走动的。而周宝珍作为世子妃,未来的王妃更不光是高高在上不沾凡尘就能坐的稳的。牛氏这话就说是掏心窝子了,周宝珍感激她真心替自己着想,当下心中待她也更亲近了几分。 “给母亲请安。” 女儿回来了柳王妃面上不显,心里却是高兴的,待明华郡主行完便虎了脸对她说到“正好,过两日就是珍姐儿的生辰了,你们从小要好,再不回来也说不过去了。” 明华郡主朝母亲扮了个鬼脸,见母亲皱眉不待她说话,便又抱了她的胳膊撒起娇来“我回来可不光是为了珍姐儿的生辰,我重要的是我心里想您了呢。。。。。。” 几句话哄的柳王妃没了脾气,值得作势在她身上打了两下,转过脸对一旁站着的江如书温和的说到“你一路陪郡主回来也辛苦了,去看看你妹妹就歇息去吧。” 江如书躬身施礼,“这些本事如书份内之事,当不得王妃一身辛苦,舍妹在府里住着,还多赖王妃教导才是。” 柳王妃点点头,这孩子行事倒比比他大几岁的女儿还老成些。 江如书从上房退出来,就见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妹妹,原来江如画听了说哥哥回来了,便等不及过来的。 “哥哥。”江如画一见自家大哥便笑开了,圆圆的苹果脸,闪闪发亮的眼睛,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江如书站定,仔细看了面前的妹妹,连个多月不见像是长高了些,起色白里透红,显然在王府的日子过的不错。 “画儿。” 兄妹两并肩往外走,江如画等不及要将这些日子自己的生活说给哥哥听。 “王爷和王妃待我甚好,世子妃不仅人长得好,待人也和气,我每常往她哪里去,大家一处玩耍,有时候还有三嫂和四姐姐。”说着江如画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压低了声音对自家哥哥说到“哥哥,原来三表嫂会刻木头,而且手艺还不懒,过两日就是世子妃嫂嫂的生辰了,我画了一副图三嫂刻了,到时候就算是我们两的生辰礼了。” 江如书侧头看着欢快的如小鸟一般的妹妹,心里想着当初下定决心带妹妹投奔王府的决定显然是做对了。 路边有一处亭子,两人正想就去坐坐呢,那边江侧妃身边的丫头就来了,对了两人笑到“表少爷,表姑娘侧妃听说表少爷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您们二位呢。” 江如画立在那里没有说话,她心下其实是有些不乐意的。哥哥一走就是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她只想两人单独待着,不想侧妃那里却盯的这样紧。 江如书察觉到妹妹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挡在了她身前,朝了来人微笑到“多谢侧妃还挂念着我们兄妹,咱们这就过去吧。” 江如画满心不情愿,江如书含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袖子底下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果然江如画的脸色好了起来,抬头有些淘气的冲她眨了眨眼。 江如书看着这样的妹妹,只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如果自己够强妹妹就可以不用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如画从小没有母亲,尽管他同父亲对她百般疼爱,可她仍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小时候每当她不开心,或是受了大伯家的几个孩子欺负时,不论她哭的多伤心,只要自己这么牵着她的手走一走,就什么都好了。说起来自己这个妹妹好哄的让人心酸,也容易满足的很。 兄妹来那个到了江侧妃这里,江如书照例先谢过了江侧妃对妹妹的照顾。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就太见外了。在我心里你们兄妹同玥儿是一样的。”江侧妃心情很好,话里透着股子亲热,招呼兄妹连个坐下,又张罗着让人上茶果点心。 “侧妃不必忙了,如书一会还要去前院见王爷呢。”江如书嗓音清雅,妹妹既然不想呆在这里,他自来有的是脱身的法子。 江侧妃一听王爷要见他,心下就更高兴了,连忙点头到“那自然是见王爷要紧。”接着又有些紧张的问到“那我这样把你叫来,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江如书摇了摇头,含笑说到“那倒没有这样着急。” 江侧妃放心下来,问了江如书在军中一应起居,又问世子待他如何,平日可器重他。江如书一一耐心答了,并谦虚到“如书年轻,又是刚去的,现在也不过是跟着先生们帮着世子处理些文书之事罢了。” 江如画在一旁坐了,因是哥哥在军中之事,便听的格外仔细些。哥哥一向能干,这些事想来是难不倒他的。 “要说起这世子,也真不是我说他,他人是极聪明的也有本事,可就是有一点不好,同王妃一样,不大看得上咱们江家人。你说他放着你这样嫡嫡亲的表弟不用,难道还靠外人去?”江侧妃一听这话,便以为萧绍不肯重用江如书,当下皱眉抱怨起来,从当年老王妃同王妃的恩怨,说到这些年来她在王府备受打压冷落,又说到女儿远嫁,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王妃母子这些年来一直打压苛待她们母女。 江如书含笑听了,偶尔语气平缓的劝上两句“侧妃不应该这般想”“想来侧妃的难处王爷也是知道的” “如书知道侧妃心疼咱们兄妹,心里也爱戴侧妃呢” 江如画低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侧妃是长辈又对她们兄妹不错,按理她不该这样不敬,可架不住这位姑姑隔上两日就要将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拿出来表白一番,而有好些事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侧妃因为不得宠而生出的怨怼罢了,王妃那样大度的人,又哪里能做出苛待人的事。 “如书啊,你父亲的孝期已过,再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这婚事你是如何考虑的?” 不知什么时候,江侧妃已经诉完了苦,转而同江如书说起他的婚事来了。 这话听在江如画耳中,却如滚雷响过,就见她猛的抬头,目光狠狠的盯住了江侧妃。 作者有话要说:磨蹭一天 就这么一点 我也是醉了 感冒了 吃了药眼睛睁不开 滚下去睡觉 第194章 无双 江侧妃突然提起婚姻之事,江如画如遭雷击,一直以来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不知不觉哥哥竟然已经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论理哥哥成家立业她这个当妹妹的该高兴才是,可不知为什么江如画觉得自己心里难受极了,哥哥娶了嫂子还会像现在这般疼爱自己?而嫂子又能不能真心喜欢自己这个小姑子? 而时刻的江如书心中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他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委婉的让江侧妃打消这个念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妹妹异常的神色。 思量片刻,江如书起身对着江侧妃行了一礼,姿态温雅从容“侧妃一心替如书着想,如书心中感激的很。只是如书身无恒产,到如今也不过是个布衣,此刻说婚姻之事未免太早。再有父亲临终前如书曾答应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这娶亲之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 江侧妃闻言还想再劝,一旁的江如画却突然开口了,她起身来到江侧妃身旁,拉了她的袖子撒娇般的说到“侧妃自是好意,只是侧妃想想但凡有些能为的人家,哪一个嫁女儿不是看了又看,如今哥哥虽好可到底也没有世人看重的那些,又有那个好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倒不如再过两年,等哥哥做出番事业,到时候还怕不能给我寻个好嫂子吗?” 这末一句话说的颇为俏皮,屋子里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江侧妃低头想了想看了兄妹两个说到“也罢,既然你们兄妹都这样想,那这件事就先放一放吧。” 一时又说了几句话,兄妹两个从江侧妃这里告辞。出了院子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江如画心中不安,想问问哥哥对成亲这事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想了想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倒是江如书像是猜出了妹妹的心事,他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妹妹的眼睛语声温和的说到“画儿,无论如何哥哥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得了哥哥的保证,江如画高兴起来,她抬头看向江如书满脸带笑的问到“哥哥,无论如何咱们兄妹总像小时候一般,总是在一处的对不对?” 目光怜惜的看了满眼期盼的妹妹,即便是兄妹也不可能总是在一处的,妹妹此刻只觉得离不开他这个哥哥,可将来她会嫁人,会有自己的自家,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到时候她便不会这样想了。 “是,咱们兄妹总是在一处的。” 牛氏今日来找周宝珍也是有事的,事情倒也不大,她有个两姨表妹,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牛氏想带她出来走动走动,指望着将来能攀上一门不错的亲事。周宝珍这位世子妃的生日宴,封地上的大小官太太自然都是要来的,牛氏便是看准这个机会了。这种小事,周宝珍自然不介意给人行方便,当下便答应了下来。 不一时单氏来了,先同周宝珍见礼,待见了一旁的牛氏便拍了手笑到“嫂子在这里正好,不然我还得上你家寻你去呢。” “难不成是你这猴得了什么好东西,要孝敬我不成?”牛氏同单氏性子相投也是极熟惯的,当下就跟她打起嘴仗来。 “呸,看把你得意的。”穿了粉色窄袖上襦,外头是海棠红对襟半臂的单氏,鲜艳的色彩衬得她原本平淡的五官也明艳生动起来。看她的样子显然心情很好,对了牛氏说到“好东西没有,倒是有桩事情想拜托嫂子呢。” 单氏让周宝珍帮着探了婆婆的口风,回头就去试探母亲田氏的意思。起先田氏自然是不同意的,朝廷虽然鼓励寡妇再嫁,可在老百姓里头,还是守贞的想法占了大多数。单氏极力劝说,最后一句“没准您嫁了人还能给我生个弟弟”这句话打动了田氏。田氏想着她落到如今这种两难境地,还要住在女婿家里,可不就是没儿子闹的嘛。若是嫁人后真能生个儿子,将来女儿也就有个依靠了。 单氏说动了母亲心情不错,然而这件事该托谁去办呢,她在王府里住着出门到底不便,再有就算她能出门,又能去哪里找人呢。 至于媒婆单氏是不想打交道的,她成婚之前家里来过不少媒婆,她对这些人的印象很坏,为了几个说媒钱,就算麻子瘸子到了她们嘴里那也是貌若潘安才比子建,她要是个耳根软的早就被这些人坑死了。 这么一想,时常往府里走动,又在外头交际颇广的牛氏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了。三房说起来是王府近枝,如今又帮王府管着生意,牛氏为人精明强干善于交际,上到王妃世子妃,中到封地上的那些官夫人,下到那些做买卖的豪商富户人家的太太她都有交往,真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屋里也没有外人,单氏当下就将事情同牛氏说了,末了加了句“也不用对方有多富贵,人品忠厚略有些家底也就是了。” 这要求倒真不高,原先牛氏还为难呢,怕单氏身在王府心气高,必要找个做官的人家才好。如今听她这样说倒也放心下来,当下拍了胸脯将这事应了下来。 “原先我还怕你心气高,正想劝你呢婶子的性子好,可也正是因为性子太好了,合该寻一户人口简单些的人家才好。” 明日就该是周宝珍的生辰了,可萧绍却还是没有回来。晚膳时柳王妃皱眉抱怨了儿子一句,“有什么要紧的事竟然这个时候还不回来,就算人回不来好歹也让人捎个信来才是啊。” 明华郡主见母亲不高兴,少不得要替自家二哥说两句好话“母亲放心,珍姐儿的生辰,二哥必定是要赶回来的。”说着她朝周宝珍眨了眨眼,笑到“不然到时候咱们珍姐儿大发雌威,就是二哥恐怕也只有讨饶的份了。” “表姐,人家哪有这样。”周宝珍一双妙目流转,笑嘻嘻的说到“顶多我以后再不理他就是了。” “珍姐儿说的对,你这个坏表哥要是敢不回来,咱们啊以后就都不搭理他了。”柳王妃被女儿同儿媳两个一唱一和逗的重又高兴起来。 “好好地,母亲做什么就不理儿子了。” 柳王妃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男子带笑的声音,众人惊喜抬头,果然就见萧绍正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 “表哥。”周宝珍惊喜起身对了萧绍就奔了过去。 萧绍将来人揽在怀中,低头看了她带笑的眉眼,含笑打趣般的问到“方才我可听人说以后再不理我了?” 周宝珍此刻心情极好,闻言只“咯咯”笑了起来“表哥要是错过了我的生辰我才不理你呢,这会儿既然赶上了,我自然就理你了。”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怎么拖到这个时候才到家。”柳王妃见到儿子高新,可嘴上也不免要嗔怪两句。 萧绍先将周宝珍送回她的位置上坐了,这才给柳王妃行礼,口里说到“给母亲请安。原是要早回来的,可是路上又是给耽搁了。” 柳王妃点点头便不再问了,只嘱咐让厨房加菜,做了世子爱吃的赶紧送来。吃过饭小夫妻两又配柳王妃说了会儿话,这才携手从上房出来了。 今晚月色不错,照得整个园子都亮堂堂的,空气中有草木的香气。两人携了手慢慢往回走,原本萧绍不在家的时候,周宝珍觉得自己攒了许多话要同他说,可如今他人就在身边,她倒觉得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两人就牵手静静的走在一处,心里便觉得甜蜜的很了。 “英英一向在家可好。”萧绍低头,看了身侧唇角上翘的周宝珍柔声朝她问到。 “都好。”周宝珍抬头望向他,从眼睛里透着欢喜的神色“表哥能在家中呆多久?”这是现下她最关心的问题了。 月色下周宝珍眉目清华,眼中神色拳拳如稚子看得他心头一热,只愿时时刻都将她带在身边片刻不离才好。萧绍低头吻上了她的眼,低醇的嗓音带了笑在夜色里响起“表哥盼着孩子呢。” 这就是不走的意思了,周宝珍笑了起来,仰头亲了亲萧绍轮廓分明的下巴“表哥,我也盼着呢。” 月色如水,照着地上两个相拥而立的男女。 第二日,周宝珍早早便起身了,今日来的客人多,她身为寿星自然是不能迟的。然而即便这样萧绍也已经是练功都回来了。 杏红色立领窄袖上襦外头是棕黄色戗金缠枝牡丹半臂,底下胭脂色高腰襦裙。头上梳了高髻,正中一只衔珠大凤钗,两侧赤金流苏步摇,发髻中又点缀着及出赤金嵌宝小簪。细小的赤金迎春花抹额累叠而下,耳上赤金流苏长耳坠。项链、手镯,戒指,最后臂上挽了浅杏色轻纱披帛。 “表哥?”周宝珍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回头朝萧绍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萧绍朝她笑了笑,眼中有惊艳之色。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着流纨素,耳垂明月当。指若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好冷清啊 第195章 新旧 今日的生日宴,办的更像是场春日游园会。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往园子里去 “今日军中那些将军们也来了,一会儿你也见一见吧。” 周宝珍有些诧异,要知道今日母亲还请了好多未成婚的小姐呢,万一冲撞了怎么办? “那些将军里也有好些是单身的。”萧绍看出她的担忧,对她解释到。 这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周宝珍笑了起来母亲也打着挑儿媳妇的主意呢。“表哥是什么时候想的这个主意,你倒会一举两得。” “你当今日来的那些人都是冲着你和五弟来的?五弟再好也只能娶一个老婆。我手下的将军们也都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不知道是多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呢。”萧绍说这话的时候颇为得意。 周宝珍微笑,表哥对于手下的那些将军们,一向是爱惜的。 萧绍先将周宝珍带到一处亭子上,将军们如今都聚在这里,见了世子和世子妃,纷纷单膝下跪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妃,末将等恭祝世子妃芳辰。” 一个个都是上过沙场见过血的,即便今日都穿了便服,可往那儿一站气势就与别个不同。况且如今还是几十个在一处就更是气势如虹,雪的周宝珍只觉得自己耳中一阵发麻。也难怪表哥愿意去军中和将军们呆在一处呢,比起在京中与众人虚与委蛇确要痛快许多。 “都起来吧。”萧绍看着这些人,眼中皆是满意的神色,不过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就见他绷着脸语气却比平日要铿锵些。 “谢世子,世子妃。” 萧绍朝周宝珍看了一眼,周宝珍会意的点点头,向前一步对了众人说道“将军们平日辛苦,表哥一向都说众位是国之栋梁,今日还请大家好好歇一歇,府里的好酒可是管够的。” 众人低着头看不见周宝珍的容貌,站在前头的人能隐约扫到一眼艳丽逶迤的裙摆。就听耳边莺声呖呖,有那好奇的抬眼,想看一看这位世子妃的庐山真面目,不想却碰上了自家世子射过来的冷冷的目光,便又一个个老实的低下头去了,有那胆子大的还朝萧绍笑了笑。 众人不想世子妃听声音娇滴滴的,说话却甚是大气,而且也没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气氛一时轻松起来大家心里都对这位世子妃亲近不好。 “末将等谢世子妃。” “行了,今日难得放松你们也都别拘束了,有老婆的给老子喝酒去,没老婆的争取今天就给老子定下一个来。” 见这群人总是偷偷拿余光打量珍姐儿,萧绍心下不乐意了,皱眉将这些人都打发了,本世子的老婆也是你们能看的? 周宝珍见人都走了,侧头含笑看向萧绍“表哥今日和平日里不一样呢。” 萧绍闻言一笑,抚了她的肩轻声说到“军中多是粗人,书读得少,同他们说话太客气了他们听不懂。” 周宝珍“咯咯”的笑了起来,表哥又哄她呢,将军们虽说书读得不如读书人多,可能当将军的又有哪一个是傻的,更何况还有儒将一说呢。不过是表哥同这些人亲近,说话就格外随意些罢了。 柳王妃同几位年纪大些又有身份的夫人在厅上坐着说话,远远的就见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而来。日光下,两人锦衣华服真如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王妃好福气,世子同世子妃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般配也没有了。”厅上的夫人见了缓步而来的小夫妻两,如此对柳王妃说到。 因着周宝珍年纪小,柳王妃怕折了她的福,事先就都言明不让人给周宝珍拜寿,只行个礼也就是了。因此当小夫妻两个进来的时候,待两人给柳王妃行过礼,众人也只是上前来请安,并不提祝寿的话题。 萧绍江周宝珍交给了柳王妃,又低声对她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往前头找将军们喝酒去了。 柳王妃招周宝珍到身边,牵了她的手一一把厅上的几位夫人介绍给她。 米夫人四十来岁的年纪,出生世家,五官未见多出色然而气质出众,一看就受过良好的教养,说话也很是得体。萧瑛有这样的婆婆,想来婆媳关系是不成问题的。 吴将军的夫人是吴侧妃的娘家嫂子,身材矮胖样貌一般。吴将军娶她的时候还没有发迹,因此吴夫人的出生不高。不过听说她为人很是精明能干,所以这些年来哪怕吴将军步步高升,她这个将军夫人的位置也坐的颇为稳当。 张将军夫人相貌艳丽,听说她同张将军从小青梅竹马,夫妻很是想得,同时她还是萧瑜的未来婆婆。 还有几位夫人,丈夫都是封地重臣,不然也没有这个体面能让柳王妃亲自替她们介绍。 “咱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没得让世子妃陪着怪闷的,世子妃不用管我们,还请自便才是。” 众人在厅上坐着说话,米夫人看着多半时候含笑不语的周宝珍如是说到。其他夫人听了也忙都附和起来“正是呢,世子妃是年轻人,没得陪着我们这老太婆子。” “哎,我说你们这些人自认是老太婆子,可别捎上我,我可觉得自个还年轻呢。”张夫人听了这话,跳出了指了众人笑到。 “没得让我臊你,再过些日子都是要当婆婆的人了,还装小姑娘呢。”吴夫人也是个口角利索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柳王妃笑着转头,拍了拍周宝珍的手对她说到“园子里热闹,你也出去逛逛吧。” 周宝珍往园子里来,一路上有许多认识不认识的夫人小姐同她行礼,她一一含笑点头,有时还停下来说几句话。 那些年轻小姐们看她的目光多半是艳羡而好奇的,偷偷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并且一一记在心里,只觉得这些东西穿戴在世子妃身上尤其好看,至于为什么好看一时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女见过世子妃。”周宝珍路过一处假山,突然从假山后转出一个红衣少女,身量高挑健美,蜜色的肌肤上五官比常人要鲜明许多,容貌艳丽是位带了些异域风情的美人。她看向周宝珍的目光带了些挑剔和挑衅,并没有多少恭敬的神色在里头。 这位姑娘让人联想到带刺的红玫瑰,虽然美丽却也扎手。对方对自己有敌意,周宝珍不动声色,含笑朝对方问到“不知姑娘是?” “小女姓林,家父乃是昭勇将军林长胜。” 这位林姑娘神情颇为倨傲,引得双禄很是不满,不过是个昭勇将军的女儿,就敢对世子妃不敬?然而主子没发话,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哦,原来是林小姐,只不知林小姐找我有何事?”周宝珍面色不变,和声细气的朝对方问到,她心下隐有所感,不过还待这位林姑娘亲自证实。 “没什么,只是好奇绍哥哥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子罢了。” 这话要是以玩笑的口气说出来,尚可让人觉得不过是句玩笑,然而这位林小姐说话的口气和神情皆表明不是那么回事,这便是明明白白的挑衅了。 就连一贯沉稳的双福也皱了眉,双禄是个急脾气,上前一步指了对方骂到“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对世子妃不敬!”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同你们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这位林小姐也是个厉害的,两个眉毛一立指了双禄大声斥责到。 双禄气结,活了这么大没有见过敢这样放肆的,她还想说什么,就听周宝珍开口了“双禄”主子发话,双禄满脸不服气的被双福拖了回去。 这会儿周宝珍也不高兴了,她冷了脸色看向对面的林小姐,慢声说到“我的丫头,就不劳林小姐教训了。” 好在这位林小姐也不是一味不知看人脸色的,见周宝珍脸色不好她态度软化了下来“林姝说话莽撞,还请世子妃勿怪。”说着便冲周宝珍行礼。 对方这般前倨后恭,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周宝珍没有说话只沉默的看着她。 林姝像是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讪讪一笑挠了挠头说到“我自幼同绍哥哥玩的好,绍哥哥出身高,人又聪明有本事,我一直想着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她呢,如今一见世子妃如此兰心蕙质,果然同绍哥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林姝朝周宝珍身后看了看,有些撒娇般的说到“绍哥哥,姝儿嘴笨,惹的嫂子生气了,你赶紧来帮姝儿跟嫂子说说好话才是。” 周宝珍回头,就见不知何时萧绍带人站在那里,也不知来了多久了。 周宝珍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的看了萧绍一会儿,就见他背手而立,面色平静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表哥怎么来了?” 萧绍缓步上前,先低头朝她面上看了看,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这才看向了对面的林姝,声音平静的说到“师母正到处找你呢,快去吧。” 林姝嘟了嘟嘴,有些不情愿的说了句“知道啦,这就走。”说着她抬头看向萧绍,幽怨的说到“绍哥哥回封地日久,也不说来看看母亲和我,显然是把我们忘了。”说找,她看了眼萧绍怀里的周宝珍,那一眼好像是在说周宝珍从中作梗不让她的绍哥哥去看她似的。 周宝珍心下一笑,倒像看看这位林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萧绍沉默着没有说话,林姝盯着他渐渐眼中浮现失望之色,就见她一跺脚颇为哀怨的对着萧绍说了句“绍哥哥有了新人,就把我这个旧人丢在脑后了。”说着,她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周宝珍看了她的背影,颇为玩味的挑眉看向萧绍“新人?旧人?只不知哪一个是表哥的新人,哪一个又是表哥的旧人呢?” 这是周宝珍第一次明明白白流露出吃醋的情绪。萧绍心情不错,他伸手轻轻抬起了周宝珍的下巴,定了她水盈盈的眼睛,嘴角微弯对了她说到“什么新人旧人,表哥只有英英这么一个心上人呢。” 周宝珍笑,说情话自来是表哥最拿手的。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这年头当作者还要会卖萌 求问 怎么卖萌众位看官才能捧场啊 作者只会撒泼 打滚 求包养啊 第196章 无心 “我刚入军中时便在林将军手下,林将军性情耿直,对人甚为严厉,并不因我是世子而有所宽待,那几年我在他那里学到不少东西。” 萧绍牵了周宝珍的手,两人并肩慢慢往前走,萧绍突然提起林将军,周宝珍想这大约是在同她解释林姝的事吧。 “如此说来林将军同表哥倒有半师之谊,那后来呢?” “后来林将军战死了,留下一儿一女当时年岁还小,因着之前的情分,表哥平日里难免要多照应些。” 周宝珍有些诧异,看那位林小姐的样子,可不像是个没有父亲的可怜孩子。至于表哥究竟是如何照应的,以至于那位林小姐连新人旧人都扯出来了,她竟不知道,原来自己居然是个“新人”这么想着又觉得有些好笑。 “姝儿给王妃请安。” 花厅上,柳王妃看着底下跪着的如娇花般明艳少女,对了身边一位面色严肃的妇人笑到“夫人好福气,一转眼姝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林夫人穿一件蓝灰色对襟上襦,底下乌黑色裙子,头上也不过几只银钗,这样的装扮将她原本的好相貌,也衬得有几分黯淡起来。林姝的五官长得像母亲,不过林夫人肤色白皙,并没有女儿那般明显的异域风情。 听柳王妃夸奖自己的女儿,她也只神色严肃的欠了欠身子,淡淡说了句“王妃谬赞。”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一般夫人见到王妃时极力奉承的神色。 她身侧站着一个男孩,十来岁的年纪,生的虎头虎脑,皮肤倒是同母亲一般白皙,一双同林小姐一样的眼睛乌沉沉的,看着比同龄的孩子要老成些。 “好孩子,快起来。今日园子里热闹,怎么不同各家小姐们一处玩耍去。”柳王妃将林姝招到自个身边,拉了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含笑问到。 “绍哥哥成亲,姝儿心下好奇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当绍哥哥的妻子,所以等不及先去园子里看世子妃去了。”林姝看了柳王妃,神情颇为天真坦率的说到。 “姝儿。” 一旁坐着的林夫人突然出声,皱眉神情颇为严厉的看着女儿。 林姝有些怯怯的看了看自家母亲,这才娇俏的冲柳王妃吐了吐舌头“糟了,姝儿又忘了,母亲说如今我大了,同世子尊卑有别,不能再喊他绍哥哥了。”说着,林姝的声音低了下来,脸上也是一副委屈懵懂的神色,她看向柳王妃有些惴惴的问到“王妃,姝儿是不是不能再喊世子绍哥哥了?” “哦,那姝儿可见着世子妃了?”柳王妃并不回答林姝的提问,转而问起她是否见到周宝珍。 没有得到柳王妃的答复,林姝心下有些失望,不过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就见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笑着开口到“古人形容美人都说西子捧心,姝儿一直想不明白那到底是怎么个美法,如今见了世子妃,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呢。” 这话一出,厅上瞬间便静了下来,这位林姑娘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西子捧心”固然是用来形容美人的,可大家都知道,那是用来形容病美人的。世子妃虽说看着娇弱些,可也未曾听说有什么不好,如今这位林姑娘却公然这样说,也不知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了。 再想想这位林姑娘方才对世子的称呼,一口一个“绍哥哥”大家的目光不由了然起来。 “这丫头,从小就爱舞刀弄棒,书只读了个半吊子,倒让王妃见笑了。”林夫人仿佛对厅上的暗涌一无所觉,如此对柳王妃解释到。一直站在她身侧的少年抬眼,朝自家姐姐看了一眼,过后又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去。 柳王妃放开了握着林姝的手,朝林夫人淡淡一笑,说到“小孩子家家,不知道也是有的。” 周宝珍在亭子里同几位将军夫人说话,这些夫人们多半出身不高,礼仪也不过是略通,然而这些人的丈夫都是表哥得用的,周宝珍待她们很是亲切的。 起初这些人还都有些拘谨,说实话没见过这样精细尊贵的人儿,从长相到穿戴,都是说不出的漂亮精贵。 当然拘谨之后也有些不以为然,这世子妃好看是好看,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盏美人灯,轻轻一吹就灭了。在自己家里呆着,行动还要十几个丫头伺候,不过是在亭子里坐一坐,那些模样俏丽的丫头就是一阵忙碌,又是坐蓐又是茶水点心的,等一切布置妥当了,这位尊贵的世子妃才扶了丫头的手,袅袅婷婷往亭子里坐了。 双方互相观察一阵子,都在揣摩该如何同对方打交道。待丫头给各人上过茶,周宝珍一开口声音也极好听的,说的话文绉绉的她们也听不太明白,反正大致的意思就是他们男人在外头辛苦拼杀,而她们这些在家的女人也是功不可没的。这话大家爱听,平日里男人不在家,家里家外的可不就是她们这些女人在照应嘛。 “世子妃这话我爱听,他们男人在外头打拼是不容易,可要没有咱们女人在家替他们照顾老人,生儿育女,那他们拼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说话的是汪将军夫人,她在众人里年纪最大的,隐隐这些夫人们都有以她为首的意思。 周宝珍听说,当年汪将军成亲不满一月,便去了军中,之后数年没有回家,在这些年里汪夫人替汪将军养大了儿子,又独自替两位老人送终,生活过的甚是艰难。汪将军平日里对这位发妻很是敬重,因此还得了个惧内的名声。 “我听人说起过夫人的事迹,心中很是佩服。”周宝珍看向汪夫人含笑朝她说到。说着她起身对众人说到“今日,我以茶代酒敬汪夫人,同时也敬各位夫人一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的安宁,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付出许多,你们不仅仅是家庭的功臣也是朝廷的功臣,诸位都是了不起的女性,我心中对大家甚是感佩。” 这个时代,女人持家照顾老人抚育孩子仿佛是天经地义的,然而今日这位尊贵的世子妃却对她们说,她们做的这些不仅了不起,而且于国于家有功,这让这些夫人们心中如何能不感激,能不激动。 正当大家高兴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抽泣声,大家循声望去,就见角落处站着一位身形瘦小的年轻女子,正在低头抹眼泪。 见大家突然朝自己望来,那女子仿佛受了惊吓般的在地上跪了下来,对了周宝珍磕头到“世子妃恕罪,世子妃恕罪。” 周宝珍示意丫头去将人扶起来,见那女子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清秀只是神情却甚是愁苦,眼圈红红的目光怯懦,看着甚是可怜,便对了她和气的说到“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难处,如有难处只管直说便是。” 那女子听了,将头摇的波浪鼓似的,人也直往人群里退去,边退口里边喃喃到“禀世子妃,小妇人没有难处,不过是沙子迷了眼睛。。。。。。” 然而此时人群里的几位夫人面上却出现了愤愤之色,她们拽着那女子不让她往后躲,双方居然就这样当着周宝珍的面拉扯起来。 “世子妃跟前,像什么样子。”最后还是汪夫人发话,喝止了几人,就见她对那女子恨声说到“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替谁瞒着不成?” 周宝珍见状就知道这其中必定是有缘故的了,果然汪夫人转身,对周宝珍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还请世子妃恕罪,这位曹氏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曹氏同汪夫人一样,也是在夫婿发迹之前便嫁给他了,勤勤恳恳的在家里生儿育女奉养老人,丈夫发迹后她同婆婆还有孩子一起被接到城里。原本她以为这是苦尽甘来,不想这却是苦日子的开始。 曹氏的丈夫早就在城里另结新欢,对方是个寡妇,且她丈夫生前与曹氏的丈夫是同袍。这女子不仅长得有几分姿色,而且很会来事,将曹氏的丈夫迷的五迷三道,最后连同曹氏相依为命几年的婆婆也被对方拉拢过去了。如今曹氏同她的孩子处处被那女子压着,在府里过的连个下人也不如。 如今这女人怀孕了,在家中撒泼打滚不肯做小,扬言自己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力逼着曹氏的丈夫休了曹氏,不然她就要和腹中的孩子一起去死。 这不家中正闹呢,可曹氏给公公送终,又生又儿子,七出之条那条也没有犯照理是不能休的,事情就这样僵持着。 今日一早,那女子又突然哭天抢地说曹氏在她粥里下毒,闹了半天却也没有什么证据,不过曹氏还是挨了丈夫一顿打,要不是这个男人还没有糊涂到家,今日曹氏恐怕连王府也来不了了。 事情说起来不过是三言两语,却听的众人颇为唏嘘。周宝珍同情的看了曹氏,只是曹氏的遭遇固然可怜,不过她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同她本人性子木讷懦弱也不无关系。 这样的事,便是她这位世子妃也不好直接插手的,但是为曹氏撑个腰还是可以的。这事且放下不提,周宝珍这里却还有件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今日之后,诸位的夫君就会上表,替诸位请封诰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经不住店家的游说办了张美容卡试了一次 当时感觉还行 过后越来越觉得她们用的东西可疑 啊 我后悔了可不可以别再给我脸弄坏了 肿么办 好心烦的说 第197章 心血 周宝珍赏了曹氏在许多东西,临了又让人装了两匣子王府点心给她的孩子,这才让人送她回去了。且周宝珍还让送曹氏的人传话,说曹氏温柔娴淑很得世子妃的喜爱,世子妃让曹氏有空常往王府里走动。 这无形中就是替曹氏撑腰,充当她的□□了,曹氏如果够聪明,光靠着世子妃这杆大旗,就算不能夺回丈夫的宠爱,可也够她和孩子在府里安身立命了。 夜里,周宝珍同萧绍说起曹氏的遭遇,语气颇为同情。然而萧绍毕竟是个男人,且还护短的很,他不认为自己手下的将军有什么错,即便有错也不过是他不应该宠妾灭妻坏了规矩罢了,至于那个曹氏简直不值一提。 “那曹氏呢?”周宝珍有些不服气,身为女人听了曹氏的遭遇,多半都会觉得气愤,有物伤其类之感。灯下她一双妙目看了萧绍,里头是少见的固执,仿佛今日必定要同他争出个所以然来。 萧绍一抖袍角施施然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两根手指点了面前的桌子问到“茶呢?” 周宝珍抿嘴一笑,转身亲自倒了杯茶,双手奉给萧绍。“表哥”周宝珍含笑看了他“一会儿说的没有道理,我可是不依的。” 萧绍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了周宝珍“你说的那个曹氏,她身为正妻却被一个寡妇在家中挤兑的无处容身,这件事说起来是谁的错?” 萧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为玩味,周宝珍愣了一瞬这事不是明摆着的表哥为何还要问“当然是赵将军喜新厌旧,且那女子。。。那女子也未免太恶了些。”周宝珍不惯说人不好的,所以诸如寡廉鲜耻这样的话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哦,英英是这样看的。那么我再问你,曹氏嫁入赵家多年,她既占着正妻之位,又替赵家守孝三年还替赵家生了儿子,天时地利她都占全了,最后却输给一个寡妇,弄的连自己的孩子尚且都护不住,这事又事谁的错?” 萧绍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颇为冷酷,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可也不见得天下所有的正妻都混的如曹氏一般,你曹氏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本事罢了。 男人固然贪新忘旧,可你曹氏自己立不起来,才会在这场战役之中一败涂地的吧,且看着亲生儿子遭遇不公,她尚且都不能奋起反抗,说到底也是让人看不起的。周宝珍一时沉默下来,她觉得表哥有些话固然说的不错,然而世间的道理有些却是不能这样讲的。表哥本身是个强者,自然看不上曹氏那般懦弱之人,然而生就是这样的性子又该如何呢? 原本萧绍是不屑讨论这些妇人之事的,然而眼前的人是周宝珍,他少不得要耐着性子教导“珍姐儿,你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事并不是谁可怜谁就有理的。”萧绍一锤定音,这件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了。 周宝珍一直思索萧绍所说的话,曹氏不能自强自立固然可怜又可恨,然而赵将军宠妾灭妻也是不争的事实“表哥,说到底赵将军宠妾灭妻已是无理了,对不对?” 说着她含笑看向萧绍,一双眼睛在灯下亮闪闪的,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萧绍偷换概念不成,孩子长大了自然不像小时候好哄骗,当下将她搂在怀中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是,宠妾灭妻不对。” “所以表哥会罚他的对不对?”周宝珍靠在萧绍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她柔软的唇瓣在萧绍唇上轻触一下又跑开了。 萧绍岂肯让她这般敷衍就过去,嘴巴追过去将她的唇咬住,辗转轻舔继而又重重的吻了下去。周宝珍笑着躲开他的唇,萧绍一只手揽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颈不让她乱动,唇贴了她的唇,嗓音低沉“小丫头,想给表哥使美人计,不下本钱可不行。” “那表哥说咱们该怎么罚那位赵将军才好呢?”周宝珍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咱们?萧绍失效,什么时候小丫头就把他划到她那一边去了,不过宠妾灭妻这种事情也确是不应该,于是他点了点头,敷衍到“那就罚他三个月的俸禄吧。” 周宝珍嘟嘴,看了萧绍显然是对他的做法不满意,萧绍将她抱到腿上坐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子“傻子,你不是已经让人去她家中替她撑腰了,如果这样她还立不起来,那么及即使今日你做主将这寡妇赶跑了,将来也还会有别人,再说那寡妇已有身孕这样的事即便是咱们也不好干涉太多的。救急不救穷,这件事以后你也不要再管了。”说着,萧绍神色严肃了起来对了周宝珍正色交代到。 至此萧绍日日在家,小夫妻好的如蜜里调油,府中人人翘首以盼,就连萧绍也难得的显出几分急躁来,天天盯着她的肚子看,周宝珍的压力可想而知,也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能早早有孕才好。 太医由半月来一次改成七日一诊脉,得出的结论皆说世子妃身子康健,周宝珍听了不由信心大增,觉得用不了多久必定就能有好消息了。 然而这日周宝珍一早醒来,只觉小腹隐隐发胀,她心下暗叫不好,果然起身时便觉得身下有暗涌涌出,她一时僵在了那里。 双福等人见主子突然僵住不动了,脸色也不好都吓了一跳,以为她有什么不合适,正想让人去请太医呢,严嬷嬷进来了。 大家一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都向严嬷嬷看去。严嬷嬷来到床前,探身轻唤了一声“世子妃”这才将手搭在周宝珍的腕上,过了片刻便转头对屋子里的人吩咐到“愣着做什么,主子来小日子了,还不快准备东西。” 双福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伺候周宝珍净身换衣裳,又有双禄带着丫头将床上弄脏的被褥换了。 周宝珍这一早上人有些懒懒的便没有出门,双福双禄两个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便叫了几个机灵的小丫头在窗下跳百索给她解闷。 小丫头都是十来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周宝珍向来待人宽和,因此一个个都活泼的很,叽叽喳喳的就像是一群小麻雀。她们身姿轻盈跳起百索来也是花样百出,引得院子里大些的丫头们也忍不住上去一试身手,一时间嬉笑不断,倒确实让周宝珍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午时萧绍回来周宝珍在门上迎了他,萧绍含笑携了她的手,两人一起往里走。 “英英方才在做什么?” “看小丫头们玩耍呢,表哥早上可是出门了?”周宝珍见萧绍的鞋子上沾了泥,出声朝他问到。 “什么都瞒不过英英,今年雨水少,我去城外看了看水渠还有地里的青苗。。。。。。” 夫妻两个说着话往里走,有小丫头端了铜盆,跪在地上伺候萧绍洗脸,周宝珍又亲自给他换过衣裳,两人出来萧绍坐着喝茶,看周宝珍的脸色像是不大好,摸摸她的手,也不如平时热乎,因皱眉问到“手怎的这样凉,可是那里不舒服。”说着就要让人去请太医来。 “表哥,我没事。不必让人请太医了。”周宝珍拦住萧绍,一时不知道如何将自己来葵水的事告诉他,想必表哥知道了要失望的吧。 一时饭菜送来,周宝珍看桌上多了一道补汤,是她来小日子时必喝的。周宝珍心下忐忑,抬头偷偷观察萧绍脸上的表情,心里琢磨着要是一会儿表哥发脾气自己该怎么应对才好。 萧绍显然也看见那汤了,就见他脸上的神色不变,回身扶了周宝珍在桌边坐下,又亲自盛了碗汤放到她的手边,这才在自己的位置上住了下来。 夫妻两个隔了桌子一时谁也没说话,周宝珍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心下不免惴惴。 “珍姐儿。”萧绍开口嗓音低沉,周宝珍本能的一惊,抬头看向他。 萧绍目光严厉的盯着她,脸上殊无笑意,表哥好似很久没有真正对她发过脾气了。这么想着她心下不由有些委屈,是我不想要孩子的?太医开的补药她一次不拉都喝了,还坚持每日晨起锻炼身子,可没怀上她又有什么法子,她眼圈红了起来觉得委屈极了,脸上渐渐带了赌气的神色。 萧绍看她脸上的神色变幻,从忐忑到害怕再到委屈不服气,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珍姐儿一向豁达,少有这般钻牛角尖的时候,想来这些日子所受的压力不小。 这么想着,萧绍软了口气 “英英,在你心里,表哥就是这样的人?” 周宝珍白着一张小脸,眼圈红红的微张着粉色的唇瓣一脸委屈中带了迷糊的模样,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什么?” “英英,你过来。”萧绍对她伸出一只手,周宝珍犹豫了片刻将自己的手放到萧绍手中,起身来到了他身前。 萧绍抬头握上她的肩,两只眼睛看了她的眼睛“在你心里,表哥就是那种因为你没有怀孕,就会对老婆甩脸色的男人?” “怎么可能。”斑驳的话下意识的从周宝珍嘴里脱口而出,表哥自然不是这样的男子。 “所以呢英英,你在担心什么?”萧绍望着她的眼睛,目光锐利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周宝珍哑然她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担心表哥会有别人?不都不是,表哥这样骄傲的人,她不过是舍不得他失望罢了. 周宝珍抬手捧住了萧绍的脸,将前额抵在了他的额上,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里光华流转,就像夜晚的星空深邃广袤莫测迷人。 周宝珍像是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她的脸色带了些异样的潮红,她目光饱含怜惜的看向他,就像是看自己怀中的幼子。听她低软的嗓音在耳中响起“表哥,你这样好,以至于我舍不得你有求不得。” 萧绍许多年后,都能清楚的记得此时周宝珍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以及她说的舍不得。 话虽软意却决,这样的珍姐儿就如一柄细细的软剑,尖利的箭头破开衣裳、皮肤、骨骼直入心房,心在猛的一疼过后,便聚成了一汪心头血,从此便再也抹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写文写到后半部分 人总是晕的 有些东西表达的还是不够准确 在磨磨吧 第198章 昙华 有时候夫妻之间有些小小的波折,反而更有利于增进双方的感情。虽然孩子这个月没有怀上,然而两人彼此对望,却觉得对方在自己心里又更贴近了几分。 夫妻两个安静的对坐了吃饭,萧绍事事对周宝珍照顾周到,看她的目光柔的恨不得能滴出水来,就连空气中似乎都飘着甜腻的味道,气氛说不出的缠绵。 有惊无险双福同双禄两个相视一笑。世子妃没怀上,她们伺候的人少不得跟着悬心。世子妃什么都有事事比人强,要说有什么不如意大抵就是缺一个孩子,要知道没有儿子现在的日子总像是悬在半空中,就怕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世子有多盼着孩子,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世子妃恐怕不知道,每次太医来过之后,世子必然是要亲自过问的,那补身子的方子更是世子同太医讨论了又讨论斟酌了再斟酌最后才能定下的。 吃过饭后,萧绍照例陪着周宝珍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之后也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往前院去,而是陪着她回房歇午觉。 锦帐里,萧绍将周宝珍揽在自己怀中,轻轻拍抚她的背哄她睡觉。自成婚到现在,只要萧绍在家便必定是宿在周宝珍这里的,小日子也不例外。因此周宝珍也并没有像一般夫人那样,小日子要另外收拾住处给丈夫歇息的觉悟。 周宝珍一觉醒来萧绍已经不在了,想着午时表哥说的话,孩子的事也是要讲求缘分的,只要她们夫妻诚心,孩子迟早都会有的。 对于萧绍的话周宝珍深信不疑,况且太医也一再保证她身子康健的很,想来怀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去了一桩心事,夫妻两个的感情又更进一层,她的心情很好,以至于当丫头进来报说林小姐来了,她也只是挑眉心情颇好的说了句“请进来吧。” 自生日宴后,这位林小姐已经来过王府多次了,每次来了必定都是要来拜访她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私下里两人说话总像是有些不大投契。周宝珍很少特别不喜欢什么人,不巧这位林小姐恰巧是其中一位。 林姝像是极喜欢红色,周宝珍看她今日又是一身箭袖海棠红衣裙,脚蹬黑色靴子显得她整个人高挑健美,头上几点金钗一朵大大的红色绢花,配上她蜜色的肌肤同立体的五官,活脱脱一位热情奔放的异域美人。 看着这样的林姝,周宝珍少不得也挺胸抬头打起几分精神来,她心下暗自庆幸,幸好父母给自己生了一副好相貌,不然在这样咄咄逼人的美人面前,少不得要生出几分自惭形秽来。 林姝一路走来也在细细观察周宝珍,这位世子妃什么时候看着都是这么娇柔精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然而世人皆以女人肤白为美,这位世子妃五官精致美丽,肌肤赛雪嫩的仿佛吹弹可破,光这一条就不知羡慕死多少人了。 “世子妃今日看着气色可不大好,可是同绍哥哥不高兴了?”林姝在周宝珍脸上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不如往日红润,一双眼睛斜了她不怀好意的说到,然而她面上的神情却是极天真的。 “林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是昨日睡的迟了,今日精神有些不济罢了。”“绍哥哥”我表哥算你哪门子的哥哥?周宝珍看着对面的林姝如是想到,你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你。你又想气我还想我会同你提表哥,我偏偏不接你的茬。 林姝挑眉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周宝珍含笑朝她看了一眼,端茶喝了一口心想你爱信不信。 “世子妃可是信佛?”沉默了一瞬,林姝看了周宝珍问到。 “佛祖嘛,自然是人人都信的。” 林姝点点头“哦”了一声说到“城外有座庙听说特别灵,世子妃可去拜过?” “林小姐说的可是宝相寺,那自然是去过的。”宝相寺同王府的关系,有些类似于大护国寺同皇家的关系,身为世子妃的周宝珍自然是去过的。 不想林姝却是摇了摇头,说到“非也,我就知道世子妃必定是没有去过的,不然何至于此。” 林姝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有些同情的看着周宝珍,仿佛她是什么可怜人一般。 “林小姐此话怎讲?”周宝珍知道她未必安什么好心,不过还是配合着问了一句。 林姝得意一笑,看了看四周凑近周宝珍耳边神秘的说到“城外有座昙华寺,原先不过是坐小庙,因着庙里有株昙花而得名,不过不知那一年昙华寺来了个得道高僧,世子妃可知如今那寺里求什么最灵验?“说着一般,林姝不说了而是对着她卖气关子来。 “什么最灵?”周宝珍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配合着出声问到。 要不说周宝珍是个极好相处,又很难让人讨厌的人。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喜不喜欢你至少当着人的面,她很少给人难堪。哪怕话题她再不感兴趣,可她仍会认真听你说话,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接话,好让话题能够继续下去。 “世子妃如今最想要什么?”林姝不答反问,两只眼睛紧紧盯了周宝珍,一副你别想说谎骗我的表情。 她最想要什么?说起来周宝珍还真的从未想过这事。她生而富贵,不论是在王府还是在娘家都是得宠的,及至后来嫁给萧绍就更是事事顺意,所以猛然间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要些什么。 就见她咬唇,微颦了眉犹豫着说到“这事还真说不好。” 不过林姝显然对她的答案不满意,就见她皱眉看了周宝珍挑剔到“世子妃何苦瞒我,你同绍哥哥成婚快两年了,我就不信你不想要个儿子?” 周宝珍抬头有些惊讶的看向林姝,眉皱了起来“林小姐慎言,这样的说也不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该说的。” “这有什么,世子妃为人也太迂腐了些。封地不同于京城,这里地处边陲夷人多风气多少也受了些影响,男女两情相悦,自然就可以在一起,父母之命倒是要靠后了。”林姝闻言冷笑一声,觉得这位世子妃也不过是位木头美人罢了,也不知道绍哥哥喜欢她哪一点,又闷又无趣。 “话虽如此,可王府到底不是夷人的寨子,我观令堂便是极有规矩的人。”周宝珍见过林夫人,言谈举止显然都是极有分寸的。 林姝显然不耐烦听这些,就见她满脸不高兴的挥了挥手,把话题重又转了回来“世子妃真不想要儿子?” 周宝珍看着她没有说话,林姝被她盯的不自在当下躲开了她清亮的眼神“哎呀,算了我就当做好事,管你想不想要都告诉你吧。昙华寺的那位高僧,求子最是灵验,世子妃若有意,可请他为你诵经做法,我保管你明年就能生个大胖小子。” 林姝走了,周宝珍独自皱眉坐哪里没动,像是有什么难决之事。双福在一旁欲言又止,世子从来不信鬼神,她怕世子妃听了林姑娘的话,再干出什么糊涂事来,到时候反倒惹的世子不喜。 “世子妃” “嗯?”周宝珍抬头看向一脸为难的双福。 “世子妃,孩子总会有的,世子一向不喜欢这些神神鬼鬼之事。” 周宝珍笑起来,原来这丫头在担心这个“对了,你这两天让人在府里打听打听,顺便也让人出去打听一下,这个昙华寺可真像林小姐说的那样灵验。”看双福惊讶,还要再劝她连忙说到“我不是真信这个,只是你觉得这位林小姐是真心替我着想的人,我不过是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 双福一听这话才放心下来,那位林小姐什么心思,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了,要说她真心盼着世子妃能生儿子,反正她是不相信的,如若真是这样,那还真要好好打听打听为好。 “这种事情交给七星就对了,这小子就没有他打听不到的事。” 周宝珍点点头交给谁都好“记得让他做的隐秘些,还有这事先不要让表哥知道。” 表哥对林将军的尊敬是真心的,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她想着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省得到时候让表哥为难。 “嗯,奴婢心里有数。” 林夫人在佛堂念经,平嫂说女儿又去了王府里,当下也只皱了皱眉没说话。待诵完经她在平嫂的搀扶下起身,这才朝她问到“姝儿最近常往王府里去?” “是,隔两日总要去上一次的。”平嫂微低了头语气平缓的答到。 “志儿在做什么?” “少爷写完了先生交代的功课,如今正在后院扎马步呢,已经扎了半个时辰了。” 林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志儿这孩子,倒比他姐姐沉稳些,性子像他父亲。”说着她转头看向平嫂“你同厨房说一声,志儿平日里念书习武辛苦,饮食定要格外精心些才好。” 平嫂答应着下去了,林夫人站在廊上,看了廊下开的娇艳的芍药花圃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哈哈哈 第199章 将军 继周宝珍生辰过后,柳王妃又相继在府里办了几场规模小些的春宴,请的无一不是各家闺秀,其中因由大家心知肚明。那些有意同王府结亲的人家,无不卯足了劲想着自家女儿能被选中。 周宝珍趁此机会,也渐渐同封地上的夫人们熟悉起来。她待人亲和没有架子,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来了她都能同人言谈愉快,各位夫人回去后无不对这位世子妃赞不绝口。一时间世子妃聪慧和善的名声便在封地上流传开来,无形中替她增加了许多人气。 然而话又说回来,来的人多了难免就有几个心思活络想歪的。所以一个多月来,王府的下人们已经劝回了四位迷路差点去了前院的姑娘,又在萧绍途径的路上救了三位落水的姑娘,当然还有崴脚的,跌跤的,丢头钗、帕子等物的,至于回眸一笑或在路旁假装看花赏景的就更是不胜枚举。 双禄每天到处打听乐子,回来就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周宝珍乐此不疲。 “你少轻狂些吧,那些人说起来也是大家小姐,岂容咱们说三道四。”双福比双禄沉稳些,虽然心里也看不上那些人,但有时见双禄说的过了,少不得要出言提醒两句。世子一贯是不喜欢有人对世子妃说外头这些肮脏事的,没的脏了主子的耳朵。 双禄对此不以为然,就见她两只眼睛一瞪,颇有些不服气的抢白到“怕人说,那就别干这些没脸的事啊,丢脸都丢到别人家了,还不让人说不成?。” “你啊,你啊!”一席话,气的双福拿手指在她头上戳了几下。 周宝珍正在给萧绍缝一件里衣,顺便笑听着两人拌嘴,最后说了句“双福说的也没错,这样的话咱们私下说说也就是了,却不好传到外头去的。” “看世子妃说的,奴婢是那多嘴的人?”双禄鼓着脸,一副受了冤枉的表情。 “你不多嘴,那是谁一天到晚对主子说这些的?”双福瞪了她一眼,将一盏茶递到周宝珍手上“主子就惯着她吧,说习惯了在世子面前也这样放肆就不好了。” 这话说的周宝珍只能给了双禄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确实最近表哥有几次回来,脸都是黑的。前日更是开口对柳王妃催促“五弟的婚事母亲还是赶紧定下来的吧。”显然是不胜其烦的意思了。 周宝珍对这些事的态度很轻松,当做乐子听了也就完了。她认为会做这些事的姑娘们一定是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多了,殊不知这样的招术对于真正从小教养严格,头脑清醒的世家子弟是不管用的,更何况表哥的性子,尤其讨厌自作聪明的女子。 然而关于小儿子的婚事柳王妃有自己的想法,正所谓“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萧行是她和王爷的幼子,虽说和萧衍是双生子,可萧行性子跳脱,远没有同胞哥哥来的沉稳,跟他二哥就更是不能比了。再有家里五个儿子,前头四个的媳妇虽然性子各不相同,可彼此间处的都很是和睦,对于这个小儿媳妇,柳王妃自然是想多看看,挑个人品样貌性子都满意的才好。 只是后来,柳王妃无数次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儿子的,早早将小五的婚事定下来,以至于娶了那样一个搅家精进门。 双禄时时同周宝珍说这样的事,次数多了少不得就撞到萧绍眼里。 这日晚膳前,双禄照例同周宝珍说些她打听来的事,不想萧绍却突然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 说笑的主仆两个吓了一跳,双禄反射般的跪到了地下,周宝珍下意识的从榻上起身,先是小心的朝萧绍脸上看了看,见他面沉如水心下暗暗叫苦,表哥心情不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撞到了他眼里。再看看萧绍身后苦着脸的双福同七星两个,她这才不动声色的往前走步挡在双禄身前,笑到“表哥回来了,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 萧绍冷哼一声,也不搭理她而是直接对着她身后的双禄冷声说到“你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头,我姑且给你留着体面,你自己去严嬷嬷那里领罚吧。”说着一甩手直接往里头去了。 周宝珍朝自家表哥的背影看了看,转头对地下吓的快哭出来的双禄安抚到“不要担心,严嬷嬷做事自来最有分寸。”又丢给双福和七星一个照看着些的眼神,这才匆匆往内室追去了。 双禄见主子都进去了,脱力般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可怜兮兮的看了双福七星两个带着哭腔问到“这下怎么办?” 双福气不打一处来,看了她恨声到“我说什么来的,该!平日就叫你小心些,撞到世子那里可是好玩的?”说完见双禄还只在地下坐着不动换,她抬头朝里间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喝到“还不起身,在这里等着挨主子的窝心脚不成?” “我。。。我腿软了。。。起不来。。。”双禄没说假话,刚才世子的样子太吓人了,连对着世子妃都没有好脸色,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噗嗤”七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嘴里说到“看你平日里张牙舞爪那样,还以为多厉害呢。”“你有本事就别跪在世子跟前一口一个奴才。”双禄怒,对了七星咬牙到。 “好了,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还不快过来帮我把她扶起来。”双福真是服了这两人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拌嘴。 双福交代丫头好好的屋里守着,自己同七星两个搀了双禄往严嬷嬷处去了。周宝珍进到里头见房里没有萧绍的影子,想了想便绕到了后头的盥洗室果然就见他正俯身洗脸,她上前接过了丫头手中的帕子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表哥。”周宝珍笑着将手中的帕子递了上去,并仔细观察萧绍的脸色。萧绍也不搭理他,只冷着脸接过帕子擦脸,过后又要换衣裳,周宝珍主动上前,伸手帮他解扣子,抬头看向他笑的一脸殷勤“表哥因何事不快?” 表哥这样显然不是因为双禄或是园子里各家小姐之故,这么想来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你每日在房里,就同丫头说这些?”萧绍终于开口了,不过却不回答周宝珍的疑问,而是仔细看了周宝珍朝她问到。 “怎么可能?”周宝珍一脸替自己叫屈的表情,看了萧绍嘟嘴到“表哥把人家想成什么人了。” 萧绍抬手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这才轻笑了一下“还能是什么人?一个淘气鬼罢了。” 周宝珍见他脸色缓和,少不得打蛇上棍替双禄求情,她两只手拉了萧绍的袖子撒娇“表哥,其实双禄那丫头也没说什么,你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没说什么?你以为她这些日子对你说的那些事表哥不知道?要不是看在她平日里伺候你还算尽心,她又是你身边的大丫头,合该拉到院子里打板子才好。”一说起这个萧绍又来气了,他自然不许人对周宝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可偏偏这丫头是珍姐儿平日里喜欢的,若是罚重了一是珍姐儿面上不好看,二来也伤这孩子的心。 周宝珍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说起来双禄这丫头这些日子确实有些兴奋过头了。萧绍见她这样,冷哼一声说到“英英,你为人宽和是好事,只是对下人也不可太放纵了。有些事她在你这里随便惯了,出去只有更放肆的,这对你不好。” “是,知道了。”周宝珍乖乖点头答应了,重又将话题绕了回来看了萧绍关切的问到“表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末夏初,草长莺飞是一年里难得的好时节,不仅封地上游乐饮宴多,京城的宴游之风更甚。然而今年的京城里突然刮起了一阵妖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城的上层圈子里悄悄流传起一条消息,那就是七皇子并非皇后所生,流言愈演愈烈,到如今就只差拿到台面上去说了。 “怎么会这样?”周宝珍惊讶失声,说起来这件事当初表哥同皇后里应外合做的甚是机密。当然事情只要做了就会留下痕迹,所以也很难保证不被有心人察觉。“可知消息是从何处传出的?”惊讶过后,她很快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抬头朝萧绍问到。 “消息是老四叫人传回来的,至于幕后之人,暂时还没有查到。”萧绍对周宝珍的反应很满意,遇到这样的事她并不一味慌乱能很快冷静下来,并找到问题的关键这很好。 周宝珍点点头,又朝他问了一句“那姑姑那里是什么反应?”这个时候皇后的反应自然是最关键的,明眼人能从里头猜到事情的真相哪怕他们没有证据。 看着沉了小脸一脸严肃的珍姐儿,萧绍这回是真的笑了起来,就见他赞赏的看了周宝珍一眼,低头抿了一口茶水这才不紧不慢的说到“姑姑一切如常。” 萧皇后是什么人,既然做了这样的事自然也就做好了有一日会被人揭穿或质疑的准备,所以她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从流言出现到如今也有半月了,她从未过问过此事既不替自己和儿子叫屈辩解,也不让人去查,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不过也恰恰是皇后这样的态度,让原本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事变的扑朔迷离起来。 而在这件事情里,还有一个人的态度同样值得一提,此人就是乾宁帝。同皇后一样皇帝对此事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仿佛对外头甚嚣尘上的流言毫无所闻。可事实上皇帝不可能对此事一点不知情,皇帝不作回应可以理解,但让大家不解的是皇帝也未对这一件下封口令而是任由事态发展。 帝后的态度微妙,有许多让人揣度之处,这让沉寂了一年多的京城官场重又骚动起来。 “表哥,你说陛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周宝珍对乾宁帝的真实心态好奇。 “英英觉得呢?”萧绍又把问题踢回给她。 周宝珍一笑,不无得意的想她这么些年的书也不是白念的,楚先生说她中个举人也是可以的,至于春闱嘛或许也可勉力一试。 “或许陛下想一箭双雕又或者想通过这件事试探咱们家的态度?”周宝珍思量片刻看着萧绍如是说到。 萧绍半靠在椅背上沉默的看了周宝珍,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而是再次朝她问到“那依英英看,咱们家该如何?” 周宝珍算是看出来了,表哥这是在试她呢,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问她的看法,这么想着她心下也难免生出几分好胜心来,丈夫志在天下当妻子的也不能拖后退不是。 周宝珍起身,快步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这才站定回身看向萧绍,目光里满含自信“表哥,既然如此咱们就给陛下来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哦?”此时萧绍才来兴致了,他起身来到周宝珍身侧低头看向她低声问到“英英此话怎讲?” 周宝珍抬头与他对视,见萧绍目光深处有笑意闪动,她心下一动卖起关子来“表哥,不如我们把各自心中的想法写出来?” “英英这是考表哥呢?” “有何不可?” 周宝珍美目流盼浑身散发出不同于以往的妩媚神采,萧绍低笑一声第一次觉得或许这些年不该让这孩子读这样多的书。 两人来到桌前,各自用手指在杯子里蘸了些茶水在桌上写起字来。片刻后夫妻两同时抬头朝对方面前的桌上看去,萧绍神情微愣,周宝珍的表情却是骄傲而欣喜的。 室内一片寂静,丫头早就被支出去了,两人沉默对望。萧绍望着桌上渐渐消失的水迹心中复杂难言,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与失落,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珍姐儿已经长成这样聪慧独立的女子了。 “表哥?”周宝珍仰头对着萧绍笑的像一朵盛开的花。她心下高兴,表哥一直走在所有人前面,作为妻子她既骄傲又觉得有压力,毕竟如若两个人步调太过悬殊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夫妻两个谈完了正事,双福进来问什么时候摆饭,周宝珍趁着萧绍同七星吩咐事的空档,悄声问双福双禄怎么样了。 “严嬷嬷让她在自个房里跪上一个时辰,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儿。”双福的脸色不错,这处罚说起来不算重,而且严嬷嬷也是给双禄留了颜面没有当众罚她,不然以后双禄在小丫头里哪还有威信可言。 周宝珍点点头,严嬷嬷做事历来妥帖这次也是一样的,因瞧悄悄声吩咐到“你将宫里来的活血化瘀膏给双禄拿一瓶去,再有今晚叫个小丫头伺候她,让她安心在房里歇着,就不必到我这里来了。” 一时萧绍说完事进来,周宝珍已经跟个没事人似的对着他微笑了。萧绍哪里会不知道她背后的那点小动作,也不过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这天晚上床榻之间,萧绍表现的格外情动,一直缠着周宝珍不放,周宝珍被折腾的受不住,昏昏然间哑着嗓子娇泣求饶,那嗓音娇娇软软直磨的萧绍恨不得一口将她吞进肚子里才好。 又过了几日,七星将周宝珍交代的事情打听清楚了便来回她。 “那昙华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寺不大胜在打理的还算精心,房舍景致不错。不过去哪里的多半是些乡绅富户家的夫人和普通百姓,城里的官太太们是不去那处的。”说着七星皱了皱眉“至于有没有蹊跷之处,恕奴才眼拙一时还真没看出来。” “听说寺里有位高僧,你可是见着了?”这么说来也却没有什么不对之出,周宝珍转而问起林小姐推崇的那位高僧来。 “您说圆一法师?”说到这个七星的话倒多了起来“见着了,法师三十多岁的年纪,要说样貌那只能用俊俏来形容了,只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当了和尚呢?”七星说着一脸惋惜的表情,仿佛那位叫法号叫圆一的人当和尚是件多么可惜的事。 “世子妃跟前,你小子浑说什么呢。”双福见七星不着调忍不住出言提醒到,好好的在世子妃跟前夸一个和尚俊俏做什么。 “世子妃恕罪。“七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朝周宝珍笑了笑,接着说到“不过圆一法师的佛理却是极通的,去哪儿的太太奶奶们都爱听他讲经。” “可是听说那儿求子特别灵验?” “这倒没有,去哪里的人多半都是为了听法师讲经,至于求子之事倒是没有听说过。” 七星走后,周宝珍独自琢磨了一会,昙华寺并没有什么求子之说,只是林小姐为何要骗她呢,难道只是想给她引荐个漂亮和尚?反正她暂时也没有去昙华寺的想法,有些事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这么想着周宝珍便将这事丢开了。 五月的京城表面上风和日丽一片安宁。这日午后乾宁帝午膳后不发一言便往外走,唬的一干伺候的人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皇帝到处乱走。就这么三绕两绕再抬头时栖凤宫便近在眼前了 皇帝背手在栖凤宫外站了一会儿,栖凤宫主殿金色的屋顶在日光下泛出耀眼的金黄色,乾宁帝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注视良久正当大家以为皇帝又会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无言回转时,不想乾宁帝却抬腿大步往栖凤宫的大门行去。 栖凤宫里很安静,似乎自先太子去后这里就总是安静居多,即便以前七皇子在的时候,也很少听到孩子的笑闹声。 庭院里榴花如火,皇后听到宫人回报,早已站在石榴树下等着他了。两人对是片刻一起调转目光向殿内行去。 一路上,乾宁帝听见皇后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拖过的声音,无端觉得心烦起来。 “最近外头的流言皇后可听说了?”乾宁帝落后一步,看着皇后的背影近在咫尺却又似乎隔的很远。 皇后脚步不停,仿佛皇帝问的不过是件无关紧要之事,就听她口气甚至随意答到“听说些。” 似乎是皇后的态度激怒了他,乾宁帝只觉一股戾气冲上心头,他的口气甚是恼怒“那此事皇后是怎么看的,难道不该给朕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皇后回头看向乾宁帝,仿佛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小七是不是您的儿子,难道陛下您自己不知道?” 乾宁帝一愣,没想到皇后会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他,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蠢人,乾宁帝深吸一口气朝皇后问到“那么依皇后看,此时该如何是好?” “陛下真想听臣妾的意见?” “但说无妨。” 皇后一声轻笑,一双美目看向皇帝“陛下,您该立太子了。” 乾宁帝一震目带诧异的向皇后,皇后浑不在意耸耸肩转身继续往前走,她的声音时高时低从前头传来,乾宁帝必须很用心才能听得清楚,那话不像是对他说的,倒更像是自言自语。 “睿儿走了得有十二年了吧,太子之位也空悬了十二年了,陛下国无储君则人心不稳啊!”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对不起大家 这两天孩子病了 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医院了 作者以后每次尽量多更一些哦 第200章 太子 皇后突然提出立太子之事,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回身看向皇帝的目光平静而从容。 皇后一身半旧衣裳做家常打扮,头上一支小小的鸾凤钗,凤鸟口中所衔金丝底下坠了一颗水滴形水晶,那水晶晶莹剔透如泪珠在暗处闪着光,乾宁帝只觉得喉间干涩一时竟不能成言。 五月阳光明媚,然而寝宫的正殿深且阔,日光并不能照进这大殿的深处,此刻夫妻两立在阴影之中,莫名的乾宁帝觉得身上有些发寒。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一般,乾宁帝浑身不自在,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他听见自己干涩而缓慢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那依皇后之见该立咱们的那个儿子为太子?” 皇后看着眼前的男人,时光荏苒对面的人不知何时两鬓已经斑白,半世夫妻到了这个时候眼前男人还要同她耍心眼,她掩下心中冷笑,有些事不是你绕个弯就能躲过去的。 “我乃陛下发妻,小七乃嫡子,那么陛下认为这个太子该立谁?”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微昂着头,看向皇帝的目光锐利,显示出一国皇后该有的雍容气度。 乾宁帝不妨皇后这样直接,他心下一窒不知该如何反驳,自古立嫡立长,无论怎么排嫡子总是绕不过去的。 相顾无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再次沉默下来。皇后转身在一旁的矮榻上跪坐下来,身姿笔挺姿态优雅,那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养形成的习惯。 皇帝从年轻时就爱看她分茶,若说平日的皇后动若脱兔那么分茶时的她便是静若处子了。多年过去,皇后的分茶技艺更上一层楼,就见她宁神静气手腕微动,不一时茶面便是一幅江山如画了。 乾宁帝立在一旁,看皇后神情专注的做完这一整套动作,时光恍若回到多年之前,那时两人刚成婚不久,皇后生□□动骑马射猎就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可是春日里她爱在廊下的花荫里分茶,他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皇后的摸样,美的简直就像是一幅画。这么想着,他心下一声长叹有些艰涩的对皇后说到“嫣儿,这事容朕想一想吧。” “好。”皇后抬头眉眼平和嘴角含笑美好的一如当初的摸样。 皇帝走了,皇后看了他颇有几分仓惶的身影,半响又是一声轻笑,低头慢慢将杯中茶饮尽了。茶味又苦又涩皇后突然想起侄子萧绍,这小子一向最讨厌这个味道,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日子到了六月,京中关于七皇子身世的流言渐渐平息下来,然而乾宁帝的心情却很糟,那日同皇后谈过之后,他算是将自己架到了墙头上,颇有些骑虎难下的之感,他心中后悔不该心血来潮去撩拨皇后。 皇后沉寂多年,以至于有时候连乾宁帝自己都有些忘了她到底是什么性子。皇后为人,要么不计较一旦计较起来世人多半是招架不住的。 萧绍处理完书信从书房出来,不想碰上了从外头回来的定南王。 “父亲。”萧绍上前给定南王行礼。 定南王点点头父子俩个一起并肩往内院走。夜风吹过,远处门上的灯笼轻晃,在暗夜里发出淡淡的橙色光芒,伺候的人都在后头远远跟着并不上前。 “京里你姑姑来信了?”京里的事定南王一向是不大管的,今日却使难得朝儿子问了一句。 “是。” 月色明亮不用打灯笼也能看得清路,伺候的人都远远跟在了后头,只留这父子两在前头慢慢走。定南王侧头看向身边的儿子,说起来这个次子不论是长像还是性子其实都不像他,他更像他的祖父。 “那件事你真的想好了,非做不可?”或许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没出息,私心里定南王觉得数百年来王府偏安一隅没什么不好。 “父亲,有些事不是儿子想不想,而是非做不可。”萧绍停下脚步看向定南王,他面色沉稳目光平静坚毅“如果王府只是想求一个平安富贵,当初就不该将姑姑嫁入皇家。到如今不论哪个坐在那个位置上又哪里还容得下咱们。” 其实王府能存留至今,是多方面因素综合的结果,一有赖于历代先祖够谨慎,对外他们一直小心不触及朝廷的底线,对内休养生息让封地百姓过上富足的日子。二是封地地处边陲离京城实在太远了,一般皇帝也顾不到这里。可这世间没有事务是一成不变的,萧家女嫁入皇家,生了儿子立了太子,这个微妙的平衡就已经被打破了,所以开弓没有回头箭。 萧绍送了父亲回主院,又进去陪柳王妃说了几句话,这才退出来往自己院中行去。自从那日夫妻两个谈话之后,他这些日子回房时间总是迟的,等他回房周宝珍多半已经睡了。 果然萧绍进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上的鸟笼早就下了罩子,门上两个值夜的小丫头靠着门框头一点一点的打盹。 萧绍没有管她们,径直撩了帘子向内室行去。睡房里,床帐的一半已经放了下来,双福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低头做针线。 见萧绍进来她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这才轻手轻脚的迎上来对萧绍回到“刚睡着。” 萧绍挑眉,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睡。 双福笑“您这些日子回来的迟,世子妃心里想着您呢,方才拿了本书,说是边看边等您,结果才翻了两页就睡着了。” 萧绍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几步来到床边,就见周宝珍拆了头发面朝里睡了,枕头旁放了一本书,想来就是方才看的了,萧绍拿起来翻了翻居然关于本朝赋税的。 夜里萧绍将熟睡的周宝珍揽到自己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睡的红扑扑的小脸。他心下嘀咕,之前即便是睡着了但只要他一上床,这孩子总会主动靠过来,迷迷糊糊的叫声表哥,可最近几日珍姐儿对这些却是全不知道的。 第二日周宝珍醒的格外迟,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意外的她睁开眼睛发现萧绍还在房中,坐在窗前的榻上看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看在周宝珍眼中便如天神一般。 “表哥?” 萧绍听到动静抬头,放下手中的书朝她走来,他在床上坐了低头含笑看着她,一只手轻轻抚了她的头“醒了,饿不饿,可有什么想吃的?” 周宝珍有些奇怪的朝萧绍看了一眼,总觉得他今日的心情像是格外好些。 “表哥今日不忙?” 萧绍倾身将她扶起来,又伸手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这才轻刮了她的鼻子笑到“怎么,表哥在家陪你不好?” 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周宝珍笑抱了萧绍的胳膊撒娇“突然想吃泰丰楼的烧麦,表哥陪我去好不好,顺便可以出门散散心。” 周宝珍想着自己也有些日子没有出门了,正好可以顺便在城中逛一逛,要是天不太热没准还能骑马去城外跑一圈。 “想吃他们家的烧麦还不容易,叫七星带人将师傅请来就是了。” 然而今日周宝珍的小算盘却是落空了,萧绍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的要求。且说完后便不由分说的让丫头伺候她洗脸换衣裳。 正忙着呢,就听双禄进来回说太医来了。今日并不是惯常请脉的日子,周宝珍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朝萧绍看去,她疾走几步来到他身边,有些着急的问到“表哥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好好的做什么要请太医?” “慢慢走,急什么。”萧绍见她走的急了忙伸手扶了她并解释到“表哥好的很,太医是来给你扶脉的。” “给我?可今日并不是请脉的日子,再说我也不曾觉得有何处不舒服?”周宝珍纳闷,自己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好好的做什么给她请脉。 “最近时气不好,小心些总是不会错的。”天气热了人就容易得病,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一时周宝珍收拾停当,萧绍便让太医进来诊脉,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日太医诊脉的时间格外就,左右手差不多各自诊了一刻钟,过后太医也不像往日一般拽些人听不懂的话,而是朝萧绍看了一眼,过后两个人就出去了。 “这是怎么了?”周宝珍被他们的做派弄的心里毛毛的,难不成自己有什么症候不成。 “还能是什么,左不过哪些话罢了。想来是世子要亲自看方子的缘故。”双福见主子狐疑,忙出言安抚到。 萧绍同太医两个到了院中,就见他沉了脸朝太医问了两个字“如何?” 世子盼着世子妃有孕这他是知道的,如今看世子脸色不好,太医不由心下打鼓,就见他躬身子脸上的神色唯唯壮了胆子答到“日子太浅,下官实在有些拿不准。” “你只说照你的经验是与不是吧。”萧绍心中虽急倒也没有为难他。 “照下官行医三十来年的经验,虽不十分准,可也有五层是了。” 五层,那岂不是是与不是各占一半,萧绍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大满意,可这样的事不到日子谁也不敢打包票,当下他也只是点点头对太医吩咐到“以后改为三日一请脉,至于其他的该怎么你知道吧。” 太医连连点头答应着退下去开方子,萧绍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这才回身往屋子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这里真是王小二过年 一天不如一天了 话说朋友们 支持正版啊 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辛辛苦苦磨一天 都不够付电费的 泪流满面 第201章 心爱 萧绍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珍姐儿的身体状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丫头说她这几日总是犯懒,吃东西的口味与之前也略有不同。尽管太医说只有五五之数,然而这种事上这些人一向谨慎的很,没有十足把握是不会开口的,这么想着他心下激动起来。 周宝珍盘腿坐在榻上,透过窗子看萧绍同太医说话,之后又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会儿这才慢慢往房里来。她心下狐疑到底是怎么了,表哥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但又不像是不高兴。 萧绍一进门就见周宝珍瞪了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刚睁眼的小奶狗,湿漉漉的看的人心下发软。只要一想到这孩子的腹中或许有了一个更小的孩子,萧绍直恨不得将她疼到骨子里才好。 “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表哥?”萧绍几步来到榻边坐下,伸手抚了她的头。周周宝珍微仰了头仔细观察他脸上的神色,过后开口说到“可是有什么不妥,还请表哥不要瞒着我才好。”“傻子,能有什么不妥,不过是天气热了,嘱咐太医几句话改一改方子罢了,你不是一向不爱听这些。”萧绍拿话搪塞她,既然太医现在还没有十层的把握,他也不想让她跟着悬心。 一时丫头上了早饭上来,粥小菜点心一应都有,萧绍已经吃过了,不过看她像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陪了她一起又吃了些。他注意到珍姐儿一向喜欢的虾饺她今日一口未动,倒是平日不爱吃的莲蓉糕反常的吃了一小块。 萧绍见状不由心情大好发话说要赏做点心的厨子,这种事他之前也没少干,但凡那天厨房做的东西能让周宝珍多吃两口,萧绍照例是要赏的。 快吃完的时候丫头进来回说三少夫人来了,周宝珍碗里还剩一点粥没喝完便索性不吃了,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萧绍见她这样眉皱了起来,“急什么,三弟妹不是外人略等一刻也无妨,哪有为了客人饿了主人的道理?” 周宝珍见他不高兴,也不和他争辩,只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将碗里的那点粥都喝了,这才笑眯眯的叫了声“表哥。” “去吧。”明知她态度敷衍,可看她笑嘻嘻的模样萧绍也舍不得同她较真,这孩子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呢。 单氏前些日子托三房牛大奶奶物色母亲再嫁人选,这几日终于有了些眉目,她心下拿不准便想来听听周宝珍的意思。 不想一进门就看见了在上头端坐的萧绍,她一愣朝周宝珍看去,眼里明明白白流露出的意思便是二伯怎么这个时候还在房里?周宝珍笑了笑,给了她一个无事的眼神。 她人既然进来了再退出去也是不能了,单氏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单氏见过二伯。” “嗯。”萧绍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接着他起身温声对周宝珍说了句“我去前院了,你在家好好的,有事便让人来前院寻我。”便大步出去了。 萧绍一走单氏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就见她对了萧绍挺拔的背影“啧啧”两声,看了周宝珍打趣到“二嫂,二哥对你可真真是,一般在家不过是一个前院一个后院还要这样嘱咐,这让我们这些没人疼的心下可怎么受得了。” “你就贫吧,方才表哥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夸他。”两人之间一向随意惯了,周宝珍毫不留情的拆她的台。要说起来单氏的胆子也不算小,就是在公婆面前也是敢说话的,偏偏见了萧绍就像避猫鼠。 “算了吧,二伯的规矩比父亲还大呢。” 要说起来,这牛大奶奶做事还是靠谱的,这回她送来的人选不多一共也才三位。第一位是个姓范的五品官员,官职不大不小听说为人也还老实,今年四十出头,前年妻子过世如今正琢磨着续弦。第二位是位姓齐的乡绅,也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家中有良田千亩家境很是殷实,听说齐家乐善好施在当地很有些好名声。第最后一位是个退伍的老兵,不知什么原因一直不曾娶亲,这位也是三人里年纪最小的,比单氏还要小两岁,姓伍如今在城里开了家武馆,听说为人公正颇讲义气,所以街坊邻居有什么纠纷,都愿意找他做个中人。 “真真是难为嫂子了,哪里让她挑出这么三个人来,要说起来这三个嫁给那个也都是好的。”周宝珍粗粗看了三个人的资料,如此对单氏感叹了一句。 可单氏今日显然不是来听好话的,正所谓褒贬是买主,因此她看了周宝珍说到“二嫂出身大家,见识自然不是我们可比的,如今二嫂只说这三人不好的地方吧。” “在说之前,我倒想听听弟妹对这三人的看法。”周宝珍先不急着说自己的意见,而是问单氏对这三人的看法。 “嗯,怎么说呢当初我让牛嫂子物色人选的时候就说了,也不指望大富大贵,只盼着家风清正人口简单的好。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位”单氏伸手点了点那位姓伍的“这位家里就剩了他一个,既无父母也无兄弟人口未免也太简单了些,再有他年过三十五却未娶,恐怕本人也有些不妥吧,依我看不是良配。”说着单氏又是撇嘴又是摇头一副看不上的表情。 周宝珍含笑听了并不插话,单氏从她脸上看不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 “至于剩下的两位,我看着都不错,不过首选还是这位范大人吧,你看他膝下三子一女俱是嫡出,可见也不是个乱来的人,人品定也是好的。” “弟妹说完了?”周宝珍朝单氏问了一句,见对方点头,她一笑说到“弟妹都说完了,那么我也来说说我的看法吧,要不咱们就从弟妹最满意的这位范大人说起?” “还请二嫂知无不言。” “这位范大人粗看起来,确是这几人之中条件最好的。”周宝珍刚说这一句,心急的单氏便插话到“难道不是?” “范大人是官身,且洁身自好这些自然都是他的好处。可弟妹可曾想过他膝下所有子女皆是嫡出,这其中只有两个可能,要不范大人同夫人鹣鲽情深,要么范夫人便是极厉害的女子。我这样说弟妹可明白?” “情深不好吗?” “不知弟妹可曾听过一句话,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再有范大人长子次子俱已成亲,三子如今十七,最小的女儿也有十五了,如今范家是大少奶奶当家,而范家大少爷娶的正是范夫人的娘家侄女。” “所以呢?” “所以亲家太太若是嫁给范大人,要面对的或许就是一念着亡妻的丈夫和他几个俱已成年的儿女,这位范大人的继室夫人可不是好当的,但凡弱一点就要被人弄成个空架子了。” 单氏脸色凝重起来,原先她觉得范家的可取之处,到了二嫂口中居然全成了对母亲不利的缺点了。 “那这位齐员外呢,不会也不好吧。”单氏口气犹疑,不像之前那般信心满满了。 “这上头说这位齐员外娶过三任妻子,除了原配死于难产之外其她两个皆是生了女儿没几年便去了,另外齐员外还有两个小妾,也都是生了女儿的。这样的经历弟妹不觉得奇怪吗?”周宝珍葱白的手指点了点资料上关于齐员外的部分说到。 “这有什么,没准是齐员外运气不好,二嫂不会也相信有什么克妻之说吧。如果说齐员外刻妻,那我爹死了便也可以说我娘克夫了,这么说来两人倒也相配。” 单氏这张嘴啊,还真是和刀子差不多,周宝珍有些好笑的看了她“弟妹想差了,我问弟妹齐家如今最缺什么?” “齐家有田有地,有房子有铺子,缺的不过就是个儿子罢了。”这一点单氏倒是看得明白的很。 “所以,弟妹能保证亲家太太嫁过去一定能生儿子?”以王府之势齐家自然是愿意娶田氏的,可她总觉得这齐家的几位太太都死的像事有些蹊跷。 单氏泄气般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看向周宝珍“姓范的,姓齐的都不成,难道还要选这位姓伍的不成?” “弟妹也不用着急,毕竟这上头说的也不是很仔细,这样你把名单留在这儿,我找人打听过后,弟妹同亲家夫人再做决定可好?”周宝珍见她沮丧,少不得出言安慰几句,虽说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可这再嫁的学问却是一点也不比初嫁少啊。 “二嫂,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单氏一听周宝珍愿意把事情揽过去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她身边只得几个丫头,出门打听事情到底不便。 一时送走了单氏,周宝珍叫人将七星喊进来,将事情同他吩咐了,七星拍了胸脯保证这事就包在他身上,不出三日必定打听的清清楚楚。 “倒也不用这样着急,只把人都查清楚了才好。”周宝珍听了少不得吩咐他一句。 萧绍在书房看信,见七星进来便头也不抬的问了句“世子妃找你何事?” 七星一五一十将周宝珍交代的事情说了,顺便将她前些日子让他打听昙华寺的事也一并说了。 萧绍对田氏再嫁的事不关心,倒是昙华寺的事让他皱起了眉“你说是林小姐对世子妃说昙华寺求子灵验,可你去打听却没有这样的说法?” “小的不放心,怕有什么疏漏这些日子一直让人在寺里看着呢,确无不妥之处。”七星也觉得奇怪,昙华寺并没有什么求子灵验一说,可那位林小姐骗世子妃又是为了什么? “你叫人盯着林小姐,但有不妥之处速速来报。”萧绍想了想,如是对七星吩咐到。“还有以后有关世子妃的一切都要及时报告,哪怕是她不让你说的,明白吗?”萧绍背手双目盯着地下跪着的七星冷声吩咐到。 这日太医又来请脉,周宝珍狐疑朝双福确定到“不是说七日一次吗,可太医前日才来过啊?你们真没有什么瞒着我的?” 双福心下为难,正不知寻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才好,就见萧绍带人大步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心下松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该打,胡思乱想些什么,要知道小心无大错。”萧绍沉了脸从外头进来,对了周宝珍如是说到。 周宝珍心下撇嘴,她这算是听出来了,这话纯是哄她的,起身朝萧绍行礼,声音里带了些委屈“表哥。” “嗯。”萧绍点点头,声音放软了几分“进去吧,一会儿太医就该进来了。” 周宝珍在丫头的搀扶下往内室去了,放下珠帘露出手腕,双福拿帕子在手上盖了,一切准备就绪太医这才躬身由萧绍亲自陪着进来了。 又是左右手各诊了一刻钟,同上次一样,太医什么也没说便同萧绍出去了。周宝珍看了两人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往门边靠去。无奈院子离门甚远,什么也听不见,周宝珍心下失望,双禄见主子这样,抬脚便往门外走去,就见她在廊下拿了水壶,在萧绍同太医身边浇起花来。 双福见状想张口叫住她也来不及了,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她心下着急这万一被世子抓住世子妃也救不了你。 “如何?” “总能有个七八分吧。” 太医走了,萧绍唇角上翘就连路过鬼鬼祟祟的双禄时也只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忠心”便往房里去了,吓的双禄立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没事的意思了。 周宝珍立在门边看着进来的萧绍面色严肃“表哥?”她眼睛盯着萧绍里头明明白白写着“再糊弄我,我可就真生气了”。 萧绍心情极好,走过去一把将周宝珍抱在怀中转了一圈,周宝珍轻呼着搂上他的脖子,萧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满眼带笑“真是一个小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有好多潜水的同学被作者炸出来了 哈哈哈 好开心 感谢一直以来默默支持正版的朋友们感谢一直给作者留言的朋友 别的话也不多说了 大家都要生存互相理解吧 感谢一下投霸王的朋友们 8884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0 23:50:42 小hu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08:45:13 四月谷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10:02:07 紫萝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1-21 11:59:05 pajq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20:11:53 第202章 往事 萧绍说完那句“小傻子”,忍不住又抱着她转了两圈,他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弄得周宝珍也跟着稀里糊涂的高兴起来。 “表哥?”周宝珍被抱的高高的,低头笑盈盈的看着他,夫妻两个对望眼里俱是笑意。 严嬷嬷同宫嬷嬷两个进来,见周宝珍被萧绍举在了半空都唬了一跳,就连一贯沉稳的严嬷嬷也少见的急了“世子,这个时候可不敢这样闹世子妃。” 妇人有身孕,头三个月正是要紧的时候,有那身子娇弱的都不让下床需得卧床静养才好,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萧绍一听傻了,他有些僵硬的将周宝珍抱在怀里,一时也不知是该放下好还是继续抱着好。伺候的人哪里见过世子这般犯蠢,心下都觉得可乐,只不敢笑出声来。 宫嬷嬷看出主子尴尬,忙上前笑眯眯的说到“世子,您还是先将世子妃放下来吧。” “嗯。”萧绍绷着脸小心翼翼将周宝珍放到一旁的榻上,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见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回身对双福吩咐了一句“请太医再进来。” “表哥。”周宝珍拽住了他的袖子“我没事,不必请太医来看了。”不过是被抱着转了两圈,哪里就能有事了,这要是传出去人家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萧绍还要再劝,严嬷嬷走上前来劝到“世子也不须紧张太过,以后注意些也就是了。”说着严嬷嬷回身,看了看周宝珍的肚子笑到“世子妃自个儿,也要当心才是。” 周宝珍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那里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再抬头时发现屋内众人都含笑看着她,尤其是萧绍,那唇角是压也压不住的往上翘。 心念电转之间周宝珍再次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莫非“表哥?”她双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抬头有些无助的看向萧绍,这一刻只觉心如擂鼓。 萧绍觉得这一刻眼带祈求的周宝珍可爱极了,他几步来到她身侧,轻轻将她揽在怀中“傻子,你要做母亲了。” 话音刚落,周宝珍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有了表哥说她有了,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以至于她居然有些不敢相信,就听她颤声朝萧绍确定到“当真?” “表哥何曾骗过你?” 周宝珍摇摇头,那自然是没有的。可是如若她真的有孕,太医早该忙不迭报喜了讨赏了,怎么会只字不提呢? 萧绍看出她的疑虑耐心同她解释到“日子还浅,太医没有十层的把握,自然是不敢把话说满的。” “那岂不是也有可能不是?”说出这话的周宝珍心中不无沮丧,生怕到最后是空欢喜一场。 萧绍朝立在一侧的严嬷嬷看了一眼,严嬷嬷会意上前朝周宝珍问到“世子妃可是觉得最近人时常犯懒?” 周宝珍点点头,最近也不知怎的,人总像是睡不够似的,明明中午睡了许久,可到了晚饭的时辰就又困了。 “再有世子妃难道没发现最近自个儿口味变了?” 周宝珍低头寻思,之前没有注意可严嬷嬷这么一提醒,再想想这些日子的饮食,有好些还真是之前不常吃的。 “所以啊这事八层是错不了了。”最后严嬷嬷笑着朝周宝珍夫妻两保证到。 “英英,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好好养身子,万不可胡思乱想,知不知道?” 萧绍两只手握住了周宝珍的肩,看着她的眼睛如是交代到。周宝珍点了点头,自己很可能有了身孕自然是要加倍小心的。 纯钧进来说外等好些大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周宝珍便催促着萧绍正事要紧。萧绍无奈然而事情却是不等人的,只得嘱咐严嬷嬷等人好好伺候主子,万不可有什么差错。 送走了萧绍,周宝珍觉得心下不大安静,便想着往园子里去走走。只是这会儿已是六月,外头日头已高,双福等人自然不敢放她在太阳地里走,万一中暑了可怎么好,少不得上前来劝哄一番。 这种时候周宝珍自己也是不敢任性的,便有些怏怏的往屋里来。然而因为心中有事日子便显得十分难熬,看花逗鸟皆提不起兴致,书自然也是看不下去的,双福见她这样便提议说,要不也学学外头那些夫人小姐,抄篇经文静静心。 “抄经?”周宝珍有些诧异,说起来她书念的不少,可从小到大抄经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的。萧绍自己不大信这些,连带着也不太让周宝珍接触这些东西。 正犹豫着要不要听双福的建议呢,有丫头进来报说汪夫人来了。周宝珍心下一喜,总算来个能说话的人了,汪夫人虽然没念过什么书,可人情练达世情百态都能说上一些,周宝珍很喜欢听她说话。 “快快请进来。” 她起身朝自己身上看了看,这是为了见太医特意换上的,见客自然也没问题倒是不必再换了。 一时穿了月白色立领窄袖上襦和宝蓝色团花半臂下头配一条浅杏色襦裙的汪夫人从外头进来,笑着给上座的周宝珍行礼。 “臣妇方氏见过世子妃。” “夫人不必多礼,快请坐吧。我正想寻个人说话呢,不想夫人就来了。” 汪夫人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高兴的说到“世子妃是有福气的人,自是能心想事成的。” 这句话戳中了周宝珍的心思,她现在可不就盼着这身孕能坐实了,因说到“如此,倒要借夫人吉言了。” 丫头上了茶水点心,其中有一小碟腌渍青梅,汪夫人见颜色鲜绿可爱便捻起一颗来尝了尝。“哎呀,我的老天。”顾不上失礼,王夫人将口中的酸梅吐在了帕子里,抬头对了周宝珍告罪“世子妃恕罪,是臣妇失礼了。” 周宝珍摆摆手将口中的青梅咽下,又捻起一颗咬了一口只觉得酸甜适口“夫人大约是不能吃酸,我尝着倒还好。” 汪夫人是过来人,见周宝珍不过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三颗青梅,看她的眼神不由狐疑起来。在周宝珍又一次将手伸向那碟青梅时,她忍不住开口了“世子妃,这东西虽可口,可吃多了伤身,切不可多食。” 周宝珍葱白的玉手顿在了半空,看向汪夫人的脸色微变“夫人说的可是当真?” 汪夫人点点头“臣妇不敢欺瞒世子妃,这东西吃多了伤肠胃,吃饭便没有胃口了。”说着她凑近周宝珍朝她小腹看了一眼“恕臣妇多嘴,世子妃您是不是。。。。。。” “夫人能看出来了?”周宝珍诧异,自己并没有显怀,汪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不是臣妇吹牛,这种事情臣妇看的恐怕比太医还准呢。”汪夫人心下得意,看来今日真是来对了,居然被她碰上了这样一个巧宗,说着她起身朝周宝珍行礼“今日臣妇来的巧,先给世子妃道喜了,世子妃好福气,这胎啊保准是个小世子。” 虽然明知这话有拍马屁的嫌疑,可周宝珍必须承认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因此心里对汪夫人的好感又多了一层,这种带着市井味的聪明伶俐说起来并不惹人讨厌。 “此事还做不得十分准,还请夫人替我保密才好。”周宝珍含笑同汪夫人嘱咐到。 “世子妃放心就是,臣妇可不是那等不晓得轻重的人。”汪夫人拍了胸脯朝周宝珍保证到。 汪夫人自己生了四个儿子,在怀孕生子这样的事上自然比别人有底气,她向周宝珍说了许多自己孕期的经验,周宝珍听的津津有味,要紧之处还让双福拿笔记了下来。 “哦对了,今日夫人来找我可是有事?”说了一大堆关于怀孕的话题,还是周宝珍率先反应过来,朝汪夫人问到。 “呀,看看我这个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汪夫人一拍大腿朝周宝珍笑了笑“说起来,今日臣妇还真有件事想来同世子妃打听打听呢。” “夫人请说。” “是这样的,我们家老爷有位军中有位结义兄弟,前些年因为些事从军中走了,如今在城中开武馆为生,日子过的倒也太平。只是最近他发现有人四处打听他的事,一问竟然是府上派人去的,他心下不安像他这么个小人物怎么就劳动了府上,所以便来府里同我们老爷提了提。这不我心里想着同世子妃也算有两分交情,今日便厚着脸皮来您这儿打听打听,是不是他做事不慎得罪了府上。”汪夫人也没藏着掖着,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夫人说的那位开武馆的兄弟可是姓伍?” 这回倒是轮到汪夫人诧异了“那小子何德何能,竟然连世子妃也知道他?” 周宝珍笑了起来,要说这世上的事也是巧了,那位伍师傅竟然是汪将军的结义兄弟。少不得将三少夫人替母选婿的事同汪夫人说了,并且告诉她这位伍师傅便是三位人选之一,所以她才会让人去打听的。 汪夫人失笑,看了周宝珍说到“看来今日之事臣妇来朝世子妃打听还真是找对人了。要说起我那位兄弟,人自是没得说,再找不出比他还可靠的了,只可惜命不好到如今还是个孤家寡人。” “恕我多嘴问一句,那位伍师傅究竟为何到了这样的年纪还未成亲?” “唉,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说到这事汪夫人叹了口气“我这位伍兄弟原是定过亲的,是他父亲在时替他定下的门户相当的人家,只可惜他父亲去的早,只留下他和寡母二人相依为命,家道中落那家便悔婚了。所以他才投军,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好光宗耀祖。” 这样的事倒也不算新鲜,嫌贫爱富人性本来如此。 “不曾想那家姑娘却是个好的,不同她父亲一样,只说她既然同伍兄弟订了亲,便是伍家的人了,她父亲若是将她嫁给别人,她便一头碰死了,这婚才算是没退成。”说着汪夫人脸上出现愤怒之色“只可惜,好人没有好命,他们当地的一个衙内看中了那姑娘,百般求娶不得,竟然串通那姑娘的父亲,想将生米做成熟饭。” “竟然还有这等禽兽?这父亲就更是猪狗不如。。。。。。”难得周宝珍也说了骂人的话,结局不问可知必然是不好的,不然那位伍师傅也不会孤身至今。 “事后,那姑娘同家人断绝了关系,搬去了同伍兄弟的母亲同住,直伺候的老太太归了西,便吊死了。” “啊——”周宝珍惊呼一声,这女子真不知说她贞烈好还是说她糊涂好,既然那样痛苦的时候都能咬牙活下来,过后怎么反倒寻死了呢。 “这些事伍兄弟在军中自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了他便一心要替那姑娘报仇,最后还真让他寻了个机会将那衙内杀了。可杀人偿命军中自是不能呆了,要不以他的军功如今也早就是将军了,最后他拿军功恕罪,这才得以脱身。不过家乡是不能回去了,这才在城内开武馆为生,我们老爷平日里也能照应着些。” 这故事听的周宝珍一阵唏嘘,如果汪夫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位伍师傅真可算是位性情中人。 “说起来这些年我这个当嫂子的也没少替他的终身大事操心,可这小子总也不肯松口,这不一直耽误到了现在。”汪夫人说起这事也颇为无奈,要说她也算是个远近闻名的能耐人,却偏偏拿丈夫的这位义弟没办法,倔的跟头牛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 咱们宝珍要做媒了 亲们踊跃留言的说超二十五字有几分赠送哦 感谢投霸王的朋友 8884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1 21:29:40 第203章 圣旨 听汪夫人的描述,周宝珍心里琢磨着这位伍大勇的为人很是不错,虽说脾气直性子硬可配田氏的温柔和顺倒也相宜,两人一块过日子想必也能合得来。只是这事涉及田氏,一切还得三弟妹母女自己拿主意才好。 “不知夫人心下觉得这门亲可作得?”周宝珍摇着手中的象牙柄猫戏蝶团扇朝对面的汪夫人问到。 汪夫人私心里对这门亲事并不看好,毕竟伍大勇从未成过亲,家中又没有父母兄弟,自己手上还有积蓄产业,这样的条件便是娶个黄花大闺女也是可以的。况且这田氏的年纪也大了,也不知生不生得出孩子。 只是世子妃这样问,显然是看好这门亲事的意思了,这么想着汪夫人脸上的神色就显出了几分为难。能同王府攀亲固然不错,可婚姻之事到底不比其他,更要慎重些才好。 “不瞒世子妃,田氏这样的年纪,子嗣上恐怕要艰难些。” 汪夫人没有把话说绝,可这里头的意思周宝珍却是明白的,伍大勇没有兄弟要是他再不能有子嗣,伍家一门就算是绝后了。 原本以为不错的一门亲事,如今看来却是不合适了,这么想着周宝珍心下有几分可惜。 汪夫人话说出口心下就有些打鼓,照理说世子妃亲自说起亲事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可田氏偏偏是这么个情形,拼着得罪世子妃这事她也是不能轻易应下的。这么想着她抬头,仔细打量周宝珍的神色,见对方脸上除了惋惜倒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这才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话题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汪夫人有些尴尬的起身告辞,周宝珍因心里有事也便没有很留,只说让汪夫人有空常进来说话才好。 丫头送汪夫人出去,刚出院子不远便碰上了三少夫人母女。 “奴婢见过三少夫人,见过亲家太太。” 丫头让到一旁,蹲身朝两人行礼,汪夫人一听三少夫人和亲家太太这样的称呼心下就是一动,抬眼朝对面的母女两看去。 田氏的身量娇小样貌秀美,站在身材高挑的女儿身旁,看着倒更像是姐妹俩。见小丫头问好,田氏只温柔一笑并不说话,倒是三少夫人对了小丫头问到“二嫂在家可好,可做些什么?” “世子妃刚见客呢,这不我正要送客人出去呢。”说着丫头往一边让了让露出了后头站着的汪氏“三少夫人、亲家太太这位是汪将军夫人。”回头又向汪夫人介绍到“夫人,这两位是咱们府里的三少夫人和亲家太太。” 汪氏含笑上前给两人行礼“方氏见过三少夫人,见过亲家太太。” 见汪夫人行礼单氏不觉得什么,倒是田氏急忙往边上让了让,汪将军是三品,而她家老爷身前不过五品,汪夫人的礼她是不敢受的,有些局促的说了句“汪夫人您太客气了,这可使不得。” 汪夫人一路回想方才的情形,觉得这位田氏的性子还真如王妃所说是极好的且也极知礼,样貌生得也不错,要不是年纪实在太大,这门亲事说不得还真可以做上一做,这么想着汪夫人心里也不免可惜起来。 中午萧绍从前院回来吃饭,问周宝珍上午都做了些什么。 “汪夫人真是个精明人,我不过是当了她多吃了几颗梅子,她竟然就断定我是有身子了。”因为汪夫人十分肯定她必定是怀了身子,所以直到现在周宝珍说起来也是兴奋的。 萧绍看她眉飞色舞的小摸样,心下就是一乐,人家自己就生过四个孩子,能看出你有身孕又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不过能将这孩子哄的这样高兴,这位汪夫人也算是有功了。 萧绍洗了脸两人一起往外头来,周宝珍攒了一肚子话要同人说,所以抓住了萧绍就说个不停。 “表哥可知道汪夫人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萧绍将周宝珍抱到自个儿腿上坐了,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一副不大在意的模样。他低头在周宝珍脖子上嗅了嗅,只觉幽香阵阵,脖颈肌肤细腻雪白让人心猿意马,于是低头在上头亲了起来,呼出的热气弄的人痒痒的,周宝珍不由咯咯笑着躲了。 “表哥别闹,人家说正事呢。”周宝珍伸手将萧绍推远了些。 萧绍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心想真是个孩子,明明早晨他走的时候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这一有了新鲜事便什么都忘了。 “表哥可还记得三弟妹要替亲家太太选婿的事?”见萧绍点头,周宝珍接着说到“三弟妹拜托了三房牛大嫂子,前些日子。。。。。。这三个人里我本就看好这伍大勇,不想他竟然是汪将军的结义兄弟,只可惜他是家中独子,汪夫人说亲家太太的年岁恐于子嗣不利,不过这位伍师傅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听说他原先有个未婚妻。。。。。。” “你说那人叫伍大勇?”原本有些漫不经心只顾逗弄周宝珍的萧绍突然开口朝她问到。 “是啊,难不成表哥也知道这个人?”周宝珍有些诧异,要是连表哥也知道这个人,那这个伍大勇可就真有些本事了。 萧绍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在手中把玩,眯了眼睛回忆到“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军中有个校尉因杀人被官府扣了起来,那时候汪将军还只是个偏将,联络了许多低阶军官一起为此人求情,还有军中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也为他说情,最终父亲过问了此事,觉得其情可悯他又有军功在身,这才发话打了一百军棍削了他的军职了事,那个人好似就姓伍。” 周宝珍有些惊讶,不想当年的事居然闹的连父亲也惊动了。 日子一晃便过到了七月初,这日又是太医诊脉的日子。周宝珍这天醒的格外早,因为上次太医临走时说了,是与不是今日就能有定论了。 天色尚早,还未到萧绍平日起床的时辰,周宝珍被他圈在臂弯里,借着昏暗的光线细细描摹他的眉眼。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唇,坚毅俊朗的轮廓,一寸寸描摹下来,她心下甜蜜只不知将来孩子会不会长成像表哥这般的伟男子。 突然,萧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嗓音带了初醒的慵懒沙哑“好英英,怎么醒了?”他轻轻拍抚她的背,在她耳边低低安慰“好英英,万事有表哥呢。” “表哥”周宝珍拉住萧绍的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腹“你说他是真的住在这里吗?” “傻话,他不住在这里又能住在哪儿?”萧绍将手心贴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柔软,可他却觉得能感应到孩子的存在。 “表哥你说他长得什么样?” “你我的孩儿,长得自然是像咱们俩。” 周宝珍笑了起来,她将脸埋在萧绍怀里,声音低低软软像是在撒娇“要是生个女儿像表哥可怎么好?” “又淘气了。”萧绍捏了捏她的脸蛋,“便是生个女儿像表哥又有什么不好,长大了必定是个大美人。” “表哥这样说可是在夸自己是个美人。。。。。。” “小丫头胆量渐长啊,连表哥也敢打趣了。。。。。。” 周宝珍坐在珠帘之后看太医宁神诊脉,屋子里静悄悄的,针落可闻。 这次诊脉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便连一贯沉得住气的萧绍,也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起来。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只有萧绍的脚步声如鼓点般落到众人心上。 太医两只手交替着诊了三四次,中间萧绍皱眉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又都忍住了。终于太医拿开了按在周宝珍腕子上的手,起身清了清嗓子在地下跪了下来。 “下官恭喜世子、世子妃,世子妃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必是喜脉无疑了。”太医今日难得没有拽文,说话简单明白,声音里也带了喜气。 “当真?”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这一刻萧绍还是觉得狂喜。 “下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太医这话说的斩金截铁。 太医话音刚落,屋里伺候的人都跪了下来,齐声朝两人贺到“恭喜世子、世子妃。恭喜世子、世子妃。。。。。。” “好,好,有赏统统有赏。。。。。”萧绍大悦,一把撩开帘子,单膝在周宝珍身前跪了下来,看她的眼神满是爱意和喜悦“英英”周宝珍被他这样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低了头含笑同他对望“表哥。” 柳王妃这里,张妈妈正在同她报告说这些日子世子妃院子里太医总是三日便来一回,可看世子妃的摸样又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柳王妃半靠在凉榻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摸样,嘴角含笑看了张妈妈说到“绍儿那孩子同我弄鬼呢。” “王妃的意思是?”张妈妈有些糊涂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正说着呢,丫头进来报说世子妃身边的双福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柳王妃吩咐一句,转头对张妈妈说到“你看,这不是来了。” 双福一脸喜气从外头进来,见了柳王妃便往地下跪了,抬头笑盈盈的说到“奴婢恭喜王妃,我们世子妃她有孕了。” 张妈妈恍然,看了柳王妃赞到“到底是王妃神机妙算。” 柳王妃此刻心情极好,对了双福问到“太医怎么说的,珍姐儿那孩子可好,腹中的孩子可好。”说着不待双福回话,就见她从榻上起身嘴里说到“不行,我须得亲自去看看才好。” 世子妃有孕的消息很快便在王府上下传遍了,一时府里人人喜笑颜开,人人奔走相告直比过年还热闹。 周宝珍被萧绍强逼在床上躺着,见了柳王妃她要起身行礼,却被这母子俩一起按住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多礼起来。”柳王妃在床边坐了,嗔怪的对她说到“你现在只管安心养着身子,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不要想。” “是,都听母亲的。”周宝珍抱了她的手臂冲她撒娇。 定南王听说周宝珍有孕,原本是要摆三日流水席大肆庆祝的,还是柳王妃脑子清醒给拦住了,说是怕疼宠太过再折了肚子里孩子的福气。定南王无法只得作罢,不过晚饭时到底拉着儿子喝了个大醉才罢。 周宝珍怀孕满三个月的时候,京中突然传来圣旨,十二月初八举行太子册立大典,圣上命定南王全家回京观礼。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新来了许多看文的朋友 作者在此谢谢大家了 关于文中的称呼 排行 因为现在一修文就网审 所以作者暂停修文了 给大家造成不便非常抱歉 大家每一条留言作者都有认真看哦 希望大家继续给作者留言过二十五字有几分哦 第204章 嘈嘈 汪夫人回去后同自家老爷还有伍大勇将事情的缘故说了。伍大勇本人对这事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他本就没打算要娶亲,听过之后也就算了。倒是汪将军思虑过后对汪夫人说这事她草率了。 几日后,七星打听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范大人人不错,然而不通庶务,以前家中之事皆由范夫人操持,如今范夫人去了,范大奶奶颇有几分当年范夫人的手段。幼女范小姐生性刁蛮,除了长嫂的话家中什么人的话也不听。至于齐员外,当地人私下里都说她那几位夫人没的蹊跷,且齐家老太太为人严苛极难说话。 单氏看了结果心下对周宝珍很是感佩“果然还是二嫂神机妙算,这样的人家我母亲嫁进去大概会被人啃的连骨头也不剩吧。”她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资料,抬头疑惑到“为什么没有哪位伍大勇的情况?” “这位伍大勇乃是汪将军的义弟,人很是不错,只可惜他是家中独子。” 单氏人不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人家这是怕她母亲不能生,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总不能让人绝后不是。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院子里遇上的汪夫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也难怪人家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然而男女之间的缘分可谓是这世间最不可说之事,你觉得不合适不般配的,老天却偏偏要将这两人撮合到一起。 田氏带了小丫头坐了蓝布小轿去街上买线,轿夫走的好好的却不知怎么崴了脚,坐在轿子里的田氏惊呼一声眼看就要往轿外摔去,却不想千钧一发之际,轿子被人扶住了。 田氏惊魂未定下轿道谢,得知救人的壮士姓伍名大勇,再说两句发现两人竟然还是同乡,田氏对伍大勇自是更是感激不迭。轿夫的脚受伤了抬不了轿子,正在田氏尴尬为难的时候,伍大勇主动提出由他的徒弟帮忙抬轿子送她回去。 田氏回去后感念伍大勇之恩,便亲自动手做了几道家乡小点外加两坛子好酒叫丫头送去算是谢礼。伍大勇尝过点心,觉得同母亲做的甚是相似,不免勾起几分思乡之情。 当初单氏因为没将人打听清楚便没有将这几个人选说给田氏听,所以田氏是不知道伍大勇的。之后两人居然又在街上遇到过几次,这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 田氏性子温婉贤良,在听说过伍大勇的遭遇后对他很是同情,加之她又比伍大勇年长两岁,便将他当个弟弟照顾,还替他缝了两身衣裳,做了几双鞋子。伍大勇自母亲去后,便没被人这样关照过心下很是感动。 汪夫人在伍大勇要求其帮忙说亲时很是惊讶,这个榆木疙瘩居然也有开窍的时候。再听说对方竟然还是个寡妇心下就有些不喜,她觉得以伍大勇的条件娶个大闺女没问题,如若真要娶寡妇,还不如当初就娶了田氏呢。最后当伍大勇说出人选时,汪夫人简直是惊掉了下吧。 汪夫人来寻周宝珍,哭笑不得的同她感叹,这缘分之事当真不能以常理度之。 单氏在单独见了伍大勇之后,同意了这门亲事。起先田氏还有些不愿意,她把伍大勇当成弟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白白耽误了对方,不过伍大勇诚心,不知同田氏说了什么,田氏最后到底是点了头。 单氏欢欢喜喜的给母亲准备嫁妆,至于男方那里则都是汪夫人忙着操持,婚期很快便定了下来,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日,萧守突然黑着一张脸来了单氏屋里。原来萧守在同人喝酒,席间不知谁突然恭喜起他来,还说他没事白得一便宜岳父,弄不好到了明年还能多个吃奶的小舅子,一群人哄笑起来。萧守脸上挂不住同人吵了一架气冲冲的跑回来寻单氏理论。 萧守喝了酒,跳着脚的说田氏寡妇再嫁是不守妇道,是丢了他的脸,是丢了王府的脸面。 单氏也不是个善茬,一听这话就是一声冷笑,有些轻蔑的看了萧守说到“我自认我同我母亲还没有这么大的脸,居然能丢王府的脸。再有我母亲寡妇再嫁是不守妇道,那背夫偷人的又怎么说?” 见单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萧守直觉单氏所谓的背夫偷人说的就是他同明珠郡主,只是这事他做的隐秘,单氏是如何知道的? 不待萧守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单氏继续说到“再说了,三爷说我丢了您的脸,可脸长在您自个身上,你自己不扒了它往地上踩 ,谁还敢踩你王府三爷不成?” “你”萧守气结,可一时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得抖了手指了单氏“你你这个泼妇,小爷我不同你一般见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着一甩手走了,就连田氏成亲那日也没有回来。 有人将小夫妻拌嘴的事告诉柳王妃,末了加了句“这三少夫人也太厉害了些。”柳王妃倒是不在意的笑了笑“三儿这两年也确是荒唐了些,王爷正是看中单氏泼辣,才会叫三儿娶她的,总要有个人能管得住他才好。” 吴侧妃听说小两口拌嘴的事什么也没有说,只吩咐说明日要往宝相寺去礼佛。侧妃每次心烦便去庙里礼佛,下人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当下便下去吩咐人准备车马。 周宝珍怀孕的头三个月过得颇为顺利,也不像一般妇人那般孕吐的厉害。萧绍对此不解担心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倒是柳王妃和严嬷嬷等人说这可是难得的好福气,母亲不受罪孩子在母腹之中自然就长得好了。 夜里锦帐之中,周宝珍枕着萧绍的腿躺了,两人的手交叠放在她的小腹上。两人的孩子在这里头日日成长,再过几月周宝珍就会像所有有孕的妇人一般,每日挺着硕大的肚子直到孩子生产,这么想着萧绍便觉得心中心疼的不行。 “表哥的英英真是了不起呢。”萧绍轻轻捋了她的头发,眼中带笑的对她夸赞到。 今日太医来说珍姐儿同孩子两个都很好,萧绍心下感动这些日子珍姐儿的努力他的是看在眼中的,以前吃东西那样挑剔的一个人,可如今只要是对孩子好的,即便是从前碰也不碰的东西这孩子也闭着眼睛往下咽,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一句。 “太医说过了三个月,便不能老在屋子里呆着了,每日还需走动走动,吃东西也尽量少食多餐,以免孕妇太胖或腹中的胎儿长得太大,这些都是于生产极不利的。” 萧绍将今日太医的嘱咐细细说给周宝珍,这两个月太医的话在萧绍这里简直比圣旨还管用些,只要是太医还有严嬷嬷等人说的,他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过后再仔细交代给周宝珍。 “是,我知道了。”想起前两日,婆婆同她抱怨说表哥这些日子变得婆妈又嘴碎,周宝珍笑了起来。 萧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对于母亲的打趣他心中并不介意,在他看来珍姐儿和她腹中的孩子都是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自然该事事小心才好。 第二日萧绍吃过早饭又陪周宝珍在园子里走了一圈,这才往前院理事去了。萧绍前脚刚走,丫头就进来报说林姑娘来了。 周宝珍心下玩味,这位林姑娘也算是有心了,只是这心思未免用的偏了些。头三个月里,因太医说应以静养为宜,所以萧绍一直没让周宝珍会人,如今三月刚过,这位林姑娘便迫不及待的上门了。 “请她进来吧。” 林姝一进门,便看见了上首含笑坐着的周宝珍。粉色如意云纹立领窄绣上襦外罩浅粉色绣花半臂,缥色轻纱高腰襦裙,浅黄色轻纱披帛,脸色白里透粉,脖子上的明珠熠熠生辉,整个人娇美异常,全不似有些妇人有孕时的憔悴暗淡。 “林姝给世子妃请安。”见到这般闲适安逸的周宝珍,她的心里是不大痛快的。这个女人怎就这般好命,偏偏就怀孕了呢。且架子还大的很,见了客人居然也只在坐着,未免也太不客气了些。 这位林小姐未免自视太高,也不想想以周宝珍的身份,有什么道理人要站起来迎你,况且你还来者不善。 “林小姐客气了,请坐吧。” 双禄带了人上茶果,给林小姐的是一盏果子露,而周宝珍面前却是一碗羊奶。太医说于孕妇来说羊奶比牛奶更补且有利于腹中胎儿,于是周宝珍便改喝羊奶了。 “前两日王妃开重阳宴,大家赏菊吃酒,可惜世子妃没来。席间绍哥哥还亲自替王妃簪花呢,就是我也得了一朵绍哥哥亲自摘的菊花。”林姝说到这话得时候,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她低头解下一个随身的香囊,递到周宝珍眼前“喏,这里头就是绍哥哥摘给我的菊花,世子妃闻闻香不香。” 见林姝拿了个不知来历的香囊就要往周宝珍鼻子底下凑,唬得双福等人忙伸手拦了,双禄更是一把夺过那只香囊口里说到“林姑娘恕罪,咱们世子妃有了身子,最是闻不得这些怪味。” “你这个丫头,还有没有点规矩,主子的东西也是你能拿的。”林姝见香囊被抢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训斥的话脱口而出。 “主子,哪个主子?”双禄早就看这位林小姐不顺眼了,自甘下贱一心巴着世子想做小,当她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呢。“我是王府的丫头,小姐却是姓林的,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姓林的小姐也能在这王府里充起主子来了。” “你”林姝自悔失言,如今被这个丫头抓住了把柄好一顿羞辱,她心下将这笔账都算到了周宝珍的头上,觉得要不是她这个当主子的纵容,一个丫头哪来的这样大的胆子。 “双禄,不得无礼。”周宝珍见林姝羞恼,便开口打圆场“丫头无状还请林小姐不要介意。只不知今日林小姐来是有什么事?” 林姝一把从双禄手中夺回香囊珍而重之的放回了怀里,这才满脸不高兴的说了句“世子妃身份尊贵,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宝珍微微一笑,对于林姝的话也全当没有听见。柳王妃办菊花宴,萧绍亲自簪花悦母的事周宝珍是知道的。只是那一大盘菊花除了王妃头上那一朵,其它的自然不可能是萧绍亲自摘的。 席间萧绍替王妃簪花,顺便赏了在座在夫人每人一朵,美其名曰都是世子摘的也不过就是哄大家一个高兴,让人觉得有面子。那日来的小姐不多,除了林姝大约还有两三位,都是柳王妃心中的小儿媳人选,萧绍就算是为了避嫌也不可能给在座的小姐送花,至于林姝是如何得的就另当别论了。 林姝又坐了一会儿,两人话不投机实在没什么可说,周宝珍只是好脾气却也不是没脾气,你对我心存不善我自然也不必处处顾虑迁就你,所以场面少见的冷场了,这在周宝珍见客的时候几乎没有发生过,屋里伺候的人都明白,世子妃这是明明白白的不喜欢这位林小姐了。 “对了,世子妃如今有了身子,就算是为了腹中的小郡主也该去昙华寺听一听经,圆一师傅极通佛理,可为小郡主消灾解厄呢。” 林姝走了,独留周宝珍哭笑不得,这位林小姐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这样的人你甚至都不能跟她生气,不然就真真是同自己过不去了。 只是那昙华寺里到底有什么,值得这位林小姐三番五次的想引她去呢。可惜周宝珍并不是愚昧无知的妇人也不是好奇心重的天真少女,更何况她如今身怀有孕,举凡可能给自己和孩子带来危险的事她都是不会去做的。 林姝前脚离开,后脚萧绍便得到消息说林姝又同世子妃提起了昙华寺。 萧绍叫七星进来,问他最近盯着昙华寺的人可有发现,七星摇摇头“寺里一切正常,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萧绍皱眉,依他对林姝的了解,这姑娘性子阴晴不定,看似直来直往内里心思却十分诡诈不能以常理度之,她三五次来寻珍姐儿必然不会做无用之事。 “加派人手给我盯紧了,尤其是哪个叫圆一的和尚,切记万不可打草惊蛇。” 京中传来消息,说上次关于七皇子身世的流言乃吕贵妃的手笔,圣上大怒斥责了吕贵妃,并罚她闭门思过。如今宫里温婕妤与李德妃这两朵解语花双姝并艳丽。 诸皇子中四皇子自宫变后便一直韬光养晦。五皇子在朝中办事甚是用心,多次受圣上夸奖,五皇子妃贤德大度在京中素有贤名。六皇子骄纵跋扈京中无人不知。 皇帝在这个时候传出立太子的消息,七皇子以皇后嫡子的身份力压众兄弟雀屏中选,定南王府再一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随同诏书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封赐婚圣旨,乾宁帝将念恩候金家的大小姐赐婚给了定南王五子萧行。 念恩侯金家乃当今圣上的母家,现任念恩候是圣上表弟。因有钱家压着,念恩侯府一直默默无闻,虽然皇帝时有赏赐但多年来侯府一直处于有富贵而无实权的尴尬境地,因此在京中也算不得什么顶尖的人家。不过自从去年太后薨逝,念恩侯府的人算是熬出头了。 皇帝立太子,赐婚让萧家同自己的母家联姻,这又拉又打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 这个日子开始不太平了可怜我们珍姐儿还怀着身孕呢 其实我个人觉得汪夫人想错了 像伍大勇这样经历的男人其实不大适合娶了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 感谢最近给作者留言的朋友们 谢谢大家 感谢投霸王票的朋友 刀刀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1-23 22:50:24 第205章 自我 赐婚来的突然,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可指摘之处,皇帝母家念恩侯家的大姑娘配定南王府的小爷,怎么说都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然而这位金小姐就像是皇帝名正言顺打进定南王府内部的一颗钉子,她的存在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定南王和萧绍对此不置可否,柳王妃却一心里觉得对不住小儿子。 萧行本人对这事倒是无所谓,身为嫡幼子因上头有能干的哥哥,从来在他身上就是宠爱多责任少。不过他自认为一个女人他还是能搞定的,难得他也能替家里出力,再说他娶总比二哥娶强。 他反过来安慰柳王妃说“母亲,管她是谁,嫁进来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她但有不好母亲再教她也就是了。” 众人不知道的是这事还真被萧行猜中了,原本乾宁帝想将金小姐赐给萧绍做侧妃,皇后从中拦了一下子,说“圣上母家的嫡出小姐身份尊贵怎好与人做妾?若是个皇子也就罢了,绍儿这样的没得委屈了人家好姑娘。” 乾宁帝一听这话也有道理,金家好不容易熬得钱太后没了,他不能自己给自家人没脸啊。于是皇帝大笔一挥这位金小姐便从世子侧妃变成了王府的五少夫人。 念恩侯府里,接了圣旨的金玉娘听到消息后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扯烂了几条帕子。闺房之中她哭的梨花带雨,对了母亲念恩侯夫人大发脾气“呸,什么狗屁的五少夫人,皇后娘娘这是在糊弄傻子呢,皇伯父也糊涂了?想那定南王世子今后就是定南王,他的侧妃又岂是一个四品将军的夫人能比的?”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声点。。。。。。”见女儿口不择言,居然连皇帝和皇后都给怨怪上了,念恩侯夫人恨不能上去捂住她的嘴。 “这是在咱们自己家中,母亲可怕些什么?”金玉娘一把甩开母亲的手,不无气恼的想着明明他们念恩侯府才是皇帝的正经外家,本该是外戚之首才是,凭什么这些年来却要缩着脖子做人,处处低那个钱家一头?要不是祖父父亲皆是懦弱胆小之辈,金家怎么会被人压的几十年抬不起头来? 这么想着她不由悲从中来 “父亲但凡争气些,当初五皇子妃的位子又哪里轮得到姓钱的丫头头上?” 金玉娘同五皇子妃身份相似年纪相仿,她从小就处处同钱氏比较,若是赢了还好,一旦输给对方回到家里必定是大发雷霆,也不知多少人要跟着遭殃。 “你这孩子,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好好同女婿过日子就是了。想那定南王府可不是别的王府可比的。再说女婿是王爷和王妃的小儿子,听说在家中最受宠爱,当初他一出生圣上就封了四品将军,你看着吧,以后啊女婿说不准也能封个郡王也说不定呢。” 按大魏朝的惯例,亲王之子除一人继承王位外,其余嫡出之子皆封郡王。虽说定南王府乃异姓王府不依此列,然而以如今定南王府的权势,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亲说的可是当真?”金玉娘止了眼泪,抬头看念恩侯夫人两眼发光。如若萧行能得封郡王,那她岂不就是郡王妃了,虽说比钱氏的皇子妃差些,可架不住王府富贵啊。 念恩侯夫人如今一心想着安抚女儿叫她不要再闹,好高高兴兴出嫁,当即点了点头凑到她耳边说到“傻孩子,你到底年纪小想的浅需知世事无常,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就知道女婿以后没有当郡王当亲王的时候?”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想当初先太子生而为太子,何等风光?可谁成想竟然那般就去了呢。” “母亲的意思?”金玉娘脸色发白,看向念恩侯夫人的眼中满是恐惧。她到底年纪小,虽说好胜了些可不过都是些闺阁小女儿间的意气之争。如今在她眼中一贯胆小怕事的母亲,居然眼也不眨的说出此等诛心之语,一时间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 念恩侯夫人握住了她的手,两只眼睛盯着女儿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同她说到“好孩子,母亲什么意思也没有,你只要记着嫁过去后同女婿好好过日子,母亲同你保证,你想要的有朝一日都能心想事成。” 念恩侯夫人的手很有劲,金玉娘被握的有些疼,可是眼前的母亲实在太过陌生,她一时忘了呼痛只呆呆的看着母亲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好好同他过日子。” 日子过到了十月底,这时候周宝珍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萧绍如今最爱做的事便是每晚临睡前将耳朵贴在周宝珍的肚子上同孩子说话。 记得有一次萧绍刚将耳朵贴上周宝珍的肚子,腹中的孩子便猛动了一吓,就这一下将一贯运筹帷幄、处变不惊的定南王世子唬的差点儿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动了?”萧绍顾不得尴尬,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周宝珍有些呆愣的问到。 周宝珍半靠在引枕上,捂着嘴不厚道的笑了,全然忘记了白日里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时比眼前的男人也强不了多少。 她伸手牵住了萧绍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含笑朝他说到“是,他动了。表哥孩子在同你这个父亲打招呼呢。” 萧绍有些颤抖的将自己的大掌轻轻覆上周宝珍雪隆起的小腹,哪里的触感温热细腻,就见他凝神静静感受,过了半响他抬头有些惶恐的朝周宝珍问到“他怎么不动了?” 这几乎是第一次萧绍对周宝珍流露出无助依赖的情绪,周宝珍只觉得这一刻的萧绍像是她的另一个孩子,她将手盖在萧绍的手上,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无限爱怜,温言同他解释“他并不总是动的,动一下便要歇上许久,不过严嬷嬷说等过些日子孩子长大些就该动的多了。” 萧绍如蒙童般的点点头,看向周宝珍的目光近乎虔诚“英英,你真了不起。” 那一夜萧绍一夜未睡,他坐在锦帐之中,整晚对着熟睡的周宝珍和她的肚子发呆,有一度甚至泪流满面。 他无法解释自己内心巨大的惶恐由何而来,这是当年他带着五百精骑被敌人五千人马包围时都无法比拟的恐惧。 或许通过周宝珍有孕这件事,萧绍终于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他不知道不了解甚至完全无法掌控的事。于是萧绍做了件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 第二日一早萧绍天不亮便带了纯钧几个出门了,直奔波到后半夜才回来,主仆几个风尘仆仆脸被北风吹的通红,嘴唇上也都起了干皮。 柳王妃披衣看着一身狼狈的儿子不禁有些吃惊的问到“你这孩子这一天跑到哪儿去了,珍姐儿那孩子直等了你一日。” “母亲!”萧绍突然在柳王妃身前跪了下来。柳王妃被他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去扶他嘴里说着“你这孩子,好好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萧绍抓住了柳王妃的手,跪在床边对了看了她说到“母亲,儿子不在家时,求母亲千万照看了珍姐儿,这孩子心地好心肠又软,看见个不如自己的就要可怜人家。。。。。。”他絮絮叨叨胡言乱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说到最后就见他红了眼对柳王妃恳求到“母亲,珍姐儿生产时若儿子赶不回来,但有意外求您记着保大人,一定保大人,珍姐儿是您一手带大的,您一向最疼她对不对?” “你这孩子,魔怔了不成,今日怎么胡言乱语起来,难道母亲在你心里就是那等只要孙子不要媳妇的人?”柳王妃看着明显有些反常的儿子,也不知这孩子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母亲还没答应儿子呢,无论什么情形下母亲必须保住珍姐儿。”萧绍突然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非要柳王妃亲口答应不可。 “好好好,母亲答应你,无论什么时候总会保住珍姐儿的。” 萧绍回院子里去了,柳王妃这才想起来被他一通胡搅蛮缠自己居然忘了问他今日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了。 “去将跟世子的那几个小子给我叫进来。” 不一时纯钧几个进来,柳王妃已经更衣在外间等着了。 不待几人行礼,柳王妃便开口到“礼就不必了,你们只说今日世子到底去外头做什么了?” 几个人互相看看,最后纯钧上前一步回到“今日一早,世子就把我们几个叫上往城外去了,起先咱们也不知道世子究竟要做什么,反正一路就到了宝应寺了。。。。。。” “你说绍儿今日将城外的大小庙宇跑了个遍?他去庙里做什么,他不是一贯不信这些?”柳王妃听过后更诧异了,他这个儿子一向自负的很,从来只信自己不敬鬼神。 “奴才们跟着世子,只听他在佛前磕头祷告,说什么他自知杀戮无数罪孽深重,只求佛祖明辨是非,这一切都乃他一人之过,万万不可降罪于世子妃同她腹中的孩子。之后又给了庙里大笔的香油钱,让他们每日早晚替世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念经祈福。” 柳王妃听后简直哭笑不得,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霸王,如今到了佛祖面前还是改不了这副唯我独尊的性子,你这到底是去求佛祖保佑呢,还是给佛祖警告? 锦帐之中,周宝珍的唇微微张着,小脸红扑扑的睡的很熟。萧绍跪在床前拿起她的一只手贴在了自己的前额上,他回想起今日自己在佛寺之中磕头的情形,想起了佛祖那双仿佛看透世间万事万物宁静而悲悯的眼睛。 他想我的英英这样好,必然该是佛祖宠爱的孩子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狂霸酷跩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世子殿下终于意识到有自己也有力有不逮之事 心中难免也要生出几分惶恐敬畏来这对于他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不会怕的人是要摔跟头的 表哥同珍姐儿都在成长 感谢各位看文和留言的朋友今日卡文卡的一塌糊涂 希望没让大家久等 第206章 波折 这一次上京定南王就带了萧绍和萧行兄弟俩,妻妾之中则带了沈姨娘。柳王妃要留在封地上照顾周宝珍的身孕,另外还要准备两个儿子的婚事。 临行前几日萧绍已经不出去了,只留在房中陪周宝珍。白里日两人或是去园子里走走,或是在房中喁喁细语,总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夜里萧绍在帐中给周宝珍和孩子抚琴,一起给腹中的孩子说话。 萧绍还亲手替周宝珍画了一幅画像,画中的周宝珍坐在树下,冬日的暖阳照在她的身上,她低眉敛目神色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整个人沐浴在一片圣洁的光辉里,说不出的温柔美丽。 世子远行在即,伺候的人极有眼色,这些日子主子不叫她们是绝不会上前打搅的。 “英英,表哥不在家,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孩子。” “是,我知道,这也是我的孩子呢。” “天冷了不要总想着往外跑,多穿衣裳手炉里的碳记得时时让丫头添。” “这些事双福她们都是做惯了的,又怎么会忘记。” “英英,你要记得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知不知道。。。。。。” “表哥”周宝珍拿手掩住了萧绍的唇,这样的话她不爱听,她仰头看向萧绍眼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之色对他保证到“表哥,我同孩子都会平安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这几天里两人仿佛经历了无数次,可叹的是说的人和听的人居然都不觉得烦。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在大门外送别定南王父子。萧绍牵了穿得圆滚滚围了狐皮斗篷的周宝珍姗姗来迟,临行前又当着众人的面将所有的事对她柔声嘱咐了一遍。众人看着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都答应了“是,知道了。”萧绍仍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妻子如此亲昵有什么不对。 柳王妃含笑看着两人,口里催促到“好了,这些话光我就听了数遍了,你也不怕珍姐儿嫌你烦。你只管放心同你父亲出门,珍姐儿这孩子我自会好好照顾的。” “儿子谢母亲。”萧绍跪地给柳王妃磕头“珍姐儿就拜托给您了。” 起身他深深地看了周宝珍一眼,仿佛是要将她的眉眼刻在心里,还没离开已是不舍,怪不得古人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萧绍心下一叹最后对她保证到“英英,表哥必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来的。”说完他一狠心翻身上马。 “表哥,我同孩子在家里等着你。”周宝珍在丫头的搀扶下上前两步站在马下,仰头眼圈微红唇角带笑同他说到。 说起来这并不是周宝珍同萧绍之间的第一次离别,然而或许是彼此间感情深了,又或者是怀孕的缘故周宝珍只觉得这一次的分离格外让人伤感。 萧绍不在家,周宝珍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柳王妃不放心便将她挪到了自个院子里,必要天天亲自照看了才好。 萧绍刚离开的那些日子她很是不习惯,晚上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大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许是受心情影响又或者是没有休息好,周宝珍居然在怀孕近五个月时开始孕吐了。 孕吐来势汹汹,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前几个月努力养起来的那点肉和好气色在孕吐的折磨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柳王妃见状急昭太医来看,然而对于孕吐太医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不过是开个方子想着先让世子妃吃几剂试试,看能不能缓解些。 汤药的味道重,周宝珍别说吃了,丫头端了药人还在几步之外呢,她这里闻着味就吐的不行了,直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才好。柳王妃看她这样如何吃得下去,只得让人赶紧将药端下去。 既然不能吃药,那就想想别的法子吧。柳王妃招来府里那些有经验的老嬷嬷,让大家想法子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世子妃吃下东西去不吐出来或是别吐的那么厉害。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什么甘蔗姜汁、米醋煮蛋、柿蒂灶心土、乌梅橘皮汤、薄荷茶、糯米汤周宝珍是试了一溜够,严嬷嬷还每日里给她按摩穴位以缓解孕吐。结果这些法子有些根本就不管用,有些当时人好像舒服些,可过后又全都吐了出来。 如此过了二十多日,周宝珍竟然虚弱的起不来床了。想也是孩子在母腹之中每日吸食母亲的精血,然而作为孕妇的周宝珍却吃不下东西去,母体得不到滋养她又不是多健壮的人,这样折腾下来自然是受不住的。 柳王妃急的团团转,之前有听说怀孕时吐的厉害的,可那多半是在头三个月,而且人家即便吐的厉害也不过是在一早一晚,白日里多少都能吃得下去些东西。像周宝珍这样的情况当真只是听说过却没有见过。 正所谓生病好办病了可以治可以吃药,这吃不下东西去却真真是要人命了。 周宝珍看靠在床上,见屋子里从柳王妃到明华郡主到赵氏单氏以至伺候的人皆是一片愁云惨雾,每个人的表情都凝重非常。 她强撑着朝众人笑了笑,因为吐的多了又没有力气,她的声音又低又沙哑“母亲,你们不要担心,那个妇人怀孕时不是如此,总会好起来的。”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开始强逼着自己吃东西。重新叫太医开了止吐的方子,熬好之后周宝珍捏了鼻子强灌下去,这里药还没有全部下肚呢,哪里就已经吐了个干净。她也不气馁,拿帕子擦了擦嘴还对柳王妃玩笑到“母亲,这药在我肚子里打了个滚总能留下些的不是。”转头便吩咐丫头再上一碗。 在饭食上也是这个道理,如今周宝珍除了睡觉所有的时间和力气都花在吃东西上了。这头东西强咽下去,转头吐了她就逼自己再吃,再吃再吐再吐再吃,有时柳王妃还有身边的人看不下去,便劝她歇一歇让自己喘口气。 只是即便这样努力,周宝珍的情形也不容乐观。再后来人虚弱的厉害了甚至连勺子也握不住。因为吐太多伤了嗓子,周宝珍几乎不能说话了,每天嗓子里都火辣辣的疼。 这日双福去倒她吐的东西,发现里头竟然是带了血的,双福瞬间觉得天似乎都要塌了。 “王妃,求求您想想办法吧,再这样下去,世子妃她熬不了多久了。”双福将事情告诉给王妃,末了对她如此哭求到。 太医那里传来的消息也不容乐观,世子妃长时间不能正常进食,再这样下去母亲和孩子都万分危急,还请王妃早作决断才好。 这对柳王妃来说不亚于是个晴天霹雳,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珍姐儿有了身孕举家欢腾,全家人尤其是他们小夫妻自己,都盼着这个孩子呢,儿子在时都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到了如此地步了? “没有别的法子了?”柳王妃即便舍不得孩子,可周宝珍到底是她一手带大的,即便没有儿子的话在这种时候柳王妃也是要保大人的。怕只怕即便舍了一个,可结局对珍姐儿那孩子来说太过残酷,她怕那孩子受不住。 “除非世子妃能吃下东西,不然孩子越长越大对母体的掠夺越来越多,以世子妃目前的状况,是绝撑不到生产的时候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太医也只有冒死直谏了,现在不说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和他们全家也就没活路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王妃闭了闭眼有些疲惫的对太医吩咐了一句。太医退了出去,屋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不敢在这时候来触王妃的霉头。 “珍姐儿那孩子如何了?”过了半响,柳王妃低低的嗓音在室内响起。 “禀王妃,方才世子妃喝了两小口米汤,如今正睡着呢。”张妈妈刚去周宝珍房里看过情况此时上前小声回到。 “哦,睡了?那我去看看她吧。”柳王妃听说周宝珍睡了,心下仿佛松了一口气,睡着好睡着就不难受了。 “哎。”张妈妈答应一声忙上前躬身来搀扶她。 柳王妃出得门来此时已是傍晚,金乌西坠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浓丽之色,然而柳王妃却像是从这热烈的色彩里看出几分不详来。 抬头院子上空有晚归的鸟群,天晚了倦鸟归巢,而她的珍姐儿就像是一只飞累了的小鸟,怕是飞不动了。 萧绍等人到京里时已是十一月底了,傍晚时分萧行在城外接了父亲和两个兄弟一行人往城里行去。 周宝珍的情形原本柳王妃是要让人给儿子送信的,不想却被周宝珍拦了下来,求着柳王妃只说一切都好,所以萧绍如今对周宝珍的情形一无所知。 封底上周宝珍正在苦苦挣扎,然而京城之中的萧家人却也是焦头烂额。 皇帝要立七皇子为太子,因此十月里的时候七皇子便回到了宫里。离宫一年多的七皇子再回来时与之前似乎并无太大不同,他长高了许多,眉目愈见清秀温润,神情仍如从前那般腼腆,见人的时候总是微笑的话很少。七皇子回宫时身边还跟了个十来岁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回宫后七皇子同之前一样住在皇后的栖凤宫里,露面的时候并不多,只是一旦露面那个小太监必然都是跟在身边的,一个皇子随身跟了几个太监这种事在宫里本就事常态,因此也没有谁会去在意。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所以在宫里,一件事情若是想保密那是极难的。 日子很快便过到了十二月初八。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作者一个亲戚最近怀孕 四个多月了还是吐的一塌糊涂 根本吃不下东西去 她怀的还是双胎 数次住院 每日就靠打营养针遭的罪那就不用说了 最近又抽了 作者看不见大家给作者的最近留言和霸王 再次先谢谢大家了 第207章 交困 十二月的京城天气冷的几可滴水成冰。今天是立太子的好日子,不过三更天栖凤宫中已是灯火通明,宫人往来穿梭忙个不停。 七皇子睡眼朦胧的被宫人从床上挖起来,众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沐浴更衣。七皇子长得白净秀气,嘴唇红红的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很是惹人喜爱。 他全程闭着眼睛,像是没有睡醒,不过却肯乖乖配合宫人们的动作,这让伺候的人都悄悄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六皇子同七皇子年纪相仿,可每年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六皇子挨打挨罚甚至是丢了性命。 “小七。”一旁榻上坐着的皇后突然出声,今日她着皇后大礼服,头戴九翟冠上饰花钗十二树,帷衣层层说不出的雍容威仪。 宫人小心的将七皇子抱到皇后跟前,小小的七皇子,穿玄衣着纁裳,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母后交代你的话可还记得?”皇后一笑,抬手抚上七皇子两肩,那里是两条金色的飞龙,语声轻柔的朝他问到。 七皇子朝皇后笑了笑点点头没说话,皇后像是也不介意,只继续同他嘱咐到“到时候你谁也不用看,什么也不用想,只记着凡事只需依礼而行。” 纯钧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刚出房门就被一阵冷风灌进脖子里懂得他一激灵,他缩缩脖子看看屋檐上那排倒挂的冰棱,将手袖进了袖子里。 要说他不喜欢京城的天气,尤其是冬天太冷,远不如封地上四季宜人。不过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厚厚的牛皮靴就被冻透了,他跺了跺脚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今日这天气可够那些大人们受的。 转头,隔壁屋子里没有点灯,侧耳听了听也一点动静没有,他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了句“湛卢这小子今日怎么还不起来。” 正想着呢就听那头院门一阵响动,影影绰绰像是有人从外头进来,借着廊下微弱的灯光,就见湛卢脸冻的通红搓着手从外头进来。 “这一大早你小子做什么了去了,别不是找相好的了吧。”纯钧嬉笑着迎上去口里没个正经。 “去,你才找相好的呢。”湛卢抬脚,往纯钧身上踢了过去,见对方躲了也不在意转而冲他说到“今日可是要紧的日子,你小子别光顾着嬉皮笑脸,合该警醒些才是。” 纯钧在几个人里年岁最小,所以湛卢有时候不免将他当个孩子,少不得时时提醒几句。 今日是册立太子的大日子,皇帝可不止七皇子一个儿子,这有高兴的自然就又那不高兴的,倒也是人之常情。 “去马厩了?”纯钧往湛卢身边凑了凑,笑着同他问到。 湛卢抬手打了他头一下“就你小子机灵。” 世子身边的四个最得力的小厮,论年纪是承影最长,人也较别人精明沉稳些,如今成了亲就去帮世子打理外头的生意去了。七星那小子机灵,就没有他打听不出来的消息,当然嘴也最碎,不过如今多半时候都在世子妃跟前伺候,就像这次进京世子就将他留在了封地上,一是往来联络传递消息方便,再有嘛就是照看世子妃了。湛卢排行第二,最大的好处便是做事踏实细心,就是有些认死理。 两人进屋,纯钧往盆里倒了些热水湛卢洗了手脸,再看一看已是三更一刻了,便一起往前头来。 “这天怕是要下雪。”黑暗里,两人也不用提灯笼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巷道里,湛卢抬头看了看天,浓黑如墨一丝星光也无。 纯钧闻言撇了撇嘴低低抱怨了一句“钦天监的那帮废物也不知怎么挑的日子。” 立太子乃国之大典,就算不是风和丽日也该挑个艳阳高照的日子这样人看着心里也痛快,意头也好不是。 “又胡言乱语。” 因为这一次周宝珍没有跟着回来,萧绍觉得原先两人住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些,所以多半时候都歇在前院书房里。 萧绍睡觉警觉,在两人进院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见还有时间便没有急着起身。 家书每三日一封按时送到他手上,起先都是珍姐儿亲笔所书,信中说她和孩子一切都好只让他安心就是。然而从十来天前他就没有再收到珍姐儿的亲笔信了,母亲解释说孩子一日日长大,珍姐儿颇为辛苦,所以便不让她劳神了。 萧绍想着他离家时,珍姐儿的肚子已经显怀,如今又是一月有余珍姐儿的肚子定是又大了许多,如此她觉得辛苦倒也正常,况且七星那里时时有信来也说珍姐儿同孩子都好。 既然如此他想不明白那心地深处的不安又是从何而来,尤其是这两日,简直是到了心神不宁的地步。 他从上战场到如今可谓是身经百战且未尝败绩,这其中固然有他熟读兵书善于用计王府兵强马壮之故,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强的不一定都赢,弱的也不见得总输。他之所以能有今日除了绝对实力之外,这里头未尝没有运气的成分在里头。当然更重要的还有直觉,天生对于危险比别人更敏锐的直觉。 萧绍立在当地由两人伺候着穿礼衣“七星那里可有信来?” “回世子,上次的消息是前日到的,再有想来就该是明日了。”湛卢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躬身一板一眼的答到。七星每隔三日往京城送一次信,世子从来不会弄错这些事,今日怎么突然糊涂起来了。 “嗯”萧绍皱眉“让人给七星送信,再问问世子妃如何了,还有以后消息隔一日送一次。” 湛卢不敢耽搁答应着出去找人将事情吩咐下去。世子这几日表面上看着与往日无二,可他们这些人跟在世子身边都多少年了,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情算不得好。 萧绍出来时,萧衍和萧行兄弟俩已在门上等着了,见了他两人躬身行礼“二哥”萧绍点点头,兄弟三人一起在门上等定南王。 萧绍背手皱眉看向门外,萧衍看了自家二哥一眼没有说话,倒是萧行在门上左顾右盼嘴里嘀咕着“父亲怎么还不出来。” “王爷出来了。” 兄弟几个站好一起朝门里望去,就见定南王穿了黑貂大氅,管家亲自在一旁打了灯笼,大步向门外走来。 “父亲。”兄弟三人在萧绍的带领下躬身施礼。 “嗯。”定南王点点头,朝直起身的兄弟几人看了一眼,穿了世子冠服的萧绍霸气沉稳,两个小儿子一个文雅内敛,一个飞扬跳脱,他不由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句“走吧。” 天刚蒙蒙亮,王府大门上大红灯笼高挂,底下家丁下人皆手持火把分列两侧,火光之中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怒目狰狞。 定南王乘轿,萧绍三人骑马随行,身后是全副武装的亲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宫门处行去。 从三更开始,京城各处便逐渐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人或骑马或乘轿最后汇集成一条火龙,皆往宫门处蜿蜒而去。 定南王父子到的不算早,此刻宫门未开,众人按官位高低皆聚集在宫门处,自然越靠近宫门的官位越高。然而不管是末流小官还是一品大员,看见定南王府的轿子还有随在轿子外的萧氏兄弟时,皆避了开去,时隔十二年萧家再出一位太子,这般权势荣耀让所有人不敢轻易望其项背。 一时,宫门打开个人下轿下马依序往宫内行去。 太极殿中,乾宁帝坐在宝座之中,大太监王忠展开手中的诏书,大声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今皇七子赵沅,天资粹美,仁慈豁达,恪尽孝道,天意所属,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颁诏完毕,七皇子升阶,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乾宁帝心情不错,一身太子冠服的七皇子行止有度,气度从容,全程一板一眼全无半点错处,这让他很满意。只等着祭告过天地和祖宗社稷,七皇子这个太子便算是坐实了。 乾宁帝亲自牵了太子,带了群臣前往太庙祭祖,出门前萧绍特意抬头看了看天,天色阴沉欲雨。 自从去年宫变之后,乾宁帝痛定思痛加强了宫中防卫。禁军将领皆由皇帝亲自选拔,如今宫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直将皇宫围的铁通一般。 “内兄,你多年来替大魏镇守西南劳苦功高,如今小七正位东宫,咱们年纪也都不小了,你不如就留在京里陪陪朕和皇后,顺便教导教导小七吧。” 大典过后,皇帝将定南王父子留了下来,看了眼前的父子四人,乾宁帝也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对定南王说到。 此话一出,书房里一片寂静,皇帝说完这话后,目光轮流在父子四人面上扫过,发现除了萧行脸上明显露出惊讶之色,其余三人皆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摸样。 定南王沉默片刻,这明显是皇帝的试探,可若处置不当那接下来的可就不是试探了。这么想着他抬头朝皇帝一笑,说到“陛下说的是,臣争征战半生,也是时候享清福了,如此便多谢陛下了。” 这就是答应了,乾宁帝脸上的神色放松下来,看了父子几人笑了笑,说到“正好,小四和小五要成亲了,朕这个当姑父的也不能太小气,就授你们二人为镇国将军,还请内兄回去早早给王妃去信,让她进京来替两个孩子操办婚事吧。” 父子几个心下一惊,这是要将他们全家人都扣在京中的意思了。 “对了,萧绍你这小子今年也不小了吧,怎么连个孩子也没有,要不要朕赐两个侧妃给你,好早日替王府开枝散叶?”说完了定南王和他两个弟弟,皇帝终于将话题转到萧绍头上来了。 “臣些皇上关爱,只是臣妻已有身孕,这侧妃就不必了。”萧绍拱手像皇帝表明自己并不需要什么侧妃。 “哦?世子妃已然有了身孕,那可真真是件喜事。不过世子妃既然有了身孕,想必你身边就没有人伺候,不如朕就赏你两个美人吧。”说着皇帝不容萧绍拒绝,便叫进来两个穿了粉色衣裙的宫女,皆是身子窈窕的绝色美人“这两人都是御前宫女,最是聪慧伶俐你带回去做个解语花也不错。” 见萧绍想再说什么,皇帝抬了抬手“你放心,她们两人皆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幼读书识字绝不会辱没了你定南王世子。”说着皇帝将脸一拉,佯怒到“你小子不会连朕的眼光也信不过吧。” “非也,皇上的眼光自是无人能及,只是臣妻怀着身孕异常辛苦,臣不想这个时候给她添堵罢了。” “什么话,男人纳妾就是给妻子添堵,这又是何道理?如果世子妃果真是如此不贤良的善妒之人,那朕给你的可不仅仅就只是两个美人了,不然你堂堂定南王世子夫纲何在,威仪何存?” 皇帝这个臭不要脸的,立了小七做太子自家心下不痛快,就开始折腾起他们萧家人来了。萧绍心下暗骂可却是不能再拒绝了,不然皇帝这个无耻之徒必然要想法子为难珍姐儿了,他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于是少不得捏了鼻子将这两个宫女收了下来,心下不是不恼怒的。 见萧绍不再拒绝,乾宁帝心情很好的对了两个宫女说到“你们到了王府定要好好侍奉世子,若有懈怠朕可是不饶的。” 父子四人从书房退出来,各自心情都有些凝重,立小七为太子于皇上是不得已,所以他绝不会在坐视萧家坐大了。 宫门外湛卢同纯钧心急如焚,两人伸着脖子在宫门外顾盼,无奈如今守门的禁军两人一个也不认识,连想法子叫人传个话的机会都没有。 终于,王爷几人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纯钧顾不得其他,在宫门口挥着手高喊起来“世子,世子。。。。。。” 萧绍见此情景,直觉心中一痛,脚下就是一个踉跄。这可吓坏了众人,定南王心中恼怒冲纯钧骂到:“作死的奴才,你鬼叫些什么?” 萧绍顾不上这些,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珍姐儿怕是出事了,这么想着他脚下疾走,一把抓住纯钧的衣襟冲他吼到“说,世子妃怎么了?” “世子”纯钧同湛卢两个都跪了下来,哭诉到“世子妃她怕是不行了。。。。。。” “噗”萧绍直觉万箭穿心竟深深呕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哄孩子睡觉 结果把自己也给哄着了 今天这章删删改改不下十回还是不满意 大家凑活着看吧 第208章 叵测 萧绍呕血,湛卢眼疾手快用帕子给捂住了,前后不过短短一瞬间甚至连宫门口的禁军也没有发现。 萧绍觉得胸中气血翻涌,脑子居然有片刻空白,好在他的意志远强于常人,想想此刻身处的地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推开扶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他锐利的目光四下扫了一圈,宫门里有小太监探头探脑,见他望过去那小太监一缩脑袋便不见了。他心下一阵冷笑,如今皇帝只怕是日夜不安吧。 “父亲。” 父子两对视一眼,定南王静静地看了这个儿子一会儿,开口到“去吧,多带些人。我让人一路给你们预备替换的马匹,如此日夜兼程则不用十日便能赶回去,或许。。。。。。” “父亲”萧绍出言打断了定南王接下来的话,看向他目露坚毅之色“珍姐儿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望着立在那里如一座山的儿子,定南王心下觉得十分欣慰,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去吧。” “我陪二哥一起回去,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萧绍正要翻身上马,一旁的萧行突然跳了出来,对众人说到。 “你跟着添什么乱,好好给我在京里呆着。”定南王瞪了小儿子一眼对他喝到。 萧行还要说什么,一旁的萧衍却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抬头冲马上的萧绍笑了笑“二哥,路上小心,想来二嫂和她腹中的小侄子定能转危为安的。” 萧绍带着人走了,父子三人目送一行人消失在长街之上,回身才发现两个立在宫门处面色尴尬的美人, 众人这才想起来,差点把这两个给忘了。 “如清,如许,给王爷和两位公子请安。” 到底是御前伺候过的人,两人很快忘记了尴尬,恭敬的上前给父子几人请安。 萧衍微笑着没有说话,倒是萧行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二人,定南王背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转而对左右吩咐到“先送这两位姑娘回王府,交给沈姨娘照看吧。” 如清如许两个闻言心下松了口气,正主走了甚至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们一眼,虽说她们是皇帝御赐给定南王世子的,可到底也没有名分,如今好在王爷发话许她们进府,两人总算是暂时有了容身之处。 萧绍一马当先,紧随其后的是湛卢和纯钧,崔缇带了亲卫跟在三人后头,一行人刚出城门,便看见了等在那里的周氏兄弟。 “吁——”马速很快,萧绍一拉缰绳,身下的马儿嘶吼着前蹄高高抬起身体几呈直立状,身后跟着的人见状纷纷住马,一时人马嘶鸣。 马背之上的萧绍沉默的望着兄弟二人,周延清催马上前朝,有些急切的问到“珍姐儿到底如何了?” 萧绍看着他没有说话,他若是知道如今珍姐儿的情形,又何至于煎熬至此?“你们回去吧。”说着萧绍不再理会两人,他掉转马头拿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那马便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湛卢等人见状也忙催马跟上,周延清皱眉看了弟弟一眼“表哥这般做派,珍姐儿怕是有些不好。” 周延明望着远处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他转头神色平静的同周延清说到“我不放心,必要亲自去看看才好,烦请大哥同公主说一声。”说着不待周延清答应,他一夹马腹“驾——”往萧绍等人的方向追去。 “哎——”周延清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想说什么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他有些惆怅的望着眼前的官道,只希望老天保佑定要让珍姐儿平安无事才好,过了半响他才悻悻的带着人回去了。 魏绾同三公主妯娌两个在府中等消息,自珍姐儿有孕,送来的消息都说她身子康健的很孩子也好,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怎么还不回来,真真是急死个人。”三公主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回走动起来“去个人到门上看看,大伯和驸马怎么还不回来?” 伺候的人答应着出去了,魏绾被她转的头晕,开口劝到“公主不必着急,夫君同驸马出去也有些时辰了,想必也该回来了。” 三公主又在地上转了两圈,这才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有些气恼的说到“你说,会不会是有人要害咱们珍姐儿?” 魏绾一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高门大户里谁家没有点说不得的事,然而真要说起来定南王府在这上头还真是少有的清白人家。 “大爷回来了。” “大伯回来了。”三公主面上一喜,率先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外去了,魏绾见了也急忙跟了上去。 周延清进来,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见了三公主就要行礼,却被她那话拦住了“大伯不必多礼。”说着她朝周延清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我家驸马?还有珍姐儿到底如何了,可是要紧?” 魏绾迎出来,见三公主已经将要问的都问了,当下便不再说话,只关切的看着周延清。 “回公主,三弟不放心珍姐儿,已经跟着世子一同往封地上去了,三弟特意让我给公主转告一声,说实在抱歉是情势危急,容不得他同公主商量了。至于珍姐儿——”说到这儿周延清顿了顿“消息是用军中的鹰隼送的,上头只说珍姐儿的情形很不好,至于究竟如何不好却是不清楚。” “驸马往封地上去了?”三公主脸上的表情倒不多惊讶,成婚几年她也算是把这个男人看明白了,家人在他心中自来是最要紧的,况且他又是那样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行,我知道了,不会怪他的。”她心里已经有主意,既然驸马去了封地,她与其在京城干等着不如也往封地上去的好,还能亲自去看看珍姐儿,没准还能看见孩子出生呢。 三公主从国公府出来,便吩咐长史备船,三日后启程往封地上去。 封地,残阳如血。 柳王妃扶了张妈妈的手,出远门往周宝珍新搬的院子行去“七星那小子把信送出去了?” “是,前日就送出去了,如今世子该已经得了消息了吧。” “只不知珍姐儿这孩子能不能熬到那个时候。”柳王妃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若不是汪将军夫人和那位赵将军夫人,我的珍姐儿如今还不知道在不在呢。” 两日前太医让柳王妃早做决断,然而这样的事又怎么绕的过周宝珍.这世上任何一个做母亲的恐怕都不会同意这样的决定,周宝珍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因为伤了嗓子周宝珍几乎口不能言,她一手抚了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抓了柳王妃的手,嘴唇张合翻来覆去只四个字,字字泣血“姨妈,求你!姨妈,求你!”她身子本就弱的很,如今再一哭,冷汗加上眼泪,整个人直如水捞一般。她胸口起伏,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便要落下去,柳王妃不敢再刺激她,只安抚她说“好,咱们再试试,咱们再试试。” 周宝珍平静下来,示意一旁伺候的人给她端吃的来,可她的胃空乏太久,好不容易吃下去的一点东西又都吐了出来。这是她一声中从未有过的无助和狼狈,她懊恼极了只想大哭一场,然而她如今居然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此折腾一番,周宝珍几乎陷入了半昏迷的境地,她嘴里反反复复无意识的念叨“表哥表哥”。 就在柳王妃几乎绝望之时,汪夫人带着曹氏来了,她对柳王妃说曹氏的父亲在时是个土郎中,曾经她们乡里有个妇人也如世子妃一般情形,就是曹氏的父亲给治好的。 柳王妃进门,里头坐着的汪夫人和曹氏站了起来,低声冲她行礼“王妃。”“坐吧,都不必多礼了。”柳王妃和蔼的冲两人摆了摆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谢王妃”汪夫人神色自若,倒是曹氏显得有些拘谨。 柳王妃看着床上睡的周宝珍,神色像是比前几日安宁许多,因对两人说到“这孩子,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说着将周宝珍露在被子外的手握在手中,原本质如美玉的葱白玉手,如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腕更是细的仿佛轻轻一折就要断了,看得人心里难受的紧。 汪夫人看柳王妃神色哀戚忙开口劝慰到“王妃,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如今世子妃既已能吃得下些东西,想来这病也就该好了。” “说起来,这是倒要多谢你和曹氏了,要不是你提醒,我哪里想得到说要给珍姐儿换个住处,若不是曹氏耐心仔细,珍姐儿又如何能吃得下东西去。” 柳王妃这话倒不是白说的,那日曹氏在周宝珍的房中看了看,过后便对柳王妃说既然世子妃原先都好好的,却是搬到这个屋子之后才得得症候,倒不如换个地方的好。当时柳王妃一想也有道理便说要将周宝珍移回她自己院子里去,不想却被汪夫人给拦住了,只说“还请王妃派两个妥当人,给世子妃重新收拾个住处,再派几个妥当人伺候着,原先的东西一律弃之不用。” 柳王妃何等精明,原先也不是没往这处想,只是珍姐儿房中太医和有经验的嬷嬷里里外外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如今得汪夫人提醒,自然是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萧绍同周延清一行十数人日夜兼程,一路换马不换人,每日里最多只歇息两个时辰,终于在累死了数十匹马后,于第六日傍晚赶到了王府门前。 由于骑马时间实在太长以至腿不能使劲,萧绍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是被人抬到周宝珍房里的,当时周宝珍正吃过一点东西,又昏昏然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给大家道早安吧 第209章 兼程 萧绍一路被人抬着,七星在前头带路,很快他便发现这既不是去正院也不是回他们自己院子的路。 “怎么回事?”他皱眉朝一旁的七星问到。 “王妃给世子妃换了院子。”七星心下有些打鼓,他帮着隐瞒了世子妃的真实情形,也不知这次世子还能不能留他一个全尸。 眼前一坐极普通又不起眼的院子,以至于作为王府主子的萧绍竟然对它全无印象。推开院们,院子里空荡荡地,地上的青砖像是新铺的,砖缝里里干干净净连根杂草也没有,就更别提什么花草或是鸟雀了。 院子很小,不过十来步便走到头了,正对了院门是正房。屋子打扫的很干净,门窗都拿白色的棉纸糊了,厅上除了几样简单的家具,什么摆设也无。左手边的卧室门上,挂了蓝色印花粗布门帘。 萧绍从肩舆上下来,缓了一会他的腿总算是恢复如常,他推开上来要搀扶他的七星,大步往屋里走去。 屋内的陈设同样简单,一张榆木小床,床上挂了素色帐幔,双福双禄两个在床边守着。两个丫头听到动静,一起回头看过来,当看见突然出现在房中,头发蓬乱,满脸胡茬的萧绍,两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都不没有见过他这般不修边幅的模样。 抬手制止了想要给自己行礼的两人,萧绍快步来到床边,将目光投向了睡在哪里的周宝珍。珍姐儿人瘦的厉害,原本脸上的粉润地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人躺在被子里,呼吸很弱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起伏,以至于萧绍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呼吸,他颤抖着将手探到珍姐儿的鼻子底下,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那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之后他目光向下落到珍姐儿隆起的腹部上,那里比他之前离开是大了许多,如此越发显得珍姐儿整个人赢弱憔悴不堪,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姐儿萧绍心痛难当几乎落下泪来。 “你们都下去吧。” 萧绍背对众人吩咐到,待人都退出去他仿佛脱力般的在周宝珍床边坐了下来,手伸进被子中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周宝珍秀气的眉微微皱着,仿佛在睡梦中也是不舒服的样子。 “英英”萧绍将她的手抵在唇边,含泪朝她唤到。硬硬的胡茬戳在手上痒痒的,周宝珍眼睫微颤像是要醒来的样子“表哥”她嘴唇张合,声音低不可闻。“是,英英,表哥在呢。”萧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双福同双禄两个到了外头突然想起来太医吩咐的话,双福犹豫一瞬少不得重又硬着头皮往屋里来。 “世子。”双福朝床上的两人看了一眼,就见世子握了世子妃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是无限的疼惜和依恋。 “何事?”萧绍的口气算不上好,他现在只想同珍姐儿单独呆着,这些伺候的人怎么突然没眼色起来了。 “世子,世子妃如今身子极弱,太医嘱咐必得万分小心才好,世子一路风尘,还请沐浴更衣过后再来看世子妃吧。” 萧绍闻言一愣,他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就见衣服和鞋子上因为长途奔袭皆带了一层土,手也被寒风冻开了口子,黑红黑红的同珍姐儿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看看这屋子,同外屋一样四白落地直如雪洞一般,既没有摆设也没有熏香,更没有珍姐儿一贯喜爱的四时花卉,就连珍姐儿身上的被子用的也是极为柔软的棉布。 双福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今世子妃所用之物皆一日一换,所有的东西都是王妃亲自看着人预备的。” 萧绍小心的将周宝珍的手放回被子里,他起身看向双福“你们能这样经心,这很好。” 他出门对了外头的七星吩咐到“让人送热水来,还有以后我就住在此处了,你亲自收拾了东西送进来。” 七星答应着出去了,很快就有下人抬了浴桶热水等物放在了隔壁的屋子里。七星伺候他沐浴,萧绍坐在浴桶之中对了七星说到“将我离开后的事,仔细说了。”说着他目光冷冷的看向七星“记住,一件也不许落。” “您走后,王妃便将世子妃接到正院里好亲自照应,头两日还好好的,可不知怎的,从第三日上,世子妃竟然开始吐了起来。起初大家以为不过是有孕之故,世子妃自己也尚能坚持,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每日吐了就再吃,然而就是个好人也架不住一日吐十几二十回,又何况世子妃还怀着身孕。”说着七星仿佛心有余悸,对萧绍说到“大家什么法子都想了,可一点用也没有,世子妃还是吃什么吐什么,肚子里没食还要拿精血供养孩子,如此不过半月世子妃就不能下地了。这之后的日子便越发难熬起来,世子妃为了肚子里的小主子,每日除了睡觉便强逼着自个吃东西,为此把嗓子都给吐坏了根本不能说话。可饶是这样世子妃也咬牙挺着,到后来吐出来都带血也不说一个苦字。”七星擦了擦眼睛,哽咽到“小的说句没规矩的话,世子妃也算是小的看着长大的,平日里那般娇贵的一个人,真真是没有吃过一点苦,这些日子算是把什么苦都尝遍了,可是再苦又怎么能比得上心里的苦。太医说这样下去必然母子不保,让王妃早作决断,可世子妃不依,一定要将腹中的孩子保住。。。。。。” “别说了。”萧绍红着眼,打断了七星的话,这些话听在他耳中直如凌迟一般,他简直无法想象他的珍姐儿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后来呢?” “后来汪夫人带了赵夫人来府里,小人也不知她们对王妃说了些什么,总之出来后王妃便让人给世子妃搬院子,说是院子里除了必须之物其它东西一律不要,包括哪些花花草草。您别说也怪了,世子妃自从搬到这里,渐渐的竟然不吐了,每日里喝些米汤菜汁竟然也能克化。太医的话只要世子妃能吃下东西,那便是无虞了,慢慢调养身子总会好起来的。” 萧绍垂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明日你将那两个妇人带进来,我有话要问她们。” 双福在床边守着,见周宝珍眼皮子动了动,像是要醒的样子,忙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到“世子妃可是醒了,可要喝些水润润嗓子。” 虽说现在好歹能吃些东西,可周宝珍的身子还是虚弱的很,一觉醒来只觉头晕目眩手脚一点力气也没有,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她有些艰难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见孩子在里头安然无恙这才她闭着眼睛点点头。 双禄见状忙将一块棉帕掖在了她胸前,双福拿小银勺舀了蜜水一点点的喂她。周宝珍喝了几口,觉得嗓子不那么难受便摇头不要了,她睁开眼半是开心半是难过的对两人说到“我方才似是梦见表哥了。” 双福正用帕子轻柔的给她擦拭嘴角,微微一笑问到“世子妃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做梦?”“表哥远在京城,若不是做梦我又哪里能见着他。”周宝珍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这些日子她过的颇为艰难,因此便格外想念萧绍。双禄笑了起来,对她说到“世子妃怎么就认定了世子必然是在京里呢,没准世子回来了也说不定呢。” “怎么可能。”周宝珍心下想着,无论如何表哥就算要回来也该是年后了。 “怎么就不可能。”萧绍一把揭开帘子,含笑看着床上的周宝珍。 “表哥?”见到萧绍周宝珍眼中的惊异和欣喜,简直比夜空中的烟火还要耀眼。她激动的想起身,无奈手脚没有力气,头才刚抬起来一点便重又落了下去,她眼中的泪便这样落了下来。 萧绍几步来到床前,府身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好孩子,表哥回来了。”“表哥,呜呜呜。。。。。。”周宝珍哭着看着他,这些日子所有的煎熬疲惫痛苦委屈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双福同双禄两个对视一眼,悄悄从屋里退了出来,两人的眼圈都有些红,世子妃这些日子过的太苦了,好在如今都好了。 京城,乾宁帝听说定南王世子妃大约是有些不好,定南王世子已经带着人赶回封地去了。皇帝脸色不好,心想天下哪有这样凑巧的事,他前脚刚将定南王父子几个留在京里,那头他萧绍的老婆就不行了?这萧家未免狂妄太过,这不是拿他这个皇帝当傻子? 乾宁帝不无恶毒的想到,好你老婆不是要死了,朕就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死,正好到时朕做主,再给你娶个老婆,这么想着皇帝觉得心里痛快了些。 “陛下,三公主求见。” “让她进来吧。” 乾宁帝看看着从外头风风火火进来的女儿,笑着说到“怎么这时候进来了,今日可是要歇在宫里” “不是,珍姐儿有些不好,驸马今日已经同世子一道往封地上去了,我进来是同父皇母妃说一声,儿臣也想往封地上去,只是这样年前怕是就回不来了。”三公主急三火四的进宫,便是要告诉皇帝和淑妃她的决定,她心中打的好算盘,若是这次珍姐儿能转危为安,她正好趁此机会同驸马在封地上住些日子,岂不快活。 乾宁帝皱眉心里觉得女儿过分看重周家人,你堂堂一国公主,就算定南王世子妃是你小姑子,也用不着你千里迢迢亲自去看吧,这个驸马也是胡闹,居然就这样扔下公主就走了?哼周家和萧家一个毛病,这些老牌勋贵就没有一个将皇家放在眼中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女儿一向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况且如今驸马又不在京中,拦怕是拦不住了。 “嗯,你若实在要去那便去吧,朕让军队沿途护送你也就是了。对了既然定南王世子妃不好,你就带两个太医一起去吧,就说是专程为世子妃看病的。”乾宁帝想着让女儿去探探虚实也好,带着太医一块儿去,若是世子妃真不好那也就罢了,不然这萧家可真就留不得了。 三公主哪里知道皇帝的想法,她见皇帝同意她处境且还特特派了御医心下只有高兴的。 “儿臣多谢父皇。”三公主对皇帝行礼有些无赖的撒娇“只是母妃那里,父皇还要替儿臣说几句好话才好。” 周宝珍哭过一场,心中觉得痛快许多,然而腹中的孩子似是感应到母亲的情绪起伏,开始躁动起来。周宝珍拉着萧绍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虽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可孩子的力道还是将萧绍吓了一跳,就见他有些惊喜的看向周宝珍“这样有劲,准是个小子。” 周宝珍微微一笑,有些骄傲的看向他“表哥,有好几次我都觉得要坚持不住了,都是这孩子在我腹中动个不停,仿佛是在对我说‘母亲,我想活,我也一定能活,你看我多棒’所以我才能咬牙忍了又忍坚持到现在。表哥,咱们的孩子是个了不起的孩儿呢。” “是,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儿,长大了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表哥的英英更是个了不起的母亲。”萧绍觉得自个儿的眼眶有些热,不想让珍姐儿看到自己脆弱的摸样,他低头佯装对腹中的孩子说话“臭小子,你母亲为了你吃了这许多苦,你长大了若是不孝,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周宝珍“咯咯”的笑起来,轻轻打了萧绍一下“表哥,好好的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有本钱的乞丐扔了、刀刀妈、墨狐扔的霸王票 第210章 诱因 萧绍将周宝珍搂在胸前,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说到“对了,延明这次也同我一起来了,一会吃过饭再让他来看你吧。” “三哥来了?”周宝珍有些惊喜,在家时她就和周延明最好,这次三哥能特特从京城来看她,她心下真是又高兴又感动。 萧绍见她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心下不免有些不是滋味,想着见到哥哥可比见到我这个表哥还高兴呢。“是呢,死皮赖脸的非跟着我一起回来。” “表哥。”周宝珍斜了他一眼心下觉得好笑,听他这话说的怎么带着股子酸味。 双福进来将周宝珍的晚饭端了进来,萧绍见托盘上只一小碗熬的稀烂的粥,外加一小块山药枣泥糕,另外配的几碟子小菜看起来也简单的很,他脸色有些不好朝双福问到“世子妃每日就吃这些?” 双福知道主子为什么不高兴,她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回身朝萧绍解释到“世子妃前些日子伤了脾胃,太医嘱咐每次不可多食,且当以清淡易消化的为宜。”说着她将那碗粥端起来给萧绍看了看“世子可别小看这碗粥,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五谷本就养人,拿养身子的药材煲了老母鸡汤,将里头的东西滤去不用,再将上头的油撇尽了代替水用了好几个时辰熬得软烂,又滋补又养人,对世子妃那是再好不过的。” 萧绍点点头,可脸上的神情仍算不上好,周宝珍见他这样,便开口宽慰到“表哥,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再说现在就算给我山珍海味我也无福消受,这世上最难得不过相宜二字。” 这话说得萧绍神情一软,珍姐儿总是乐观的极少抱怨什么,如今遭了那么大的罪,可她看待事情的态度仍是乐观而宽容的。 “好,知道了,你不觉得委屈就好。”萧绍看了她有些无奈又心疼的说到。 “委屈,怎么会?”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向他,经历过那般艰难又绝望的时刻,坚持到如今她又还有什么不足?“表哥,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欢喜呢。” “把粥给我吧。”萧绍接过粥碗想要亲自喂她,可周宝珍心疼他连赶了几天的路,京城距封地数千里之遥,其中的风霜辛苦可想而知,因对他说到“表哥,你一路辛劳,还是歇一歇吧。再有母亲这些日子为了我和腹中的孩子日夜悬心不知操了多少心,我身子不便表哥就替我过去陪一陪母亲,顺便谢谢她老人家吧。” 萧绍舀起一勺粥吹凉了喂给她,口中说到“也不差这一会儿,表哥看你吃完再去。” 周宝珍见他坚持也只好由他去了。看在萧绍眼中不过三两口就能喝完的粥,周宝珍到底也只吃了一小半便不要了。萧绍想让她再吃一些,可又怕她吃了不舒服,一时竟有些踌躇起来。 双福见了忙上前对他说到“世子放心,这粥还有都在火上温着呢,只要世子妃饿了立马就有。” “嗯”萧绍点点头将碗递给她,拿温水给周宝珍簌口,这才起身对了嘱咐到“你好好歇息,一会儿我叫延明来看你。” 上房里,洗过澡换过衣服的周延明对了柳王妃一躬到底“珍姐儿的事让姨妈费心了,姨妈这样疼她我们心里只不知该如何谢您才好。” 柳王妃见他这样,一脸不高兴的说到“你这孩子,珍姐儿是我的儿媳妇,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孙子,我对她好还不是应该的,倒要你这样蝎蝎螫螫起来。” 周延明直起身,冲了柳王妃一乐,说到“姨妈疼姨妈的,我谢我的就是了。” “你父亲母亲去西北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习不习惯?” “母亲来信,说西虽比京城艰苦些,可胜在心里痛快,那里的人脾气直,没有京里这么多往往绕绕,延安跟络姐儿都乐疯了,就是辉哥儿也不像之前那般,每日里只一味读书了。” 柳王妃听得高兴,国公府一大家子人,妹妹从嫁进去上要伺候公婆,中要应付妯娌小姑子,对下还有那帮老成精的世仆,真是一日清静也无,好在她同妹夫两人感情不错。如今能跳出京城和公府去外头逍遥几年,也难怪她心里高兴。 “世子来了。” “孩儿不孝,给母亲请安。”萧绍跪地给母亲请安,柳王妃起身将他扶起来,嘴里嗔怪到“你们这些孩子,今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这样客气起来。” “珍姐儿这孩子这些日子让母亲费心了。”萧绍起身由衷对柳王妃说到。 一时吃过了饭,周延明去看妹妹两,只留萧绍母子两坐了说话,伺候的人都退到外头去了,萧绍将乾宁帝留定南王在京里的事说了“本来皇上还想让您去京里操办婚事,如今珍姐儿的事一出,您倒有借口拖一阵子了。” 柳王妃的神色有些凝重,看向儿子问到“你父亲那里,不会有事吧。” “母亲放心,皇上还不至于失心疯到这种程度,他留父亲在京里,也不过就是要咱们家一个态度,如今父亲既然一口答应了他,皇上那儿也就没了发难的由头。”萧绍见母亲担心出言安慰到。 “可如今这样,到底不是长久之计,那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听你父亲说这两年想问朝廷要军饷是越来越难了,兵部里总是推诿的多。” “这事倒也不全是推诿,前些年天灾连着兵祸,朝廷国库空虚,要不皇上怎么日夜想着拿咱们家开刀,也不都是因为皇后和太子之故。” 遥想开国之初,萧家先祖以开疆拓土的功绩裂土封王,然而世易时移,或许就连先祖自己也没想到,王府能繁盛至今。到如今大魏朝最大的威胁和隐患都在西北,王府的存在便日益尴尬起来。 自家人明白自家事,封地上已经许多年没有打过大战了,平日里那些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伤不了根本。此消彼长,朝廷负担日重而王府却因偏安一隅,数百年来累积了财富无数,不说皇上便是他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国家里有这样超然的存在。所以皇帝想除萧家之心算不上错,可作为王府未来的主人他同样也不能坐以待毙。 “再等等吧,若能兵不血刃自是最好,况且有些事还是名正言顺些好。” 改朝换代毕竟不同于其他,江山打下来了还要坐,所以舆论导向民心向背就至关重要起来,他在等,等一个最恰当的机会。 “扶我起来吧。”待萧绍离开周宝珍便想起身,三哥来了虽说是兄妹可到底男女有别,她这样躺着也未免不尊重。 “世子妃,说起来舅爷也是自家人,这个时候何苦还讲究这许多。”双福心疼她,虽说世子妃这两日好了不少,可也经不起这样劳神。 “让表哥知道了怎么想。” 就这一句双福不说话了,世子怎么对世子妃她们这些人是看在眼中的,世子妃多提一句哥哥还要吃醋不高兴呢,更何况其他。双禄在一旁掩口而笑“到底是世子妃,摸世子的脉一摸一个准。” 周延明进来的时候周宝珍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外间的榻上,仰头笑盈盈的看着他“三哥” “珍姐儿”周延明看着坐在哪里的妹妹,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可人却瘦的厉害,衣服松松的套在身上,遮住了她的肚子,大约是坐的累,这样冷的天气鬓角竟隐有汗意。 “三哥,你能来我真高兴。”不过坐了片刻,她竟觉得有些头晕气喘,于是不再坚持向后靠在了双福怀里“三哥快坐,恕妹妹不能起来迎你了,京里公主还有大哥大嫂可好?” 周延明的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有些无奈的对她说到”珍姐儿,你这又是何苦如此。”在他心里妹妹一贯是枝头最娇嫩的那朵带露春桃,而不是如今这般形容枯槁的摸样。他心下酸楚,却不想她看出来,只微笑着温和的说到“好,大家都好,只有你不好,坏孩子做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三哥,我都已经好了,再过几个月你就有小外甥了。”周宝珍知道自家哥哥心疼自己,可是她从不觉得自己受了苦,为了这个孩子吃点苦又算什么。 “好,那三哥就等着看了小外甥再回去。”兄妹两很有默契的说些开心的事。听自家哥哥说要看过孩子再走,周宝珍高兴过后又为难起来“三哥在这儿自然好,可公主那里又怎么办?”总不好把公主一个人扔在京里不管吧。 “公主?”周延明两眼看向妹妹,微笑到“她如今大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以公主的性子,估计他离京不出三日她就该追来了。 周宝珍一愣,不过想想公主的性子和她对三哥的依赖,她笑了起来“还别说,这还真像是公主会做的事。” 周延明不忍妹妹受累,略坐了坐便告辞了,萧绍回来的时候见周延明已经不在了,心想还算这小子识相。 “臣妇方氏,臣妇曹氏见过世子。” 第二日一早,接着通知的汪夫人和赵夫人便来了王府见萧绍。萧绍看着眼前的两人,年长的那个神态从容,年轻些的那个一看就是个胆小的。 “世子妃这次多亏了你们两,这个本世子自有重谢,我今日请你们来是想问问你们是怎么知道那院子有问题的。” 萧绍说完这话就盯着两人看,不放过她们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太医和府里有经验的嬷嬷都束手无策,怎么偏偏就被两个外人看出不对来了? 那个曹氏果然是个胆小的,见世子问话吓的连头也不敢抬,人也直往汪夫人身后躲。倒是汪夫人神色颇为镇定,就见她抬头朝萧绍说到“世子容禀,其实咱们两个并不知道世子妃究竟有何不妥,能有今日这个结果完全是误打误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当然更是世子妃和小世子洪福齐天,受上苍庇佑。” 这个汪夫人有点意思,遣词造句虽不甚文雅,可这种时候居然敢直说那都是蒙的,且还不忘拍马屁。 “哦,这话怎么说?” “臣妇蒙世子妃看得起,时常进府里陪她说话,因此世子妃怀孕时什么样,臣妇都是看在眼里的。及至后来,世子妃突然就不好了,太医束手无策王妃忧急如焚满世界找偏方,于是臣妇也就知道了这事。臣妇自己也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于女人怀孕之事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可大致也是知道一些的,于是就想起了曹氏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件事。”说着汪夫人拿手推了推曹氏,对她说到“曹妹妹,接下来的话你对世子说吧。” “不,不不方姐姐,还是你说吧。”曹氏吓的连连摆手,世子威严太盛她在他面前根本说不出整话来。 萧绍皱眉看了曹氏,见她吓的恨不得跪到地上,便开口到“汪夫人,还是你说吧。” 汪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曹氏一眼,接着说到“曹妹妹的爹爹生前是个乡下土郎中,有一年她们村里有个妇人,怀孕到六个月上一直康健的很,可不知怎的有一天开始突然吐个不停,眼看着孩子就保不住了,最后求到了曹大叔这里。曹大叔想尽了各种办法皆不见效,最后他看那妇人家的院子里有棵桂花树,他灵机一动问那家人那个妇人开始呕吐之日可正巧是桂花开花那天。那家人仔细回忆不想还真是这样的,于是曹大叔就让那家人将桂树砍了,果然那妇人渐渐就好了。” “从未听过桂花能使人呕吐,这又是何道理?” “曹妹妹,这个可真要你自己来说了。”此事涉及医理,汪夫人也记不了那么全,她再次将曹氏推出来,这个傻子若事能得世子认可,那她以后还有什么可愁的。 汪夫人使劲给她使眼色,世子又在一旁等着,曹氏无奈壮了胆子上前回到“具体的小妇人也不知道许多,只记得爹爹当时说,有些妇人怀孕后会对某些特定的气味极其敏感,少许一点刺激便能引起强烈的反应,不光有闻了桂花香呕吐的,听说还有因为闻了油菜花而流产的。小妇人和汪姐姐并不知道世子妃因何会吐,因此汪姐姐才给王妃说给世子妃换个住处,且屋子里的东西越少越好,尤其是带香味的东西一律不用。” 问完了话萧绍让人送两人出去,看来珍姐儿的事还真是让这两人给蒙中的,说起来这都是珍姐儿平日心善之故,不然这汪夫人和曹氏也不能在关键时刻救了她和孩子。 只是那会让珍姐儿呕吐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照着曹氏的说法,这种东西可以不是麝香红花这类明显会对孕妇不利之物,而是那些看起来十分平常,但有孕后的珍姐儿却会对它万分敏感的东西。 “依先生看这事到底是巧合,还是人有意为之?”萧绍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桌子上敲了敲,朝对面的楚先生问到。 楚先生面色凝重,这样的手段当真是闻所未闻,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好歹毒的心肠,简直是杀人于无形啊。只是就连一向给世子妃诊脉的太医也未看出任何不妥。那人又是怎么知世子妃对何物敏感,且还能悄无声息的将东西放到世子妃身边的? “这事粗看像是巧合,可依老夫看它绝不会是巧合,当是有人处心积虑,有意为之才是。”楚先生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眯缝了一双小眼睛贼兮兮的看着萧绍说到“且这等九曲十八弯的主意只能是女人想出来的,还请世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何人如此容不下世子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萧绍脸色很差,他和楚先生的想法一样,这样迂回曲折的手段,绝不是男人能想出来的,且连珍姐儿近身伺候之人都没能注意到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以前他对母亲治下的王府有绝对信心,可如今看来这府里有人怕是也不干净了。 “让人去查,从世子妃搬到王妃院子里开始房里每日摆什么花、熏什么香、一日三餐吃的又是什么,每日的果品点心又有哪些,还有王妃院子里种的都是些什么花树,总之任何小细节也不要放过,尤其是那些世子妃之前不曾接触过,而王妃院子里又有的东西要更加注意。对了还有世子妃房里点的蜡烛,用的碳、世子妃写字用的笔墨纸砚,统统都给我查,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查出让世子妃不适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纯钧几个答应着出去了,楚先生的眉却皱了起来,这样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有结果,况且那东西不是毒而只是平常物件,这又让人如何来判断?然而看世子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摸样,或许是醉温之意不在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同学说文文的节奏太慢 老是在问什么时候表哥才造反 说实话 作者写的是种田文 而非权谋文所以还请大家耐心一些 不过作者最近也有在加快文章的进度哦 第211章 试探 萧绍这些日子很忙,王爷不在封地的事都压到了他身上,再加上年底各处的管事和大掌柜都回来交帐,账房里百十个大小账房轮班,每日十二个时辰算盘响个不停。 可饶是这样,待周宝珍好些以后,萧绍每日还是抽出时间趁日头好的时候,陪她在院子里走一走。如今周宝珍也渐渐恢复了正常饮食,只是一次仍不敢吃太多尽量少吃多餐,前后不过十来日萧绍便觉得她的肚子又大了不少,人虽然还瘦,可精神和气色都好了许多。 太医诊脉说肚子里的孩子康健的很,至于世子妃自己则还需调养些日子,不过好在女人生孩子都得做月子,到时候做个双月子好好调养也就无碍了。 大年节下,内院也开始忙碌起来,府里开始扫除,更换各处的陈设帐幔。王妃每日在厅上理事,赵氏和单氏跟在一旁帮忙。 周宝珍院子四周萧绍派了亲兵把手,除了特定伺候的人和王妃,其他人皆轻易不许靠近此处五十步之内。所以不管王府上下如何忙碌,小院里的气氛始终宁静安详。外头的事萧绍一个字也没对她说,周宝珍也没有问,她知道现在自己最要紧的就是平平安安将孩子生下来,至于其他的事如果表哥觉得她有必要知道那么自然就会对她讲。 “呕”厅上,赵氏不知怎的突然捂嘴俯身干呕起来,这些日子王府被世子妃事折腾的人仰马翻,所以赵氏突然这样,大家一时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看着她。 赵氏直起身见厅上众人包括婆婆柳王妃在内都看向她,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对了柳王妃说到“母亲恕罪。” 柳王妃朝她脸上看了看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便说到“要过年了,自己的身子还是要当心的,不行的话叫太医来看看吧。” “母亲放心,我没——呕——”赵氏一句话没说完便又干呕起来,她朝柳王妃看了一眼,忙由丫头扶着避了出去。 柳王妃看了她的背影沉思片刻对了身边的妈妈吩咐到“请太医进来,给大少夫人看看。” 上房里太医隔着帘子给赵氏诊脉,半响过后太医起身对了帘子后头的人躬身到“恭喜王妃和少夫人,大少夫人这是喜脉。” “哦,多久了?孩子和大人可好”赵氏一听说自己有孕就呆住了一副不敢信心的模样,柳王妃见她这样少不得开口问到。 “三月有余,胎已坐稳孩子和大人都好。” 太医走了,柳王妃对着喜极而泣的赵氏嗔怪到“你这孩子,亏你还是做过一回母亲的人,居然连自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都不知道。” “母亲您不知道,我自从生了福姐儿小日子便一直不大准,再说这都多少年了,所以媳妇也就没往那处想。”赵氏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含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婆婆解释到。 柳王妃点点头看了赵氏和蔼的说到“这倒也怪不得你,只是有孩子总是好事,可不许再哭了。对了可让人通知大爷去了?” “王妃放心吧,已经去了。” 周宝珍坐在外间榻上,看着严嬷嬷带人给孩子做小衣裳,上好的松江三棱棉布一寸寸的拿手揉了,再用热水洗烫之后晾干,这才拿来裁了给孩子做衣裳,最是柔软舒适不过的。 “这给孩子穿的衣裳啊,不求料子有多名贵,舒服是第一重要的,而且这些边边角角都得弄平整了,可千万不能各着孩子。”严嬷嬷一边裁衣裳,一边对了身边几个年轻的丫头嘱咐到。 周宝珍拿起一块揉过又洗晒过的棉布在手里摸了摸,果然柔软的很,再放到脸上蹭蹭更是一点也不扎人,她笑起来,心里想着肚子里的孩子穿上这小衣裳惬意的不得了的小摸样,是不是就跟表哥得意时的表情一样。 “世子妃,你知道我方才出去听了个什么消息?”双禄提了食盒从外头进来,因为怕周宝珍受不得油烟味,所以小院里并没有厨房,宫嬷嬷每日在离此处不远的院子里准备她的一应吃食,然而由双福或是双禄亲自带了人去取。 “看你笑得这样,该是好事才是。” “世子妃算得一手好卦,是好事大,少夫人她有孕了。” 赵氏从生了福姐儿之后便一直没有消息,这次有孕自然是喜事,就连周宝珍也是替她高兴的。 “只是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大少夫人自己竟然不知道。” 双禄将打听的事说给周宝珍,别人犹可严嬷嬷拿剪子的手却是一顿,她放下手中的剪刀,回身对双禄说到“好了,光顾着说话,一会儿饭凉了可怎么好?” “呀,差点忘了正事。”双禄吐了吐舌头,连忙将吃食从食盒里取出来放到桌子上摆好。 “我这里不用这许多人,双福留下嬷嬷你先带她们下去吃饭吧。”周宝珍在桌边坐下,对了严嬷嬷等人吩咐到。 严嬷嬷带着人下去了,双福伺候周宝珍吃饭,估摸着碗里的饭凉了便给她换热的。原本世子妃吃饭就不算快,如今为了吃下去好消化不伤胃就更是细嚼慢咽,往往一碗饭没吃两口就凉了。原本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是世子发现之后提醒说以后勤换着点,别让世子妃吃凉的。 周宝珍接过双福递过来的热饭,先不急着吃而是看向她问到“我方才看你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有事?” 双福低头拿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划了,声音低低的说到“也说不上什么事,都是奴婢最近瞎琢磨的。”说着她看了看周宝珍,见世子妃也正抬头看向自己“奴婢琢磨着,世子妃前些日子的症候怕不是巧合才是。” 当时世子妃每日里吐的浑天黑地,所有的人都吓懵了因此也没人静下心来细细琢磨,可最近世子回来了,世子妃也渐渐好了再想想当时的情形,双福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周宝珍神色不变,她低头拿勺子搅着碗里的汤“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 “世子妃觉得大少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双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突然问起了别的。 “大嫂?”周宝珍有些惊讶,好好的这丫头怎么问起这个,她低头想了想大嫂是个什么样的人?任谁提起王府的大少夫人大约都脱不了温柔贤惠这个评语,只是细想起来自己这些年跟大嫂居然也没什么特别多的往来,大嫂性子和顺与世无争可跟谁又都像是隔了一层。“大嫂性子好待谁都和气,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原先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可如今世子妃自己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您觉得一个做过母亲的女人可能自己怀孕三个多月而不自知?再说了就算大少夫人自己没想到,难道她身边伺候的人也是死的?世子妃只想想咱们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就明白了。” 做主子的可以不记得自己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可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丫头却是绝不会弄错的。赵氏三个月葵水不至她本人乃至屋里伺候的丫头难道就都没有发现不成。 其实这些在方才双禄说起赵氏怀孕时周宝珍候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她一向不喜以恶意揣度旁人,或许赵氏是因为在王府身份尴尬而当时自己又是那样一个情形所以才无奈隐瞒了有孕的消息也不一定。 “或许大嫂是有别的考虑吧,咱们也不能将人想的太坏。”周宝珍想了想如是对双福说到。 萧安在前院帮着招待那些回来报账的管事和大掌柜,突然听嫡母身边的丫头来报说嫡母有事找他回去。他跟着丫头进到上房,却意外的看见了眼圈微红却神色含羞带喜的妻子。 “母亲,不知找儿子来有什么吩咐。” 柳王妃看了他就是一笑,拉了赵氏的手说到“吩咐没有,好事倒有一桩”说着她看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赵氏打趣到“福姐儿都多大了,还这样腼腆。傻小子你又要当父亲了。” 萧安带着妻子从上房出来,他脑子有些乱,好好地怎么突然妻子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呢?赵氏低头跟在丈夫身后,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神色安静温柔。 夫妻两个回到房中,萧安将屋里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他将赵氏扶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之后看了她半响不语。 “夫君?”赵氏有些奇怪的看向丈夫,看他的样子怎么像是不高兴。 “阿梅,孩子的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萧安看向妻子,神色郑重的朝她问到。 “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赵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皱眉看向丈夫。 萧安转头盯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声音低低的说到“我们不是说好了,在弟妹生下长子之前,暂时不要孩子。” “所以呢,夫君觉得我明知道有了孩子却不说出来,瞒着所有人直等到胎坐稳了才公布?想不到夫妻多年夫君就是这么看我的?”赵氏说着流下泪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夫君怎么就不想想,这孩子或许是上天看这些年我们实在活的太过卑微可怜,特意赐给咱们的?”她泣不成声“我不求像弟妹那样的好福气,刚一怀孕还不知是男是女二弟就恨不能将她宠上天,就连公公也张罗着大摆筵席庆祝。我不过是想给福姐儿添个弟弟妹妹,难道也不行?” 赵氏嫁给他多年从未像今日这般情绪激动,萧安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妻子的心,他万分内疚的看着妻子,说到“阿梅,对不住,是我不该那样想。” “没事”赵氏很快让自己平静下来,擦了擦眼睛对丈夫说到“不怪你误会我,说实话就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不然何至于到今日才知道,如今只希望孩子是个女孩,这样便不会碍了谁的眼。” 萧安见妻子说气话,就知道她在意方才的事,因搂了她说到“阿梅说的对,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管他时机合不合适,就算到时候生下来是长孙,也是咱们命里该有的。” “是,如果是个男孩,咱们福姐儿就有弟弟了。”赵氏搂了丈夫的脖子笑了起来。 腊月二十八,三公主的船终于到达了封地码头,然后看着眼前的两人,她出远门的雀跃和即将见到丈夫的欣喜,都难免打了几分折扣。 船靠岸周延明上船,发觉公主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雀跃中似乎还到了几分歉疚和闪躲。 “驸马,那个——”三公主有些讪讪的指了自己的身后,哭丧着脸对他说到“周延明,你别怪我。我知道我不该这个时候给珍姐儿添堵,可父皇非要我带了她们两个一起来。你不知道这一路上为了这事我头发都快愁白了,想着要不将这两人半路扔下或是干脆杀了算了……” “公主。”周延明有些无奈的打断了三公主,看了她身后两个吓得脸色发白的美人拱手到“公主说的都是孩子话,还请两位姑娘不要介意。” 如清如许两个忙不迭的摆手连说不敢。这一路上两人不知听三公主自顾自嘀咕了多少疯言疯语,这位公主名声在外就没有她不敢干的,她们真怕哪天这位性子上来,真就将她们扔到江里喂鱼了。 “驸马,真的,我真的不想的,珍姐儿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想让她不痛快呢,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三公主从周延明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少不得扯了他的袖子撒娇,一定不让他生她的气。 “公主”周延明制住她不停乱晃的两只手,看了她语气温和的说到“这事让世子自己解决吧。” 三公主惊讶的张开嘴,愣愣的看着驸马仿佛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么疼妹妹的一个人,见了这两个美人竟然不生气,她有些疑惑男人的思维果真和女人是不同的。 “你们两个给本公主听着。”三公主转身,指了如清如许两个恐吓到“要是让我知道你们两个胆使些下流手段勾引定南王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她心想我管不了定南王世子,难道还管不了你们。 如清如许两个如今心里真是苦似黄连,原本被皇帝赐给定南王世子两人心里还高兴呢,世子样貌出众年少有为,当真是难得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人选。不想先是世子妃病危,世子丢下她们就跑了,本以为要在京里独守空闺,不想皇帝却又发话让她们跟着公主来封地。两人心里想着这回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不想却被公主警告说,不许靠近世子。她们是皇帝赐给世子做房里人的,世子就是她们终身的依靠了,若是不能同世子亲近,那她们姐们二人将来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众人下船,萧绍已经带着人等在码头上了,周宝珍因为两个美人的事心里对萧绍有气,只冷哼一声便不再搭理他了。 萧绍挑眉看向周延明,意思是你老婆这唱的又是那出?周延明虽然对公主说两个美人的事让萧绍自己处理,可如今对了萧绍他少不得又要摆出一副大舅哥的嘴脸,当下只似笑非笑的对他说了句“世子好艳福。” 如清如许两个见到俊美不凡的萧绍,说心里不激动那是假的,当下就听两人莺莺呖呖冲萧绍行下礼去“婢妾如清,婢妾如许见过世子。” “嗯,起来吧。”萧绍沉着脸朝两人看了一眼,对一旁的湛卢吩咐到“先送她们回去,交给母亲安排吧。” 周宝珍搬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萧绍带着京城来的太医过来的时候她正伏在床沿吐个不停,整个人面色蜡黄鬓发散乱,一头一脸都是虚汗说不出的狼狈。 萧绍见她这样,藏在袖子里的手握成拳,面上却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喝到“怎么又吐了,别的妇人有孕你也有孕,怎么就你的事比别人多。正好陛下听说你病了,特意赐了太医给你看看,也许就好了呢。”说着他回身对了一旁的丫头喝到“都是死人吗,也不知道给你们主子收拾收拾。” 丫头唯唯上前,周宝珍却在这时候不管不顾的哭了起来,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别人怎么样,我又如何…人家正难受呢,你还要来凶我,这孩子谁爱生谁生,反正我是不生了。呜呜呜——” “哭,你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做什么吗?”萧绍指了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宝珍,突然发怒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凳子。 “啊,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呕——”周宝珍一番哭闹又趴在床边吐了个浑天黑地,室内充满了一股酸腐之气。 一时屋子里乱成一团,周宝珍哭的像要断了气,丫头们忙着收拾,萧绍在一旁大发脾气,两个太医战战兢兢的站在一侧,不住拿袖子擦汗直恨不得把自己缩的消失不见才好。 好不容易等这夫妻两消停下来,太医急忙上前给周宝珍把脉,只觉得世子妃气息微弱脉象紊乱。萧绍站在一旁一个劲儿的问“世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可是要紧,我儿子可千万不能有事。” “姓萧的你这个没良心的,如今我们母子一体,你却只关心我腹中的孩子,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因为萧绍的一句话,周宝珍又闹了起来,只是她气血不足,一番话也是说的断断续续。 两个太医胡乱诊了一回脉搏,便起身退了出来。府里夫妻两个又吵了起来,还能听到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两个太医摇了摇头,一起往院外走去。 “不是说世子和世子妃是表兄妹,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世子待世子妃如珠如宝?”太医甲低声对着太医乙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看方才两人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表情,可不想是鹣鲽情深的模样。 “这种话您也信,这大户人家咱们见过的也不少了,哪一家外头看着不是花团锦簇,父慈子孝,夫妻和睦,可背过身去儿子盼着老子早死,夫妻反目成仇的还少了,也不差里头这一对。”太医乙像个看透世情的智者,如此对太医甲说到。 “到底还是老兄你看得通透啊。”太医甲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对了,方才你观世子妃的脉象如何?” 太医乙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说到“我看怕是不大好啊,咱们还是早早回京的好。”说着他投给太医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对对,兄台所言极是。”太医甲心领神会“只是这个年咱们怕是得在路上过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咱们皇命在身,自然是要早早回去向皇上复命才是。” “世子、世子妃,那两人走了。”七星进来,对着屋子里的夫妻两说到。 “总算走了。”趴在床沿的周宝珍一听这话,瞬间软了下来,唬的萧绍急忙上前一步将她捞到怀里“英英——” “没没事,我歇一歇就好了。”周宝珍觉得有些心慌气短,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趴在萧绍怀中,一时只觉得眼前发黑。 而腹中的孩子此刻也大动起来,周宝珍忙闭了眼睛伸手抚了肚子安抚他“没事,没事,父亲同母亲闹着玩儿呢。” 萧绍心疼极了,珍姐儿好不容易养好了些,要不是为了应付皇帝,何至于叫珍姐儿遭这份罪,他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对了七星吩咐到“请太医进来。”又对了腹中的孩子说到“你母亲说的对,父亲同母亲闹着玩儿呢。” 一时太医进来,给周宝珍把了脉说世子妃方才情绪起伏太过剧烈,以后万不可如此,不然腹中的孩子恐有早产之虞。 萧绍同太医一同斟酌了安胎的方子,再进来时周宝珍已经换过衣裳睡着了,萧绍握了她的一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英英,这辈子表哥绝不想像今日这般受制于人了,更不会让你和孩子再受这样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和英英都是演技派啊权臣也不是好当的 在赢得最后的胜利之前 少不得就要受些委屈 出些代价 感谢各位看正版 留言 和头霸王的同学 小hu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1 11:43:43 888406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1 23:01:28 第212章 石出 三公主初次来封地,就被眼前的王府气象给震了,她在心中嘀咕,此处跟皇宫比起来也不过是略小了一号罢了。也难怪定南王世子这样傲气,从来不将他们这些皇子皇女放在眼里。及至周延明带着她四处走走,就见古木参天处处恢弘锦绣,数百年富贵底蕴流露出的也无不是顶级尊荣。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去之后,看着眼前合抱粗的朱漆红柱,三公主沉默下来。 她从来自矜出生,觉得他们赵家乃天下之主自该无人能出其右,然而今日之所见却让她难免生出了几分之前种种不过坐井观天之感。这种认知让她在巨大的失落之外,不免生出几分羞恼来,正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萧家这般又算是怎么回事? 周延明察觉到妻子的情绪变化,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这种时候他们彼此身份尴尬,说什么都像是多余的。 夫妻两个漫无目的的走在王府之中,渐渐地三公主从忿忿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到底是皇家公主有些事从小耳濡目染,也是知道一些的。当初萧家先祖裂土封王,在西南这片土地上萧家就是主人,就是王了。 两个太医从周宝珍院里出来,胡乱开了几个太平方子应付萧绍,便借口说有皇命在身不敢久留,次日便要回去。萧绍当然不肯苦留二人不住,请他们千万帮着保住孩子才好。那二人一听这话,哪里还敢留下,只说皇命在身实在不敢耽搁,又说封地上的太医医术甚佳世子只管放心就是。萧绍无奈,只得多多奉送了金银土仪让第二日就送两人离开了。 “珍姐儿,我来看你了。”三公主看着被人扶着半靠在床头瘦的只剩下肚子的周宝珍,眼中满是惊讶。 “昨日我有些不好,还请二嫂不要怪我没有去迎你。”周宝珍含笑看了三公主,略说了两句话就有些喘。 “咱们之间,你说这些做什么。”三公主皱眉嗔怪着在床边坐下来,仔细朝她脸上看去。原本粉润的婴儿肥没有了,脸色也不好一身见客的衣裳穿在身上,几乎不曾将她压垮。珍姐儿向来娇弱,这回真是遭了大罪了,不过好在孩子保住了。 看着周宝珍凸起的肚子,三公主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朝她问到“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说着周宝珍拉了三公主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神色温柔的对腹中的孩子说到“好孩子,这是你三舅母呢。” 三公主将手掌贴在周宝珍的肚子上,手心有点热触感有些硬真是神奇又惶恐“我听母妃说孩子四个月之后就会动了,他怎么不动?”静静感受了一会儿,她抬头有些疑惑的朝周宝珍问到。 “他还小,总是睡着的时候多,并不总是动的。”周宝珍轻声朝她解释到。 “这样啊——”三公主有些失望,正想将手收回来,突然“啊——动了动了,他竟然真的动了。”一声惊呼,几乎吓得不曾将手收回来,她有些呆呆望着周宝珍神色激动。 “公主,他喜欢你呢。”周宝珍微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人多半都是如此又是惊又是喜。 三公主舍不得将手拿下来,她的手贴在周宝珍的肚子上,恍惚间竟然觉得自己同这个孩子有了几分血脉相连之感。她神色有些伤感,低低对周宝珍说到“珍姐儿,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如今也该会叫娘了吧。” 自从身体恢复之后,她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过关于孩子的事,只是今日这样近距离接触周宝珍的肚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三公主不免又想起当初那个在她还不知情时便逝去的孩子。 “公主”周宝珍握着她的手安慰到“你同三哥以后一定会有许多孩子的。” 除夕夜萧绍兄弟几个在前院招待族人,周宝珍因为身子的关系,萧绍便没有让她出来。三公主不耐烦被人看稀奇,明华郡主则是不想被人逼问婚事,正好姑嫂三个便一起在周宝珍房中过年。 现在年岁大了三公主同明华郡主两个倒不像之前那般见面就拌嘴了,也能坐下来好好说几句话。周宝珍不能饮酒,便看着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灌起对方来。 两杯酒下肚,三公主说话也随意起来,看了明华郡主问“你这就准备一直这样了?” “不然还能如何,殊不知我多自在呢。”明华郡主浑不在意,她喝了酒眉眼飞扬姿态洒脱。 “对了我出京前遇上明珠郡主,她还让我给你带好呢。”三公主说来说去不知怎的突然说到了明珠郡主的头上,她总觉得当时那女人的表情怪怪的“我怎么隐约听说她同沈家搭上了关系,做海上生意挣了不少钱?” “现在但凡有些门路的哪家在船队里没有份子,说起来倒也不稀奇。”周宝珍自然不能将明珠郡主同萧守的事往外说,于是便胡乱拿话搪塞过去了。“对了公主可有宝珠的消息?”周宝珍上一次接到李宝珠的信还是几个月前了。 “李五?她这些日子不知怎的入了五弟妹的眼,两个人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三公主不明就里,周宝珍却听得胆战心惊,以五皇子妃同李宝珠如今的立场,怎么可能会好?只希望宝珠不要办什么糊涂事最后把再自己都搭进去了。 晚上萧绍早早就回来了,周宝珍还没有睡,正在灯下看这些日子准备的小衣裳小鞋子,侧影纤细柔弱几有弱不胜衣之态。 见他回来周宝珍抬头朝他柔柔一笑“表哥” “嗯。”萧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往她身边坐下侧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柔声问到“今日可好,孩子有没有调皮。” “好的很,孩子也很乖,等着他父亲给压岁钱呢。”周宝珍双手平摊萧绍眼前对他说到。 “都是做母亲了人了,还淘气。”萧绍刮了刮她的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锦囊递到她手中。“是什么?”周宝珍好奇,萧绍一笑“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一块羊脂玉牌,触手油润细腻雕工精湛,周宝珍见上头的图案是葫芦与宝瓶,显然表哥是希望她和孩子能都能“福禄平安”之意。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萧瑛和萧瑜两个都带着夫婿回来了。姐妹两相携来看周宝珍,萧瑜自成亲后同夫婿感情不错日子过得甚是顺心。倒是萧瑛周宝珍观她眉目觉得似与以往一味清冷有所不同。 来前萧绍就嘱咐过两个妹妹了,说珍姐儿不宜劳累,所以两个人也不敢多呆,略说几句话也就出去了。 萧瑛故意落后几步,待萧瑜出去她看向周宝珍神情居然少见的带了几分俏皮“二嫂那回同我说的话也许是对的。”说着她冲周宝珍一笑“二嫂好好养身子,我还等着你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子呢。” 萧瑛走了,周宝珍独自愣了一会儿,她说的她说了什么?再想想萧瑛方才的神情,她笑了起来看来他们小夫妻的状况有改善了。 日子过到年后,调查之事也终于有了进展。 “是天竺葵,这花说起来到咱们这儿也没几年,但因为花期长又极好养活所以好多地方都有。这花若就这么摆着是不碍的,可世子妃窗下的那一盆却被人动了手脚,加了天竺葵精油,那是外洋来的东西,据说是从天竺葵花里提炼出来的,于孕妇却是不利的。”湛卢将这些日子调查的结果报告给萧绍。 “可查出是谁?” “是王妃院子里的一个婆子,人已经看起来了。” “一个老婆子,是不可能有这种东西的,还有什么一并都说了吧。” “是。那婆子有个闺女是三爷院里的二等丫头,且私下里同三爷有些不清不楚。再有这天竺葵精油可舒缓情绪,于女人月事也有好处。年初的时候大少夫人因月事不调曾从外洋的商人那里买过这个。” 萧绍皱眉沉吟不语,一棍子把大房和三房都扫了进去,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窗外天气不错,草木都长了芽儿了,屋下的燕子衔泥筑巢,半响就听他微冷的嗓音响起“结论呢?” “东西是从三爷那儿来的,府里对天竺葵药性最熟悉的大约就是大少夫人了,世子妃开始呕吐那些日子,碰巧大少夫人意外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接下去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赵氏人不算坏,只是天缘凑巧所有的事都赶在了一块。当一个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坐收渔利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时,她心动了。说起来她什么也没干,只不过是在该说话的时候保持沉默罢了。 “大爷知道这事吗?”萧绍可以不在意赵氏,但却不得不弄清楚萧安在这事里就进扮演了什么角色。 湛卢抬头看向萧绍对他摇了摇头“以目前小的调查来看,大爷是被蒙在鼓里的。赵氏得知自己有孕,而当时世子妃又是那样一个情形,她大约以为事情很快便会有结果,所以便将有孕的消息瞒了下来。” 萧绍点点头,还好尽管不是一母同胞,可他也不想演出兄弟阋墙的戏码。至于老三那个蠢货,多半是被人骗了。 “你去把三爷找来见我。” “夫人,这是世子让人送来的。”大丫头紫金笑盈盈的进来,将一只小匣子呈给赵氏。 “可是给大爷的,放着吧。”赵氏一听是小叔子送来的东西,直觉便是给丈夫的,于是让丫头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 “不是给大爷的,说是给少夫人您的。”紫金也觉得奇怪,世子一向最重规矩,怎么今日竟然不避嫌的给嫂子送起东西来了? “给我的?”赵氏惊讶,她以手扶腰从椅子上站起来,紫金见了忙过来扶她。 赵氏怀孕已有五月,如今肚子也已显怀,她私下里偷偷找人看过说多半是个儿子,这些日子她心情很好。赵氏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走到桌边,就见桌上一只金丝楠木匣子,盒盖上雕了莲蓬和莲子寓意“连生贵子”,她一笑真是个好兆头,伸手轻轻揭开盒盖。 里头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啪”盖子重重的落了下来,赵氏白着脸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身后的丫头扶着就该摔到地下了。 “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紫金看着脸色不好的赵氏,口里急急问到。 “没我没事。”赵氏两眼盯着那盒子以手捂胸,过了半响她平静下来对了紫金吩咐到“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紫金不放心却见一向神色温柔的主子面上是少见的冷色,她答应一声往外走,心下纳闷世子到底给少夫人送了什么,怎么将她吓成这样? “紫金”就在紫金要出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赵氏的声音“今日什么事也没有,世子没给我送过东西,你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 紫金一愣,随即低头回到“是,少夫人今日什么事也没有,您吃过午饭就歇下了。” 门合上了屋内只剩下赵氏一人,她闭眼深吸一口气,抖着手再次打开了桌上的盒子,还是那个瓶子,同她从外洋商人那里买的一模一样,里头装的是天竺葵精油。 萧绍他什么都知道了,之所以给她送来这个而不是直接送到夫君手中,大约是想给她一个警告吧。 晚上萧安回来看了赵氏的脸色关切的问了一句“你今儿是怎么了,脸色像是不大好。” “是吗?”赵氏伸手抚上自己的脸表情有些惊讶“大约是中午没有歇好吧。”说着她起身要伺候丈夫换衣裳。 “你坐着吧,我自己来就是了。”萧安冲妻子摆摆手不让她起身,赵氏也不坚持含笑在一旁坐下来。 “哦对了,这两日我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在千万注意身子。”萧安换过衣裳来桌边坐下。 赵氏盛汤的手一顿,继而又若无其事的问到“可是有事?” “最近那些苗人有些不大太平,二弟让我去看看。”萧绍夹了一筷子菜到妻子碗里。 “苗人,那岂不是很危险?”赵氏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下,她也顾不上了看着丈夫有些着急的问到“再说之前你也没管过这些的事啊?” “阿梅,你先别急听我说。父亲被皇帝留在了京里,二弟的意思以后封地上的事就要我们兄弟自己挑起来了,所以这些事我少不得也是要管的。” 尽管丈夫说的都在理,可赵氏还是觉得这事来的蹊跷,为什么早不管晚不关,偏偏是这个时候?只是她心底的疑虑却不能同丈夫说,一时间真如哑巴吃黄连。 京里,明珠郡主这些日子颇为得意,去年初她入股了沈家的船队,短短不过半年便获利数十倍。所以去年年底她将自己的泰半身家都交给了沈家,只等着开春之后的好消息了,如今算着日子船队也该回来了。 “郡主、郡主——”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的从门外跑进来“沉了,全沉了——” “好好的说什么沉了?”明珠郡主坐在镜台前,正往自己头上插一朵珠花。 “船,沈家的船沉了。” “什么?”明珠郡主一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指了丫头厉声问到“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 “外头都传,沈家的船队在海上遭了风暴,全沉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 水落石出啦 第213章 驯夫 虽说夫妻感情淡薄,可单氏看见被人抬着回来的萧守时,还是吓了一跳。萧守趴在长条春凳上,脸色煞白满头是汗,臀部和大腿处血迹斑斑,显然是挨了板子。单氏纳闷什么人这样大胆,敢明目张胆的打王府三少爷的板子? 不过,很快她就有答案了,湛卢站在院子里面无表情的对单氏传自家主子的话。 “传世子的话,自今日起请三少夫人对三爷严加管教,若是之后三爷再干出没脑子的事,就连您一块儿打。” “这——”单氏啼笑皆非,这叫什么,连坐?萧守犯错她也跟着挨罚。 “世子还有一句话说给三少夫人,请您别忘了当初王爷让三爷娶您是为了什么。” 很快湛卢便带着人退了出去,在门外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吴侧妃。 “给侧妃请安。” 吴侧妃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急急的往门里去了。湛卢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这才摇了摇头带着人回去给主子复命了。 世子妃被人所害,可以想见世子心中该有多恼怒,偏偏这位三爷还不争气,平白被人当了枪使还不知道。 房里,萧守已经被人抬着放到了床上,闻讯赶来的小沈氏带着丫头给他擦洗上药。萧守平日里一个锦衣玉食的锦绣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嘴里“哎呦哎呦”的叫唤个不住。 “爷,忍一忍,妾已经很小心了。”小沈氏见他疼的一头一脸的汗,心疼的直掉眼泪嘴里说到“这世子也太狠心了些,一家子骨肉兄弟,到底为了什么将爷打成这样?” 单氏进屋时正听见这话,她笑了笑对了小沈氏说到“我说沈姨娘,这东西可以乱吃,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小沈氏一愣,有些讪讪的对单氏说到“是,夫人教训的是,妾也不过是心疼爷罢了。” 单氏没工夫给她废话,从头到尾一个糊涂人说的再多也是白费。 她来到床便俯身饶有兴致的朝萧守屁股上看了看,但见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单氏撇了撇嘴,这世子平日里冷着个脸她还以为是个多狠心的人呢,可如今看来这心啊还是太软了。至少对着自个的兄弟心还是不够很啊。 “你们先出去吧。”单氏挥了挥手,叫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夫人,爷还没上药呢,有什么事等上了药再说吧。”小沈氏一脸担忧的对了单氏哀求到。 “叫你出去就出去,放心吧,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单氏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哭哭啼啼的烦死个人。 小沈氏无奈只得带了人退了出去,到得门外却见到了站在那里的吴侧妃,她正要行礼不想吴侧妃却冲她摆了摆手手。 “说说吧我的好三爷,你到底做了什么惹的世子如此大发雷霆?”单氏搬了张凳子在床头坐了下来,看了闭着眼睛的萧守笑眯眯的问到。 方才还叫唤个不住的人这会儿却趴在那儿像是睡着了,单氏也不在意对付这种娇少爷,她有的是法子。她起身来到萧绍身前,伸手狠狠的在他的伤处戳了一下。 “啊——”萧守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钻心的疼痛让他恨不得立时晕死过去。他勉力抬头,瞪向单氏恨恨的说到“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我可是你夫君,你想谋杀亲夫不成?” “切”单氏拿出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回到凳子上坐了下来,不屑的看着他说到“方才二哥让人传的话你可听见了,你不好为妻我也得跟着受连累,所以为了咱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你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说了的好。” “我,我怎么知道二哥做什么打我,没准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呗。”萧守说不过单氏,便眼神躲闪着开始耍赖。 “哦,原来竟是这样,那夫君你可真是受委屈了。来来来,为妻这就给你上药,之后我再找二哥理论去,保管给你出这口气。”说着,单氏挽袖子作势就要起身。 萧守一听单氏不但要亲自给他上药,过后还要去找二哥,急得他满头大汗,连连讨饶“我说,我说还不成嘛。”说着他满脸委屈的嘀咕了一句“真真是个母夜叉。” “那个你不是知道嘛,我同明珠郡主有些交情。”萧守看了看单氏有些尴尬的开口说到。 “呵”单氏冷笑一声“交情,什么交情,睡一个被窝的交情?” “你这个女人,怎的如此粗俗。”一听单氏这话,萧守的脸色涨红起来,心下觉得真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您文雅,文雅您别干没脸的事啊” “你还听不听我说,再不好好听我不说了。”萧守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 “成成成,您说,您说。” “嗯,二嫂不是有孕了嘛,那个明珠不喜欢二嫂,就说她那里有种药水,女人闻了生不出儿子来,就算肚子怀的是个儿子闻过之后也会变成闺女,她叫人带信给我,还给了我一瓶那个什么天竺葵的精油。二哥在的时候我不敢动手,所以等他去了京城之后便买通了母亲院里的一个粗使婆子将东西倒在了珍姐儿窗下的那盆天竺葵里。” 萧守将前因后果说了,单氏听了简直想一头碰死,这男人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这样的话也相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珍姐儿之所以吐的这样,差点一尸两命都是你干的?” “我哪里知道会这样,真的明珠说那药对人没有任何害处,二嫂吐的那样,我只以为是她自己的缘故。”萧绍替自己辩解,说到动情处居然还红了眼“我就算再不是东西,同珍姐儿那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是想着反正二哥疼她,头胎生个女儿也没什么,只让明珠出了这口气也就是了。再说从小到大二哥处处强我许多,他不是想要儿子吗,我偏就不让他如愿。”说到最后萧守还赌起气来了。 单氏拿刀劈了眼前这男人的心都有了,你说你干了缺德事吧还觉得自个挺冤枉,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和她好不和你好?这可是两条人命。看来二哥说的没错,这个人头猪脑的玩意是该好好管教管教才好。 “我看二哥打你没错,要说有错那就是打你打的太轻了,像你这种吃力扒外的玩意儿,合该打死了才解气呢。” 单氏骂完,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想找个趁手的东西,最后找来找去拿了个鸡毛掸子回身就往萧守身上打去。 “啊——救命啊,别打了,别打了。。。。。。”萧守以手抱头,连连讨饶。 吴侧妃听着屋子里传出儿子的惨叫,她现在算是明白王爷为何一定要让儿子娶这个在她看来门不当户不对一无是处的单氏了,这也算是王爷对他们母子的一片苦心,说起来王爷待她们母子不薄。 “咱们回去吧。” 第二日,单氏来看周宝珍,一进屋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二嫂,我对不起你,害得你和肚子里得孩子遭了这样大得罪,说起来我都没脸见你。”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 周宝珍被单氏唬了一跳,这事表哥昨日回来已经同她说了,说起来这个萧守也真真让人哭笑不得,你说他坏吧他又不是顶坏,可你要说不怪他吧,偏偏他做的事让人恨得牙痒痒,联合外人来算计家里人,真真是有出息。 见单氏还跪着,周宝珍脸拉了下来“弟妹难不成还要我挺着肚子下去扶你不成?” “不用,不用,二嫂你别起来。”单氏一听周宝珍要来扶她,忙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她有些讪讪的看着她,一时也不知是该退出去还是像往常一般坐下说话的好。 “是三弟做错了事,与你何干,你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周宝珍看了她就事一笑,说到“行了,三弟妹请坐吧。” “哎。”单氏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在周宝珍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对着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到“二嫂真不生我气?” “我气你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替我出气了。”周宝珍打趣她,昨日单氏在房里拿鸡毛掸子把萧守打了个满脸花,这事府里上下都传遍了。 单氏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到“嫁了这么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命好还是明歹了。”单氏将昨日萧守的一番表白同周宝珍学了,末了感叹一句“二嫂你说,他这个人脑子里塞的全是稻草不成?我如今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绣花枕头了。” 周宝珍听萧守说两人到底有自小一处长大的情分,真心没想要害她,这话她其实是信的,她小时候住在王府里,萧守对她还是不错的。 “说起来我小的时候淘气,有一回打坏了父亲书房的砚台,还是三表哥替我顶的罪呢。” 单氏见周宝珍居然还有心情回忆小时候的事,并且对萧守也用了三表哥这样的称呼,这才真的放心下来,知道她是真心不会记恨萧守了。 一时妯娌二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可赵氏这里就不大好了。自从那日萧绍让人送来那瓶天竺葵她就一直惶惶不安,及至昨日萧绍又亲自将弟弟给打了个半死,赵氏日夜悬心总想着哪一日或许萧绍就要亲自发落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应该看出来了 表哥对于赵氏 明珠 还有萧守采取了不同的惩罚方式 生活中真萧守这样的糊涂人 不过单氏威武哈哈哈 第214章 朝哥 封地上的春天来的早,整个二月里三公主同周延明夫妻两每日各处游玩,有时兴致上来了还在外头小住几日,然而到了三月里两人就不再出门了。 这个时候,周宝珍的肚子已经大的看不见自己的脚尖了,行动也有些迟缓。萧绍年后在军中呆了一段日子,之后便一直在家陪着她安心待产。 这日天气晴好,三公主、明华郡主、还有单氏和江如画几个都聚在周宝珍这里大家一处说话。 三公主同明华郡主两个看了周宝珍的肚子都有种心惊胆战之感,就连江如画也是又好奇又害怕,只有单氏在一旁对了几个人翻白眼,心想真真是几个娇小姐,多大事啊看把你们给吓的。 周宝珍在双福双禄的搀扶下慢慢在院子里走动,接生的嬷嬷说孩子足月了随时都有可能生产,每日里多走走好帮着孩子入盆。这两个月她养的很好,身上有肉了精神和气色也不错,嬷嬷说只要胎位正生产时就没有大问题。 “珍姐儿你也走了有一会儿,坐下来歇一歇吧。” 明华郡主看她这样总觉得悬的很,忍不住出言到。三公主在一旁听的直点头,附和到“是啊珍姐儿,你还是赶紧坐下来吧。” 周宝珍额上微微出汗,立在那里看着这两人发笑,之前总是别人看她觉得稚气的很,然而自从有孕尤其是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关头之后,她倒觉得如今看明华郡主和三公主倒时时觉得两人孩子气的很,可见做了母亲心境到底不同。 “世子妃,吴侧妃来了。” 听说吴侧妃来了,除了三公主在场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周宝珍朝几人笑笑说到“你们还在这里玩吧,我同侧妃去屋里说话。” 单氏朝周宝珍眨了眨眼睛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说起来她和吴侧妃这位亲婆婆总像是有些不大投契的样子。虽说最近吴侧妃待她的态度有些不同,可单氏对了她还是觉得有压力,远不如在王妃跟前自在。 “我今日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你快要临盆了,前些日子我手抄了一卷送到宝相寺,在佛前供奉了些日子,由主持大师早晚亲自加持,今日拿过来,希望能保佑你和孩子都平安吧。”吴侧妃从身后的婆子手里接过一卷用黄娟包裹着的经卷放到周宝珍面前的小几上,面色和蔼的说到。 “多谢您,还这般为我费心。”周宝珍真诚朝她道谢,她知道吴侧妃大约是心中觉得对她和孩子歉疚才费心思做这些的。 吴侧妃目光柔和的看着她“你这孩子从小就心善,也不爱记仇,将来定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这次的事守儿错的离谱,你同世子两个能原谅他,我心里不知多感激。” “都是一家人,侧妃又何必说这些。至于三弟也是一时被人蒙蔽,并非真心要害我,只盼着经过这次能长些记性才好。” 周宝珍这说的也是真心话,萧守肯定是不能把他怎么着的,毕竟还有父亲在呢,只盼着他以后不要再干糊涂事,萧家是要做大事的他就算不能出力也不该拖后腿。 “这事说来也怪我,两个孩子我都没有教好,瑛儿是个姑娘家却是那样的性子,守儿就更不用说了。说起来瑛儿的事我还要多谢你,不然这孩子活的这么大竟连怎么过日子都不知道了。” 吴侧妃心下后悔,或许是两个孩子从小就一味的和他们讲规矩,结果弄的女儿性子清冷,儿子呢根本就和她不亲。 “侧妃也不必过于忧心,三弟这里不是还有三弟妹嘛。” “你说的很是,到底还是王爷有眼光。”吴侧妃微笑,这个单氏虽说泼辣些,可如今看来配儿子的性子倒正合适。 送走了吴侧妃,周宝珍让严嬷嬷将那卷送到佛堂供起来,上回萧绍不仅突然去佛寺拜佛,还让人在他们院子里也建了一处佛堂。 对于天竺葵之事,不论事萧守夫妻还是吴侧妃都再三对她表示了歉意,可赵氏那里从始至终什么话也没有。周宝珍自认不是小气的人,不过赵氏这样的做法多少让她觉得有些心寒,一家子妯娌,彼此间一直是客客气气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难怪古人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按大魏的规矩,嫡长嫡长无嫡便是长,可见长子的地位有多重要。萧绍是很传统的男子,别看平时冷着个脸,其实对于家族兄弟还是看的很重的,周宝珍不愿意让他为难,所以见了赵氏也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心里却不可能像之前那般毫无防备了。 周宝珍快要临盆,接生的婆子和奶娘都是早早就寻好了养在府里,因为出了天竺葵事件,萧绍又下大力气将这些人查了个底朝天,但凡有一点不妥的都统统不用。 柳王妃这几日也多半在周宝珍这里呆着,给她说些生产时该注意的事,她自己生了四个孩子也算是经验之谈吧。 府里的气氛外松内紧,怀胎十月就等这瓜熟蒂落的一刻,大家都在翘首以盼,想看看这位从来千宠万爱,事事顺遂的世子妃,在所有女人都必须面对的生子压力面前,也不知是否还能维持她一贯的好运气。 夜里,萧绍俯身趴在周宝珍的肚子上,可是半天了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有些悻悻的嘀咕了一句“好小子,还真耐得住性子。” 最近几日这孩子比之前安静了许多,动的也不如以前频繁,周宝珍有些担心私下问了产婆,得到的回答是这样才对,要到日子了孩子在攒劲儿呢。 “产婆说这是孩子在攥力气呢。”周宝珍低头看了自己的肚子和肚子上趴着的男人,笑的一脸甜蜜。 “嘿,不亏是我儿子,从小就知道谋定而后动,懂得蓄势待的道理,将来打仗准是一把好手。”萧绍一听,得意洋洋的对着周宝珍说到。 “咯咯”周宝珍捂了嘴笑个不住,对他问到“这要是个女儿又如何” 萧绍抬头似笑非笑的朝周宝珍看了一眼,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还给他下套子呢,不过是怕万一生了女儿自己不喜欢罢了。牵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咬,听她低低的“呀”了一声,萧绍低头在那处亲了亲说到“生个女儿若是如珍姐儿这般,表哥比儿子还欢喜呢。” “可若是长得像表哥呢?”虽知道这话里未必没有哄她的成分,可周宝珍还是觉得开心的不行,表哥说喜欢那就一定是喜欢的。 “那便扔了吧。” “表哥!”周宝珍哭笑不得大发娇嗔。 两人笑闹一阵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锦帐之中春意融融。“哈欠”周宝珍像是有些累了,轻轻打了个哈欠,萧绍揽着她轻轻摸了她的头“好孩子睡吧,表哥守着你呢。” “嗯”周宝珍点头含笑合眼睡去了。萧绍低头亲了亲她如花瓣般的唇,那里重又恢复了粉润光泽。 “英英,你不知道表哥心里有多爱你。” 萧绍看着她的睡颜默默在心中说到。对于萧守和赵氏,珍姐儿从未对他抱怨过一句不好的,而关于两人的处置她更是一个字也没有多问。 其实珍姐儿心里未必就一点儿不怨,毕竟那些日子她和腹中的孩子过得实在太苦了。他知道这一切不过是珍姐儿不愿他为难,她明白他的野心,懂得他的抱负,更心疼他身上的责任,而她总是以她自己的方式默默给他支持。 半夜里,萧绍被一声细细的喘息声惊醒,他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第一反应便是周宝珍。“珍姐儿?”他翻身坐起伸手去摸她的脸,不想却摸到了一手汗。 “表哥,我我肚子有些疼。”珍姐儿的声音细细的,听起来有些发紧像是紧张的样子。 “来人,快来人。”萧绍一把撩开帐帘对外头吼到,接着他回身将周宝珍的半抱在怀里,对她安慰到“好英英,不用怕表哥在呢。” 很快丫头进来掌灯,四个产婆也跟着一起进来了,其中一个上前查看一番,对了萧绍说到“世子,世子妃离生恐怕还有些时候呢,不如趁这个时候给世子妃洗个澡再吃些东西,一会儿也好有力气。” 生孩子的事萧绍也不懂,当下只说了句“嗯,就依你说的办吧。” 他想着珍姐儿一向最爱干净,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对这孩子来说也真是难为她了。这么想着他将周宝珍拿被子裹了,抱起她往浴室走去。 双福双禄两个跟过去帮忙,萧绍亲自给周宝珍洗头,这时候方才那阵疼痛已经过去了,她觉得好受了些。一时洗完了头,萧绍要来脱她的衣裳,周宝珍下意识的往后避了避,萧绍一愣就见她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朝他说到“表哥,我现在一定丑的很,让双福她们伺候我吧。”她想着自己瘦弱的身子挺着个大大的肚子,哪里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胡说”萧绍伸手轻轻将她拉到自个身前,自顾自去解她的衣裳,口中语气温柔的说到“傻子你一定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美,有多了不起。” 周宝珍愣愣的看向萧绍,不曾想表哥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人只有在极珍爱另一个人时,才会觉得她的一切都是美的,是好的,是弥足珍贵值得珍惜的。 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想对萧绍笑一笑不想眼泪却落了下来,她自己抬手胡乱抹了一把“表哥,你自来最会哄人。” 孕妇不能盆浴,萧绍舀了温水浇到她身上,口中说到“是呢,表哥哄你呢,你现在这样简直要把谁丑哭了。” “表哥你胡说,人家哪有。”周宝珍不干了,典型的自己可以说自己丑,可别人要是说了就不行了。 “好好好,你最漂亮,你最漂亮行了吧。”萧绍这话听起来毫无诚意,根本就是在哄小孩呢。 双福双禄两个在外头站着听了直抿嘴笑,都什么时候了,世子还在逗世子妃呢,不过这也是世子的一片良苦用心,不过是不想世子妃太过紧张罢了。 沐浴完毕,周宝珍穿了宽松的衣裳由萧绍抱着从里头出来,这时候宫嬷嬷已经做好了吃食送来了。萧绍将她放到榻上坐好,由两个丫头替她烘头发,他自己则拿了碗喂周宝珍吃东西。 不成想刚吃了两口就听周宝珍“哎呦”一声,肚子就又疼了起来,东西是吃不下了,她觉得这会儿比方才疼的厉害些,她紧紧抓住了萧绍的手。产婆这时候却上来说让人将周宝珍搀扶起来在地下走走。 “这都什么时候了,没看世子妃肚子疼怎么还能走?”萧绍不高兴了揽了周宝珍在怀里,这时候让人走,不是折腾人嘛。 “世子您不知道,这会儿走动走动可以帮着孩子入盆,到时候生起来就容易了,也能让世子妃少遭罪。”产婆经验丰富,耐心的同萧绍解释到。 萧绍觉得有些憋屈,偏偏这既不是行军打仗也不是治理封地,他纵然文韬武略于此事上却也无用武之地,无奈只得听产婆的。 “英英,咱们下地走走,能坚持的住吗?”他低头问怀中的周宝珍。 “表哥,我能行。”周宝珍抬头冲萧绍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萧绍也不用别人,自己亲自扶了周宝珍一圈圈在屋里走,周宝珍只觉得肚子一阵紧似一阵,腿沉的几乎抬不起来,她咬牙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交给萧绍。 “呼——”周宝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头对了扶着自己的萧绍说了句“好了。” “快,趁着这会儿肚子不疼,赶紧让世子妃再吃两口东西。”产婆在一旁看着,见周宝珍说不疼了脸上开口提醒到。 伺候的人一听,赶紧将一只预备着的吃食重又送了上来,这会儿周宝珍也不用人喂了,她自己拿了勺子一口气连吃了两个糖水荷包蛋。 萧绍见她头发被汗水打湿了粘在脸上,心疼的拿帕子给她擦汗,担心的劝到“英英,你吃慢些,看一会儿再噎着你。” 周宝珍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蛋塞嘴里,对了萧绍说到“趁这会儿肚子不疼,我得多吃些,不然一会再没了力气。” 萧绍想着她平日吃饭的样子,一口口细嚼慢咽,再看看她如今狼吞虎咽的摸样,心下就是一软,人人都说珍姐儿娇气,殊不知她比谁都能吃苦。有的女人趁着怀孕拿乔作天作地,可珍姐儿呢即便全家都宠着她,可她从未仗着自己有孕就生事,相反她处处配合只要是对孩子好的,不管她自己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她都无条件照做且从不打折扣,就像现在就算肚子疼的这样,也没有听她抱怨过一句。 之后周宝珍肚子疼的间隔越来越短,疼的也越来越厉害,萧绍扶着她就见她疼的脸色发白,抓着他的手几乎不曾嵌进肉里。 周宝珍咬唇自己嘤嘤哭起来,边哭边拿袖子抹脸,萧绍见她这样,便对她说到“英英,若是疼的厉害,就大声哭出来。” 周宝珍仰头看向一脸忧急的萧绍,抽咽着对他说到“表哥,我没想哭,可真的好疼。” 如此折腾一夜,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宝珍中间睡了一小会儿,又吃了两次东西,萧绍跟着折腾,只觉得汗透重衣,直比行军打仗还累十倍。 他对着周宝珍低低感叹一句“英英,我从不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竟是这样难。” “嗨,瞧世子说的,这刚哪儿到哪儿啊,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呢。”这产婆显然是个多话的,同世子夫妻相处一夜,觉得两人虽身份尊贵却是少见讲道理肯配合的人家,因此说话难免也随便起来。 萧绍觉得眼前这个产婆讨厌极了,若是平日里早被他一顿板子赶出去了,可偏偏她接生的手艺是这封地上最好的,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忍了。 在肚子再一次疼起来的时候,周宝珍觉得自己裤子里湿湿的,似有一股热流顺着腿往下流,就听产婆一声惊呼“呀,破水了,快世子妃要生了——” 为首的那产婆一声惊呼,屋里的人重又忙乱起来,大家七手八脚将周宝珍扶到产床上,丫头进进出出烧水的烧水,准备东西的准备东西,都是事先演练过无数遍的,所以人人各司其职倒也忙而不乱。 萧绍傻愣愣的立在当地,看着周宝珍被人扶走,一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哎呦我的世子,您怎么还在这儿啊,这产房可不是男人呆的地方,您赶紧出去吧。”说着那产婆不由分说的将他推了出来。 萧绍心想什么产房男人不能呆,难不成我昨晚是个女人不成?只是不待他说话,产房的们便关上了。萧绍气了个倒仰,这是哪里寻来的产婆怎的这般不会看人眼色? “绍儿,珍姐儿如何了?”就在萧绍想着要不要进产房去看看珍姐儿到底如何时,柳王妃匆匆赶来了。 “母亲。”萧绍急走两步迎上了柳王妃握了她的手,有些无措又委屈的同她说到“我也不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老婆子将我从里头赶出来了。哼,珍姐儿若有什么不好,我只和她算账。” “呸呸呸,大吉大利,珍姐儿和孩子一定会平安的。”柳王妃狠狠往儿子身上打了一下,这孩子这种时候说什么丧气话“她让你出来有什么错,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在里头能干什么?只管安心等着就是了。”说着柳王妃撇下儿子,往产房里去了。 萧绍见柳王妃进产房,心下总算放心了些,不过在她临进产房前,他还是在柳王妃身后提醒到“母亲,别忘了答应过儿子的事。” 府里的女眷陆陆续续都到了,周延明不放心妹妹也跟着三公主一起来了,两个大男人一起站在产房对面的廊檐下等消息。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时能听到几声从产房里传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呼痛声,听的人心里都揪了起来。 三公主和明珠郡主都是急性子,两个人伸长脖子盼着。一个说“怎么还不生?”另一个说“大约快了吧。”一个又问“你说会生个什么?”另一个有些不屑的答道“你傻啊,当然是生个孩子啊。”“你才傻呢,我问是男是女?”“是男是女都是我侄子侄女。”“哼,还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呢。” 单氏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蠢货还有心思争这些,亏得两人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仗着出生好傻就傻吧。 吴侧妃立在廊下默默念佛,江侧妃则像个没事人一般有些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 “啊——”突然,产房里传出周宝珍一声尖利而高亢的呼声,萧绍整个人一震,脚步下意识的就要往产房的方向走去。周延明一把拉住了他,对着眼睛发红的萧绍说到“再等一等吧。”萧绍狠狠的盯着他,像是要吃人一般,无奈周延明神色不变与他对视,半响萧绍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他有些颓然的望着产房的方向,无力感再一次席卷了他,这种时候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本领都没有用武之地。 “世子妃,用力啊,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院子里一阵骚动,能看见头了岂不是说很快孩子就可以出来了?只是这句话过后产房里好一阵子一点动静也没有,众人的目光渐渐不狐疑起来。 产房里,周宝珍整个人直如水捞一般,她面色潮红嘴里咬了巾帕,嘴角有几丝血迹,几番挣扎她人已经有些脱力了。 柳王妃在一旁抓着她的手给她打气“好孩子,再加一把劲,孩子就能出来了。” 周宝珍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跟着产婆的指挥调整呼气,等那股眩晕感过去之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了。 天渐渐亮了,清晨的薄雾散去,东边一轮蓬勃的红日正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朝霞满天。 萧绍背着手,双眼直直盯着产房的屋顶,他知道很快那里便会有一轮红日越过屋脊跃进众人的眼帘。 “啊——”周宝珍忍着剧痛使劲浑身的力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然身下猛的一松。 “哇——”婴儿洪亮的啼哭声传遍了整个院落,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不论男女,孩子的小名就叫朝哥。”周延明听见萧绍如是说到。 旭日东升,辉煌而热烈。 作者有话要说:费劲死了 感觉就像自己生了一回 第215章 东方,朝日蓬勃而盛大。产房里在这一声啼哭之后重又安静了下来,众人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萧绍默默立在那里脸上表情严肃冷凝,他在等。 终于,产房的门开了,那个多话的产婆喜笑颜开的从里头出来,她手中是一个大红色的襁褓。就见她在人群中逡巡了一眼,待见到萧绍时便将孩子抱到了他跟前,大声说到“世子大喜,是位健壮的小公子呢。”说着她笑容满面的将手中的襁褓往萧绍眼前送。 人群像是瞬间活了过来,发出一声欢呼声,整个院子都沸腾了,世子妃生了个儿子,这便是王府的长孙了。 萧绍眉心微动,低头朝产婆手中看了一眼,襁褓之中孩子合眼而睡,他有一头乌黑的头发,看轮廓依稀有自己的影子。 产婆在等,一般这样的人家生了儿子,那赏钱可是大大的,她心里盘算着这可是王府的长孙,便是赏金子也不为过吧。 “世子妃可好?” “啊?”产婆事先准备好的吉利话一时噎在了喉咙里,这既不是问孩子也不是要打赏,这套路不对啊。 “我问你,世子妃如何了?”萧绍见她这样心下不喜,当下又冷着脸问了一句,声音提高许多。四周蠢蠢欲动的人一时又都安静了下来,世子为何看着像是不大高兴? “哦,世子妃?世子妃也好得很,母子平安,如今里头的人正在给世子妃收拾呢。”产婆这下总算反应过来了,给人接生这么些年,总算是见到个不先问孩子而是问孩子娘的了。 “你跟我进来。” 萧绍丢下这一句便甩手大步往产房里去了,产婆一笑乐颠颠的抱着孩子跟了进去。 三公主同明华郡主对视一眼,两人都还没见着孩子长什么样呢。 萧绍一进产房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丫头端了一盆血水往外走,他朝盆里看了一眼就见满盆血红,他的脸色更冷了两分脚下步子加快往里走。 萧绍进来的时候,周宝珍已经换过衣裳从产床上移到床上了,柳王妃正坐在床边照看她。 “母亲,珍姐儿如何了?” 萧绍大步来到床边,俯身仔细看了床上的周宝珍,就见她脸色苍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双眸微阖像是睡着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没事,生的还算顺利,珍姐儿这会儿累了,先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柳王妃眼圈有些红,可脸上的神色却好,她低声朝儿子问到“孩子可看见了,长得像你呢。” 萧绍握着周宝珍的手,眼中无限依恋“像我做什么,珍姐儿吃了那么多苦生下他,合该像珍姐儿才好。” 柳王妃笑起来,这真真是孩子话了,不过儿子知道珍姐儿生辛苦这就够了,因对他说到“好了,你也别尽在这儿耽搁,孩子生了外头有好多事,珍姐儿还要睡一阵子,你先去将外头的事料理了吧。” 萧绍点点头,让产婆将孩子放到周宝珍身侧,又嘱咐严嬷嬷等人好好照看周宝珍,这才同柳王妃两个出去了。 再出来时众人发现萧绍脸上的神色比方才好了许多,大家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是担心珍姐儿呢。 萧绍母子两个神情欢喜,从产婆到伺候的人,乃至于全府的下人,赏赐人人有份,萧绍还吩咐在王府外头的长街上开七天流水席,任谁想来吃都可以。 赵氏一早就听说周宝珍那边发动了,她碍着身孕不能去看,便让丫头时时去那边打听消息。 “少夫人。”大丫头紫金从外头进来。 “如何?”赵氏神色激动扶着桌子就想站起来, “生了,是位小公子。王妃和世子高兴的不得了,不光是伺候世子妃的人,全府的下人都得赏,就连奴婢还得了一吊钱呢。”说着紫金高兴的将手中的钱举起来给赵氏看。 对于主子这些日子的心思变化,贴身伺候的紫金多少也有察觉。以如今王府的局面,大爷虽说居长可王妃光嫡子就有三个,少夫人实在不该多想些别的,像之前那样安安静静的过日子难道不好吗。 “儿子?”赵氏一愣,捂着肚子喃喃嘀咕了一句。 “是呢,是位小公子,听说出生在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所以世子给起了小名叫朝哥。哦对了世子还吩咐,在王府门前摆七日流水席,来吃饭的说句吉祥话就行。”紫金装作没有看出主子脸上的异样,兴高采烈的将打听来的事说了。 二弟妹生了儿子,婆婆同二弟高兴全府放赏。二弟一句话,便要在府门前大摆筵席,这就是要让全封地的人都知道他有儿子了而这孩子又是如何的与众不同,这样的手笔也只有身为世子的二弟才有吧。 赵氏心下酸楚,脑海中不知怎的就想起丈夫连微笑时都带着些寂寥的眼,她两手扶着肚子对紫金轻声吩咐了句“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不要让人进来。” 紫金还要再劝,可再一想有些事总要主子自己想通才好,只得一脸忧色的退了出去。 周宝珍这一觉睡的颇长,醒来时便见到了萧绍微笑的脸。她有些迷糊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在生孩子疼的厉害,最后产婆将孩子抱给她看说是个男孩,再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表哥”她转头四处看了看,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她皱眉有些焦急的问到“孩子呢?” 萧绍吃醋心想果然有了孩子,珍姐儿满心满眼里就只有孩子一个了。不过到底不忍看她着急,忙柔声对她说到“那小子好着呢,你大可不必担心。如今饿了,母亲看着奶娘给他吃奶呢。” 周宝珍一听有婆婆亲自看着便放心下来,她对萧绍柔柔一笑,问到“表哥看见孩子了,长得可是像你?” “看见了,红虾虾的也看不出像不像,不过头发生的像你又黑又密。”提起儿子萧绍神色掩饰不住的开心骄傲,不过口气却颇讨人嫌。“好了不说孩子了,你睡了这一会该饿了吧,吃点东西好不好?” 周宝珍点点头,其实她并不太饿只觉得累的很,然而想着孩子又决定还是吃些的好。宫嬷嬷送了在火上温着的鸡汤来,双福双禄两个将周宝珍扶起来又给她披了件衣裳,萧绍亲自接了碗喂她。 汤很香,不过味道很淡里头是没有盐的。他们这样人家的按规矩母亲是不亲自奶孩子的,周宝珍想不明白既然不奶孩子为什么吃食里还不放盐? “表哥”周宝珍喝了口汤,抬头看向萧绍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 “怎么了?” “你说我自己奶孩子好不好?”周宝珍看向他试探着问到。 “没有这样的规矩,再说你身子不好,太医早就说了月子里必须得要好好养,不然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在萧绍看来规矩不规矩都是其次的,关键珍姐儿不能再劳累了,奶孩子白天黑夜都得给孩子喂奶,这样珍姐儿又怎么能休息好? 虽然心中隐约猜到表哥大约不会同意,可真被一口拒绝时周宝珍还是觉得有些失望。想想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最后却不能吃一口亲妈的奶,她的情绪有点低落。 正说着呢,柳王妃进来了,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奶娘。周宝珍一见了孩子也顾不上不高兴了叫了声母亲便要看孩子。 柳王妃亲自从奶娘手中接过朝哥,回身小心的放到周宝珍怀中,又教她该怎么抱孩子才舒服,萧绍立在一旁,竟也用心听了。 周宝珍满怀欣喜的抱着孩子,只不知该如何心爱才好,朝哥吃了奶又睡了,真像表哥说的头发又黑又浓,眼线狭长上扬小嘴红嘟嘟的说不出的可怜可爱。萧绍府身同她一起看孩子,忍不住就拿手在孩子的面颊上轻轻碰了碰,说不出的软滑害得他生怕劲大了再将孩子弄疼了。 柳王妃心情极好,忙了半天不仅丝毫不觉得劳累,反而神色兴奋的对了儿子媳妇说到“咱们朝哥长大了可不得了,主意大着呢,这样多的奶娘他竟然只认准了这陈氏一人。”说着柳王妃拿手指了房中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生的白净秀气的女子。 当初为了给孩子选奶娘婆媳两真可谓没有少废了心思,前前后后看了不下百人,不仅要身家清白身子康健,且奶娘本人也需相貌周正品行端正。如此挑挑拣拣最后留了八人养在府中。 “奴婢陈氏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起来吧。” 萧绍坐在哪里没有说话,周宝珍语气温和的叫陈氏起身,当初她就最中意这个陈氏,不仅摸样长得好人也爱干净,说话轻声细语简直不像是个庄户人家的女人,不过柳王妃觉得她身子有些单薄,怕她因此奶水不足一直犹豫着用不用她。 儿子同自己的喜好一样,周宝珍觉得很开心,如此想奶他的心就更强烈了。她将脸贴在朝哥的面上,对了萧绍拉长了声音恳求到“表哥——” “这是怎么了,珍姐儿刚生了孩子,你就要欺负她。”柳王妃一看周宝珍对了儿子一脸哀求,便认定一定是儿子的阎王性子犯了。 “儿子冤枉”萧绍苦笑不得,这有了儿子固然是好事,可有了儿子他本人在老娘和老婆的心中地位一降再降又算怎么回事?“珍姐儿这孩子想要自己奶孩子,且不说规矩的事,就是她这身子又哪里经得起这番操劳。”萧绍一脸无辜,他这可全是为了珍姐儿好。 柳王妃笑了,她还当是什么事呢,因对周宝珍说到“好孩子,你表哥考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谁奶的孩子跟谁亲,这儿子哪能一口亲娘的奶也不吃?”说着她看向萧绍“就是你们兄弟小时候还吃过我的奶呢。” 周宝珍听得面上一喜,萧绍摸摸鼻子还要再说什么,柳王妃又说话了“不过珍姐儿的身子却是最要紧的,这样吧,你若是有心要喂就白日里喂上一两次,至于其他时候就仍由陈氏来吧。” 一席话,说的房中几人都放心下来,萧绍不用担心周宝珍的身子,周宝珍得偿所愿,而陈氏则不用怕王府不用她家里揭不开锅,如此倒也算皆大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一小章 争取晚上再更一章 第216章 生产到底是伤元气的事,周宝珍略说了几句话便觉得不支,柳王妃见状让陈氏抱朝哥同她出去了。萧绍在一旁轻拍了哄她睡觉,珍姐儿昨夜折腾了一夜,如今眼睛底下都是青的。 周宝珍睡着了,萧绍从房里出来,往隔壁屋子里来。屋里静悄悄的,张妈妈见他进来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又往柳王妃处指了指。榻上柳王妃以手支颐睡着了,而她身前就是朝哥的小床,祖孙两个睡的正香呢。 他来到榻前,先给柳王妃理了理她身上的毯子,又往小床上看儿子,朝哥的小脸已经比刚出生时白净了许多,越看越觉得像自己,萧绍笑了起来,轻轻嘀咕一句“这小子怎么总是在睡。”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吃奶和尿了朝哥一直在睡觉。 张妈妈笑了起来,轻声说到“小孩子就是这样的,要多睡才能长得好,睡觉是在长个呢。” 原来竟是这样萧绍点点头,自从珍姐儿有孕他发现这世上有许多他不知道之事,真是处处皆学问。他在柳王妃身边坐下来,在这个春日的午后,看着这一老一小,再想想隔壁房里睡着的珍姐儿,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是圆满了许多。 萧绍坐了不一会,柳王妃就醒了,第一时间往小床上去看孩子,看朝哥睡的安稳,她放心下来对了一旁的张妈妈说到“我隐隐约约像是听到朝哥的哭声,还以为这孩子醒了呢。” “小公子睡的好着呢,不过是您心里惦着他罢了。”张妈妈扶她起来含笑说到。 柳王妃这才看见在一旁坐着的儿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珍姐儿可是睡了?” “儿子刚来,见您睡着便没吵醒您。珍姐儿睡了,母亲不必担心。”萧绍见母亲醒来先是操心孙子再又操心儿媳妇心下十分感动“让母亲跟着受累了。” “什么话,你不知道我心里多欢喜呢。“柳王妃嗔怪的看着儿子,又转头看看睡着的孙子,真是打心眼里欢喜“要说珍姐儿的功劳可不小,给咱们家生了长孙呢。” 萧绍知道他是嫡子却不是长子,这一直是母亲心中遗憾,现在好了珍姐儿生下了他们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孙,也难怪母亲心里高兴了。 “儿子今日来是有事想求母亲。” “咱们母子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没的生分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柳王妃看着这个儿子,从来都是她的骄傲和依靠,一转眼儿子也有儿子了。 “上次的事到底让珍姐儿伤了根本,太医说月子万万马虎不得,所以儿子求母亲,这些日子朝哥就拜托母亲了。”说着萧绍在地上跪了下来“儿子不孝,让母亲跟着受累了。只是珍姐儿是儿子心爱的,儿子不想将来——” “好,我答应你。”柳王妃不想听他说出不吉利的话,因对他说到“本来这事你就是不说我也要提的,可又怕珍姐儿那孩子误会我这个做婆婆的要同她抢孩子,便没有提”说着柳王妃看向儿子问到“只是你如今同我说这些,可同珍姐儿那孩子商量过了?” 萧绍从地上站起来“珍姐儿那里儿子回去同她说的,万不会让她有这样的想法。再说珍姐儿的性子母亲是知道的,从来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 “呀,小公子醒了。” 就听张妈妈惊喜的说了一句,萧绍母子回头看去,果然就见朝哥躺在小床上,睁着两只乌溜溜的眼睛。他这一睁眼萧绍看出来了,这孩子的眼睛生的像珍姐儿。 “哎呦,真是祖母的乖孙,怎么就这样可人疼,醒来也不闹,是不是尿了?”柳王妃亲自动手揭开襁褓一看,果然是尿了。 奶娘带着丫头给朝哥换尿布,柳王妃见她动作轻柔熟练,手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一身衣裳既不会素净的犯忌讳也不显得花哨,且儿子就在一旁坐着,她全程目不斜视,看朝哥的目光专注温柔,当下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奶娘人品还是不错的。 陈氏替朝哥收拾干净了便抱他下去喂奶,柳王妃见张妈妈跟着过去了放心下来,回头继续跟儿子说话“真是个可人疼的孩子,比你和珍姐儿小时候都乖。” 萧绍笑了起来“儿子自来沉稳,淘气的那个是珍姐儿。” “你呀你呀,真是个捉狭鬼。” 周宝珍再醒来时已是晚上了,屋里掌了灯,萧绍睡在床外侧半靠在床头在翻一本书。他的位置正好替周宝珍挡住了床外射来的灯光,让光线不至于晃眼。 “表哥,什么时辰了。”周宝珍的声音还带着些睡意,听起来格外娇软。 萧绍放下手里的书,侧身看着她笑了笑“醒了,已是戌时初刻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些了。朝哥呢可是睡了?是哭过了吗?这一天吃了几遍奶?”周宝珍一醒来便一心挂在儿子身上。 萧绍帮她将薄被掖了掖,语气心疼又无奈的说到“好了,不要操心朝哥了,他有母亲看着呢好的很。倒是你自己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起来吃些东西可好。” “都是我不好,倒叫母亲跟着受累。”让柳王妃跟着忙,周宝珍觉得心下很是过意不去。 “什么话,母亲不知多高兴呢,说你是咱们家的大功臣。”萧绍不想让她自责,捏了她的鼻子逗她。 周宝珍笑起来,美目流盼“我既立了功,却不知世子殿下可赏些什么呢?” “本世子将自己赏赐与你,不知小娘子可满意否。” 双福带人送吃食进来,丫头将桌子搬到床边,周宝珍看桌上的菜色不像是她一个人,有些惊讶的看向萧绍“表哥这时候也没有吃饭?” “我一个人吃饭又有什么意思。”萧绍的话听着有些委屈,这些日子他像是益发依赖珍姐儿了。 周宝珍接过萧绍递来的粥,不知为何她还是没有胃口,表哥等到现在只为和她一起吃饭,她不想扫他的兴,只得强装出很有食欲的样子。她心下暗自疑惑,好像生完朝哥以后她的身子突然就空乏下来了,即便睡了一天可手脚还是软的。 “表哥,你明日将朝哥从母亲那里接回来吧,我想他呢。”周宝珍想给萧绍布菜却又觉得力不从心,她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跟萧绍说起孩子来。 萧绍三口两口吃完了碗里的饭,见周宝珍面前的粥还剩下一大半,却也不催促她再吃些,只挥挥手让人将桌子扯了下去。 屋里只剩夫妻二人,萧绍将周宝珍抱到自己怀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不过半靠着坐了这一会珍姐儿竟然出了一身的虚汗。 “英英,朝哥先让母亲带着吧,这两个月你只安心养身子就是。” “为什么?”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婆婆要同她抢孩子,只是她自觉身子还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至于目前的种种不适也不过是生孩子时用力太过之故。 “英英,你现在是不是四肢无力,也根本感觉不到饿,只恨不得长睡不醒才好?”萧绍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情绪有些低落。 周宝珍惊讶表哥是如何知道的?她抿嘴看向萧绍没有说话。她知道接下来萧绍的话或许不会是她想听的。 萧绍低头与她对视,眼里有说不出的心疼和抱歉“对不起,英英。是表哥没有照顾好你,那次是事到底让你伤了根本,过后虽然看似渐渐好了起来,可朝哥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吸收了你身上大部分的精气,以至让你的身子内里亏空的厉害,之前你想要孩子平安,全凭这一口气硬撑着,如今——” 如今如何,不过是朝哥平安出生,她的那口气自然也就松懈了,以至于身子就像那失了梁柱的大厦倾塌下来。 这么想着周宝珍有瞬间的灰心丧气,然而看着眼前的萧绍,再想想婆婆那里的朝哥,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自怨自艾,表哥需要她孩子更需要她。 周宝珍靠近萧绍,将脸贴在他颈侧温热的肌肤之上,语气笃定的对他保证到“表哥不要难过,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孩子,所以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绍眼眶发热,他紧紧将周宝珍搂进怀中,亏得他自认对珍姐儿疼爱有加,却因为他的自负和一时疏忽,让珍姐儿遭了这样大的罪。太医对他说过经此一事日后若再有损伤,是会影响寿数的,再有几年之内珍姐儿是绝不能再有孕了。当然这些话除了太医同萧绍二人,其他人包括柳王妃都是不知道的。 “英英,答应表哥这几个月朝哥就交给母亲,奶娘每日会抱他来给你喂一次奶,至于其他你什么事都不要管,只安心养好身子可行?” 周宝珍点点头,她不糊涂人生这样长,现在不是争朝夕的时候。 “表哥,我答应你一定会乖乖的养好身子,说起来我可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 为了朝哥吃奶的事引发了大家的大讨论 看的作者好欢喜 不过依过来人的观点 如果条件允许 至少母乳喂养六个月吧 对大人和孩子都好 感谢各位看文 留言 和投霸王的朋友 1640515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4 20:03:07 憨憨杨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5 10:45:23 紫萝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12-05 16:12:18 yhs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5 16:29:25 第217章 至此周宝珍每日安心在房里养身子,头半个月里她每日都是睡觉的时候居多,像是怎么也睡不够似的,萧绍有些当心好在太医安慰说不要紧,世子妃这样也是在养元气。 奶娘每日巳时会抱朝哥来她这里吃一次奶,顺便让她看看孩子。周宝珍每日最盼望的就是这个时候,萧绍每天早晚都去柳王妃处看孩子,然而朝哥来周宝珍这里时他多半是在房里陪着母子两的。 小孩子长得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对于朝哥的成长,夫妻两觉得欣喜又惊奇。朝哥现在大约已经能认得母亲的声音和气味了,每次周宝珍抱着他的时候,他总是表现的特别乖巧和依恋,这让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三公主同明华郡主两个在柳王妃处看孩子,两人对朝哥不知有多喜爱,每日有泰半的时间耗在这里。柳王妃见机便又同她说起成亲的事。 “你看朝哥好吧。”柳王妃笑眯眯的看着正在逗孩子的女儿朝她问到。 “好。”明华郡主点点头,看了朝哥的眼睛啧啧赞叹到“尤其是这双眼睛生的好最像珍姐儿,也难怪朝哥醒着的时候二哥总愿意抱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同他说话呢。” 一旁的三公主笑起来,她来王府这些日子算是看明白了,有些东西再好也不是你的。这天下除了珍姐儿,大约也没有别的女子能得定南王世子这般倾心相待。幸亏当初她及时醒悟,不然就算是父皇下了圣旨她和世子之间大约也不过是对怨偶。 “你既然这般爱朝哥,不如成亲自己生一个岂不是更好。”柳王妃这话说的颇为露骨,然而没办法女儿的年纪不小了,总是这般一个人又算怎么回事,逼急了只好拿孙子做诱饵了。 不想明华郡主一听这话吓的从地上跳了起来“什么,生孩子?”就见她瞪着两只眼睛看柳王妃“您没看见珍姐儿为了生孩子遭了多少罪,我躲还躲不及呢,没听说过上赶着找罪受的。” “什么话,我当初要是像你这么想,还能有你?”听她这话说的不像柳王妃气了个倒仰,怎么偏偏就生出这么个牛心左性的孩子。 见母亲还要说什么,明华郡主借口还有事匆匆走了,柳王妃看了一旁含笑的三公主无奈的说到“这孩子,也不知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三公主看着这母女两觉得有趣得很,见柳王妃伤神出言安慰到“王妃,或许郡主还没有碰上那个让她心甘情愿的人吧。” 明华郡主深吁一口气,信步走在园子里。时近四月春光正盛,园子里的景致也很是很是怡人,然而明华郡主却无心欣赏,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无趣的很。 耳边有水声传来,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飞珠溅玉。水声淙淙听着倒让人觉得畅快不少,然而再一细听这水声中似乎有琴音传来。是谁在此处弹琴?明华郡主绕过一排矮树就见水瀑下坐着一个青衫男子,男子膝上放着一架古琴,再一看这人不是江如书又是那个。 明珠郡主撇撇嘴,这些读书人尽干些自以为风雅其实在外人看来是脱裤子放屁的事。你要弹琴何不找个安静的去处,偏偏在这瀑布底下抚琴,这又是琴声又是水声的,可叫人听哪一个好? 似是察觉有人靠近,江如书转头朝这边看来,待见到明华郡主,便将腿上的琴放到一旁,起身从她行了一礼。 见对法已经发现她,明华郡主便所幸往那处行去,边走边对江如书问到“江表弟,你不是去军中了,何时回来的。 “军中有事要报与世子,楚先生便让我回来了。郡主这些日子可好。”江如书还是一贯温雅的摸样,他见明珠郡主面上似有郁色,便出言询问到。 “也好也不好。”明华郡主随意在方才江如书坐过的地方坐下来,自从上回同江如书一块儿被困在林中一夜,不管实情如何两人总像是有几分亲近。 “郡主此话何解?”江如书一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两人中间隔着一架古琴,倒也不算逾礼。 明华郡主以手拄腮两,她眼望前方的飞瀑落在底下的潭中水花四溅,水声轰鸣外人绝对听不到两人说些什么“好处是朝哥极可爱,坏处便是母亲益发想将我嫁出去了。” 江如书见对面的明珠郡主剑眉微颦,脸上都是苦恼的神色。日光着在她身上,鬓发绒绒居然是少见的稚气可爱。说起来因为出身的关系,眼前的女子其实比大部分的同龄人更简单也直接一些。 “如书唐突,郡主究竟为何不想嫁人?”他觉得有些奇怪,古语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人之大伦,眼前这位郡主究竟又是为何如此排斥嫁人? “我如今这般不也挺好。”大约是此处情境让人放松,明华郡主少见的露出几分迷惘的神色。 “恕如书直言,郡主年过花信而至今仍孤身一人,由此让父母悬心,如书看不出此中有甚好处。”在江如书看来,这一切也不过是仗着身份任性罢了。 话不投机,两人一时沉默下来,明华郡主望着瀑布发呆,江如书重新将琴放在膝上随手拨弄起来。又过了许久,似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就听明华郡主有些惆怅的声音传来“如今,我又能嫁给谁呢。” “铮——”江如书的手滑了,两人面面相觑。明华郡主瞬间尴尬过后,反倒坦然起来,似乎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她看着江如书继续说到“以我如今的年纪,但凡门户相当的男子大约都已经娶妻了吧,难不成要我给人当续弦不成?” “呃——或许也有那未曾娶妻的。”江如书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想来在封地上以郡主的身份不是想嫁给谁都可以? “到了这个年纪未成亲的,不是自身有毛病,就是那等同我一样不想成亲的,你说这其中哪一个本郡主能嫁?”明珠郡主一摊手对江如书说到“咦,等等他也不想成亲?” 明华郡主灵光乍现,她也不想成亲,对方也不想成亲,不是正好可以凑一对应付父母世人?看来先生果然说的没错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看今日同江表弟说几句话,这主意不就有了。 “那个什么,江表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慢慢弹吧。“明华郡主拍拍屁股兴高采烈的的走了,只留一头雾水的江如书坐在原地看了她雀跃的背影摇了摇头,这命好之人果然都是任性的。 “哥哥” 江如书回头,就见妹妹如画正站在不远处神色严肃的看向自己。 “画儿。” “方才那人可是郡主?”见哥哥看向自己,江如画调整了脸上的神色,含笑朝他问到。 “正是,你这是从那里来?” “前些日子侧妃喊我给她画副观音像,这不刚给她送去。哥哥同郡主很熟?”江如画将话题绕了回来。 江如书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是在军中略说过几次话罢了。”不知为何江如书并不想将自己同郡主的事说给妹妹。 江如画点点头,眼睛盯着江如书脸仔细看了,似乎是想确定他是否有所隐瞒,接着就见她状似无意的说到“我听侧妃说郡主之前喜爱一个姓裴的书生,追在人家身后几年,只可惜如今那书生已经成亲了。” 江如书心下诧异,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如此说来郡主蹉跎至此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了,大约是心中还放不下那人吧。 只是妹妹这样背后说人闲话的习惯可不好,更何况说的还是郡主这个主家,你吃人的饭再嚼人舌头就不对了,因此正了脸色对她说到“画儿,你如今也不小了,当知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以后像此等闲话就不要再传了。” 江如画一愣,她不过说了件封底上人人都知道的事,哥哥怎么就不高兴了。当下低头有些委屈了说了句“知道了。” 再有几日朝哥就该满月了,长得很好劲也大,吃奶的时候小手抓了周宝珍的一缕头发怎么也不撒手。丫头们怕弄伤小主子都不敢上前,周宝珍看着闭着眼睛拼命吃奶的儿子只含笑说 “由他去吧”。 只是这孩子吃奶也不老实,抓了头发在手里时不时拽一下,周宝珍吃痛,可绕是这样她也舍不得让人来掰儿子的手。倒是萧绍看不下去了,在朝哥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臭小子,居然敢欺负你娘。” 朝哥吃了奶没有就睡,拽了周宝珍的头发不肯撒手,萧绍怕她累着就说将孩子放在床上,可不知为何朝哥不愿意了,一离开母亲怀里就哭,手里的劲儿更大了,无奈周宝珍只得一直抱着他。 萧绍坐在了周宝珍身后,将母子两个都搂在了怀里,这样周宝珍也好省些劲儿,就见他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子说了句“这小子,才刚几日就这样难缠了。” 周宝珍笑有些骄傲的说到“是呢,看我们朝哥多聪明。” 朝哥像是能听懂母亲的话,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了她嘴角微翘像是在笑,周宝珍惊喜“表哥,你看朝哥可是在笑。” “怎么可能,这么笑的孩子如何会笑。”萧绍低头看了看妻子怀中的儿子,觉得那不过是小孩子一个无意识的表情罢了。 “我觉得儿子就是在对我笑。”周宝珍坚持自己的观点“对了表哥,再有几日朝哥就该满月了,名字可定下来了” 孩子一出生,萧绍便往京城送信去了,因是长孙萧绍不敢擅专,等着京城里孩子的祖父给取名。 “信已经送去了,想来这几日就该有回音了。” 周宝珍点点头,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鼻子“也不知父亲会替朝哥取个什么名字。” 萧绍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喊奶娘进来将孩子抱走,可今日朝哥像是就认准了周宝珍一个,谁抱也不行。 萧绍急了,珍姐儿的身子好不容易养的好些,就要上来掰孩子的手,周宝珍见这样心疼的直掉眼泪,母子两个哭作一团,直哭的萧绍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一打一小真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表哥,表哥——”周宝珍抓住萧绍的一只手,朝他说到“等朝哥睡了再抱走吧。” 无奈,萧绍只能看周宝珍抱着儿子哄他睡觉,好在到底是月子里的孩子,方才一番折腾很快就睡着了,依依不舍的将朝哥交给奶娘,周宝珍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好了,不许再哭了,再哭坏了眼睛可怎么好。”送走了小的,萧绍将大的抱在怀里哄,一边轻轻替她按摩手臂,今日抱的朝哥久了,再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萧安从外头回来,见赵氏独自坐在窗下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些日子赵氏的情绪并不好。 “阿梅”他来到妻子身侧,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点心对她说到“你今日觉得如何,方才路过永方斋你不是最爱他家的玫瑰饼就给你带了一包。” 赵氏笑着结果丈夫手中的点心,嘴里嗔怪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买点心来哄。” “你是不是小孩儿,你是小孩儿她娘。” 夫妻两个说话,福姐从外头进来,十岁的福姐已经出落成小少女的摸样,她爱笑看着很是讨喜。 “爹爹回来啦。” “福姐儿到爹爹这里来”萧安看见女儿很高兴,从袖子里掏出对蝴蝶簪给她“上次你不是看却被人先买走了,这是爹爹特意又在那家给你定的,今日总算是得了。” 福姐接了东西拿在手中仔细看了,只觉得比上回那对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好上许多,当下便要赵氏替她插上,回头像只小蝴蝶般扑进萧安怀里“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 “难道只有爹爹疼你,难道娘就不疼你了?”赵氏见女儿高兴,便佯装吃醋对她说到。 福姐挨着萧安站着,对了赵氏扮了个鬼脸说到“母亲自然也是疼我的,只是母亲自从怀了小弟弟便不爱同我说话了。” 小孩子说者无心,萧安夫妻却是听得一愣,赵氏自怀孕后确实沉默许多,萧安甚至觉得有时候他并不知道妻子在想什么,然而以前却不是这样的。 “对了,福姐儿这是从哪儿来?”萧安看了眼妻子,转移了话题。 一说到这福姐儿更高兴了,就见她眉飞色舞的朝两人说到“我去祖母那儿看小弟弟了,朝哥比前些日子长大了许多,已经有这么大了”说着福姐儿拿两只手比了比“爹爹,朝哥的劲儿可大了,他抓了我的手指我都拿不出来。。。。。。” 看了丈夫同女儿说话,赵氏低头抚了自己的肚子,府里的人都说朝哥如何如何,仿佛那孩子就是天神下凡。自己腹中的孩子与那孩子不过相差数月,可之后的日子恐怕就是天差地别了。 萧守前些日子过的是苦不堪言,养伤的时候还好,每日不过在房中躺着,虽说无聊些倒也自在。可伤好之后,白日里二哥发话让他跟着管家学习管理家中庶务,每日里都是些米粮银钱之事,他一个读书人,不去吟风弄月每日里尽和这些阿堵物打交道了,真是有辱斯文。 晚上回到房中,单氏这只母老虎还不放过他,一把算盘一本账本,算不对不许睡觉,直让他觉得生不如死。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抗,可是他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而且惹毛了单氏就拿他那些古董字画开刀,在单氏撕了五幅前朝名画,砸了三个古董,又挨了几顿鸡毛掸子之后,萧守彻底屈服了。 所以到如今,萧守不仅能打得一手好算盘,而且对于田里的庄稼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府中一共有多少良田,多少佃户,每年春秋两季能收多少粮食等等那是了如指掌。前日去萧绍哪儿回事居然还破天荒得了他那二哥一顿夸奖,直美的萧守晚上回去对了单氏居然觉得她生的也不是那么难看。 这日萧绍来柳王妃这里,就见母亲笑盈盈的对他说“你父亲来信了,你可收到?” 萧绍点点头“朝哥的名字定下来了,父亲说既然朝哥出生在旭日东升之时光华灿烂,那便起名叫煜 ,儿子觉得很好。” “萧煜,嗯是不错意思好叫着也好听。”柳王妃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因对儿子问到“孙子都有了,你父亲还没见过呢,他可说何时回来?” 这就是接下来萧绍要同母亲商量的事了“皇上的意思,两个弟弟的婚事在京里办,婚期都在十月。皇上同父亲念叨说还没有见过朝哥呢,所以到时候恐怕连珍姐儿和朝哥都得进京去。” 柳王妃闻言一愣“珍姐儿同朝哥也要去?”她皱眉算了算,儿子十月成亲,也就是说他们最晚八月里也该动身了,而那时候朝哥才五个月,珍姐儿的身子更是不知道吃不吃得消。 “你是怎么想的?” “一起去也好,用大船路上走慢些也就是了,儿子是不放心再让他们母子离了儿子眼前了。”萧绍早就想好了,那个时候珍姐儿身子该好的差不多了,况且京里的事他比父亲熟悉许多,到时候争取让父亲回封地,他们一家在京里吧。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这么办了,老三我看最近是像样多了,单氏确实是个好的。老大媳妇那里你是怎么想的,这人一旦走错了路,要头回就难了。”从出事到现在,柳王妃虽一个字也没有说,可对于赵氏她却是再不能放心了。 “再看看吧。”牵扯到萧安,萧绍还是愿意再给赵氏一次机会的,毕竟她生了福姐而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柳王妃沉吟一瞬点点头“你心中有数就好,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有些隐患是不能留的。” 朝哥满月办的极盛大,王府席开百桌封地上能排的上号的都到了,京中定南王,皇帝皇后的等人皆有赏赐送来。同来的还有一道册封萧煜为世孙的圣旨。 柳王妃亲自抱了孙子上殿,接受文武百官朝贺。 然而最让周宝珍高兴的还是在朝哥满月当日,周延安带着礼物赶到了封地。 “四哥”因为萧绍让她做双月子,所以今日周宝珍还是不能出去的,然而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周延安她惊喜不已。 一年多不见,十八岁的周延安黑了,人也变得高大健壮,看起来同周宝珍两个不像小时候那般想像了。只是到底是双胞胎,听周延安说周宝珍吐的最厉害的那些日子,他在西北也大病了一场,他那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妹妹出事了,不过为了怕父母担心,他没有将此事说出来。 “那四哥如今可都好了?”周宝珍一听说周延安病了,忙关切的朝他问到。 周延安摸了摸妹妹的头,笑到“又说傻话了不是,我若是不好父母亲怎么可能让我跑这么远。” 周宝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这也算是关心则乱了“对了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可好?” “好着呢,若不是时候太赶,络姐儿还要同我一起来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妹妹说到”喏,这事络姐儿那样头叫我给你的。” 周宝珍有些好奇,接过来问到“是什么” 周延安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宝珍将荷包打开,见里头有一根皮绳,绳子一头挂了是枚动物的獠牙,她仔细看了看有些惊讶问到“这是狼牙?” 见周延安点头,笑着说“这是络姐儿拿自己的一块玉佩同草原上头人的家的小少爷换的,这是狼上牙叫苍峰,说是给朝哥祛邪保平安。” “难为这孩子竟这样有心。”周宝珍笑起来,络姐儿一向古灵精怪想法也同别个不一样。 “对了,说了半天,我还没见着我外甥呢。”周延安朝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朝哥的身影,便朝妹妹问到。 作者有话要说: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218章 朝哥满月后,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周宝珍的身子好了许多,已经能抱着朝哥在房里走走了,萧绍允许她每日同朝哥一块儿呆一个时辰,只是出门却仍是不许的。 苗人最近不大太平,频频同山下百姓冲突,前些日子更是同驻军打了起来,萧绍派人去谈了无果,所以这两日他亲自带人往山里去了。 苗人行为诡秘且擅使毒使蛊,周宝珍有些担心,不过萧绍说王府在封地日久,自有一套应对的法子,让她大可不必忧心。 朝哥满月后,三公主在皇帝的一再催促下同周延明一道回京去了,倒是周延安留了下来,这几日和萧绍一起往山里去了。 周宝珍在房中等着奶娘送朝哥来,不想今日柳王妃却是亲自来了。她从榻上起身笑着迎上“母亲今日这个时候怎么有空?”往日这个时候柳王妃多半是要在厅上理事的。 “我想着好几日不曾来看你了,今日便过来看看。”柳王妃看了仔细看了周宝珍,见她脸色虽还算不得顶好可比起前些日子已经好了许多,当下觉得儿子这番苦心总算是没白费。 朝哥大约是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一双眼睛到处看,嘴里发出“咿咿”的声音。奶娘忙将他抱给周宝珍,嘴里说到“小公子在找您呢。” 周宝珍接过朝哥,在他脸上亲了亲“朝哥,可是想母亲了?” 朝哥一双眼睛看了周宝珍,仿佛认得她一般,小手挥舞着抓住了周宝珍的衣襟。柳王妃看了孙子高兴,说到“看我们朝哥多聪明,会认人呢。” 周宝珍同柳王妃告罪,进房中给朝哥喂奶,小家伙是个贪心的,这边吃着一个那边手上还得摸着一个,必得两个都占着才安心。 朝哥的眉眼比刚出生时鲜明许多,看得出来除了眼睛像她之外别处皆同表哥十分相像。这么想着她笑了起来,那日表哥说最爱朝哥的眼睛,说往后若是被朝哥拿这双眼睛看着,他或许无法做个严父。周宝珍想着我的朝哥这样乖巧,又何须表哥你做个严父。 周宝珍喂完奶出来,柳王妃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你先看看这个吧。”她将一封信放到两人中间的小几上,并从周宝珍手中接过了朝哥。 周宝珍拿起信看了看,抬头问到“父亲写来的?”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看。 “你看吧,里头也没什么你不能知道的。”柳王妃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低头逗弄起怀中的朝哥来。 信的第一页除了照例的问候之语外,余下的话皆是问孙子的,诸如朝哥如今长得多大了,身子可是康健,每日里胃口如何等等。 “父亲心里记挂着朝哥呢。”周宝珍抬头笑着对柳王妃说到。 “可不是,这可是你父亲头一个孙子呢,自然是看重的,只可惜他在京里不能回来,不然不知道多欢喜。” 周宝珍接着往下看“念恩侯过府,言称原先的婚期与他家女儿不利,恐于子嗣有碍,经钦天监推算,九月二十八日与小五同金家小姐最为相宜。” “母亲?”周宝珍疑惑,金家这是何意?自来成婚请期便是极慎重的事,事先自然都是请人推算好的,怎么可能会出现与女方不利的日子。再说一先大家都商量好了,金家突然变卦又是为何。 柳王妃脸色有些不好“金家求到了皇帝那里,圣上虽没有明着让咱家改日子,可话里话外却都是那样的意思。” 自来长幼有序,萧行在家中排行最小,所以他的婚期便定在了萧衍之后,可如今金家突然反悔用的借口是婚期不利女儿,然而钦天监推算来推算去,偏偏就将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八,这里头若说金家没什么想法,旁人恐怕也未必愿意相信。 “皇帝是想借此事看咱们家的态度呢。”柳王妃看了她低低说了一句“我听说那位金姑娘从小要强,五皇子妃未出阁之前,这位金姑娘就处处要强她一头才好。” 皇帝想借着金家让他们萧家低头,而那位未来的五弟妹听母亲话里的意思恐怕也不是个好像与的。 “那此事亲母亲预备如何?” “所谓结亲便是结两姓之好,如今人家拿出这样的理由来,咱们家若是一味强硬到底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所以我同你父亲的意思是干脆将行儿的婚期也一并改了吧,总不能平白委屈了他和陆家姑娘。” 周宝珍点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至少大面上也算说的过去。只是这样一来那位金家姑娘未必满意。其实金姑娘的心态也很好理解,萧衍和萧行是双胞胎,她不服气当最小的,所以便想着早进门几日将来也好处处压明慧一头。 “咱们娘两关起门来说话,比起别人家来咱们家就算太平的,只一个江侧妃可她这人心眼子浅,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说着柳王妃叹了口气“只是如今,老大媳妇是眼瞅着就变了,而这位金姑娘看来也是个多事的,如此以后你的日子怕是就要难些了。” 柳王妃说的固然都是实情,可周宝珍却也不想就此灰心丧气,因出言安慰到“母亲是知道我的,自来不愿意同人计较这些,有些事只要不过分便随她们去吧,要紧的是不能让他们影响了一家子兄弟的情分。” 一席话说的柳王妃连连点头,重又高兴起来“你能这样明理这很好,不过这个家只要有我和你父亲还有你表哥在,本甭管她什么人都别想翻出大天来。” 过得两日萧绍回来,周宝珍同他说起此事,他脸色不好可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不过又过几日,定南王送信来的信中说,陆家言称大可不必改期,若是金家实在着急就让她们先嫁,至于萧行同他家女儿的婚期还在十月里就是。陆家这招以退为进使得漂亮,之后不管陆明慧何时进门,在公婆这里就先立于不败之地了。 金玉娘这里的了消息说萧家同意改期,她心下得意觉得什么异姓王也不过如此,在皇家面前区区一个王府又算得了什么。这么想着少不得她又想起了嫁入皇家的钱氏,偏偏怎么就她这般好命,如今连儿子都有了。 周宝珍做完双月子不几日,赵氏便临盆了。赵氏这一胎生的颇为凶险,孩子太大她直挣扎了两天一夜差点一尸两命,这才算将孩子生了下来,足足十斤八两,赵氏看着怀里的儿子与有荣焉。 周宝珍去看她,原就算不得多亲近的两人经过上次的事就更生分起来了,彼此间除了客套话竟一句别的话也没有,周宝珍见气氛尴尬便借口说想看一看孩子。 “多谢二弟妹想着我们母子,只是哥儿刚吃过奶睡下了。”赵氏两眼盯着周宝珍,神色有些紧张的说到。 这是不想让她看孩子的意思了,周宝珍微微一笑当下只作不知,留下块长命玉牌便告辞了。 “如此,那我便下次再来看他吧。” 周宝珍走后,福姐儿有些奇怪的看了赵氏问到“母亲,弟弟明明醒着,你怎么同二婶说弟弟睡了。” “哦,这样啊大约是母亲记错了吧。”赵氏看了女儿,有些不自在的朝她敷衍到。 萧安抱着儿子进来,他年近三十才得一子,其中得喜悦可想而知,所以这两日他有空就将孩子抱在怀里不肯放下。 “夫君,同你说了多少次了,孩子不能老抱着,不然以后该放不下了。”赵氏见丈夫儿子进来,嘴里说着嗔怪的话,神情却是欢喜的。 “那就一直抱着好了,这几个伺候的人咱们还是用的起的。”萧安难得露出几分王府大爷的气势。 “爹爹偏心,有了弟弟就不疼福姐儿了。”福姐儿见自家爹爹又抱着弟弟,便佯装吃醋的嘟嘴抱怨到。 “谁说的,你小的时候,爹爹更疼你呢。”萧安好脾气的安抚女儿,这倒也不算假话,福姐儿是他第一个孩子,自然也是疼爱的。 “方才你们母女两在说什么?” 不待赵氏说话,福姐儿抢先答道“爹爹早些抱着弟弟进来便好了,二婶想看弟弟偏偏母亲说弟弟睡了。” 萧安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他看着床上的赵氏,就见她神色有些尴尬的解释到“想是我记差了。” 从大房院里出来,周宝珍不觉得什么,倒是双禄替自家主子不平起来,世子妃好心想看看孩子,她却像是谁要害她儿子似的。 “哼,自个儿心术不正,便以为人人都是她呢。” “双禄,不许胡说。”周宝珍轻喝一句,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个拘束了。 又过了两日,周宝珍听人说赵氏花一千量银子,在宝相寺给贵哥点了一盏长命海灯。虽然心里觉得未免过了些,可想着大哥大嫂成亲十余年才得一子倒也释然了。 日子过得很快,朝哥三个月的时候终于回到了父母亲身边,这夜里夫妻两个第一次带着儿子睡觉,只觉得新奇又有趣。 朝哥吃过奶已经睡了,周宝珍将孩子放在两人中间,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朝哥比刚生下来时大了许多,此刻仰面朝天扎手扎脚睡的安稳,周宝珍拿手指头轻戳他的笑脸,继而又戳了戳他鼓鼓的小肚子,自己哈哈哈的乐了起来。抬头对萧绍说到了“表哥,你看他像不像个小蛤蟆。” 萧绍拿开她的手,将小薄被给朝哥盖上,抬手在周宝珍额上敲了一记“又淘气,小蛤蟆?亏你想的出来。” 周宝珍也不理他,只低头在儿子面上亲了亲,又捏了他的小手在手中把玩,只觉得又小又软,再看看朝哥的小脚丫,一个个脚趾头如上好的羊脂玉,圆润可爱。 萧绍见她只顾拿了儿子玩耍,却将他撇在一边不乐意了“珍姐儿,将朝哥放到小床上去吧。” “为什么,睡在咱们中间不好吗?”周宝珍有些不乐意,她还没同儿子亲近够呢。 “你从未带孩子睡过,晚上再压了他可怎么好?”萧绍想了个理由吓唬她,当然坊间关于母亲睡觉将孩子压着的传闻也不少。 “会吗?”周宝珍有些犹豫,她睡觉算不得老实,之前就她同表哥两个倒也没什么,可朝哥还这样小,万一压坏了可怎么办。 依依不舍的看奶娘将朝哥抱下去,丫头们熄了大灯都退了出去,周宝珍坐在锦帐里看着朝哥方才睡过的地方,神情有些失落。她还没有玩够呢,怎么就抱走了。 不过很快她便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从有孕到如今萧绍一直没有机会同珍姐儿亲近,如今太医好不容易发话说不碍了,萧绍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 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一夜痴缠,周宝珍第二日想来只觉得手足皆不是自己的了。想着昨夜种种,表哥的情话言犹在耳,周宝珍未醒先笑。 锦帐外双福轻声唤到“世子妃,可是醒了?” “嗯——”周宝珍翻了个身,半趴在枕上星眸微阖,低低答应了一声。 “小公子醒了,闹着要找您呢。” “朝哥醒了?”周宝珍一下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她才发觉自己不着寸缕,低头就见胸前殷红点点,她的脸红了起来。 “嗯,先伺候我换衣裳,再将朝哥抱进来吧。”周宝珍隔了帘子吩咐到。 周宝珍穿好衣裳,萧绍抱着朝哥进来了,两人目光相接,便觉比从前缠绵许多。萧绍低头看向怀里的朝哥,朝他问到“朝哥,你看娘亲美不美?”说着他拿起朝哥的手对了周宝珍招了招。 周宝珍羞涩低头,萧绍看着她笑,朝哥不甘冷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一哭把夫妻两个吓了一跳,萧绍有些无措,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周宝珍也是一头雾水,两人一起看向奶娘。 “世子,您这般抱孩子不对,小公子不舒服,自然就要哭的。”陈氏看了萧绍抱孩子的姿势,出言提醒到。 “表哥,将朝哥给我吧,正好他也该吃奶了。”周宝珍朝萧绍伸出手想接过朝哥,不想萧绍听闻吃奶二字却是想歪了,眼睛朝她胸前瞄去。自从有了朝哥珍姐儿哪里像是丰满许多,昨夜的手感证实了很好的印证了这一点。 周宝珍一颗心扑在孩子身上,并未注意萧绍的眼神,萧绍见状不免有些失落,这有儿子固然很好,可这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周延安自从回来后便被萧绍安排去了军中,他同江如书两个很是合得来,不过在周宝珍看来就没有她家四哥交不下的人,就说吕贵妃的弟弟,之前两人还打过架呢,可听说两人现在也好得穿一条裤子。 朝哥满了五个月,王府众人便该启程往京里去了,柳王妃将府中的事托给了吴侧妃,这次萧守和单氏也跟着一起进京。 单氏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封地很是兴奋,每日里跑来同周宝珍讨论些该带些什么,路上的风光如何。剩下的时候便是同朝哥玩耍了,她给朝哥刻了许多小玩意,打磨光滑了小孩子玩正好,朝哥很喜欢。 单氏也给贵哥做过,可送去之后赵氏当面客气接了,之后却从未再见过这些东西。几次过后单氏也算看出来了,赵氏不放别人,这个府里她谁也不放心。 她心下撇嘴,二嫂生的朝哥尚且不至于如此,你赵氏的儿子就比别人金贵些。 周宝珍在地下铺了厚厚的垫子,单氏同朝哥两个在上头玩耍,朝哥已经长牙了,一笑便露出两个小米牙,爱的单氏不得了。 “弟妹这样喜欢孩子,何不自己生一个来玩。”每每这时候,周宝珍总少不得要打趣她。 “生自然是要生的,只是再过些日子吧。”在单氏看来,萧守这大半年的表现固然不错,可保不齐什么是时候就要故态萌发,所以孩子的事情还是缓一缓吧。反正她既不是嫡也不是长,婆婆也从来管房中事,倒也自在。 出发前周宝珍原还担心朝哥晕船,不想朝哥上床后能吃能睡,每日还由萧绍抱着上甲板上溜达一圈,这小子遛上瘾了,根本就不愿意呆在船舱之中。 柳王妃见状便笑着说“同他父亲小时候一个样,野着呢。”萧绍对此颇为得意,男孩子本就该如此才好。 吐得最厉害的是平日看着最健壮的单氏。 周宝珍去看她,单氏脸色蜡黄的躺在床上,哭丧了脸对她说到“二嫂,我算是知道当初你有多难过了,真不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等回封地的时候我情愿骑马,打死我也不坐这船了。” 原本单氏吐的时候萧守还在一旁笑话她,可后来见她实在吐得厉害,心里也开始着急了,到处给她找治晕船的偏方,周宝珍见他这样私下对单氏说到“三弟如今这样,总算是有几分做人丈夫的模样。” 单氏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可到底也不得不承认萧守这回的表现还算不错。 单氏直吐了十几日,然而有一日突然就好了,单氏谢天谢地就差跪地感谢佛祖了。之后她在船上活跃起来,每日钓鱼看景忙的是不亦乐乎,萧守也是个爱玩的,两人每日玩在一处,倒也颇相得。 一路上走了一月有余,一行人终于在八月底到了京城。 周宝珍抱着朝哥坐在轿子里,指点着对超哥介绍两旁的街景,朝哥是个能静得下来的孩子,居然也就这样坐在母亲膝上一路听她絮叨,有时候兴奋起来还跟着指指点点,嘴里“咿咿呀呀”的像是在同母亲聊天。 定南王带着两个儿子在门上接了众人,他亲自上前扶柳王妃下轿,过后便是一句“朝哥呢,快抱来给我瞧瞧。” 周宝珍抱了朝哥给定南王行礼,口称“给祖父请安” 萧绍亲自将儿子抱给父亲,末了还不无炫耀的提醒一句“父亲当心些,这小子劲儿大着呢。” 定南王见不得儿子得瑟的摸样,心想老子在你这个年纪儿子都有三个了,你小子不过刚得一个儿子,有什么可神气得。 朝哥不认生,被定南王抱着也不闹,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像是要认认这到底是谁,定南王抱着他颠了颠对柳王妃笑到“这小子,还挺沉。” 一行人往府里走,包括六个月的朝哥在内男人都去了前院。 沈姨娘在接了柳王妃一行人,跟大家打招呼。她的起色看着比在封地上还好些。 “还没有恭喜世子妃呢,这就做母亲了。”沈姨娘最会说话,一见了周宝珍就朝她道喜。“听说世孙生的甚是玉雪可爱,如今怎么不见?我这里还留了好东西要给他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笑了起来,柳王妃对她说到“王爷一见便爱得不得了,这不抱着去前院了。” 萧绍等人刚进家门,这里皇帝的旨意便到了,说是要宣定南王世子进宫,顺便让世子妃也带了世孙进宫,皇帝和皇后都想见一见。 消息报到后院,柳王妃私下同周宝珍抱怨“这皇帝也太心急了些,总得容人喘口气不是。” 然而抱怨归抱怨宫里却是不能不去的。于是众人忙碌起来,船上的东西还没运进来,好在世子妃冠服一向是单独收着的,回府的时候已经一并带了回来。周宝珍沐浴更衣,这里柳王妃也替朝哥收拾妥当了。 萧绍来后院接了周宝珍母子,一家三口向宫中行去。一路上萧绍嘱咐她什么也不要多想,只管按平日一样便是,剩下的事他自会应付。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感谢各位看文的朋友 感谢junjun扔了一个地雷 第219章 车声辚辚往宫中行去,萧绍没有骑马而是在车里陪了母子二人。小小的朝哥坐在父亲的膝上神情欢喜。他几次三番拉着周宝珍的手想往自己嘴里塞,一再被母亲阻止后,他“啊——”的一声,冲母亲发起小脾气来。 “朝哥”周宝珍看着眼前沉着脸的一大一小,神情居然十分相似。她拿一旁的拨浪鼓逗他,朝哥不为所动,她将手里的鼓凑近些,起先朝哥也是不理的,几次过后他突然倾身向前,“吧唧”在那鼓上啃了一口,过后他得意的看着有些发愣的母亲“咯咯”笑出声来。 周宝珍十分委屈的看着萧绍,她被六个月大的儿子戏弄了。萧绍乐,看了她的眼神满是笑意“真是个小傻子。” 到了宫门口,早有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在宫门处等着了,萧绍将母子两一同抱下车,过后他从周宝珍怀里接过朝哥,三人向宫里行去。 萧绍抱朝哥去了皇帝的上书房,周宝珍则直接跟了小太监往皇后的栖凤宫去了。分别时周宝珍有些不放心朝哥,萧绍投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管如何,皇帝见了萧绍和朝哥还是高兴地,甚至还亲自抱了朝哥在自己膝上坐了会儿,又赐给他一块随身的玉佩。之后皇帝让王忠亲自带人送朝哥去皇后那里,萧绍见是王忠便放心下来,王忠的侄子在军中,如今也已经做到校尉了。 周宝珍到皇后这里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原先的温婕妤,如今该是惠妃了。过年时温婕妤不知怎的冲撞了吕贵妃,被罚跪在御花园,这事恰巧让皇帝撞见了,第二日温婕妤便成了惠妃。 要说这惠妃确是位美人,她容貌极盛也难怪能生出五皇子那样的儿子来。只是同她美貌截然不同的是她的性子,极温柔平和的一个人,见了周宝珍也很客气。 “娘娘这里有客,那妾就先告辞了。”惠妃含笑冲周宝珍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看了她的背影,周宝珍只觉得即使同为女子也有些移不开眼,然而这宫里大约是天底下最不缺美人的地方,便是惠妃这样的女子也生生在宫里熬了十多年才有出头的机会。 “给您请安。”此时没有外人在,周宝珍没有行大礼,只蹲身朝皇后福了福。 皇后很满意她的态度,一家子骨肉至亲太郑重反倒显得生分。 “我记得那年你回京时不过还是个小姑娘,如今竟也做了母亲了,可见我是老了。”皇后看着眼前隐隐带了些少妇妩媚的周宝珍,哪里还是当初说“不逼着人做功课,表哥倒是个好表哥”的稚气小姑娘。 “娘娘你千秋正盛,又哪里说得上这个老字。”这两年皇后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因此容貌变化并不大,仍是一朵开到极盛处的牡丹。 王忠进来身后跟着抱了朝哥的陈氏。 “奴婢见过娘娘,见过世子妃。” 皇后见了王忠说话随意里透着几分不寻常的看中“不过是个孩子,身边又有奶娘,你不拘叫那个徒孙送来也就是了,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娘娘折煞奴婢了,王府的世孙,便是皇上那也是看重的,这不方才还将随身的一块玉佩赐给了小公子呢。” 王忠乐呵呵的将御书房里的情形说了,又对了周宝珍说恭喜“世子妃好福气,小世孙真乃人中龙凤,将来必定是个有出息的。” 周宝珍立在哪里,低头微微含笑像是有些羞涩,倒是皇后摆了摆手手说到“老货,少把你那糊弄人的一套用到这里来,这么点大的孩子说什么出息不出息的。” “娘娘说的是,小世孙生在王府,将来无论如何一份富贵前程是少不了的。” 王忠又陪着皇后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出去了。皇后将朝哥抱在手中看了看,对周宝珍说到“和绍儿小时候极像。” “是呢,处处都长得像表哥。”周宝珍嘟嘴,辛辛苦苦生的儿子除了眼睛,竟然哪儿也不像自己。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不知因何事同六皇子打起来了,听说太子拿砚台将六皇子的头砸破了。”有小太监从外头跑进来,对了玉屏耳语几句,玉屏变脸进来朝皇后禀报到。 “什么?小七可是伤着了?”皇后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玉屏摇了摇头“小德子让人回来报信,有他在想来是不碍的。”只是太子殿下从来是个温和的性子,今日居然同人动起手来,且还下了狠手这又是为何。 皇后不放心吩咐人送周宝珍母子出去,便带了人匆匆走了。 周宝珍和抱了朝哥的陈氏由小太监带着出宫,半路上遇上萧绍派来传话的小太监,只说他还有事让她只管带了孩子先出宫。 周宝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小太监,得到的消息是六皇子被太子打破了头,吕贵妃告到皇帝这里,皇帝带着萧绍一块过去了。 周宝珍没有多耽搁,出宫门上了马车便往王府行去。朝哥累了一天此刻终于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周宝珍低头看了怀里的儿子想着宫里的事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 皇帝带着萧绍赶到栖凤宫的时候,皇后正抱了太子让太医给他上药。太子的脸被人抓花了,有一下看伤处甚至差点挠到了眼睛,可见动手的人是下了狠手的。他身上的衣服也破了,露在外头的手臂上血迹斑斑,看起来很是狼狈。 皇后脸色很差,即便皇帝进来了她也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看他了。 因听说六皇子伤了头,所以皇帝先去吕贵妃处看了这个儿子。好在太医说没有伤到要害,再加太子毕竟年小力弱,只需敷了药在屋里歇几日,注意别着风着水就行了。 吕贵妃守在床边哭的梨花带雨,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太子占着身份尊贵,不将别的皇子放在眼里。六皇子见了皇帝也是哇哇大哭,直说自己脑袋疼,说太子要打死他。皇帝被这二人哭的头疼,略安慰了六皇子几句便出去了。 原本皇帝听说太子将六皇子打伤了他心里是生气,只是如今看着太子的模样,倒像是比六皇子伤的更重些,六皇子除了额角的那一处小伤口,且还伤在鬓发里,别处都好好的。 太子看见皇帝来了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还有几分忐忑,毕竟当时六哥头上流了好些血,也不知到底要不要紧。他朝皇帝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皇后,皇后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安慰到“没事,万事有母后呢。” 皇帝抬手制止了要给自己行礼的太医“先看太子的伤吧。” 虽说都是皮外伤,可小孩子肌肤娇嫩,这伤看起来便尤其可怖,皇后心疼的眼圈都红了。 太医上完药,起身小心朝帝后二人说到“别处都还好,只眼角那处抓的太深了,臣恐会留疤。” 脸上有疤那不就是破相了,太子的容貌事关国体是万不能有失的。皇后脸色更差了,看向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到“你养的好儿子。” 皇帝这会儿也觉得头疼,原本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可若是一个儿子让另一个儿子破了相,这有该如何,况且这个儿子还是太子。 萧绍背手在一旁站了,见皇后顶的皇帝下不来台便开口说道“姑姑不必过于忧心,太子年纪小恢复的快,待伤好了每日用玉肌膏过两年也就看不出来了。” 皇帝一听这话仿佛是找到了台阶下,忙着头说到“对对对,皇后放心就是,朕一定不会让小七破相的。” 皇后看了侄子一眼,仍旧不给皇帝好脸色,看了他问到“今日这事,皇帝预备怎么办?不会就这么算了吧?以大欺小,以卑凌尊,对着自己的兄弟下这样的狠手,我看小六这孩子的心性是怀了。” 皇后这顶以下犯上的帽子若是扣下来,六皇子这罚就挨定了。皇帝心中有些犹豫,小六固然不对可毕竟也受了伤,皇帝想了想对皇后说到“还是先问问孩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说着皇帝看向太子“沅儿,你一向最是知礼,告诉父皇今日到底为什么同哥哥打架。” 七皇子坐在皇后怀里看了看皇帝,咬了唇没有说话。皇后对了一旁站着的小太监说到“小影子你来说。”这个小影子早在太子回宫前就一直跟着他的,如今更是同太子两个每日形影不离。 小影子年岁不大行事却沉稳,平日里没事从不开口,宫里许多人私下叫他小哑巴。此刻听皇后点了他的名,他上前在地上跪了朝上头的皇帝开口说道“六殿下说太子殿下是不知何处来的野种。” “哐啷” 皇后一把将桌上的杯子扫落在地,皇帝的表情也有些愕然。他低头看向跪在地下的小太监,就见他一脸漠然的跪着,神情中并不见忐忑或惶恐,这小子别不是故意的吧,这样的话居然不带拐弯就说出来了。 “这个孽子——”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大怒到“皇后放心,这是朕定然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会将进度拉快一些哦 第220章 周宝珍到家,宫里的消息早就传到王府了,定南王在柳王妃处等着她,问了几句宫里的情形便出去了。 “我这些年是越发不爱回京了,你看看这刚多会儿,真真是到处都是事。”柳王妃看着人将朝哥抱到里屋睡了,回头朝周宝珍感叹了一句。 周宝珍一笑,比起封地上京里的人和事确实要多了许多,她上前扶了柳王妃“小孩子打打闹闹也正常,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朝哥就让他在我这里,你父亲说晚上要亲自带了睡呢。”说起孙子柳王妃心情好了起来。 周宝珍含笑点头,父亲今日才见朝哥,心里喜爱想要多亲近也是有的。同奶娘交代几句,她带着人从上房出来,折腾了一日她也是有些累了。 回到房里双福已经带人将东西归置妥当了,见了她就迎上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世子妃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周宝珍还想等萧绍回来一同吃晚膳,便说“先洗澡吧。” 双禄带人伺候她脱冠服,拆头发,双福拿了封帖子过来“今日金家送来的,说是金大姑娘三日后想来拜访您” 粉色花笺右下角印有梅花暗纹,梅香隐隐看着很是雅致,然而笺上字体颇硬,看起来倒不大像是闺阁手笔,这位金大姑娘还真是个矛盾的人。 在封地这一年多她成长许多,妯娌之间合得来自然好,若不能远着些以礼相待也就是了。 沐浴过后周宝珍只觉得浑身酸软,双福说到“世子妃,要不奴婢给您按按吧。” “也好,你让人看着些,要是表哥回来了就让人来告诉我。”周宝珍吩咐一句便趴在一旁的榻上让双福替她松松筋骨。 掌灯时分萧绍从宫里回来,周宝珍迎上去朝先朝他脸上看看,这才柔声问到“表哥,宫里可是还好?” 萧绍牵了她的手往回走先问了儿子,待得知朝哥留在父母那里了他点点头,这才说到“不过是小孩子口角,不碍的。” 饭食摆上来,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萧绍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说到“明日我陪你回去看看吧。” “我正想着说若是表哥事忙,我自己带了朝哥回去也是一样的。”周宝珍抬头对他笑了笑,祖父母尚在明日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看的。 “无事,这点时间还是抽的出来的,我明日送你们过去,晚饭时再来接你们。对了东西可都预备好了?”萧绍一早就将明日的事情安排好了。 “准备好了,明日直接带上就行了。” 吃过饭,萧绍又往前院去了,只让她不必等她。 第二日一早起来,两人去给王爷夫妻请安,便带了着哥往靖国公府去了。萧绍将周宝珍母子送到门上,又特特去给老国公行礼只说还有事晚饭时再来。 众人在门上接了周宝珍母子,一起往里来。人群里魏绾的肚子微微隆起,虽然早前就听三公主说大哥夫妻像是和好了,大嫂的性子也改了许多,如今看魏绾的模样周宝珍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们两人能好好过日子,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 祖父母一年多未见,像是老了许多,尤其是祖父旧年里病了一场,如今须发花白看着已有龙钟之态。想起那一年第一次见祖父的情形,再想想如今已经致仕回乡的外祖父,周宝珍眼睛发酸,一年年家里的长辈都老了。 众人一起在朱夫人的上房坐着,二夫人这些年变化极大,眉宇间似比以往开朗不少,二老爷一直在任上没有回来,她每日里带着光哥,日子过得倒也自在。三夫人因为儿女的事这几年一直不大顺心,周延康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去外地当了个教谕,到如今也没有成亲。而李贵姐在安家已经生了儿子。时光似乎在四夫人的身上停滞了,她低头坐在那里的摸样,同七八年前一模一样。五夫人的父亲齐大将军去年没了,五夫人看起来比过去沉稳内敛不少。 朝哥到了新地方,见了这许多不认识的人觉得颇为新奇,坐在朱夫人的榻上对了大家看个不住,竖着耳朵听众人说话。 朱夫人然人准备了许多玩意给朝哥,都铺在榻上让他自己挑,朝哥现在特别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其中有一根镶了各色宝石的小马鞭朝哥抓到手里就不肯撒手了。 众人围在榻前逗他,五岁的光哥性子很好,听人说他是朝哥的舅舅,他很高兴让丫头将他平日玩的东西都拿来,放到朝哥面前,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到“朝哥,你爱什么只管拿,小舅舅都送与你。” 众人笑起来,二夫人抱了儿子夸到“我们光哥儿啊,还真有些做人舅舅的样子呢。” “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三姑奶奶还有五六两位姑奶奶回来了。” 丫头一声通传,就见周云华姐妹几个鱼贯而入,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朱夫人见孙女们都回来了,很是高兴,因对周云华问到“你们怎么倒和约好了似的。” “可不就是约好的,这不是珍姐儿回来了,我们这些做姨妈的急等着要看朝哥嘛。”周云华这两年人比之前丰腴了更添成熟风韵,说话做事又恢复了当姑奶奶时的爽利。 周宝珍起身同姐妹们相见,别人都还好说同过去变化不大,六姑娘她已有许多年不曾见了,如今出落的美人一般,看打扮也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听说如今六姐夫去年春闱失利,六姐的婆家刚脆在京城给夫妻两买了座小,如今六姐夫每日在家闭门读书。 六姑娘见了她很是亲热“七妹妹,七妹妹”叫个不停,一会夸朝哥生的好,长大了必定做王侯,一会儿又说周宝珍最有福气。一时指了周云华的头钗说漂亮,对了二姑娘的镯子夸成色好,又说三姑娘的衣裳料子不是外头常见的,想必定是公主赏的,转到五姑娘这里又说她今日的头面可是珍宝斋的新式样。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就见六姑娘满场飞奔,叽叽喳喳把众人都夸了一遍,周宝珍咋舌这哪里还是之前胆小的六姐姐,这变化未免也太大了。 然而屋里众人除了她其他人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倒是周云华怀里抱了朝哥看了她笑嗔一句“行了,你看看你把我们朝哥都弄懵了。” 周宝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含笑说了句“六姐姐好口才。” 从公府回来,周宝珍发现张妈妈已经带人在房里等着了,见了两人便上前笑到“两位主子总算是回来了,王爷等着要看孙子呢。” 张妈妈乐呵呵的接了朝哥回去交差了,周宝珍回身对萧绍嘀咕一句“我原还想着今日带着朝哥睡呢。” “有表哥陪你难道不好?”萧绍挑眉朝她问到。 金大姑娘来王府显然是着意打扮了的,然而见了一身珠围翠绕笑盈盈立在廊下的周宝珍,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像是人和衣裳都被比下去了。 “玉娘见过世子妃。” “金姑娘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周宝珍亲自上前携了她的手往屋里走。金玉娘一路留心打量,自家也算富贵然而同这王府比起来却总像是多了刻意,少了几分浑然天成的底气和韵味。如今见这世子妃的屋子,与辉煌锦绣之外又透露出别样的温馨雅致来,可见眼前这位未来二嫂也是个雅人。 “世子妃好品味,又不是我等俗人能比的了。”金玉娘看向对面坐着的周宝珍,很年轻,漂亮自是不用说的,笑起来的时候极美丽,让人觉得可亲,看起来也不像是心眼多的样子。 “金姑娘太客气了。” 两人原本并不相熟,坐在一处也不过说些衣裳首饰这样的话题,周宝珍在心中猜测这位金姑娘的来意,就听对面的人开口说到“听说王府的园子极好,玉娘唐突想去逛一逛,不知可行。” 这样的要求周宝珍自然不会拒绝,再说两个不熟的人枯坐无趣,倒不如出去走走的好。两人一路往外走,金姑娘一路上有意无意问周宝珍一些当初她成亲时如何如何,怎么收拾的放房子,用的什么家具,又问她成亲前有没有见过现在住的院子。 “世子妃您看,我也是糊涂了,听说您自小住在府里,想来这府中又有何处是你没见过的。”金玉娘看了周宝珍,状似天真的问到。 周宝珍这下算是听出来了,这金玉娘说了这许多,为的不过是想去看看她同萧行成亲时要住的院子。周宝珍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脚下却是调转了方向,向着萧行成亲的院子走去。 房舍已经提前收拾好了,金家也来量过房子,就等着成亲前女方将家具送来铺房了。 金玉娘在院外看了看,又指着离此处不远的一处差不多大小的院落问那是谁的院子。 “那是四弟和四弟妹将来的院子。”周宝珍朝那处看看了说到。 萧行和萧衍是双胞胎,成亲的日子又是前后脚,所以王府办事便想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两座院落格局和布置都差不多,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萧衍的院子比萧行的略靠前些。 金玉娘不言不语的在两个院子里转了一圈,各处都仔细看了,脸上并未露出满意或不满意的表情。周宝珍见她这样心想幸好管家考虑周到,当初预备新房时就选了这么两处,这下这位金姑娘该没什么可说的了吧。 两人继续往北走,金姑娘眼睛四处看,表现的像个好奇的小姑娘,突然她指了前方一座比别处地势略高规模略大的院子问到“不知那处院子是何人住的。” 周宝珍朝那看了看笑到“那是郡主的住处。” “郡主,可是明华郡主?”金玉娘眼前一亮,朝周宝珍确认到。 周宝珍点点头“正是。” 金玉娘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看了周宝珍说到“不瞒世子妃,我母亲找人算过说西北方最利我。且皇伯父前些日子赐给我些东西,其中便有架千功拔步床尺寸略大了些,可到底是皇伯父所赐,不好不用的,这样一来原先的房子就有些小了,能不能请世子妃同郡主说说,把我同她的院子换一换。” 周宝珍难掩诧异的看向眼前的这位金姑娘,从未听说过未来弟妹要跟大姑子换房子的,这一次又一次的,这位金姑娘她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还是有意为之? “金姑娘若是觉得屋子小,我回头让人将隔壁的屋子打通了,想来放下皇上赐的那张床肯定的没有问题的。”周宝珍想了想如此对金玉娘说到,她甚至不能说若是觉得院子小给她换到另一处,毕竟还有四弟和四弟妹呢。 金玉娘听了这话脸苦了起来,拉了周宝珍的袖子冲她撒娇“世子妃别笑话,我娘最信这些,就请世子妃帮着问一声吧,没准郡主觉得无所谓呢,再说以郡主的年纪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出嫁了,必不会计较这些的。” 周宝珍十分问难,表姐的性子她最是知道,若是这位金姑娘敢当着她的面提这个,她估计能当场让人下不来台。 好不容易送走了金玉娘,周宝珍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大约要结束了,这位未来的五弟妹真是想人之不敢想,净弄些让人不痛快的事。她若是耍横大不了大家撕破脸,可如今她这般撒娇撒痴,虽知她未必没有故意的成分,可她到底也不能把关系弄的太僵了,好歹这里头还关系到五弟呢。 周宝珍去了柳王妃哪里,想了想只把金玉娘觉得房子小摆不下家具的事说了,至于她想同明华郡主换房子这事是只字未提,没得让母亲和表姐也跟着不痛快。 然而饶是这样,柳王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房子早就量过了怎么又变卦?府里的院子倒是多,可那两处已经算是顶好的了,我又上哪里找两处更好的来?” 周宝珍也觉得有些头疼,最后她想了想对柳王妃说到“金姑娘的性子咱们也算是知道一些,我估摸的她也未必真就是嫌房子小。四弟和五弟差不多时候成亲,她或许是不想两房人住的太近,处处被人放在一起比较吧。” 柳王妃皱眉沉思片刻点点头,说到“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不拘哪一处挑一个比现在略大些的,通知他们赶紧来量房吧。真真是从古到今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人家。” 这门亲事柳王妃本就不喜,如今想起来就更窝火了,只可怜她的小儿子,那样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偏偏就是姻缘不顺。 周宝珍从上房出来,想了想让人将萧衍和萧行都寻了过来。 兄弟两一起来的,见了周宝珍就笑问“二嫂找我们可是有事。” 周宝珍让两人坐了,待丫头上过茶点才开口说到“原先倒是咱们想岔了,想着你们兄弟两一起成亲,自然是住的近彼此也亲热些。只是如今想来却是不妥,两位弟妹都是新嫁娘,你们成亲的日子挨的又近,府里的那些人你们是知道的,最是些嘴上不饶人的,谁愿意被人整日放在一块比较,没的找不痛快?”周宝珍看向萧行,有些抱歉的冲他说到“所以要委屈你和五弟妹,咱们另择一处住处可好?” 萧行本不在这事上用心,他还当什么事呢不就事换个院子嘛,在哪住不是住,当下一口答应了下来。周宝珍说让他自己去挑一处喜欢的,心里想着这样即使以后五弟妹说起来也好有话说,偏偏这位是个不爱操心的,只说让周宝珍代为处理就好了。 同弟弟不一样萧衍一听这话,就知道换房子必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因为在弟弟走后他随意指了件事留下来,看了看周宝珍朝她说到“二嫂你妹说实话。” 周宝珍有些无奈,萧衍的性子有些像表哥,只是性子不如表哥那般霸道。其实这事也只蛮着父母和萧行就是了,她当下将那日金玉娘来的事说了,末了看了萧行说到“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样对明慧也好,五弟妹那样的性子你们住的近了将来麻烦不少。只是这个院子定是要往大了挑的,到时候明慧过了门你好好同她解释免得她乱想,说起来婚期的事已经委屈你和她了。” 萧行看了一脸忧愁的周宝珍,颇有种小孩子替大人操心的感觉,只是珍表妹渐渐的倒还真有了几分当家人的架势了,他笑了笑对了她说到“二嫂,这个家不好当啊。” 周宝珍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当下朝他做了个鬼脸,心想家事国事天下事,这刚哪儿到哪儿。 原本一脸无所谓的萧行,一出院子脸就沉了下来,这里头不用说脱不了又是那个金玉娘出的幺蛾子。想想方才周宝珍同他说话的神情,他又笑了起来珍姐儿大约这辈子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吧,真是难为她了。 周宝珍满府里寻摸,还真让她在府中的西北角找到一处合适的院落,院子够大景致也不错,院里还有一处小水池,只是位置偏了些,然而这已经是最好的了。一边吩咐管家赶紧找人收拾粉刷,另一边她让人给金家送信,让他们赶紧来量房子。 萧绍见她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连儿子都顾不上去看了,晚上回来更是挨了枕头就睡,他面上没说什呢,可转身却去了萧行的院子。 “那位现在还没过门咱们管不着,可她过了门就是你的人了,再教不好我只来寻你。”萧绍冷着脸对弟弟警告了一番走了,留下萧行在院子里摸了鼻子笑起来,二哥这是心疼珍表妹呢。 六皇子被皇帝罚了禁足三月,便是吕贵妃也的了皇帝的训斥说她教子无方,这事吕贵妃母子心里都是不服气的,无奈形势比人强太子乃是储君,储君也是君却是不能以兄弟论了。 六皇子长这么大,向来只有他欺负人的,这次吃这样的亏自然是怀恨在心,他每日拘在宫中养伤心中烦闷的很,脑子里便琢磨着如何给太子一个教训才好。 那日五皇子来看他,之前六皇子眼里哪有五皇子这个人,后来五皇子母子见宠与皇帝,吕贵妃更是将惠妃当成了劲敌,连带的六皇子对五皇子也充满了敌意。 只是如今六皇子对了五皇子也少不得要客气两分,老老实实的喊了声“五哥”。五皇子走后,六皇子更郁闷了如今连老五这样的人都抖起来了,他跟母妃的日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六殿下”一个小太监躬身来到了五皇子身前。 “什么是?”六皇子的语气很是不耐烦,他正心气不顺呢,这狗奴才凑上来,最好能有正经事才好。 “奴才前两日在外头听说一件事,如若此事当真那殿下您这气就不会白受了。”小太监看向主子,又是献媚又是得意的说到。 “有话就说,你跟谁卖关子呢。”六皇子看向小太监谄媚的脸,朝他身上踢了一脚。 小太监不敢躲生生挨了这一脚,他凑近六皇子的耳边,对他耳语了一番。六皇子面带震惊之色,看向他问到“此事可是当真?” “起先奴婢也是不信的,可这两日奴婢到处打听,再想想自从太子回宫后那个小影子的还真就像个影子太子走到哪儿他都跟着,且从来不说话,所以奴才估摸着这事没准就是真的。” 小太监言之凿凿,六皇子到底实在宫里长大的,兹事体大这样的事没有完全的把握是做不得的,他当下吩咐小太监“这些日子你什么都不要做了,只给本殿下盯着小七和那个小太监,但有发现速来报我。” 如今柳王妃已渐渐将手里的事都交给了周宝珍,自己每日只带孙子取乐,两场婚事把周宝珍忙了个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养的一点肉又都掉了下去。 前后不到十天王府接连办了两场喜事,且弟弟还办在了哥哥的前头,于是这两场喜事一时成为京城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霸王的同学 junjun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7 01:53:01 lavender5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2-08 22:30:45 第221章 两个弟妹顺利进门,周宝珍也算是小小的松了口气。然而萧绍却是心疼的不行,夜里睡觉时他搂着周宝珍不住抚摸她突起的脊骨,想着还得想法子将掉了的肉再养回来才好。 朝哥这些日子多半都在祖母那里,这日一早夫妻两个吃早饭的时候,陈氏抱着一脸不乐的朝哥过来了,朝哥一见了母亲便两个两只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公子一早起来就不高兴,奶也没吃多少,王妃说估摸着是想您了。” 陈氏一进门就对两位主子解释到。周宝珍一听放下筷子就要去接儿子。这时坐在对面的萧绍发话了“你好好吃饭。”说着伸手将周宝珍按回到座位上,这才对了陈氏吩咐到“把孩子给我吧。” 周宝珍有些无奈的坐了回去,看陈氏将朝哥交给了萧绍。原本她还以为朝哥会不乐意,不想这小子坐在父亲怀中没有一点不愿意的意思,周宝珍不无失落,这些日子忙的连儿子都同她不亲了。好在朝哥也不是完全不顾虑母亲的心情,抬头对着她就是一笑。 周宝珍发现他上牙床上新出了一个小白点“表哥,朝哥像是又要长牙了。” “是吗?”萧绍低头朝裂着嘴傻乐的儿子看看了,果然就见粉色的牙床上一个米粒般大小的小白点。 “我听母亲说像朝哥这么大的孩子有些还没开始长牙呢,咱们朝哥都要长第三颗了。” 周宝珍舀了碗里的粥喜滋滋的对萧绍说到,这大约就是做母亲的心情了,孩子的任何一点不同都是值得自豪和欣喜的。 宫嬷嬷送加了蛋黄的粥来,这是特意给朝哥的,孩子一天天长大光吃奶便有些跟不上了,所以从上个月开始会给朝哥喂加了蛋黄或是蔬菜的粥。 周宝珍三口两口将碗里剩下的粥喝了,将碗一推对了萧绍说到“表哥,让我喂朝哥吧。”说着还讨好的冲他笑了笑。 萧绍朝她看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起身将朝哥放到了她怀里,顺便轻斥一句“感情这饭是替表哥吃的?” 周宝珍对了他吐了吐舌头,低头在朝哥面上亲了亲,装作没听到他那句话,拿了小勺子舀起一点粥,轻轻吹了吹觉得不烫了再喂给朝哥。 萧绍坐在一旁,看她一勺勺耐心喂儿子,她看朝哥的目光又轻又软说不出的心爱,若是不小心弄出来一点便拿帕子小心擦了,如此小半碗粥吃完了孩子身上脸上皆是干干净净的。 将儿子放到坐着不动的萧绍怀中,周宝珍朝他问了一句“表哥今日不出去?” 朝哥对父亲腰间的一块玉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盯着它看个不住,抬头朝父亲咧嘴笑了笑。萧绍将玉佩解下来递给儿子,看他抓牢了他抬头看向周宝珍就是一笑“昨日皇上在上书房说想去冬狩。” 说到这儿他便不往下说了,只拿眼睛看了周宝珍,果然就见她眼睛一亮看向他问到“所以呢?”周宝珍有些怨怪的斜了他一眼,表哥这是逗她呢,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偏偏不说。 萧绍一乐都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样贪玩,便不再逗她“定了五日后出发,十一月底回京,在京三品以上官员皆能带家眷。” “那岂不是要在外头一个多月?”周宝珍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能出去玩好久呢,然而再看看萧绍怀里的儿子,要是她走了儿子又该怎么办,虽然她之前也忙,可至少每日还能去母亲那里看看他,这么想着她又犹豫起来。 萧绍看出她的犹豫,不忍她烦恼便说到“朝哥有母亲呢,你只管放心就是,再说男孩子一日日长大难道还天天同母亲腻在一处不成?” “表哥,朝哥还小呢。”朝哥才多大,表哥未免也想的太远了些,周宝珍忍不住出言反驳到。 “是啊,他这样小能记得什么,难道以后你的日子就只围了他转,什么也不干了?”在萧绍想来,男孩子自然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等朝哥再大一些还是他亲自教养的好。 尽管她很想只围了儿子转,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事她自己事多,二是表哥也不许的。 萧绍出去了,周宝珍带了儿子在地上的垫子上玩耍,单氏和陆明慧两个结伴来了,单氏是个心急的见了周宝珍就问到“二嫂,听说皇上要去冬狩家眷也能跟着去?” 周宝珍直起身子看着两人就是一笑,扶了丫头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三弟妹好灵通的消息,我这也是才听表哥说的呢,说是五日后出发,三品以上家眷愿意去的都能跟着。” 单氏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无他萧守还是白身呢,她没有品级又如何跟着去。 “三嫂何须失望,不是还有父亲呢嘛。”见单氏这样,陆明慧在一旁出言提醒到。说穿了这些规矩都是对着一般人家说的,他们王府里想去所少人不行。 好在单氏是个心宽的,就见她对了两人一笑“我不管,到时候我哪怕扮成二嫂的丫头呢也是要跟去的。” 一席话说在两人都笑起来,周宝珍指了她打趣到“你这样连爷们都敢打的丫头谁敢用?” 柳王妃那里让人来接孙子,几个人干脆一起往柳王妃处去。到了正房门外就听里头有笑声传来,进门一看就见金玉娘坐在柳王妃身侧,正一脸爱娇的对她说些什么。 见几个人一起进来,金玉娘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不过她很快便掩饰了过去,转身对了柳王妃撒娇“母亲看看,几位嫂子嫌弃我呢,就人这样好却将我撇在一边。” “傻孩子,你几位嫂子可不是这样的人。” 柳王妃见了朝哥高兴,从周宝珍手中接了孙子这才对金玉娘和声说到。 “那做什么几个嫂子在一块,却偏偏不带我?”金玉娘坐着不动,佯装生气朝几人面上看了,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柳王妃低头逗孙子,周宝珍和陆明慧两个给婆婆行过礼就含笑在一旁坐了。倒是单氏眼珠子一转朝婆婆说到“母亲明鉴,明明是五弟妹先撇下咱们独自上母亲这儿尽孝来了,怎么反倒成了咱们将她撇到一边了。”说着她扯了柳王妃的袖子就闹了起来。 柳王妃“呵呵呵”笑起来,对单氏说到“你这猴,偏你来闹我,当心朝哥笑话你呢。” 单氏一听这话更起劲了,对了众人说到“府里谁不知道我最疼朝哥?”说着她蹲身看了朝哥问到“朝哥,可是三婶婶最疼你?” 朝哥自小除了祖母和母亲还就见单氏见的多,而且单氏还亲手给他做了许多小玩意,于是他非常配合的抬头朝单氏笑了笑,口里有晶莹的口水流下来,单氏见了便拿自己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 话题就这么岔了开去,柳王妃显然也听说冬狩的事的,对了几个媳妇“原本你们都去倒也没什么,只是按规矩新房头一个月是不能空的,所以老四老五媳妇就委屈你们两个下次再去吧。” 陆明慧同金玉娘两个见婆婆发话忙起身恭敬答应了。柳王妃点点又对周宝珍说到“你这些日子辛苦了,只管好好出去散散,朝哥这里有我呢。” “是,媳妇也想去呢,只是舍不得朝哥。”周宝珍起身柔柔对婆婆说到。 “这有什么,前后不过一月有余也就回来了。”说着柳王妃看向单氏笑到“你同老三两个也去,说起来这京城你还是第一次来呢,原该叫老三陪着多逛逛才好。” “多谢母亲”单氏大大朝柳王妃道了个万福。 这时坐在一旁的陆明慧开口了“母亲您是不知道,方才三嫂可说了,就算扮成二嫂的丫头她也是要跟去的。” “哈哈哈,真真是个猴,你也太淘气了些。”柳王妃闻言指了单氏大笑起来。 金玉娘看着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就独将她一人撇到一边,她心下有气这个世子妃二嫂最会装象,明明一肚子心眼却装的像个好人,就说新房的事当着她的面答应的好好的,转身却寻了那么一处偏僻的院子糊弄自己。还有这个单氏根本就是个小门小户的破落户,一天到晚装疯卖傻抱婆婆和二嫂的大腿简直像个小丑。至于这个四嫂摆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其实心里最有成算。 这么想着金玉娘便觉得这一家子妯娌就没有一个好的,虽说婆婆人不错可前头有二嫂挡着,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其他人都散去了,周宝珍留下来在婆婆这里吃饭,婆媳两在一处坐着说话“要说老五媳妇这个人虽说有些小心思,可好在心思还算浅白什么都放在脸上。” “母亲,五弟妹还小呢,慢慢就好了。”周宝珍笑了笑,作为世子妃,妯娌好不好她都要担待几分的。 “你这孩子,就因为人家嫁给了老五就觉得人家小,说起来她和你一边大呢。” “看母亲说的,我不是过门早嘛,再说我都是做人母亲的人了。” 金玉娘从婆婆那里回来便让人吩咐厨房预备几个丈夫爱吃的菜,等着他回来吃饭。萧行身上没有安排具体差事,所以这些日子的午饭都是回房里吃的。 说起来成婚后小夫妻两个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少年男女又是新婚燕尔,自然都有几分情热。金玉娘虽说有些小性,可她容貌美丽又是明媒正娶来的正妻,作为男子的萧行少不得也要担待几分。 所以即便金玉娘一来就将两个通房打发了,萧行也没有说什么。金玉娘初战告捷便自认为抓住了丈夫的心。 金玉娘坐在房中,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五爷回来了”她忙揉了揉眼睛起身迎了上去。 “爷回来啦。”金玉娘站在门上朝萧行柔柔的说了一句,不经意间又拿帕子擦了擦眼睛。 萧行是练武之人目力自然是极佳的,一早就看见了金玉娘眼睛红红的,原本他是想装看不见的,只是人家眼巴巴的看了她,不问又好像有些不近人情,当下只得柔和了口气朝她问到“玉娘你眼睛怎么了?” 见丈夫问起她心下一喜,正要将酝酿好的话说出来,不想对方又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自顾自开口到“哦,我知道了定然是被沙迷了眼睛是不是?” 金玉娘一呆想要说什么,可萧行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伸手扶了她边走边说到“你啊这么大了还不知到照顾自己,京里到了冬日就是风沙大,要不怎么说爷不喜欢京里呢。”说着萧行将脸一沉,指了屋里的丫头骂道“你们这些人做事也太不尽心了,居然能让主子迷了眼睛,再有下次就让你们知道小爷的脾气。” 萧行一通发作,把金玉娘想好的桥段都给打乱了,这话一时是接不上了,正好午饭送来了她只得让人先伺候萧行洗手吃饭。 菜色都是萧行喜欢的,很快他便吃了一碗饭叫丫头再添,金玉娘看了胃口不错的丈夫,亲自夹了一筷子菜到他碗里,面上露出几分忐忑朝他问到“夫君,你说二嫂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萧行抬头朝她看了一眼,问到“这话从何说起?” “嗯,我也说不上,就是一种感觉,就像今日二嫂同三嫂四嫂在一处玩耍,却唯独没人来请我。”说着金玉娘低头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想了想对丈夫说到“所以为妻想着我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惹的二嫂不高兴了,所以她才才这样对我。”说着她眼圈红了起来,衣服泫然欲泣的模样。 萧行听了有些无所谓的耸耸肩对她说到“你想多了,珍姐儿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她们也未必就是约好的,没准是路上碰上了。”说着他抬头朝妻子看了一眼说到“对了,你下次去母亲那里也别一个人去,约上几个嫂子一起不就好了。” 一席话说得金玉娘说不出话来,然而她此刻却是顾不上这些了,因为她听丈夫称呼二嫂为珍姐儿,这样亲近的称呼她不高兴了。 强压住心中的不快,她对了丈夫笑了笑继续说到“听夫君这话像是很了解二嫂似的,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 萧行有些奇怪的看了妻子一眼,难得耐心的朝她解释到“你不知道,珍姐儿是我亲表妹?我们自小一处长大她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说着他皱眉朝妻子劝到“你刚嫁进来,人还不熟呢,少胡思乱想些吧,以后大家彼此熟悉了就好了。” 亲表妹,自小一处长大那不就是青梅竹马?金玉娘心里简直像是打翻了一缸陈醋直往外冒酸水。 她面上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向丈夫说到“原来竟是这样?”她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靠近他问到“嗯,夫君别怪我多嘴,我只是好奇才问的,说起来二嫂同你和四哥年纪相当,怎么最后却嫁了大她许多的二哥?” 这话问得萧行是一愣,为什么嫁给二哥,因为珍姐儿就该嫁给二哥啊?从来二哥就将珍姐儿划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同四哥自来是将珍姐儿当亲妹妹的。 “珍姐儿同我的亲妹妹是一样的,这么说你明白吗?”萧行想了想只能如此对妻子解释到,因为是亲妹妹所以从来就没想过为什么珍姐儿不是嫁给他或四哥而是嫁给了二哥。 亲妹妹当了二嫂,这又是什么关系,金玉娘也有些晕了,她狐疑的看向丈夫“说起来二嫂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行觉得头有些大,女人就是麻烦什么都要问,可是问了家里能和睦,萧行还是绞尽脑汁想对妻子解释清楚珍姐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怎么说呢珍姐儿从小性子就好,从未见她跟谁红过脸,不过人有些娇气,小的时候也淘气的很,那也没办法都是被我二哥惯的。”说着萧行朝妻子看了一眼提醒到“别怪我没提醒你,二哥自来就拿珍姐儿当个心头宝,要是谁惹她不痛快,那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金玉娘有些无语的看了丈夫,合着这人说了半天同什么也没说一样,反而还明里暗里警告自己不要得罪二嫂,她心里更不痛快了。 她是习惯凡是争输赢的人,可是嫁到这个家里不仅当了小儿媳妇,且上头还有个身份尊贵处处受家人宠爱的二嫂存在,这个认识让她觉得不自在极了。 萧行看了眼珠子乱转的妻子,就知道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他在心里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心想反正我提醒过你了,你不听到时候吃了亏可别怪我。 很快就到了出京的日子,头天晚上周宝珍夫妻带了朝哥儿睡,第二日一早两人将朝哥送到柳王妃处,周宝珍这才依依不舍的蹬车出发了。 因为这次王爷也要去,所以众人在大门口送别。金玉娘看着前头公然牵着妻子手的萧绍,及至到出发时又见萧绍亲自将二嫂抱上了车。她撇了撇嘴心想丈夫倒还真没夸张,这位二哥确实是将二嫂当个宝呢,你见过谁家的儿子媳妇当了长辈的面如此亲密的,偏偏王爷王妃浑然不觉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而家中众人更是见怪不怪,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在心中鄙睨二人没规矩的同时又隐隐的觉得有些羡慕。 待王爷等人在长街上消失不见,众人转身往回走。金玉娘看了走在身边的丈夫,虽不如世子沉稳霸气但也算是难得文武双全的翩翩佳公子,这么想着她心中一时柔情万千,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就蹦出世子同二嫂交握的手。 身体先于意识她伸手悄悄的握住了丈夫的手,萧行一惊甩开了她的手,转头皱眉看向她,脸红脖子粗的低吼道“在外头呢,你发什么疯?” 金玉娘对自己的行为也很是惊讶,她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真那么干了。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丈夫的态度让她更受伤,她涨红了脸朝他说到“世子和二嫂不就是如此吗?咱们怎么就不行?” “他们是他们,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后别想这些有的没的。”说着萧行一甩袖子走了。 金玉娘看了丈夫匆匆离开的背影,心中恨恨骂道“真是只呆头鹅。” 出发不就萧绍就被皇帝叫走了,周宝珍独自在车里闲坐无聊,正好这时候单氏上来了,她笑眯眯的对周宝珍说到“我知道二哥被皇上叫走了,就来同二嫂作伴。” 单氏喜滋滋的上车,说起来二嫂这马车比她的可强多了,再说这里还有宫嬷嬷做的点心呢,虽然二嫂也给了她一份,可枯坐无趣当人是两人一起说话的。 车队出城上了官道后速度就快了许多,再好的马车也难免有些颠簸,再加上路两边也并没有什么景致可看,两人都觉得有些无聊。 傍晚扎营休息,最中心是皇帝的大帐,其他的自然是地位越高越靠里,三公主让人将两家的帐篷扎在了一处,男人多半有事不在,三公主便拉着周宝珍一起四处走走。 “你回京可见过明珠了吗?”三公主拉了周宝珍的手低声朝她问到,关于周宝珍中毒的消息萧绍虽然没有对外说,然而三公主却是知道的,所以回京后就特意打听了明珠郡主的情形“她最近的日子可不好过,先是在海上赔了个血本无归,紧接着京里的生意又陆续出了事,听说她如今落魄的很,如今全靠着给京外不知就里的芝麻小官牵线搭桥挣些花销呢。” 周宝珍有些惊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不过再一想这里头多半少不了表哥的推手,当下也只说了句“竟然还有这事。” “可不是,我跟你说她最近可是穷疯了,什么钱都想挣。”说着三公主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到“我这两天可是见到好几次她围着你们家老三打转了,当心被她钻了空子。” 这事说起来不该周宝珍操心,不过事关单氏她想着还是要提醒她一番才好。话说回来周宝珍对单氏还是有信心的“我三弟妹那人公主也是见过的,觉得她如何?” 三公主在封地住了几个月,同单氏自是相熟的,当初单氏教夫的故事她也耳熟能详,当下“噗嗤”一乐说到“要说这单氏的性子倒正好治这一对酸文假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总是需要很久爱能静下来 写的很是辛苦 第222章 一行数千人浩浩荡荡在路上一连走了数天,终于在第五日的傍晚到了离京西三百多里的皇家猎场。 周宝珍下车,入目是一大片草场,远处山峦起伏。火红的夕阳下营地里一片忙碌景象,冬日的天黑的早,王帐前的空地上已经燃起了一堆熊熊篝火,全副武装的执戟侍卫分成数队在营地里往来巡逻。 坐了几日的车浑身的筋骨都像是有些僵,帐子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双福几个先伺候主子洗澡换衣裳。萧绍这两日同周宝珍呆在一起的时候少,多半时候都被皇帝叫走了。 午时萧绍同她说晚上有晚宴,算是庆祝大家顺利到达猎场,明日一早还有誓师大会,在那过后冬狩才算是真正开始。 周宝珍的箭法,多年来也仅止于能把箭射出去的程度,没有准头和臂力打猎什么自是不用想了,也不过就是出门散散心罢了。 此次出行皇子中来的是四五两位皇子,至于嫔妃之中高位的也只带了德妃和惠妃,另还有几个年轻的低阶嫔妃。皇后要坐镇中宫轻易是不会离宫,至于太子皇后以他年纪太小为由没让他跟来。吕贵妃和六皇子倒是想来,然而因为六皇子还在受罚皇帝到底没有带两人出来。 晚上的宴会说穿了倒也没什么新鲜的,大家围了篝火依序而坐,美酒、佳肴、歌舞自是少不了的。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大约是菜肴不如在宫里时精致,另外就是宴会的地点从大殿上搬到了草原。 四五两位皇子先后起身向皇帝祝酒,乾宁帝心情不错对了两个儿子的态度也很是温和,夸过儿子后皇帝又敬了几位大臣,被点到名的自然惊喜又惶恐,少不得起身说些忠君之语,君臣相得倒也是一派融融。 草原上风大又是冬日,送上来的菜很快就凉了,上头结了层白白的油脂让人没有动筷的*。周宝珍围了白狐裘坐在哪里,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会儿轮到表哥了,就见他腰背挺直,手中端了酒杯同上座的皇帝对答。 “世子少年时每每涉猎皆是头筹,也不知如今又如何?”上坐的乾宁帝乐呵呵的看了下头的萧绍,表现的像是一位亲近的长辈。 “以往种种皆不过是臣年少气盛,只盼着明日有更多的少年才俊能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如今的萧绍自然不会去争什么输赢,话里的意思是要将机会留给其他人。 “哈哈哈,也好,那你明日就跟着朕吧,也好朕看看你的箭法有没有退步。”乾宁帝话里话外头对萧绍表现的极亲近。 “臣遵旨。”萧绍躬身应到。 明珠郡主的位置恰巧在两人对面,透过熊熊火光,她看着火光里英俊沉稳更胜往昔的男子,再看看男子身边裹的只露出一张粉嫩面孔悄悄打哈欠的女子,一时心中百味杂成。 这些日子她在京中举步维艰,婆家和娘家钧已闹僵,婆婆将娘家侄女弄给了孙晋鹏当偏房,两人你侬我侬好的如蜜里调油,婆婆也处处偏袒那贱人。家里父亲不管事,大哥娶妻生子,嫂子娘家靠山硬,渐渐的母亲在府里也不大说得上话了。 原先她手中有钱倒也不在乎这些,可如今生意都赔的差不多了,日子却还要维持往日的体面。这次萧守回京,她想着利用以前的关系再从他这里弄点好处,不想因为上次的事,这男人也不像之前那般信她了,再加上他家有悍妻,如今见了她倒是绕道走了。 她想着这般下去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定南王世子不再咬着她不放才好。然而这时直接找世子本人定然是不行的,他甚至根本都不会见她。她苦思良久最后将目标放到了定南王世子妃身上,这天下能该定南王世子改主意的大约也只有这一位了吧。虽然不愿意承认然而平心而论定南王世子妃的脾气和心地这她们这些人里也算是一等一的了,这么想着她将目光投向了对面坐着的男女。 萧绍见周宝珍一晚都没怎么动筷子,正好宫人上了一道汤菜看着还有两分热乎气,他亲手盛了一碗给她,看了她柔声劝到“味道肯定比不得家里,多少吃一点吧。” 周宝珍不愿意让他担心,仰头朝他笑了笑说到“表哥,我晓得的。”说着她低头舀了一勺汤到嘴里,是羊肉汤大约是草原上的做法,比平日里吃的膻气重些,她勉强咽了一口便再也不愿意动了,将碗推到一旁,她抬头看向萧绍悄声说到“表哥,我带了点心呢。” 萧绍见她实在吃不惯也不逼她,只点了点头“好,让丫头在炉子上给你炖了燕窝,回去喝一碗吧。”他在桌下抓了她的一只手握在手中,感觉并不冷这才放心下来。 “夫君,你在看什么?”五皇子妃看向身侧的丈夫,今晚他几次走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定南王世子正低头眉目温和的同他的小妻子说话。 五皇子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妻子,说起来也是难得的美人,只是定南王世子妃身上总是那股矜贵的娇气最让男子心痒难耐,这般比较起来妻子固然美丽端庄,可到底失了些让男人着迷的韵味。 “明日打猎为夫猎一只白狐给你当围脖可好?”火光里,五皇子的眉眼更显艳丽,黝黑的眸子里蛊惑之色甚浓让人沉溺其中。 “好。”虽然知道丈夫没有说实话,可五皇子妃此刻却不愿意再追究,她将目光投向定南王世子妃,即便是在夜里她的那一袭白狐裘也甚是耀眼。 大约是皇帝一连赶了几天的路也有些累了,宴会并没有进行很长时间早早便结束了,大家各自散去。 虽然换了新地方,可大约是因为萧绍在一旁这一夜周宝珍睡得不错。夜里风大她醒了一次听了呜咽的风声才想起这已经不是王府里了。萧绍觉轻怀里的人一醒他也就醒了,黑暗中他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一只手轻拍她的背“好英英,表哥在呢。”周宝珍半睡半醒,耳边是萧绍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她往他怀里贴了贴很快便又睡去了。 第二日萧绍很早就醒来了,他今日要随皇帝去围猎。低头看看怀里的珍姐儿小脸红扑扑的睡的正熟,粉润的唇瓣微微张着,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他起身怕吵醒周宝珍也不用人伺候,自己动手换了身银白色的软甲猎装,正低头系腰带呢床上的人儿醒了“表哥”娇娇软软的一声,还带了些睡意。 萧绍转身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手轻轻抚摸梳理她的头发,低头在她微阖的眼上亲了亲,口气轻柔的劝哄到“还早呢,再睡一会儿,等午时表哥回来就有新鲜的烤肉吃了。” “嗯。”周宝珍唇角含笑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将粉嫩的脸颊贴在萧绍有些粗劣的掌心磨蹭几下,像是撒娇的小猫“得了好皮毛,给朝哥做件小袍子。” “好,那表哥呢?”萧绍吃醋,为何只想到儿子? “嗯,给父亲做双护膝,给母亲做个昭君冒,表哥嘛你总是骑马,给你做双皮手套可好。。。。。。”周宝珍睁开眼笑盈盈的看着他,这话说的顺溜显然是早就打算好了的。 “好,都听你的。”萧绍轻拍她,待将她哄睡了才从里头出来,外头纯钧几个早就等着了。 临走前萧绍对了双福几个吩咐到“今日外头多半乱的很,世子妃醒了你们哄她在帐子里玩一会儿,若实在闷的慌只在附近走走就是,不要走远了。” 双福几个屈膝答应了,送走萧绍几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世子妃儿子都生了可在世子眼中也还是个孩子呢。 萧绍到得营帐外头又对七星和程风两个交代几句这才带着人往王帐的方向行去。 号角连营,旌旗招展,铜锣声后一身明黄骑装的乾宁帝一马当先跃了出去,四五两位皇子紧随其后,再之后众人也都催马跟着皇帝往北边的山林驰去。 萧绍一身银白骑装身背长弓在人群中霎时耀眼。 周宝珍再次醒来已是日中,这一路上都没歇好,今日总算是缓过来些。洗漱过后她坐在镜台前梳妆,朝一旁的双福问到“表哥可是一早就走了,可有说何时回来?” “是,一早就走了,还说让您等着,中午必能吃上新鲜的烤肉呢。” 双福拿了一匣子玉簪放到她眼前让她挑,匣子里整整齐齐十二支造型各异的玉簪,周宝珍想着如今是在行猎还是简单利落些的好,便挑了支镂空小凤纹白玉簪让双福替她戴上。 双禄进来手上的托盘中是一盏燕窝,对了周宝珍说到“都这个时候了,世子妃好歹吃点东西略垫一垫吧,好歹别再耽误了午饭。” 皇帝等人从营地出发,北边山林那边就有军士将事先准备好的猎物放归到山林,并朝着皇帝等人进山的方向驱赶。 乾宁帝刚进林子,就发现了一只在林中漫步的鹿,然而还不等他弯弓搭箭那鹿听到动静便跑了,他双腿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萧绍见状纵马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 今日就先更这么多吧 孩子又病了 发烧38.5从秋天到现在 反复上呼吸道感染 中间医生一度怀疑是否是哮喘各种担心 做各种过敏源测试 孩子一病 全家跟着折腾 第223章 刚过午时营地里便热闹了起来,出去打猎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周宝珍就听外面一阵轰然叫好的声音,双禄跑出去看热闹,回来有些兴奋对她说到“世子妃,外头的人都说皇上打了只大老虎呢。” 周宝珍倒不觉得这事又什么惊奇,自来皇帝打猎那猎物都是猎场的人事先准备好的,哪回要是没打只老虎黑熊之类的那才叫新鲜呢。不过话虽是如此,真的能打到大猎物也还是值得称道的。 中午萧绍到底没能回来吃饭,不过也不算食言他让纯钧送回来许多新鲜的野味,七星看着人收拾了,午饭时周宝珍吃了点烤肉倒也觉得味还行。 因为早上起得迟了这日中午她便没有午睡,双福和明云陪着她在营帐附近走走,七星同程风两个在后头跟着。 整个营地以王帐为中心呈圆心向外分布,皇子皇女亲王大臣一层层往外排。王府地位特殊所以离王帐并不远,同样离两位皇子的营帐也不远。周宝珍略走了几步,远远的就见李宝珠带了丫头进一处营帐。 周宝珍认得那是五皇子的营帐,这个时候表哥还没有回来,显然是皇帝那儿还没散,五皇子肯定不在帐子里,那么宝珠这会儿过去,见的必然就是五皇子妃了。 论家势李家比钱家也不差什么,更何况如今钱太后还不在了,钱家颓势已露,五皇子妃如此大张旗鼓的同宝珠交好,在周宝珍看来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她想这天底下大约没有一个正妻是真心愿意接纳身份高贵而又同自家夫君有情意的女子的。那五皇子妃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要知道宝珠一旦入了五皇子府一个侧妃是跑不了的,而侧妃是入了谱牒可以扶正的。 她觉得有些索然,回头说了句“走吧”便要转身离开,不想七星眼尖朝那处看了看说“世子妃有人出来了,像是冲着咱们这边来的。” 周宝珍回头果然就见有个丫头摸样的人从里头出来,朝自己几人所在的方向小跑过来。 “给世子妃请安,奴婢玉红。”一个模样俏丽的丫头笑着给周宝珍行礼,往身后的帐子指了指说到“我们皇子妃请您过进去坐坐呢。” 周宝珍进门,里头坐着的李宝珠见到她神情有些诧异,就见她起身有些不自在的叫了声“珍姐儿?” “宝珠”周宝珍含笑望着她,这样的场合下她并不想让李宝珠觉得难堪。 五皇子妃仿佛没有察觉李宝珠的不自在,她高兴的迎上来,对周宝珍很是亲热“丫头说看见你在外头我还只是不信呢,说起来自你回了封地咱们也久不见了,偏上两回见时你又事忙。” 上两次见面都是五皇子来府里喝喜酒,周宝珍作为主家自然是最忙的时候。她抱歉的看向五皇子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说起来,前两次倒是我怠慢了,若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您多包涵。” “这是什么话”五皇子妃携了她的手往回走,笑到“你是不知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夸你能干呢,偏偏就能将事情办得这样周全。” 两个小叔子前后脚成亲,但凡有一点不周之处只怕妯娌间就要生了嫌隙,说起来这位看似娇弱的定南王世子妃也是个能人,这京里但凡同她打过交道的,除了那等心胸狭隘特别爱妒忌的还真就没人说她不好的。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来,五皇子这才像刚想起来般指着李宝珠说到“李五姑娘世子妃定然是认识的,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周宝珍注意到,李宝珠在五皇子妃提起两人认识时有瞬间僵硬,她抬眼看她神色有些紧张。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周宝珍对五皇子笑到“您知道的,我自幼同宝珠最好。” “还真是呢,之前出门做客看你们两个总是在一块的,可见是真好。”五皇子妃面色如常,大家都是京城贵女之前虽不相熟,然而好些场合却都是碰见过的。 李宝珠见周宝珍待她的态度仍同往常一般,心下松一口气的同时面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三人一处坐着说话,李宝珠对五皇子妃的态度恭敬里透着小心,大多时候都只沉默的听着,偶尔插嘴也多半是顺着五皇子妃的话说,这样的李宝珠是她不熟悉的,她认识的李宝珠骄纵精怪,谈笑随心,并不是个会轻易迁就别人的人。 三个人里有两个已婚并且做了母亲的,说来说去话题少不得就扯到了孩子身上。 “朝哥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家宥哥比他大些,合该让两个孩子见见,以后大些也好一处玩耍。”五皇子妃提起这个儿子便是说不出的骄傲,能得皇上的喜欢,便是夫君对这个长子也疼爱的。“那日我说宥哥快三岁了也该学着认几个字,偏我们家殿下心疼孩子说还小呢,往后有多少学不得的。” “可不是这话,您这太心急了些,小孩子只要开心就好,这往后读书的日子长着呢。”周宝珍在这一点上倒同五皇子不谋而合,孩子小的时候自然是开心最重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再好好学也就是了。 五皇子妃掩口笑了起来“世子妃倒是同我家殿下想到一块儿去了,他呀对着儿子便什么规矩原则都忘了。” 李宝珠在垂头盯了手中的帕子,耳旁是五皇子妃欢悦的笑声,帕子上绣着枫叶暗纹,那是五皇子最喜纹饰。 “殿下回来了” 门外一声通报,李宝珠捏在手中的帕子一紧,她猛的抬头朝门外看去,眼里是不可抑制的激动。周宝珍面上不动心下却暗暗皱眉,心里怪自己怎么没有早告辞,只是现在这样却不好就走了,至少要打了招呼才好告退。五皇子妃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漾起一抹端庄的微笑,起身朝门边迎去,而周宝珍同李宝珠两个则留在了原地。 五皇子一进门便看见了垂头立在那里的周宝珍,肌肤如雪,身姿轻盈曼妙,他进门时她那抬眼的匆匆一瞥只觉得眉眼盈盈,犹带了几分当年的矜贵娇憨,然而眉目却更甚往昔。他身下一紧只觉得胸中血气激荡,方才喝的哪一点酒似乎在这个瞬间都涌了上来。 好在他历来定力不错最善伪装,他很快平静下来,目光温柔的看了迎上来的小钱氏“倒是本殿下唐突了,不知王妃这里有客。” 说着他抬眼,光明正大的看着屋里的两人,周宝珍无奈只得屈膝同他行礼“见过五殿下”这话本再正常不过,然而听在五皇子耳中却总像是带了几分撒娇赌气的样子,娇音呖呖说不出的娇气婉转,他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强压下想要将面前的人揽在怀中的欲望,声音如常的说了句“世子妃请起。” 李宝珠自五皇子进门一颗心便在他身上,就见她盈盈下拜,声气柔柔口称“殿下” “李姑娘不必多礼。” 五皇子的声音波澜不惊,然而听在李宝珠的耳里却像是含了无限的心疼和关切。 “是,多谢五殿下。”李宝珠道谢,心中说不出的高兴满足。 不顾五皇子妃的一再挽留周宝珍执意告辞了,李宝珠还想再留,只是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留在这里也实在不合适,无奈只得跟着周宝珍一道告辞了。 见两人离开,五皇子望着垂落下来的门帘一时觉得兴味索然。空气中似乎还有她身上的馨香,然而佳人已然渺无踪迹。 本来以他的身份想要个女子也不难,只是偏偏这个女子出生高门,且还嫁了个不好惹的夫婿,然而不好惹却不表示不能惹不,这么想着五皇子屋子笑了起来。 “我有些累了,先进去躺一会儿。”五皇子朝小钱氏交代一声,转身往里间去了。 从来两人聚在一处便像是有不完的话,然而今日居然都沉默起来,中间周宝珍几次看李宝珠,然而那些话到了嘴边到底又都咽了下去。意外碰上五皇子,他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而李宝珠则不断在心里回味方才同五皇子的片刻相处,不断放大每一个细节,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字皆掰开了揉碎了细细体会,只觉得惆怅又欢喜。 “珍姐儿” 周宝珍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正向她大步走来的萧绍,她笑了起来,方才的那点子不快瞬间被抛到了脑后,她急走两步迎向萧绍“表哥——” “去哪儿了?”告别了李宝珠,萧绍牵了她的手往回走,嘴里随意的问到。 一说起这个周宝珍又不高兴了“随便出去走走,后来五皇子妃请我去她哪里坐坐,不想后来五皇子回来了。”说着周宝珍抬头看向萧绍,冲他抱怨到“表哥,我不喜欢这个人,他看人的眼神让人不舒服。” “不喜欢以后不见他就是了。”不愿意她为这样的事不开心,萧绍轻抚了她的眉心劝哄到,心里却想起方才在皇帝那里,五皇子突然提前离席,他记得当时好像是有个小太监进来同他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周末 祝大家周末愉快 话说到了周末写文反而变得困难起来了 小朋友要求明天要去看电影 周日孩子他爹要在家写ppt 无奈作者还要带孩子出门游荡一天 不然小朋友会以五分钟一次的频率去烦他爸爸 昨晚孩子一直发烧 早上五点带孩子去挂急诊 验血 病毒感冒 还好不算太严重 不用输液 大夫给开了药 也没有再发烧了 谢谢猪香香的建议我回头找大夫问看看哦 感谢hana扔了一个地雷 第224章 一晃来围场已有二十几日,周宝珍的日子过的丰富多彩每日都不重样,除了头一日皇帝组织大伙儿打猎比试之外,其余时间大家多半是按各自喜好三五成群或打猎或饮宴,当然围场里还有诸如赛马、射箭、马球、诗会等活动, 除了皇帝宣召,萧绍多半时候都陪着周宝珍,方圆几十里地的草原和山林两人早就已经跑遍了。如今她已勉强能射中五十步外的靶子,有一次她甚至亲自射中了一只兔子,虽然这里头少不了运气的成分,然而她还是高兴又得意。 唯一美中不足便是见不到儿子,好在王妃时时有信来,略说几句家中琐事,剩下的便全是关于朝哥的,她让人将朝哥一日的活动事无巨细皆记录下来,送与夫妻两人。这样一来即便是不在家,夫妻两人也知道儿子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是高兴,吃了几遍奶又学会了什么新本领。 中间明珠郡主找过周宝珍几次,话里话外都是求和的意思,并且暗示她说当初那个天竺葵精油的主意是二公主提起的,她本意并非如此。 说起来周宝珍并不愿意见她,然而围场到底不比府里门禁森严,不想见的人随便找个理由挡了也就是了。围场就这么大,就算对方不是有意拜访,一天里都难免要遇上几回,更何况明珠郡主是一心要来见她,总会有办法的。 “我竟不知道这里头还有二公主的事。”夜里,云收雨歇脸色绯红的周宝珍趴在萧绍胸前,同他说起从明珠郡主那里听来的消息,她脸上的神色很不好,萧守和赵氏一个是小叔子一个是嫂子,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她少不得都要担待几分。然而二公主和明珠两个,她自认从未得罪过两人,如果实在要说得罪大约也就是自己嫁了表哥且日子过的不错,难道这些就能成为两人害她的理由?想着她有些来气,张嘴便在萧绍胸前咬了一口,抬头瞪了他说到“都怪表哥不好。” 萧绍搂着她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的玉背,闻言低笑一声。这事他知道一些,当初这主意确是二公主有意在明珠面前提起的,然而明珠要是真没什么想法也就没有后头的事了,所以这两个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起身半将周宝珍压在身下,看了她说到“英英这就不讲理了,怎么什么事都怪表哥?” “难道不是,若不是因为表哥,她二人何至于恨我至此。”周宝珍嘟嘴看向萧绍。 “那都是她们一厢情愿,与表哥有什么关系。她若是再来你不见她也就是了。”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语声暧昧低缓的说到“英英只记得万事有表哥呢。” 第二日萧绍出去了,明珠郡主又来拜访,虽然不愿意见她,然而此时身在围场人多眼杂,若将人拒之门外,落到外人眼中倒像是她目中无人,于是少不得还得见上一见。 “今日天气好,我来请世子妃去跑马呢。”明珠郡主进门,熟稔同周宝珍寒暄,那态度仿佛两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 周宝珍含笑端坐了并不起身,看了明珠郡主心想难道我同你很熟?“这两个身上有些犯懒,倒要辜负郡主的一片好意了。” 碰了个软钉子,明珠郡主也不在意,自顾自在周宝珍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颇为善解人意的说到“可不是,最近天天跑马也就没意思了。” 周宝珍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明珠坐了一会见对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心下有些不高兴。这个定南王世子妃,架子未免端的也太高了些,怎么说自己也是皇家郡主虽说如今有求与她,怎见得自己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这么想着她脸色一白,难道定南王世子这是不准备放过自己的意思了?她有些狐疑的看向笑的一脸无害的周宝珍,自己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可每回两人见面她不仅没有恶言相向,甚至连指桑骂槐或是冷嘲热讽也不曾有过。 眼前这个女人如果她不是个真傻的,想必就是心思藏的极深了。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原先她是想着对方心软、好糊弄才主动上门的,可如今再一想自己这些日子的举动该不会是让人当笑话看了吧。 明珠郡主坐不住了,她起身看向周宝珍很想冲对方冷笑一声,所幸她到底还有些理智,这个女人背后可是定南王世子呢。对啊她早该想到这女人不简单才是,不然以世子的为人何至于成亲多年只独宠她一个?听说连皇上御赐的两个美人,到如今也还近不了世子的身呢。 “既然世子妃身子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了。”明珠郡主丢下一句,转身出去了。 周宝珍坐在原地看了明珠郡主的背影心下有些不解,这个人怎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她哪里知道如今她在人家心中大约也同个祸国妖姬差不多了。 这日晚饭过后,周宝珍照例在灯下看柳王妃的来信,而萧绍则在一旁处理公文。这些日子夫妻两个每日如此,坐在一处个干各的,一抬头却又能看见对方。 周宝珍每回看家信表情总是愉悦的,今日的信中写着“朝哥今日又长进许多,已经能给祖母戴花了。”她看到这儿不由的笑了起来,朝哥才多大点如何知道给祖母戴花,不过是有人将花拿在他手里,往祖母头上比划一下,可就这样也足够柳王妃乐上半天,觉得自个的孙子是个有孝心的了。 萧绍抬头,正看见周宝珍对了手中的书信乐不可支,显然他的好儿子今日又干了什么哄祖母高兴的事了。 周宝珍接着往下看,可接下来的内容却是让她笑不出来了“昨日进宫,皇后见朝哥甚喜,然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突然不见了,太子和娘娘甚是忧心。” 柳王妃处的书信,萧绍日日都是让军中的鹰隼送的,所以消息传递极快。 “表哥” 萧绍一抬头,就见周宝珍正急急想自己走来,走的急了中间甚至绊了一下,萧绍起身迎向她,口中数落到“什么事这样着急,看再摔了——” “表哥你看这个。”不待萧绍把话说完,周宝珍就急急地打断了他,将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萧绍先扶她站好,这才接过信看了起来,一个小太监不见了,皇后和太子都很着急,这个小太监是谁夫妻两个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神情很是凝重,宫中怕是有变。 “来人。”萧绍皱眉朝帐外喊了一声,不一时湛卢几个便进来了,萧绍朝几人吩咐到“赶紧让人去查,宫中从昨日到今日都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查完速速来报。” 湛卢几个虽纳闷好好的出了什么事不成,然而看了主子的脸色几人也不敢再问,都答应着退了出去。 萧绍沉思片刻转身对周宝珍说到“我去父亲那里一趟,你先睡不要等我了。”说着便匆匆出去了。 周宝珍望着重又合上的帐帘,帐内烛火跳跃,然而烛火照不见的角落却仍是黑沉沉的一片,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这种感觉糟透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听表哥的话乖乖上床睡觉,这个时候她不能拖后腿,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好好保重自己不能生病让表哥分心。 不等湛卢等人查到什么,萧衍的密信便到了。太子身边的小影子突然不见了,皇后查了一夜不知怎的就查到了六皇子身上,她便寻了个由头将六皇子看了起来。 然而得到消息的吕贵妃不干了,她大闹栖凤宫,说这是皇后多嫌了她们母子,想趁着皇帝不在逼死她们。皇后不耐烦同她啰嗦,将她禁足在了瑶华宫,不想今日下午吕贵妃买通了宫人逃出宫去了,萧衍估计吕贵妃如今多半是往围场里来了。 定南王看完信眉就皱了起来,对了萧绍感叹了一句“你姑姑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却是,这是皇后处理的急躁了,其实就算是六皇子抓走了小影子,也未必就真能马上问出什么,如今这样一闹吕贵妃固然讨不了什么好,可他们这边的麻烦也不小。 “父亲,这事后头恐怕还有别人。” 六皇子说穿了不过还是个孩子,他是如何发现那事又是如何想到要从小影子身上下手的?如今看来六皇子多半也是做了别人手中的枪。而且吕贵妃哪里虽说被皇后禁了足可远没有到危及性命的程度,好好的她怎么会想要逃出宫来找皇帝求救,必然是有人给了她这样的误导或暗示,说皇后容不下他们母子了,她才会出此下策,这里头要是没人挑唆,谁信? “你说的事。”定南王点点头,这事从里到外都透着不寻常,显然是有人事先计划好的,恐怕打的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 “纯钧你连夜回京去,告诉四爷要他想办法务必保住六皇子的性命。”萧绍突然想到什么,对方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套,要的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误会,他要的是一个不死不休的死结,一个让皇帝绝不会饶过萧家的理由。 纯钧领命出去了,定南王站在书桌后看着儿子,萧绍想到的事他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如今,只怕是来不及了。” 萧绍皱眉长叹一声“如今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周宝珍一夜无眠,萧绍一直没有回来,她半睡半醒直到天快亮了才朦胧睡去,然而刚睡一会儿,营地里便骚动起来。 “皇上救命,皇上救救我们母子啊——”有凄厉的女声,划破黎明的寂静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周宝珍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王府危啦 珍姐儿你要保重啊 昨天对不起大家 实在没时间更新了 今天出去了一天,回来孩子又烧了 同意刀刀妈的观点 我其实很不愿意给孩子吃抗生素这一类的 发烧一般也是温水盆浴物理降温 今年的流感很厉害 孩子幼儿园里好多小朋友都中招了 反复发烧 第225章 “表哥——” 周宝珍惊呼一声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黑暗中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她将被子抱在胸前,凝神细听,外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方才那凄厉的女声不过是她的幻觉。 “世子妃?”双福同双禄两个手上端了烛台从外头匆匆进来,两人脸上的神色也都有些紧张。 周宝珍转头有些愣愣的看着两人问“表哥呢?” 双福将烛台放到桌子上,从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件夹袄替她披上,这才说到“世子妃忘了,世子去王爷那儿了,尚未回来呢。” “哦”她顿了顿,看着双禄来回走动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上,屋子里亮了起来,她看着两人“我恍惚听着方才外头像是闹起来了?” “奴婢也听了那么一嗓子,再听却又没了动静,要不奴婢出去看看吧。”双禄看了主子一脸跃跃欲试。 现在天还没亮,外头有禁军巡逻,王府身份敏感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四处乱走乱打听,周宝珍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没事,咱们在这里等着吧,若是有事表哥自会派人来说的。” “小的七星,求见世子妃。” 门外传来七星低低的禀报声,周宝珍起身双福同双禄两个赶紧伺候她换了衣裳。 “进来。” 七星进来并不敢抬头,只在地上跪了“世子让小的转告世子妃,宫里出了事,吕贵妃对皇后娘娘有些误会,不过世子妃不必惊慌,只安心在帐中呆着,也不必让人出去打听消息。 “我知道了,你同表哥说只管忙他的就是,不必担心我。” 昨夜是惠妃侍寝,皇帝人到中年可于房事仍颇为热衷,惠妃虽说年过三十不及年轻小姑娘鲜嫩,然而其在床底间的风情却又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比的了。一夜被翻红浪,在围场规矩不及宫中森严,两人倒像对真正的夫妻相拥到天明。 那身凄厉的“皇上——”吓到的自然不只周宝珍一人,惠妃在皇帝怀中吓的也是一颤,美人如惊弓之鸟自然惹的皇帝大为怜惜,况且此处乃皇家猎场,到底是什么人这样放肆敢惊扰圣驾? 一边安抚怀中瑟瑟发抖的美人,乾宁帝大为恼火的朝帐外吼到“到底是何人在帐外喧哗?” 皇帝起身,惠妃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低低娇呼一声“皇上”乾宁帝回头就见她一双美目里皆是担忧惶急,灯下她面色粉嫩目光水润犹如二八少女,乾宁帝心中一软对她安慰到“无事,你接着睡,朕去看看。” “皇上,千万小心,妾在此等着您呢。”惠妃双目含情看向皇帝似有无限依恋。 皇帝出去了,一身民妇打扮的吕贵妃被人堵了嘴押了进来,就见她鬓发散乱形容很是狼狈,见到皇帝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眼里的神色是又惊又怒。 皇帝见到她颇为惊讶,要知道嫔妃无诏不得私自出宫,皇后莫不如是更别说吕贵妃了,然而如今吕氏不仅出了宫且来了离京数百里的猎场,更有甚者还夜闯大营这到底是为了何事。 “吕氏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私自出宫?”乾宁帝的口气算不上好,看了吕贵妃的目光很是严厉。 吕贵妃在地上跪了,因为口不能言,只能咚咚的给皇帝磕头。 乾宁帝看的皱眉,发话让人给吕氏松绑,此时吕贵妃早就没有了平日的傲气,就见她连滚带爬来到皇帝脚下,一把抱住他的腿就哭了起来“求陛下救救我们母子,不然我们怕是活不成了。” 吕贵妃到底是个美人,不然也不能得宠这么些年,然而一个平日里行为甚至说是有些跋扈的宠妃,突然如此不顾形象的跪在自己脚边哭的梨花带雨,乾宁帝少不得又怜香惜玉起来。 “吕氏,你起来回话。”吕贵妃这话说的没由来,乾宁帝让人将她扶起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天渐渐亮了,吕贵妃自进了王帐便没有再出来,天快亮时有一队快马从大营飞奔而出,向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整个围场大营笼罩在一种兴奋又压抑的气氛之中,充满了山雨欲来的诡异氛围。 自七星走后周宝珍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就此起身,双福伺候她洗漱换了衣裳,早饭送上来了周宝珍看了看也没什么胃口,只略吃了两口也就罢了。 双禄往帐外看了几次,平日这个时候大家早该出来活动了,可今日帐外处了巡逻的兵丁鲜有人走动,大家都在自己的帐子里呆着。 吃过早饭,萧绍终于回来了,一夜未睡的他精神不错,面上也同往常一般看不出有什么担忧之色。 “表哥” 周宝珍起身迎上去,她有许多话想问,不过说出口的却是“表哥可吃过早饭了?”待见萧绍摇头,她忙回头嘱咐人给他预备早饭。 萧绍让人送热水进来,周宝珍亲自伺候他沐浴,屋里的丫头都退了出去,萧绍半靠在浴桶之中闭目养神,手中却抓了周宝珍的一只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周宝珍见状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 水汽氤氲,萧绍的面目在水雾后显得有些模糊。 “六皇子怕是凶多吉少了。”突然就听萧绍低低感叹一句,周宝珍一惊抬头看向他,萧绍睁眼乌沉沉的眼眸看着她,面色不动的继续开口说到“而且这盆脏水多半会泼到姑姑身上,太子和咱们家少不得都要受牵连。” 皇帝离宫,宫中便是皇后最大,不管六皇子是怎么没的,皇后至少也得落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更有甚者事情的矛头或将直指皇后,如是皇后没有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这个黑锅就背定了。 死了年幼又得宠的皇子,再加上皇帝本就惧怕萧家坐大,若是他乘此机会顺水推舟,那么无论这事是不是同皇后有关结果都是一样的。而皇后若是倒了,王府虽不至就此垮塌,可受的影响必定是不小。 “表哥,或许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周宝珍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只能空乏的安慰他也安慰自己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萧绍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吕贵妃前脚出宫后脚六皇子必定就遭了不测,即便皇后事后能反应过来,可多半也已经晚了。对方处心积虑给他们下的套,怎会让你轻易就逃脱。 “英英,你怕不怕?”萧绍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看向她目光很是怜惜,不该让珍姐儿跟着担惊受怕。 周宝珍将脸贴在他的掌心上摇了摇头,笑起来看了他说到“表哥不是说过,万事有你嘛。” 萧绍笑起来,低沉的嗓音在室内回荡“是呢,万事有表哥呢,英英只管放心就是。” 来不及吃早饭,萧绍便被皇帝叫走了,在皇帝的大帐外父子两个碰头,彼此并不说话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进去了。 帐子里乾宁帝的神色很是不好,他身旁坐的是已经换了衣裳的吕贵妃,皇帝见了两人劈头盖脸的便是一句“皇后这究竟是要干什么,你们萧家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 萧绍跟着父亲跪了下来,定南王有些诧异的看向皇帝说到“皇上恕罪,这话臣和臣的一家可当不起。” “哼”皇帝冷哼一声,看了底下跪着的父子二人“你们就真不知道皇后都在京里干了些什么?” 定南王闻言露出一脸为难的神色“陛下恕罪,臣同陛下一样一直在围场里呆着,至于宫中之事臣实在无力得知。” 皇帝面色稍霁,仔细看了父子二人面上的神色,定南王面露不解之色,倒是萧绍那小子还是一贯的冷着脸一副理直气壮的摸样。 “行了,你们起来吧。”皇帝抬了抬手,皇后的性子他多少知道一些,任性的很这么些年来也一直没有改变,她要做什么要说没同这父子两个商量也是有的。 倒是吕贵妃面上露出忿忿之色,皇后若不是仗着有个好娘家,就凭她这些年不给皇帝好脸的态度,早就后位不保了,哪里还能容她生下小儿子又再度被立为太子。 萧绍起身朝吕贵妃面上看了一眼,见她除了忿忿之色外并无其他,他心下有数或许六皇子还没来得及从小影子那里问出什么来。 然而到了午时,京中果然有坏消息传来,六皇子身中剧毒怕是不行了。听说吕贵妃一听这个消息便在皇帝怀中晕了过去,乾宁帝大怒当即下令回宫。 皇帝提前回京,定南王和萧绍跟着一起走了,周宝珍站在帐门外目送萧绍远去。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了。 她心下叹了口气,正想转身回帐子里去,不想明珠郡主带人走了过来,见了她便是似笑非笑的一句“世子妃好兴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关心天气。” “出门在外总要看看天的。”周宝珍看着她,明珠郡主一扫前些日子的颓色,重又神采飞扬起来。 “也是,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要我说世子妃还真得好好看看天气才好。” 周宝珍无意与她多言,只对她笑了笑便不再理会她,转身回帐子里去了。 帐外明珠郡主看了她的背影,心想若是这一次萧家倒了,看她日后还能这样神气不。 栖凤宫中,皇后端坐在宝座上,听太医颤颤巍巍的在底下回报说六皇子中毒太深,已经去了。 皇后面色不动,倒是身边的玉屏变了脸色,就听皇后淡淡吩咐一句“知道了,保存好小六的脉案,等皇上回来看,你先下去吧。” 待太医退下去,皇后转身对小德子吩咐到“所有相关人等都给本宫看好了,别再不小心又‘自杀’了几个。” 小德子答应着带人下去了,屋里的宫人都退了出去,玉屏有些担忧的看着皇后,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是钱家对不起皇后在先,可这一次虽说六皇子居心不良,可说到底一个小太监即便是六皇子弄死了他也不过是件小事,况且这里头显然是有人想浑水摸鱼,皇后这下子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娘娘?”玉屏欲言又止。倒是皇后不在意的笑了笑看向她道“看你那点出息,漫说小六不是我杀的,即便真是我杀的又如何?皇子我也不是没杀过不在意再多一个。古来那宝座之下便是鲜血污秽,正经说起来这皇子的命倒不值钱了。” “娘娘说的固然不错,可是眼下又该如何?这黑锅总不能让咱们背了吧。”这事如何先不说,关键是恶心人,有人想要让皇后同贵妃相争他们好从中牟利呢。 “先不管那些,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准备好了?”皇后看向玉屏,眸子里清清冷冷的看不出悲喜。 玉屏一惊看向皇后,东西是预备下了,难道真的要用,她看向皇后“备好了,只是。。。。。。” “没什么是不是的,希望用不上吧。”皇后转头看向殿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小七怎么样了?” “小影子遭了不少罪,太子殿下去看他了。” 六皇子年纪不大,折磨人的手段倒是不少,小影子被带回来的时候可说是不成人形了,如今能保住这条小命也算是万幸。 皇后点点头不再说话了,耳边是雪花落在房顶上的簌簌声。 皇帝走了,围场里的众人自然也都待不住了,大家冒雪陆续启程回京。萧守让家下人等收拾东西,自己亲自来了周宝珍这里“二哥临行前将二嫂托付给弟弟,二嫂放心这一路弟弟定会料理妥当的。” 虽然家里出了事,可萧守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因为定南王和萧绍临行前都说“他也是这个家的男人,是到了该为家族出力的时候了。”能得到父亲同哥哥的信任和肯定,对萧守来说没有比这再好的事了。 “如此,就多谢三弟了。”周宝珍含笑同他道谢。 萧绍干劲十足的出去了,说是下人毛手毛脚的他有些不放心,必得亲自去看看才好,说着不顾风雪便出去了。 “高兴了?”待萧守出门,周宝珍含笑看了身边的单氏眼前。单氏面上神色不错,就见她嗔怪的看了周宝珍一眼,嘴硬的说到“这刚哪儿到哪。”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白天竟然完全码不出字 话说这也是一种病 得治啊 第226章 屋子里双福几个往来忙碌收拾东西,单氏陪了周宝珍在外间坐着,整个营地里闹哄哄的,宫里出了事皇帝提前回京,有好些人也就没了再呆下去的心思,也都预备着回京了。 除了王府之外,最着急的自然是四五两位皇子,两人在皇帝离开后不久也都各自带着人往京里去了。 周宝珍虽也着急,无奈围场里还有宫里的娘娘们,少不得要等着这些贵人们起身了大家才能跟着离开。 “七星,你去外面看看,娘娘们何时才能动身” 门帘高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她心下有些着急,若是雪下大了怕是就走不成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不多时七星垂头丧气从外头进来,对了周宝珍回到“奴才同德妃跟前的公公打听,说是娘娘说今日天晚了,天气又不好就先不走了。” “不走了?”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七星少见的提高了声调 “可下雪了,若是明日大雪封山又该如何?” 屋里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泄气,心里想着今日肯定是走不成了。周宝珍来回走了几步,抬头朝七星问到“你说我去求见德妃娘娘可行?” 周宝珍想去求见德妃,要求提前回京想来这点面子对方还是会给的,七星琢磨着这事倒也不是不行,就朝她点了点头。 双福见状忙抱了周宝珍的斗篷来要替她穿上,正穿着呢就听门外报说“驸马来了”。 周宝珍回头,就见自家三哥头戴了风帽从外头进来,头上肩上都落了雪花,一抬头便同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不待她说话就直接说到“公主知你必定着急,就说要连夜回京,已经同德妃说过了,一会儿你们就同我和公主一起走吧。” 周宝珍喜出望外,望了周延明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此三哥就替我谢过公主吧。” 正好这时候萧守也进来说东西和马车都已经收拾好了,事不宜迟周宝珍同单氏一辆车,萧守自己一辆车,剩下的丫头下人也都上车,七星亲自驾了周宝珍的马车一行人跟着公主的车架往外奔去。 天黑雪大,这一路皆是山道另一侧便是悬崖,为了安全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周宝珍虽然着急可也知道不能再催了。她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外头黑乎乎一片,在灯光照的见的地方但见大雪纷纷,车外骑马随行的护卫身上都落了厚厚的雪。 皇后一夜未睡,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落到屋顶上地上,一点点将眼前的东西覆盖起来。后半夜温度极低,即便屋子里有地龙还有烧的旺旺的火盆可寒气还是从脚底窜上来一直凉到了心里。 玉屏走过来将窗子关上了,转身在脚踏上坐下来,抱了皇后的双脚捂进自己的怀里,那寒气冻的她一哆嗦,她抬头看向皇后轻声说到“娘娘这个时候,越发该自己保重些才好。” “我知道,小七睡了?” 皇后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玉屏,这许多年了一直是她陪着她,把自己的青春和终身都给耽误了。 “睡了,睡前一个劲儿的问我六皇子如何了。”玉屏拿手替她搓脚,想起方才太子临睡前那带了不安的眼神。 皇后一声轻叹“这孩子心太软了,根本就不像是皇家人。” “他原也不是。”玉屏声音低低的,只有她同皇后两个能听见。 因为大雪耽搁了行程,皇帝等人赶到京城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皇帝下车四处看了看对了迎上来的淑妃问到“皇后呢?还有小六如何了?” 淑妃上前一脸担忧的对了皇帝说到“皇后自昨日就将自己关在了栖凤宫中,听说已经一日没有吃过东西了,至于六皇子”说着淑妃顿了顿,那帕子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小六已经去了,还望陛下节哀。” “你说什么?”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听到六皇子的噩耗,乾宁帝还是觉得一阵眩晕,他向后退了一步险些就站不住了。 淑妃伸手扶住他,惊恐的叫了声“陛下,您怎么了?” 乾宁帝抬手抚了自己的头,问到“小六现在何处,好好的怎么人就没了。” “六皇子在他自己寝宫之中,按皇后的吩咐自从出事后便没有移动过,只说一切都等您回来再定夺。”淑妃干练不减当年,几句话便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摆驾栖凤宫。” 正当众人以为皇帝必当先去看过六皇子时,不想他却发话要往皇后那里去。王忠朝身后招手很快便有几个力大的太监抬了轿子过来,伺候着皇帝上了轿一行人匆匆向栖凤宫行去。 定南王同萧绍并没进宫,而是直接回了王府,这时候六皇子去了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外头来,可柳王妃显然已经得到消息了。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谁成想好好得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萧家父子几个都聚在了上房,柳王妃看着丈夫和儿子感叹一句。 定南王眉头紧锁,如今这事就算能证明不是皇后做的,可一个监管不利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就怕那幕后之人还有什么后招。 乾宁帝坐在轿子中,不管他同皇后夫妻间这些年闹的如何,此刻他却不相信这件事同皇后有关,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贵妃母子都威胁不了她同太子的地位,皇后根本没有杀小六的理由。 栖凤宫里一片静悄悄的,从宫门处到大殿的路上一片雪白,上头一个脚印也没有,显然从昨日到今日既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进去过,乾宁帝站在大门处望着眼前的一切多少觉得有些欣慰,这些年他同皇后都变了许多,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不会变的,就如皇后一向习惯直来直往,最不屑的就是那些后宫的弯弯绕绕。 这么想着乾宁帝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几分,抬脚向殿中行去,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殿中皇后一身素服,头上身上一点装饰也无,见了皇帝便朝他跪了下楼去。 “皇后,你这是做什么?”乾宁帝急走两步伸手想将皇后扶起来,无奈皇后执意不肯,只将头朝地上磕了口中说到“皇上离京,将这偌大的后宫交给臣妾,然臣妾无能竟让六皇子死于非命,臣妾有负皇上的信任,还请皇上治罪。” “皇后,有什么事起来再说吧。”乾宁帝到底将她扶了起来,两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玉屏亲自带人上茶之后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皇帝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是他一贯喜欢的口味,再看看桌上的小食也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说起来赶了一日一夜的路他着实有些饿了,此刻就着茶水吃几块点心,便觉得心里熨帖很。 “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吃过东西,乾宁帝觉得精神好了不少,他看向对面从方才起就一直低了头的皇后,缓和了语调问到。 皇后抬头朝丈夫看了一眼,这一眼里有愧疚有委屈当然还有些不高兴却独独没有害怕惶恐。 “小六一贯爱欺负小七,这皇上是知道的,即便后来小七当了太子两人身份有了君臣之别也是如此。前一日小七身边最得用的小太监突然不见了,大家遍寻不着,小七急了在臣妾这里发脾气不肯吃饭。皇上是知道的,那孩子是小七回宫时带的,平日里形影不离伺候最事尽心,怎么好好的就不见了?臣妾让人四处查访,最后有人说看见是小六的人将他带走了。臣妾想这大约又是他们兄弟间闹了什么不快,于是便叫了小六前来问问。” 说着皇后抬头朝丈夫看了一眼,见他微眯了双眼,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神情,便接着说到“小六当然不肯承认此事,还顶撞了臣妾几句,臣妾也不耐烦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便让人将他带回他自己的寝宫禁足,不承认自己的错处不许出来。” 顶撞皇后,这倒想是小六会干的事,说起来这孩子是这些年也确有些让自己同贵妃宠坏了,皇后也确是像她自己说的,她不会同一个孩子计较,况且这孩子有他自己的母妃,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的管教他,顶多罚他禁足等他服软也就是了。 “后来吕氏不知听了谁嚼舌根子,就跑到臣妾这里来撒泼,说臣妾是看皇上不在要磋磨他们母子,我不耐烦同她理论,便叫人将她送回她自己宫里去了。皇上知道臣妾已经多年不大管宫中的事了,将他们母子送回去看起来便也不再理会这事了,最后宫人在小六院中的一处偏僻的屋子里找到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小影子,为此小七还哭了一场。” “那之后的事又如何?那吕氏怎么跑到围场去说你要杀她们母子?”目前来说皇后说的话没有任何问题,且也像是他们各自处事的态度。 “说起这事臣妾还纳闷呢,说什么臣妾要杀她们母子,皇上想想,臣妾若要真想杀她们,哪里还能容她跑到几百里外的围场去?”皇后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若真要杀吕氏这一路上什么地方不能动手,只怕此刻吕氏就是死了也不知埋尸何处呢。 皇上点点头看了皇后,这事他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查了,而且他并不怀疑皇后所说的话,这里头显然还有别的事或人在里头,这招一箭双雕使的妙,无论如何如今吕氏对了皇后定然是不死不休了。 “行了,朕去小六哪里看看,皇后也不用过于自责,朕一定会查明真相,一是还你清白,二来嘛也算是给小六那孩子报仇了。” 皇帝从栖凤宫中出来,事先奉命调查此事的禁军统领迎了上来,低低同皇帝说了从昨夜到今日的调查结果,基本同皇后说的差不多,这让皇帝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调查的也说从前些日子开始,六皇子吩咐让人盯着太子,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之后又突然带走了太子身边那个叫小影子的小太监严加拷问。 “你是说小六让人监视小七?”乾宁帝有些吃惊,太子是君这可是犯上了,再说小六好好的派人监视小七做什么,说起来他这些儿子里若论乖巧听话小七那真是投一份的。 “这个臣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六皇子躺在床上仿似睡着了一般,这样的情形突然让皇帝想起了多年前先太子去的时候,这么想着皇帝又想起了造反的大皇子,替他挡刀的二皇子,不知不觉他的儿子竟然少了一多半了。而剩下的这几个儿子里或许还有人牵扯到小六的死里,这么想着他不由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六皇子身边伺候的人呢?” “皇后娘娘已经叫人将他们都看起来了,不过六皇子身前吩咐监视太子的那个小太监不见了。”孙统领朝皇帝看了看,低头回禀到 皇帝抬眼,朝孙统领看了一眼,那小太监究竟是害怕躲起来了还是被人害了?如果是被害又是何人所为? “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孙统领答应着退了出去。 一脸三日那个小太监仿似人见蒸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得了儿子死讯的吕贵妃回到了宫里,跑到栖凤宫同再次同皇后闹了起来。 “萧嫣你这个毒妇,你还我儿子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自己的儿子保不住,这会儿倒害你我的儿子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吕贵妃状如疯妇在栖凤宫前又吵又闹,几个宫人都拉不住。 远处许多嫔妃聚在一处看热闹,如淑妃德妃之流上来不咸不淡的劝几句,皆被吕贵妃骂了回去,惠妃则是一脸保守惊吓的模样,远远躲了并不靠近。 “娘娘,难道就让她这样闹?”玉屏朝大门处看了一眼,对了一旁无事人般的皇后问到。 “不然呢,如今她死了儿子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就让她闹一闹吧。”皇后对这一切倒是不甚在意。 “可是她闹不要紧,不能将脏水往您身上泼啊,这叫外人听了算怎么回事,还当咱们心虚呢。”玉屏有些忿忿的说到。 “那不然呢,我端出皇后的架子来,治她个大不敬,别人就不会怀疑我了?行了你别生气了,她闹的累了自然就不闹了,再说她也闹不了几日了。” 马上要过年了,六皇子年纪小又是横死的,最多停上七日就该下葬了,到时候儿子下葬这当母亲的哪里还有空到她这里来撒泼。 宫中替六皇子设了道场,吕贵妃每日在灵前哀哀哭泣,皇帝早晚也来看一看。明日就是发丧的日子了,这日晚间乾宁帝再次来到灵堂,吕贵妃这几日憔悴不少,在一身素色衣衫的映衬下更显出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来。 “爱妃,小六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过于伤心才是。”皇帝看了她轻声劝慰到。 “皇上,难道我的小六就这么白白去了不成,皇后她——” “吕氏朕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害死小六的并不是皇后。”皇帝打断了吕贵妃的话,这些日子吕氏是如何去闹皇后,皇后又是如何容让于她的皇帝都看在眼里。 皇帝让人府吕贵妃下去休息,他自己在灵堂上呆了一会,听和尚念了几段超度的经文,中间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来给弟弟上香,少不得又在皇帝面前表示了一番心痛惋惜的兄弟之情。 父子几人从灵堂出了,天已经擦黑了,乾宁帝嘱咐两人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由两人送六皇子的灵柩去园寝。兄弟两个一脸哀戚的告退,少不得又说了些让皇帝节哀的话,皇帝看了两个儿子一时也不愿意去想他们的伤心难过到底是真是假。 皇帝坐了肩舆往瑶华宫去,方才她答应了吕贵妃今日要去她哪里陪伴她。路程很长,皇帝觉得有些疲惫便中途阖目休起来,突然就听前头太监低喝一声“什么人,在哪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乾宁帝睁开眼,就见两个侍卫将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按在了地上。 “皇上,奴才是六皇子身边的人,有重要事情禀报——”小太监挣扎着抬头,朝肩舆上的皇帝喊到。 肩舆落了下来,皇帝下轿几步来到小太监身前,朝他面上看去,小太监抬头看向皇帝“皇上,奴才有天大的事要禀告。” 乾宁帝挥了挥手侍卫松开了手,就见小太监身形利落的改趴为跪,对着面前的皇帝磕了一个头,再抬头时颇有些破釜沉舟般的说到“皇上恕罪,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放肆——”王忠一听这话不像,开口斥责一句。 “奴才自知有罪,只是兹事体大还请皇上屏退左右。”小太监人不大胆子却是不小,就见他又在地上磕了一下,坚持到。 “嗨,你这小兔崽子。。。。。。。” 王忠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皇帝给伸手拦住了,就见他挥了挥手说到“你们都离远些。” 众人退了开去,小太监看了皇帝一眼起身到“还请皇上恕罪,附耳过来。” 小太监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便又在地上跪了擦了擦眼泪说到“奴才自知是活不成了,可是六殿下待奴才不薄,奴才不能看着主子含冤而死却不管,还请皇上替六殿下做主。”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乾宁帝背手看了底下跪着的小太监冷声朝他问到。 平日里皇帝若是摆出这副面孔便是那些一二品大员也承受不住,眼前的小太监虽也紧张却并不如何害怕,完全是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奴才既然今日出来,便没想着还能活。” “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皇上一试便知。” 皇帝点点头看了地下的小太监一眼,转身向肩舆走去,王忠等人见状忙小跑着围了上来“起驾瑶华宫”。轿子离地众人向着瑶华宫的方向行去,上头坐着的皇帝突然出声“等一等,先去栖凤宫吧。” 王忠一愣,正要吩咐去栖凤宫却又听上头的皇帝说到“算了,还是去瑶华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嗯 关于文章节奏的问题 作者最近确实是在加快进度了 但其实这篇真心是种田文而非宫斗权谋文 所以那些把造反当成唯一目的并且为此打负分的同学 你这个要逼死作者啊 话说这就事篇温馨小甜文 作者都要被你们逼出武则天的节奏了 可是这画风不对啊 造反真心是顺带的 当然还是要感谢各位一直以来默默支持作者的朋友们 谢谢你们 第227章 这几日天不好总是下雪,朝哥闷在屋里便有些闹小性子。周宝珍琢磨着让人将库房里的花灯挑些小孩子喜欢的花色在廊檐上和院子里挂了,到了晚上雪景衬着灯光倒也是一景。 朝哥裹了小狐皮斗篷由母亲抱着从屋子里出来,见了院子里的花灯小家伙就“呀”了一声,神色兴奋起来。 周宝珍指了廊下的生肖灯一盏盏教给朝哥“这是马,这是牛,这是小兔子。。。。。。” “嗯嗯”朝哥睁大眼睛,像是能听懂母亲的话,他认真的看着那些花灯,嘴里无意识的发出“马马”的声音。周宝珍惊喜的看了儿子,指了灯上的马问到“朝哥,这是什么?”“马马”朝哥再次清晰的发出了这个字,并且咧嘴朝母亲笑了笑。 廊下伺候的人都欢喜起来,对了周宝珍恭喜个不住,小公子聪明伶俐就是大家的福气了。周宝珍回头对了小丫头吩咐到“快去告诉母亲,小公子会说话了。” “哎”小丫头清脆的答应一声,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反应慢的在原地跺脚,怎么偏就她最伶俐。这样的巧宗不去才是傻子呢,谁不知道王妃最疼小公子,听了这样的消息那有不赏的道理。 玩了一会儿严嬷嬷走过来,含笑对了周宝珍说到“世子妃,现在天冷了,玩一会儿就回去吧。” “嬷嬷说的很是。”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周宝珍自然也是爱惜的,正要抱儿子回房去,就见大门上萧绍带了人进来了。 说起来朝哥儿同萧绍呆在一处的时候多,可男孩子大约都喜欢父亲,朝哥见到爹爹很兴奋,挥舞了小手对了他“啊啊”的叫个不停,张着两只小手就往父亲的方向扑去。见了周宝珍和儿子萧绍原本有些冷肃的面色柔和下来,他加快了脚步。满院子的花灯,将原本冬日里有些空寂的院落装点的格外热闹温暖,灯下是珍姐儿同朝哥两张含笑的脸庞。 周宝珍拿脸贴了儿子的小脸,同他说到“呀,是爹爹回来了。” 他将母子两个揽在怀中,伸手摸了儿子的脸,觉得有些凉,瞪了怀中人一眼“自己淘气还不够,还要带着儿子一起。” 周宝珍看他一眼也不分辨,只抱了朝哥指了灯上的马问他“朝哥,告诉爹爹这是什么?” “马马” 萧绍看了儿子心下虽惊喜却也不像妻子那般外露,只是一把从她怀里抱过儿子笑到“好儿子,改明儿爹带你去骑大马可好。” 朝哥并不知道“骑大马”是什么,可是被父亲抱着感受他与母亲截然不同的宽阔胸膛和有力臂膀就够小家伙乐的见牙不见眼了。 念恩侯夫人身体不适,让人送信来说想见见女儿。柳往妃想着既然亲家太太身体不好,萧衍这个做女婿的自然也该去看看,便发话让小夫妻一同回去了。 晚饭后小两口从侯府回来,自然是要来同柳王妃禀告一声的。 “多谢母亲。”金玉娘向婆婆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回来前我母亲还特特让我代她同您道谢呢,说她不过是偶感风寒,多谢您还让夫君陪着一起回去了。” “老话怎么说的,一个女婿半个儿,岳母病了做女婿的去看看难道不应该,要说亲家太太也太客气了些。”柳王妃看了眼前的小夫妻两笑着说到,只要媳妇不过分她是不愿意做恶婆婆的。 婆媳两个坐着说话,金玉娘小女儿心态对着柳王妃撒娇,笑声不断。萧衍在一旁坐了低头喝茶,今日在岳家他那位岳父一直旁敲侧击的问他宫中之事,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怕皇后出事王府会受牵连。萧衍心下不喜,这样胆小眼又皮子浅的老丈人,要不是他们金家祖坟冒青烟有个皇帝外甥,这会儿指不定在那个犄角旮旯窝着呢。还有他那个岳母,那里像是有病的样子,这一家子行事处处让人看不上眼。 小丫头进来的时候,金玉娘便有些不大高兴,这个二嫂怎么哪儿都有她,自己不来婆婆这儿,叫个小丫头来算怎么回事。再一听小丫头说的事,她简直想翻白眼了,这么大的孩子蒙出个一声半声很稀奇吗,还值得巴巴的跑到婆婆这里来邀功。 然而柳王妃听说孙子能开口说话了却是高兴的很,当场让人赏了五百钱给那小丫头,就连萧衍都高兴的说到“改明儿我这当叔叔的送他匹好马。” “朝哥还小,想骑马怕还要好些年。”柳王妃看了小儿子笑到,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孙子骑马的可能性了。 “这母亲就不知道了吧,那草原上的孩子都是在马背上长起来的,像朝哥这么大的多半都由家中的长辈抱着骑,等到三四岁上就能自己骑了。”萧衍想起以前见过的那些草原上的牧民,同朝哥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坐在父亲身前跟着放牧了。 这里母子两个说的热闹,那里受了冷落的金玉娘拧了帕子不高兴了,心想不就是个孩子吗谁还不能生不成。 奶娘抱了朝哥下去了,萧绍侧头看了周宝珍“表哥陪你看灯可好?” 周宝珍仰头笑起来,伸手牵了他的手“如此倒要多谢表哥了。” 夫妻两个沿着回廊慢慢走,这里有好多灯都是历年周宝珍看着好留下的,萧绍指了其中一盏走马灯问到“我记得你去年说最不喜欢这个,怎么倒还留着?” 周宝珍抿嘴笑了笑,眼中有几分调皮“能让人记住的大约也只有极喜欢或不喜欢的吧。” “淘气。”萧绍一刮她的鼻子,之后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静静在院子里走走,雪地被灯光一照黄澄澄的不像白日那般刺眼。 “世子”突然湛卢匆匆从外头跑进来“宫里来人了。” 周宝珍心下一紧,这个时候宫里人来必定是有事吧,她抬头看向萧绍,看出她眼中的担忧,萧绍低头安慰她“无事,晚上你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说着她将周宝珍送回房里,嘱咐丫头好好伺候便带着湛卢出去了。 来的是王公公的一个徒孙,身上穿了件带黑色风帽的大斗篷,见了萧绍别的话也没有,只一句“王爷爷让奴婢来给世子提个醒,今晚有个六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来找过皇上,至于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的反应如何?” “原本皇上是要去吕贵妃哪儿的,听了小太监的话就说要去皇后哪里,可过了一下皇上又改主意了,还是去了吕贵妃哪里。” “知道了,回去替我多谢你们王公公。”萧绍点点头,这就是没什么要问的意思了。 小太监冲萧绍行礼退了出去,湛卢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塞到他手里送他出去了。 “叫楚先生进来,我在父亲那里等他。”萧绍吩咐一句,便往定南王书房里去了。 几人聚在书房里,萧绍开口说到“皇上必定知道了什么,先不说他信不信这事是瞒不住的,皇上若直接找姑姑或太子求证或还好些,只是他如今引而不发,儿子觉得这并不是好事。” 定南王皱眉沉吟不语,楚先生捋了捋胡子说到“照我看来,皇上多半是信了此事的,正因为是信了所以才不问的。” 至于为什么不问,或许是皇帝没想好该怎么办,或许是他不想打草惊蛇,只是说到底这事捅出来对对王府会有影响但不至于致命,这大约也是皇帝不想轻易将事情捅出来的原因吧。 “等这事一过,我会上书皇帝将王位传于你。”定南王看着萧绍如是说到。 “父亲——”萧绍皱眉“您春秋正盛本何以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件事出来必然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说着定南王看向儿子说到“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为父老了,就当提前为你大业让路吧。”定南王本就干脆之人,决定的事更不会轻易改变。 六皇子的事有了结果,一个曾经被六皇子重罚过的御厨因为怀恨在心,找机会在皇子的饭食里下了毒,皇帝将那厨子杖毙了,并诛了他的九族。 很快便是新年了,新年里发生了几件大事,先是吕贵妃晋了皇贵妃,得了协理后宫之权。她不信儿子是被一个厨子毒死的,在宫里处处同皇后作对。 再有便是新年大朝,皇帝带了太子一同上殿,皇帝心情不错临时决定让太子代为宣读表文,以向上天和百姓表明他治理国家的信念和决心。 小小的太子,穿着明黄的袍服独自站在丹墀之上,手捧表文面对文武百官,萧绍在底下跪着,看了闭口不言的太子,终于知道皇帝要做什么了。 北风呼啸,大殿外的广场上文武百官依序而跪,等着太子宣读表文,然而过了许久仍是一片寂静。 皇帝沉默的在龙椅上端坐了,广场上就跪的大人们不少都偷偷抬起头来看向上头的太子,这是怎么了总不会是太子不认识上头的字吧。 “陛下恕罪,太子年岁尚小,个性腼腆或许是不惯在这么些人面前说话吧。不如就由臣子替太子宣表吧。”定南王出列对上座的皇帝磕头说到。 “定南王是在同朕说笑吗?堂堂一国太子竟然惧怕在自己的臣子面前开口说话,这又是什么道理?”皇帝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的脸色冷下来,看了太子说到“沅儿,抬起头这些都是你以后的臣子,你怕什么,念!” 这是底下跪着的官员都抬起头朝上看来,就见太子绷了脸仍是一言不发。众人心下疑惑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真是害怕不成,可是去年册立太子的时候那时候太子的年纪更小,却表现的沉稳大度风仪甚佳,没道理过了一年反而不如以前了。 “臣有罪。”突然定南王再次在地上跪了下来。 “哦,定南王你何罪之有。”皇帝挑眉像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底下跪着的定南王出言问到。 “臣有罪,旧年宫中大火太子伤了喉咙,如今尚未恢复,然太子的嗓子并非没有恢复的希望,所以臣就大胆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定南王此话一出举朝哗然,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太子个哑巴? “定南王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是欺君?你眼里还有没有朕?”皇帝又惊又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了定南王大声说到“皇后呢,皇后知不知道这事?”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定南王问到。 “回陛下,太子之前一直在外养伤,所以皇后对此事并不知情,她一直以为太子已经痊愈了,这一切都是臣一时糊涂,娘娘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她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同意臣这么做的,臣有罪。”定南王一口咬定此事别人并不知情,皆是他一手策划的,皇帝拿他办法,只得宣布退朝,将他们父子暂时留在了宫里,等查明了此事再行定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能都注意这个细节 太子的嗓子坏了不能说话 第228章 御书房中皇帝对了定南王和萧绍父子大发雷霆,言两人欺君罔上其心当诛。 “臣自知有罪,然太子之症并非不可治,只是需要些时日罢了,还请皇上不要因此而降罪太子。”定南王如此时的目的便是要保住太子和王府。 “皇后娘娘到——” “让她回去,朕现在不想见她。”皇帝大怒指了门外大声说到。 “皇上不想见我,我却不得不来见一见皇上。”话音一落就见皇后一身盛装从门外进来,她粉面含威,看了皇帝说到“臣妾此来并非请罪,只是想问一问皇上,小七到底是不是你儿子,我们母子究竟何处碍了皇上的眼,以至于让您这个做父亲这样算计他?” 皇帝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此事揭了出来,也可以说是和萧家撕破脸了,更有甚者他今日的举动丝毫没有顾忌同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皇后当然要来好好的问一问他。 面对皇后的质问皇帝有片刻尴尬,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说到“此事是定南王欺骗朕在先,朕事先并不知情,又何来不念父子之情一说?” “哼”皇后看着他冷笑一声“那如今这事,皇上又预备如何?”今日太子在文武百官面前被自己父亲逼着失了颜面,这事可大可小,端看如何处置了。 “这事稍后再说。”皇帝沉着脸,指了定南王冲皇后怒到“你看看你这好哥哥做的好事,你说这欺君之罪又当如何?” “欺君之罪,哪来的什么欺君之罪,当初沅儿回宫为了怕有心人拿他的失语之事做文章所有才将这事瞒了下来,难道哥哥那时候就知道皇上要立沅儿为太子不曾?再说了沅儿并非天生口不能言,不过是当初在大火中受了惊吓又被烟呛了嗓子,哪里就值得皇上这般不依不饶?”皇后拿帕子擦了眼睛“只如今这事一出,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待见我们母子了,以后我们母子又该如何自处?”说着她抬手将头上的凤冠摘了下来,狠狠摔到地下对了皇帝说到“与其等着被废,今日倒不如我自己不当这皇后的好。” “娘娘,万万不可。”皇后的举动将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谁也不想到她说发火就发火甚至将后冠都给扔了,一群人跪在底下劝她。 定南王急了看着这个妹口中说到“娘娘不该说这样的话,您同陛下乃是结发夫妻,有什么说开了不就好了。” 皇后突然发作就连皇帝也吓了一跳,说起来她已经多年不曾发这样大的火了,他一时愣在哪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皇后看了丈夫一眼,对自家哥哥说到“哥哥不必劝我,我一个儿子没了,难道这个小的也保不住,未免留在此处碍了人的眼,倒不如我们母子两跟您回封地去,无论如何哥哥总得给我们一口饭吃不是。” 这里定南王还要再劝,从方才起就一直沉默的萧绍开口说到“姑姑放心,您若是回去了自有侄子照顾您。” “混小子,什么时候了还嫌不够乱吗?”定南王朝儿子骂了一句,回身跪地对皇帝说到“此事说来说去都是臣的错,臣不过是想着太子乃是您同皇后的嫡子,这太子之位不给他又给谁去,再说太子曾经失语之事到底不是什么好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此才将事情瞒了下来,如今皇上既然不高兴,臣愿受罚。”说着他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折子拿了出来双手呈给皇帝“臣年纪大了又有伤病缠身,早就想享享清福了,原就想趁着今日的朝会上表将王位传给绍儿。再有封地事务繁忙,西南那二十万大军臣怕绍儿年轻不能兼顾,还请皇上另则可靠之人坐镇吧。” 皇帝心下惊讶,定南王怎会这般轻易就将西南的兵权交出来?他有些狐疑的结果折子看了起来,见上头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且墨迹陈旧显然写了有些日子了,如此看来这一切倒不像是作伪。 皇帝沉吟一瞬他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然而西南二十万兵权大的诱惑实在太大了,他心中真乱呢那边皇后又说话了。 “哥哥愿意把王位传给绍儿,愿意交兵权那是你自己的事,只是这宫里早就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了,不管怎么说我和小七还是识相些主动给人腾位置的好,如果不然哥哥就等着给我们母子收尸吧。”说着皇后拿帕子掩面哭了起来“睿儿,母亲当初就该跟着你去才好,却偏偏生了你弟弟让他跟着受苦,连个小妇养的都敢随便给他脸子欺负他……” “娘娘,这就是您不对了,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当年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必不会再让您和太子受委屈了。”定南王抹了眼泪半真半假同皇后劝到。 “父亲,我倒觉得姑姑说的对,如今这样一闹,谁还会将表弟这个太子当回事?与其留在宫里当个活靶子,倒不如让姑姑和表弟同咱们回去的好,怎么的在封地上也无人敢给她们脸子瞧。”萧绍一脸光棍表情,口中不咸不淡的说到。 皇帝被这一家子闹的头疼,再有太医也说了太子这病症指不定哪天就好了,即便现在废了小七可日后若他恢复了又该如何是好?倒不如先抓住眼前这二十万西南大军来的实在,再说小七也是他的儿子,若萧家真的不再是威胁那他将皇位传给小七又又什么要紧。这么想来这笔买卖他稳赚不赔,况且若真跟萧家彻底撕破脸于他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好了好了,皇后这件事是朕做的不对,让你和小七失了面子,你放心往后的日子朕一定会补偿您们的。”说着皇帝看向定南王父子说到”至于你奏折中所说之事,让朕再考虑考虑吧,朕还想着你能替朕多出几年力呢,你怎么倒想着要偷懒了,这事以后再说吧,这折子你也先拿回去。” “皇上”定南王跪了下去,对了皇帝说到“臣折子上所说字字句句都乃肺腑之言,绝无虚言矫饰之意,还请皇上看在臣一片诚心的份上,就准了臣的请求吧。” 皇帝还要再劝,这时一旁的皇后开口了“皇上,哥哥如今连孙子都有了,是该好好歇一歇,至于这西南二十万大军还是皇上自己来操心吧,何苦都推给哥哥。” “定南王世子此事你怎么看?”皇帝看看这兄妹二人,见两人皆是一副嫌弃的表情,仿佛这二十万大军突然成了那会咬手的蛇,他将目光转向萧绍。 “臣倒是无所谓,皇帝若信得过臣臣就仍替您管着就是了。”萧绍又露出一副狂妄自大的表情如是对皇帝说到。 皇帝闻言倒是露出了今日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你小子性子倒同以前是一样的。行了既然你父亲同姑姑执意如此,那事情就按他们说的办吧。” 一场风波以定南王府那二十万兵权为代价算是过去了,至于各人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王府正房,先行回来的萧衍和萧行,在家的萧守还有周宝珍妯娌几个都聚在了这里。柳王妃面色平静看不出如何着急,周宝珍坐在一旁坐了脸色也还好。萧守虽着急想说话却被单氏给按住了。萧衍夫妻都是沉得住气的自然也不会说什么。萧行是个坐不住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是不是伸长脖子朝院外看去。金玉娘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绣了金线的帕子,心里想着之前母亲同她说的话,世事无常,不是她良心坏可今日若是公公同二伯真被皇上将罪,凭着娘家同皇帝的关系,这府里以后还指不定是谁的天下呢。这么想着她抬头朝对面的周宝珍看了看,心想这世子妃之位以后还不定落到谁的头上呢。 “父亲和二哥怎么还不回来,母亲要不儿子出去看看吧。” 萧行是个急性子,眼看着这午时都过了皇帝要杀要罚这宫里也该有消息传出来了。 “你给我老实坐着,这时候哪儿也不许去。”柳王妃难得对小儿子严厉,看了他说到”坐下吧,你父亲和二哥不会有事的。” 萧行无奈只得回到椅子上坐下来,里间有动静传出来,柳王妃转头看向周宝珍和声说到“朝哥醒了,你去看看吧。” “是”周宝珍起身往离间去了,果然就见朝哥醒了,正躺在床上四处看呢,见到母亲进来他裂开嘴笑了起来。她抱了儿子,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下觉得安心不少,儿子还小公公同表哥必然不会有事的。 “王爷同世子回来了。” 突然院子里一阵脚步乱想,有七星飞奔着进来报信。 “什么?”柳王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看七星一笑抬头朝她说到”王爷同世子回来了。” “快,快咱们出去迎一迎。”说着柳王妃回头对了丫头问到“朝哥呢,快将他抱来迎接祖父和他父亲。” “母亲,朝哥在这儿呢。”周宝珍微笑着抱儿子出来,一行人随着柳王妃往大门上迎去。 父子两从长街那头策马而来,柳王妃见两人下马仔细朝他们脸上身上看了,见一切都好这才放心下来,她从周宝珍手中接过朝哥对着王爷说到“我们朝哥惦记着祖父呢。” 定南王情绪不错,见了孙子就更是高兴了,他一把将朝哥抱了过来看了他问到“朝哥可是想祖父了。” 朝哥极少出大门,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新奇的很,他在祖父怀中高兴的动来动去,嘴里喃喃“父父”定南王哈哈哈大笑“我们朝哥不得了,会叫祖父了。” “表哥?”周宝珍来到萧绍身前,抬头朝他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萧绍低头对她笑了笑,说了句“无事”周宝珍一笑,放心下来。 一家人都还没有吃午饭,此刻情绪放松下来大家才觉得有些饿了,周宝珍让厨房上菜,定南王亲自发话一家人不分男女团团而坐,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同皇帝上表,下月二十将王位传于你们二哥。” 作者有话要说:表哥是珍姐儿的,最近都忙的夫妻两个没时间说话了 这样不好 这样不好 第229章 皇帝的动作很快,不几日便选定了新的主帅人选赶赴西南,紧接着定南王又宣布说要将王位传给了儿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太子的位置虽然勉强保住了,可皇帝显然是开始削王府的权了。 皇帝知道了太子的情形,其实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处置,可偏偏他选择了最伤人的一种。现在放在萧家面前的路就两条,要么放弃兵权留在京城安心当个富贵闲王,至于今后如何就全看皇帝的心情了。这种情形说穿了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一的指望便是熬到太子能够顺利登机或可保萧家三代富贵。再有嘛富贵险中求,暂时隐忍蛰伏以待时机,萧绍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自然选的就是后者。 京城众人对于王府的态度变得微妙起来,原先每日在王府门外等着求见王爷或世子的官员们一夕之间似乎都不见了。周宝珍出门饮宴虽然好些人家还是同以往般客气周到,然而这客气里似乎又总是带着些左右为难的小心翼翼。她自来不愿意为难人,如此几次也就明白了,如今的王府众人即便仍是不敢得罪,可轻易也是不想沾了。索性一般的邀请她也就不去了,即便去了也不过是略坐一坐,并不同人过分亲热,不想如此做派倒又无形中替她在京中赚了几分好名声。 当然京里也不全是这样势力的人家,有些人家待她的态度同之前是一样的,有的甚至还更亲热些,有些夫人还会隐晦的在她面前说些安慰的话,就像黄太夫人和襄阳侯夫人对她就很好。 二月里萧绍的继位仪式办得颇为低调,之后王府的宴席也只请了自家亲戚和几家世交。然而到了哪一日亲自登门道贺的人也还有不少,甚至有些人的官阶很低过去并无交往,萧绍让人将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懂得烧冷灶的人在他看来都还是有几分眼光和魄力的,以后未必不可用。 至于周宝珍的娘家姐妹里,除了前些日子很是热络的六姑娘夫妻其他人都来了。不过二姑娘是自己独自来的,说是安易有公务在身出京去了。 这日过后夫妻两便正式升格为定南王和王妃了,而王爷和王妃则升格成了老王爷和老王妃。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朝哥在屋子里呆不住,每日都闹着要往外去。他现在扶着东西勉强能走几步,便不愿意让人抱着总想要自己走,周宝珍每常猫着腰扶他在地下走,到了晚间腰疼的都直不起来。 “嘶——轻点,疼。”晚上待朝哥睡了,周宝珍便趴在床上让萧绍给她揉腰,一面侧头看一旁酣睡的儿子。 萧绍手上技巧的替她按压揉捏,口中说到“屋子里这样多丫头婆子都是作什么的,倒要你自己累的这样?” 周宝珍伸出一只手抚摸儿子的小脸,口中轻声说到“丫头婆子是丫头婆子,同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能一样?” 再过几日等朝哥过完周岁生日,便要跟着祖父祖母回封地去了,尽管心中万般不舍可如今王府情势不好,她同表哥须留在京中,封地到底是他们萧家自己的地盘且远离京城,即便有事一时半会儿也波及不到,所以两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儿子跟着父母回封地去。 这些日子周宝珍总是抓住一切跟孩子相处的机会,凡是亲力亲为,白天陪儿子玩耍给他喂饭替他洗澡,到了晚间孩子睡了她便在灯下给他做衣裳,如今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装起来都够一只小箱子了。之前她极少做活,现在不过短短两个月她手指都快磨出茧子来了。萧绍看在眼中虽然心疼,可知道她心中难过倒也不十分狠劝,与其让她伤心倒不如由着她去替儿子尽心的好。 孩子一天天长大,朝哥如今似乎已经懂许多事了,你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会认真的看着你,并且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来传递喜怒哀乐,母子二人之间已经能用旁人听不懂的语言交流了。 周宝珍趴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了儿子的脸庞默默的流眼泪,萧绍见她半响没有动静,倾身看时眼泪已经打湿了她的袖子。周宝珍其实极少哭,上一次哭还是她在孕中受苦,见了突然回来的萧绍。然而那一次她放声大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像今日她做了母亲,被迫要同自己的孩子分离,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连伤心都带了克制和隐忍。 萧绍难过极了,将她抱进怀里,流着眼泪去亲吻她脸上的泪水只觉得又苦又涩,他喃喃对她说到“英英,英英总有一天你再不用这般委曲求全。” “表哥,我没事。父母亲会封地儿子在膝下替咱们尽孝本就是应当的,我不委屈,只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她知道表哥这些日子心里不好受,再说他心里也是疼儿子的,她拿帕子擦了彼此的眼泪,对他说到“表哥,没事都会好起来的。” 第二日,萧绍一大早便去了上房,柳王妃一见儿子的模样就知道他有话说,因转身看了他等他说话。 “母亲,我替大哥寻了份差事,您回去后就打发他们夫妻带孩子上任去吧。” 有了前车之鉴,萧绍再也信不过赵氏了,如今朝哥要跟着父母回封地,母亲毕竟有了年纪再说家中事多也杂,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他不能将这样的隐患留在家里。 “嗯,你能这样考虑很好,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如今又生了儿子,确实不适合再留在家中了,只是可惜了老大。”一想起萧安柳王妃也有些感叹,这孩子心性不错,只是先是生母,再是妻子到底把他给拖累了。接着她脸色一正露出几分凌厉之色“至于朝哥你放心,我怎么带大你们兄弟几个的,便能怎么带大孙子,你父亲如今也不算很老,教养个把孙子还是没问题的。”柳王妃自然知道儿子的顾虑,说起来朝哥身份特殊便是她和王爷也是看重的,自然该费心好好教养。 萧绍听母亲这样说当下起身在地下跪了“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晚年也不得安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难道是你一个人的事?”柳王妃不爱听儿子说这话,当下朝他训到。“对了,你几个弟弟你同你父亲预备怎么安排。” “我同父亲商量了,四弟性子沉稳四弟妹看着也还稳妥,就让他们夫妻二人跟您同父亲回去吧,平日里四弟妹也好帮衬您管些府里的事。至于五弟让他留在京中帮我吧。还有三弟前几日同我说不想回封地去,正好三弟妹同珍姐儿合得来儿子寻思着不如在京中替三弟寻个差事。”这些事情萧绍已经考虑有些日子了,所以母亲一问他便将打算说了。 “珍姐儿那孩子,我看着怎么这些日子像是瘦了好些。”说完家中之事,柳王妃又想起周宝珍来这些日子看着人像是憔悴了些。 萧绍闻言一顿声音低落下来“她有些舍不得朝哥,这些日子尽为孩子的事忙个不停。” 柳王妃点点头这做母亲的心她自然也是明白的,因对儿子说到“也难为这孩子了,等我们走了你多劝着些吧。” 本来封地上的官员上折子说要进京替世孙祝寿,不过都让王爷给拦了回去,只说回了封地再办就是,然而封地上的官员们到底还是送了礼物到京里来。 朝哥周岁那日周宝珍准备的很认真,不求多盛大隆重然而做母亲的心里只希望那日来的宾客都是真心喜爱祝福这个孩子的才好。 金玉娘看着今日来的宾客再想想自己成婚那日的排场,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她心下有些高兴,‘哼,当了王爷王妃又如何,我皇伯父如今不待见你们,你看满京城谁还上赶着来巴结你们。’ 抓周的时候婆媳两个搜罗了各色玩意在桌上摆了,最后朝哥挑了金印和镶满宝石的宝剑,小孩子多半都喜欢颜色鲜艳或亮闪闪的东西,周宝珍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老王爷夫妻很高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孙子将来是要做王侯的,可王府的长孙不是王侯又该是什么?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突然,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厅内众人都是一惊,真么皇帝皇后还有太子都来了。萧绍父子带头,厅内众人都迎了出去,大家跪地给帝后和太子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 “好了好了,大家都起来吧。”皇上看着情绪不错,就见他笑容满面的看了底下众人,见除了王府的老亲世交之外并无什么朝廷重臣,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到“今日是定南王长子,同时也是朕同皇后侄孙的周岁礼,朕闲来无事来凑个热闹,大家都不必拘束。” 众人谢恩起身,定南王父子又跪了下去再次谢过皇恩,皇帝对两人的态度还算满意,语气更加和蔼起来“行了舅兄咱们今日没有君臣,只叙家礼如何?” “偏陛下这样话多,臣妾可是急着要去看看我的乖侄孙了。”皇后斜了皇帝一眼,半是撒娇半是嗔怪的朝他说到。 “哈哈哈,皇后的性子还像个小姑娘,让舅兄见笑了,快将小寿星抱来朕瞧瞧。” 萧绍亲自抱了儿子上前,皇帝看了穿一身红衣裳戴了虎头帽的朝哥,一双大眼睛乌溜溜滚滚圆说不出的可爱好玩“哈哈哈,这孩子长得好,是个有福气的……” “朝哥,这是皇上。”萧绍指了皇帝对朝哥介绍到,朝哥过年时刚被周宝珍教过作揖,此刻笑嘻嘻的双手抱拳对了皇帝行礼“皇皇” 皇帝一家突然来访,并且带了册封朝哥为王世子的圣旨,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下,人们一时疑惑起来这王府到底是失宠了还是没失宠? 第230章 四月里老定南王等人启程回封地,刚满周岁不久的朝哥尚不能明白离别的含义,反而对于即将开启的旅程兴奋又新奇。他被乳母抱在怀中,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码头和高大的楼船,以至于错过了母亲的依依之情。 周宝珍看了神色兴奋的儿子,心想就这样笑着告别就很好。然而到了上船时,朝哥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开始大哭起来,张着两只小手就要扑向母亲。只是柳王妃很快就让人将他抱到船舱里去了,周宝珍极力忍着不哭,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萧绍见状将她揽在怀中,轻抚了她的背无声安慰她。 从码头回来,屋子里阳光正好,榻上朝哥的一只布老虎落在了那里,日光下老虎身上的绣纹闪着光,屋子还同之前一样,可她却觉得冷清空落的很,突然就明白了当年,母亲送走她时的心情。 她坐在桌前给柳氏写信,并没就朝哥的离开发什么感慨,只是对柳氏说了些非常琐碎的日常小事,絮絮叨叨粗看没什么新奇可有细细体会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柳氏接了信看过之后居然大哭起来,周景颐觉得奇怪,难道珍姐儿那里有什么事不成?可拿起来看了发现上头也不过说些“朝哥已于前日随祖父母返回封地……今日天气极好,院子里的蔷薇开了,突然想起在家时同母亲一起赏花的情景,蔷薇娇艳惜路途遥远,不能与母亲同赏,甚憾。父母远在西北苦寒之地,还望善自珍重……”再往下看时,就见底下的信纸上拿笔细细勾勒了一丛盛开的蔷薇。 柳氏有些伤心的低低说了句“朝哥跟着姐姐姐夫走了,那到底是珍姐儿的长子啊——” 周景颐在妻子身边坐下来,将儿女的信放到一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向她微笑到“如今珍姐儿这孩子自己做了母亲,大约更能体会当父母的一片心吧。” 日子到了五月,东南沿海海盗猖獗且倭寇屡屡犯边,东南水军连续吃败仗,消息传回京中老靖国公心绪大坏,在独自于花园凉亭之内喝过一回酒后,回去便感染了风寒。 周宝珍得到消息,忙让人从库房挑了上好的老参、药材,准备回家去看祖父。 “王爷进来了。” 周宝珍正在换衣裳,见萧绍进来便回头冲他说到“国公府里送信来说祖父的身子有些不好我回去看看,表哥你只管忙你的就是。” 萧绍一撩袍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先朝她面上看了见她神色还好,这才说到“无事,我陪你一同回去吧。” 周宝珍点点头没拒绝,祖父一向喜爱表哥,如今他在病中表哥若能亲去想来他也是高兴的。 “见过王爷,王妃。” 周延青夫妻亲自在门上接了两人,魏绾过年前生了次子,这几年夫妻之间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如今感情还算不错,她本人成熟不少,看着也比过去稳重了。 “大哥,祖父怎么样了。”周宝珍一下车,就对了等在那里的周延青问到。 “请太医看了,说是风寒,只是祖父这些日子心气郁结,所以这病便来的格外重些。” 一说起这个,周延青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好。东南水军乃祖父一手所创,当年可谓所向披靡,只是如今祖父回京不过短短数载,水军竟然沦落的连海盗也打不过了,难怪祖父每每想起便要仰天长叹一番。 周延清陪了萧绍夫妻先往老公国房里去。老国公病后为了便于静养,一直住在前院的鹤年斋。一处不大的小院,正房三间左右两间厢房,每日里由老管家带了两个小厮伺候,为怕扰他清静,其余伺候的人除了送返送药别的时候是不在院子里的。 周宝珍一进房间便见到了正半靠在床头的祖父,老人家像是比去年刚回京时见的老了许多,人又干又瘦脸上沟壑纵横,放在被子外的手干枯如柴,只有那双眼睛依稀能看出几分当初的摸样。 “祖父”夫妻两上前给老国公请安,老国公见到两人眼中露出高兴的神采“不过是小症候,倒要王爷王妃亲自跑一趟。” “您是珍姐儿的祖父,绍身为晚辈,理当来探望。”萧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同老国公说话。 “祖父,您这样说真叫孙女无地自容。”周宝珍眼圈微红,脸上却极力露出高兴的神色“当初您给我的玉佩,如今却是被朝哥那个小子抢去了。” 当初周宝珍回府初次见面就得了祖父一块随身玉佩,那日朝哥见了,握在手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撒手了。 老国公一听这话更高兴了,说到“祖父这里还有呢,朝哥若是喜欢只管拿去就是。” 两人陪着老国公说了几句话,见他面露倦容大家便从房里退了出来,正要往太夫人的上房去,迎面却碰上了周延明夫妻,两人正从宫里出来,听说老国公休息了便也暂时不去打扰。自从祖父病后,两人便是住在府里的时候多。 三公主见了周宝珍就暗中拉了她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周宝珍会意两人便渐渐落在了众人后头。 “你听说了吗,我五弟预备去襄阳侯府提亲了。”三公主凑近她耳边低声说到,见她面露诧异之色就知道她没有听说这事,又说到“水军失利,我听说父皇有意以襄阳侯为帅,五弟大约是听说了这个消息,所以迫不及待便要同襄阳侯府结亲了。”接着就听她冷笑一声“要说起来,我这位五弟妹也真真是从古自今难得的贤惠人,你知道吗前两日就是她亲自进宫同李太妃求亲呢,我只盼着她有朝一日不要后悔才好。” 襄阳侯年轻时曾跟着祖父在军中呆过这周宝珍是知道的,如今水军战力低下,皇帝不满意要换帅也是人之常情。说起来宝珠今年也不小了,婚事也确实不宜再拖,只是若襄阳侯真要去南边,那么估计宝珠的婚事便拖不了多久了。 至于五皇子妃,就周宝珍看来她自来就很清楚什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她有名分有儿子,只要占住了大义,别人又能拿她如何。况且论心计,一心扑在五皇子身上的宝珠又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三公主见她低头不语,也知道她对自家五弟的感观不好,李姑娘又是她的好朋友,当下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别的来。 “珍姐儿,你说大嫂都生完两个儿子了,我的肚子怎么还一点动静也没有啊?”自从魏绾生下次子,同是兄弟周延清有了二子一女,而丈夫却仍是膝下犹空,虽然碍于身份婆家的长辈不敢多说什么,可三公主自己想着也总有几分不自在,况且母亲淑妃那里也催她了。 “会不会是那年的事伤了身子,要不公主寻个好大夫仔细瞧瞧吧。”周宝珍曾听过妇人因为小产再难受孕的,心中也有些替公主担心起来。 “也只好这样了。”说着三公主抬头朝前头的丈夫看了一眼,周延明正侧头同萧绍说话,脸上带了一贯微笑的表情,态度从容淡定。 人就是这样不禁念叨,从国公府回来没几日李宝珠就登门拜访了。她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下巴尖尖的更显得一双眼睛大的出奇。 “好丫头你可有些日子不曾来看我了。”周宝珍待她一切如常,并未主动提起从公主那里听说过的事。 李宝珠笑了笑神色少见的带了几分羞涩,她拉了周宝珍的手,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的同她说到“珍姐儿,我要成亲了。” 周宝珍抬头看她,听到成亲二字心中就是一酸。身为侧妃即便是皇子侧妃其实也当不得成亲二字了,到了那日新娘不能穿大红,新郎也不会上门迎亲,说到底不过是一顶轿子抬进府里罢了,之后每日晨昏定省那都是要在正妻面前立规矩的。 周宝珍沉默下来,看了她半响之后低声问到“宝珍,真的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珍姐儿,我知道你心疼我。”李宝珠拉了她的手,看向她说到“可是我同五殿下彼此倾心,当初若不是太后,如今……” 李宝珠没有再说下去,五皇子同她说过当初他心中属意的人是她,若不是因着太后,他们早就是一堆神仙眷侣了。 周宝珍见她这样,便只她对五皇子的话深信不疑,再说如今亲事已经捅到了皇帝那里,也不是想反悔就能反悔的了,预期说些没有的,倒不如提醒这丫头几句。 “宝珠,你觉得五皇子妃如何?” 李宝珠的神情有些复杂,就见她低头轻声说到“她这人极好,贤惠大度,温柔知礼,五皇子能娶她是他的福气。” “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还装象?”周宝珍那手指戳她的头,说到“谁要你说这些了,我是问你如果嫁过去了预备怎么办?” “还能如何,不过是安静的守着本分过我的小日子吧。”李宝珠有些泄气,高门贵女与人做个侧室心里多少还是遗憾的。 “若是别人不想让你安静呢。”在周宝珍看来五皇子妃并非易与之辈。 “谁?”李宝珠抬头看她,眼中满是疑惑“五殿下府里除了正妃并无其她妾室,皇子妃端庄大度,”说着她有些甜蜜又有些感激的说到“王妃说她知我与殿下彼此有情,当年她要不是托了太后的福这个侧字如今还不知在谁头上呢,因此她很知足只想守着儿子好好过日子,待我过门她会拿我当亲妹妹待,且她一直对我不错,这次还是她去向太妃求的亲呢。我想只要我真心对她恭敬或可效法娥皇女英。” 周宝珍觉得自己现在张着嘴的模样必定很蠢,可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话有朝一日会从李宝珠的口中说出来,五皇子那个卑鄙小人,他到底给宝珠下了什么药? 然而看着一脸坚定的李宝珠,她想或许她也是不信的,只是她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让自己相信未来一定会很美的理由。 第231章 “王妃,公府里的五夫人来了。” 天气渐热,周宝珍这两天正赶着给萧绍做两身单丝袍,大丫头石榴从外头进来,笑着朝她禀报到。 双福同双禄两个年纪不小了,三月里程风和纯钧来求亲,周宝珍在问过两人的意思后,上个月便做主将这两对新人的婚事给办了。 她屋里伺候的人不少,可平日里得用的也就那几个,原本两人怕主子不便,便说不一起出去。好在萧绍像是早有准备,这边两个丫头的婚事一定下来,他就送了四个丫头进来,跟着双福几个熟悉些日子也就能上手了。 桂月、兰芳、石榴、莲子,周宝珍想着就要笑一下,在有些事情上表哥是从来不怕俗气的,兰桂齐芳尊荣显贵,连生贵子多子多福,这大约也是表哥对她的希望和祝福吧。 “臣妇见过王妃。”齐氏礼行了一半就被周宝珍亲自扶住了“五婶,这里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了。” 齐氏出身不错为人傲气,嫁到国公府这些年又是得宠的小儿媳妇,平日里对了府里的事颇有些站干岸看热闹的意思。只是去年父亲齐大将军去了,娘家两位哥哥为争产,闹的不可开交,齐府声势便大不如前了。 婆家这里公公早几年便将爵位传给了大伯,丈夫大是个典型的富贵公子,从来好享受少担当,野心什么的更是半点没有,以至于如今三十多岁了仕途也不见什么起色。齐氏为人好强,娘家夫家皆指望不上,宛姐儿一年大似一年,眼看就到了要说亲的年纪,她心下自然有些着急。 两人坐下叙了几句闲话,齐氏便提起了今日过来的目的。 “说起来惭愧,今日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求到您这里了。”齐氏看暗自观察周宝珍的形容,见她神色温和亲切,与往日并无什么不同,这才主动将话头提了起来。 自从听说齐氏登门,周宝珍就料定她多半是有事,不然这位婶子这些年还没有单独登过她的门呢。这么想着她朝齐氏微微一笑,温言说到“自家人,我但凡能帮的就不须婶婶这一个求字,可我若是帮不了的,也还请婶婶不要怪我才好。” 齐氏自己就是个痛快人,如今听周宝珍这样说心下倒是觉得有几分敞亮,这世上的事,原就是这样的道理,王妃现在把话说清楚,总好过那些当面什么都答应,过后又不给办的好。原先以为王妃自小看着就像是个娇惯不知世事的,之所以能嫁入王府也不过是仗着同王爷有亲,可如今看来倒是她看走眼了,这么想着她不由对心中之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您说的很是。”齐氏笑了同她说到“说起来却是为了你五叔的事。你五叔今年也不小了,这眼看着过两年宛姐儿都该说亲了,这说出去到底不好听。最近水军连吃败仗,听说皇上有意换帅,你五叔早年同你祖父在南边呆过几年,主帅咱们自是不敢想,只想请王爷帮着替你五叔谋划个好位置,这有了军功以后也好说话不是。” 原来是为了这事,这事说起来倒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东南水军本就是祖父一手所创,如今替五叔在哪里谋个位置倒也不难,只是军国大事,她却是不好就这样答应下来的,周宝珍想了想对齐氏说到“还请婶婶勿怪,此非内宅之事我需问过表哥才好给你答复。” “这是自然地,王妃只要愿意帮着说一声,我和你五叔就感激不尽了。”齐氏见她答应的痛快,心下很是感激,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定南王成亲多年房中却只王妃一个,只要王妃肯开口王爷再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午时萧绍从外头回来,后头跟着笑嘻嘻的萧行,说是今日就在这里吃饭。 周宝珍嘱咐人叫厨房加几道萧行爱吃的菜,又让人打水给兄弟两个洗脸,最后她看着萧行问到“五弟,你回来可是让人同五弟妹说过了?” “同她说做什么,怪烦的。”萧行一脸避之唯恐不及的说到,金玉娘粘人,他上这儿来就是躲清静的,哪里还会自投罗网。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周宝珍替萧绍新做的单丝罗袍,是萧绍还没来得及穿的方才就被萧行眼尖抢了去,所以现在萧绍对着弟弟的脸是黑的,此刻听了弟弟的话,脸色就更坏了几分。 “这怎么能行,无论如何也该让人同弟妹说一声才是。”周宝珍瞪了他一眼,金玉娘小性若是知道了萧行回府却不回房,少不得要将这笔账记到她头上。她转头冲桂月吩咐到“你亲自去五夫人哪里一趟,就说王爷留五爷有事呢,等吃过午饭五爷就回去了。” “二嫂,别啊,我下午还有事要出去呢——”萧行见状急忙要拦,可周宝珍不管对了他说到“待你见过弟妹,哪怕你要上天边呢,我也是不管的。” 一时饭菜送来,周宝珍亲自动手替兄弟两布菜,又替他们各盛了一碗火腿瑶柱冬瓜汤,萧绍见她忙个不停就伸手将她拽到身边坐了,口中说到“你安心坐着吃饭就是了。” 周宝珍笑笑依言坐下,就见对面的萧行冲她做了个鬼脸,她回瞪他一眼,这才捧了自己的饭碗小口吃起来。 金玉娘等着丈夫回来吃饭,不想等来的却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就见这容貌俏丽的丫头口舌灵便的冲她说到“王爷留五爷说话,王妃怕五夫人久等,特让奴婢来跟五夫人说一声,五爷就不回来吃饭了。” 金玉娘一听这话,当场两个眉毛就立了起来,看了月桂似笑非笑的说了句“我的夫君倒要劳烦二嫂了。” 月桂见这话说的不像,笑了笑便出言告辞了,大丫头海棠见状忙送她出去。 “哐啷”待月桂一出门,金玉娘就气哼哼的将手边的一只花瓶摔在了地上,骂到“哼,什么怕我就久等,我的丈夫回不回来,何时轮到她的丫头来报?跟五爷出门的难道都是死人不成,分明是她从中作梗,偏还要来我这里装好人。” 屋里伺候的人唬了一跳,主子这脾气也真是的,这王妃的丫头这会儿必定还在院子里呢,主子就这样嚷嚷起来,忙上前劝到“夫人息怒,王妃想来也是一片好心,必不会是您想的那样。” 金玉娘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她这位好二嫂就同钱氏那贱人一样,两人如今可都是满京城里有名的贤惠人,可偏偏这两个贤惠人像是天生和她犯冲,处处都压了她一头,她是看哪一个也不顺眼。 “你这吃力扒外的东西,那一位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就这样上赶着就巴结起来。”金玉娘抬手给了那丫头一下子,指了她高声骂到。 “夫人错怪奴婢了,奴婢是您的丫头,又哪里能向着别人。”丫头跪地,捂着脸替自己辩白到。 月桂神色不变的走在院子里,对于身后屋子里传来的动静充耳不闻,一旁送她出门的海棠见状有些尴尬的说到“我们院子里的人比不得姐姐们,做事毛手毛脚的总是惹主子生气,还请姐姐不要笑话才好。” “妹妹客气了,一般的身份,谁又不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月桂闻言也不点破,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海棠感激的冲她笑了笑,轻声说到“姐姐说的是,我家主子心地不坏就是性子急了些,平日里若有得罪王妃之处,还请王妃多多包涵。” “妹妹这话就说错了,我们王妃见着五夫人同自己妹妹是一样的,又哪来得罪一说。”月桂含笑将话说的滴水不漏,看了她说到“好了妹妹就送到这里吧,都是主子跟前当差的,再误了事就不好了。” 吃过饭萧行还赖着不走,一边吃着宫嬷嬷的蒸酥酪,一边东拉西扯同周宝珍说些坊间的趣事。周宝珍即便出门也很少有机会接触这些,因此听的津津有味,倒是一旁的萧绍脸色越来越冷,简直就要结成了霜,最后忍无可忍终于拎了萧行的后脖梗子,叫人将他送了出去。 “表哥”周宝珍看着黑脸的萧绍有些忍俊不禁“那是你的亲弟弟,我的亲表哥呢。” “我弟弟就不是男子了?再说我也是你亲表哥呢。”萧绍黑脸,对了周宝珍瓮声瓮气的嘀咕了一句。 今年因朝哥,珍姐儿本就没什么时间给他做衣裳,好他不能同儿子争,好不容易儿子走了珍姐儿腾出空来缝了两件衣裳,他自己还舍不得穿呢,结果倒好便宜了这小子了。 “英英,如今已近六月了,你今年才给我做了两件衣裳,结果还被萧行这臭小子顺走了一件——”萧绍说的甚至可怜,仿佛刨了这两件便没有衣裳可穿了。 “表哥这些日子难道是光着身子出门的?”周宝珍笑,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萧绍笑起来,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又淘气。” 七星从外头进来,说萧行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出门去了。萧绍闻言点点头没说话,倒是周宝珍叹了口气,随口对他说了句“五弟也真是的,还像个小孩子,五弟妹一个女子让着她些又何妨。” 萧绍拿了本书在手中,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她说到“这回知道表哥对你好了吧,时时处处都想着你,让着你。”接着又在心里加了句,况且也不是个个女子都值得男子怜惜的,像金玉娘这种合该好好教训,杀杀她的性子才好,典型的少教养。 “是,表哥对我最好,以后还要更好些才行呢。”周宝珍坐在镜台前拆头发口中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萧绍放了书几步来到她身后,挥退了丫头抬手替她解发,夫妻两个目光在镜中交汇,眼神说不出的缠绵。 第232章 夫妻两个歇午,屋里伺候的丫头都退了出去。周宝珍半趴在萧绍胸前,朝他问到“表哥,东南军主帅的事皇上定下了吗?” “嗯,差不多定了。”萧绍平躺了半阖着眼一手轻抚她的背,珍姐儿一向不大过问外头的事情,今日倒关心起这个来。 周宝珍翻了个身,同萧绍一样平躺下来,脖子下枕着他的手臂“今日五婶来了,说是五叔也想往南边去,挣些功劳日后弟弟妹妹们也好说亲。” “你家五叔?”萧绍侧身朝怀里的人看了一眼“我们前两日一块喝酒,他并未同我提起此事。”说着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这事别是你五婶自作主张吧?给你叔叔安排个位置不难,可若因此弄得他们夫妻失和,倒像是咱们的罪过了。” “啊?”周宝珍有些诧异,五婶难道不是同五叔商量好了来的?她心下拿不准便同他说到“那这事我派个人去问过了再说吧。” 萧绍点点头对她说到“要我说你五叔去一趟倒也没什么,襄阳侯的这个主帅基本上是定了,他女儿入皇子府的旨意也已经下了,不管内里如何表面上他就是五皇子的人了,四皇子的侧妃是你五婶的娘家侄女,若你五叔想去,四皇子那里想必是乐见的。” 周宝珍似笑非笑的看了萧绍一眼,表哥这人总能从一件事里找出几样好处来,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行了,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找人直接问问你家五叔吧,也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最终萧绍拍板将事情揽了过去。 金玉娘在房中等了许久也不见萧行回来,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回头冲屋里伺候的人吼到“你们难道都是死的,五爷这时候还不回来,也不知道去个人看看?” 屋里伺候的人见主子发火忙跑出去一个打听男主人的去向,海棠在一旁看着不由上前劝到“夫人,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没吃饭呢,就算是要等老爷您也没必要同自个的身子过不去不是。” “呸,谁等那没良心的。”金玉娘回头瞪了海棠一眼嘴硬到。 “是,主子方才不过是不饿罢了,只是这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再不吃就该伤身了。”海棠是自小伺候她的,这个时候也唯有她敢上前说几句话。 好不容易海棠劝着金玉娘坐下吃饭,一会儿出去打听消息的丫头回来了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进来,海棠眼尖观她形容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因暗地里冲她摆了摆手,心想好赖等主子吃完饭的。 果然饭后金玉娘听说萧行又出去了又是一场气。她心下委屈,成亲到如今尚不足一年,头几个月两人过的还算不错,萧行也愿意哄她让她,只是渐渐的便不那么如意了。 金玉娘独自在房中生气,想去找周宝珍理论却被海棠死活拦了下来,她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备车。”她转头冲门外吩咐了一声。 “主子这是要去哪儿?”海棠上前扶了她问到。 “哼,他既不将我放在心上,那我回家去就是了。”金玉娘想着回家同母亲讨个主意,到底如何才能握住丈夫的心。 “王妃,五夫人方才出门去了,听说是往念恩侯府去了。”月桂进来,对了周宝珍禀报到。 “你让人在门上看着些,如果五夫人回来了便告诉我一声。”她怕金玉娘是赌气回娘家了,如若是那样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叫萧行去接她。 萧行是典型的豪门公子,况且又是少年心性并不十分在女人身上用心,刚成婚时还有几分新鲜,对着金玉娘也是尽让的,可这点新鲜劲却不足以让萧行在之后的日子里一直宠着她让着她。聪明的女人对了萧行这样的男子就知不该一味用强,不然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偏偏金玉娘性子强,事事都要压人一头对着丈夫同样也是如此,这日子长了,萧行自然对她就淡了。 好在晚饭前金玉娘就自个从侯府回来了,且还主动往周宝珍这里来说了一声。 “弟媳擅自回了娘家,还望二嫂勿怪。”说着她垮了脸说到“我母亲已经说过我了,说是我如今嫁了人很不该如此任性,怎么能不同您说一声就往娘家跑,还请二嫂饶了我这回。” “弟妹太客气了,快坐吧。咱们家并不是那不同情理的人家,况且如今公公婆婆都不在京中,弟妹下次若想回去,只让人只会我一声免得人担心也就是了。”周宝珍对她的态度颇为诧异,不过再一想也就明白了,大约是亲家太太同她说过些什么,这样也好娘家母亲的话总比别人管用些。 “是,二嫂教训的是,哦对了”金玉娘回身接过海棠递过的锦盒放到两人面前的桌上,说到“这是家母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二嫂不要嫌弃。” “亲家太太太客气了,正好我这里有西域来的葡萄酒,弟妹一会儿走的时候带上两瓶吧。” 晚上萧行从外头回来,他自知理亏所以从街上路过的时候特特给金玉娘带了她爱吃的点心,原想着回家妻子若是发脾气好歹能拿这个哄一哄。 不想回到院中却看到了妻子笑盈盈的一张脸。他心中诧异却不敢掉以轻心,在站在院中对着她就是一揖“今日的事是我不对,还望娘子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夫君这话说起奇怪,怎么好好的倒对我赔起了不是来了?都这时候了,夫君想必也该饿了,还是赶紧进来洗手吃饭吧。”金玉娘边说便上前来挽了萧行的手,说到“今日的菜是为妻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都是夫君爱吃的,哦对了还有二嫂给的西域美酒,晚上为妻陪夫君喝上一杯可好?” 萧行面上不动心下却想着今日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不过金玉娘不闹他自然也愿意好好对她,因从袖子里拿出包点心塞到她手中,邀功般的说到“喏,知道你爱吃这个,我可是特意绕了两条街去给你买的。” 金玉娘见丈夫对自己的态度是久违的亲昵,再看看手中的点心,心想母亲说的果然是对的,这女人对男人却不该一味要强,合该软些才好。 这一晚夫妻对饮,帐中缠绵倒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时候。第二日金玉娘见了周宝珍同单氏两个,态度也比之前客气了许多。单氏朝周宝珍眨了眨眼,又看了看东边的太阳,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宝珍笑了起来,对嘛就这样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 李宝珠的婚期定了下来就在半月之后,如果是正经两家结亲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这三书六礼走下来少说也得半年了,那像如今选个日子把人和嫁妆抬进皇子府就完了。 这几日京中盛传五皇子妃钱氏正在府中大肆整修院落,将一处仅次于正院的房子划给了即将进门的李侧妃,逢人就说李姑娘是五殿下看重的人,她自然是要好好看待的。一时赞她贤惠大度的言论不绝于耳,钱氏的名声更上一层楼,许多人话里话外替她不值,连带的觉得李宝珠自甘下贱。 周宝珍不知李宝珠听到这些话心中有何感想,就她而言钱氏前前后后做足了功夫,过后两人若有不谐,外人恐怕都是要说宝珠不是的。 成婚前几日,她去襄阳侯府给李宝珠添妆,襄阳侯夫人正忙着给女儿收拾嫁妆。母女两在厅上坐着,因是侧妃原先预备的许多东西都用不上了,所有大红色之物都被撤了下来,再有嫁妆的数量,原先定好的陪嫁人数这些统统都要往下减,襄阳侯夫人在一旁看的直转头抹眼泪,倒是李宝珠面色颇为平静。 见到周宝珍她像是见了救星,拉着她同襄阳侯夫人告辞逃回了自己的院子。 “珍姐儿,我母亲这些日子总是偷偷掉眼泪,我知道她是心中替我不值,可侧妃又如何,嫁妆少些,不能穿大红嫁衣又如何,只要能同五殿下在一处,这些我统统不在意。” 房中李宝珠神色有些激动,大约是这些日子她所受的压力颇大,这会子见了周宝珍便统统发泄了出来。 周宝珍握住了她的手等待她平静下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盼着她不要步了李大哥的后尘“宝珠,你入了皇子府记得凡是自己多长个心眼,万不可全抛了一片心。” 从李宝珠的院子里出来,意外的碰上了孀居的程氏。程氏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一身素色衣裳衬托得她眉目温婉秀丽,气质比同龄人要更沉静些周身气韵平和,并不像一般孀居之人那般形容枯槁。两人站着略说了几句话,不想程氏望了李宝珠的院子目露怜悯之色,就听她轻轻感叹一句“他们李家倒是出情种,只可惜却都是心瞎眼盲之辈所托非人,我这个妹妹日后王妃但凡能照应的就多照应些吧。”说着她又冲周宝珍行了一礼,带着人离开了。 周宝珍望着她的背影,说起来程氏境遇堪怜,然而她能在此种情形之下将自己的日子过得这般,并且对旁人还有一份怜悯之心,就已经是一个值得让人钦佩之人了。 第233章 萧绍这日下朝,亲自找五老爷试探一番,果然见他对去南边的提议很是惊讶。萧绍心中有数也不点破,只让他考虑看看愿不愿意去,如果想去的话尽早给他回个话。 五老爷回府,面上的神色颇有些苦恼,齐氏伺候他换衣裳,见状便问“老爷是有何难决之事嘛,为何愁眉不展?” “倒也没什么,只是今日下朝时王爷突然寻我,同我提了件事,我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五老爷低头整理衣裳,心里想着到底该不该去南边。 齐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眼看了丈夫一眼,见他低着头并未注意自己的神色,她心下一转想着多半是珍姐儿将事情同王爷说了,当下只作不知朝他问到“却不知是为何事?” 五老爷整理完衣裳夫妻两一起往外走,两人在厅上坐了待丫头上过茶,他端起抿了一口这才说到“下朝时,王爷寻我说话,说来说去不知怎的就问我愿不愿意去南边。” 齐氏心中一喜果然是为了这事,她朝丈夫看了看稳住心神同他问到“哦,竟然有这事,那老爷心里是怎么想的?” 五老爷没说话,他本心里觉得这么在京城混着也没什么不好,有家族荫庇便是上官见了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这两年齐氏时常有意无意在他耳边提起,大哥继承了爵位,如今父母尚在因此没有分家,可正经说起来他们五房已经不能算公府的正经主子了,自己还好可到了儿女的前程婚事上少不得就要吃些亏。这么想着他觉得素来妻子想他上进的心思倒也没什么错。 “如今南边不大太平,战场上刀剑无眼,虽说去了多少都能捞到些功劳,以后孩子们说亲也体面些,可老爷若实在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去吧。”齐氏见丈夫久久不语,她心下虽失望可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少不得正话反说免得弄得他逆反起来。 五老爷沉默不语,最后他抬头看向齐氏对她说到“我去问问父亲的意思吧。”说着他起身出去了。 齐氏望着丈夫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前丈夫出身好年少英俊又肯听自己的话便觉得千好万好,可等到别人都指不上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东西于一个男人而言真没有什么用,男人还得有野心知道上进才好。 最近京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便是皇帝发话,要替皇贵妃大办生辰的事,自六皇子去后吕氏不仅不没有失宠,反而晋了皇贵妃恩宠日重。因吕氏偶尔抱怨了句膝下空虚,皇帝便下旨召了吕氏的侄女进宫陪伴她。吕淑媛年方六岁,是吕氏兄长的女儿,生的玉雪可爱进宫后很得皇贵妃喜爱,就是皇帝见了也开口夸过两次,说她聪慧乖巧小小年纪便颇有大家风范,风头甚至盖过了几位年幼的公主。 三公主来王府里,她最近一直在吃药调理身子,无事便到周宝珍这里说说话。两人一道在湖边的亭子上坐着说话,时近六月湖上的荷花已经开了,一支支颜色粉嫩,娉婷多姿。 “你最近可听到外头什么风声?”三公主拿小银叉叉了果盘里的西瓜吃,看了周宝珍一脸贼兮兮的表情。 “什么风声?”周宝珍手中一把象牙山,以扇遮面歪着脑袋朝她问到,一看公主这表情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 “吕贵妃接了她的侄女进宫这事你知道吧?”见周宝珍点头,三公主得意一笑“那她打的什么主意你可知道?” “听说吕家那个小姑娘今年才六岁,她能打什么主意,总不能让皇上人做义女,封她个公主郡主吧。” “切,傻了不是。”三公主丢下手中的叉子,拿帕子擦了擦手“你以为人人都是你,人家的心大着呢,你不知道最近宫里都在传吕姑娘小小年纪便贤淑知礼,不像周家姑娘愚顽不堪教养?” “这好好的,怎么又扯上络姐儿?”周宝珍皱眉,说起来这吕小姑娘如何同她没有关系,就算她被皇帝封了公主也不值什么,可他们这样捧一个踩一个的又算是怎么回事,况且踩的还是他们家络姐儿? “所以说人家心大呢,谁让咱们络姐儿挡了人家的道。” “你是说——” “哼,自从老六去后,吕家没了指望,这是盯上太子妃这个位置了,当不了皇帝的外家,可以当未来皇后的母家。” 吕家打的好算盘,要说这吕氏也算是个精明人,这么快就从失去儿子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并且很快调整策略。 “皇后娘娘那里是个什么反应?”一听这事,周宝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有人这般诋毁络姐儿,她心中指不定多么伤心气恼。 “要不是母后发现的早,及时杖毙了几个咬舌根的贱婢,这事早就传到外头来了。”三公主一直颇佩服皇后的为人和手段,这事皇后处置的干净利落,络姐儿再小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她的名声岂是随便什么人想坏就能坏的。 只是人一旦起了这个念想,却不是说灭就能灭的,吕贵妃吃了点小亏如今也学乖了,开始让自家侄女主动去接近太子,心想周家的小女儿远在西北,倒不如让侄女近水楼台先得月。 “表哥可是知道此事?”晚饭时周宝珍问起萧绍。“不过些许小事,英英不必在意。”萧绍夹了一筷子菜到她碗里,周宝珍皱眉事是不大,可这些人未免也太能钻营了些。 “皇上让我督办水军粮草,我找了你五姐夫帮着买粮,估计你五姐姐这几日就该来拜访你了。”萧绍不愿意她为了这些事不快,便不懂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果然周宝珍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看了萧绍笑到“这位五姐夫倒是个能干人,当初五姐姐在家时虽然模样生的好,可从来沉默顺从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存在,如今嫁了人倒是好了许多,言谈间也能放得开了。” 萧绍眼带宠溺的看着她,有些人的处境不是珍姐儿这样的人能明白的,然而他也并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 周宝珍没有等来五姑娘,却从齐氏哪里先听到了一个关于二堂哥周延康的消息。也不知那日老国公同五老爷父子都谈了些什么,总之五老爷回来后便同齐氏说愿意去南边。萧绍替他在军中谋了个位置,很快就要出发往南边去了,齐氏在预备丈夫出门的同时少不得要来谢谢周宝珍。两人说过了客气话,齐氏便说起府中的八卦来。 “王妃可知道,有人给二侄子说了们亲事,二侄子自己是愿意的,写信回来说要成亲却把你三婶气的够呛。” “这是怎么话说的?难道是那姑娘有什么不妥?”周宝珍以为怕是周宝珍在外头认识了什么不妥当的女子要娶回家来。 “离的这样远哪里能知道人家姑娘是不是妥当,你三婶不过是不满意人家的出身罢了。那姑娘的父亲同二侄子一样都是那县里的教谕。” 教谕的女儿,这样说起来身份确实低了些,可当初因为李表姐的事已经让周延康伤了一回心,这次三婶若是再反对,这位堂哥的婚事也着实然人伤脑筋。 “不知此事三叔是个什么态度?” “听三嫂的意思,三伯他倒是不反对,说对方出身虽差些,可到底也算书香门第,只要姑娘品行过得去,结亲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二侄子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家儿女也一天天长大,齐氏如今倒是对三夫人的遭遇颇为同情,想替儿子结门好亲说起来倒也不算错,可偏偏到了三夫人这里就犹显得不顺。 三夫人为了这事只好又将女儿招了回来,随周延康的家信一同寄回来的还有那位姑娘替三老爷夫妻做的两双鞋。二姑娘看纳的厚厚的鞋底,上头针脚整齐匀称,别的不说这姑娘至少是个耐得住性子能吃苦的,就凭这一点就比李贵姐强上了许多。 她想了想同三夫人说到“母亲,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尚早,要我说咱们家现在的情形,娶媳妇还真不能光看门第,必要那担得起家来的才好。如今这姑娘别的不说一手针线却是极好的,又能读书识字,不如母亲自己跑一趟去相看相看,若是那家人还有姑娘的人品都是好的,不如您就答应了吧。” 三夫人这两年为了儿子的婚事可说是操碎了心,如今丈夫和女儿都这般劝她,少不得自己也动摇起来。儿子功名不成,到如今不过是个教谕,那真好的人家又如何肯将女儿下嫁。 “罢罢罢,你哥哥自己不争气,我就是操碎了心又有什么用,就听你的,我亲自跑一趟,若姑娘还过得去就将这婚事定下吧。” 说完了儿子的事三夫人又操心起女儿来“姑爷最近怎么样,还是常去那贱人房中吗?” “好好的母亲问这些做什么”二姑娘神色如常,端了茶杯低头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的说到“常言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更何况像你女婿这样的男子,自来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第234章 皇贵妃寿辰当日宫中筵开玳瑁,褥设芙蓉,吕氏在瑶华宫中接受众命妇朝贺,后宫嫔妃虽多然能有此殊荣的也不过她同皇后二人。皇后这日没有出现,吕氏花钗袆衣全副皇贵妃装束坐在皇帝身侧,望着底下行礼叩首的内外命妇,便觉尊荣富贵已极,只盼着日日如此才好。 皇贵妃乃半后之尊,所有仪制比起皇后也不过略差一点儿,周宝珍随众人起身抬头看向上坐的皇帝与吕氏,整个大殿在灯火的映衬下极是辉煌灿烂,人的面目反倒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便以为上头坐的事帝后二人。 宫宴自来都差不多没什么新奇之处,突然大殿之中灯光一暗,正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鼓点声声敲击着众人的耳膜,鼓声之后便有银铃阵阵,大家循声望去就见大殿入口处隐约有一身姿曼妙的女子。 女子踏着铃声漫步而来,铃声清脆身姿妖娆,将众人包括皇帝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可惜佳人轻纱覆面,众人未能一堵芳容,然而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极美,诱惑而神秘,眼波流转说不尽的妩媚风流。 乐声响起,女子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热烈奔放满,女子露在外头的细腰如水蛇般扭动,她手脚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铃铃——”作响,简直像是能摄人魂魄一般。 殿中的男子像是皆掉进了这个精心设计的*阵里如痴如醉,然而他们身边坐着的夫人们脸色就要差了许多。 周宝珍偷偷朝身侧的萧绍看了一眼,就见他正襟危坐,微垂了眼眸并未看向场中的女子,她心下得意觉得表哥就是同一般的男子不一样。像是知道她在看自己,萧绍侧过头来对了她就是一笑,口中低声到“又淘气了。” 周宝珍朝场中跳舞的女子努了努嘴,继而又对着他灿烂一笑有些捉狭的说到“表哥为何不看美人?” “美人?什么美人,表哥的美人不就在眼前吗?”萧绍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看她的眼神温柔宠溺。 夫妻两个耍花腔,就听琵琶声声如簇,细听原来是曲子已近尾声,美人旋急如雨,大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原来急转之中美人的面纱掉落,没有辜负众人的猜测,当真是倾国倾城。 周宝珍惊讶的看着那女子,就见她如一只蝴蝶蹁跹着落在了皇贵妃身前,盈盈拜倒“芊芊恭祝皇贵妃娘娘芳辰,愿娘娘青春鼎盛,芳龄永继。” “我说这闹的事哪一出呢,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在弄巧,怎么想跳支舞就把给本宫的寿礼给省了?”吕氏看起来很高兴,对了那名叫芊芊的女子打趣到,继而又转向一旁的皇帝笑到“陛下,这就是我同您说过的那个表妹了,因是我姨母的老来女难免宠惯了些,还请陛下勿怪。” 皇帝从刚才起一双眼睛便盯在了这女子身上,此刻被吕氏一提醒这才醒过神来,肃了肃脸色朝她问道“哦,你叫芊芊,不知是那两个字?” “臣女楚氏芊芊,见过皇上。臣女的名字乃仁风吹靡靡,甘雨长芊芊的芊芊二字。”楚芊芊抬首看向皇帝,眼神之中带了些少女娇憨与好奇,就听她嗓音婉转动人如空谷黄鹂。 “哦,不想贵妃的表妹不仅人生的美还是位才女。”皇帝兴致很高,握了吕氏的手态度亲热的说到。 “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当得起皇上这般夸赞——”吕氏嗔怪的看了皇帝一眼,那眼波似嗔还喜说不出的亲密得意。 “表姐,人家都十六了,哪里还算是小孩子。”楚芊芊扭着腰冲吕氏撒娇,胸前的高耸随了她的动作微颤,她身材高挑身段妖娆,如雪的肌肤在水红色薄纱包裹下,说不出的细腻动人,青春美丽的身体自然最能吸引男子的目光。 “哼,不要脸。”三公主将筷子摔在了桌子上,气哼哼的看着正一脸娇羞同皇帝说话的楚芊芊,脸上满是鄙不屑,周延明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三公主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对了丈夫嘀咕到“这个吕氏,简直是无耻。” “定南王,朕记得你年少时最爱美人,你来说说皇贵妃的这位表妹如何?”突然,皇帝出声朝下头坐着的萧绍问到。 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就是面色一变,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下有好戏看了,若是定南王赞了这位楚芊芊倒叫一旁坐着的王妃情何以堪,可他若是不赞,这不明摆着不给皇帝和皇贵妃面子,要知道此女可是皇帝方才亲口称赞过的。 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此刻萧绍的目光并未放在楚大美人身上,就见他低头正对自己的王妃说些什么神色温柔宠溺。听见皇帝点名夫妻两个同时抬起头来,周宝珍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皇帝这话显然问的不怀好意,好像怎么说都是个麻烦。她几乎敢肯定,表哥若是称赞这女子一字半句,明日这人就要抬进府里来了。 倒是萧绍脸色不变,在袖子底下的手轻轻捏了捏周宝珍的手对她安抚的笑了笑,这才起身对皇帝拱了拱手,从容说到“皇上恕罪,臣自成亲之后除了臣妻,看别的女子都是一样的。” 这回答让包括皇帝在内的人都是一愣,都是一样的,什么叫都是一样的?是一样美还是一样丑?那十八岁的妙龄少女同八十岁的老妪能一样?哄谁呢,真当自己是庙里那些看破红尘清心寡欲的和尚,这红颜白发都是枯骨了? “你小子又给朕弄鬼,怕老婆就说怕老婆,非得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好在皇帝的反应也不慢,他将萧绍的回避定义成了怕老婆,所以不敢当着老婆的面夸赞别的女子。 萧绍施施然一笑,也不气恼只是又悠悠跟皇帝来了一句“臣记得中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臣非是惧怕臣妻,不过是心慕与她罢了。”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个男子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当众表达了对于妻子的爱恋当真是闻所未闻,一时就是连皇帝也愣在了那里。 在场之人但凡女子就没有不羡慕定南王妃的,一个女子容貌家世都有了,及至嫁了高门贵婿,偏偏这个夫婿还倾心爱慕与她。至于男人看萧绍的目光就要复杂的多了,有人因为这一席话对他刮目相看好感倍增,有些人则觉得他狡猾如狐,这一手太极玩的漂亮,顺带还给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萧绍话音刚落,楚芊芊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侧的周宝珍,在无人察觉之前便将目光转了开去。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在定南王的爱妻宣言下过去了,此时正好宴席过半宫中燃起了烟花,大家坐了一晚上,于是趁这个机会纷纷起身出门透气。 周宝珍微红着脸被萧绍牵着也随众人一块儿往外走,她心下觉得甜蜜又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平日在家,表哥比这更肉麻的情话也不知说了多少,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却还是第一次。 暑气已散,清凉的夜风夹杂着水汽让人精神为之一震,瑶华宫各处张灯结彩,焰火升空在夜幕下璀璨夺目,宫中的烟花历来比外头要强许多,这次为了吕氏的寿辰,底下人更是挖空了心思弄出了许多之前没有的花样。 周宝珍仰头看的津津有味,离了勾魂摄魄的美人夫人们的脸色比方才在殿中好了许多,大家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说话,当然话题还是脱不开那位楚芊芊。周宝珍同三公主还有魏绾等人站在一起,萧绍不知何时已经从她身边走开了,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想着或许是因为此处夫人多,表哥觉得不便吧。 “真真是个好命的丫头,你这样让别人可怎么!”三公主拿手点了她的脑门,气哼哼的说到。 “难道我三哥对公主不好?”周宝珍偏头对了她就是一笑,假意说到“若是这样,明日我可要找三哥好好问上一问这个驸马到底是怎么当的,如何能令公主不快?” 几个人笑闹成一团,周围许多夫人都看了过来,有好几个想询问周宝珍有什么驭夫秘籍,无奈她身份高贵一般人也不敢随意上前搭话,况且还有三公主这个混世魔王在这里。 二公主同明珠郡主两个站在暗处,看了不远处在宫灯下笑靥如花的周宝珍,彼此对望一眼又都厌恶的转开了头去,两人的不甘与不堪太过相似,以至于大家相互利用却有彼此厌憎。 五皇子夫妇这对贤伉俪在一株花树下站了,两人面上皆带了得体的微笑,都是生的好看的人,如此在站在一起倒也是一对神仙眷侣。 钱氏侧头看了身旁眼神一直盯着某处的丈夫,唇角含笑轻声说到“这世上,除了她便再看不见别人的,又何止定南王一人?只可惜了李侧妃,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呢。” 宴席接近尾声,吕氏换了身粉色绣大朵芙蓉花衣裙,头上的钗环发式也变换了模样,皇帝从方才起就没有再出现了,吕氏的解释是皇上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此时不胜酒力已经去歇息了,然而细心的人还注意到皇贵妃那位所谓的表妹也没有再出现在宴席之中。 周宝珍侧头看了身侧空空的坐席,奇怪表哥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此时还不回来。 第235章 有宫女对着吕氏耳语几句,她脸色微变好在宫中多年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很快那位宫女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周宝珍因担心萧绍注意到这一幕,便知肯定有事发生,她心下担心只盼着事情不要同表哥有关才好。五皇子端起面前的酒杯放到唇边,美人心中焦虑又强作镇定的模样果然比平日里更为鲜活动人又惹人恋爱。他抬手掩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便掩住了唇边一丝妖异的微笑。 宴会结束时萧绍还是没有回来,周宝珍扶了桂月的手随同众人一起往宫外走,她心中不安面上却是半点不露,间或还要同相熟的夫人谈笑几句。 靠近宫门时,三公主从后头匆匆赶上来,挨近她低声说到“听说钱奏在皇贵妃那里轻薄了一个宫女,如今二公主正在吕氏那里赔不是呢。” 周延明沉默的走在两人身侧,听着妻子同妹妹两个窃窃私语,他也发现了萧绍自从看烟火过后就没有再回来,不过因为宫里有皇后在所以大家多半都会以为他是被皇后招去了倒没什么人会怀疑,然而看妹妹的神色他知道事情多半不是如此。 “咦?”周宝珍惊讶,这位钱驸马未免也太急色了些,这宫里的女子哪怕是一个宫女也不是他该动的。 三公主的神色颇有些幸灾乐祸,她猜那宫女多半是吕氏为父皇准备的,如今被钱奏那个笨蛋坏了好事,指不定心中如何气恼呢。 “哦对了,那个什么楚芊芊,我看倒像是吕氏要拿出来笼络你们家王爷的,你可小心些别再让那些下贱东西给算计了。”三公主想着宴会上的一幕,出言对周宝珍提醒到。 “这种事情,牛不喝水还能强摁头?”事涉皇家周宝珍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隐晦说了句这事方才表哥也算是当面拒绝皇帝了,难道皇上和皇贵妃还能旧事重提不成。 出得宫门外,一直等候的七星立马迎了上来,对了周宝珍回到“禀王妃,王爷喝多了酒,此刻正在车上等着您呢。” “什么,表哥喝多了要不要紧?”周宝珍听说萧绍已经出宫心下有些惊讶,好好的表哥做什么不等她一起走?又说萧绍喝多了酒这话她自然是不信的,两人一晚上坐在一起,萧绍和没喝酒,喝了多少她自是最清楚不过了。她当下也不点破,只转身同三公主夫妻告辞,匆匆往马车上去了。 周宝珍一上车车就动了,车厢里没有酒味,空气中漂浮着一丝奇异的甜香,类似于女子的脂粉。她朝萧绍看去就见他半靠在车板壁地上,微阖了眼眸像是睡着了,借着车外的火光,发现他的衣襟处像是撕破了一块,她有些莞尔难道还有女子敢对表哥用强不成?她往里挪了挪靠近萧绍,发现那股甜香味愈发浓烈起来,香气是从表哥身上发出来的,她伸头凑近萧绍脖颈处看了看,发现有三道浅浅的红痕。 “表哥?”周宝珍轻唤一声,见他没反应便又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脸几乎挨在了一起。“啊——”萧绍突然睁眼将她唬了一跳,周宝珍轻抚了胸口有些嗔怪的看着他“表哥自己走了,倒叫人家好生担心。” “碰上些事”说着萧绍指了指自己破了的前襟神色有些厌恶“只好先出来在车上等你。”说到这儿他神色有些抱歉“叫英英担心倒是表哥的不是了。” 一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萧绍将周宝珍揽在怀中继续闭目养神,马车车轮滚过石板路,在暗夜里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周宝珍听着耳畔萧绍沉稳的心跳,今晚宫中的情形不知如何凶险,还好表哥总算能够全身而退。 回到府中,萧绍直接抱了周宝珍进浴室,他亲自动手很快将两人身上的衣服都除了下来扔到地上,对了守在外头的丫头吩咐到“将这些衣服统统拿出去烧了。” 待两人下水,丫头躬身进来将地下的衣服都捡了出去,又悄悄的将门合上了。 第二日一早宫中传出消息,昨夜皇帝幸了楚芊芊,今日一早楚芊芊就被封为了正五品的丽贵人。消息传来之时夫妻两个正在吃早膳,周宝珍抬头朝萧绍看了一眼打趣到“这位丽贵人果然有些手段,难怪人家连表哥你也看不上呢。” 昨夜萧绍告诉她,原本吕贵妃给皇帝安排的事另一位宫女,至于楚芊芊则是吕氏用来拉拢王府的。表哥是如何同那位楚姑娘撞到一起的周宝珍不得而知,但是这位楚姑娘显然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她私下同表哥做了交易,总之最后的结果便是,钱奏轻薄了宫女,丽贵人同皇帝共赴云雨。 想到这儿,她抬眼看了看萧绍,表哥本就不喜那位楚美人,结果不仅联合她坑了皇帝一把,且还从中得了别的好处,别人说的果然不错,表哥比怕是比狐狸还要狡猾些。 吕氏打落牙齿活血吞面上还要做出高兴的摸样,这位新晋位的丽贵人可不得了,皇帝一连二十日宿在她那里,封号更是一升再升,短短数月便从贵人晋为正二品的昭仪,速度比起她的表姐当初的吕贵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十月里,这日深夜周宝珍突然被敲门声惊醒,一睁眼就见到萧绍批衣起身的背影。 “表哥?”她从床上半坐起身看了他有些不明所以。 “无事,你睡吧,表哥一会儿就来。”萧绍回身安抚她一番转身出去了。 外头纯钧等在那里,见了他忙上前回到“王爷,宫里传出消息,皇上在兰华宫中突然晕厥。” “消息可泄露?”萧绍一听,立马看向他问到。 “没有,丽昭仪怕皇上有个万一她也难逃干系,因此并不敢伸张,只偷偷将此事告知了皇后娘娘。娘娘找了可靠的太医已经往兰华宫中去了,并未惊动旁人。” 萧绍背手沉吟一瞬,他看了看天色回身吩咐到“今夜宫中是谁当值?” “王爷放心,是咱们的人。” “给我盯紧了,任何消息都不得外传。” 这里纯钧领命去了,萧绍回屋对周宝珍交代几句,便往前院书房去了“去请楚先生,张先生,王先生过来。” 兰华宫中,丽昭仪跪在皇后身前哭的是梨花带雨,皇后对她的态度倒是还好,只安慰她说“好了,此事你也不想的,皇上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了。”说着皇后让人搀扶她起身。 一时太医从房中出来,对了皇后的面色有些为难,皇后沉了脸说到“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太医唯唯应诺,掉了半天书袋什么肾气虚亏,腠理开泄,又是风邪乘虚而入,径侵肾脏,皇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只说皇上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就行了。” “是,皇上这是得了小中风,虽说与性命无碍,可或口舌僵硬或四肢不协调,要恢复恐怕还得需要些时日。”太医同皇后还是把话说轻了,但凡中风这必留下后遗症,而且以后极易再次中风,并且一次比一次重,及至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都是常有的事。 皇后同丽昭仪两个同时松了一口气,就听皇后说到“没有性命之忧就好,至于病症宫中有的是好药,需要什么太医只管拿去用就是。”说着皇后面色一转,正色对太医说到“只是皇上龙体有关国家安危,对于皇上的病症太医还该守口如瓶才好,以后皇帝的脉案就由你负责吧。” “王公公”皇后将王忠招到一旁,同他商量到“陛下这病症传出去到底不雅,我看不如今夜就将皇上挪回寝宫,到了明日对外只说皇上偶感风寒,需要歇息几日也就是了。” 王忠连连点头,朝皇后说到“到底是皇后顾虑着皇上,就按您说的办,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暖轿。” 待王忠出去,皇后进到内室看皇帝,就见他双目紧闭,面赤如醉口角微微歪斜,她心下厌恶,面上却是一派温和的神色,就见她轻轻坐在床边,拿帕子擦他流出的口涎,握了他的手声音低缓的说到“陛下是臣妾,您放心太医说您的病不要紧,安心歇息几日就会好了。” 一时暖轿来了,众人小心将皇帝抬上轿子,从兰华宫离开了。皇后又安抚了丽昭仪几句,这才从兰华宫出来。 十月京城的天气已经凉了,皇后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看了这夜色之下的皇宫,远处宫殿影影重重,在这些宫室里不知住了多少各怀心思的女人。今夜之事瞒事绝对瞒不住的,到了明日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不知会有多少试探猜测,而她要面对的首先便是吕氏的发难。 皇后没有坐轿子,而是扶了玉屏的手往回走,对了她轻声吩咐到“传信给王爷,皇上无事切,忌轻举妄动。” 天快亮时,乾宁帝从晕厥中心来,他警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守在一旁的王忠见他醒来,当场喜极而泣“哎呦我的万岁爷,您总算是醒了,您可吓死老奴嘞。” 皇帝张口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想一张嘴舌头像是被冻住了,根本转不过弯来,他心下一惊就要起身,却发现手脚也不停使唤了。他有些激动的扭动了身子,面色潮红看着王忠目光凛冽如刀,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被人下毒害了。 “万岁爷,您别急您千万别急。”王忠一边帮他擦口水,一边将昨晚之事细细同他说了,最后对他说到“皇上太医说了,此症切忌情绪波动,您可千万稳住。” 到底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乾宁帝听了事情经过知道自己不是被人所害,便渐渐冷静了下来,对于王忠他还是信的过的。 他看向王忠,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王忠不亏是伺候了他大半辈子的人,当下将他的意思猜了个□□不离十,朝他禀报到“您放心,您的病情皇后下了封口令,如今消息并没有外传。至于给您瞧病的御医,今儿正巧是姜御医当值,所以皇上您只管放心就是。” 乾宁帝一听这话神色渐渐放松下来,极致他想到皇后目光又突然锐利起来,他看向王忠嘴里呜咽着皇后二字,王忠明白他的意思,只抚了他的前胸说到“皇上放心,娘娘心里还是向着您的,您不见一听说您病了把她给急的,差点连鞋子都顾不上换就要来看您了。您们到底是少年夫妻,这么些年虽说中间有不少事可比起别的女子,皇后总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第236章 第二日早朝时辰已到可皇帝却没有出现,众人久候皇帝不至心下不免猜测起来,到底是什么事绊住了皇上的脚。外头都传皇上新近宠爱丽昭仪夜夜*,这么想着这些面上一脸严肃的大人们脑子里少不出现“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类的诗句来,他们彼此对望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暧昧的神色。 说起来乾宁帝为人颇为勤谨,像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便缺席早朝的事,数十年来好像还未曾发生过呢。底下的大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渐渐地声音大了起来,首辅马大人见大家越说越不像,少不得重重咳嗽了一声。 四、五两位皇子无心听众人的议论,看着上头空荡荡的龙椅心中都是一紧,莫非是昨夜宫中有变,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这么想着两人不约而同朝对面的定南王身上看去,就见他微低了头静静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盯了脚下的地毯,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个太监突然出现在殿上,对了众人宣布到“皇上龙体欠安,今日免朝,政事先交由内阁处置,待有大事再行上报。” 大家一时哗然都想打听打听皇上到底怎么了,无奈那个太监留下这句话就退下去了,众人便是想问也找不到人。两位皇子一听说皇上病了便抬脚往后宫去了,大家没有捉到人少不得把希望寄托在了定南王萧绍身上,他是皇后的侄子从少年时便时常进宫,是得了皇帝的特许的。 马阁老来到萧绍身前,对他行了一礼“皇上有恙我等心中关切,烦请王爷打听一二也好让众人安心。” “马老大人不必客气,绍份内之事。”萧绍对他颇为客气,接着便转身出去了。 马阁老望着萧绍的背影就见他龙行虎步很快便消失在了广场上,身为内阁首辅他昨夜就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听说在极短的时间里皇后便控制了局势,看两位皇子今日的反应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一想他心中就是一叹。 皇后过来皇帝这里说是有事同他商量,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王忠守在哪里。他动作轻柔的在床前坐下来,看了皇帝神色关切的问到“皇上可是觉得好些?您不知道昨夜真是吓着臣妾了。”说着她握住了皇帝的一只手,就对一旁的王忠问到“皇上昨夜情况如何,药可都吃了,姜御医说今日何时来替皇上行针” 御医说像这样的中风之症,除了喝药还要辅以针灸和按摩治疗才能有效。王忠躬身回话,过后就听皇后有些怨怪的对皇帝说到“说起来皇上也是有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不知保养,太子还小您说万一您有什么不测,可叫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好?”说着皇后那拳头在皇帝肩上打了几下过后又拿帕子捂脸哭了起来。 皇帝口不能言,见皇后今日并不怎么装饰脸色很是憔悴,如今黄着脸说孤儿寡母的话,心下也有几分动容。他想握她的手说几句宽慰的话,奈何力不从心。王忠见状赶紧上前劝到“娘娘千万放宽心,皇上一定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皇后哭了一阵子,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说到“皇上恕罪臣妾一时失仪,皇上龙体欠安,若要恢复恐还需些时日,只不知这朝中之事又该如何?”这当然也是皇帝心中第一等要紧的大事,就见他拿眼睛看向王忠,示意他将自己的意思交代给皇后。“回皇后娘娘”王忠躬身对皇后说到“皇上的意思,太子年岁尚小不能理政,朝中之事不如暂时托付给内阁几位大人,但有大事再由皇上亲自决断。另皇上想让四、五两位皇子进宫侍疾。” 王忠说话的时候皇帝一直眯着两只眼睛像是在休息,其实暗地里却一直在观察皇后的反应。皇后面色平静对于皇帝的安排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然而她中想的却是内阁处政,皇子侍疾,那太子又该做些什么?不让太子插手政事,让四五两位皇子进宫,皇帝这是要防着谁? “陛下考虑的很是,只是说起来太子的年纪也不算很小了,如今陛下圣躬违和他即便不懂政事,也该每日去听一听为好,此事不知皇上认为如何?” 乾宁帝闻言目光深沉的看向皇后,夫妻两四目相接谁也没有避开,皇后目光平静里头并不见什么情绪,仿佛她说这一席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在里头,不过仔细想想皇后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总不能真的将国事都托付给底下的臣子吧,有太子在上头坐着即便不做什么,可身份使然也是一种威慑,这么想着皇帝轻轻的朝她点了点头。 皇帝想了想又对王忠嗯嗯啊啊几声,王忠回身对皇后回到“皇上的意思这些日子就辛苦定南王宫内宫外看着些吧。”乾宁帝想着不管如何他这个身子恢复需要一段不短的时日,这中间万一有事皇后一个女子太子又还是孩子他不得不替他们考虑几分,毕竟不管如何都不能动摇国本。皇后也不推拒只对皇上说到“不瞒陛下,这个时候我也只信得过这孩子罢了。”见皇后说得这样坦白皇帝心里倒是有几分受用,毕竟怎么说太子也是他的儿子不是。 宫人送汤药送来,皇后接过来亲自伺候皇帝吃药,王忠将皇帝扶起来半靠在枕头上,皇后舀起一勺药轻轻吹凉送到皇帝口中,见他喝了便温声说到“不瞒皇上,您这一病宫内宫外许多事,臣妾怕是不能日日在这里伺候您,您看要不要宣那位妹妹来给您做个伴?” “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拦着本宫见皇上?”就听一把尖利的女声似乎正对着外头的宫人发脾气,继而又听她高声到“皇上,是臣妾啊您怎么了?做什么您病了这些奴才却不让臣妾见您,皇上您还好吧?” 皇后看了看皇帝,就见他目光微冷没有要见吕氏的意思,便对王忠吩咐到“皇上身子不适需要静养这般吵闹成何体统?你出去对吕氏把话说清楚。” 王忠答应着出去了,可不一时又进来了,苦着脸对皇后说到“娘娘这么一会儿工夫,大约是宫里的娘娘们都得到消息了,如今都在宫外想着要见皇上呢。” 皇后点点头,神情并不多惊讶,就见她叹了口气帮皇上掖掖被子“皇上病了,她们心中担心也是有的,要不让她们进来看看您?” 说起来乾宁帝此刻并不愿意让人见到自己狼狈的摸样,对于皇后的提议他只是摇了摇头,不过他想了想又对了王忠比了个口型,王忠看了朝他问到“皇上说的可是丽昭仪?”皇帝眨了眨眼睛。 王忠抬头朝皇后看了看,皇后面上倒是不见任何不快,微笑着说到“说起来昭仪妹妹也怪可怜的,皇上昨夜可是把她吓坏了,好好的一个美人倒是哭成了泪人,对了臣妾请罪说都怪她不好,可臣妾想着难道她是安心要让您生病的,所以这事倒也怪不得她。” 皇帝看向皇后眼中流露出高兴的神色,那意思仿佛在说她能这样处置很好,这里王忠正要出去传丽昭仪进来,就听外头又是一阵嘈杂。 “啪”“啊——”就听一声娇呼,丽昭仪娇软又满含委屈的嗓音传来“不知嫔妾做错了什么,惹的皇贵妃娘娘这样对臣妾,嘤嘤嘤——” “哼,下贱的东西要不是你狐媚惑主,皇上好好的如何会生病?” “娘娘,嫔妾冤枉——” “哼,贱人你还敢狡辩,皇上昨夜难道不是宿在你宫里,你以为你投靠了皇后娘娘,有她帮你遮掩你的那些破事本宫就不知道了?” 皇帝气白了脸,挣扎着想要起身皇后见状便对王忠说“你赶紧出去看看吧,别再闹出事来。” “啊,皇贵妃娘娘”突然外头又传传来众人的惊呼声。 “啊——好疼——” “不好了,昭仪娘娘见红了——” 外头乱成一团,王忠得了皇后的吩咐正忙忙的要去了,突然一个小宫女没头没脑的撞进来对了皇帝说到“皇上,不好了皇贵妃娘娘踹了昭仪娘娘一脚,如今昭仪娘娘见红了。” 本来外头乱糟糟的已经让人不快,如今乍然听人说丽昭仪挨打见红,皇帝不知怎的一时气急攻心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再次晕厥了过去。 这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呢,那小宫女又起身向外跑去,嘴里嚷嚷着“不好了,皇上吐血厥过去了,不好了,皇上吐血厥过去了——” 门外众人一听皇帝又晕过去了,更是乱作一团大家纷纷往殿内涌来,大门上大家挤在一处,谁也不让谁一时你踩了我的鞋,我扯了你的衣裳,一群平日里最是在仪态仪表的美人们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个发乱钗颓好不狼狈,仿佛去晚了不足以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以前拳拳之心。 “王公公还愣着干什么,宣御医啊!”皇后看着愣在哪里的王忠大喝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转头往外去了,不想却和从外头涌进来的嫔妃们走个面对面,可怜的王忠被这群平日里恨不得走路都要喘三喘的娇弱美人们撞了个七荤八素。 一群女人挤进房中,一个个扑在床前哭天抢地,皇后被她们挤的没地方站,她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对人吩咐到“去看看丽昭仪如何了。” 四五两位皇子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钗环绣鞋随处散乱,地上还躺着一个女人也不知是生是死,而里头的哭声却是地动山摇,两人心下一惊难道父皇去了?这么想着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很有默契的转开头去,脸上做出悲戚泣之色“父皇——呜呜呜——儿子来晚了——父皇——呜呜呜——” 王忠好不容易从女人堆里挤来,就见两位皇子哭的像是死了亲爹,他心下一叹你说这个时候你们添什么乱,殊不知两位皇子还真就以为亲爹死了呢。 “快,快宣御医。”王忠对了廊下的小太监吩咐一声,小太监撒开腿跑了,他四处看了看想找找方才闯祸的小宫女,只是哪里又还找得见人?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何处不对劲,可这会子乱的很又哪里容他细想,当下也只得作罢了想着先救皇帝再说吧。 四五两位皇子听王忠说宣御医,死人是不用看大夫的,这么想着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些失落。萧绍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下就是一声冷笑。 御医和太医都来了来了,说屋内人多气闷让众人退了出来。姜御医先上前替皇帝把脉,心里却想着皇上昨夜中风后次日又受刺激晕厥,此绝非吉兆啊,几位太医轮流替皇帝把脉,之后又一起斟酌了房子交给皇后还有两位皇子看过之后才让宫人下去煎药。 这些日子京中之人都在说皇帝的病,因为那日早上那一闹消息是瞒不住了。如今大家都知道皇帝接连两次中风,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皇帝好起来的希望很渺茫了。 皇帝虽是中风不能理政却又非驾崩,拖的时日长了这朝中之事又该如何?于是渐渐的就又风声传出来说不如让太子继位,皇帝当太上皇安心静养。然而又有人跳出来说太子不仅年岁小且还口不能言,如此说来为了大魏基业不如另则年长贤明的皇子继位为好。 太子临朝听政进出都由定南王亲自陪着,王府门口重又热闹起来每日递帖子求见的人络绎不绝,萧绍这些日子很是低调,除了进宫其它时候皆在府中,对于外头求见的人一律都是不见的。 两位皇子轮流侍疾,外头都传两位皇子侍父至孝凡汤药必要先尝,然而这日四皇子在尝过给皇帝的补药后,却呕出一口黑血来。 第237章 “慢着,噗——”突然四皇子暴喝一声,捂着肚子呕出一口黑血,有些艰难的说到“药里有毒——” “哐啷”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应声落,他抖着手脚有些茫然的看着众人,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四皇子话里的意思。 王忠一个箭步冲上来亲自扶住四皇子,转头冲人高声喝到“快传御医。”说着他恶狠狠的盯着早已吓的瘫坐在地上的小太监说到“将这小子给咱家绑了,还有今日举凡接触过这碗药的一个也不许放过,都先绑了再说。” 四皇子替皇帝试药中毒,好在药量不大又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一时众说纷纭,有说这是有人要对皇帝下毒手,而更多人则认为皇帝每次喝药前两位皇子皆要亲尝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这幕后黑手的目标显然不是皇帝而是两位皇子。 这样说起来又是谁想置两位皇帝于死地呢?那这就要问两位皇子一旦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联想到前些日子的继位之争,太子因为年纪和失语之症的缘故失去许多支持,为保国家稳固,很多人倾向于另择年长的皇子继位,如此推算下来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无疑便是皇后太子及其他们背后的萧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位只有一个,四五两位皇子实力年纪相当,彼此之间同样也是竞争关系,所以在这件事上五皇子也就有了嫌疑。 宫内宫外一片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山雨欲来之势,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对于周宝珍和京城众人来说就如做梦一般,真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每日都有匪夷所思的新鲜事,弄得人眼花缭乱。 先是中毒事件发生后,所有相关人等都被拘了起来严加审讯,可是这些人除了喊冤之外,竟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栖凤宫中一个小宫女突然投了井,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大家很容易就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认为小宫女是畏罪自杀,觉得此事乃是皇后所为。然而内务府的人又在小宫女的遗物之中搜出了一只珠花,有人认出这支珠花之前的主人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玉白。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难道此事是五皇子想要一箭双雕?待将玉白拘起来审,审来审去又牵连到了皇贵妃的头上,玉白与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乃是同乡私下里多有来往,事情一查再查直将大半个后宫的人都牵连进去了,案情却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而更让人费解的是,直到如今太医也没查出这毒到底是如何下的,又出自何处。 案子查的稀里糊涂,这个年大家都没有过好,皇帝的状况每况愈下每日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年三十的晚上五皇子独自守在皇帝床前大哭了一场,直到第二日大朝时眼圈都还是又红又肿。 他本就生的好,及至这两年渐渐长成,脱离了年少时雌雄莫辩的精致艳丽,那眉眼便不自觉带上了属于青年人的英气,如此极致美丽面庞在一身蟒袍玉带的衬托下,美艳里又带了高贵不可侵犯之感。这样的五皇子让人不敢直视,因为你多看他一眼,心中的恶与欲就会被多勾起一分,所以连那些在朝中以刚直、人品高洁著称的老大人都不敢多看他。众人心中暗自恍然,也难怪皇帝多年都不大喜爱这个儿子,实在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然而他此刻冷着脸红着眼一副强压悲伤的摸样却又让人不由心生怜惜,于是朝会之后众人纷纷上前安慰于他。 “多谢各位大人,我不过是想着往年这个时候,父皇坐在朝堂之上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说着五皇子就是一声哽咽,他抬手如玉般的手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助又脆弱的孩子“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只是父皇这般我这个做儿子的实是心中难安,直恨不得一身相代才好。” 这一幕就看得不少大人心神一荡,心中只想着这手要是生在小倌馆的小倌身上兴许还能摸上一摸,这摸样这身段又不知是何等*乐事了。 “五殿下一片孝心,我等感佩,又何来笑话一说。”众人听了一个个忙着上前大加夸赞起来。 然而年后案情却有了峰回路转的变化,事情的起因在于李德妃宫中一个小宫女不堪大太监欺压折磨,愤而反抗并跑到皇后处言称旧年里所谓的四皇子中毒事件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扳倒太子和五皇子。 周宝珍听萧绍回来说起此事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她独自思量一会总觉得像是有些不对经,不过这样一来许多事倒是说的通了,因对萧绍嘀咕了句“这就难怪宫中这样多太医都查不出这毒到底是如何下到药里的,或许根本就是四皇子自己提前吃下去的吧。” 萧绍看着她但笑不语,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是看似合理其实细想起来却又是不合理的。要不是他一直暗将谁搅混,这出所谓的小宫女不堪受辱的戏码大约年前就该上演了吧。 “慢着,噗——”突然四皇子暴喝一声,捂着肚子呕出一口黑血,有些艰难的说到“药里有毒——” “哐啷”小太监手中的托盘应声落,他抖着手脚有些茫然的看着众人,像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四皇子话里的意思。 王忠一个箭步冲上来亲自扶住四皇子,转头冲人高声喝到“快传御医。”说着他恶狠狠的盯着早已吓的瘫坐在地上的小太监说到“将这小子给咱家绑了,还有今日举凡接触过这碗药的一个也不许放过,都先绑了再说。” 四皇子替皇帝试药中毒,好在药量不大又救治及时并无性命之忧。一时众说纷纭,有说这是有人要对皇帝下毒手,而更多人则认为皇帝每次喝药前两位皇子皆要亲尝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这幕后黑手的目标显然不是皇帝而是两位皇子。 这样说起来又是谁想置两位皇帝于死地呢?那这就要问两位皇子一旦出事最大的受益者是谁呢?联想到前些日子的继位之争,太子因为年纪和失语之症的缘故失去许多支持,为保国家稳固,很多人倾向于另择年长的皇子继位,如此推算下来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无疑便是皇后太子及其他们背后的萧家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皇位只有一个,四五两位皇子实力年纪相当,彼此之间同样也是竞争关系,所以在这件事上五皇子也就有了嫌疑。 宫内宫外一片风声鹤唳,到处都是山雨欲来之势,之后很长一段日子对于周宝珍和京城众人来说就如做梦一般,真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每日都有匪夷所思的新鲜事,弄得人眼花缭乱。 先是中毒事件发生后,所有相关人等都被拘了起来严加审讯,可是这些人除了喊冤之外,竟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栖凤宫中一个小宫女突然投了井,在这样敏感的时刻大家很容易就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认为小宫女是畏罪自杀,觉得此事乃是皇后所为。然而内务府的人又在小宫女的遗物之中搜出了一只珠花,有人认出这支珠花之前的主人是惠妃身边的大宫女玉白。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难道此事是五皇子想要一箭双雕?待将玉白拘起来审,审来审去又牵连到了皇贵妃的头上,玉白与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乃是同乡私下里多有来往,事情一查再查直将大半个后宫的人都牵连进去了,案情却越发扑朔迷离起来。而更让人费解的是,直到如今太医也没查出这毒到底是如何下的,又出自何处。 案子查的稀里糊涂,这个年大家都没有过好,皇帝的状况每况愈下每日糊涂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年三十的晚上五皇子独自守在皇帝床前大哭了一场,直到第二日大朝时眼圈都还是又红又肿。 他本就生的好,及至这两年渐渐长成,脱离了年少时雌雄莫辩的精致艳丽,那眉眼便不自觉带上了属于青年人的英气,如此极致美丽面庞在一身蟒袍玉带的衬托下,美艳里又带了高贵不可侵犯之感。这样的五皇子让人不敢直视,因为你多看他一眼,心中的恶与欲就会被多勾起一分,所以连那些在朝中以刚直、人品高洁著称的老大人都不敢多看他。众人心中暗自恍然,也难怪皇帝多年都不大喜爱这个儿子,实在是妖孽一般的存在。 然而他此刻冷着脸红着眼一副强压悲伤的摸样却又让人不由心生怜惜,于是朝会之后众人纷纷上前安慰于他。 “多谢各位大人,我不过是想着往年这个时候,父皇坐在朝堂之上又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说着五皇子就是一声哽咽,他抬手如玉般的手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助又脆弱的孩子“让各位大人见笑了,只是父皇这般我这个做儿子的实是心中难安,直恨不得一身相代才好。” 这一幕就看得不少大人心神一荡,心中只想着这手要是生在小倌馆的小倌身上兴许还能摸上一摸,这摸样这身段又不知是何等*乐事了。 “五殿下一片孝心,我等感佩,又何来笑话一说。”众人听了一个个忙着上前大加夸赞起来。 然而年后案情却有了峰回路转的变化,事情的起因在于李德妃宫中一个小宫女不堪大太监欺压折磨,愤而反抗并跑到皇后处言称旧年里所谓的四皇子中毒事件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扳倒太子和五皇子。 周宝珍听萧绍回来说起此事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她独自思量一会总觉得像是有些不对经,不过这样一来许多事倒是说的通了,因对萧绍嘀咕了句“这就难怪宫中这样多太医都查不出这毒到底是如何下到药里的,或许根本就是四皇子自己提前吃下去的吧。” 萧绍看着她但笑不语,要知道这世上有许多是看似合理其实细想起来却又是不合理的。要不是他一直暗将谁搅混,这出所谓的小宫女不堪受辱的戏码大约年前就该上演了吧。 第238章 “英英,你方才在做什么?”萧绍携了她的手往回走,同时朝她问到。 “在看母亲的信呢,表哥——”周宝珍抬头看他“母亲在信中说朝哥如今已会同人聊天了。” 朝哥会说话了,这是夫妻两个早就知道的,然而此时周宝珍看似平淡的一句,却又是一段慈母心肠。萧绍知道她这是想孩子了,并且心中因为错过朝哥的成长而觉得遗憾和愧疚。 周宝珍看了萧绍,明白其实在表哥心里肯定也是思念儿子的,且朝哥是长子对于表哥这个做父亲的来说他肯定比谁都希望能将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近来事多,她不想他不开心,便主动转移了话题“对了,表哥今日怎么这个时辰进来了,可是有事?”这会儿离晚饭还早,照理萧绍不该在这个时候进来才是。 萧绍拉了她在榻上坐了,丫头上茶萧绍接过也不喝,只拿眼睛盯了水中的茶叶沉沉浮浮不知在想些些什么。见他这样周宝珍就知道表哥心中必是有了难决之事,于是也不催他只在一旁安静的坐着,随手拿起一件做了一半的外袍低头缝了起来。 周宝珍当姑娘的时候极少做针线,然而成亲前母亲柳氏嘱咐她说别的就罢了,左右有针线上的人,只是丈夫的里衣却最好由妻子亲自做来。一先她并不很能体会柳氏话里的意思,只以为母亲大约是怕她针线做的少了被人说不贤惠。然而,直到最近这一两年,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她每常给表哥或朝哥做衣裳,一针一线密密缝来心中倒慢慢有了些感悟。一个女子对于丈夫同孩子的情谊,大约都在这手中的针线里了吧。这种情感并不多热烈,然而天长日久积累酝酿,就像此刻她同表哥分坐两端,即便不说什么两人的心意却都是相通的。 “方才马阁老上门,同我说了一件事。”过了好一会儿,萧绍像是将事情想清楚了,这才开口同周宝珍说话。 周宝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有些了然的一笑说到“想必是为了西南的战事吧。” 萧绍挑眉看向她问到“哦?何以见得?” “表哥难道又要考我不成?”周宝珍有些不服气,心想你即便要考我也该考些有难度的才是,最近朝中虽多事然而再大的事又哪里比得上西南军一战败掉了大魏朝数万兵马之事?这么想着她看向萧绍说到“马阁老此来恐怕是为了西南的战事吧。” 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看向他问到“表哥可是要出门去了。”周宝珍不愿意说上战场这几个字,便只用出门二字代替了。 萧绍不想她如此聪慧,仅凭只言片语便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因此轻轻“嗯”了一声说到“西南失守,朝廷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咱们王府身上。父亲既然将这王位传给了我,那么这便是我的责任了。” “我知道。”周宝珍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笑着同他问到“表哥你什么时候走?” “战事紧急,我明日一早便走。” “明日就走?”这下周宝珍真真是惊讶了,怎么就急得这样了? 萧绍点点头,他心中放心不下珍姐儿和京中之事,让他去西南的这个决定不管是内阁商讨过后的结果,还是有人别有用心的谋划,这一战他都必须打而且一定要打赢。想到这儿,他对周宝珍嘱咐到“珍姐儿我不在京中的日子,你自己万事小心,记住表哥的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一定先保住自己才是。” 离别前夜,夫妻两个却没有时间缠绵惜别,萧绍临危受命本就有许多事情要准备,在同周宝珍交代一番过后,他便又往前院书房去了,连晚饭也没有回来吃。周宝珍在房中看着人给他打点行装,而前院书房之中萧绍也正在同幕僚们开会商讨对策和各项准备事宜。 萧行听说哥哥要去打仗便跑来书房吵嚷着说要一块儿去,不过这次萧绍却没有答应,他将弟弟叫到一旁,正色对他嘱咐到“皇上的身子虽坏,然而照目前的情形再拖上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然而事有万一,一旦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形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来硬的也得将局面给我稳住,确保太子顺利登基,听清楚了没有?”说着萧绍目光严厉的盯着这个弟弟。 “二哥你放心,这些事我心中有数。”萧行被哥哥一席话说的热血沸腾,当下拍了胸脯同他保证到。 萧绍点点头对他说到“我将王先生留给你,有什么事你同他商量着来。”见弟弟点头,萧绍又加了句“珍姐儿哪里,就托付给你了。” “二哥只管放心就是,你不在我自然会保珍姐儿无虞。” 第二日一早萧绍带着三百轻骑离开了,对于这样的离别周宝珍其实并不陌生,只是这一次府中没有长辈再加上京中形式微妙,所以她心中多少有几分不安。 起初日子过的颇为太平,周宝珍将外院之事统统交给了萧行,萧绍走的时候将七星留给了她,这样内外联络倒也方便,至于内院之中她责令各处严守门户,且由专人负责巡查,但有不妥便及时处置。 萧绍走后半月,这日周宝珍突然收到了五皇子妃钱氏的帖子,说是李侧妃有孕,害喜的厉害想邀她过府一叙。她看着帖子有些奇怪,宝珠有孕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既然是宝珠想见她为什么发帖子的却是钱氏? “叫七星进来。” 一时七星进来,周宝珍将帖子给他看,又对他吩咐到“你想法子打听打听,李侧妃在五皇子府的日子过得怎么样,是否是真的有孕了,还有为何她想见我自己却不给我下帖子。” 说起来周宝珍极不喜欢五皇子这人,觉得他心思诡谲,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其实是不愿孤身上五皇子府去的。况且表哥从小就教她,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然而若是宝珠当真有孕切状况不好她也是一定要去看她的。 这里周宝珍正在等七星的消息,门外有大头奔进来,笑着对她禀报到“王妃,郡主来了。” 表姐来了?周宝珍有些惊喜的看向小丫头,朝她问到。那丫头点了点头,回到“同来的还有江表少爷。” “珍姐儿” “表姐” 周宝珍同明华郡主两个姑嫂想见,彼此自然都是欣喜的,周宝珍拉了她的手冲她问到“表姐怎么这个时候进京来了?” 明华郡主看了她就是一笑,说到“还不是你的好表哥,不放心你一个人在京里,死活求着我进京来给你做伴。”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哥不放心她固然不错,可说到求表姐进京陪伴她这话就不真了,她觉得这多半是表姐打着陪伴她的幌子进京来玩耍呢。周宝珍也不揭穿她,又朝她问到“我听说江家表弟也来了。” “嗯,我要上京,父王不放心,就叫他跟着一起来了。如今五弟在前头陪着他呢。”说到江如书明华郡主的神色像是有些不自在,就见她语焉不详的同周宝珍解释到。 只是此刻的周宝珍满心满眼都是见到亲人的喜悦,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两人正说话呢,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三夫人,五夫人来了。” 大姑子远道而来,单氏和金玉娘得到消息都赶紧赶来见一见。见礼过后大家坐着说话,这是明华郡主第一次见金玉娘,少不得对她多看了两眼,见是个相貌俏丽的年轻少妇,只是听说脾气有些刁钻,不过此刻看起来倒也还好。 金玉娘是见过明华郡主的,只是之前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明华郡主对她没印象也是有的。可金玉娘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姑姐却是印象深刻,有一年她进宫曾撞见过这位郡主将皇上最宠爱的三公主气的跳脚,且全然不将一旁的几位皇子放在眼里,那不可一世的摸样直比公主还尊贵些。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明华郡主容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比之前沉稳内敛许多,然而此刻她就如此随意的往那儿一坐,行动做派都迥异于一般闺阁女子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粗鲁少教养。同她说话的时候亲热中又不失矜持,身上的气势不怒自威。 明华郡主招招手,让丫头呈上一只锦盒,对着金玉娘说到“你同无五弟成亲时我不在,如今这份算是补当初的见面礼吧。” 她的口气很是随意,然而金玉娘却是倍感压力,就见她蹲身,给明华郡主道谢“玉娘谢过姐姐。” 她平日里对了周宝珍尚有几分不逊,然而到了明华郡主面前倒是半分不敢造次。她心下暗自庆幸,看来二嫂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当初没有答应她要换郡主院子的要求,不然今日见面得的就不是见面礼,而是别的什么了。 “行了,起来吧。” 第239章 午饭时,因为没有长辈周宝珍年纪又轻,为了避嫌倒是不好叫江如书一起吃饭,所以就由萧行在前院陪他,明华郡主等人则在周宝珍院子里吃。 饭后又略坐了会儿,单氏识趣的起身告辞,金玉娘不想走可架不住单氏一直同她使眼色,她虽不将单氏这个庶子媳妇放在眼里,可周宝珍同郡主二人显然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她心下有些不高兴,无奈当了明华郡主却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闷闷走了,临行前只同明华郡主说了几句客气话竟然都没同周宝珍打声招呼。 明华郡主看了金玉娘出门的身影,回头对周宝珍笑说了句“如何,这个家不好当吧,金玉娘虽有些小家子气,好在心思还算浅白,只是可惜了五弟。” 周宝珍笑一笑没接话,这话郡主能说可她却不能发表什么意见。要说金家原不过是不入流的人家,即便女儿进宫生了皇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直到最近这二三十年也仅是富而不贵,这样的人家教出的女儿有些暴发户习气倒也好理解。其实皇帝未必不想拉拔自己的外家,只可惜金家的男人大多不争气小富即安,倒是安安心心的在京里当起了富贵闲人。 明华郡主见她不说话就指了她笑骂了句“滑头”便也转了话题,就听她颇有意味的问到“听说公主有孕了。”这个公主除了三公主自然不会是别人,周宝珍看着她点了点头“是,三个多月了。” 郡主垂下眼帘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却突然说了句看似完全不相干的话“要说起来,延清也算不错了,可到底不如延明。” 周宝珍诧异她好好的如何会说起这些,她将这话放心里细品了品倒品出几分味道,她心下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只得说了句“或许这也是好事,至少三哥心中还是在意公主的。”如若不然,公主又怎会在这样的关头有孕,说到底三哥还是顾忌着她,不想她在这种时候掺合进去,更有甚者或许还是为了以后吧。 “王妃,七星回来了。” 七星进门,先给周宝珍和明华郡主请安,接着他又对了明华郡主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哄的明珠郡主指了他笑骂到“猴崽子你糊弄谁呢。” 七星笑着挠了挠头说了句“给小的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郡主。”接着他又正了脸色对周宝珍说到“王妃让打听的事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李侧妃进府后一开始五皇子倒是常往她那里去,后来渐渐便不大去了,及至皇上病了更是几乎不往她院子里去。” 从七星的话可以看出,李宝珠在皇子府并不受宠,这么想着周宝珍心里不由多了几分担心,就听她接着问到“那五皇子妃对她如何。”这话一出口周宝珍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一个正妻对了丈夫的妾室就算好又能有几分真心,又能好到哪里去。 “五皇子妃可是京里有名的贤惠人,对于家中的侧妃姨娘按规矩是半分不错的。”大概是因为周宝珍同钱氏没什么交情反而同李宝珠关系很好,所以七星说起话来也就没什么顾忌,且隐隐还有些偏向李宝珠。 什么叫一应规矩不错,不就是说我既不克扣你落人话柄,当然也不可能额外的照顾你。李宝珠自小娇生惯养,在家时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当初只想着能同心爱之人双宿双栖,义无反顾的嫁了进去。当然热血的过后便要面对现实,现实就是原先以为的良人或许并没有那般看重她,现实就是妻是妻,妾是妾,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接着七星又将打听来的事拉拉杂杂说了,李宝珠怀孕后确实反应很大,且好像身子也不大好,只是奇怪的是五皇子在她有孕后竟然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倒是五皇子妃表现的很是热心。 七星退下去后,周宝珍疑惑五皇子即便不是那么喜爱宝珠,难道连她腹中的孩子也不喜欢不成,不然何至于冷淡至此? 明华郡主对于李宝珠如何并不关心,就见她捡了块点心慢慢吃了,这才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说到“这些日子五皇子侍皇上至孝的名声,便是封地上也传得沸沸扬扬,仿佛他就是从古至今第一大孝子,可如今看来这位孝子的孝心怕也是不能当真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明华郡主无心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周宝珍,难怪五皇子反应如此冷淡,显然是这个孩子他来的不是时候。 自从皇帝病后,五皇子时时对于皇帝的病情表现出忧虑和心痛,简直是到了夜不安寝食不甘味的地步。这些表现自然为五皇子赢得了不少好名声,再加上这几年他同钱氏用心经营,五皇子后来居上显然成了诸皇子中的第一人,若不是有太子在前头挡着这事情还真说不好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出事后在朝中人望大跌,如今在皇上的诸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对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便是五皇子。太子虽说身份占优势然而也有自己的不足,朝中因为各种原因愿意支持五皇子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五皇子府的门槛几乎不曾被人踏平了。再加上因为西南战事定南王离京,这些日子太子倒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事情似乎都在向着有利于五皇子的方向发张,就在他欣喜不已的时候,却传出了李侧妃有孕的消息,这让他大为恼火。这件放在任何时候得值得恭喜的事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同太子想比尽管他有种种优势,却唯独一样他没有名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太子站了名份大义,而他若是想上位就必须在别的地方赢过他才行,比如才德,比如能力。他苦心经营数年才有如今的局面,现在怕就怕朝中那些大人们认为他这个人不堪大用,在这种时候他都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还谈什么大事? 第二日上午,周宝珍算计着时间早早出门,她心中打的主意便是李宝珠她肯定是要去看的,不如早去早回,那时候五皇子还在衙门里估计碰上的几率就小了。 李宝珠的院子离住院极远,然而面积极大且风景优美,从这个院子的选址大约也能看出几分钱氏对待这位侧妃的态度。 钱氏在而门上接了她,亲自陪着她往里走,边对她说到“李侧妃并不知道您今日要来,还请王妃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周宝珍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她,那意思像是在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钱氏苦笑了一声,摆出一副忧愁的表情说到“唉,说起来也是李妹妹命苦,原先都好好的,可后来也不知怎的殿下便不大往她这里来了,她为这事还病了一场。” “有这样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其实昨日七星已经同她说过李宝珠生病的事,不过当着钱氏的面周宝珍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钱氏笑了笑,显然可不愿意就此时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大约是李侧妃不想让王妃提她担心吧。” 周宝珍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及至到了李宝珠的院子,刚一进院子就见大丫头茯苓端了托盘满脸愁容从房里出来。 茯苓见了周宝珍脸上出现惊喜的神色,就见她给两人心里,过后对了周宝珍说到“侧妃要是知道您来了,指不定多高兴呢。” 周宝珍朝那托盘上看了看了,吃食倒还算精致只是却纹丝未动,也难怪方才这丫头满脸愁容呢“怎么,你主子吃不进东西去?” 茯苓原想说什么,然而顾及着一旁的钱氏到底没开口,只含糊的说了句“是,主子她没什么胃口。”说着她将托盘递给一旁的丫头,领着两人往房里去了。 李宝珠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周宝珍看了房中的摆设都是极好的,显然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不过她本人显得不大好,人瘦的厉害脸色也不好。这个时候周宝珍也顾不得什么只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握了李宝珠放在薄被外的手,轻轻喊了声“宝珠” 李宝珠眼睫颤动,直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的周宝珍时她又惊又喜“珍姐儿,你怎么来了。”说着便想起身。 茯苓正要上前扶她,这时候一旁站着的钱氏发话了“李妹妹,你自来同王妃要好,你身子不好,便是差些礼数想来王妃也是不会怪罪的。” 周宝珍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就见她按住了李宝珠的肩亲自往她脖子底下垫了一个枕头,口中说到“这里只有我同皇子妃,你就不要多礼了。” 李宝珠见了钱氏先是微微一愣,面上似有复杂的情绪闪过,不过她很快平静了下来,就见她有些抱歉的对钱氏说到“妹妹不知道姐姐来了,失礼之处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才好。” 钱氏对李宝珠说了几句关切的话,嘱咐她好好保重身子便先告辞了。周宝珍见钱氏走了对月桂使了个眼色,月桂会意轻轻拉了啦一旁的茯苓,两人便带着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还不走,愣着做什么。”门外,茯苓皱眉对站在门边的白果问了一句。 “姐姐,咱们都走了,万一主子有吩咐怎么办。”白果一脸无辜的看向茯苓,同她说到。 “不用了,这里有我和王妃身边的月桂姐姐就行了,你去吧。”茯苓这话说的直接,再加上又有月桂笑眯眯在一旁看着,白果无奈只得满脸不甘的走开了。 “刚才那位是?”月桂见她们态度有些蹊跷,这白果的态度有些奇怪就低声问了一句。 “皇子妃给的丫头。”轻轻一句茯苓知道月桂能明白她的意思。 屋里,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半响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周宝珍忍不住轻声朝她问到“你可是还好?” 李宝珠闻言却是惨淡一笑,说到“珍姐儿,我如今才明白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这一次是被人算计了。”说着她咬牙,脸上皆是不甘的表情,后悔当初没有用心听周宝珍的话。 第240章 “珍姐儿,我这次是被人算计了。”李宝珠握了她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周宝珍见状大惊,可有身孕的人切忌大悲大喜,况且宝珠现在的胎还没有坐稳,这样激动对她和腹中的孩子都极为不利,于是便开口劝到“宝珠,有什么事你慢慢同我说就是了,你如今怀着身子更该保重些才是。” “珍姐儿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天,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番话,只可惜当初我没有用心听,心里还拿她当个好人,觉得只要我守着规矩敬重她,大家即便不能真的亲如姐妹至少也可相安无事,如今看来到底是我天真了。”李宝珠慢慢平静下来,想起成亲前周宝珍最后提醒她的那些话,如今看来竟然都应验了。 李宝珠入了五皇子府,起先一个月五皇子对她非常不错,除了初一十五其它日子几乎都宿在她房中,两个人自是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一开始她还觉得有些对不起钱氏,每每见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不想钱氏却反过来安慰她说“妹妹多虑了,你刚进门说起来同殿下还在新婚,原该亲热些才是,况且妹妹也知道,阶哥正是闹人的时候,说起来我倒要谢谢妹妹替我分忧了呢。” 一席话说的李宝珠又是惭愧又是感动,五皇子再来的时候,她便在他面前说了钱氏不少好话,且过了新婚那月,五皇子再想留宿李宝珠也不敢总答应他了,虽心中不舍可也时时劝着他往钱氏房里去。 记得当时五皇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说了句“你倒是个实心的”转身便带着人离开了。过后五皇子一月里在钱氏房中十来日,在她房中十几日两人倒也算平分秋色。 李宝珠想自己当初不明白五殿下话里的意思,只当那是夸奖她的话心中还很是高兴,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五皇子的意思大约是说她是个傻子吧。 钱氏的儿子阶哥是五皇子目前唯一的子嗣,又是男孩因此很得五皇子喜爱,钱氏平日里更是将他看的眼珠子一般。李宝珠因为觉得同钱氏要好,再加上他是五皇子的儿子爱屋及乌平日里对阶哥很是喜爱,总时不常送些好吃的好玩的给阶哥。 钱氏当了她的面总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可有一日茯苓回来脸色不大好,对李宝珠说她们送去的东西,皇子妃转身便吩咐人丢掉了。李宝珠只是不信觉得钱氏不是这样的人,把把茯苓逼急了朝她说到“主子只想想,这么些日子咱们也给了小公子不少东西,可过后您可曾在小公子身上见过一件半件?” 李宝珠仔细想了想,答案自然是没有的,她心下有些疑惑可钱氏一贯表现的太好了,好的让人觉得这事或许是自己的小人之心。她安慰自己他们这样的人家,阶哥要什么东西没有,一时半会儿没用上也是有的,她万不可将人往坏处想,又或者她送的东西不对,没有投了小孩子的喜好。 她开始私下让人去打听阶哥的喜好,得到的消息不少其中有一条便是阶哥爱吃奶酪。她记在心中。这日府中聚会,恰巧她的桌上就有一碟奶酪,席间阶哥在地下玩耍,不知怎居然一个人摸到了她膝前,李宝珠将他抱起来,见他拿两只眼睛盯了那碟奶酪便捡起一块喂他,又过了一会,阶哥的乳娘找来便将孩子抱走了。 半夜里,院门被拍的山响李宝珠被吓了一跳,接着就见五皇子怒气冲冲的带着人闯进了进来,问她晚间给阶哥吃了什么东西,李宝珠看他形容不对便问他出了什么事,五皇子不耐烦的说到“这你别管,你只说你给阶哥吃了什么?” 李宝珠心下想的是坏了,多半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可眼前五皇子猩红着眼睛盯着她等她回话呢,再说晚上她喂阶哥的时候并没有背着人,这事是瞒不住的,她只得结结巴巴的说不过是喂了一小块奶酪罢了。 五皇子闻言一声冷笑,阴着脸朝她大吼到“府中上下谁不知道,阶哥对牛乳过敏根本就不能吃这个,亏得我还说你是个老实得,不想你如此狠毒,居然对着小孩子下手。” 简直是晴天霹雳,李宝珠傻了这事怎么回事?明明打听回来的消息说阶哥最爱吃奶酪,怎么到了五殿下口中就变成孩子不能吃这个了。她心里很乱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只得抓了五皇子的手臂急急的问到“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我不知道阶哥不能吃这个,不然绝不会拿这个喂孩子的——” 李宝珠还要解释什么,五皇子却一把挣开了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若不是茯苓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就该摔倒了,就听五皇子冷声说到“前些日子钱氏同我说你私下里悄悄和人打听阶哥的喜好,难为你对孩子有心,如今看来你是有心了,可惜却不是什么好心。” 五皇子带着人怒气冲冲的走了,李宝珠又是惶急又是委屈,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第二日她去给钱氏请安,就看钱氏苍白了一张脸,眼下青黑一片显然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不过待她的态度却没有什么不同。 她很是忐忑的询问阶哥的情形,在知道孩子没事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并一再解释说自己真不是有心的,钱氏不仅不怪她反而安慰她说“丫头们做事情不仔细,一时听错也是有的。”并且对她保证到就是五皇子哪里她也会帮着她解释的,让她不要担心。 “珍姐儿你说我是有多傻,竟然就那样相信了她的话。”李宝珠半靠在床头,神色平静的述说之前种种,如今回想起来其实钱氏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高明,之所以会成功也不过是因为她太傻,完全没有将人往坏处想罢了。 “傻丫头,你过的这样不好,为什么不叫人给我送信?”周宝珍心疼的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本质上她们是一样的人,从小出身高门,生活富足无忧受尽家人宠爱,从来没有也不用自己费心思谋求什么,当然更不要说主动生出害人的心思。她比宝珠更幸运的一点是在婚事上遇见的人是表哥,而不是别的什么人,不然今天的日子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宝珠幽幽的笑了一下,这笑容有些苦涩“珍姐儿,我原以为咱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如何都不会改变。可如今再想想身份有别,咱们若是来往多了钱氏会怎么想,外头的那些人又会怎么议论你,说你自轻自贱自喜欢和小老婆来往?况且这些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五殿下并算不得什么安分人,我又怎么能让你夹在中间为难。” “你啊你啊,谁不知道咱俩从小就要好,如今突然这样你倒不怕别人说我不念旧情了?”周宝珍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说着又问到“那这次的事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样糊涂,就算要争宠也不该这个时候。” 一说起这个事,李宝珠情绪有激动起来,恨声道“我竟不知道她狠毒至此,害了我还不够,竟然还要赶尽杀绝让我腹中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被父亲厌弃。我自然不糊涂,可架不住钱氏这个毒妇在背后算计我,本来殿下好久都不往我这里来了,那日不知怎的深夜来了我这里,事后我吩咐丫头熬药,却不想钱氏早让人将药换了,这才……” 之后的话不说周宝珍也明白了,钱氏这一招不可谓不恶毒,李宝珠是出身高贵的侧妃,不让她生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这一箭双雕的主意,五皇子厌弃宝珠那是不用说了,甚至她腹中的孩子即便出生后也很难有翻身的机会,因为他的出生无时无刻不提醒世人他父亲品行上的污点,这样的孩子又如何可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当年吕姨娘的事,第一次让周宝珍知道原来后宅妇人也是会杀人的,且她们杀人的方式不像人们理解的那般直接,这些心思迂回曲折,可是却能造成更为血腥和惨烈的后果,至此她极厌恶这些后宅手段。后来她见过的听过的无数事迹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今,宝珠也成了这些手段下的牺牲品。 原本她觉得这个世上的男人纳妾或是不纳妾都是常态,父亲不纳妾是母亲的福气,可表哥若是要纳妾她也没有理由反对,毕竟这世上还是纳妾的人家更多些,她或许会觉得不愉快却不能说不答应,况且表哥若真下定决心要做什么事也不是她可以阻止的。 妻妾之间争同一个男人,生下来的孩子争同一份家业,这几乎是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女人不同于男人,除了极个别的情况,她们人生的价值和抱负都要通过男人来实现,这个男人可以是丈夫,可以是儿子却几乎不可能是她们自己。 这世上或大或小的后宅便承载了世间所有女子的一生,或许不是她们有心向恶,无奈男人只有一个,东西只有那么多,逼迫她们不得不去争不去抢,这样想来倒不如不纳妾的好了。 “事已至此,别的你都不要想了,先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吧。”如今既然宝珠已经知道了钱氏是什么人,想来也就有了防范钱氏再想算计她也就不那么容易了,之前吃的亏就算是教训吧,毕竟谁又是不跌倒就长大的呢。 李宝珠看着她点点头,伸手抚了自己的肚子同她说到“我知道,这孩子说不准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了。” “请五殿下安” 门外传来丫头行礼的声音,李宝珠神色一动眼中有激动的神色闪过,不过很快这种情绪就像是烟花散去了,她的脸色重又平淡下来。 周宝珍心下却是一惊,不是她自作多情可根据七星得出的结论让她不得不自作多情的认为五皇子是冲着她来的。 “你们怎么不在屋里伺候主子,都站到门外来了。”门外五皇子略带冷待的声音传来。 “回殿下,定南王妃来看主子,正在里头同主子说话呢。” “哦,王妃来了?” “是” “你们主子这几日怎么样,还吐的厉害吗,可都吃些什么?” 五皇子在门外同丫头有问有答,虽没有进门却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李宝珠脸上出现了矛盾又复杂的神色,就见她低头扭着手中的帕子,两只耳朵却竖着仔细听门外的动静,脸上委屈、痛苦、激动、期盼种种情绪交替闪过。 周宝珍见状心下就是一叹,说到底宝珠一颗心还是都挂在了门外那人身上,事已至此劝解的话是不用再说了,只盼着她之后能记住自己的话,对谁都不要全抛一片心。 “宝珠,既然五殿下来看你,那我就先告辞了,日后你自己当心些,若有事就让人来寻我吧。还有什么事都不要多想,一切等生下孩子再作计较,毕竟你还年轻今后的日子长着呢。”周宝珍最后同她交代几句,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门应声而开,五皇子状似无意的朝这边看来,院子景色很美碧树粉花落英纷纷,树下轻袍缓带的五皇子面带微笑的望着她说不出的风流意态,这样的男子也难怪当初还是少女的李宝珠一头便扎了进去。 “见过五殿下”周宝珍肃了脸色,在离五皇子十步之外的地方端端正正的行下礼去。 “王妃请起,不必多礼了。”五皇子边说边朝前走了几步,就在周宝珍暗自皱眉想着要不要往后退的时候,五皇子主动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对她说到“宝珠不懂事,倒劳动王妃亲自来看她。” “五殿下这话说错了,我是应皇子妃之邀而来,再说我同宝珠本是好友,如今她有身子不方便自然是该我来看她的。”周宝珍冷了脸正色对她反驳到,心想你们夫妻倒好有什么错处都往宝珠身上推。 “呵呵”五皇子看着她笑了起来心情很是愉悦,说实话这世上有一类人极不适合冷脸,而眼前的定南王妃大约就是其中之一,因为她即便板着脸给人的感觉也仿佛在闹小脾气可怜可爱的很。 “是王妃教训的是,是本殿下说错了。”五皇子开口,口气像是在哄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语气又宠溺又无奈。 这简直就是像在对她*了,周宝珍脸心中大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就见她往后退了两步说到“殿下是来看宝珠的吧,她在里头等你呢,我这里就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便大了丫头匆匆外院外走去,五皇子站在原地看了周宝珍离去的背影眼中先是一冷,继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直到离开李宝珠的院子也没见五皇子跟出来,周宝珍暗自松了口气在皇子府丫头的带领下往外走,不想半路却碰上了匆匆赶来的钱氏。 “王妃这是要走?”钱氏见到周宝珍像是有些惊讶,同她说到“我已经让人预备酒席,王妃难得来一次好歹也该留下吃顿饭再走才是。” 周宝珍看着钱氏的笑脸,一时也说不上是喜是厌,都是当人正妻的她自然也明白钱氏的处境和忧虑,况且宝珠并不是一般的妾室她有娘家有靠山,对她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可是你不喜欢可以,谁也不会为这事指责你什么,可你当初又为什么主动出面求娶,你贤名远扬却既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这做人就未免太贪心了。 这么想着周宝珍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对她说到“皇子妃一番好意原不该辞的,只是不巧今日实在有事,还是下次吧,下次我做东还请皇子妃,还请给我个面子一定要赏光才好。” 两人就此别过,周宝珍直到坐上了马车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气。这里钱氏看着周宝珍离开的方向,有丫头上前来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又退了下了下去。 钱氏听过之后微微一笑轻轻嘀咕了一句“看来这会儿殿下的心情太好不了,咱们回去吧。” 自此,周宝珍同李宝珠的联系又多了起来,她常常让往皇子府给宝珠送东西,吃的玩的都有,李宝珠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及至八月里襄阳侯打了大胜仗五皇子更是常常往她哪里去。 七星打听来的消息,这些日子李宝珠让钱氏不大不小的吃了几次亏,周宝珍听过后在放心下来的同时隐隐又有几分失落,宝珠终于还是学会了这些,而真正有福气的女人合该永远用不上这些才好。 第241章 这些日子以来,或许是因为药物和治疗的关系,皇帝的身体比前阵子好了许多,虽然手脚还是不大灵便,且话也说不清楚,可大多时候脑子还是清醒的,不像前几个月每日里都是昏睡的时候多,因此最近但凡朝中要紧之事内阁的几位大人还是要呈上来请求皇帝决断。 皇帝的病是好了些性子却坏了,大约是生病使他感到痛苦和挫败,他现在的脾气极其暴躁和阴晴不定,身边之人动辄得咎,宫人们每日里战战兢兢就怕不知什么时候便小命不保。 因为四皇子母子之事,皇后在事发后将德妃降为了德嫔,对于四皇子皇后却只说了句到底是皇子一切自然该由皇上定夺便算是揭过去了。再有西南战事吃紧萧奉命奔赴西南,在皇帝看来定南王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而皇后也没有趁机会打压别的皇子,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说明了皇后和萧家并没有异心。在这种心态之下,皇帝夫妻两得关系这些日子似乎是前所未有的缓和起来。 皇帝每日呆在寝宫之中疑心日重,嫔妃之中除了皇后和丽昭仪其她难见天颜色。皇后事务繁忙,日常呆在皇帝身边最多的自然就是丽昭仪,甚至到了听内阁奏事也离不得她的地步。 皇贵妃吕氏被打入了冷宫,这其中固然有丽昭仪为小产之事的报复,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将自己的再度中风的责任归咎于吕氏,这说起来也不算是错怪了她,可怜一代宠妃,到最后也不过是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做皇帝的人最关心和在乎的是什么,自然就是他身下的宝座和他手中的权柄,任何敢于觊觎这两样东西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在皇帝眼中都是罪不可恕的,所以尽管四皇子一再哭诉喊冤,说自己是被人冤枉的,皇帝大手一挥还是将他废为了庶人并驱逐出京。德嫔知道消息后求见皇帝不得当晚便悬梁自尽了,树倒猢狲散京中许多人家因为此事受到牵连。 宜阳长公主为了这事还特特进宫同皇帝哭诉,想为自己的女婿求情,然而自从皇帝登基后便一直无往而不利的长公主这次注定要失望了,都说了皇帝如今的性子喜怒不定谁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原谅四皇子是不可能的,可皇帝到底还是给了这个姐姐两分面子,保留明月郡主的品级不变,同意她和她的儿子留在京里。长公主见事已至此,起码女儿和外甥是保住了便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王妃,公府五夫人求见。” 齐氏进来脸上虽然上了妆可周宝珍还是看出她的面色不算好,眼下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婶子好些日子不到我这里来了,家里人可都好?五叔那里可有信来?”周宝珍含笑请她坐下。 “托王妃的福,家里一切都好,就是你五叔那里前两日来信也说一切都好。”齐氏同周宝珍寒暄几句,便直接道明了来意“王妃勿怪,我这也是被娘家人逼的没法子了才求到您这里来的,不过您放心听过之后若是觉得为难,就只当婶子今日没来吧。” 周宝珍本就在猜测齐氏的来意,最近发生的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四皇子被皇帝废为庶人的事,再一想齐氏的侄女乃是皇子府的侧妃,就知道她大约求的是什么事了,她心下为难起来,这事不好办啊。 果然就听齐氏开口说到“王妃也知道我娘家同四皇子府的关系,自从父亲去后我两个哥哥不争气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只可怜我那侄女从小也是娇养着长大,当初进皇子府也不是我们自己愿意的更何况还只是个侧妃。如今出了事,我母亲和嫂子想尽了办法,最后哭着找到我这里来,可您想如今你五叔又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法子,这才厚颜来求王妃,您在皇后面前说的上话,求您在皇后面前说几句好话,好懒能将我那苦命的侄女和孩子留在京中。” 齐氏这话说的还算恳切,只是这样的事周宝珍却不能轻易卷进去,况且这件事本事也并非齐家人想的那般。她心中思量一番正色同齐氏说到“婶子可曾想过,四皇子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如今婶子娘家人的做法,看在皇上眼中又该如何?” 齐氏一愣看着周宝珍有些呐呐的说到“皇上怎么看,皇上还能怎么看他不是已经同意明月郡主带孩子回母家居住了,想来皇上还是心疼孙子的吧。” 周宝珍失笑,要说齐氏平日里也算比一般妇人多些见识,可或许是关心则乱这个时候看事情也只看她自己愿意看到的那一面了,便对她问到“难道婶子以为人人都是宜阳长公主不成?” “这是怎么话说的?”齐氏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周宝珍耐心同她解释到“明月郡主之所以能留在京中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宜阳长公主,那是皇上的亲姐姐,他们姐弟之间自然是什么都好说。长公主为女婿求情,皇上现在不想原谅四皇子自然就要用别的法子来安抚长公主所以郡主和孩子才能留在京中。然而齐侧妃若也这么做,落到皇上眼中可就是另一个意思了,您想啊自己的儿子要打要杀当然都由自己,可若是别人在这个时候也想着大难临头各自飞,您觉得皇上真能高兴,他会怎么看齐侧妃和齐家?” 这个道理很好理解齐氏略一像也就明白了,就像她可以说自己的孩子不好,可若是别人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她心里必定是不高兴的,有些事粗看事一样的,细细一想却又完全不同。齐氏一时为难起来,母亲和嫂子求到她面前,可如今这事却像是可为而不能为了,毕竟得罪了皇帝齐家以后又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周宝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了些“同婶子说句实话,这事想要皇后娘娘开口不难,甚至因为这事娘娘还能在皇上那里落个宅心仁厚的好名声,可此事与齐家却是极不利的。再有我多嘴问一句,这件事你们可问过齐侧妃本人的意思,她是想留在京中还是随夫婿出京去,别到时候好心办了坏事就不好了。” 齐氏满腹心事的走了,周宝珍让她回去同娘家人商量商量,再问问齐侧妃本人的意思,如果最后还是决定要将齐侧妃母女在京中,她可以出面去皇后那里递话,并且皇后一旦出面这事多半肯定是能成的。 初秋的清晨,已经是庶人的四皇子手中牵着齐侧妃母女一家人面色平静的蹬上了离京的马车。她们原是有机会留下来的可最后,齐侧妃选择带着女儿和丈夫在一起,这让四皇子干涸灰败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温暖。 马车在兵丁的看守下出城,车里一家三口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尽管这些日子心中已经有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这一家人还是对于京城之外未知的生活充满了茫然。马车驶出城门时四皇子撩开车帘,想最后再看一眼京城,他想或许此生他再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然而除了巍峨高耸的城门,他看到的还有匆匆赶来的明月郡主。 宜阳公主对于女儿真是又气又恨只是女儿已经走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大约是对京外未知的生活没有把握,又或者是为了安慰伤心的母亲,明月郡主将儿子留在了公主府。周宝珍在心中猜测或许明月郡主是坐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好赖保住孩子一条命吧。 在这场皇权之争中,四皇子无疑是失败了,然而明月郡主和齐侧妃这两个弱女子却用自己的行为,为这出颇为残酷的皇家伦理悲剧添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四皇子或许会失去了很多可是大浪淘沙生活终究还是给他许多东西。 周宝珍知道这事的时候四皇子一家人已经离京了,这事乍听让人颇为意外,然而细想起来却又是在情理之中的。试想有朝一日若是表哥事败,她又岂会丢下表哥独活,答案自然是不会的,她必然会追随表哥的脚步而去。 随着四皇子一家的离开,这位曾经皇位有力的角逐者很快便被京城的权利场彻底遗忘了。 皇帝对太子的身世一无所知,然而这么多年来皇帝对这个儿子始终不算亲近,这其中有皇后因为种种考虑自来不大让这对父子多接触的关系。然而皇帝在生病的同时,他的直觉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敏锐起来,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对这个儿子只是不甚亲近的话,那么病后他不知为何对太子却是莫名厌恶起来。 宫里的宫人都喜爱太子,觉得虽然他不能说话可却是这宫中难得好心的主子。他性子温和从不乱发脾气,且遇见宫人犯错或受难能帮的他都会帮一把。宫人们觉得他有一双悲悯的眼睛,甚至私下悄悄议论说太子乃是佛子。 然而一日,在太子给皇帝请安离开后,皇帝目光沉沉的望着这个儿子的背影,半响含含糊糊的同王忠嘀咕了一句话。 王忠听后大惊失色,因为皇帝说的那句话是“他,不像朕的儿子。” 第242章 乾宁帝的脾气日渐阴郁莫测,而五皇子却在这个时候得了皇帝的宠信,八月里皇帝下了一道圣旨封他为魏王,这个封号十分耐人寻味,魏乃是大魏的国号,如今皇帝竟用他做了五皇子的封号,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并不十分喜爱太子这在朝中几乎算不得什么秘密,在此种情形之下皇帝宠爱魏王不由得不让人多想。魏王权柄日重,朝中依附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萧家人不在京里皇后和太子渐渐显出独木难支的架势来。 周宝珍对这种情形颇有些担心,然而萧绍不在她也没有人可以商量,至于家信为防泄密她一律也只说些家中琐事是不会讨论这样的问题的。宫里她倒是时常去的,皇后对于目前的情形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焦虑,这让周宝珍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到了十月里,皇帝一反之前的态度,开始频繁召见太子。私下里对父子相处的情形颇为有趣,因为两人皆口不能言,好在太子是个极聪明且有耐心的孩子,他往往能从你的眼神之中读懂你的意思和需要,另一方面他有一双极善于说话的眼睛,所有的情绪和意思都能在眼神里传达,所以两个不能说话的人交流起来居然也没有什么困难。 皇帝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他对太子是不满意的,撇开一切不谈他认为太子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做皇帝,可越是同这个孩子相处他就越是发现太子的好处,这个孩子眼睛太干净笑容太温暖,每次他微翘着嘴角微笑的望过来皇帝都觉得狂躁的内心得到了宁静。他心下暗叹这是一个很难让人生厌的孩子,可惜性子却一点也不像自己。 他越发对太子的身世有了怀疑,私下让人去调查皇后当年生产之事,从表面得出的结论来看,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妥,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便是同皇后生产差不多时候靖国公夫人于京郊产下一对龙凤胎。 皇帝静静躺在床上,表面上他微合着眼睛像是在休息,然而心思却在飞快的转动,这两件事看起来没有任何联系,然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皇后很喜欢那位靖国公府的九姑娘,时常召她进宫最后更是将小小年纪的她定给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小七。 皇后的为人他还是了解的,这么些年她对宫里的那些孩子都是淡淡的,除了太子从不特别亲近哪一个,就连定南王府的那些侄子侄女她也只喜欢嫡出的那几个。而且当初小七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后待他并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冷淡,当时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皇后怀念前太子,从而不愿意见别的孩子,如今想来或许并非如此,因为皇后对于那位九姑娘一直都格外喜爱的。甚至皇帝还想起来有一回三公主进宫,曾无意间在他面前嘀咕了一句,有人说她同九姑娘不像姑嫂倒像是姐妹。像姐妹?电光火石之间皇帝觉得他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偷龙转凤,这是皇帝立即想到的可能,然而再一想他又推翻了这种想法,宫里是什么地方,这些事情做起来可全不像戏文上演的那般容易。且从调查中可以看出,靖国公夫人生产时间比皇后要晚了好几个时辰,如果他们要调包那么太子又是从何而来?尽管皇帝对萧家很是防备,然而他本心里还是觉得皇后同萧家是不敢这么干的。 一转眼萧绍离京已有半年,西南的局势暂时稳住了,不过吐蕃陈兵边境与大魏对峙,所以萧绍在给她的信中说年前是回不来了。周宝珍看过信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表哥同儿子都不在身边,她确实觉得心里有些空落。她着人给萧绍准备东西送到军中去,其中就有一小坛她亲手酿的桂花酿。 入冬之后老国公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请太医看过后说是情形不容乐观,是以这段日子,周宝珍每隔上几日就要往公府里去看祖父。除了三老爷,老国公的几个儿子都不在京中,周延清这个长孙更是日日在床前尽孝很是辛苦。众人有荐大夫的找药的总之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周宝珍原还担心祖母的情绪,然而到了朱太夫人这个年纪早将生死之事看的颇为淡然,反过来还安慰他们这些当小辈的,凡是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进入冬天后西北日子太平了些,周景颐接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后立即上书皇帝请求回京,皇帝考虑到国公府的情形,得知老国公三个嫡子皆在京外,尤其是二老爷在外已经多年,于是便下旨将二老爷调回了京城,至于周景颐皇帝则只给了探亲假准其回京探望病重的父亲顺便留在京里过年。 父母要带着弟弟妹妹回京这对周宝珍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毕竟她已有好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不过在大房一家回京之前,国公府却先传出了一桩喜事,三老爷夫妻同朱太夫人商量过后决定尽快将周延康的婚事办了,这固然有怕万一老国公去了守孝的缘故,其实说到底这里头也未必没有一点冲喜的意思。 虽然太夫人心中觉得老公爷这一关多半是熬不过去了,只是对于庶子的这番心意她还是领的,所以关于周延康的婚事太夫人发话要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除了公中的份例她还从自己的私房钱中拿出三千两补贴给他们,算是对于三房人的感谢。 数月前三夫人听从女儿的建议,亲自去当地看了看那家姑娘,结果除了出身差些,姑娘的脾气样貌乃至心性都是好的,亲家看起来也都是老实本分之人,对于儿子的婚事早就被磨光了心气的三夫人当即便拍板将这门婚事定了下来。 天缘凑巧在周延康成婚前几日,大房一家和二老爷居然前后脚到家了,看着堂下跪着的长子一家和次子太夫人心情很好就见她笑容满面的让众人起身,对了长子说到“你这个时候能回来,我也就放心了,先去见见你父亲吧。” 一旁的周延清听了忙走过来陪父亲一道往祖父那里了去。就听太夫人接着说到“你们父亲那里需要静养,所以今日你们就不必过去了。”说着她招手让辉哥和络姐儿两个到身前看了看,见两个孩子都长得好含笑对柳氏说到“这几年你跟着老大受累了。”柳氏连说不敢“媳妇不孝,这几年都未能在二老跟前尽孝,不敢说辛苦。” 太夫人又转向二老爷,对于这个儿子她的感情有些复杂,尽管曾经伤心失望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且一别多年所以她对二老爷的态度甚是和蔼“老二,你离家多年,如今岁数也不小了,我和你父亲也老了以后就安安心心在家里吧。” 二老爷躬身唯唯称是,又流着眼泪说了许多自责悔恨之语。光哥上前给父亲行礼,乍见七岁的光哥,二老爷对这个儿子显得很陌生,无措中略带尴尬说了句“光哥都这样大了”之后他有些心不在焉的问光哥都念了些什么书,平日里功课如何等语,并拿出一块随身的玉佩做了见面礼。二夫人在一旁看了就是一阵冷笑,她招手将光哥叫回了自己身边。 行礼过后,二老爷没有就坐,而是看着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太夫人冷眼看着他心下有些失望,离京多年这个儿子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二老爷战战兢兢的在一旁坐下来,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就听门外丫头报说“公主和驸马来了” 一听说公主来了,屋里包括太夫人在内的人都站了起来,柳氏亲自上前扶住了太夫人,门帘高打,一身锦袍的周延明扶着公主从外头进来,看着三公主高高隆起的腹部,太夫人和柳氏都笑了起来。 太夫人亲自看着三公主坐定了,这才对孙子埋怨到“你这孩子平日里最是仔细,今日怎么也这样毛躁起来,这么冷的天怎么好叫公主跟着跑。” 周延明有些无辜的看着祖母正要说什么,三公主就先忍不住替自家夫婿辩解起来了,就见她拉了太夫人的袖子,撒娇般的说到“祖母不要怪驸马,今日父母回京我们做小辈的自然是要回来的,再说太医也让我多动动,到时候生起来才容易呢。” 柳氏见三公主懂事心下也是高兴的,因看了她说到“难为公主这样有心,这肚子该有八个月了吧,一切可都还好?” 众人正说话呢,就听外头闹起来了,吵吵嚷嚷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太夫人少见的冷了脸对了身旁的大丫头吩咐到“去看看谁这样大胆,先拉下去捆了过后再处置。” 外头一闹起来二老爷便如被人拿针扎了般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就见他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抬手拿袖子擦了擦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太夫人说要将人绑了,他心下一急忙上前对了太夫人说到“求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不争气——” 这话说的蹊跷,难道老二知道是谁在外头闹不成?太夫人有些狐疑的看着儿子,只是不等二老爷说话,门外再次响起女子的声音“老太太,奴婢带宗少爷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说着就又是一阵拉扯的声音,门帘被人掀开了,就见一个中年妇人手中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一脸得意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二夫人猛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是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太夫人是经老了事的,就见她也不理会那妇人和她身边的孩子只皱眉对二老爷问到“老二,这事怎么回事。” 太夫人对这妇人没有印象可二夫人却是认得她的,这女人不是六姑娘的姨娘当初跟着二老爷出京的那个,不想这贱人在外这么些年,不声不响的连的儿子都生下了,还不知道这些年在外头怎么充正头太太的款呢,这么想着二夫人转向二老爷只恨不得扑上去活撕了这男人才好。 这里二老爷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妇人就笑着说话了“老太太恕罪,原本老爷是叫咱们母子在外头等着的,只是我想着小少爷身子金贵再冻病了就不好了,所以这才擅自做主让他进来给您请安了。”说着她推了推孩子的背对他说到“宗哥还不快见过祖母。” 这个叫宗哥的孩子一看就是被宠坏了的,年纪不大却是一脸骄横之气,就见他瞪大了眼睛四处看了看,发现屋内众人竟然一个也没见过,当下闹起脾气来“什么祖母我不知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这对母子的做派别说是太夫人,就是柳氏也看的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姨娘显然是在外头的日子长了,全然忘记规矩二字是怎么写的了,太夫人气的不轻,指着那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众人见状忙上来劝慰,就听柳氏大声朝那个姨娘呵斥到“没规矩的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还不快退出去。”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骂我娘?信不信我叫我爹打死你?”不想宗哥见柳氏呵斥自己的母亲,竟然当场发了脾气,指着柳氏骂了起来。 被一个孩子指着鼻子骂,对柳氏来说这辈子也是头一回,只是她也不好同一个孩子计较,只想着叫人赶紧将这孩子先抱下去。 一旁的络姐儿见母亲受辱不干了,就见她一阵风般刮到那孩子跟前怒气冲冲的朝他问到“敢对我母亲无理,信不信我拿鞭子抽你。”说着她挥了挥手中一根精致的小马鞭,这根马鞭是前两年太子让人送去西北给她的,很是精致漂亮,络姐儿自收到后便从不离身。 宗哥之前在京外被二老爷和他的姨娘宠坏了,见络姐儿拿鞭子指着他当下就一头撞进了络姐儿的怀里,络姐儿没有防备向后摔去,要不是辉哥及时伸手扶了一把就该摔在地下了。柳氏大惊失色,口中叫了声“络姐儿”两步跑了过来,将她拉过来仔细看了,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辉哥皱眉朝被两个丫头拉着却还在撒野的宗哥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不上前对他讲道理了,估计劝了他也听不懂还是省些力气的好。他转回身朝自家姐姐犯了个白眼,这不雅的动作被他做起来居然也带了几分斯文气,就听他小大人般的教训到“这做事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络姐儿涨红着脸看向自家弟弟,想反驳可看了他那张故作老成的脸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拿手点了点他的脑袋笑到“真像个小老头。” 姐弟两说话的功夫,宗哥和那位姨娘终于被人拉了下去,周延明见屋里气氛不对,便起身招呼房里的弟弟妹妹们往外走,到底是长辈得事还是要给二叔留几分颜面的,他回头看向妻子却见三公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坐着不动,当下也只得随她去了。 果然待众人一退出去太夫人就忍不住开口了,看了跪在地下的二老爷问到“说吧,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事已至此二老爷见也没什么可瞒的了当下就将姨娘姨娘怀孕产子的事说了“孩子取名叫延宗,今年五岁了。” 太夫人冷笑一声,这么个东西居然有脸起名叫延宗,当下就听她问到“得子是喜事,为何要瞒着家里?” 二老爷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说才好,这时就听二夫人颇为嘲讽的插话倒“母亲不必问他,不过是耳根子软经不住别人两句枕头风,怕咱们要他们将孩子送回来罢了。” 太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话,转头看向二老爷问到“老二,可真是如此?” 二老爷有些有愧的低着头不敢看母亲和妻子,然而这沉默无疑也就是默认了。众人一时唏嘘不想二老爷竟然糊涂至此,在外头这么些年居然全由着一个妾调停。太夫人有一瞬似乎失去了说话的欲望,过了半响才听她低声说了句“行了,都散了吧。” “母亲,要不让宗儿进来给您磕个头吧,到底是您的孙子,这孩子最是聪明伶俐——” “孙子,什么孙子?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周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不待二老爷把话说完,太夫人便冷冷的打断了他,挥了挥手说到“行了,老大媳妇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柳氏扶着婆婆往里间去,太夫人走的很慢,她的面色有些灰败就听她轻声说到“老二算是废了,原想着他出去历练几年好歹能长进些,可如今看来他父亲和哥哥的一番苦心怕是白费了。”说着太夫人看向柳氏说到“以后,若是我同你们父亲都不在了,你和老大好歹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照应着些吧。” “母亲何苦说这些,媳妇可还盼着您和父亲能长命百岁,长长久久的看着咱们才好呢,再说老爷的为人您是知道的,最是念旧的一个人,这份兄弟之情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他肯定都是要认的。” 第243章 周宝珍到公府的时候魏绾在门上接了她就往大房走,周宝珍有些疑惑问到“不是去祖母哪里吗?” 魏绾少不得将方才发生的事悄声同她说了,又说太夫人心情不好让大家都散了,末了又嘀咕一句“要我说二叔也真是的,这样大的事居然也敢瞒,如今他们倒是不想瞒了,可祖母那里先不说,二婶是绝不会轻易答应让那孩子入族谱的。”说着魏绾玩笑般的说了句“这下好好的官盐倒成了私盐,这日后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呢。” 这本是一件荒唐事,可如今被魏绾这么一比喻又让周宝珍觉得有几分好笑,说起来二婶这几年可是长进不小,没准还真能像魏绾说的那样拖着这事,到时候那自作聪明的姨娘怕肠子都要悔青。 “七姐” 到得大房院门前就听一声清脆的呼唤,抬头就见前方院门里一个□□岁的锦衣少年飞奔而来,到了她身前小少年抬头对她灿烂一笑。 周宝珍笑了起来,辉哥自小稳重,绝不会行此跳脱之事,眼前的少年肯定是络姐儿无疑。几年不见小丫头长高了不少,大约是在西北的时候也不老实,络姐儿的肤色被晒的有些黑,配上她灵活的身手根本就是个假小子。 “络姐儿”周宝珍看着眼前的络姐儿想起数年前,她也穿这样一身由表哥领着去外头玩耍的情景,不过面上却故作严肃的对她说到“大姑娘了还淘气。” 不想络姐冲她扮了个鬼脸,毫不客气的揭穿到“七姐哄我呢,母亲早同我说了,七姐小时候比这还淘气呢。” 被妹妹揭了老底周宝珍也不尴尬,反而颇为自豪的对她说到“说起这个,七姐那里还留了许多当年的好东西的,你要是喜欢改明儿叫人都给你送来好不好。” 到了屋里大家彼此见礼,周宝珍见柳氏同离京前变化不大这才放下心来说到“母亲还和以前一样年轻呢。” 柳氏听了这就是一笑,对女儿嗔怪到“你这孩子又拿话哄我,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说什么年轻不年轻。” 三公主坐在一旁仔细朝络姐儿面上看了看,转头冲丈夫笑到“你还别说,这小丫头倒还真有些像我妹妹。” 周延明看了她就是一笑,语气温和的说到“她是我妹妹,自然也是就公主的妹妹。” 三公主看了丈夫甜蜜一笑,转而同一旁的周宝珍说起了别的“你们家王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京?” 周宝珍摇了摇头,有些郁郁的说到“说是过年怕是回不来了。” 三公主听了瞬间有些同情的望向她,可怜的珍姐儿丈夫同儿子都不在身边“你有没有想过将朝哥接回到身边来。”三公主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肚子。 周宝珍露出犹豫的神色“父母亲疼朝哥的很,怕是舍不得吧。” 三公主叹了口气,以前总觉得珍姐儿命好事事如意,可如今看来其实也不尽然,只是她不像有些人那般,总愿意同人说些生活里的不如意,所以看起来总像是万事不愁的样子。其实现在仔细想想,她自小身子不好在王府长大,若不是性子实在讨人喜欢,也不过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吧。 王忠从外头进来,躬身对坐在轮椅上的皇帝回到“靖国公一家已于今日一早到京了。” 皇帝转过头目光沉沉看向他没有说话,王忠显然知道皇帝关心的是什么,接着说到“马车直接进了府里,所以探子并未看清那两个孩子的模样。” 皇帝没有表示只是将目光望向窗外栖凤宫的方向,王忠跟着他朝那处看了看说到“娘娘那里一切如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也没有派人打听靖国公府的消息。” 王忠话音一落皇帝的目光就又转了过来,盯了他看了半响那目光有如蛇信又湿又凉,他面上一派镇定可背后的冷汗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心里琢磨着这位主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这么想着他抬头冲皇帝笑了笑小心的问到到“今日天气不错,皇上可要老奴推您去外面走走?” 皇帝收回盯在他脸上的目光摇了摇头,王忠会意他转身出门,很快一个身材窈窕的丽人出现在房中,不是丽昭仪又是那个。让人惊讶的是丽昭仪身上竟然半点装饰也无,一头乌黑的头发散着就那般披在身后,可美人就是美人,这般天然质朴也难掩丽质,皇帝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就见他拿手指轻轻在自己腿上点了点,丽昭仪便如一只乖顺的猫无声无息在他腿边蜷缩下来,并将头轻轻靠在皇帝腿上,皇帝有些艰难的抬起一只手在她发上轻轻抚摸起来。 从国公府回来,周宝珍显得有些心,丫头们只当她是有心老国公的身子便也拿些话劝她,周宝珍不能说什么,满腹心事竟无处诉少见的觉得有些心烦,她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最后往右稍间的书桌前走去。 月桂见状便要跟过来替她研墨,不想周宝珍却吩咐到“七星在哪儿,叫他来见我。” 不一时七星进来,周宝珍背了人对他问到“若是有机密之事要传给表哥该如何?” 七星有些惊讶看向她,这位主子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压低声音同她说到“咱们有一条专门的传递机密消息的渠道。” 周宝珍听了这话就是一喜,同样压低声音神色紧张的朝他问到“可是靠得住?” “王妃放心,保管万无一失。”七星的口气很是笃定。 周宝珍面上神色一松,点点头对七星说到“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同七星说了几句话,周宝珍慢慢冷静了下来,她觉得这些事表哥必定早就想到了并且也准备了应对之策,她若是贸贸然插手搞不好会坏了表哥事,倒不如静观其变的好。 很快到了周延康成亲的日子,虽然是三房的喜事可这些人却都是冲着大房来的,柳氏这个当伯母的倒比三夫人这位正经婆婆忙了许多。也是长女嫁入侯府,次女当了王妃,小女儿更了不得居然是准太子妃,柳氏这样的福气真是让人羡慕也羡慕不来。席间络姐儿自然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周宝珍一度有些紧张生怕有明眼人看出什么,所幸络姐儿那麦色的肌肤和跳脱的性子帮了大忙,即便穿了女装还是不改小子做派,让人很难将她同其他什么人联系起来,周宝珍见状暗自松了口气。可是这些贵夫人们都是人精,难保没有这么一两个心明眼亮的,所以宴席过后周宝珍私下同柳氏商量以后还是拘着些络姐儿的好。 算是给三夫人面子,周宝珍在开席前由二姑娘陪着特意往新房里去见了见新娘子。吴氏年纪不大相貌也只是清秀,只是到底受出身所限行动难免有些拘谨,大约她自己也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嫁入这样的人家吧,周宝珍含笑同她说了几句话态度很是亲和,吴氏镇定下来后谈吐倒也算得体。 从新房出来二姑娘陪了她往外走,说起来这么些年周宝珍还没有机会同这位二姐好好聊过,今日周延康成亲少不得让她想起李贵姐,周宝珍轻叹一声说到“这个吴氏看起来人倒是不错。” 二姑娘笑了笑对她说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这房的情况七妹妹也知道,就哥哥这个性子娶个吴氏这样的踏踏实实过日子也不错。” 周宝珍点点头她历来觉得这位二姐姐的脑子最是清醒,犹豫了一下朝她问到“那个李表姐在你家如何,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二姑娘转头看向周宝珍,见她眼中的神色并没有打探的意味有的只是纯粹的关心,当下微微一笑朝她说到“七妹妹可知人若是没有什么想要什么便会格外在意什么,夫君一心改换安家门庭,是以将规矩看得极重,这世上之事说到底都脱不开一个礼字,我只要守着规矩凡是依礼而行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又何须在意什么张贵姐或李贵姐?” 周云兰这番话倒也算肺腑之言,周宝珍将她的话仔细在心中回味几遍,古来权术斗争便有阴谋阳谋之分,其实女人在后宅之中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说之前如五夫人、钱氏这些人用的是阴谋的话,那么二姐姐这番言论便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了。 要知道人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生活之中总会有许多事逼迫你,引诱你去突破它,而周云兰能在这过程之中保住自己的本心便显得尤为不易。 大概是自身经历的关系,之前周宝珍更喜欢的是像李宝珠这类天真浪漫率性而为之人,觉得这样的人心性磊落光明。周云兰这样的不能说不好,然而太过世故的人在她看来未免就显得心性不够纯粹,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的同这位姐姐保持着距离。只是今日周云兰这番话却让她感觉到之前的想法或许还是太简单了。出生经历相似的人相处起来固然轻松愉快,可是那些同自己不一样的人身上或许更有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我竟从不知道,二姐姐原来竟是这样的人,说起来往日倒是我将姐姐想错了。”周宝珍停下脚步看着二姑娘真诚的朝她说到。 周云兰是什么人,虽然周宝珍自认做得不留痕迹可她岂能觉不出这位堂妹其实并不愿意同她有太深的交往,不想今日自己一番话倒让她对自己有所改观,当下也只是微微一笑“都是自家姐妹,七妹妹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说着两人相识一笑,做姐妹多年也许直到了今日两人才算是真正对彼此有了些了解。 第244章 周延康成婚后老国公的身体竟然像是好了些许,太医来看过后说大约熬过这个年去是没有问题的,全家人在欢欣鼓舞的同时,对着吴氏这个新媳妇更是高看了一眼,原本三夫人心里对吴氏还有些不咸不淡的,自此倒是打心眼里喜欢起来,这对周延康夫妻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公公病重、侄子成婚、公主儿媳有了身孕、多年未曾回京各处需要应酬走动,还有年底府里的各项事务,柳氏这位公国夫人自回京后简直可以用分身乏术来形容。好在魏绾这几年也练出来了,府中之事基本不用婆婆操心她一个人便能应付,这才让柳氏松了一口气。 这日婆媳趁着理事的空档说起闲话来,就听柳氏朝她问到“我怎么听说二房这几日又闹起来了?” 魏绾自然是知道这事的,二老爷偏疼小儿子对那个姨娘可谓是言听计从,二夫人倒是不在意二老爷如何,让她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儿子在二老爷眼中居然不如一个小妇养的,为此每日里不知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媳妇听说最近六妹妹每常回来,她走后那位姨娘必定是要生事的。”对于六姑娘这位小姑子,魏绾心里是不大喜欢的,觉得若不是她在背后撺掇或许那个姨娘还不敢闹得这样厉害。想起丈夫回来对自己说的事,她觉得有必要让婆婆心中有数,便隐晦的说到“听说六姑爷最近像是攀上了魏王府的门路。” “咦?”果然柳氏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事,表面上公府是坚定的保皇党,从不参与皇子间的派系之争,然而实际上公府从开国至今赫赫扬扬数百年到如今仍屹立不倒,这其中完全不站队是不可能的,就像如今因着同太子和王府的关系,公府已然是明明白白的太/子/党无疑了。 这个时候若是二房倒向了魏王,虽然柳氏打心眼里看不起二老爷这个人,可也怕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须得防范些好。不过外头的事自然由男人们操心,至于家里柳氏想了想对媳妇吩咐到“你让人盯着二房,尤其是那个姨娘看她平日同什么人来往,干了些什么都要打听清楚。” “是,媳妇晓得了。”魏绾见婆婆神色郑重赶紧起身答应了下来。 皇后身子不好周宝珍同明华郡主两个一早就往宫中去探望皇后。栖凤宫中皇后在床上躺着,人看着比前些日子清减不少,面色惨白神色也有些恹恹的。 两人行过礼后明华郡主也不同周宝珍客气,就见她一屁股坐在皇后床边拉着她的手说起话来,周宝珍见了也不在意转而同一旁的玉屏问到“娘娘这些日子可是累着了,怎么瘦了这样多?” 对着周宝珍玉屏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因低声对她说到“娘娘已经多年不理事,现今要说事情那肯定要比以前多些,可您也知道前些日子先是皇贵妃被废再有德嫔自缢,如今宫里人人自危还真就没几个敢惹事的,所以说省心倒也省心。” 周宝珍点点头她知道皇后一贯不大在这些后宫的女人身上用心,既然后宫的事不用操心,那她这个大约几是心病了,再联想到络姐儿回京已有月余,皇后还一次也没有召见过她呢。 只是络姐儿如今这样,还真就是少进宫的好,当下也只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皇后同明珠郡主说了几句话便将周宝珍招到了床边,一双眼睛幽幽看了她只是不说话,然而里头的殷殷期盼却是不言而喻的。周宝珍含笑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闲话家常般的说了许多宫外琐事,这其中自然就提到了娘家靖国公府之事“说来也怪,络姐儿看着倒比辉哥还高了半个头,这野丫头在西北晒的黑乎乎的,那天穿着一身小子衣裳跑到我面前,唬的我一时都没认出来。” 皇后的心情像是好了不少,拿手指了她笑到“真真是一家子姐妹连喜好也是一样样的,本宫记得你小的时候也是个淘气的,总是作了男孩子打扮同绍儿满处逛去。” 突然被皇后提起小时候胡闹的事,周宝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的红了脸,就听她对皇后说到“那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胡闹罢了,如今我看了络姐儿竟也觉得淘气的很,可见以前表哥见了我该有多头疼了。” “哈哈哈”皇后开怀的笑了起来,就听她对了周宝珍打趣到“绍儿会头疼?我看未必吧,那小子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之后皇后又问起了朝哥,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怜惜“你也有一年多没有见到朝哥了吧,小孩子这时候是一天一个样,也是难为你了。”说起儿子周宝珍心下有些酸楚却又不想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因笑到“朝哥在父母亲那里就同在我和表哥面前是一样的,父母亲只有更疼他的。”皇后点了点头看向她欣慰的夸赞到“好孩子,你能这样想很好。” 周宝珍还未出宫她同皇后的谈话便被传到了皇帝那里,通篇也不过是闲话家常,听起来竟是一件正经事也没有,不过从皇后的反应来看她的心情很好。 皇帝半响没有说话,王忠悄悄挥了挥手,那个回话的小太监便躬身退了出去,他自然知道皇帝为何关注皇后同王妃的谈话,在心中细细将小太监汇报的内容过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妥之处,这才回过头笑着对面无表情的皇帝感叹了一句“要说这缘分之事真是奇妙,皇后娘娘的眼界可高呢,可偏偏周家这姐妹两就入了她的眼,九姑娘自不必说了,便是定南王妃当初第一次由老王妃带着进宫娘娘那也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因着王忠的话皇帝似乎陷入的回忆,定南王妃初次进宫那得是十来年前的事了吧,记得那时候皇后同他的关系虽不如从前却也没有像之后那般僵硬,同他说起靖国公府七姑娘的时候也确是真心欢喜的,这么想着皇帝面上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觉得之前种种或许是他想多了。 王忠说过这话后就一直偷偷关注皇帝脸上的表情,见他神色缓和许多这才在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定南王离京前两人见面的情形,心想自己这样是不是也算完成对定南王的承诺了。 皇后同明华郡主问起她的婚事,这回她的态度有了些变化,不再像之前那般一口回绝,且神态少见的扭捏起来。周宝珍在一旁看得抿嘴直笑,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没有注意的话,那么这些日子下来她却多少看出了些端倪。 见郡主不说话,她便俯身凑到皇后耳边叽叽咕咕的将自己的发现说了。皇后听后有些诧异的朝她问到“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明华郡主隐约听到江如书几个字,就猜到周宝珍在同皇后说什么了,她的脸有些红跺着脚对她说到“珍姐儿,你再同姑姑胡说看我打不打你。”说着她又转向皇后口中嚷到“姑姑,你可别听珍姐儿这丫头胡说,根本就没有那样的事。” 皇后并不理会自己家侄女,而是垂眸思量了一番这才和蔼的对周宝珍说到“如果哥哥和绍儿都赞成,想来那孩子也该有几分可取之处,两家本就有亲如此说来倒也是桩好姻缘。”说着她唬了脸向自家侄女“这事不能再拖了,找个机会我见见那孩子,若是妥当这事我就替你父母做主了。”明华郡主张嘴还要再说什么,不想皇后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当下说到“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直接替那小子赐门婚事,只是有些人到时候可别后悔才好。”明华郡主一听这话愣了一下,可到底也是不敢再说什么了。 出宫的时候周宝珍咬唇看了看身旁的明华郡主一副想笑又极力忍住的摸样,明华郡主气的牙根痒痒,却又拿她没办法只得作势在她身上拧了一下说到“没良心的丫头,看我的笑话就这么开心?” 周宝珍干脆那帕子掩唇笑了几下,笑过之后才正色同她说到“这可真真是不识好人心呢,表姐人家这是替你高兴呢。” 魏王站在一处高台上,看着远处宫道姗姗而行的身影,就见她偶尔侧首回眸说不出的明媚动人,就对了身边的小太监问到“王妃今日进宫做什么?” 小太监一愣下意识以为他问的是魏王妃,可再一想不对啊魏王妃今日并未进宫,他顺着魏王的视线他也看见了宫道上的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般的回到“皇后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定南王妃想必是进宫看望娘娘的吧。” 魏王站着没有动,直看得那个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他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转向小太监说了句“走吧,别让父皇等久了。” 自从五皇子被封为魏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皇帝将朝中许多事都交到了他手中,如此魏王府越发炙手可热起来,每日王府门外排队等着求见的京内外官员直恨不得将王府绕上两圈还有余,不过魏王本人在皇帝面前行事却越发的小心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魏王跪地给皇帝请安,在皇帝的示意下起身先躬身将皇帝之前交办的几件事一一回清楚了,这才近前关切的问到“父皇今日觉得如何,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儿臣推你去外头走走?” 明知道皇帝肯定会拒绝,可天气晴好的日子魏王在同皇帝说完事后,总少不得如此殷勤的问上一句。皇帝抬眸看了眼前玉树一般的儿子又转头看看外头明媚的日光,居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 魏王先是一愣,继而又像是狂喜一般的手足无措起来,就见他有些激动的说到“呃,那个父皇如今虽是冬日,可御花园中颇有几处可看之处,要不儿子推你去那儿走走?”在皇帝点头后,他又细心的问小太监要了毯子盖在皇帝的腿上这才推着他往外走。 皇帝眼角的余光打量到他似乎抬手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他心下一软这些年他儿子死的死贬的贬,没想到留到最后的竟然是这个之前最不受他重视的一个,可如今看来这个对自己却也是最真心的,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魏王推着皇帝在御花园中随意走走,一路上聪明点的没有说起朝中之事,而是对皇帝说些宫外的市井趣闻,皇帝久病性子本就古怪,如今听着这些事倒也觉得新鲜有趣,嘴角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容。 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僻静处,魏王提议在此晒晒太阳说是对皇帝的身体有好处,皇帝点点头挥退了伺候的人父子两一起享受这冬日的阳光。皇帝久在室内,再加上行动不便的缘故,身上的骨头和关节都僵了有时候还隐隐作痛,此时阳光照在身上渐渐得他觉得像是连骨头缝里都暖和起来,一直折磨着他的隐约的疼痛感也消失了,皇帝觉得舒服极了甚至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空气中传来年轻女子的嬉闹声,魏王皱眉四处看了看并未发现声音是从离他们不远处的院墙后传来的,他朝皇帝看了看见他仍闭目像是睡着了这才放心来。 “唉,你们听说了吗,外头都在传说是靖国公府的九姑娘长同皇后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呢。” “是吗?竟然有这样的事,这也难怪当初她小小年纪就能被皇后看中,配给当时还是皇子的太子了。” “唉,你说我要是长得有几分像丽昭仪,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样得了皇上的喜爱呢。” “哈哈哈,你做梦呢,就你还敢同丽昭仪比” 墙后又传来一阵嬉闹声,显然是不知何处的宫女聚在一块说闲话做白日梦,魏王的眉头皱了起来,招了招手对了眼前的太监吩咐到“去看看,是谁在这里嚼舌根”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背后一声咳嗽,魏王赶紧转过身发现皇帝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连忙抬眼朝皇帝面上看了一眼,笑到“父皇可是醒了,现在可是要回宫?” 皇帝抬起眼皮定定的朝他面上看了,魏王心如擂鼓可面上却竭力做出镇定的神色,两人身后的墙外几个宫女不知说起了什么又是一阵笑闹,皇帝垂下眼皮微微抬了抬手指,魏王知机忙上前说到“儿子这就推您回去。” 第245章 魏王不知道皇帝有没有将那日宫女们的嬉闹之语听进去,因为当时他从皇帝的神色之中看不出任何端倪,然而几日后宫中传出的一道旨意却让他觉得那些话多少对于皇帝还是有些影响的。 周宝珍回到府中,兰萱笑着带人迎上来说“王妃回来了,王爷有信来呢。” 表哥来信她心中自是欢喜的,最近表哥时时来信想来军中的日子应该颇为太平,不然又哪里来这许多时候写信,只是表哥若是能早日回京就更好了。其实有时候她也嘀咕照目前的形势看表哥并非一定要呆在军中,只是他迟迟不归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表哥这人做事一向走一步看十步,这里头大约自有他的目的和用意吧。 “哦对了王妃,早晨您同郡主出门后五夫人来过,听所您出去了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匆匆带着人又走了也没说到底有什么事。”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红枣和莲子带着人摆饭,兰萱站在一旁对她回到。 周宝珍从信中抬头略想了想心中也就明白过来了,她同表姐进宫探望皇后这事并没有瞒着府里,金玉娘的来意想必是想跟着一起去吧。只是一来进宫不比去别处,并非人越多越好,二来若是带她去了有些话就不方便说了。 这日天使突然到了公府,他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宣靖国公府九姑娘明日进宫觐见。柳氏心下惊诧,皇帝自从病后除了几位内阁大臣,外人几乎没有机会面圣,好好的皇帝怎么会想起来要见络姐儿?可面上却是一副高兴又激动的神色,趁着说话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往那位太监手中塞去一个荷包,就听她客气的问到“还请公公勿怪,只是臣妇听说如今就连朝中的大人想见皇上一面也是极不容易的,却不知皇上如何想起了小女?” 接下来的话柳氏没有说,不过那太监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手指捏了捏袖中的荷包,心想既然收了你的好处那少不得就要提点几句,况且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的贵夫人,那可是太子的准岳母,这么想着他脸上多了些笑模样,口中奉承到“夫人过虑了,您家九小姐可是贵人,”说着他朝柳氏面上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到“宫中最近都在传说是九小姐的样貌同皇后年轻时颇有些相像,想来皇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想见上一见吧。”对于这话这位公公心里是不在意的,历来宫中选皇后、皇子妃其挑选的标准就那一套,所以在他眼里这些贵人们打扮起来模样其实也都差不多。 周宝珍这里自然也得了皇帝要召见络姐儿的消息,对于宫里的传言她也听说了,不过这样没根没据的事倒也大可不必太过在意,即便真有几分相像,世人多半也只当络姐儿福泽深厚,倒也不会往别处想。 果然到了第二日络姐儿进宫,别人犹可太子却是高兴地不得了,早早就亲自等在了宫门处,之后又一路陪着她去了皇帝那里。 络姐儿今日没有做小子打扮,只是她如今的肤色有些黑,即便回京这么些日子也没有完全白回来,再加上她行动大而化之如此做了姑娘打扮反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太子在宫门处接了她,见了她这般模样嘴巴便直咧到了耳朵根,络姐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嘴里说到“傻子,你只笑些什么?” 一旁的宫人听见这话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心想这位周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且做派也不想京中的那些小姐们般拘束文雅。只是太子很开心被骂了也不在意,就见他伸手拉起络姐儿的手,两人一同往皇帝的寝宫行去,一路上络姐儿叽叽喳喳同他说些在西北的事,基本上不是打架就是打猎众人听得直恨不得昏死过去,太子却不然就见他双目含笑听的是津津有味。 到了皇帝那里太子没有得到宣召自然不能陪着进去,他有些担心的看向络姐儿心里还想着这丫头没准会害怕,不想络姐儿对这些却是全不在意大模大样的就跟在王忠身后进去了。 要说最近宫里的流言王忠也听说了,见了络姐儿他还着意看了两眼,然而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鲜活跳脱,见了她的人反而不大会去在意她到底生的什么模样了。 到了皇帝面前,不用人提醒络姐儿自己就跪地朗声向皇帝请安,她嗓音清脆洪亮几乎不曾唬了皇上一跳。王忠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位祖宗,好嘛去了西北几年这大家子的规矩和做派全然是忘的一干二净了。只是皇帝大约许多年都不曾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这般自在的模样,心情居然十分不错,她说话不方便好在络姐儿不用人搭话茬,自己就能说上几个时辰的性子,所以屋内居然也没冷场。 皇帝知道太子在外头便让人将他带进来,两个孩子站在一处,一个安静的像月亮一个明亮热烈的如同太阳,居然奇异的很是般配,再一看两人的眉眼处居然也有几分相像,这两个孩子长得都有些像赵家人同时又有些像萧家人,再想想两家还有周家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皇帝一时疑惑起觉得像谁都像是有些道理。在得了皇帝的赏赐后两人一起出了皇帝的寝宫往皇后的栖凤宫行去,既然进了宫那皇后那里肯定是要去的,皇帝看着两个孩子相携出门的身影许久没有说话。 皇后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见过络姐儿了,今日一见心中自是不胜欢喜,就连精神也显得好了许多。太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皇后将络姐儿揽在怀中神色温和的同她说话,细细问她在西北的日子过得可是开心,每天都做些什么,家里人对她如何,皇后目光柔和眼中有不可辨驳的喜悦,太子想起明悟师傅曾经同他说过的话,他含笑的垂下眼去。 皇后这些日子总是很容易就会觉得疲倦,只是冬日人本就容易犯懒,再加上前些日子得了风寒,她也便没有十分在意。今日她原本想多留络姐儿一会儿,不想才坐了这么些时候就觉得头目森森起来。 “娘娘您可是不舒服?”络姐儿看向脸色苍白的皇后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的朝她问到。 太子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来到皇后身侧,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玉屏也发现了主子的异样,她心下大惊当即就要宣太医,可皇后不想吓着两个孩子,只强撑着朝两人笑笑,对太子说到“沅儿带络姐儿去园子里逛逛,一会儿再来母后这里吃饭可好?” 一时两个孩子出去了,皇后便觉得有些支撑不住,玉屏扶着她躺下嘴里抱怨到“我就说您上次的并还没好利索你非不信,我看这帮太医也不很靠得住,不如叫明悟大师进来看看吧。” 皇后阖眼躺在榻上对于玉屏的建议却是摇了摇头,低声说到“再看看吧。” 为了早日将明湖郡主的婚事定下来,周宝珍回府后就同萧行商量着让他找个机会带江如书进宫去给皇后娘娘看看,不想这一看却看出了大问题。 这日萧行休沐便往宫里递了牌子求见皇后,明华郡主一大早就来了周宝珍房中,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时不时就伸头朝院外看看两人回来了没有。周宝珍见她这样觉得有些好笑,公公同表哥都认可的人,皇后说要看看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江如书不要表现的十分不堪这事多半就算是定了,表姐如今这样也算是关心则乱吧。 原想着表兄弟两个进宫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很快就会回来,不想直到了午时也不见两人的踪迹,这下连周宝珍都有些着急了,这事怎么回事难道是两人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事不成? 丫头进来问什么时候摆饭,周宝珍想着这样傻等也不是办法便将七星叫进来吩咐到“你去宫门处打听打听五爷和表少爷可是从宫里出来了,若是没有看看今日宫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七星答应着出去了,周宝珍又对明华郡主劝到“表姐不必过于忧心,或许是娘娘心情好,留他们吃饭也是有的。” 两人草草吃过午饭七星也从外头回来了,不等周宝珍开口明华郡主就急急问到“怎么样了,可是回来了。” 七星朝两位主子摇了摇头说到“说是娘娘留了两位主子在宫里吃饭。” 虽说知道了消息可明华郡主仍有些悻悻的,口中嘀咕到“真是烦人,早知道这样我就跟着一块进宫去了。” 到了半下午萧行同江如书两个才从宫里出来,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尤其是江如书脸色苍白看着整个人竟然像是虚脱了一般。 明华郡主见状大惊,当下也顾不上矜持而是匆匆出门亲自将江如书扶了进来,嘴里急急的问到“江如书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进了一次宫倒像是死了一次似的。” “什么,中毒?”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向萧行,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虽然对娘娘的身体有所疑虑不想却是中毒所致,按理说照着宫中目前的态势她实在想不出会有谁要对皇后下手,除非…她白着脸看向萧行问到“是谁?” 萧行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今日多亏了江表弟,若不是他懂医术看出些端倪,娘娘险些就要被宫里的那帮子庸医给耽误了。” 江如书从进门起便坐在一旁没有说话,明华郡主在一旁关切的看了他。方才在宫中江如书观皇后的气色便觉有些不对,思量再三他斗胆要求替皇后请脉,皇后的脉象初看不过是风寒入体身子有些虚弱,然而细细诊来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再询问皇后近些日子的表现,江如书的面色凝重起来,这样的病例他之前曾听师傅说起过却没有亲眼见过,说起来这不是病却是毒了。 “其实如书现在想来宫中的那些太医未必就真没能诊出什么来。”江如书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到,萧行皱眉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江如书点了点头“怕是被人收买了吧。”萧行面色很不好,二哥离开前他曾经对他保证过京里的事他都会设法担起来的,可如今看来他还是有些托大了。 萧行起身出去了,周宝珍知道他多半是出去吩咐人调查皇后中毒之事顺便还要查查那个太医,外头的事她管不了目前她更关心皇后的情况,因朝江如书问到“那娘娘那里可是要紧?” 江如书坐直了身子对她说到“皇后中毒的日子已久,好在下毒之人怕被发现,用量很是微小,大约是想造成皇后久病的假象,如书方才在宫中已经替皇后行过一次针,只可惜如书不能常往宫里去,这余毒只能慢慢靠药力来清了。” 周宝珍一直以为皇后已经掌握了宫中的大局,可如今看来宫里的情形怕也不是表面上那边风平浪静。她原本怀疑是否是皇帝要对皇后下手,可皇后亲口否决了这一说法,说这个人绝不会是皇帝,只是不是皇帝又会是谁呢? 如今宫中的高位嫔妃只有秦淑妃,惠妃还有丽昭仪三个,只是淑妃和昭仪无子,而唯一有儿子的惠妃又实在不像是有此等手段之人,况且只要萧家不倒,若是皇后不在了太子之位该更稳固才是,这么想来这事应该也不是五皇子所为,那么到底是谁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之事呢。 江如书会医术的事本就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未免打草惊蛇皇后中毒之事并未对外声张,每日除了将太医开的药换成江如书开的方子之外,皇后仍如之前一般表现。萧行让人暗中查访,宫里他不方便插手于是便将主要精力集中在替皇后诊脉的太医身上,说起来这个太医本是他们的人,可如今却是不好说了。 第246章 三日后江如书再次进宫,这次陪在他身边的是明华郡主,栖凤宫中传出消息,皇后赏了两人一对比目佩,很快明华郡主终于要成婚的消息已传遍京城上下了。 江如书两次进宫,见过的人都传这位江公子样貌清俊,风仪甚佳可惜身子骨像是不大结实的样子,再一打听他的父亲居然就是久病缠身英年早逝的,这下明华还未成亲众人已在私下猜测她何时会守寡了。更有那好事者说明华郡主选择江如书根本是有意为之,因为她压根就不想成亲,无奈年纪已大拗不过家中长辈,于是便选了这个注定活不长的。 这些话传到王府中明华郡主暴跳如雷,立时就要让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这样恶毒居然传出这样的话来。江如书对此倒不甚在意,反对郡主劝到“不过是些无稽之谈,郡主又何必太在意。”明华郡主气结,瞪向他说到“我这是为了谁?难不成是为了我自己?”江如书微笑,看她的目光温暖又宠溺,就听他嗓音清润“如书知道,郡主这般都是为了如书。”明华郡主强自镇定,脸却还是不可遏制的红了起来,她转开目光不去同他对视,口中却还兀自嘴硬到“好吧,你自己不在乎,我却又急些什么。”说着有些赌气的侧过头不再看他。有风吹过暗香佛面,墙角的素心梅开得正好,阳光下那花瓣犹如黄玉雕琢质地晶莹惹人怜爱,江如书上前折了一小支,回身轻轻插在了明华郡主的鬓发间。 这日周宝珍正吃早饭,七星进来回说替皇后诊脉的那个太医昨晚与人饮宴,回去的路上不慎坠马死了。听到这个消息她第一个反应便是那太医被人灭了口,她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手问到“可查到些什么?” “还没什么眉目,不过昨日同那太医一同吃酒的人中有一个是北威侯府秦家的远亲。”七星将打听到的事说了,这位秦家的远亲听说这些日子同这位太医走的颇近。 一个太医的意外死亡自然在京中掀不起什么波澜,这件事很快便过去了,周宝珍心下隐约觉得此事或许同秦家或淑妃有关,却也一时摸不清这其中的关窍。 又过了两日三公主临盆,她身子一向康健又一贯是个好动的,这一胎生的颇为顺利,前后不过三个时辰孩子便落地了,是个男孩。 洗三这日周宝珍往公主府去,到得公主府门前正要下车,就听月桂报说“王妃,淑妃娘娘同魏王妃刚进去。” 周宝珍下车的动作一顿朝月桂问到“魏王妃是同淑妃娘娘一起来的?” “说是路上遇上了。”月桂机灵一早就打听清楚了。 宫人将周宝珍引到一处花厅上坐着,有些抱歉的同她说到“淑妃娘娘正同公主说话呢,烦请王妃等上一等。” 今日来公主府贺喜的人不少,然而这处花厅却是极清静的,周宝珍进去的时候只有魏王妃钱氏在里头。自从上次的事后周宝珍见她心下总像是隔着一层,钱氏倒像是一无所觉表现的很是自然“有些日子不见王妃了,王妃近日可好。” 两人寒暄几句,钱氏又同她说起李宝珠的事来“产婆说了,大约也就在这几日了。” 周宝珍在心里算算日子是差不多了,因对钱氏说到“一切就都有劳王妃了。” 钱氏有些矜持的笑了笑,说到“我既是王爷的妻,这些事自然也就事我份内的事了。” 周宝珍点点头没有说话,感情上她自是偏向李宝珠的,可理智上又觉得钱氏其实也没错,一时竟像是无话可说的样子。 钱氏自然知道她心中并不如何喜欢自己,她侧头看向周宝珍,真真是个雪肤花貌的美人,眉若远山眼似秋水,面上一派安然闲适全然没有经过半点风雨,她心中有些玩味的想着这样的美人儿若是遭了难又该如何呢? 周宝珍去房中看过三公主,孩子被包在大红色的襁褓之中已经睡了,三公主面色红润气色和精神看起来都很不错,她拉着周宝珍的手同她抱怨到“珍姐儿,我从不知道生孩子竟这样疼,真难为你当时怎么熬过来的。” 周宝珍笑了起来,生孩子自然是疼的,可是从古自今不论什么身份的女人,可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公主这话说的没道理,怎见得我就是个吃不了苦的,再说朝哥都快三岁了呢。” 下人来报说前头洗三要开开始了,周宝珍又说了几句话便从房里出来,月桂迎上来轻声同她说到“淑妃娘娘一直同魏王妃在一处说话。” 见了周宝珍淑妃的态度很是亲切,拉着她的手说了许多话,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扫这几年的颓唐之色,重又恢复了当年宠妃的风采。 惠妃的死讯传来的很突然,周宝珍惊异非常,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 “人怎么就死了?” “说是去御花园的路上不小心滑进池子里淹死的。” 这理由实在太过荒唐,然而人确实是死了,且当时种种迹象表明这就是个意外,并无什么人为的因素在里头。不过七星打听来的消息中有一条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惠妃死前头一天,魏王妃钱氏还进宫看望过她,钱氏走后惠妃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一夜都没有睡好。 在惠妃死讯传来的同时周宝珍得到消息,李宝珠在魏王府产下一女。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觉得宝珠实在太过倒霉,魏王本就不喜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这回魏王生母过世宝珠产女,她们母女以后在魏王府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只是几日之后周宝珍得到的消息却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魏王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说这个女儿是惠妃转世,因此爱若珍宝连带着对李宝珠也好了许多。 先更半章节 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先更半章节 第247章 皇帝脸上的神色严厉之中带了些厌恶疏离,之前的许多年里这个男人甚至连这样一个眼神也不屑给他,如今他老了躺在床上病弱不堪却还试图继续以这种高高在上的方式对待他。 “呵呵”有轻笑声响起,魏王脸上的神色刻毒中带了些癫狂,如今他早不是宫中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小孩童,他拿最后的一点良知同恶魔做了交换,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么想着他看向床上的男人,就听他语声轻缓的说到“父皇病了也有些时候了,要不就趁着今日文武百官都在便下旨,将皇位传给儿子吧。” 话音落下,皇帝还维持着方才的表情,仿佛一时没明白儿子话里的意思,王忠面上的神色很是惊异,角落里的丽昭仪极快的抬头朝魏王面上看了一眼,继而很快便又垂下头去。 过了半响皇帝猛烈咳嗽起来,他涨红着脸看向魏王的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孽——子——”皇帝的胸膛剧烈起伏,口齿不清的对了魏王骂到,很快他像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变得嘴歪眼斜起来,王忠见状也顾不得其他急忙上前替他顺气,口中叫到“太医,快传太医——” “公公忠心,只是这个时候就不必再叫了,外头的人早被我支走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魏王将一份事先拟好的诏书放到了皇帝身前,用平日里劝他吃药或是出去走走一般的口气说到“父皇,待您用过印太医就到了。” 王忠在宫里老成精的自然知道眼前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只是他伺候皇帝多年,此刻见他这般狼狈遭罪想了想还是开口劝到“魏王殿下,怎么说皇上也是您父亲,从没有听说儿子逼死老子的道理,有什么事还是等太医给皇上诊治过后再说吧。” “公公这话小王可不敢担”魏王看向王忠似笑非笑的说到。 皇帝颤抖的手抓过那道诏书,极为艰难的摊开在眼前看了看,这是一道废太子跟禅位的诏书,辞藻华丽措词严谨,骈四骊六写的很是工整,若是平日里他看到有人能写出这样的文章必定有兴趣见上一见,看是谁有这样的才华,只是现在他狠狠将它扔了出去,看着魏王极是费力的露出一声冷笑,仿佛他是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虽然瘫痪在床,可作为一个王者的尊严却是不能轻易丢弃的。 魏王低头看着被扔到自己脚边的那道诏书也不生气,他弯腰将那诏书拾起来,轻轻捋平上头的褶皱,抬头看向皇帝慢声说到“父皇,您心里大约也清楚,儿子既然敢这么干身后必定是有所依仗。您的身子大约是好不了了,七弟年幼又有哑疾,还有萧家这样的外戚在一旁虎视眈眈,父皇难道真的放心将大魏的江山社稷交到七弟手中?”说着他朝皇帝面上看了看,见他虽生气倒也像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继续说到“现在除了儿子,父皇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说起来儿子做着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咱们赵家的江山罢了。” 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尽管现在处境对他极为不利,可他还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朝王忠看了一眼,又咿咿呀呀的说了些什么,王忠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魏王说到“魏王殿下,老奴接下来的话是替皇上问的,还望您想好了再答。” 魏王袖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公公有话说便是。” 王忠朝一旁的丽昭仪看了一眼便要起身,丽昭仪会意忙过来代替他的位置让皇帝靠在自己身上,王忠起身抬头挺胸对魏王问到“殿下,若要废太子您拿什么同萧家抗衡?” 魏王轻轻一笑,恐怕他的好父皇想知道的不仅仅是他同萧家抗衡的底牌,同样也是对他的底牌吧,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怕告诉他们“托父皇的福,儿子不才这些日子倒是得了朝中不少支持。” 皇帝比刚才平静了些,虽然呼吸还有些急促,不过他还是示意王忠继续问下去。丽昭仪一边替皇帝顺气,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劝到“皇上好歹把药喝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这次皇帝没有拒绝,丽昭仪见状端起方才放在小几上的药,触手还有些温度,她微微一笑冲皇帝说到“皇上这药还没凉呢。” 人到了绝境求生的意志反而会强烈起来,也不用人喂皇帝颤抖着手将那药一饮而尽,虽然洒出好些可到底还是将那药都喝了,丽昭仪接过药碗拿帕子小心又仔细的替皇帝擦嘴边的药汁。 那碗药喝下去,皇帝的气色像是好了许多,他看向王忠示意他继续。王忠点点头朝魏王看了看开口到“殿下,皇上想知道您用什么打动了淑妃。” 这话让魏王一愣,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父子两沉默对视了一会,皇帝看向他的目光似是带了些讥讽的意味冰冷而了然,魏王有些被人看穿的尴尬和羞恼,只是他想熬过这一会以后这天下便没有人能给他难堪了。 “儿子许了她一个太后尊荣。” 皇帝诡异的笑了起来,他看向这个儿子心里想着看来自己之前对这个畜生的看法是对的,这就是个妖孽,一个杀父弑母的妖孽。再想一想淑妃,这个女人从年轻时便极有野心,前两年老二的事给她打击不小,不想这个女人这么快就缓过来并且谋划起别的来了。如今看来今日之事多半事眼前这个畜生和那个女人的手笔,此时前朝后宫大约都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吧。 这么想着皇帝突然脸色一变,淑妃能把持后宫,那么皇后又在干什么?此时皇后同太子的处境怕是不妙啊。 丽昭仪在伺候完皇帝喝药后,端了药碗悄无声息的从室内退了出去,魏王大约是觉得胜券在握一个女人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并未阻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殿之中显得有些昏暗,突然紧闭的殿门打开,有数排宫人鱼贯着进来将各处的灯点上了,周宝珍站在角落之中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殿,正北面的主位空着它的主人还没有来,人群开始窃窃私语显然都觉得今日这一切有些不大寻常。 周宝珍心中有数,今日这场宴会皇后多半是不会出现了,而宴会的女主人大约就是目前除了皇后位份最高的淑妃吧。 正想着呢,就听殿外太监尖细的嗓音“淑妃娘娘到——” 随众人行礼,抬眼就见盛装而来的淑妃,她身后跟着的是宫中一些低阶的嫔妃,果然淑妃在最高处的主位上做了下来,含笑对众人说到“都起来吧,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的宫宴就由本宫代为主持。” 淑妃不亏是老牌宫妃,处理起眼前的场合可谓是游刃有余,甚至平心而论淑妃做起这些事来倒比皇后更尽责些,皇后大约是因为出身和性子的关系,对于这样的场合总是显得漫不经心从而少了几分诚意。 宴席过半,淑妃突然从高处起身朝下走来,她一路同各位夫人寒暄,在来到周宝珍身前时朝她微微一笑说到“坐的有些乏了,还请王妃陪本宫出去散散。” 淑妃开口相邀她自是不能拒绝,只是今日宫中的情形实在有些让人琢磨不透,她抬头朝淑妃面上看了看,却见她正含笑看着自己目光甚是和蔼,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行礼“承蒙娘娘不嫌弃。” 周宝珍落后一步,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到得殿外淑妃挥退了身后亦步亦趋的宫人“我同王妃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今日天气不错,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即便是在这出还算僻静的宫道上也并不显得昏暗。周宝珍看着眼前陌生的道路心下有些忐忑,不知淑妃要将她带到何处或是要同她说什么。她抬头朝前头的淑妃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倒是给人一副气定神闲之感。 “你同三丫头要好,说起来我看你倒是同三丫头一样的。” 突然淑妃开口,她口中的三丫头指的自然是三公主,她同三公主要好是不假,可淑妃这话听一听也就是了,至于当真就大可不必了。 “承蒙娘娘厚爱,宝珠愧不敢当。” 淑妃回头朝她看了一眼,继而又不明所以的笑了一笑,外人都说定南王王妃娇憨不知世事,她觉得这纯属无稽之谈,世家大族之女就没有真傻的,且不看定南王妃这些年应酬往来又和曾说过不该说的,做过不该做的。 不是没有察觉出对方的戒备,淑妃也不在意,她回身继续往前走,口中缓缓说到“后来三丫头说要嫁给延明我私心里是不愿意的,其中的原因想必你也知道。” 当时二皇子还在,周家同淑妃和秦家天然立场不同,不过淑妃能说出这番话,恰恰说明她是真疼三公主这个女儿的,并不指望拿她的婚姻去换取什么政治利益。 “公主好福气,娘娘是个好母亲。”周宝珍有感而发。 淑妃没有回头,周宝珍的嗓音在夜风之中舒缓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她心想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也很会说话,也难怪定南王那样的人也心系与她。 此时两人来了一处偏僻的宫室,此地离灯火已经远了,淑妃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继续说到“不想婚后小夫妻的日子过的不错,如今三丫头自己也做了母亲,她心里有驸马,而驸马最看重的便是王妃这个妹妹。” 说着淑妃突然转身,一把将周宝珍推进了眼前虚掩着的门里,周宝珍反应不及跌在了地上,还来不及起身她就听到了身后关门落锁的声音。 “今夜之事想必王妃有所察觉,如今我将王妃困于此处,若是王妃今日能躲过一劫想来三丫头和驸马之间也算是还有一线希望,到时候还望王妃看在你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帮她一把。” 四周黑压压一片,周宝珍站在黑暗之中听心砰砰跳个不停,她没有喊叫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过了会儿,眼睛在适应了四周的黑暗之后,她影影绰绰能看到屋子里的一些情形。这是间不大的屋子,屋中的黑影位置摆放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床、柜和桌子,她小心的往前移动了几步来到屋子中间的一张桌子前,伸手摸了摸发现桌子上居然一个食盒,想来是淑妃特意替她准备的。 她摸索着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之前种种想不通的事现在都有了答案,今夜的宫宴怕是同几年前那次一样又是一场鸿门宴,这么想着她将手伸进了袖子里,表哥前些日子让人送回不少东西,她一眼便相中了这把镶了宝石的匕首。 丽昭仪从皇帝的睡房中出来回到了侧间她自己的屋子里,很快她从箱子里翻出一个包袱打开里头是一套小太监的衣裳,不一时镜中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她朝镜子里看了看发现没有破绽,这才打开门垂头走了出去。 “站住,干什么的?” 殿外的禁军换成了她不熟悉的面孔,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上有些不好,魏王殿下让请太医。” 殿中伺候的人一早都被清了出去,而殿中的具体情形这些禁军们并不清楚,这个小太监能留在里头这些人便以为他是魏王的人,当下不疑有他便放了他出去。 周宝珍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中间甚至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她醒来支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无奈不知是外头本就没有动静还是此处地处偏远听不见,总之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她什么也没有听见。 夜大约是已经深了屋子里没有生火,即便身上围了貂皮斗篷,脚下穿的是小羊皮靴子,寒气还是从脚底升上来冻的她有些发抖,她想着或许该起身活动活动不然人非冻僵了不可。在黑暗中呆的久了,此刻她看屋子里的景物已经毫不费力,她裹紧了斗篷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只觉得脚掌和腿肚子又酸又麻像是又无数小虫子爬过。 她很难形容此时自己的感受,紧张?害怕?或许都有一点但显然这些又不是全部,她抚摸着袖子里的匕首,上头的宝石棱角分明膈的她手疼,却奇异的清醒起来。不知怎的她就是相信表哥一定不会让她真的置身险境,所以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暂时的,表哥一定很快便会来就她带她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她又是一声苦笑,表哥远在千里之外,即便得到消息快马赶来也该是几日之后了吧。到时候若是魏王真的成事,即便是让人一间宫室一间宫室的搜也该找到她了,到那个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或许袖子里的匕首就该派上用场了,只是她还没能再见上表哥一面,她还有许多话没有同他说,还有朝哥她可怜的朝哥她已经快两年没有见到他了,难道真要让他这样小就没有母亲吗? 这么想着她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可是这种时候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吸了吸鼻子仰头将眼泪逼了回去,心里对自己说会好的一定都会好的。方才的宫宴上她并未吃什么东西,此刻便觉得又饿又冷,她想或许自己该吃些东西,不论要做什么哪怕是自裁也要有力气不是。 她重新回到桌前,小心的打开食盒,里头有几碟子点心,桌上的茶壶是满的,只是里头的水早就凉了。然而她也顾不得着许多了,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小小的抿了一口,凉水顺着口腔喉咙就滑到了胃里,冻的她就是激灵,活到这样大大冬天里喝凉水这大约也是头一回了。 只是这样冷的水喝下去,脑子似乎又清醒了几分,她想起以前表哥在身边的时候,偶尔她心里也会嫌弃他是不是管的太多了,但凡次一点的东西也到不了她眼前,在她身上罪过可惜这四个字大约是没有的。这么想着她又伸手从食盒里拿了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她的眉皱了起来,大约是放得时间久了,点心的皮有些硬且口味也不是她喜欢的,草草嚼了两下她将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冲冲嘴里的味。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剩的点心放回盘子里,又随手从另外的盘子里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虽然皮还是很硬不过好赖口味不是她讨厌的。想起之前表哥说她是个小纨绔,如今想来也真不算冤枉她,都到了这样的时候了,她居然还有空琢磨点心的口味如何从而挑肥拣瘦。只是再一想情况已经坏的这样了,要不苦中作乐又该如何呢,这么想着她就着那碗凉水将那块点心一点点都吃了下去,心里不无得意的想,如是她这次吃了凉东西没有生病,那下次是不是可以要求表哥在冬天里也许她吃个冰碗? 喝完了一碗凉水,她的神奇一冷一热的感觉有些奇异,她暗道一声坏了,心想这个时候若是真病了,那就是天要亡她了。她想起那年表哥带她去苗寨,路上遇见了大雨,不少人都被雨淋了,雨停后寨子里的巫医便组织大家围着篝火跳舞,所有的人都跳出了一头热汗,奇异的居然没有人生病,一度她真的以为巫医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可最后表哥一语道破天机,大家淋了雨,跳舞出汗将体内的寒气逼出来,自然就不容易生病了。 就像表哥常对她说的,动动就不爱生病了,这么想着她轻轻在屋子里跑动起来,她想跑了就不会冷也不会生病了。幸好这屋子虽简陋地上也是铺了地毯的,所以倒也不怕有声音被人听了去。 跑了一阵子果然就觉得身子热了起来,且头上也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便觉得舒服了许多,她心下高兴便愈发卖力的跑了起来,而且跑动起来还有一个好处,心里便不那么紧张害怕了。 第248章 这一夜很长却又像是极短,等到太阳从东面宫殿的屋脊之上升起,她听到了纷沓而来的脚步声,很急,一如她此时心跳的鼓点。 院门被人大力推开了,来人进了院子听脚步声人数不少,她听到了盔甲刀剑摩擦的声音。早先她观察过这座宫室占地颇大,可即便这样一间间的搜索过来,很快也就会找到这里了。 借着从雕花窗棂里透进来的光,她看清了自己呆了一夜的屋子,同之前猜测的一样这是一间低阶宫嫔的屋子,陈设很简单不过该有的也都有了。屋子大约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窗前样式古朴的镜台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灰。 她走过去从蒙尘的镜子里隐约看见自己此时的摸样,晨光里镜中的年轻女子云鬓高挽,面色从容目光坚定,她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很好还不算丢脸。 世家女子即便性子平和如她,总还有几分刻进骨血里的骄傲,即使境遇再坏,也不允许自己显得狼狈。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她藏在袖中的手再次握紧了那把匕首,因为用力手柄上的宝石膈的她手心生疼。 终于门开了,夺目的光线从洞开的门外泼洒进来,她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因为逆光她看不清来人,但是很快她听到一个声音高声喊道“王爷,找到王妃了。” 她的心猛的一松,几乎是热泪盈眶,她想表哥来了,是表哥来了。 走廊上脚步声带了几分急切,她心下微微一滞,表哥的性子即便再急也从不会乱了章法,这从他走路就能看出来,从来都是龙行虎步大开大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沉稳坚毅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必然不会这般轻浮急切,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有男子的身影出现在门上,那身形高大修长只是比起表哥要单薄许多,朝阳将他周身镀上了一层玫瑰金色的色彩。男子的身形遮挡住了外头大部分的日光,浓重的光影里周宝珍看见了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怕什么来什么她的心中有瞬间的绝望,下意识的挺直脊背瞪大眼睛看向对方,脸上皆是一片肃穆之色。周宝珍紧紧贴着身后的镜台站着,粉色的唇瓣抿着没有说话,新杏般的眼眸戒备的看着他。 “呵呵”有轻笑声响起,魏王饶有兴致的看着房中的美人,晨光之中她琼玉一般的面庞冷若冰霜,只是到底是豢养波斯猫此刻即便张牙舞爪也难免显出几分外强中干来。 他抬步从门外进来,她的心瞬间缩成一团,透过他身后的屋门,她见到了院子里满是甲胄在身的禁军,她想待会儿若是对方有所冒犯,那她手中的刀是先对准对方还是自己? 好在魏王分寸拿捏的不错,在离她颇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又或者他只是想要逗弄她,就听他面带微笑好整以暇的朝她问到“宫宴早已结束,王妃为何还在此处。” 周宝珍咬唇没有说话,说什么呢?说因为知道你对我图谋不轨,所以你的盟友将我藏在此处? 好在魏王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就见他随意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又四下看了看,很快他的注意力被桌上的食盒吸引,他走过去朝食盒里看了看,哪里有昨晚周宝珍咬过一口却没有吃完的点心。 蒙尘陋室如玉美人,魏王伸手捏起那块点心拿在手里瞧了瞧“玫瑰馅的?”他一挑眉看向窗边的周宝珍似笑非笑“王妃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他在昨晚周宝珍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来,又往桌上唯一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水,接着让她极度不适的一幕出现了,魏王居然就着那碗凉水将那块玫瑰馅的点心吃了下去。 周宝珍无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受,她感觉糟透了简直是又害怕又恶心,眼前的男人空长了一副好皮囊,行事确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吃完点心魏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雪白的绢帕擦了擦嘴“我母妃身前最爱这个味道。”说着他抬眼看向周宝珍“我外祖父不过是个边地小吏,母亲进宫后即便姿容绝世也没能得几日宠爱,不过几次之后父皇就将她扔到了一边,本王小时候即便想吃这么一块王妃看不上眼的点心都还要看太监的脸色。” 周宝珍观他行事诡谲邪肆,觉得此人心性不同于常人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当下开口说到“拜高踩低也不独独是在宫里。” “王妃说的是。”魏王点点头,朝她问到“王妃可知昨夜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你跟淑妃联手逼宫还能有何事,至于成功与否,看魏王如今的模样该是败了的,可若是失败照理魏王现在不是身死就是被擒,又哪里有机会在这里同她说话?只是这样的话她自然不能说出来,当下也只是摇了摇头。 魏王从凳子上起身,他几步来到她身前,周宝珍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步同他拉开距离,抬头朝他说到“有什么话王爷直说便是。” “不怕告诉王妃,原本昨夜本王是要逼宫的,只是有人抢在了本王前头毒死了父皇,更糟的是现在这个黑锅扣到了本王的头上,不知王妃可知这笔账本王该算在何人头上?” 给皇帝下毒,在宫里除了皇后没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和机会,她强自镇定下来,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极其凶险,魏王他如今已是困兽,现今这样怕是要拉她陪葬了。 “还请王爷见谅,我一个内宅妇人怕是不能知道这样的事。” “王妃说的是。”魏王点了点头,似乎并不在乎她的答案,他转头朝门外看了看继而说到“都说定南王对王妃爱若珍宝,那么依王妃看来在王爷的心目中,您和江山到底哪个更重一些?” 表哥就在外头,通过魏王的言行周宝珍直接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她心里不是不激动的,她就说嘛就算魏王对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生死关头这些小情小爱又算得了什么呢,能让魏王在这样的时候还劳心费力的来找她,大约也不过是困兽犹斗妄图增添几分活命的筹码罢了。 她镇定下来看向魏王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容“孰轻孰重王爷试试不就知道了。” “哈哈哈”魏王仰头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看向周宝珍眼中带了几分欣赏之意,他靠近她语带暧昧的说到“本王第一次见到王妃就知道你必定是个有趣的人。” “王爷谬赞。”周宝珍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那么就请王妃移步同本王一同去看看吧。”说着他脸色一变,闪身来到周宝珍身后,同时周宝珍觉得眼角寒光一闪很快她脖子上就感受到了一丝凉意,她反应过来那是一把匕首。 魏王凑近她耳边轻声说到“小王唐突,还请王妃见谅。只是刀剑无眼,王妃千万安分些才好。” 到了此刻周宝珍真是一点也不怕了,首先她确定以及肯定表哥一定在外头,其次她如今是魏王的救命稻草,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自取灭亡的,她镇定的点了点头“诚如王爷所说刀剑无眼,还请王爷手上千万稳当些才好。” 魏王将匕首架在了周宝珍的脖子上,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院门关着院子里的叛军刀剑皆已出鞘,寒光闪闪晃花了周宝珍的眼。 “将门打开”魏王架着周宝珍来到门前,对着守门的叛军吩咐一声。 大门缓缓向两边打开,透过渐渐扩大的门缝周宝珍一眼便望见了门外一身甲胄的萧绍,在他身后是无数全副武装的弓箭手,显然表哥的人早已将此处围的铁通一般,也难怪魏王无计可施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夫妻两个隔了数仗的距离两两相望,两人半年多未见不想却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一见周宝珍萧绍眉心微动,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见她没有受伤脸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周宝珍冲她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魏王一见门外这阵势神经质的朝萧绍笑了笑,将手中的匕首往下压了压,就听周宝珍轻轻的“嘶”了一声,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细腻的肌肤渗透了出来,见了血的魏王神色兴奋起来。 “定南王本王承认你技高一筹,只是如今王妃在我手上,本王劝你凡事还需三思才好。” “魏王,放了王妃,本王保你无事。”萧绍倒是颇沉得住气,直言不讳的朝魏王说到。 “口说无凭,叫这些人都退开,本王要一驾马车,还有给我身后这些军士每人一匹快马,待本王出城,自然将王妃毫发无伤的还给你。”魏王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萧绍的话。 “除了王妃,其余的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你。”若是让魏王将珍姐儿带走,那么之后就算珍姐儿能活下来她的名节也毁了,这是萧绍绝不能容忍的。说着他也不待魏王反应一抬手他身后的那些弓箭手便开始缓缓地退了开去。 “哈哈哈,定南王你当本王是傻子不成,没了王妃我今日哪里还有机会活着离开这里。”魏王的神色激动起来手上的力道就失了分寸,鲜血顺着周宝珍的脖子蜿蜒而下,萧绍的眉皱了起来。 周宝珍看着萧绍,从他看似平静的眼眸之中看到了杀意,如果说魏王原本还有一线生机那么现在这个机会已经被他浪费完了。 周宝珍想起之前跟萧绍去打猎,当时同去的还有几个军中的神射手,这些人的目力和臂力过人,能射断数百步之外悬在空中的丝线。她的眼睛微不可查的朝四处看了看,向萧绍投去一个寻问的眼神,在萧绍哪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笑了起来两人十数年的默契,单靠眼神便能交流。 远处有车夫驾着马车缓缓行来,叛军在两人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圈子中间魏王情绪有些激动架着她就要往前走。周宝珍抬头冲萧绍笑了笑,在下台阶时仿佛是不小心又或是力有不支,就听得她一声娇呼“哎呦”身子便矮了下去。耳边有利刃破空之声传来,箭矢带着疾风擦着她的脸庞射进了身后魏王的胸膛之中。 周宝珍无暇他顾,把眼一闭心一横便顺势向下滚去,寒光闪过萧绍身形暴起转瞬便来到了周宝珍身前一把便将她抱在了怀中。一头撞进了萧绍怀中,周宝珍心跳的很快可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欢喜,她想好了这下安全了。 第249章 周宝珍如一只鸟栖息在萧绍的怀里,弓弦铮铮漫天箭矢如雨,她仿佛听到利刃破开盔甲射/进皮肉里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她下意识想要回头,不想被萧绍一把按住了脑袋,唇贴在她耳边嗓音低沉“别看,不好看的。” 知道表哥不愿意让她看到如此残酷血腥的场面,周宝珍不想辜负他的好意,当下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表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萧绍紧紧搂着怀里的周宝珍,鼻端充斥着熟悉的血腥气,只是这一次不同血腥里带了一缕熟悉的幽香,他胸中心潮起伏面上一片冷凝,想他一生所向披靡却在这个冬日的清晨遍尝事态脱离掌控的恐惧与失而复得的欢喜。眼前一抹刺眼的猩红,他低头唇轻轻落在哪里,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僵了一下。 “表哥,疼——” 他闭上了眼眸,不愿意回忆破宫而入后遍寻不着的惶急,他想真好他的珍姐儿如今就在他的怀里,同过去无数次一样用她特有的娇软嗓音冲他撒娇。低头看向怀中的周宝珍,金色的朝阳洒在她脸上,明眸水润里头盛满了无限欢喜,他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冬夜里经历了如何可怕的夜晚,只是这一刻她给他的是一个世界的阳光。 只是现下毕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魏王和淑妃联手谋反,皇帝中毒身死,宫内宫外乱作一团,皇后是女子诸多不便而太子尚在年幼全指着萧绍出来稳定大局。 宫道上许多兵丁穿梭往来,不远处几个将军模样的人正等着要给萧绍回事。他抱着周宝珍将她送进身后的马车,低头在她星子般的眼眸上亲了亲“好孩子,如今宫里乱的很,先叫七星送你回去。” 从昨晚到现在周宝珍一直绷紧了一根弦,如今成功脱险又见了萧绍在最初的兴奋之后,她很快疲惫下来,如今听萧绍这样说也只乖巧的点点头,不想牵动脖子上的伤口,她皱眉发出了“嘶——”的吸气声,不过经历生死之后这样的小伤她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她抬头看向萧绍语调带了些慵懒娇憨“好,我在家里等着表哥。”说着她伸手捏了捏萧绍的手,有些淘气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萧绍低笑着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才对了坐在车辕上的七星吩咐到“送王妃回去,让太医先给王妃看伤,顺便看看王妃的身子可有不妥开了安神的方子来。” 听得七星答应他又转身对一旁的程风冷声吩咐到“近来京里必定乱的很,你跟着王妃不管是谁但有冒犯都不需客气。” “是王爷,属下明白。” 萧绍捧了周宝珍的脸最后朝她脸上看了看“乖,在家里等着表哥”这才转身大步离开了。 马车微晃透过蒙了窗纱的车窗,周宝珍看萧绍的背影似裹挟了风雷之势,龙翔潜底这一次表哥大约是真的要翱翔九天之上了。 她微笑着将头转向另一面,宫室巍峨那是她呆了一夜的所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人,血水顺着青色台阶蜿蜒而下。 有许多军士在清理台阶上的尸体,其中着玄色绣金蟒袍的魏王显得尤为显眼,只是很快他就被几个军士提了脚给拖走了,他沾了血污的脸上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里头还带了生命最后时刻的惊惶和不甘。 天潢贵胄龙子龙孙到最后也不过如此,周宝珍面无表情的放下车帘没有再看,成王败寇古来如此,今日败的人如果是表哥他们的下场也不见得就比魏王强。 四驾朱轮华盖马车,在亲卫的护卫之下堂而皇之的行走在这宫城之内,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有些事就真的不同了。 马车驶出宫门很快来到了大街之上,此时皇帝的死讯尚未公布,街市上看起来同平日并没有什么两样。魏王得势的时间并不长,根基不稳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发动大规模的政变从而控制整个京城,再有此人行事惯爱剑走偏锋,如同这次谋逆他想的也不过是趁萧绍不在京里,联合淑妃发动宫变,妄图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代价取得皇位。 其实以之前宫里的形势,若是表哥同皇后没有识破他们的计谋从而将计就计,他成功的希望还是挺大的。昨夜他同淑妃将朝臣们都圈禁在了宫中,若是皇帝真的颁下逊位诏书,魏王迅速登基造成既定事实,那么即便是表哥之后想翻盘大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么想着周宝珍偷偷在心中吁了一口气,幸好表哥赢了。 回到府中明华郡主红着眼睛从门里跑出来,对了正在丫头的搀扶下下车的周宝珍说到“珍姐儿你可吓死我了。” “表姐,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周宝珍含笑拉住了她的手乐呵呵的看着她。 “傻样”明华郡主看了她脖子上的伤痕,狠狠点了点她的脑袋。 周宝珍回房让看过太医上了药,月桂几个便伺候她沐浴,因为伤处在脖子上洗起来便有些不方便,好不容易洗干净了头发和身子周宝珍只觉得浑身酸软。 “王妃,让兰萱给您按按吧,松松筋骨就舒服了。”月桂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开口建议到。 “好”周宝珍闭着眼睛点点头,很快便睡了过去,中间果然像萧绍担心的那般睡的不大安稳,所幸月桂早有准备安神的药事先已经熬好了,周宝珍迷迷糊糊的被人灌了一碗药下去便是黑甜一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的极沉再醒来时竟然已经是半夜了,半梦半醒间她觉得脖子上凉凉的,睁开眼就见萧绍坐在自己身边正极认真的在替她上药。 “表哥——”唇边绽开一个娇美的笑容,尾音拖长上扬说不出的撒娇亲昵。 “嗯,醒了?”萧绍见她醒来也是一笑,低头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亲了亲,珍姐儿这一觉睡的时间颇长,弄的他一度以为这孩子病了,请太医进来把了几次脉才能放心。 “什么时候了?”室内的大灯都熄了,只留了数盏橙红色的小纱灯替整间屋子蒙上了一层温馨旖旎的色彩,周宝珍窝在萧绍怀里,感受着从他身体上散发出的热力,鼻息之间都是他身上散发出的熟悉味道,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安心的了。 “已经二更了,你睡了一整天饿不饿?”萧绍将手中沾了药的棉棒放在床头的小几子上,一只手轻轻顺顺她的头发。 “是有些饿了。”周宝珍点点头接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朝他问到“宫里的事都忙完了?” “早着呢。”说起这个萧绍就是一声冷笑,皇帝突然死了所有的儿子里现在只剩下了太子,可惜太子年纪小又有哑疾,那些同萧家不对付的人就说什么古往今来从未听说过身有残疾的皇子能当太子的,就更不要说当皇帝了。现在朝中分为几派,除了支持太子的,身下的有说在宗室之中另选他人的,也有说要迎先四皇子回朝的,吵的是不亦乐乎。萧绍心想本王就先容你们蹦跶几天,找几个跳的厉害的收拾了再说。 “怎么很麻烦吗?”周宝珍从她怀中起身,看了他的脸色朝他问到。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值得一提。”萧绍不愿意她为这些事操心,当下便转移了话题“叫人送吃食进来好不好?” 周宝珍本就不在意这些,既然萧绍不说她也就不问了,只想着起来收拾一下吃饭,萧绍却不用她动,直接拿被子将她裹了抱到外间的榻上坐了。如今压在头上的大山没了,周宝珍便觉松快不少,难免就想起远在封地的儿子来,因同萧绍问到“表哥,我想父母亲还有朝哥了。” 因为萧绍的吩咐小厨房里一直预备着,很快月桂便带了人进来摆饭,周宝珍看了桌上的菜色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当下又抬头朝萧绍甜甜的笑了笑。 “我已经让人给父母亲送信,快的话二月里他们就该能进京了。” 二月里就能进京周宝珍面上露出了喜色,高兴的同萧绍说到“这样说来,咱们岂不是还能赶上朝哥的三岁生辰?” “是呢,到时候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办成多大都没问题。”说着萧绍抱了她坐到自己腿上,低头看着她星子办的眼睛说到“珍姐儿这两年委屈了你和朝哥,以后再也不会了。” 肃州城外有一座占地颇大的别院,四皇子一家自离京后便一直住在此处,此地颇为荒僻方圆几里也只这一户人家,平日里附近路口有兵丁把手,因此当地的百姓轻易也不会靠近这里,这些日子以来一家人的日子过的颇为安静。 这日有数匹快马由远处的官道疾驰而来,这一行人显然是赶了远路的,一个个都风尘仆仆,一行人在别业门口住马,为首那人下马后同守门的兵丁说了些什么,并且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很快这一行人便进了别业的大门。 四皇子来了此后像是颇为认命,人也比之以往沉稳不少,每日里多半的时间都在书房看闲书,从小伺候他的太监贵顺从门外进来,脸上带了些欢喜的神色“爷,京里来人了。” 第250章 天色渐晚,送信的人早已离开,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下午的四皇子起身离开往后院来。陪在身边的太监是自小就伺候他的,最是忠心不过,当初他们一家离京,只有这一个怎么也不肯离开,一路跟在车后到了这里。 暮色中的庭院光秃秃一片,既不见树木也没有花草,萧瑟荒凉一如他此时的心境,从高处跌落在泥泞里挣扎求生,最悲哀的也不过如此。 “嘎——嘎——” 有倦鸟从别院上方的天空飞过,投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四皇子在庭院当中的小路上站了一会,这处别院不大前后不过两进,勉强算是分出了前后院。所幸后院有块很大的空地,原本他还有些闲心,想将这块地归置一番,到时候未免不是一块消闲的去处。只是初到青州的一家人在吃了一些日子的窝头咸菜后,那块地如今被划成几块,养了些鸡鸭又种了各色蔬菜,如今一家人的饭桌上总算是丰富了许多。 之前作为朝中有名的贤王,四皇子也不是没有深入过田间地头为自己赚取好名声,只是当时的他或许永远也想不到当时为了作秀而学的玩意儿竟然真的有用到的日子。 “母亲,娘亲,我的小花又下蛋了——” 后院有小姑娘轻快的语声传来,四皇子脸上原本有些冷寂的脸色瞬间柔和起来,孩子的适应能力总是比大人强上许多。四皇子府的小郡主,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在最初的惊吓过后,这孩子很快便适应了青州的生活,每日里为这个家带来许多生气与欢乐。 “主子,两位夫人和大姑娘还等着你用膳呢。” 永福抬头朝日渐琢磨不透的自家主子看了一眼,小声的出言提醒到。其实此刻他心里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甚至隐隐还带了些激动和兴奋。方才那些人是受京中长公主差遣而来,带来的消息让永福这会儿想起来还激动的浑身发抖,魏王谋逆,陛下驾崩,他想主子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要出头了吧。然而这些事却并不是他这样身份的人该管能管的,再次看了看自家主子即使穿了棉衣仍显清癯的背影,他想就这样吧做好自己的本分,该来的总会来的。 京里皇帝驾崩,心中有想法的人自然不少,只是到底有皇后和太子在那儿立着,旁人就算心中有想头,一时之间却也不能将皇后和太子压下去,况且还有定南王府这座大山在。太子登基,皇后成了太后,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后宫看似平静,暗地里却是风云积聚。 朝中事多,萧绍本就忙的很,况且朝中派系林立大家心里各有各的想头,即便是萧绍也不能说一不二,每日熬油费火竟是一连半个月宿在了宫里不能回家。周宝珍知他事多也不扰他,只吩咐厨房每日做些吃食汤水还有干净衣裳送到宫里,好在萧绍心里记挂着她,时时让七星往来传递消息,让她只管安心呆在家中,至于外头的人想见就见,不想见的便不必理会。 这日七星又从宫里带了萧绍给周宝珍的信回来,跪在地下哭丧着脸夸张的说到,“王妃好歹疼疼小的,小的这些日子腿都跑细了一圈了。”也是一天天七八十来趟的往来与宫中和王府,也难怪这小子要抱怨。 这话说的逗趣,周宝珍接了信边拆边在口中说道,“这话你只同你家王爷说去,同我有什么相干。”话是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和甜蜜的神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信不过一页,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不过是寥寥数语,全是夫妻闲话,大约只是想让她知道他心里是念着她的。许是事忙信是匆匆写就,然而那字却似要破纸而出,表哥之前的字就很好,只是如今却像是比以往又要霸气恣意许多。 周宝珍知道太子登基不过是个幌子,大抵一两年间待表哥彻底将底下这帮人压服住,小皇帝便会逊位了,到时候才是真的改天换地旧貌换新颜。想到小皇帝她便觉有些头疼,这般曲折复杂的关系,也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在不伤人的情形下让事情有个完满的解决。 不说别的,眼前就有两桩叫她为难的事,她如今的地位能叫她为难的人已经不多了,然却也不是没有,比如眼前的三公主。 “珍姐儿,你问问萧绍他到底想干什么?说我母妃参与逼宫,笑话这天下谁不知道她的儿子我的二哥早就死了,她逼宫做什么?自己当皇帝不成?” 三公主来势汹汹,刚进了院门见到等在廊下的周宝珍便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要说皇帝死了真正伤心的不多,可这其中必然是有三公主的,对于这个女儿二十多年来皇帝确实是真心疼爱的。她刚出了月子,因为宫里的事月子也没做好,又是伤心又是难过,要不是周延明一力劝哄着又拿儿子栓住了她,月子里她就挣扎着要进宫。如今出了月子往宫里去,给皇帝上了香又哭了一回,转过头来想见淑妃,不想却是没见着,这才知道自家母亲居然卷到了谋逆之事里去。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成婚多年之前掉了一个孩子,这次怀孕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也是小心了又小心,之前只安心在府中养胎,再加上淑妃是真疼她,这样的事并不愿意将女儿牵扯在里头,所以这些事她事一点也不知道的。如今乍然听闻,她自是满心不信,好好的母亲去争这些做什么,就算争来了这好处又给谁去? 她是公主是皇女,这般想也无可厚非,就跟她之前说的不管谁做了皇帝那也都是她兄弟,一个长公主的尊荣是跑不了的,只要她脑子不发昏起码可保儿孙三代富贵。然而淑妃不同,像她这样有野心有能力的女子,是不甘心沉寂的,况且她身后的秦家还有儿子留下的小孙子,她不得不为他们筹谋一番。 周宝珍看着大步而来的三公主,因为守孝的缘故她难得穿了素色衣裳,看起来比生孩子之前反倒瘦了些,只是如今怒气冲冲五官倒是一路往昔一般明艳。 “公主。” 三公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大约是情绪激动她手上的劲不小,一旁桂月看见了想说什么,周宝珍冲她摇了摇并不让她多言。就这一会儿功夫,三公主便说了许多气话,周宝珍皆好脾气的听着并不插言解释或劝慰什么,这种时候让她把脾气发出来总比郁结在心里的好。 待两人在房中坐下,丫头上了莲子茶,“珍姐儿你同我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宫里长大还能得宠的又哪里是个傻的,淑妃没了儿子按理也碍不着新皇的事,如今既然被圈住了,那么自然就是真有事了。当日宫宴她坐月子没有进宫并不知具体情形,所以这会儿只拿眼睛看周宝珍。 其实要是没有之前皇后中毒之事,萧绍也未必就不能放淑妃同秦家一马,只是如今怕是连皇孙也要跟着吃瓜落了。当下也没瞒着三公主,将事情的原原本本说了。 “太后之尊?”三公主惊诧的看向周宝珍,见她脸上的神色全不似作伪,当下那挺直的要背就垮了下来,她脸上少见的显出几分颓然的神色知道这事是不能善了了,只低低在口中说了句,“我竟不知母亲心里还有这样的想头。” 只是过后她的脸色却又冷了起来,看向周宝珍怒到,“这样的事,你当初为什么不来同我说,我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让母亲再掺合到里头去的?” 这话周宝珍不能答也没法答,怎么说?说了便要打草惊蛇那之后的事便都不成了。她没说话,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三公主,说起来这些年她们情分不坏,甚至三公主还多次帮过她,然而在大事面前,女人间的一点小情谊又算得了什么呢?淑妃算计皇后,想踩着皇后和太子上去,秦家想踩着萧家上去,这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选择说起来也并不是件多难的事。 三公主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只是她是得意惯了的人,此番受挫少不得就有几分迁怒,然而成王败寇也说不得什么。 两人沉默相对,冷静下来的三公主脸色却苍白了起来,萧家知道和珍姐儿都知道的事,那么驸马和周家呢?一想到这个,她便觉得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般的疼了起来,她的驸马她的枕边人,那个总是笑的一脸温和的男人,那个心深似海的男人又到底知不知道呢。 “这事驸马知道吗?” 小到大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自来便是想什么说什么,只是这句话在她舌尖打了个转却到底没有问出口,其实又何须再问,只是不问却还可以骗一骗自己的。 她眼中有泪滚落下来,她侧过头抬头将那泪抹了,回头微扬起头就还是皇朝最尊贵骄傲的公主,抛开儿女情长,秦家如何算他们活该,只是母亲和侄子却是不能不管的,她抬头看向周宝珍,“珍姐儿,看在咱们多年的情分,母亲和皇孙还请你在王爷面前多多转圜吧。” 活了这么久,不知自己还有求人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原来爹爹当皇帝同弟弟当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想幸好眼前的人是珍姐儿,让她不必对着别人低头。 送走了三公主,周宝珍心下也说不上什么感觉,皇权之争自来残酷,失败的人失去的通常也不仅仅是权势富贵,因为这条路从古自今便是用无数人的鲜血铺就的。 三公主的车架被人拦在了公主府门口,还不等她开口问什么事,就听车外有妇人的哭声传来。 “公主,你可一定要救救你舅舅和咱们一家啊——” 是威北侯夫人的声音,三公主心上瞬间涌上了一股戾气,她心中恨极了,要不是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却日夜在母亲耳边撺掇,等到父皇驾崩她便可以接母亲出宫,侄子也能继承二哥的爵位,即便不是亲王至少也是个郡王,就算不能大权在握起码也可以当个富贵闲人,只是这一切全被这些贪心不足的人给毁了。 她握拳狠狠在车板壁上捶了一下,这才对了车外的吩咐一句“被别让她在门口嚷嚷,进去再说。” 马车径直入了公主府,留下威北侯夫人半句哭声卡在喉咙里,一时也不知是接着哭好还是咽下去的好,只憋的脸色发红。说来她也是满肚子的委屈,要不是小姑子心大,妄想当什么太后,撺掇着丈夫投靠那个狗屁魏王,这会子新皇登基他们家照是侯府,哪像如今丈夫和儿子都下了大狱也不知是死是活。 “夫人,公主说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威北侯夫人不是独自来的,身后还跟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进大厅还不待她说话,三公主便摔了杯子,指了她怒到“你还有脸哭,早干什么去了,魏王自来就不是个好东西,谁让你们跟他混在一块的,如今倒好从龙之功没混上,离抄家灭族倒是不远了。” 她冷笑一声在一旁的椅子上了下来接着说到,“当初你们谋事的时候瞒着我,这会子又来寻我做什么?” 威北侯夫人被她几句话噎的满脸通红,想她嫁入侯府多年人前人后何等风光,还从来没被人这般指着鼻子训斥过,当下又是愤恨又是委屈,“我再如何,到底也是公主的舅母,如今你舅舅表哥还在牢里,公主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 说着也不用人叫,便赌气般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那个同来的女孩儿像是不曾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场面,她抬头左右看了看过各自气哼哼的公主和嫡母,便重又垂下了头去。 三公主见她这般,死到临头还要摆侯夫人的架子,连求人都不会,可见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舒坦,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一时心中厌烦,心想她可不是母亲,不管秦家出了什么烂事她都得替这些人兜着。 “说吧,舅舅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们又预备怎么办。” “能干什么,禁军里头有几个都是以前你舅舅手下起来的,宫宴那日也不过是带人各处看守着罢了。” 威北侯夫人避重就轻将话说的轻巧,三公主却几乎不曾被她气的笑了起来,这个蠢妇,逼宫谋反到了她口中居然倒成了件轻巧的小事了。 “既然是件小事,那你又急三火四的做什么?” “如今谁不知道这朝中之事都捏在定南王手中,只要他抬一抬手,咱们家的事便也算过去了。”威北侯夫人今日被三公主下了脸,也不想再同她纠缠,干脆单刀直入将来意说了出来“知道公主一向同王妃交好,且周家同王府的关系更是不一般,如今还想请公主帮着说说话。”说着她起身,将立在一旁的少女拉了过来,对三公主说到“这丫头虽不成器,好歹生的还算齐整,还请公主出帮忙送给王爷做个使唤丫头吧。” 这话一出,三公主猛的抬头看向威北侯夫人,又看了看她身边立着的少女,她起身围着那女孩转了一圈,继而伸出手指将那少女的下巴抬了起来,但见螓首蛾眉,肤光胜雪,尤其是那双眼睛依稀有几分珍姐儿的品格,她心下冷笑这些人未免也太会钻营了些。 只是她如今心里不痛快,倒也不介意给别人也添点堵,她回身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了那少女问到,“叫什么?” “奴家婉娘见过公主。” 嗓音清丽婉转,带了些江南水乡的软糯,盈盈下拜腰肢轻盈柔软,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来,这又哪里是奴婢的做派。 “行了,今日我也乏了,人留下,舅母先回去吧。” 第251章 “这个蠢货。” 威北侯夫人高高兴兴从公主府离开,觉得公主既然愿意留下这个女孩子,就肯定不会扔下亲舅舅不管。殊不知她前脚刚走,后头公主就发了脾气将手边的茶盏扫到了地下,看着她的背影狠狠的骂了一句。公主发脾气,厅里伺候的人皆不敢言,那个婉娘更是抖着身子跪了下去。 “你,抬起头来。”三公主居高临下,冷冷朝地下那女子说到,“你来前,威北侯夫人是怎么同你说的。” “夫人说让奴家好好伺候王爷,好让王爷知道侯府的忠心。” 底下的女孩子颤巍巍将头抬了起来,细柳身材俏生生一张小脸,低眉婉转眼神里带了小心翼翼和羞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一双眼睛尤其生得好,同珍姐儿约莫有五分相像。 三公主心里发狠,世上居然有威北侯夫人这样的蠢人,也难怪这些年侯府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明明是靠军功起家的人家,如今却一门心思想要靠了女人富贵。 看着萧绍宠爱珍姐儿,便异想天开的弄了这么个人来,除了长得有几分相似,这女子到底哪一点配和珍姐儿比?她这是想恶心谁?也幸好她没有蠢到自己将人送上去,不然这人一旦到了萧绍眼前不仅这女孩子活不成,舅舅和表哥就更想活了。 她自然知道定南王心中有多看重珍姐儿,且他惯是个心黑手狠的,留着这样的人让看珍姐儿的笑话不成? “将人带下去好好看起来,不要让她乱走。” 三公主吩咐完这话便起身往后头走,身边跟着的姚黄、魏紫都伺候她有些年头了,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们跟着公主见到定南王妃的次数自是不少,当然看出了其中的关窍,只是这样的人公主不远远打发了还留着做什么,且不说定南王便是驸马看见了也定然是要不高兴的,如今不比从前又何苦为了这样的事在坏了夫妻情分。 三公主心里记挂着儿子,自然也没空去在意两个丫头的想法,况且此事她心中自有计较。早晨她出门的时候昂哥儿还在睡,也不知一觉醒来不见了她孩子闹没闹。 回房先换过衣裳,小孩子娇嫩她在外头跑了一圈又去给父皇上香,说起来总是有几分忌讳的。问过了驸马,说是还未回来,三公主脸色不算好,周延明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婆婆同定南王太妃是亲姐妹,珍姐儿又嫁到了王府里,两家的关系自来比别人亲厚,然而只要一想到丈夫这些日子在她面前装的像是个没事人,居然什么也没有同她说,想想也不是不心寒的。 她甩了甩同强迫自己先不去想这些,小床里孩子睡的正好,有奶娘和丫头在一旁小心守着,问孩子可好奶娘说早晨醒来的时候确是闹过一小会,不过后来喝了奶也就好了,孩子才刚满月,每日里睡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大约还不知道要依恋母亲呢。 三公主轻轻抚摸孩子肉呼呼的小脸,虽然才刚满月可这孩子也渐渐看得出处处都生的像父亲,只两只小耳朵长得像她,而她的耳朵长得像先帝。前后不过月余,她生孩子的时候父皇还特特给了赏赐,可如今皇帝已经是她小弟弟了。 魏王犯事被诛,至于该如何处置王府诸人却还是没有定论,禁军冲入府中锁拿了魏王的幕僚下属,好在这些人对于后院的女眷孩子倒还算客气,只将她们都赶到一个院子里圈着,倒也算不得十分为难,然而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不安了。 王妃钱氏并不是那等没有主见的软弱妇人,丈夫事败固然可怕,娘家牵连其中更是让她没了退路,况且魏王做的那些事里头也未尝没有她的手笔,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轻易认输,无论如何总要替儿子挣出条活路来。这么想着,她转头看了看侧间低垂的门帘,那里住的是李侧妃同她的女儿,若不是李侧妃同定南王妃交情非同一般,那些兵丁们大约对她们可就没有这样客气了。 侧间里有细弱如小猫般的哭声传来,月子里的孩子本来就极娇嫩,前些日子又受了些惊吓,后来竟然十分不好,若不是定南王妃及时送来了太医,那孩子怕是早就没命了。 “母亲,妹妹会有事吗?” 四岁的阶哥抬起头,担忧的朝钱氏问到。他已经有些懂事了,他知道这些日子府里出了事,父王出门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家里进了好多兵丁,原来的屋子不能住了,就连伺候他的奶娘和丫头都不见了,他跟着母亲住到了这处偏院里,第一次见到了小妹妹,虽然妹妹还很小整日里总是在睡觉,可他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妹妹的。 钱氏低头看了儿子乌黑清澈的眼睛,这孩子的心性既不像她也不像魏王,待人真诚又柔软,只是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害怕,这样的一个孩子,若是没人护着他又如何能平安长大呢。 屋里李宝珠正焦急的抱了孩子哄,小小的一个孩子闭着眼睛哭的脸色通红,竟然渐渐的像是要喘不上气来,她心里着急可却也没有办法,那日兵丁进府这孩子吃了风又受了惊吓,这些日子虽然身子渐渐好了,性子却变得古怪除了她竟是谁也不让抱。 珍姐儿让人带信给她让她只管安心带孩子其他事情都不必担心,就是父母亲那里也有信来,直言等事情过了便接她家去,李宝珠低头看着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的女儿,如今眉眼渐渐长开了竟是说不出的玉雪可爱,只是魏王做下了这样的事,这孩子以后的身份到底尴尬将来还不知会如何。 如今有了女儿,再想想魏王这个男人竟然也不觉得如何,钱氏更是一贯的从容镇定,如今再回想之前两人的种种争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了。自己对魏王的种种情意竟然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恐怕古来绝情的也不独独是男子而已。 她低头在女儿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想来这般也好一段痴恋换来这个小小的孩童陪着自己,到底也不是全然不值得的。 钱氏进门的时候两个女人对望一眼,倒没有从彼此的眼中看到多少情绪,也是本是无冤无仇的两个人,若非为了一个男人全无斗到你死我活的必要,如今既然祸根不再了就更没必要彼此仇视。 钱氏上前看了看睡在小床里的孩子,当时魏王心中有鬼总觉得这孩子是惠妃转世便格外疼宠些,所用之物都是顶好的,如今别的都没了,独这张大红酸枝雕花小床被搬了来。 “今日可是好些了?” 两人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像是怕吵了孩子睡觉钱氏的声音又轻又柔全然不似数月之前,她是不想这个孩子来到世上的。 “能吃能睡,已经好多了。”珍姐儿请了太医院最擅长儿科的太医来给孩子看病,如今自然是好了的。 钱氏看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也不在意,只转头看了看窗外,才刚是二月这处偏院景致本就一般,如今更是什么也没有其实并无景可赏,然而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这样的日子也是难得的安宁了。 “之前种种,我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钱氏突然再次开口,说出的话倒叫李宝珠一愣似乎是一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然而再一想也就知道了,钱氏大抵说的是两人妻妾相争之事。她看向钱氏,见她的神态同之前一样,端庄里带了些隐隐的高傲,那是一个正妻在面对妻妾时才会有的傲气。 “王妃也确没有对不起我。” 高门嫡女入娘家父兄得力,她这样的人恐怕到了那个正妻手里都是必须要斗下去的存在吧。李宝珠低头看了日光里自己半透明的指尖,手上肌肤细腻如玉,细白青葱一如未嫁前的模样,当初其实有很多选择,只是她眼瞎心盲到走错了路,如今人虽还在青春心却像是已经进入了暮年。 “王爷做下那等事情,如今他是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怕是活罪难逃,好在妹妹到底同我不一样,你一向在内宅并不知道外头的事,况且还有定南王妃肯护着你,如今我只想请妹妹看在稚子无辜的份上,以后就把阶哥当成你自己的孩儿好歹护着他长大吧。” 钱氏到底是心里骄傲的人,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意用到一个求字,只是她越是这样李宝珠就越是觉得其实她心里是信着她的。 “你既然信得过我,那便这样吧。” 李宝珠没有推诿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女儿日后的日子未必不艰难,若是能有个亲兄弟彼此相互扶持,总强过孤雁一般活在这世上。 “如此便多谢你。” 这日萧绍回来,周宝珍迎了他仔细朝他面上看了,只见他眉心微皱面色冷肃便知是有烦心事,她心下微微一叹,表哥如今看似大权在握,可这朝堂上立着的哪一个又不是精明人,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副小算盘,想要平衡各方稳定局势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她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是什么也没有问,只吩咐人备水备食,不管外头如何回家来总该能让他好好疏散疏散。 一时热水送来了周宝珍亲自给他洗头,萧绍半阖了眼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下来,大约是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西北边境有些不大安宁,别人他不放心也只好让岳父靖国公尽快会西北去了。只是打仗离不得粮草辎重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同兵部和户部扯皮。 周宝珍拿特制的洗发膏给他按摩头皮,最是能醒脑解乏,之后拿了温热的水缓缓冲淋,萧绍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待洗过了头发便不再让她动手了,只抓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在她低低的惊呼声中将她拖进了浴桶里,萧绍将她紧紧抱在身前唇便用力的覆了上去。说起来自他去西南到如今夫妻两个竟有快一年未曾亲近了,如今美食当前让他如何能不意动。 周宝珍很快便被他剥成了一尾光溜溜的鱼,正在萧绍急急的要入巷时,她艰难的躲了开去,她紧紧的抱了他的脖子,口中低低的说到“表哥,表哥国孝里呢。”她怕闹出什么事,到时候可就什么体面也没有。 萧绍箭在弦上哪里肯这样就放过她,况且这耳边娇娇的一声更像是一剂催/情/药,直让他浑身紧绷的都疼了起来。他只满头满脸胡乱的亲她,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周宝珍浑身发软,就听他肉麻话哄他“好孩子,给我吧,放心万事有表哥呢。”说着不待她反应便将她狠狠往下一送,久不行事如今猛来一下,就听周宝珍口中发出一声猫儿般的呼声,听得萧绍心中就是一颤,身下只觉又紧又热直恨不得把魂儿都交给她才好。 “姑姑想接络姐儿进宫去住些日子。” 一时云收雨歇,周宝珍浑身酸软,萧绍让她趴着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揉捏,他惯在军中做起这些颇有章法,她只觉一阵酸麻过后身上便松快了许多。 她本昏昏欲睡,一听这话便又精神起来,睁开猫似的眼睛看了萧绍,“姑姑同络姐儿母女分离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想来也该是无碍的。 萧绍低头亲了亲她,“对外只说姑姑身子不好,想让络姐儿进宫陪伴。” “哈哈,只怕到时候高兴的可不只是姑姑而已。” 周宝珍像是想到什么,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对了父母亲那里可有信来,他们走到哪儿了,还有多久才能到京里?” “今日刚得的消息,再有十日也就该到了。” 萧绍知她想儿子,时时让人往来传递消息,其实不只是她想儿子,他也想那是他的长子意义非同一般,他心里想着这个孩子还得他自己亲自教养才好,经过了这一次以后便将孩子时时带着身边吧。 “也不知朝哥那孩子见了我还能不能记得我是她母亲。” 又过了两日柳氏过来果然说了络姐儿进宫的事,母女两一处说话柳氏一时感伤,“那孩子从生下来便在我跟前养到这样大,小时候孩童辉哥一起吃过我的奶,好多时候我几乎都忘了她不是我生的了,如今她这一去以后我们母女相聚的日子怕就不多了。”柳氏拿帕擦了擦眼睛,即便是养个小猫小狗这么些年下来也有感情了,更合况是这样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如今我可算是知道当初你姨妈把你送回来的心情了,可你好歹最后还是给她当了儿媳妇,可络姐儿却不能嫁给咱们辉哥了。” 母亲这话说的孩子气,未免她太过伤怀,周宝珍笑着钻到她怀里,撒娇一般的说到“如今这样也不错,我还是您的小闺女,你以后啊只疼我就是了。” 被她这样一打岔柳氏倒也顾不得伤心了,转而同她说起正事来,“西北不太平,你父亲眼看着就要回西北,你祖父去了如今你祖母年事已高我是不能再跟去了,这次你大哥也要跟着一块去,他到底是长子以后是要支应门庭的,还需出去历练些好。” 他们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事本就不可避免,只是想着魏绾的性子她少不得又要问上一句,“只不知嫂子那里如何?” 对于这个儿媳妇经过这么多事柳氏对她总有些不得意,听女儿问起她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这才淡淡的说了句“她又不是第一天嫁到咱们家了,这样的事很该习惯些才是。” 周宝珍见她这样说便知道嫂子的表现大约是不能让母亲满意的,魏绾进门多年孩子都生了三个,如果不是实在不堪便也只好这样了,当下她也不劝什么只转而同柳氏说起了别的。 “也不知父亲什么时候走,公公和婆婆就要进京了,好歹让父亲见一见外孙才走啊。” “你说的是,就连我也没有见过朝哥这孩子呢,也不知他长得多高了,我那里替他准备了许多东西,到时候啊一总都给他才好呢。”柳氏说起朝哥很快便高兴起来,只絮絮叨叨说些孩子的事,“对了你三哥是不是同公主闹别扭了,他这一向都住在家里,倒是公主和昂哥母子两不曾回来。” 因着淑妃的事,三公主同周延明夫妻之间到底是起了龌蹉,虽不曾吵出来只是周延明回来时三公主脸上便有些不好,起先周延明还着意哄她,三公主顺便又问了些淑妃和威北侯的事,话里话外少不得有要替她们开脱的意思。 这事萧绍早就同他商量过,看在当初淑妃当初对周宝珍存了一丝善念的份上,萧绍倒也没想对她赶尽杀绝,左不过废为庶人也就是了,性命是无忧的。至于威北侯府可就没有这么大的脸了,毕竟事涉谋反没有株连九族便是万幸了,又哪里还来的活路? 只是三公主素来心气就高,想着像母亲淑妃这般得意了一辈子的人你将她贬为庶人这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她让周延明去同萧绍说将事情压下来,她将淑妃接到府中养老也就是了,至于舅舅和表哥也好歹绕他们一命。 夫妻两个僵持着,三公主本就不是个和软的脾气,之前种种退让不过是因为心甘情愿,只是如今心中有了怨那脾气少不得就露了出来。然而周延明却不是个会同人拌嘴的人,他貌似温内里却也是个冷,只不愿陪着她闹 本来这些倒也没什么,左不过是小夫妻之间冷战,然而朝廷也并不是他周延明或是萧绍的,这样大的事全天下的人都看着,更不是谁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周延明想她自小在宫中长大,此时不过是关心则乱过后想通了也就好了。 千不该万不该让他在家中看到了婉娘,再一打听人居然是威北侯夫人送来的,周延明是什么人焉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那依稀仿佛珍姐儿的眉眼他心中却是动了真怒,家人是他的底线,更何况这个人是珍姐儿,当下他不动声色只做不知想看看公主到底欲待如何,想着如若公主真将人送到萧绍眼前,那么两人的夫妻缘分便也就算是尽了。 第252章 周宝珍知道三哥夫妻俩因何事起了龌蹉却也不想拿这些事让柳氏心烦,说起来朝中高官勋贵甚至包括同皇家三者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彼此联络有亲,谁跟谁拐着弯都能扯上点关系,所以当初三公主要嫁给三哥,尽管知道之后萧家会起事她也没有反对,毕竟三公主待她还算真心,她也想若真到那一日,公主在自家总也比在别人家要好些,至少他们是护的住她的。 当然在那之前也会有种种犯难尴尬,然而这些同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公主同三哥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夫妻间有些波折说起来倒也不全是坏事。 “三哥自来便会哄人,大约是最近是忙,等过些日子便会好了。” 三公主最近的日子不好过,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生气多还是伤心多,她知道母亲和舅家犯的不是小错,同驸马闹一闹也不过是气他之前竟然对她瞒的风雨不透。起先周延明态度倒是还好,愿意哄着她跟她讲道理,并且也跟她保证了淑妃绝不会有性命之忧,等事情彻底解决了他也愿意将淑妃接到府中奉养。她听了心下也不是不高兴的,只是女人都难免有些小性子,更何况这次不是小事,不想几天之后驸马态度大变突然就对她冷淡了起来,最后干脆以父兄即将远行为由独自回了国公府。 十日时间说长不短说过也就过了,这日一早萧绍亲自往码头接人去了,周宝珍本要跟着一同去,只是如今萧绍对她着紧的很说什么也不愿她出门,况且到时候一家子进门家中没有人支应也不行,无奈周宝珍只得嘟了嘴留在家中。 且不说老王爷夫妻带了孙子进门一家人是何等欢喜,可周宝珍见了能跑能跳嘴皮子溜索的朝哥却是哭的一塌糊涂,这一年多关于孩子的成长她错过的又岂止是一点点。 周宝珍抱了朝哥在怀里,母子两个瞪了相似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彼此打量,只不过大的这个眼中带泪,倒是小的那个笑的一脸没心没肺。 “朝哥可还记得我?”她本不报希望,朝哥离京时不过刚满周岁,不想这孩子却冲她点了点头,周宝珍微讶追问到,“那我是谁?” “母亲。”朝哥咧开嘴笑了起来,并且回头得意的朝父亲看了一眼。 一屋子人看着母子两说话,见朝哥三言两语便将母亲哄的破涕为笑,心下都觉得可乐,他离京时才那么一点点哪里真能记得什么呢。只是这淘气孩子自来最会弄鬼,别看小小一个人,心眼却恨不得比那九孔藕还多。 朝哥见众人都含笑看向自己心下得意非常,挺了小胸脯“好心的”对惊喜非常的母亲解释到“父亲说母亲自来最爱哭,到得家中朝哥只需找出哭得最厉害拿那个,必然就是母亲了。” 被不到三岁儿子这样说,周宝珍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好,只得转头对了老王妃撒娇到“母亲,表哥欺负我呢。”说着她抬手轻轻刮了刮朝哥的小鼻子“小坏蛋,帮着父亲哄母亲呢。” 朝哥虽不记得周宝珍了,可对于母亲的怀抱却还带能天然和本能的记忆,此刻坐在母亲怀中只觉得欢喜无比,看着这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同自己说话心下只觉得欢喜,当下便“咯咯”的笑起来,转头又对父亲做了一个鬼脸。萧绍对了儿子瞪眼,那意思仿佛在说臭小子连亲爹都敢卖。他在西南军中时曾回过两次封地,因此朝哥对于他这个父亲却是不陌生的。 朝哥其实并不如何怕父亲,见他瞪自己眼睛一转回头对了周宝珍就露出一个受了委屈可怜兮兮的表情,果然母亲见了就更将他搂在了怀中安慰,亲了亲他的脸蛋替他出头。 “表哥,好好的你瞪他做什么。” 朝哥心下一乐,果然就像祖母说的母亲再没有不疼自己的,只是母亲虽然又温柔又漂亮,生气起来就更漂亮了,只可惜却连凶人也不会,一句话问的一点气势也没有,自己可要好好保护母亲,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才好,尤其是坏爹爹。 周宝珍不知道母子重逢不过片刻,儿子已然将她当做需要保护的对象,并且将父亲大人列为头号需要防范的人物了,以至于之后的日子父子两个互相耍心眼争宠吃醋却也是常态了。 周宝珍见了儿子自然是一时一刻也舍不得同他分开,到了晚间吃过了家宴又亲自给他洗了澡这才抱了他哄他睡觉。朝哥已经快三岁了虽不胖个子却极高,周宝珍抱着他来回走了几圈便觉胳膊酸软只得在床上坐了看着他只觉得怎么爱也爱不过来。 萧绍在外间的榻上坐着,隔着珠帘看珍姐儿在离间来回走动的身影,偶尔有母子两个低低的说话声传来,他觉得自己不高兴很不高兴,自朝哥进门珍姐儿除了瞪他的那一眼居然就再也没看过他了。 “我晚上同母亲睡。” “好。” “明日,后日,大后日,日日都同母亲睡。” “行,母亲呀天天带了咱们朝哥睡。” 萧绍听到这里已经挑眉了,臭小子那可是我老婆,天天带着你睡那还有老子什么事?不想这小的也是个心黑的,就听他又同母亲撒娇。 “母亲可是最爱朝哥?” “是,最爱你。” “那晚上只有咱们俩,不带父亲可好?” “臭小子,眼里还有你爹没有?”萧绍心下暗骂一身,已然起身往房里去了。。。。。。 朝哥赶了一天路,再答的精神头也扛不住了,很快便在父亲母亲中间摊了手脚呼呼大睡起来,珍姐儿看了灯下儿子睡的红扑扑的笑脸,再抬头看了表哥黑如锅底的脸色,心下只觉得再没有不圆满的了。 “表哥,我最喜欢你。” 周宝珍自然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如今小的睡了便该来哄大的了。 “哼”萧绍冷哼一声,强压了微翘的嘴角别别扭扭的说到,“你不是最爱儿子?” “哈哈哈,亏得你还是当父亲的人呢,连儿子的醋也吃,儿子我自然也爱,只是以后定然会有人最爱他,所以我还是最爱表哥的好。”说着周宝珍拿手撑了自己的身子越过睡着的儿子在萧绍唇上亲了亲,轻轻柔柔的说到“表哥,我到了什么时候也不会忘咱们俩才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一席话简直像冬日里的热茶,夏日里的雪水说的萧绍通体舒泰起来,这会儿那唇边的笑是再压也压不住了,他呵呵轻笑着张嘴含住了她的唇,低低缓缓的呢喃到“坏孩子,惯会哄人,哄了小的又来哄大的。” 周宝珍笑也拿牙齿在他唇上轻轻一咬便又退了回去,两只眼睛亮闪闪水润润,就见她斜睨了萧绍,咬了唇同他问到“虽是哄人的话,表哥你只说爱不爱听?” 珍姐儿日渐长成,顾盼间少了了几分娇憨渐渐的便也显出风情来,萧绍看得心中一热当下便从床上站了起来,就见他将身子探进床里一把便将周宝珍捞了出来,转身大步向外间的榻上走去,边走边在她耳边说到“好乖乖,让表哥尝尝这嘴上可是抹了蜜了,这样甜。记得一会儿多说些哄人的话表哥心里才高兴呢。” 第二日自然是要进宫的,可萧绍像是犯起了倔只说在那天之前是再不会让她进宫的,因此也只他自己带了儿子陪了老王爷夫妻往太后宫中去了。 周宝珍睡饱了觉,醒来时就听桂月说林小姐已经在外头等了好些时候了。她一时想不起林小姐是那个,便随口问了句“那个林小姐?” “说是封地上已故忠勇将军家的姑娘。”月桂并不曾去过封地,因此也不认得林姝。 周宝珍有些诧异,好好的她怎么会上京来了,“就她一个人来的?” 月桂伺候她穿衣裳,可该打听的事却是打听清楚了,“说是一家子来京里投亲的,便跟着老王爷他们一道进京了,今日是特地来给王妃请安的。” 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只是人家既然上门又是同父亲母亲一道进的京倒也不好不见,周宝珍换完了衣裳又匆匆用过了早饭,这才扶了丫头的手往偏厅上来。 林姝在此处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只是她来的不巧王爷一早就陪父母进宫去了,王妃又还没起,她心中不乐只是来了却不好就走,于是两下里都不太乐意的人便这样不咸不淡的见面了。 周宝珍见了林姝却发现她还是做姑娘打扮,心下算了算这姑娘年纪可不算小了,怎的还没成婚,难道还惦记着表哥不成,这么想着心里就更不高兴了。 “给您请安。” 好在这林姝像是比几年前规矩不少,见了周宝珍也能老老实实请安。 “林姑娘请坐,听说你们一家子都上京来了?” “是,我母亲原是京城人士,我有两个舅舅如今还在京里。。。。。。” 两人絮絮叨叨居然也坐了一上午,七星进来说宫中太后留饭王爷他们中午便不回来了,周宝珍看了看时间便留林姝吃饭,好在这姑娘还算有颜色客气了两句便要告辞。 “兰萱二嫂可忙,我找她有事呢。” 这里林姝正告辞,不妨萧行从外头进来,他今日在东市相中一匹好马,不想手中的银钱前几日借给别人了,想着金玉娘的性子必然要问他钱的去处,那钱被他借给吏部尚书家的二爷赎花魁了,他不耐烦同妻子饶舌,便想着先来二嫂这里拿点钱先买了马再说。 这里兰萱正想提醒五爷说王妃这里有客呢,不想那里人就已经出门了。 “呀原来是五爷,五爷一向少见如今可是出息了。” 林姝小时候常在王府里走动,同萧行也是自小熟惯的,因此见了人倒也不用避讳,反而迎上去大大方方打了招呼。 萧行原不妨二嫂这里有客,正暗悔自己莽撞了忙侧过头避过,不想来人却直接同他打起招呼来。回头一看原来竟是熟人当下脸上的神色便轻松起来,对了林姝笑到“你这丫怎么上京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林姝这里少不得又把上京的缘故说了,两人也不避人便站在院子里聊起天来,萧行少不得同她打听封地上的事了,问起昔日旧友林姝便一一同他说了,诸如谁人成亲了娶的谁家的妹妹,两人为此还打了一架,又是谁当爹了老婆给他生了双生子,林林总总诸如此类皆是从小大家一处玩耍的,萧行本就是个熟不拘礼的况且同林姝也算是自小一处长起来的情谊,当下问周宝珍要了钱便说一顺送林姝回去,林姝一听说他要买马便说要跟着一起去看看,两人便也高高兴兴的走了。 周宝珍想着林家同王府的关系亲近也算通家之好便也没有十分在意,倒是桂月犹豫了一瞬说到“王妃,这事落到了五夫人眼中怕是不好。” 金玉娘的性子家里人都知道,最是爱拈酸吃醋且管丈夫也管的紧,偏萧行是个不服管的,成亲到如今两人磕磕绊绊见了面少有不拌嘴的时候,到了后来萧行不耐烦同她吵便索性躲在外头不回来,金玉娘抓不到人却也无法为了这事没少哭到周宝珍这里。 周宝珍作为嫂子又不能不管,只得让七星出去找人,找回来了对着他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好在她的话萧行还愿意听,之后便不想以前那般旬月不回家,只是三两天里总有一日同朋友在外头胡混的。金玉娘虽不满意可也知道不能再逼了,就连家中母亲也劝她说丈夫出身好又是幼子,叫她把身段放的和软些,况且他又没有将人带回来便也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如此这般两下里才算是相安无事。 周宝珍自然也想到这个了,只是两人原就认识又是无意之中遇上的,大大方方在一处讲话她也不好一惊一乍的同人说些什么男女大防,只盼着萧行能懂点事别真个带林姝去买马才好,只是想想萧行同林姝两人的性子,大约也就知道这事是没指望了。 独自吃过午饭前头就来报说王爷等人回来了,周宝珍忙起身往门上迎去,隔的老远就听见朝哥的笑声,转过弯来就见朝哥手中握了一朵大红花坐在祖父肩上。 见了周宝珍朝哥就更高兴了,挣扎着要从祖父肩上下来,趁着周宝珍行礼的空档萧绍拎着儿子的衣领将他从祖父肩上拎下来放到地上,朝哥乐颠颠的跑到周宝珍身前,将手中的一朵洛阳锦递给周宝珍“母亲,给你。” 周宝珍惊喜的伸手接了过来,在儿子脸上亲了亲笑眯眯的同他说到,“多谢朝哥,出门了还想着母亲。” “花漂亮,母亲最漂亮。”朝哥得了母亲得夸赞心下很是得意,哄人的话不用人叫就会了。 萧绍一听这话,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儿子会哄人根都在这上头呢。被丈夫这样一看,周宝珍少不得就要想起昨晚的情形来,当下脸上便有些作烧。 这里老王妃见孙子一个劲给媳妇灌迷魂汤,便佯装生气的对了朝哥说到,“祖母好伤心啊,朝哥有了母亲,便把祖母忘了。”并作势就要拿帕子去揉眼睛。 朝哥大约是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形,见祖母哭了便以为她是真伤心了,就算再聪明毕竟也只是个孩子,见自己惹了一直疼爱他的祖母伤心,当下愧疚起来,就见他有些为难的在原地挠了挠头,低头从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块松子糖来巴巴举到老王妃眼前,又伸手拽她的袖子,待老王妃俯下身来便凑到她耳边自以为小声的说到“祖母别伤心,咱们两个最要好,只是母亲爱哭,我先哄了她再来陪祖母。”说着“吧唧”在老王妃脸上亲了一下,将那块糖喂到了她的口中。 一席话说得众人想笑却偏又忍着,朝哥见祖母笑了这才挺了小胸脯回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往前走,边走边絮絮叨叨同母亲说今日在宫里都吃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 萧绍背手走在母子两个身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很快便有欢快的笑声传来,他便也跟着微笑起来。 月桂的担心不点不错,等一行人回了老王爷夫妻居住的院落,刚坐下喝茶说话,这里金玉娘便红着眼睛上门了。周宝珍见她这样便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有理没理只是这脾气未免也太急太沉不住气了些,只恐长此下去与五弟夫妻两个却并非福份。 第253章 除了自小养大的周宝珍老王爷并没有同儿媳坐在一起聊天的习惯,等金玉娘问过安便起身先离开了。老王妃心情很好,见了小儿媳妇也是满脸的笑容,皇帝殡天宫里太后最大,老姑嫂相见自有一番契阔,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她上了年纪关心的无非也就是儿子孙子,如今见了小儿媳妇少不得就要问起小儿子来。 因为早前的事,如今周宝珍对这位五弟妹少见的有了几分不自在,虽说事有凑巧,然将心比心,这事若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也不会觉得太愉快。 夫妻两个本是挨着坐的,萧绍明显感觉到弟妹进门的时候,珍姐儿的身子僵了一下,过后又神色担忧的看向她,他心下一乐也不知这五弟妹都干了些什么,这世上能叫珍姐儿为难的人也不多了。这么想着原本想离开的主意却又变了,反倒安安心心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其实金玉娘的本意还真是来告状的,顺便也想当着公婆的面问问这位好“二嫂”,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只是她人真到了堂上,见了老王爷和王爷心下就先怯了两份,置气这种事说起来同打仗也差不多,再而衰三而竭,此刻她理智回笼,且不说五爷同那女子什么关系还没弄清楚,二嫂在公婆和丈夫面前却历来受宠,到时候别告状不成再触怒了长辈和王爷就得不偿失了。 “老五呢?可是今儿不在家?”没见到小儿子,老王妃自然就要问一声。 就听金玉娘半是撒娇半是告状的对了婆婆说到,“五爷一向里倒是不在家的时候多,媳妇但凡多问两句他就该怪媳妇管的严了。”说着就见她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总算如今父亲同母亲回来了,媳妇想着自己是个不顶用的,可父亲母亲的话他总是要听的,还请母亲心疼心疼媳妇,好赖让五爷不要怨怪媳妇才好。” 这话说的老王妃笑起来,她最是知道小儿子是什么人,从小就是个淘气的,这两年大了又成了亲离了自己和老王爷跟前,那还不跟那没笼头的马似的可着劲的野。 “好孩子,小五那就是个混的,你放心等他回来母亲自有道理。” 金玉娘听婆婆话里的意思,像是有要帮着自己约束丈夫的意思,当下面上就带出了喜色,想她成亲数年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心里也不是不着急的,当下更是拿出百般伶俐奉承起婆婆来。 老王妃毕竟是有了年纪的人,一路舟车劳顿今儿一早又进宫,连番折腾下来此刻也有些累了,萧绍看着便起身带了妻子告辞,金玉娘见状自然不好再留,便跟了夫妻两个一同退了出来。 从老王妃的院子里到各自的住处有一段路是要同行的,周宝珍不好扔下弟妹同丈夫走在一起,好在萧绍也没有要同两人走在一起的意思,一出了院子便说前院书房还有事就带了人快步离开了。 自从知道丈夫回府却没回房而是去了二嫂的院子,金玉娘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听说丈夫从二嫂哪里离开是还带了个年轻美貌的女子两人一路有说有笑,金玉娘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屋里伺候的人死活拦着,奶嬷嬷更是哭着跪到了地上,她早就直接打上门去了。 所以此刻就剩了妯娌二人,金玉娘没了顾忌当下便对了周宝珍冷笑一声,眼神之中带了说不出的愤恨,“二嫂可真真是自古以来少有的贤良人,自己不容人却见不得别人过的好。” 周宝珍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好,只是金氏是个糊涂人自己却不能跟着她闹,“弟妹这话说的倒是叫人听不懂了,什么叫我见不得别人好过?” “哼,二嫂自己做的事难道还要别人一件件说出来不成?难道五爷今日不曾去过二嫂那里,难道五爷不是一个进去一双儿出来的?” “弟妹慎言。”周宝珍的脸色少见的严厉了起来,“弟妹五弟今日确实来过我这里不假,那不过是王爷有事吩咐他他来回个话罢了。至于他跟林家小姐撞到一起确是我没想到的,不过在封地上咱们家同林家也算是通家之好,林小姐尚婚配,弟妹这样的话说出来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岂不叫人为难?” “通家之好?”金玉娘有些吃惊,她还以为是京里某家的姑娘,不想却是封地上来的,这样说来倒多半是同丈夫认识的。 “是,林小姐的父亲原是父亲帐下的昭勇将军,后来林将军去了母亲敬林夫人为人,两家也是常来往的。” 剩下的话不用周宝珍再说了,金玉娘虽骄纵可也是聪明人,像这样的情形两家孩子自小一处玩耍彼此要好也是有的,至于其他的什么如今什么也不清楚自是不要再说的,不然就真真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如此就算我错怪二嫂了。”金玉娘倒也算能屈能伸转脸就给周宝珍赔了不是,只是脸上的神色却还是有些不好,“只是这样的事,二嫂也该让人来同我说一声才好,况且五爷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回自己房里,巴巴的跑到二嫂这里做什么,焉知不是提前的了信呢。” 她心中到底不平,少不得又对周宝珍说了几句怪话,只是周宝珍保证却不愿意同她计较又略说了几句便各自走开了。 到得房中却见萧绍已然换了衣裳在榻上坐着了,周宝珍一喜走过去问到“表哥今儿不忙?” “同弟妹说完话了?”萧绍从信中抬头,仔细看了她脸上的神色,见并无什么不快或委屈的样子,这才温声同她问到。 “是。”周宝珍蹬了鞋子自动自发的爬到萧绍怀中坐了,有些头疼的揽了他的脖子冲他撒娇“五弟那里,表哥得空还是去劝劝吧。”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她房里的事又有哪一件是表哥不知道的,有这么些功夫表哥该早就把事情打听清楚了。周宝珍猜的半分不错,原本萧绍是要往前院去的,只是想着珍姐儿方才的形容便又吩咐湛卢几个将要看的奏折和书信都搬到了房里来。 见周宝珍烦恼,萧绍心想这又算得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珍姐儿想当个好嫂嫂他也不能拦着,当下在她粉嫩嫩的唇上亲了亲安慰到,“知道了,五弟那里我会同他说的。” 周宝珍这里替别人的夫妻关系烦恼,却不知外头那些人已经将主意打到萧绍头上了。皇帝年纪还小尚未长成,离大婚选秀还远的很,有那一等爱钻营的人家便把目光投向了如今大权独揽的萧绍,要知道别的且不说,可定南王明明白白的还缺四个侧妃呢。要不是碍着如今还在国孝之中,这些人恐怕都要把人送到王府里了。 之后皇帝下葬,萧绍送皇帝梓宫入皇陵一走又是多半个月,再回来时关于先皇的种种差不多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葬礼结束了便要开始一系列的清算活动,有功的自是喜气洋洋加官进爵,有过的便也成王败寇与人无尤了。 然而这些日子京里又不知自何处刮起了一阵妖风,说是皇上并非先皇血脉,这种事情无凭无据,只是空穴来风再加上有心人的推动,居然有了越演越烈的架势。 这日柳氏上门,脸上的神色却很不好。周宝珍亲自迎了柳氏入房中,屏退了左右后问到“我看母亲脸色不好,不知因何事不快。” “最近外头的传言你可听见?” 原来是为了这事,周宝珍却是不担心的,如今太子已然登基,有心人就算要拿这件事情做文章想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先皇已经不在了,这事说起来是真是假又有什么相干,左不过是那些人的一点私心妄念罢了。” 柳氏听了这话脸色倒是好了不少,只是她生气却不是因为这个,“你可知这话是从何处传出来的?” “何处?”周宝珍估摸着母亲的神色心想这事该不会是同自家有关吧。 果然就听柳氏接着说到“你当我为什么生气,你二叔这个人一辈子糊涂也就罢了,偏还是个会惹事的,就她那个姨娘也不安份,仗着自己生了儿子又在外头呆了几年心就大了,居然做起了帮别人刺探消息的事来,你当旧年里六姑爷靠什么搭上的魏王,哼这些下作的东西,合着这事要踩着咱们的头向上爬呢。” 周宝珍一惊不知道自家居然还有这样的事,“这事母亲是如何知道的,还有没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吧。” “这倒没有。”柳氏得意一笑,“说起来亏得绍儿做事稳妥,当年这事便一点破绽没留,外头得人纵有怀疑却也没有证据,不然你想魏王为何不敢将这事捅出来,也不过是苦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怕徒然打草惊蛇罢了。” 当年二老爷带着那姨娘回京,六姑娘频频回娘家,后来又被柳氏发现那姨娘让人窥探大房,尤其是络姐儿的事便多长了个心眼,果然就被她抓住了些蛛丝马迹。六姑娘是出嫁女暂且不管她,柳氏却是先将那姨娘处置了,这样的东西留着也是惹的家宅不宁的祸患。如今那姨娘一进病的不能起身了,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柳氏不愿意拿这事脏了女儿的耳朵自是不会对她提起。 魏王失败,二公主多年筹谋成空,只是她素来谨慎狡猾,并未直接参与逼宫,碍于她皇女的身份,便是皇帝也不好拿她怎样,再说先帝时二公主便不受宠,如今成了长公主在外人看来比之前倒更尊贵了些。 先皇驾崩,皇帝的兄弟便也只剩了四皇子一个,哪怕是为了名声和面子也该优容几分,因此皇帝下旨召四皇子一家回京,王位是不能给了不过好赖给了个谨平侯的爵位也算是皇帝念着兄弟之情了。 第254章 254 先皇新丧新帝登基,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京城很快便恢复了过往的繁华太平,如此说起来老天似乎并未特别偏爱谁,到最后大家殊途同归,即便是富有天下的帝王生前受万人敬仰,一朝身故便也很快被人遗忘了。 城西定南王府,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二月头里庭前的白玉兰便开了花,一朵朵茶盏大小的玉兰花开在枝头,洁白的花瓣细腻如美玉,花瓣根部却又都带了些隐约的紫,花开如云。再有那杜鹃、迎春、蔷薇、牡丹这些日子周宝珍最爱的便是每日醒来在临窗的榻上看一回花。 “要我说这些人未免也太能钻营了些——” 世子昨日歇在祖父母房里,王爷一早便上朝去了,桂月带人伺候王妃吃早饭,就见兰萱手中捧了锦盒从外头进来,她身后七八个丫头鱼贯而入,手中无一例外的都捧了东西。 这样的情形,桂月这大半个月来也是见怪不怪了,闻言也只是一笑,低头看了眼正喝粥的王妃说到“也不知王爷又给王妃挑了什么好东西。” 三月里是周宝珍的二十岁生辰,虽在国孝之中不能大办,可自二月中起各处就陆续有贺礼送来。桂月是王府的家生子,爹爹更是外院的大管事,她自认还算有些见识,不然也不能被王爷挑中到了王妃跟前做大丫头,可这些日子见到的东西也着实让她开了眼界,心想就算是皇帝老爷的私库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周宝珍自小是见惯好东西的对这些倒是不大在意,东西送来了她多半连看也不看只让人上了册子便堆到了库房里,倒是萧绍有暇时会亲自看看挑些能入眼的让人送给她赏玩。 “拿上来我看看。”东西不值什么,难得的是表哥这份亲力亲为都心意,周宝珍心情不错,含笑让兰萱将东西呈上来。 兰萱上前一步半蹲下身子,口中说到“王爷说这是辽东将军府的二公子让人送来的,王妃看看可喜欢。”说着她伸手将盒盖揭开。 “啊——” 室内响起丫头们低低的惊呼和吸气声,周宝珍抬眼看去入目一片柔和的珠光,原来盒内却是一件珍珠衫,用的珍珠不是特别大,难得的却是整件衣裳所用的珠子皆是一样大小颜色,色泽均匀,颗颗圆润饱满,在日光的照耀下似有五色光芒笼罩。 “不想这位二公子倒还有些眼光,这做衫子的珍珠不同别的,倒也不是越大越好,像这样大小的珠子正合适,若是珍珠过大做成了衣裳倒显得拙了。”月桂看了盒子里的珍珠衫抬头朝王妃说到“这要是南珠倒也还罢了,奴婢可是听说如今东珠不易得呢。” 月桂话里的意思周宝珍当然明白,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原本东珠南珠也无甚差别,只是大魏皇室勋贵都以东珠为贵,商人逐利过渡开采,好多年前便已经连每年进上的数额都不能保证了,眼前这件珍珠衫便是在辽东将军府上怕也是祖上传下来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兰萱不如月桂沉稳,性子也要活泼些,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因说到“别的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在国孝里,什么金玉珠翠倒要靠后了,到了王妃做寿时竟连件颜色衣裳也穿不得,如今有了这件珍珠衫倒也不怕了。” 这话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周宝珍含笑听了一回,低头继续慢条斯理用早饭。她心里琢磨着辽东将军是老王爷帐下出身,将军府对王府向来恭敬,她的寿礼将军府早就送来了,只是到了表哥这里为何又单提了这位赵二公子,要知道表哥想来不做无用之事,恐怕这位赵二公子身上该有什么说法才是。 正想着呢便听院子里有动静传来“世子,您慢点。”周宝珍抬头,就见院子里朝哥正撇开乳母的手,自己费力跨过门槛向上房跑来,周宝珍一乐起身向门口迎去。 萧绍对长子寄予厚望,前几□□哥刚过了三岁生辰,便正式延师开蒙了。周宝珍虽然心疼孩子,却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拖儿子的后腿。如今朝哥每日上半天学,下午萧绍若是在书房会见各处官员便也将儿子带在身边,难为朝哥小小年纪竟也坐的住。 “给母亲请安。” 廊下,穿一身锦绣小衣袍的朝哥先是一脸肃穆的给母亲问好,接着不待直起身便又抬头朝母亲顽皮一笑,问道“母亲,儿子昨夜不在母亲可是想儿子?”说着小小的身子便撞进母亲怀中搂着她撒气娇来。 周宝珍笑逐颜开的看见了怀中的朝哥,心想虽然表哥对孩子严厉了些,可好在这孩子天生胆子大,并没有被拘束成古板或怯懦的性子,她抱着儿子进屋嘴里说到“母亲当然想了。” 朝哥闻言仔细朝母亲脸上看了看,伸手摸了她的脸嘻嘻一笑“母亲想我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坏孩子,同你父亲一样就会欺负母亲。” 周宝珍抬头轻轻在朝哥屁股上打了一下,佯装生气般的说到。她心中气恼萧绍,也不知表哥都同儿子说了些什么,让小小的朝哥觉得母亲是个爱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娇气包。 “咯咯”朝哥搂了母亲的脖子笑的极开心,周宝珍搂了他坐下问一旁的乳娘儿子昨晚睡的可好,早膳又都吃了些什么。待听乳娘一一答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对怀里的儿子说到“你好好跟着师傅念书,一会儿母亲去给你送点心好不好?” “要母亲亲手做的金乳酥才好。” 朝哥仰头,他有一双同母亲极相似的眼睛,小脸粉嘟嘟说不出的俊秀可爱,这般带了些小骄纵的望过来,周宝珍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好都依你,再配上樱桃酪可好?” “母亲最好。” 周宝珍亲自将儿子送去了外院的书房,又同齐先生问了几句儿子的功课,这才往老王妃的院子里去。说起来最初周宝珍有些诧异,以定南王今时今日的地位,不论想替儿子延请哪位名师都不是问题,可是替朝哥开蒙的这位齐先生三十多岁的年纪并不如何出名,不过能被表哥看重并托以长子,想来也该有些过人之处才是。 老王妃只得明华郡主这一个女儿,拖到如今这婚事总算是有了眉目,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虽说成亲还早,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琢磨起女儿的嫁妆来。见了周宝珍便拉着她一起参详嫁妆单子,其实东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可女儿好不容易要成婚,她便总想着要尽善尽美才好。 “母亲准备的这些意料固然都是好的,只是存了这么些年样子恐怕早就过时了,还需让人去金陵和江南选那最时兴的花样重新挑来才好。”周宝珍看着单子上那些妆花缎、织锦缎、蟒缎同老王妃说到。 “你说的很是。”老王妃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刘妈妈记得让人重新去江南采办首饰衣料。 “表姐的性子母亲想也知道,最不耐烦啰嗦,那些首饰倒不必往那精巧绮丽上走,选那好宝石、玉石打的雍容大气些的好。我这里正好有一匣子表哥前些日子拿进来的金刚石,颜色干净通透,用那个替打套头面,表姐一准儿喜欢。” “你这孩子,府里什么没有,哪里就用你出体己。”王府不缺东西,可周宝珍愿意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老王妃心里还是高兴的。 “这有什么,母亲只管放心,却什么咱们只问表哥要就是,保准啊让表姐十里红妆让天下人都羡慕了去才好呢。” 这话说到了老王妃的心坎上,这些年女儿不知听了多少嘲笑去,这一会她非得让那些长舌妇开开眼才好。 “说起来委屈你了,二十岁的整生日呢,就连想喝酒听戏都不能了。”想起过两日是周宝珍的生辰,要不是守孝不知该何等热闹风光呢,如今却也只好自家人关起门来热闹热闹了。 “有您和父亲呢,哪里就轮到我做生日了?再说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有多少热闹没有,咱们心里只盼着母亲同父亲长命百岁,以后啊年年能替你和父亲热热闹闹的做生日才好呢。” “你们看看,这样贴心的孩子怎么能怨我多疼了她呢。”老王妃将周宝珍搂进怀里,对了身边的刘妈妈感叹到。 亲手带大的外甥女,又嫁给了当王爷的儿子,老王妃偏疼些自然也是有的,只是这样的话谁敢说?当下刘妈妈也只笑着回到“这天下像您和王妃这样的明白日人又能有几个,若真有那糊涂人,您也就不用往心里去了。” 一大家子人,四五个儿媳妇,又哪里真是一碗水端的平的?也不过是个人的缘法罢了,像王妃这样好命的人全天下又能又几个? 第255章 窗外天光渐暗,丫头们脚步轻巧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将各处的灯逐一点上,院子里外便渐次亮了起来。 宝珍在窗下做针线,手中如今缝的是一件淡青色暗竹纹男式中衣,一旁有一件已经做好了的花色纹样皆同这件一样的,只是尺寸却小了许多,那是给朝哥的。想着前几日朝哥见到她给表哥做衣裳时,那撅嘴撒娇的模样笑意便自宝珍的唇角漫了上来,小人儿长大了鬼灵精似的,必要自己在母亲心里最重要才好,便是父亲也不愿意让他越过自己去。 她向来养的娇,在闺中时也不像别的闺秀那般每日针黹女红不断,刚成亲的时也不过偶尔为之,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表哥的贴身衣物便总是出自她的手了,及至到后来有了朝哥,每日里不管如何总要缝上几针心里才踏实。 “王妃,天晚了,再做便该伤眼睛了。” 桂月从外头进来,见王妃还在低头做活少不得劝上一句,王爷自来不许王妃多做这些,就怕她熬了精神再费了眼睛。 宝珍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差几针便完事了干脆就都做了吧。父母亲那里可是摆饭了?送去的菜他们吃着可好?朝哥今日胃口怎么样?” 今儿厨房有南边送来的新鲜银鱼,周宝珍一早吩咐厨房拿油炸了给老王爷下酒,再有太妃爱吃银鱼羹,还有适合小孩是吃的银鱼蒸蛋,赶在晚饭前做了让月桂给父母那里送去。 “奴婢去的时候老王爷和世子刚从外头回来,王爷说那鱼炸的咸淡正好,太妃也说那羹鲜的很,小世子今日同老王爷上街想是饿了,就着蛋羹倒是吃了一碗饭。” 月桂一一将话答了,想了想又抿嘴笑到“小世子还有东西让带给王妃您呢。”说着她转身从身后的丫头手中接过盒子,放到了王妃身前的小几上,打开里头却是几样点心。 难为朝哥小小年纪出门便知道想着给她带东西,周宝珍兴致勃勃的朝盒子里看去,就见里头佛手酥、金锭糕、金丝寿桃、喜上梢头、富贵兰花、桂花黄糕、稻香茸鸡、祥云如意,都是常见的京味点心,伸手自盒中捏起一块尝了,用料和做工自不如家中的精致讲究,可模样却当得上趣致可爱。 周宝珍细细将手中的甜心吃了,馅料对她来说有些太甜了,可她心里是欢喜的,因对月桂吩咐到“收起来,等王爷回来让他也尝尝。” 兰萱上来利落的将点心收了,顺便对周宝珍问到“王妃,这会子可要摆饭?” 也不怪这丫头这样问,年后萧绍回来吃饭的日子不多,像今日都是掌灯时分了,虽说没让人送信说不回来,可看着时辰也不像是会回来吃饭的样子。 这么想着周宝珍便觉得没什么胃口,方才收到儿子礼物的喜悦也冲淡不少,表哥整日忙外头的事情,朝哥要陪祖父母,倒把她弄成个孤家寡人。 “方才吃了点心,这会子倒还不饿呢,再等一时再摆饭吧”她心里其实还是希望表哥能回来陪她吃饭的,低头看看还差一点就能收尾的衣服,周宝珍如是吩咐到“倒是你们,趁着这会儿没事先轮流吃饭去吧。” 王妃对下人向来宽厚,举凡能进这院子的丫头哪怕是个不入流的粗使丫头那日子也是过的好,见主子这样说大家倒也不推迟,月桂让兰萱先带了人下去吃饭,她自己则和莲生几个陪了王妃做针线。 缝完最后一针,宝珍拿剪子将线剪了,就听得外头一声“王爷回来了”她面上一喜,忙起身让人理了理衣裳朝门外迎去。 隔着院子萧绍便见妻子笑盈盈立在廊上,头上的灯笼洒下一片橙红色的光,暖暖的拢在她身上,她就那样静静站着整个人显得舒缓又安宁。一阵晚风吹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萧绍缓缓呼出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脸色似乎也有所缓和。放慢了步伐缓缓从院中走过,西北军报鞑靼似有异动,四皇子回京宜阳大长公主最近在京中很是活跃,有朝臣提出希望皇帝早日大婚并举行选秀,直隶地区自三月以来连降大雨恐有水患,每日里批不完的奏折会不完的人,朝会上同人勾心斗角,虽然他自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从不怕与人争斗,可如今名不正言不顺,许多事情缺了名目做起来到底费事,他也常常觉得疲惫。 “表哥”周宝珍从阶上迎了下来,脚步略急及至到了他身前,她抬头眉眼含笑,嗓音娇软带着些纯然的骄傲和欢喜“表哥,儿子出门都知道给咱们带礼物了——” 萧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入手腰肢柔软曼妙全然不像生过孩子的妇人,怀中的珍姐儿眉目宛然,目光清澈水润,他笑了起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夫妻两个相携往房里走,待知道周宝珍一直等着他还未吃晚饭,萧绍少不得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嘴里教训到“三餐定时方是养生之法,你身子弱更该善加保养才是,以后万不可这样了。” 周宝珍闻言皱了皱眉,冲他娇嗔着抱怨到“一个人吃饭又有什么趣儿?” 这话说的萧绍歉疚起来,他近来没有时间陪珍姐儿,因着如今父亲在家,多半都和母亲一道用饭,倒让珍姐儿也不好跟母亲那里吃饭了,至于儿子那更是父母的心肝宝贝轻易是不会让孙子离了跟前的,这样一来倒让珍姐儿落单了。 晚饭很快摆上来,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萧绍说起有朝臣建议让皇帝大婚的话,周宝珍听了不免觉得荒唐,抬头诧异说到“这怎么行,都还是孩子呢?” 说是这样说,可皇室的事历来不能以常理度之,所谓大婚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更能安抚朝臣和百姓的心,再则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的,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想当年汉惠帝娶自个的外甥女时,小皇后也不过十一岁而已。 萧绍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将一筷子炒时蔬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周宝珍低头用筷子拨弄碟子里的食物,想着眉目俊秀的小皇帝,活泼可爱的络姐儿,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因为种种原因自出生起便身不由己,而如今这些朝臣们还要拿两人的婚事做文章,这般想着她心情便有些郁郁的。 她眼巴巴看了萧绍“表哥你不会答应吧。” “姑姑今日寻我说话,好像对这个提议颇有些心动。” 萧绍眉目不动,平静的对她说到,周宝珍一愣,太后为何要答应这般荒唐的要求?就她所知太后是很疼爱皇帝和络姐儿的。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皇后想念女儿,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法子将络姐儿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吧。 萧绍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他都不赞成皇帝此时大婚,目前的情形已经够复杂了,他绝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可以。 “姑姑如今都是太后了,下道懿旨招络姐儿进宫陪伴也就是了,又何苦让两个孩子成亲,这样反倒像儿戏了。” “事情哪有这样简单,朝臣们之所以想要皇帝大婚,不过是想趁机送各家女儿进宫罢了。” 朝臣们免不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皇帝如今还小,此时送个女儿进宫,同皇帝有自小的情分,将来未必不能富贵可期。 让十岁的孩子成亲也就罢了,还要他广纳姬妾,亏得这些朝臣们自喻是读圣贤书的,周宝珍觉得有些气闷,当下她不想再提这事,便转了话题同萧绍问到“对了表哥可是同辽东将军府上的二公子有交情?” 此刻两人已经吃完饭了,等着丫头上茶的功夫周宝珍朝萧绍问到,表哥特特让人将赵二公子送的礼物呈到自个跟前,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 萧绍闻言挑眉看向她,笑到“东西看见了,可还喜欢?” “难为他有心了。”对于那件珍珠衫周宝珍确是喜欢的“那位二公子有求于表哥吧,只不知他想求些什么?” 萧绍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珍姐儿心地单纯可人却是聪慧的,礼下于人当然是有所求的,而且所求不小。他不单是献上了母亲陪嫁的珍珠衫,还想把自己的妹子嫁给他当侧妃,当然这话却是不能对珍姐儿说的了。 “赵俊虽是嫡出,可在家却是行二,他的父亲赵将军历来偏爱庶长子以及生了庶长子的那位姨娘,所以这位二公子以及他的母亲在将军府中的处境一直颇为艰难。如今两位公子日渐长成,赵将军年纪又大了,兄弟阋墙不可避免。” 说起来将军府的情形倒和王府有些相像,好在公公为人清明,婆婆治家有道,表哥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不然如今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情形。或许是因为这样,表哥才愿意帮这位赵二公子一把,不过就目前来说这位二公子也确是位聪明人。只不知要是周宝珍知道这位二公子想要挖她的墙角,还会不会夸赞这位二公子聪明。 第256章 73_73573尽管从二月里就有各处络绎不绝送来的各色寿礼,然而周宝珍的这个生日过得颇有些虎头蛇尾的意思。因为日子自从进了三月,天便一直在下雨,雨打残红,原本因国孝而清冷不少的京城,就越发显得寥落起来。 天阴沉沉的,雨水冲刷着街面上的青石板路,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偶尔有辆马车从空荡荡的街面上驶过激起一片水花。街面上有好些店铺都关着门,即便有几家开门的从掌柜到伙计脸上人人脸上的神情也都是懒洋洋的,望着门外的大雨一脸忧虑。 突然原本靠在店门上的小伙计猛的直起身子,就见他瞪大眼睛,微张着嘴看着远处从雨幕从疾驰而来的一对人马。但见上百个服饰鲜明的披甲军士身穿簇新蓑衣,骑着高头大马,仿佛劈开混沌天地的一把利剑,护卫着数辆马车从街那头飞驰而来。当先一辆七宝璎珞朱轮华盖车在满目青灰的背景光滑璀璨,小伙计呆呆的看着眼前鲜衣怒马的一群人,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要知道,自从先皇驾崩,如今尚在国孝之中,即便是往日不可一世的豪门勋贵如今一个个也都夹起尾巴来做人,已经有多少日子没见过那些五陵少年们打马长街了,更何况这样的大雨天里如此大阵仗的招摇过市。 犹如疾风过境,雨落长街天地重回一片青灰,仿佛方才的那一抹流光不过是小伙计自己脑中的幻像。 “这,这是谁啊,好大的气势——”小伙计回过头,结结巴巴朝掌柜的问到。 “哼,我就说你小子是个蠢的,要不是看在你小子爷爷是我远房族叔,又求到门上的份上,我说什么也不能收下你小子。”掌柜看着一脸呆像的小伙计,口中恨恨的教训到。 好在这小伙计也不是个真笨的,不过是刚从乡下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罢了,就见他脸上堆起一抹笑,当下打叠起殷勤好好奉承了掌柜的一通“要不小的爷爷怎么说您老见多识广呢,最要紧的是心眼好,最是愿意扶危济困——” 几句话说的掌柜的面上不免洋洋得意起来,反正下雨天也没有客人,便对着小伙子细细分说起来“几小子给我记住了,但凡这京城里数的着的人家,马车上皆有徽记,咱们做买卖的就得讲究个心明眼亮——”掌柜的看着小伙计,一脸不屑中又带了些得意的说到“尤其是方才过去的那一家,你小子就算把你亲爹忘了,也得把他家给我记住了,方才过去的便是当今太后的娘家,皇帝的亲舅家,定南王府萧家。” 这样说着掌柜的望着门外的雨幕陷入沉思,看方才的阵仗和车队消失的方向,当是定南王妃出行无疑了。只是这样的天气有什么事值得王妃行色匆匆亲自出门?这么想着掌柜的不由缩了缩脖子,将双手袖在了袖子里,心中感慨一句多事之秋啊。 周宝珍坐着马车一路往靖国公府里去,听闻母亲柳氏偶感风寒,已经卧床数日了,她心中担忧便想着上门去看一看。 雨点落在车顶棚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周宝珍望着街面上的景象心中颇觉忧虑,暴雨连绵半月不绝,听家里的管事回报,如今城中已经难见新鲜水菜,而米价这些日子更是上涨不少。她在意的自然不是水菜难寻,只是这样的连日大雨,京畿直隶附近闹水患几乎已成必然,这几日光她见表哥望着窗外的大雨皱眉沉思已经不少次了。 ”母亲”朝哥见母亲望着车窗外神情忧虑,便主动爬上了她的腿,伸手抚了抚她的眉心开口到“母亲可是担忧外祖母?” 见儿子担心自己,周宝珍低头朝他笑了笑“无事,外祖母有太医照看,会没事的。母亲只是有些担心这雨罢了——” 从前些日子开始,朝歌每日都要跟着父亲往书房里坐上半日,听父亲同幕僚们议事,因此对外面的情形倒闭周宝珍这个做王妃的知道的更详细些。然朝歌想起父亲嘱咐过,不必让外头的事烦扰到母亲,当下便开口安慰到“母亲大可不必忧心,此事父亲早有对策,前几日朝廷便已派遣钦差往各处去了解受灾的情形以便及时赈灾了。” 周宝珍低头在儿子脸上亲了亲,不想他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懂得这样多了,既欣慰于儿子聪明可教,但同时又不免有些心疼,表哥对孩子颇为严厉,如今朝哥不过三岁,可文武师傅都已有了数位。 公府这边早就得了消息,待周宝珍的马车行到主院门外,魏绾早就带了人等在那里,见了周宝珍的车她忙迎上来,待见到车子里的朝歌更是亲自上前将他抱了下来,对了周宝珍笑到”这样大的雨,妹妹何苦将世子也带了来。” 周宝珍正扶着兰萱的手下车,闻言只是笑了笑,倒是朝歌肃了一张小脸听着小胸脯开口到“大舅母,父亲事忙,特派我来给外祖母问安。” 小人儿偏做大人样,在场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魏绾更是在朝歌面上亲了亲,说到“还时咱们朝哥儿有孝心。” 朝哥近来多和父亲在一起,萧绍对他颇严厉,他也知道自己身为王府长子身上责任重大,除了在祖父母还有母亲面前,更觉自己不该再做小儿之态,因听魏绾夸奖,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就要下地,口中说到“多谢大舅母,还是让我自己走吧。” 魏绾无法只得将他放了下来,朝哥回身来到母亲身旁,伸手牵住了她的一只手,父亲叮嘱过,到了外头要时时照顾好母亲。 “大嫂,母亲那里到底怎么样,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周宝珍心里担心柳氏,顾不得寒暄就开口朝她问到。 “你也知道最近时气不好,前些日子父亲要往军中去,母亲跟着忙乱了些日子,这不就病倒了。不过你放心,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来看过,说是不妨事,吃上两剂药发散发散也就好了。母亲原说不让告诉你,偏你耳朵尖又知道了,这样的天巴巴的赶来。” 因雨下的大,一行人沿着超手游廊往上房去,但见廊下大小丫头皆恭手肃立,正房门外大丫头行动往来却也是鸦鹊不闻,庭院里的青石板路打扫的干干净净,花木也修剪的整齐,周宝珍暗自点了点头,她这个嫂子治家却也是一把好手。 “怎么不见公主?”周宝珍走了几步,侧头朝一旁的魏绾问到,按公主以往的做派,婆婆正在病中,就算不是亲手侍奉汤药,至少也该来看一看才是。 一提起着话,魏绾倒像是有话说的样子,她朝周宝珍走近两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到“公主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来过府里了,倒是三弟这些日子一直住在家里,说是公主常常要往宫里去看望淑妃。” “居然有这样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周宝珍诧异,淑妃被圈在宫里,公主觉得心烦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三哥好好的怎么突然回了府里?” 魏绾朝她面上看了看,叹了口气说到“是三弟不让告诉你的,只是就我看着,他们夫妻似有不谐。我听说最近公主府中破不太平,且她几次往宜阳大长公主府上去。” 宜阳大长公主府上进来颇为活跃,这周宝珍是知道的,只是她不知道三公主居然也参合在里头。 一时众人正要进上房,不想柳氏听说女儿同外孙来了,便让人出来说 “夫人说,小孩子身娇体弱,这几日她便是家里的少爷小姐也都是不见的,更何况世子身份贵重,就更没有进屋探病的道理。夫人说知道世子的孝心,她心下欢喜,让世子只管同家里的表兄弟姐妹玩去便是。” 朝哥闻言,规规矩矩在门外同柳氏行礼问安,这才由魏绾派了心腹的婆子丫头由奶娘抱着送到一旁的院子里同孩子们玩耍去了。 柳氏正吃过药,精神看着还不错,一见了女儿便嗔怪到“好好的你又跑来做什么,连累的我外孙子跟着受累。” “显见得母亲偏心不疼我了,难道如今我连娘家也不能回了?再说朝哥可是表哥让来的。。。。。。”周宝珍见柳氏精神不错,当下放心不少,也有心情同母亲开玩笑了。 “你这孩子,都做母亲的人了,还时这样淘气。” “怎么不见络姐儿?”周宝珍看了看室内,并不见幼妹的身影,便出口问到。 柳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说到“她还在宫里呢,我并不曾派人告诉她。” 新帝登基后不久,太后便派人接了络姐儿进宫,对外也只说太后要亲自教养,因络姐儿身份特殊,倒也无人质缘,因此这些日子络姐儿便一直住在了宫里。 周宝珍诧异“母亲糊涂了不曾,络姐儿现在什么身份,全天下多少人盯着她呢,但凡行差踏错就该被人捉住不放了。如今您病着她居然也不回来侍奉汤药,这要是被有心人捉住了痛脚,说未来皇后不孝父母,还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柳氏看着女儿欲言又止,当下也只含糊了一句“我不过是偶感风寒,又不是什么大病,即便是御史们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周宝珍还待再说,柳氏放在被子上的手却捏了捏她的手心,她心下一惊难道这里头还有别的事不成,口中却自然的转了话题“您说的也是,对了我让人从府里带了些上好的药材,一会儿等太医看过了,看看有哪些用的上吧。” 不一时有管事婆子来跟魏绾回事,柳氏便就势打发她忙去了,待到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柳氏这才忧心忡忡的对女儿说到“并非咱们不告诉络姐儿,而是自络姐儿进宫后,太后似不喜咱们再和那孩子多接触,说起来我已经许久没有络姐儿那孩子的消息了。”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姑姑为何要这样?” “这也难怪她,说到底她到如今也只络姐儿这一点血脉,之前因种种无奈不得不和孩子分开这么些年,如今她自然是想孩子能同她贴心的。”柳氏不如女儿同皇后关系亲近,有些事倒看得更明白些。。 第257章 73_73573多事之秋,从娘家出来,周宝珍也发出了同老掌柜一样的感叹。 雨还在下,回去的车子走的不像来时那样急,车厢里周宝珍抱着儿子听他说话。 “惠表姐待我很好,招待我吃点心和果子,她有一只虎斑猫,”说到这个朝哥笑了,伸出小手比了比,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看了母亲,说到“才这样一点点大,我们把手指伸进它嘴里,痒痒的一点也不疼。” 周宝珍知道,那多半还只是只小奶猫,不然伺候的人也不敢让他们这样玩,只是这样的事到底不妥,因正色同他说到“那想必还是只出生不久的奶猫,牙都还是软的,只是朝哥下次切不可如此,但凡它再大一点,今日你这手指就该被咬破了。” “是,母亲。惠表姐也说它还小,尚且不能吃鱼呢。” “王妃——”外头七星骑着马过来,下马靠近车窗回禀到“前头像是三公主的车架。” “公主?”周宝珍靠向窗口,兰萱见状忙将窗子上的车帘打开,周宝珍微探出头朝路前头看去,此刻雨势小了些,隐约能看到前头一对人马往这里来,看仪仗像是公主的。 “咱们靠路边停下,你去同公主说我想同她说几句话。” 七星的了吩咐很快便骑马往前头去了,周宝珍又吩咐护卫队长程风让他的人散开些去。很快公主的车架便过来了,两人车架并行,隔着车窗说话。 “给三舅母请安。” 车里,三公主的脸色不太好,直到朝哥团了两只小手同她请安,她这才露了笑脸“朝哥乖,三舅母那里还留了好东西给你呢。” “三嫂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你都好些日子不曾往我府上去了。”朝哥被奶娘抱到后头的车上去了,周宝珍微笑的看着三公主,同之前一样和她说话。 附近伺候的人早就退到远处去了,三公主有些懒懒的靠在车内,语气淡淡的说到“我忙些什么你还能不知道,秦家败了,我母妃在宫里虽说保住了一条命,可的情形也不好。这里驸马又同我生了嫌隙——”说着三公主滴下了泪来,冲了周宝珍委屈到“你说夫妻一场,我是什么人他难道不知道,有些事即便他看见了,难道就不能来问问我,他就这样直接定了我的罪名,我即便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前头的话好理解,可这后头的事又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话说的,三哥有什么事误会了公主不成?要我说这也容易,你们夫妻之间又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们两个关起门来将事情说清楚了也就是了。” “从成婚到现在我事事迁就,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何曾做到如此?可如今父皇去了,母妃又是这么个情形,可再如何我也还是公主,也是当今皇上的亲姐姐,谁要是看不起我,想作践我那也是不能够的。”说着三公主拿帕子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神色重又矜持高傲起来,她坐直了身子说到“听说婆婆病了几日,我也一直没来看看,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母亲不过偶感风寒,吃了几剂药已经好多了,公主去看一看也好,她正念着你呢。对了我外甥可好?自从过了满月我还没见过他呢,要不公主带了他回府里住些日子,母亲想他呢,三哥这个做爹爹的肯定也想儿子了。” 一说到儿子三公主的表情柔和下来“说起来倒时我对不起那孩子,最近事多,自从出了满月那孩子倒是同乳母在一起的时候多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正要彼此别过,忽然三公主叫住了周宝珍“珍姐儿,咱们一向要好,你替我给你们家王爷带句话吧——” “公主请说。” “你回去同萧绍说,不管现在是谁坐了那个位置,可这天下说到底也是姓赵的,还是我们赵家的天下。”三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甚是威严,当真是天家公主的气象。 雨,不知什么时候又下大了,周宝珍坐在车中,看着三公主的车架融入雨幕中消失不见。她心中一直思索公主方才那番话的意思,这是他们察觉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对如今表哥势大的一种提醒和警告? 回到府里,虽然没有淋雨可周宝珍还是吩咐人熬了姜汤,又让人准备热水准备给自己和儿子都洗个热水澡。 朝哥对于母亲亲自给他洗澡显得很高兴,在浴池里闹着怎么也不肯上来就见他蹬着两条小腿在汉白玉水池里来回游的像条灵活的小鱼。 周宝珍看着很是惊讶“朝哥何时学的泅水?” “父亲教的。”朝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满脸骄傲又得意的神色“母亲可要学,儿子可以教您。” “你母亲倘若要学,自有父亲教她。” 不知什么时候,一身紫袍的萧绍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就见他来到池边,伸手一抄便将儿子从水里捞了上来“行了,你母亲身子弱不要再闹她了,祖父母那里正派人寻你呢,换了衣裳就过去吧。” 打发走了儿子,萧绍便伸手解自己身上的衣裳,周宝珍见他黑发微湿,袍子的下摆色如泼墨,显然也是刚从外头回来。 “表哥这是从那里来?” 萧绍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干净了,长腿几步跨到池子里,他伸手就将周宝珍揽进怀里坐了,边抬手解她的小衣,边在口中说到“下朝后带人去城外转了转——” 说到这个的时候,萧绍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周宝珍将脸贴在他胸口,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该是要春耕了,可看如今这样今年的粮食怕事种不下去了。” “情形很糟吗?” “不乐观,京郊一带但凡地势稍矮些的地方,现今都泡在了水里,如今青黄不接,粮食又种不下去——”萧绍一手轻抚她的背,脑中想着今日出城时看见的情形,京郊一带还算好的,更要命的是直隶一带,听说已经是一片汪洋泽国了。今天在城外的野地里也看到许多灾民搭的棚子,这些人吃不饱饭,迟早是要出事的。 “朝廷有赈灾的银子吗?”周宝珍有些忧心,国库里早就差不多空了。 “不必担心,这种事情朝廷那年不做上几回。”萧绍低头在她前额亲了亲,安慰到。 夫妻两个从浴室出来,承影和湛卢两个已经等在外头了,见了萧绍便送了两叠书信进来。萧绍往右梢间里去看信,周宝珍留在堂上同桂月嘱咐晚饭的菜色,想着今日外头的情形便又加了一句“如今外头年景不好,除了老王爷和太妃的院子里,以后家中各处的用度都减两层吧。” 桂月答应着退了出去,周宝珍起身往梢间里去,站在桌子旁替箫绍研墨。室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接连不断地雨声,周宝珍又记起今日同三公主会面的情形。 宜阳大长公主最近在京中四处走动,就是为了四皇子一家回京,还有回京之后的身份的问题。照理说先帝驾崩,新帝当三年无改父志,然而因为魏王谋反身死,事后查明四皇子当年确实是被冤枉的,作为皇帝如今唯一在世的成年兄弟,如论如何也是该得到优待。最近朝中很多大臣上书当迎四皇子回京,封为亲王并入朝领事。 萧绍一抬眼,就发现眼前满满一砚台墨汁子,而磨墨的人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手突然被人握住,周宝珍一惊下意识的朝萧绍看了一眼“表哥?” 萧绍将墨条从她手中拿下来,朝桌子上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看。” 周宝珍低头这才发现墨磨多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萧绍我了她的手,朝她脸上看了看“今儿这事怎么了,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岳母那里有什么事?” “没事”周宝珍摇了摇头”母亲已经好多了,对了表哥朝中对四皇子的事有定论了吗?” “嗯”萧绍起身带着她往放铜盆的架子旁走,叫丫头添了温水这才将她沾了墨汁的手放进盆里轻轻揉搓起来,口里说到“差不多了,定了封号慎,不日慎亲王一家就该回京了。” “慎”小心,当心。慎通“顺”又曰顺从,顺应,也不知慎亲王能不能明白这封号的含义,日后小心谨慎,安分度日。 又过了几日,朝廷果然颁明旨招慎亲王一家回京。有相熟的夫人来府里拜访,周宝珍知道宜阳大长公主对这个封号极不满意,甚至在许多场合公开说过表哥“坚子何敢”。 雨还在下,各地报灾的折子陆续送到京里,萧绍已经一连数天没有回家了。因为家里削减用度的事,金鱼娘有些不高兴,大张旗鼓的拿出私房钱让自家陪房上外头买东西,话里话外周宝珍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而拿其他几房人作筏子。 周宝珍对这些倒不是太在意,反正她也不敢闹到她跟前来。过了没两日倒是老王爷发话,说外头灾情严重,就连他和老王妃每日的用度都要往下减四层,又发话让府里开棚施粥。 自从王府的粥棚一开,京里其他人家很快便也跟着将粥棚开了起来,其中风头最劲的当属宜阳大长公主,慎亲王一家还没进京呢,这里以王府为名义的粥棚也挨着宜阳大长公主的开张了,听说慎亲王的长子每日都代表父亲,亲自在粥棚施粥。 周宝珍坐着马车往城外去转了一圈后,第二日便进宫见了太后。之后太后下旨招各家夫人小姐进宫,席间太后同皇帝两个带头从私库里捐了钱物出来,这样一来不管愿不愿意哪些夫人们都出了一回血。最后捐的最多的几人还得了太后手书的“积善之家”几个字,得了手书的夫人们不免喜气洋洋,那些没得的少不得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捐一个镯子或一只发钗呢。 因为洪水慎亲王一家被困在距京城三百里的地方,朝中本就为赈灾的事和慎亲王回京后到底去何处任职吵的不可开交。接到慎亲王让人送来的消息后,萧绍大笔一挥,让慎亲王不必急着进京,暂且留在当地替朝廷视察灾情,并处置救灾的相关事宜。 宜阳大长公主听闻此事后,在府中对萧绍破口大骂,说他“狼子野心,心怀叵测”,倒是二公主同三公主两人难得在此事上意见一致,劝大长公主说这倒也是个机会,做好了便于慎亲王收拢民心和声望,身上有了功劳回京后才好在朝中同萧绍抗衡,也免得他一家独大,忘了这个天下终究姓赵了。。 第258章 73_73573京城周边的流民越聚越多,已近十万之众,顺天府尹下令,将灾民阻在城外不得进城,然而这些人每天要吃要喝,城外物资匮乏,因而时有冲突发生。 就在这时慎亲王上书“某地决堤,洪水倒灌入城,城中水深一丈三尺有余,一夜之间城中所有房屋悉数被淹,百姓死伤过半,另有数万灾民流离失所。” 此消息一出举朝哗然,群臣纷纷上书,说此乃上天示警,要求皇帝下《罪己诏》以平上天之怒。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当今皇上身怀有疾,德行不堪为一国之君,以至如今皇权旁落引得上天震怒,是以降灾祸于人间以示惩罚。灾民们每日衣食无着,这样的说法很快便得到了他们的信服与认同。流言甚嚣尘上,不过短短时日便已街知巷闻,京城上下众人私下议论纷纷,朝中人心动荡。 萧绍在前院同幕僚议事,最近朝中突然多了许多弹劾他的奏折,这些奏折如今都堆积在书房的案头。他随手拿起一份看了看,轻声念到“臣孤直罪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祗惧,思图报称,盖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今有国贼萧绍,坏祖宗之成法,窃皇上之大权,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以致朝纲败坏,灾祸连连——” “哼”就听他一声冷笑,将手中的折子丢到桌上“这个梁直,当了两年御史,被人拿几句好话一唬弄,就真当自己是那犯颜直谏的忠臣了?”他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口中说到“天下承平日久,朝中贪腐日重,每年拨下去修河堤的银子皆被人贪墨一空,河道年久失修,遇上如此大灾之年,照本王看人祸倒比天灾更甚。” “这个梁直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人,不足为惧。只是老夫观这其中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王爷不得不防啊。”楚先生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摸着唇上两撇胡须说到“当务之急,还当以稳定人心为要。” “先生说的有理。”萧绍点了点头,对湛卢交代到“去,告诉应天府尹,本王给他三天时间,查清流言源头,三日后在午门给我狠狠的杀他几个,看以后谁还敢胡言乱语。” 湛卢得了吩咐躬身退了出去,萧绍继续说到“至于那些灾民,他们不是每日闲着闹事吗,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干。从明日起招募青壮年修筑河堤和城防,每日管两顿饭,至于那些妇孺有能力的也可以去帮忙,条件同上。等这些人都有了饭吃,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靠着粥厂的救济也就能活下去了。” “王爷此计甚妙,百姓嘛只要有饭吃不饿肚子,也就闹不起来了。”众幕僚见王爷心中已有主意,纷纷出言夸赞到。 “那让皇上下《罪己诏》的事——”其中一个张姓幕僚犹豫着问到,其实若要稳定朝局,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先让他们闹,本王倒要看看,最后跳出来的都有谁。”萧绍心里想着先让你们闹,到时候好一个个收拾你们,皇帝登基才多久,亏得你们好意思将事情都推到他一个小孩子身上。 待幕僚们离开后,萧绍同承影吩咐“让人盯着这个梁直,看看他最近都同什么人来往。” “她是个要强的,在信里未必肯同我说实话,你亲自去看看她过的如何,把这些东西带给她。我之前已经问过王爷了,他说皇庄地势高,这回倒是没淹水,可日子不好过那也是肯定的。”房中,周宝珍将事先准备好的吃食,衣物,药材还有银钱等物交给浅碧,让她亲自去城外的皇庄看看李宝珠母女过的如何。“还有,现在城外不太平,你出去同七星说让他给你多派些人,一路护送你去。” “王妃,我这几年也常在外头走动,您就放心吧。”浅碧轻笑着答应了,又安慰周宝珍不必过于忧心“万般皆是命,如今这样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容易了。” “王妃,五夫人来了。”兰萱从外头进来同周宝珍回禀到。 “还不快请进来。”周宝珍起身,扶着兰萱的手往外走,低声问到“你瞧着她脸色如何?” “扑哧”兰萱笑了起来“要我王妃您啊就是好性儿,且不说别的,当就您是当嫂子的,五夫人也不该对您无礼。不过您放心,今日那位心情不错,还破天荒的称了奴婢一声兰萱姑娘呢——” “如今父母在堂,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说我这也是看着五弟呢。”见丫头替自己抱不平,周宝珍少不得同她分说两句,这丫头也是个性烈的,免得以后万一冲撞了让五弟面上过不去。 “唉,满京城的人再想不着王妃您也不是事事顺心的。”兰萱叹了口气,人人都道王妃命好,丈夫公婆小姑子事事顺心,殊不知家里还有个淘气的妯娌呢。 “又说傻话,这世上又岂能有事事顺心之人,也不过就是放宽心,看开些罢了。” 说着两人来到堂上,还不待周宝珍开口,金玉娘便笑着站起身子迎了上来“见过二嫂,二嫂想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气色好。” “五弟妹说笑了,这样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喜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宝珍暗自警惕,客气的招呼到“五弟妹快坐吧。”又吩咐丫头“还不快给五夫人上她惯喝的茶来。” “把东西拿上来吧”金玉娘回身冲身边的丫头吩咐到,丫头上前蹲身将一个托盘呈到周宝珍身前。 “我娘家送来些上好的官燕,我想着二嫂虽不缺什么,可到底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二嫂不要嫌弃才好。” 金玉娘这话说的极客气,周宝珍示意桂月上前接过东西“如此我就多些二弟妹了,有什么好东西还都想着我。” “看二嫂说的,都是一家人,彼此还客气些什么。”说着金玉娘端起小几上的杯子低头看了看,继而轻抿一口赞到“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二嫂这里才能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这原是昨日王爷让人拿进来的,我想着二弟妹爱喝这个,原想叫人给你送去的,偏当时有事混忘了。五弟妹今日来的正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将这茶一并带回去吧。”说着她一笑,打趣到“正所谓有福之人不用忙,可见五弟妹你啊是个有福气的。” ”如此我倒也不同二嫂客气了。”说着金鱼娘叹了口气“在二嫂跟前,又有谁敢说自己有福气?自从皇伯父殡天,我们金家如今在这京城里又算的了什么,这才多久,那起子小人就开始作践起人来了。”说到这个金玉娘有些恨恨的“我那父亲想二嫂也听说过,最是个胆小怕事,贪图享受的主,如今就更是不能指望了。可恨我那大哥同父亲是一样的人,实是不必指望了,倒是我那二哥,从小精明强干,无奈却是个姨娘养的。如今朝廷正派人四处赈灾,所以我今日厚颜求到二嫂这里,还望二嫂能在二伯跟前替我那二哥说几句好话,也好让他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说完这话金玉娘便拿两个眼睛看着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宝珍心下犹豫,照理说朝廷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那金家二郎真是个可用的,倒也不是不能替他说话。只是如今她对那人全无了解,倒不好将事情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她沉吟片刻后开口说到“照理说朝廷里的事也不是咱们后宅妇人能插手的,只是就像弟妹所言,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又是一家子亲戚,这样吧人我推荐给王爷,然而能不能得到重用,可就全看令兄自己的了。” 金玉娘本还怕周宝珍不肯答应,如今见她愿意去王爷面前说项当下大喜“如此,弟妹就先谢过二嫂了。二嫂你尽管放心,我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若我那二哥实在不堪造化,我也再没脸在来见你和二伯了。” 金玉娘去了一桩心事,却不就走而是坐着同周宝珍说起别的来“那位林小姐近日常往我这里来,说起来之前倒时我误会了她,她为人极好,是个极爽利的性子,如今我们倆倒是合得来。” 周宝珍虽奇怪林姝什么时候又同金玉娘扯到一起去了,不过再一想林姝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若她有心哄个把金玉娘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盼着她交好金玉娘没有什么别的想头才好。 “林小姐将门虎女,她的性子之前就是母亲也喜欢的。”周宝珍不好多说什么,只泛泛点了她一句。 ”说起来她也是个美人,只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说婆家?”金玉娘说起这个口气颇为惋惜,并且意味深长的看了周宝珍一眼。 说起来林姝确有不同于大部分闺秀的矫健明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然而她着人心思多且深,颇有些让人摸不透的意思,周宝珍并不喜欢。对于金玉娘的眼神,她也只当没看见,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台高了,这好了没一会儿呢,就又想看人笑话了。 “或许是之前没有碰到合适的吧。”周宝珍不愿意就此事多谈,当下便含糊了过去。 金玉娘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对了,她同我说城外佛光寺新来了位高僧,之前在封地上便是极有名的,不知二嫂可曾听说过没有?” 金玉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羞涩中又带了些期盼,周宝珍猛然想起当初在封地时林姝也曾要给她介绍什么求子很灵验的高僧,她心下嘀咕,这林姝时怎么回事,身为没出阁的姑娘,却总想着给人介绍什么僧道之人。。 第259章 73_73573259 夜间萧绍回来,周宝珍早已经睡了,半梦半醒间感觉被人搂进一具温热的胸膛里,鼻端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微微一笑,闭着眼睛将脸埋在他的颈间蹭了蹭,睡梦里一声娇软的“表哥——” 萧绍搂着她,一手轻抚她的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轻哄到“睡吧”手却不老实的摸进了她小衣里,这些日子一直忙,夫妻两个已经许久不曾亲近过了。 眼睛、鼻子、嘴唇,一路蜿蜒而下,萧绍翻身覆在她身上,将她虚拢在怀中,一路细细亲吻下来,灼热的气息弄的周宝珍秀眉微颦,细嫩红润的嘴微张,似享受又像是难耐,说不出的艳软娇柔。 屋子里的灯光透过帐幔朦胧的撒进来,照在她如玉的身子上,身下乌发铺陈,纤细的脖子、玲珑的锁骨,胸前颤巍巍两团软玉,顶上一点殷红,萧绍低头一口含住一侧,引得她娇哼一声,身子向上拱了起来,他的顺势将手握上了她柔软的腰肢。 耳鬓厮磨,帐内的热度渐渐身高,两人身上都有了汗意思,像是要将她的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萧绍握着她腰肢的手一用力,周宝珍闷哼一声,抬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四目相对,女人眼中满是娇怜依赖,而男人眼中则无可辩驳的霸气与志在必得。 周宝珍眼中一片氤氲的雾气,似泣非泣,就见她身子后仰,纤弱的颈项在他眼中呈现一种惊人的弧度,此刻的她似暮春枝头开到极盛处的一朵牡丹,将坠未坠,美的让人心折心颤。 萧绍只觉心口一颤,心中对她的娇怜无以复加,这便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血了。 一时云收雨歇,周宝珍只觉手脚绵软,被萧绍抱着闭目半趴在他胸口昏昏欲睡,两人的乌发交缠在一起,千丝万缕纠缠不清。 男人餍足后倒觉得精神格外清明些,一时倒没有了睡意,一手轻轻拍哄了怀中的人,一时讲最近发生的事皆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并向好了应对之策。 “表哥——”心里记挂着事,周宝珍强打起精神叫了萧绍一声,声音捂在胸口,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嗯?”萧绍拍哄的节奏不变,只低低应了一声。 “如今朝中是否还要派人赈灾?”她微抬头看了萧绍“今日五弟妹托我替他娘家二哥说项,想某个赈灾的差事,我因不知金二郎为人,不敢贸然答应,只说会同你提一提……” 萧绍将她从自己身上抱下来,侧身搂在怀里,闻言也不急着说话,只在她头上亲了亲,心下对她的谨慎感到满意。这事即便只是看在五弟的面子上,那金二郎但凡有两分可取,他也不会拒绝。 ”你做的很对,你明日之管对五弟妹说,让金二郎来府里一趟,一切等我见过了人再说吧。” 周宝珍心里也是这个意思,机会给你了抓不抓的住就要靠自己了,她了了一桩心事,睡意涌上来“哈欠——我就知道凡事交给表哥就再没有不妥帖的。” 萧绍看着她就是一乐,小机灵鬼都困得这样了,还不忘拍马屁。萧绍拍哄她想让她快些睡,不然明日该没有精神了。不像怀中人突然又抬起头来,有些疑惑的低谷了一句“表哥,你说林姑娘怎么总爱让人去见那个什么大师……” 周宝珍说过这句后便睡着了,倒是萧绍眼中精光一盛。 第二日周宝珍见了金玉娘便同她说“王爷让金二爷明日来府里一趟,他要亲自见一见。” 金玉娘一听这话,自然是对周宝珍千恩万千“如此倒要多谢二嫂了,二嫂放心我是个明白人,若我那二哥实在不堪,我下次也绝不干拿这样的事来烦你了。”说着金玉娘目光一转问到”整日在家无趣,二嫂过两日可有空,要不咱们一块儿去佛光寺上香去吧。” “如今外头正乱,弟妹还是等些时日再去吧。”周宝珍想着如今城外不太平,而且那佛光寺又是林姝介绍的,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安稳,林姝那个人半真半假的总是让人看不透,因此拿话推脱到。 金玉娘倒时不大在意的模样“怕什么,咱们是什么人家,城外哪些灾民就算有天大的大胆,也不敢对咱们如何,再说到时候多带些护卫也就是了。”说着她有些酸溜溜的添了句“二嫂你跟我们可不一样,你可是有亲兵的人。” 这金玉娘刚说她懂事了,她就犯了老毛病,周宝珍也不同她计较,只说“此事还是等我问过表哥再说吧。” 金玉娘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亏的满京城人说你有福气,也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内里还不是个万事做不得主的。 这么想着她心情好了不少,同身边伺候的人说到“若是二哥这次得了王爷青眼,以后咱们金家也算事有指望了。” 丫头们见主子高兴,纷纷出言附和“夫人说的是,只要有王府在,看那起子小人还敢不敢小瞧咱们金家。” 可再一思量,想王爷那般的英伟男子,人长得好不说还雄才大略,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手握重权,却偏偏对二嫂情有独钟。二嫂虽说不大做主吧,可王爷对她却是不错的,从来有求必应,这么想着又瞬间觉得方才的那点欢喜有些没滋没味起来。 周宝珍自是顾不上金玉娘那点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她如今主着中馈,偌大一个王府,每天的事没有百件也有千件,同金玉娘分开便带了丫头往厅上理事去了。 这日天气难得放晴,御花园一侧的秋千架下,络姐儿背对着众人坐在秋千架上,低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一旁伺候的宫人面上皆有惊惶之色,这位小祖宗自进宫便极受太后宠爱,但凡有一丝不痛快,太后她老人家也必是不依的。正在众人一筹魔掌,拿了吃的玩的拼命逗她开心时,远处有穿明黄袍服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这处走来,宫人们暗自松了一口气,皇上来了就好了,皇上总有法子能哄的这位小祖宗高兴的。 小皇帝摆手挥退了行礼的宫人,看着低头坐在秋千上的络姐儿满是询问之意。说起来也怪,络姐儿生性跳脱,并不能算说细心的孩子,小皇帝不能说话,二人居然也能交流无碍。 络姐儿脚尖往地上一点,秋千微微晃动起来,她抬头看向小皇帝,有些怏坨坨的“小七——” 小皇帝还是拿眼睛看她,眼中满是关切,像是在问“你因何事不快?” “听说前些日子我母亲病了……”络姐儿的声音很是低落,进宫好些日子了,最近一直没有家里的消息,母亲生病的事,她还是那日听宫人私下里议论的,只是她一去她们便不再说了。 初来皇宫当然处处新奇,况且每日里与小七为伴,太后对她又甚是宠爱,她着实过了段乐不思蜀的日子。而且初来的时候也并未同家里断了联系,母亲时时让人送信来,又让人给她捎东西。 “小七,我好想我娘啊……”络姐儿抬头,大眼睛里满是泪水,将落未落。 小孩子离家久了,总要想家想娘的,太后再好也不是母亲,小七再好也不是家中的兄弟姐妹。小皇帝转身挨着她坐了下来,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像是在默默的安慰她。 “小七,你说我母亲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她这么久都不来看我,也不接我回去?”泪水滚落下来,一贯朝气蓬勃的眼睛里有着不知名的忧伤。 小皇帝看一脸正色的冲她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她当然没有忘了你,她心里想着你呢。”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我?”络姐儿发起小脾气,刚哭过的眼睛犹如碧空一般澄澈,嫣红的小嘴微嘟,虽然生气看着倒比方才怏怏的生动许多。 小皇帝笑了起来,这才像是他的络姐儿,要永远这样有生气才好。他招手让人拿了御膳房新出的点心哄她吃,看着转瞬又开心起来的络姐儿,他眼中有着远超年龄的悲悯。 有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不用说话,这样哪些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能守住了,有些苦他一个人尝也就够了,有些事络姐儿最好永远都不必知道,比如母亲不是母亲,太后也不是太后。 小皇帝抬头仰望皇城四角的天空,心里盼着事情最好快些结束,到时候他便带着母后同络姐儿离开这里,去看母后记忆里四季如春,繁花似锦的故乡,还有络姐儿口中无边无际的草场和落日辉煌的大漠戈壁,他想那时候的天空同现在的必定是不一样的。。 第260章 在吵嚷的最凶的几个要皇帝下《罪己诏》的大臣被萧绍严厉惩处后,朝中的乱局终于暂时被压制住了。() 当然这一举措,又掀起了另一轮弹劾萧绍的*,其论点不外乎说他擅权专政,排除异己等等。 这其中蹦跶的最欢的要数以御史梁直为首的一批五六官员,这些人职位不高,平日里名不见经传,如今突然一起跳起来对定南王发难,这背后要是没有猫腻谁信? 萧绍知道这不过是对方对他的试探,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多半对此事保持沉默。一时间每日早朝时气氛诡异,就见平日里在朝堂上几乎没有说话机会的低级官员在哪里慷慨陈词,侃侃而谈,而那些以往那些一言九鼎的老狐狸们却缩了脖子,仿佛集体失声了一般。 这日萧绍从前院回来,同周宝珍说起“这金家二郎为人颇为精明强干,你找机会见一见他的家眷,记得格外给些体面。” 周宝珍答应下来,知道表哥这是要重用金二郎的意思了。 “对了表哥,母亲说一家子人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一块儿吃饭了,难得今日表哥你在家,晚饭便都去她那里。” 萧绍点了点头,拉着她往屏风后头走,抬手等着周宝珍替他解衣裳。“是有好些日子不曾陪父母亲用饭了,也该去陪母亲说说话。朝哥每日里还要劳烦两位老人家操心呢。” “这是自然的。”周宝珍手脚利落的替他更衣,过后萧绍又亲自给她选了晚上吃饭的衣裳和首饰,两人边说话边做事倒也什么都不耽误。 成婚日久,对于夫妻日常生活里的琐事两人早已有了默契,周宝珍虽少了些最初的忐忑与悸动,然这种年深日久的陪伴倒所沉淀出的情感与积累,倒让她生出些天长日久的感悟来。 一时两人换过衣裳一道往老王妃院子里去。这几日没有下雨,花园里的草木长得格外葳蕤,萧绍牵了她的手一路缓步往前走。周宝珍看着这一路的蔷薇,玫瑰,香雪球,角堇,艾菊,海石竹,二月兰,紫罗兰,旱金莲,君子兰,虎刺,想着外头一片愁云惨雾,到底是辜负这一片好春光。 路的拐角有一片栀子开得正好,一朵朵粉白的花朵在油绿枝叶衬托下,幽香萦鼻,栀子是少数香味浓烈的鲜花之一,周宝珍对这样的香气并不讨厌,不由在花丛前驻足看了一会儿。 萧绍低头在花丛间仔细拣选,亲手折了几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让丫头拿线束成一个小小的花球。最后,萧绍俯身,亲手将花球别在了周宝珍的衣襟上。 周宝珍低头轻托起衣襟上的花球嗅了嗅,未开的栀子花苞呈现出一种浅淡又雅致的青白色,气味不如盛开的浓烈,隐约的一抹暗香隐在青白色的花苞里,她很喜欢。 这样温情的时刻近来并不多见,她心中欢喜,抬头冲萧绍娇俏一笑,声如莺啼“多些表哥。” 如玉娇颜,抬眸浅笑的样子衬得四周有些黯淡下来的天色似乎都明朗起来。萧绍看着她的模样,心中又是一软,这时间唯有他的珍姐儿这么多年始终保持了一颗初心不变,无论是稀世珍宝,或是路边野花,一点小事便能让她满足欢喜。 “真是个傻子。”此刻他一贯锐利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宠溺,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牵起她的手复又往前走。 这样温情缱绻的时刻,伺候的人都极有眼色的远远坠在后头,一时花丛小径上只有夫妻两个相携的身影。 半路上两人遇见老三夫妻,三爷垂头跟在单氏身后,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的样子。见了萧绍三爷精神明显一振,笑着同两人打招呼“二哥,二嫂。” 萧绍背着手看着弟弟的神情还算温和,难得开口夸了句“大管家说最近粥厂的事一直都是你在忙,很好做的不错。” 三爷还是白身,再加上最近时局不稳,所以萧绍并未让他出仕。先他在封地时管过一阵子庶务,虽说不上做的多好至少还算踏实,因此进京后萧绍仍让他跟着大管家处理府中的庶务。 兄弟两个走在前头,单氏看着自家丈夫因为王爷一句夸奖就喜的抓耳挠腮的模样,很有些看不上眼的撇了撇嘴。 周宝珍见她这样有些好笑的问到”你们夫妻两这又是打什么官司呢?” 单氏看了前头的丈夫冷笑一声,回头恨恨同周宝珍说到“这人就是个棒槌,耳朵根又软,听人两句好话就找不找北,我听他跟前的小厮说那位明珠郡主这些日子又找了他几回。” 这事周宝珍不好多说什么,只笑着看了单氏打趣到“我看三弟方才的神情,可见弟妹平日积威甚重,想来他也不至于做出什么糊涂事。” 单氏一听这话,就似笑非笑的瞄了周宝珍胸前的花球一眼“又哪里比得上你同二哥鹣鲽情深。” 知道自己方才同表哥的互动被人看在眼里,周宝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单氏显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同周宝珍说起另一件事来“听说最近王爷在朝上时时被人弹劾可有此事?” “是有这事。” “其中蹦跶的最欢的那个御史可是叫梁直?” “正是,弟妹何时也关心这些了?” “那就是了,你说这位郡主也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有她啊,我听我们家那位说,郡主的一个陪嫁丫头可是给了梁直当小妾,且还颇为得宠。”说着单氏颇有些担忧的说到“你说这事里头会不会有郡主或是宁王府的手笔?” 明珠郡主把自己的陪嫁丫头给了梁直?周宝珍低眉细思,表哥本就说最近的事情有些不寻常,自从皇上登基后宗室的表现一直颇不安分,若说这事后头有明珠郡主的影子倒也合理,她对表哥也算事因爱生恨了吧。 ~~~~~~~~~~~~ 到了老王妃这里,老王爷和五爷夫妻都已经来了,五爷正在当间抱了朝哥逗他玩耍,一屋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家进屋各自行行礼,萧绍将方才在园子里摘的花送给老王妃,果然哄的老王妃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一迭声叫人拿水晶瓶子小心伺候了养在房中。 金玉娘见了心下运气,原先还只当这个二嫂惯会装乖卖巧,不想高手原来在这儿呢,不过是花园里一把不值钱的破花,就把父母哄的如的了稀世珍宝。王爷平日里起居八座,威严甚重,不想倒也能拉得下脸来彩衣娱亲。 朝哥老老实实给父亲请安,过后便爬到母亲怀里举着个玉弹弓给她看“母亲,这是今日进宫皇表叔给的”说着他解下腰间的一个锦囊,打开里头的弹丸也是玉制的,一颗颗打磨的饱满圆润。 “既然是皇上赏给你的,那你便好好收着吧,只是有一条,万不可朝人身上打,知不知道。”周宝珍抚了朝哥的头,细细同他嘱咐到。 朝哥点点头,他新得了这玩意,颇有些爱不释手,心里琢磨着那日偷偷让七星大叔带他去林子里打鸟。 “对了今日在御花园里,小姨母偷偷让我给母亲带话,说她想家了——”说着朝哥抬头,有些疑惑的问到“母亲,是谁不让小姨母回家?” 周宝珍听了这话心中一顿,她上次进宫络姐儿就有些郁郁不乐,只是太后如今像是也防着她,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将络姐儿支走了。 “并没有谁不让小姨母回家,只是宫里到底不比别处,不是能够随意进出的。”有些事情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好如此含糊的冲儿子解释到。 朝哥似懂非懂,宫里不让随意出入吗?那为何他觉得每次来去挺容易的? 即便天气已经放晴,可王府的餐桌上也是荤多素少,水菜也只有那么几样,就连老王妃看了满桌的菜色也感叹了一句“咱们府里尚且如此,可见外头的百姓日子难过了。” 因为尽力记挂着络姐儿,周宝珍晚饭没有什么胃口,于是干脆放了筷子挥退乳母亲自照看朝哥吃饭。她夹了一筷子鱼,仔细挑完鱼刺后放到儿子碗里,朝哥的筷子使的溜索,并不用人喂,见碗里的鱼肉,他抬头冲母亲笑了笑,一连心满意足的神情。 周宝珍心下有些发酸,自从朝哥小小年纪就同祖父母去了封地后,她对儿子的照看其实并不算多,虽然勋贵人家养孩子大抵如此,可她并不愿意如此,不然当初也不会亲自奶他了。 只是朝哥身份特殊表哥对他寄予厚望,并不愿意他长于妇人之手,哪怕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行,如今朝哥已然进学,之后她对儿子的照顾,也仅限于操心操心他的衣食了。 这么想着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表哥固然处处都好,可有时为人也着实霸道了些。这么想着她将手中剥好的虾放到儿子碗里,看着他爱怜的笑了笑,低声到“吃吧。” “让他自己吃吧。” 这里母子两正深情对望呢,一旁的萧绍冷着脸发话了。朝哥躲在母亲身后,调皮的冲父亲笑了笑,并炫耀般的夹起那只虾子朝他晃了晃,最后才放进了嘴里。 萧绍瞪了眼睛看他,还没说话呢,周宝珍便极有颜色的将手中剥好的虾子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表哥你吃,儿子和你一样,也爱吃这个呢。” “管我们做什么,你只管吃你的。”话是这样说,可萧绍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夹了一筷子嫩菜心到她碗里,温声到“我看你像是没有胃口,想吃什么只管叫厨房做了送来就是。” ”这就很好了,还要些什么呢?”不忍让他担心,周宝珍到底还是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饭。 饭后老王爷带着儿子和孙子往前院去了,朝哥临走前朝母亲和祖母丢来了求救的眼神,他才在饭桌上对父亲淘气,一会儿落在他手里可讨不了好。 老王妃看的就是一乐,对了孙子说到“该,你这孩子,你父亲也是能惹的?” 朝哥嘟了小嘴,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了祖母,一脸委屈的样子,萧绍见他着样就更是冷了脸“你还在哪里磨蹭什么,难道还要长辈们等你一个不成?” 见父亲发话,朝哥不敢再逗留,老实的低头就要跟着往外走。周宝珍到底不放心,追了两步将儿子搂在怀里,犹豫着对萧绍说到“表哥,朝哥还小呢,你别对他过于严厉了……” “珍姐儿,我说过了,儿子的教养你不要插手。”萧绍背手,回身冷冷对她说到,同之前的温柔简直判若两人。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周宝珍觉得有些下不来台,可是对儿子的担心远超着片刻的尴尬,她着急的在心里琢磨着该说些什么替儿子求情。 倒是朝哥见母亲为难的模样心疼,反过来安慰她说“母亲不必忧心,父亲疼我呢。”孩子软软的小身子依偎在她怀里,小小的脸蛋贴在她脸上,周宝珍一时又是心酸又是委屈,眼睛都红了起来。 倒是老王妃看不过眼,皱着眉头对儿子发话了“你又吓唬她做什么,可怜见的,她是朝哥的亲娘,操心他还不是应该的。”说着她有些赌气般的对媳妇说到“珍姐儿,抱着朝哥到我这里来,今天咱们哪里也不去了。” 萧绍皱眉站在廊下看着屋里发脾气的老娘,和门里委屈的眼睛鼻子红红的媳妇,一时三个人僵持不下。 单氏同金玉娘彼此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气氛突然就成这样了?面对生气的婆婆和冷脸的萧绍,两个人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连大气也不敢出。 单氏之前一直在封地,而金玉娘进门的日子尚短,所以并不清楚这这几人的相处模式。不都说二伯极疼二嫂,那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还有婆婆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两人求救般的看向自己的丈夫,不想那父子三人居然没事人一般的在一旁谈天说地,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这里已经风云变色了。 周宝珍固执的抱了儿子站在门边,低头不动也不说话,老王妃兀自气哼哼地,倒时萧绍先是冷脸,继而皱眉看着她,声音里有恼怒“珍姐儿——”像是要张口训斥什么却又偏偏没了下文。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抱着孩子的周宝珍有些坚持不住了,两只手隐隐有些发颤,她咬牙不肯松手,憋的脸都红了起来。幸好桂月同兰萱两个机灵,见主子这样,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的手托了起来。 周宝珍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要是抱不住将儿子摔了可怎么好。她抬头似怨非怨的嗔了萧绍一眼,那里头有翘气有埋怨,杏眼波光流转甚是动人。 萧绍见她明明又累又怕还要死扛,心里先过不得了,当下只好叹了口气,上前来从她那里接过儿子让人送到母亲那里,这才揽了她在怀里细细劝哄。 这里老王妃得了孙子才不管儿子媳妇如何,只搂了孙子拍抚安慰他,不一时祖孙两个便有说有笑起来。 萧绍拉了周宝珍在一旁坐了,又亲自端了茶水喂她吃茶“你也是个淘气的,你明知道我不会拿他如何,却偏还要同我闹起来。” 周宝珍如今心里正过不得儿子,自然舍不得他受委屈,噘嘴看了萧绍娇嗔到“儿子难道是表哥一个人的,什么叫我不要管?还有你还凶我了——”说着嘴巴一扁又委屈起来。 萧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有些无奈的笑到“傻孩子,儿子看着你呢。” 单氏同金玉娘两个看的是目瞪口呆,又觉得呆在屋里不合适,于是便浑浑噩噩的从屋里避了出来。心想王爷明明前一刻还是暴怒的样子,二嫂就这么不声不响的往门口一站,这事就完了?再转头向找丈夫,又哪里还有人影,连老王爷也不见了,显然那父子三人先走了。 两人低着头从老王妃院子里出来,一路气氛诡异沉默,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个……” “刚才……” 两人顿了顿,又同时开口到 “你都看见啦……” “你都看见啦……” 彼此对望,眼中有不可置信有羡慕,看公婆还有丈夫的反应,这样的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种种不过传闻,亲眼所见到底不同。 单氏到底豁达些,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长吁一口气“这样的福气又岂是人人都有的。” “怎么就只有她有,咱们又哪里不如她了……”金玉娘是个爱抓尖的,两个眉毛一立不服气的话脱口而出,只是说到一半自己便先没了底气,她嘟嘴有些泄气的拽了一旁的花枝出气,半响后方对着光秃秃的枝干泄气般的说到“是不如她,至少王爷这样的男人,我自认是搞不定的……” 妯娌两个难得心平气和的走了一段路,单氏同三爷之间本就感情淡薄,这样的事羡慕一下也就过去了。倒是金玉娘本就是个要强的,再加上回想起同丈夫新婚时也着实过过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于是心下发誓也要将丈夫调教的如王爷一般知道疼人才好。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萧行莫名觉得自己过得水深火热起来。 ~~~~~~~~~ 夜里萧绍自然是将周宝珍搂在怀里好好怜爱了一番,直弄的她哀哀求饶才罢。 时候萧绍将她搂在怀里拍哄“珍姐儿你今日像是有心事?”低头吻她的发顶,晚饭前在花园里的时候珍姐儿的情绪还很好。 将自己往他怀里钻了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里“络姐儿让儿子给我带话,说她想家了。”萧绍拍哄她的手顿了顿,继而又一下一下的拍了起来,周宝珍闭着眼睛继续说到“上次母亲同我说,她已经许久没有络姐儿的消息了,送去的东西好像也没到络姐儿手中。还有上次我进宫,太后将络姐儿支走了……” 有些话周宝珍没有说出来,可萧绍听懂了。别人或许没有感觉,可他却很清楚,自从先帝驾崩,姑姑成了太后,她的性子似乎变了不少。 周宝珍心里记挂着表哥交代的事,正琢磨着如何不着痕迹的见金二夫人,不想金玉娘就来同她道谢。原来金二郎已经被任命为钦差,不日就要带着大批的粮食和银两出京去了。 金玉娘坐着同周宝珍说话“……原本我那二嫂还说要进来给您磕头,不过到底被我拦住了,我同她说王妃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又哪里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 周宝珍看她脸上的神情,心想五弟妹这人最爱弄些小巧,这话显然应该反着听才是。不过她总觉得最近金玉娘对她的态度有些怪,虽然面上是对她比以往恭敬不少,可暗地里她发现金玉娘总在偷偷观察她,并且有意模仿她的言行打扮,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想着前几日表哥特意交代的事,她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亲戚,说这些没得生分了。正好这几日天气晴了,五弟妹便请了娘家女眷到府里来坐一坐,虽说因是在国丧里不能吃酒听戏,可好赖咱们的园子里还有几处景致可看。” 都说女人嫁人,在婆家要娘家人撑腰,可在娘家同样也要靠婆家人替自己赚脸面。这次因为办成了二哥的事,金玉娘明显感到往日里对她不大感冒的几个娘家嫂子都对她热情了许多,如今既然是周宝珍主动提出要见一见她的娘家人,她自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 ~~~~~~~~~~~ 单氏从外头进来,见了周宝珍就说“方才在院门口遇上五弟妹,居然难得给了我个好脸,看她那兴冲冲的模样,难不成是得了二嫂您的什么好东西不成?”说着她把两个眼睛一瞪,假装吃醋的说到“二嫂你可不能偏心,必要给我一个比五弟妹好的才行。” “我看你倒比朝哥还小些。”周宝珍失笑,招呼她坐下,又对身后的桂月吩咐到“把我昨天挑出来的东西拿出来吧。” 一时桂月拿了个匣子出来,奉到单氏跟前,打开里头是一整套的红珊瑚首饰,单氏看的眼前便是一亮,啧啧称赞到“好鲜亮的颜色,这样的成色咱们这儿可没有。” “可不是嘛,这是前些日子番邦进贡的,太后说她如今是寡居之人,又道王爷这些日子幸苦,就都赏了咱们府里。”周宝珍拿起一对红珊瑚耳坠在单氏耳边比了比,递到她手里“母亲那里我挑了对成色最好的镯子送去了,剩下的咱们几个分一分,这份是你的。” 是个女人都喜爱漂亮的衣服首饰,单氏也不列外,就见她拿了耳坠就着丫头手中的镜子戴上试了试,但见耳畔一点血红衬得双颊生晕,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只是又偏了你的好东西。” “这又值些什么。”周宝珍一贯是个手中散漫的,对这些东西并不在意。 “唉——”单氏先还高兴的对着镜子试钗镮,可过后却又有些怏怏的叹了口气。 “这是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周宝珍有些惊奇的看着单氏,这一贯是个刚强豁达的,要听她叹气可不容易。 “也没什么”单氏摆弄着匣子里的东西,有些泄气的说到“我那个小铺子,怕是要经营不下去了。” 单氏进京后开了个卖小件木器的铺子,这周宝珍是知道的。里头主要卖些闺阁女子喜爱的小物件,因为店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南边封地上的式样,在京里并不常见,而且价位不高,许多殷实人家爱上她店里挑些别致的妆奁等物给女儿做嫁妆,所以生意一直还不错。 只是自过年以来先是国丧,民间停了一切婚丧嫁娶,铺子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后来北方又闹水灾,城内物价飞涨,大家吃饭都成了问题,还有谁有心思来买这些小东西。 周宝珍知道,单氏妆奁不算丰后,但这也只是对比着府里的几个妯娌来说,若单放到外头单氏这份嫁妆也不算简薄了。她做这些也不过是常日无聊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好在单氏也不是真的要人安慰,牢骚发一发也就过去了,况且王府也少不了她一份吃穿就是了。 “再坚持一阵子吧,这眼看着洪水也退了,你要是银钱不凑手,先从我这里拿便是。”铺子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些口碑,放弃了可惜,周宝珍开口劝到。 “哪里就难成这样了。”单氏笑了笑,说这话时脸上有种自信的光彩“我也不过是同你说说罢了。” 周宝珍笑笑,不再坚持,即便是一家人,有些时候也该注意些分寸,过分热情或自以为是的好心或许并不能得到好的结果,还是像现在这样大家彼此自在些好。 撇开铺子的事,单氏一脸八卦的朝她问到“你有没有发现五弟妹最近有什么不同?” “不同倒没有,我只是觉得她最近对我的态度有些怪怪的。” “噗嗤”单氏不客气的笑了起来,从盘子里挑了块点心吃了,说到“你没发现最近她在学你?” “好好的,她学我做什么?” “你这里还好呢,你可不知道,最近五弟的日子那才叫苦呢,这不已经躲出去,说是衙门里事忙,几日都没有回来了。” “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还不是被那天你和王爷两个人给刺激的,五弟妹这是想把五弟调/教的像王爷一般知道疼老婆呢。”说着单氏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亏她还自喻是个聪明人,平日里看不起这个,瞧不上那个,觉得世人都比她蠢,殊不知因材施教,哪怕是亲兄弟,这种事也没有照搬的道理。” “这——”周宝珍啼笑皆非,搞不懂这金玉娘是怎么想的。 单氏倒是看得明白“这事二嫂你只当不知道,不必理会,等她闹一阵子不见效,自然也就好了。” ~~~~~~~~~ 萧行在家被金玉娘折磨的苦不堪言,比如金玉娘要求他以后不管在哪儿,只要两人在一块,他就必须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又比如那天他从外头回来,金玉娘非要他喂她喝茶,还有,她本是个急性子,平日里说话都透着一股子利落劲儿,偏这几日对着他说话时皆捏着嗓子,憋声憋气的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偏这样的事情又不好对人说,于是他只得躲出门去。 这日他在外头同人喝酒,席间说起前朝的蛐蛐罐,他说前些日子他刚得了个好的,众人闹着要看,他怕被金玉娘逮到,便让小厮来宝回府来取。 来宝回到府里打听到金玉娘往王妃院子里去了,他心下暗喜去书房寻了东西就要出去,偏妹妹跑来说她攒了些体己,正好让他一道给带回家去。 金玉娘回自个院子里,就看见萧行的小厮鬼鬼祟祟在院门外朝里探头探脑,想着已经两天不见人影的丈夫,她顿时柳眉倒竖,喝到“来宝,你小子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糟糕,来宝心下暗暗叫苦,不过能当爷们儿贴身伺候的都是机灵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转过身来已满脸恭敬,就见他冲金玉娘打了个千儿“小的见过夫人。” “你怎么在这儿,可是你们爷回来了?”说着金玉娘急急的就要往院子里去。 “回夫人的话,爷说衙门里事多,今日就不回来了。”来宝缩了缩脖子,低头小声回禀到。 金玉娘脚下的步子一顿,扶着丫头的手回身看着来宝,指着他厉声问到“你又弄什么鬼,你是贴身伺候爷的,爷不回来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你老实同我说,爷这几日都干什么去了?” “夫人息怒”来宝在地上跪了下来,抬头对了金玉娘解释到“这几日衙门里都在忙着那帮灾民的事,爷确实是分不开身。小的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小的娘病了,想见见小人妹妹。爷心善体恤小的,特给小的放了一日的假让家去看看。” 来宝的妹妹是院子里的三等丫头,平日里就做些洒扫浇花等琐事,这事金玉娘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身边的大丫头低声在她耳边提醒了一句。 “既然是这样,你只叫人给她传话就是了,你只管在这儿探头探脑的,若你不是跟爷的人,今日保管将你腿打折了。”说着金玉娘挥了挥手“行了你去吧,一会儿你妹妹就家去了。”说着一行人就往里去了。 来宝看着自己夫人的背影,抬手擦了擦脑袋上的白毛汗,心想我的爷啊,小的今日可差点被你害死了。正想趁机开溜呢,不想金玉娘突然停了脚步,高声到“回来。”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来宝强自镇定,躬身朝主子问到。 “你既然回来了,我这里准备了些东西是给爷的,你先帮着跑趟腿,再回去看你娘吧。” 来宝巴不得一生,接了东西就一溜烟的告退,直到出了门这才长出一口气,骑上马往他主子跟前去了。 ~~~~~~~~~~~~ 萧绍到慈宁宫的时候,就见太后沉着脸站在殿前的高台上,底下伺候的宫人黑压压跪了一地,空气中有沉闷的“啪啪”声传来,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板子落在人身上的声音。 太后身边的小德子见了他忙躬身小心迎了上来“奴婢见过王爷。” “嗯”萧绍点了点头,就见最前头的空地上有几个宫女和太监被堵了嘴摁在长凳上挨板子“何事引得太后动怒?” “半个时辰前,九姑娘从御花园的秋千上摔下来了。”小德子回答的甚是小心,他抬眼偷偷观察萧绍的脸色,果然就见他的脸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伤的重不重?可请了太医,当时伺候的人在哪儿?”萧绍的脸色有些不好,这几日珍姐儿一直为妹妹的事忧心,若是她知道络姐儿受了伤,还指不定要急成什么样。 “人当时就晕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已经请了太医院医正过来。”说着他抬头看了萧绍小心的说到“听说当时伺候的人都被九姑娘赶走了,所以他们也说不清九姑娘怎么就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说着他回头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哪些挨板子的人,心里叹了口,没办法这就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命。他心下也疑惑,这位小祖宗近日倒有一多半的时候耗在这秋千上了,谁能想到怎么偏偏今日就摔了呢。 “臣萧绍参见太后。” 萧绍上前给太后行礼,见了他太后铁青的脸色才算缓和了些,扶了玉屏的手有些疲惫的说到“你来的正好,络姐儿那孩子伤了,你替我好好的查查,到底是谁要害那孩子。”说着太后两只眼睛盯着底下的宫人,厉声说到“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最好现在赶紧说出来,不然看到时候看哀家饶得过谁?” “冤枉啊太后,奴婢们确实不知情……”“冤枉啊……”“九姑娘并不要咱们在跟前伺候……” 底下喊冤声一片,太后气的胸口起伏,萧绍见状上前扶了她的手劝到“太后不必动怒,忙了许久您也该累了,去殿里歇息片刻,想来太医哪里也该有结果了。” 太后原本一片肃杀的脸色在听见络姐儿几个字时才有些动容,她揉了揉眉心“好吧,我去里头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说着在左右之人的搀扶下进了殿里。 萧绍目送太后进殿,这才转头看了阶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几个人抬了抬手“先停了。” “停了停了,都停了。”小德子见状忙跑下去叫人停手,又极有眼色的叫人将这几个已经不行的人都先抬了下去。 到底都是训练有素的宫人,不过片刻功夫现场就清理干净了。这里早有宫人搬了太师椅和高几,待萧绍落座又呈上他惯喝的茶水。 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杯盖缓缓刮过杯沿的声音声音,“刮擦——刮擦——”一下一下仿佛钢刀刮骨一般,底下跪着的人无端觉得背后起了一层寒意,一直冷到人心里,有哪胆小的抖的几乎不曾晕过去。 “叫个还能回话的上来。”萧绍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这才开口说到。 很快就有个太监被拖了上来,因为受了杖刑跪不住,整个人只软软的趴在萧绍脚边。 “说吧,怎么回事。”萧绍的声音淡淡的,并不显得如何动怒。 “奴才等人奉太后之命照顾周九姑娘……这些日子九姑娘每日都去那处秋千上坐上半日,每次都喜欢叫人将秋千打的高高的,说是,说是这样就能看见宫墙外头了。”说着那太监苦笑一下,下半身疼的厉害,好在不曾伤到骨头,不然这辈子可就真没什么指望,只有等死了。 宫里的墙高,那秋千又扎的低,哪里真就能看到外头呢,不过是小孩子想家,安慰自个的罢了。 “接着说。” “今日九姑娘一早起来像是心情不好,走到那处秋千上坐了,也不要奴才们伺候,只命我们远远站了,她自个独自坐上那儿发呆……后来不知怎的秋千便晃了起来,奴才们只当九姑娘自己晃着玩呢也没在意,不想没晃几下像是突然滑脱了手,九姑娘就从秋千上掉下来了……” “你说九姑娘滑脱了手?” “是”那太监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喉咙,背上已经被汗水混着血水湿透了“是,奴才看得真真的,秋千荡到高处,九姑娘的手像是突然滑了一下,人就掉下来了。” 萧绍心中一动,正要说什么,就见慈宁宫的侍卫首领从院门外进来,萧绍起身将他招至殿内,问到“可有什么发现。” “回王爷,卑职发现秋千的绳索上被人抹了油脂,事情做的隐蔽,初时不容易发现,只是手握的绳子时间长了,那油脂才能化开。说起来能相出这般主意的人,心思也算巧妙了。” 小皇帝带着太医等人从内室出来时,只看见侍卫首领躬身退出去的身影,里头络姐儿还没有醒,太后情绪有些激动,他怕人发现异样便将人都带了出来。 萧绍给皇帝见礼,看向太医问到“情况如何?” “回王爷,索性当时秋千荡的并不高,加之前些日子多雨,将地都泡软了,周姑娘所受之伤不重,皆为皮外伤,至于为何到现在还未醒,约莫是受了惊吓,等缓过来也就好了。” 殿内只剩下萧绍同皇帝两个,内室里隐约传来太后压抑的哭声,和絮絮的说话声。 “表哥,到底是谁要害络姐儿?”少年的嗓音清润,犹如山间清泉。 虽不知他的嗓子是何时恢复的,萧绍的反应却并如如何惊讶,只淡淡问了句“都好了?” 小皇帝点点头,好看的眉峰皱着,神色像是为难又像是苦恼“络姐儿想家了,可母后大抵是不会愿意她回去的。”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总会解决的。”说着萧绍看了他问到“你有什么想法?” “就希望表哥你手脚能快些吧。”少年的目光清澈,语调里像是含了些微的戏謔和抱怨,他看了看这宫室,仿佛有些厌烦“真不知到你们喜欢这里什么,非得抢破头的进到这里来。” 他一直是个柔软的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显露出性格里棱角的一面,萧绍倒像是欣慰一般的笑了起来“好小子,这才像是咱们萧家的人。” 小皇帝撇嘴,像你有什么好,天生的乱臣贼子,满肚子阴谋诡计。 然而内室里此刻的气氛却并不轻松,络姐儿终于醒了,见了太后第一句话便是想要回家。 “太后娘娘,络姐儿想家,想母亲了,求您让人送我回去好不好。”络姐儿头上包了一圈纱布,苍白着一张小脸对了太后恳求到。 太后满腔的慈母情怀尚来不及宣泄,便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她情绪有些激动,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什么回家,什么母亲,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才是你的母亲。这些话就像地底涌动的岩浆,随时都能喷涌而出,不管不顾,直烧的毁天灭地才好。 “娘娘——”玉屏死死的按住了她的一只手,在她耳边低声到“娘娘,再忍忍,再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忍,我这一辈子都在忍,忍着看儿子死在自己眼前,忍着骨肉分离,忍着锥心之痛活了这么些年,你说我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太后落泪,看着络姐儿的脸神色恍惚的喃喃自语。 络姐儿自进宫,太后对她虽然亲切,可也自有一股端庄威仪的气势,然而她此刻的模样却全不是平日的样子,络姐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又刚受了伤,此时见她这样,再看她的目光不免就含了几分惊惧和犹疑。 玉屏在一旁看的暗叫不好,这母女之情本就淡薄,若今日再将这孩子吓住了,心里存了疙瘩,日后再想亲近可就难了。 “太后,瞧您说的这事什么话,再吓着九姑娘就不好了。”说着她用力的握住了太后的手,同她打眼色示意她看床上蜷作一团目带惊惧的络姐儿。 这样的目光刺痛了太后的心,她的女儿本该是着帝国最尊贵的女孩子,她可以骄纵,可以任性,可以唯我独尊却唯独不应该惧怕什么。 这么想着她的心就如要裂开一般,好在到底是当了多年皇后的人,她很快压制心虚,对了络姐儿露出端庄的笑容”好孩子,即便要回家,也得先养好了伤不是?” ~~~~~~~~~ 周宝珍知道络姐儿受伤的事却不是从萧绍那里。这日久不登门的三公主突然来了,周宝珍欣喜之余心下也不免思量她的来意。不管她愿不愿意,自从宫变后,两人的关系到底疏远了许多。 “三嫂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周宝珍带人迎到门上,看了三公主便笑到。 “怎么,王妃娘娘难道不欢迎。”三公主挑眉,语气半真半假的挑衅到。 “瞧瞧你,什么王妃娘娘,难不成你是想我听我叫你一声长公主殿下不成。”周宝珍像是全然没有注意她的态度,主动挽了她的手臂语气亲昵的说到。 “到底是历练出来了,这可不像之前我们珍姐儿会说的话。”两人到底好了许多年,而且说起来珍姐儿也没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朝堂上的事又哪里是她一个后宅女子能左右的,这么想着三公主的口气好了不少。 三公主进了屋子环视一圈,见虽然装饰换了不少,可同之前一样,入眼照旧是满目奢靡,锦绣铺地,窗台上的前朝美人斛里供着时令花卉。珍姐儿的品味一贯出众,总能将屋子铺排的精致华贵又不乏温馨舒适。只是如今这样的时候,还有心情将屋子布置成这样,可见外头的风雨是一点儿不曾吹倒她眼前。 “唉,如今这满京城,也就你的日子过得还同之前一样了。”三公主喝了口茶,对着窗外的花圃感叹到。 这话让人不好接,周宝珍便索性转了话题“你同三哥如今何如了?” 三公主自然知道她有意转移话题,好在她也不是真的要同她理论什么,神情有些阑珊的说到“还能如何,还不就是那样,之前我愿意处处俯就他,两人自然也像是过得不错,可如今我哪里还有那个心思,所以也就那样吧。” “这是怎么说的,这里头别不是有什么误会吧,三哥并不是那样的人。”周宝珍觉得自家三哥不至于凉薄至此。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和你们家王爷似的?”三公主斜了她一眼,年岁渐长,尤其是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多了,即便贵为公主,也知道有些事却不是看出生就能决定的,就比如你的丈夫是否喜爱你。 “这世间的夫妻,大部分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已是难得了。之前年纪小不懂事,觉得自己贵为公主,便没有得不到的,如今嘛,不提也罢。”三公主自嘲一笑“前几日孩子病了,拖他的福你三哥倒是回府里住了。” 她又哪里不知道丈夫不爱她参合外头的那些事,可是就像她之前说的,这到底是他们赵家的天下,她身为公主,不能眼看着它落到外姓人手里。然而她也知道,丈夫看着是个谦谦君子,熟读圣贤,可心里却并没有什么忠君的念头,周家同萧家关系非同一般,他和萧绍是姨表兄弟,可使撇开这些,哪怕是为了仅仅只是为了珍姐儿,他也会无条件站在萧家这边。如此看来夫妻陌路几乎成了定局,如今大家不过是隔了一层窗户纸互相都不说破罢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你还不知道吧,络姐儿在宫里受了伤?”三公主摇了摇头,暂时撇开了那些儿女情长柔情百转,转而将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什么?这事什么时候的事?络姐儿如何了,伤的重不重?”周宝珍听说这话吓了一跳,好好的络姐儿怎么会受伤,再则如果只是普通的跌一交或磕碰一下,也不值当三公主特意拿出来说的。 “已经有两日了,我就知道萧绍那厮必定没有告诉你,说是失手从秋千上跌了下来,好在伤的不厉害,可饶是这样太后宫里还抬出去好几个呢。你们家王爷这几日可不久忙着彻查此事。” 三公主说这话的时候仔细观察周宝珍脸上的神色,见她的担忧不似作伪,继而又说到“要说你们家络姐儿也是个好命的,小小年纪就被太后相中定给了皇上,如今又接到宫里亲自教养,一应待遇只怕比公主还好些。也难怪大嫂还说过络姐儿长得同我有些像呢,也合该她就是我们家的人。” “这人和人之间本就讲求个缘分,看对眼了自然事事都是好的。”周宝珍微微一笑,不管三公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也只当没听懂就是了。 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三公主心下有些失望,不过再一想又觉得释然。珍姐儿本就没什么心眼,既然她这里没什么异样,那么那件事也不过是有心人无端的揣测罢了,并不能说明什么。就像珍姐儿,也不见得比人强在哪里,不也无端得了公婆同丈夫的喜爱,只能说这姐妹两个命好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三公主便起身告辞了。周宝珍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三公主今日来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试探络姐儿的身世,只是或许事情太过无稽,公主本人对此是不相信的,不然若她有心再多问几句,她还真一不小心被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只是这事既然已经有人怀疑,那么针对此事更大的风波或许很快就要来了吧。这么想着着她心下不安,也不知道当初表哥他们做着事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把柄给人。 “去,找个人去前头看看王爷可曾回来,若是回来了便请他回后院一趟,就说我有急事寻他。”她在屋里来回踱步,觉得不管此事如何,都应该及时告诉表哥及早防范才好。 月桂答应着往前院去了,不想在半路上遇见了一连轻松的七星。 “你来的正好,王爷问王妃在家做什么呢?还有这是王爷让送回来给王妃的。”还不待月桂发问,七星就先说话了,还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盒子朝前递了递。 月桂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个,她极少见王妃为什么事着急,如今急的这般想来时顶要紧的事了,当下劈头朝七星问到“先不说这个,我问你王爷现在在哪里?” 七星一听这话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月桂,你一向是个妥当的,怎么如今也糊涂起来了,王爷的行踪也是能打听的。” “这我还能不知道,只是如今王妃急着要见王爷,才打发我来问的。”月桂没好气的瞪了七星一眼,合着天下就你一个明白人,别人都是不知分寸的糊涂虫。 “啊,这可不好办,王爷方才带人往城外驻军营里去了,今日还指不定回不回来呢。”七星闻言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哎呀不管了,既然寻不到王爷,那你先跟我去见见王妃吧,实在不行不是还能让你传个话嘛——”说着月桂伸手拖着七星就忘后院走。 周宝珍一听萧绍不在府里,心下失望可想而知,可事关重大即便知道七星可信她也不敢贸贸然叫他传话,当下也只得挥手叫他退了下去。 ... 万斛春 第261章 三公主回到公主府,不想却在自己的院子里见到了手持书卷在南窗下读书的驸马周延明。() 近来他们夫妻关系不谐,驸马回府后见不得那些整日在前院出入的人,便搬去了后园的书斋居住,每日除了看儿子,其他时候几乎很难在书斋以外见到他的身影,至于两人共同居住的院落,他更是许久不曾踏足了。 窗下的男子一身家常打扮,一头墨发拿玉簪束了,圆领玉色绣银竹纹锦袍穿在身上衬得他眉目宛然,端方如玉。他是真正的大家公子,从小生在富贵锦绣堆里,又因腹有诗书整个人看起来总有种别样的贵雅风流。 同定南王萧绍那如同烈日灼目般的男子不同,周延明这人光华内蕴,将一身锋芒都藏在了温雅笑容之下。即便是在年少代,他也不曾有过那般飞扬外露,骑马倚斜桥的冶荡放浪。这样的人在少年时容易被人忽视,然而都说男人如酒,他的风采显然随着年纪一日盛似一日。 他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活的精致又自我,从不轻易吐露心事,心像一片迷雾,让人深陷其中却又云深不知处。婚后这些年,即使贵为公主,每每面对这个男人,她也不免生出几分之前活的太过粗糙莽撞的自惭行愧来。当初求萧绍而不得,决定嫁给他却也不是全然无心,及至之后的种种陷落她更是心甘情愿。 她脚步加快,心中有着少女般的雀跃欢喜,男人听到脚步声,从书中抬起头,两人隔空遥遥相望,男人眼中却并无她期盼的脉脉情意。 三公主停下脚步,心渐渐冷却下来,脸上重又覆上高傲的神情,她冷脸站在院子中间,微扬起头倔强的同他对峙。 “公主回来了,”周延明起身从房里出来,缓步来到三公主身前,站定看了她淡淡的说到“正好,延明有事想与公主一谈。” “谈什么?”三公主的口气有些冲。 周延明看着她,目光像看一个不懂事又固执的孩子,就听他轻轻叹了口气“还请公主进房里说吧。”说着他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公主见他眉心似有轻愁,眼中满是无奈,不知何为心下一酸,到底不忍同他僵持太过,于是冷哼一声,率先往房里去了。 房里夫妻两相对而坐,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周延明亲自替三公主斟了一杯茶,这才缓缓说到“延明有一言,存在心中许久,不知今日公主可愿意听一听。” 三公主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水,即便是两人私下独处,周延明也从来以公主称呼她,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你说吧。”突然觉得灰心,三公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延明想提醒公主一句,即便公主你贵为公主,可到底你也只是个公主。况且公主早已是我周家妇,咱们的孩子他姓周不姓赵。” 话音方落,三公主猛然抬头,她盯着对面的男人,目光凶狠的仿佛要将他撕碎一般。对面的男人的面色淡然,看她目光却是少见的峥嵘,成亲多年这大约是周延明对她说话最不客气的一次。他一贯是个翩翩君子,从不会对人口出恶言,然而今日,三公主觉得他*裸的打了她的脸。 “你说这话时什么意思?”三公主咬牙朝他问到,她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原来可以刻薄至此。 “这话该问公主自己,公主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还有前院进进出出的又都是些什么人?公主你到底又想争些什么?又能争些什么?”周延明目光清寒,口气咄咄逼人。 “周延明,你欺人太甚。”三公主拍案而起,指着对面的男人骂到“我看你和萧绍一样,都是些乱成贼子。” 尽管被人指着鼻子骂,周延明也并不动怒,只是看着盛怒中的三公主问到“延明只问一句,公主做这些的时候可曾想过咱们的孩子?” “别扯开话题,这是关孩子什么事?”三公主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儿子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同这些事又有什么关系。 周延明诧异的看着三公主,看来她真是被先皇宠坏了,还以为只要天下是他们赵家的,就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事。 “公主可曾想过,万一事败,又当如何?历来因牵涉皇权争斗,被贬被杀皇子皇孙尚且不计其数,又何况汝一公主?”周延明起身怒视三公主“公主行如此险事,又可曾有一丝一毫考虑过尚在襁褓中的稚儿?” 三公主面对诘问一时不能反驳,只是脸上神色倔强,也不像是会轻易改变主意的样子。 周延明按耐住自己的情绪,转而用平静的口吻说到“延明今日言尽于此,此后种种还望公主三思而后行。”说完这些话,他捋了捋袖子冲三公主行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将要推门离去时,三公主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到“说了这样多,你为的也不过就是珍姐儿罢了。” 周延明开门的手一顿呢,似是想说什么,可到最后他到底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身后,是三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声,几年夫妻相伴,虽不曾心意相通,但到底也曾有过一段甜蜜温馨的日子,今日缘尽却不知日后如何了。 ~~~~~~~~~~~ 因为知道络姐儿受伤的事,周宝珍一早就递牌子进宫。在宫门处换了轿子就一直到了太后的慈宁宫。 “臣妇给太后请安。” 太后的精神不大好,歪在榻上看着底下行礼的周宝珍说到“说了多少次了,自家人不必这些虚礼。” 周宝珍起身在榻前的绣墩上坐下来,看了太后的脸色关切的问到“娘娘可是身子不适,可有请太医?” “无事,不过是前两天生了场气罢了。”说着太后一叹“想必络姐儿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再想不到这些人连个不相干的孩子也要算计——”说着太后面上似有怒色。 “太后您切不可再动怒了。”一旁的玉屏见太后情绪激动,忙上前劝到。 太后摆了摆手,对周宝珍说到“我这会儿也没精神,你去看看络姐儿那孩子吧。正好劝她安心留在宫里,你说这孩子的倔脾气也不知是像谁。” 自从受伤后,络姐儿的情绪就更是闷闷不乐,每次见了她也只眼巴巴的看着她说想回家,弄得她都不敢去看她,怕看见那孩子失望的眼神,只是如今她通共就这一点血脉,好不容易团聚了又岂能让她再离开。 周宝珍原本还想劝两句,可转念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一切还是等见过络姐儿再说吧。 小皇帝这个时辰还在跟师傅读书,屋里只有络姐儿和伺候她的宫人。她本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如今受伤不能乱跑,就更想念父母亲人。 “络姐儿” “六姐”络姐儿惊喜的看着眼前的周宝珍,继而又像想起什么似得将小嘴一噘,转头赌气般的说到“哼,你们不是都不要我了吗?这会儿又来做什么?”想想自己这些日子一个人在宫里,络姐儿就觉得委屈极了。 ”傻话,谁不要你。”周宝珍在她床边坐下,拉了她的手轻哄到“说是磕了脑头,快让六姐看看要不要紧。” “母亲怎么不来看我?”络姐儿转过头,红着眼睛问她。 “这是宫里,又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又岂是想来就能来的,不过母亲想你呢,天天在家念叨你。”有些话不能对小孩子说,只得拿话哄她,络姐儿头上缠了一圈白纱,也看不出到底伤的如何,可看她精神不错到底放心下来。 “哼,宫里,宫里这皇宫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不让人随便进,我才不稀罕呢。”说着她抱了周宝珍的手臂,冲她撒娇“好六姐,你同太后说说,让我家去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络姐儿不敢缠着太后,可对自家姐姐却是没什么顾忌的,就只差撒泼打滚的同她闹了。周宝珍被她缠的无法,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回去怕是不能了,要不我想法子求求太后,让母亲和辉哥儿进来看看你吧。” 其实这些日子,络姐儿对于回家的事已经不抱希望了。就比如小七,处处迁就她,对她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然而只有这件事只要每次她一提起,小七必然垂了眼睛不看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也明白自己大约是非得留在这里不可了。 太后那里她不敢闹,今天好不容易六姐进宫她自然要试一试有没有转机,如今能逼的六姐答应帮忙让母亲和辉哥来见她已是意外之喜了。 “成交。”络姐儿欢呼一声,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得意。 从络姐儿房里出来,“身负重任”的周宝珍站在慈宁宫的小花园里思量着这事该如何同太后开口。 “王妃怎么站在这里?” “玉屏姑姑”周宝珍一回头,就见太后身边的玉屏正站在自己身后,她心下一喜,上前道”姑姑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求姑姑帮忙呢。” “王妃这可折杀奴婢了,有什么事王妃只管说就是。”到底是太后身边的老人,行动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气度。 周宝珍看着她微微一笑”姑姑自来心明眼亮,我这点心思相比也瞒不过姑姑。” “若是那件事,王妃就不用想了,太后是不会答应的。”玉屏叹了口气“其实有些话,奴婢也劝过太后,九姑娘并不是那等软性子的孩子,若是弄拧了以后反倒难办,可唉——” 两人正站在花园一角的揽月亭里,这亭子乃在一处假山之上,周围并无课藏人之处,倒可以放心说话。 “我自是明白太后的心事,只是姑姑也知道络姐儿对此事全不知情,她这样的年纪就贸然离开父母亲人,心中思念也是人之常情,倘若络姐儿是那等一见宫中富贵,就将原本的父母亲人抛在脑后的凉薄之人,那咱们才要担心呢。先不说出宫的事,如今络姐儿受了伤,心情低落情绪不稳,还请姑姑往太后面前说项,让我母亲和幼弟进宫看看她吧。” 见玉屏面上似有犹豫之色,她继续说到“这些暂且不提,最要紧的是以如今络姐儿的年纪,正是心性不定的时候,若是让她以为家里的亲人皆抛下她不管,就此生出怨念,以至之后性格执拗,行事偏激,这才是我们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周宝珍伸手握住玉屏的两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到“姑姑,说起来络姐儿何辜,可这苦果现在却要她一个孩子来尝了。姑姑这些年对太后的心,便是我们也比不上的,如此姑姑就更该劝劝太后,事缓则圆。” 这一席话对玉屏触动颇大,她抬手抹了抹眼睛,这才低声说到“还是王妃虑事周到,太后那里,奴婢回去想法子劝上一劝吧。” 从宫里出来,周宝珍同桂月吩咐到“你亲自去公府一趟,同母亲说太后这几日或许就会宣她和辉弟进宫,你让她有个准备。” ~~~~~~~~~ “朝哥在做什么?”周宝珍一回到府里,就冲迎上来的兰萱问到。 “世子从书房出来,缠着七星带他去后头的林子里打鸟,正好五爷从外头回来,就说府里这林子才多大能有什么意思,说是带着世子往城外去了。” 周宝珍点头“七星跟着一块儿去了?”萧行孩子心性,没个妥当人在一旁劝着,这叔侄两敢把天捅下来一块。 “是,王妃放心,七星跟着一块去的。”兰萱自是知道王妃担心什么,忙同她说到“一早五夫人打发人来问,说想让她娘家嫂子明日来跟您请安,您看——” “让人给五弟妹回个话,明日让人过来就是。”兰萱伺候她换衣裳,周宝珍想了想又说到“一会儿你去库房挑点东西,预备着明日赏人用的,比着惯例略厚两分就成。” 外头等着几个管事婆子,都是手里有事急等着王妃定夺的,周宝珍在偏厅上听人回事。 “回王妃的话,眼看着就要换季了,按惯例府里的下人每人每季两套衣裳……”说着婆子从袖子里抽出事先写好的条陈,上头安人头和等级写着相应的钱数,最下头还有一个汇总的总数交了上来。 这里自有丫头接了条陈当场核对数目,若数目无误便可以领对牌去帐房支钱了。 “回王妃,今年的米价和菜价都比往年贵了不少,如今虽各处减了分例,”说着厨房的管事婆子看了她一眼,“可厨房每月的花费,同之前却是差不多的。”说着她也将事先准备好的条陈呈了上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周宝珍点了点头,拿起条陈略看了看,见上头米面肉菜的价格都同这些日子她身边的丫头打听来的差不多,当下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做到这样已是难得了。” 那管事得了王妃的夸赞,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领了对牌出去了。 周宝珍管家几年,深谙着管家理事其实同在朝廷里做官也差不多,既不能过于严苛让底下人生怨,当然也不能一味的做甩手掌柜,听凭这些人的一面之词。 好在今日的事不算多,午饭前周宝珍便回房了,正好兰萱也将明日赏人的东西准备好了,一一呈上来让周宝珍过目。 “……妆花缎两匹,蟒缎两匹,细葛纱两匹……赤金嵌宝亭台楼阁首饰一套……这些是预备了赏金二夫人的,另金大人和夫人膝下有嫡子两人庶子一人,如今三人皆已进学,除了文房四宝外,奴婢又单给嫡出的公子每人多了一块玉佩。至于姑娘,金家二房只一位姑娘,也是金大人和夫人的嫡长女,如今已经十三岁了……”兰萱办事机灵老道,听主子的话音就知道这位金二爷怕是王爷要用的人,于是在去挑东西前就先去五房找人将金家二房的事打听了个底掉。 “好丫头,果然是个周全的。”周宝珍见她考虑周详当下笑着夸了一句“你不是喜欢那根虫草花簪,赏你了,正好过些日子就是端阳节,戴着应景。” 王妃从来对身边的人就大方,兰萱听了也不推迟,就见她冲主子福了福,笑盈盈的接过簪子收了起来。 “月桂姐姐回来了” 月桂匆匆进屋,脸上神色有些凝重,就见她来到周宝珍身前,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到“王妃不好了,出事了——。” ... 万斛春 第262章 “你说什么?”周宝珍脸色骤变,捉着桂月有些失态的问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消息可是可靠?” 桂月冲兰萱使了个颜色,后者点点头招呼着屋里伺候的大小丫头出去,远远的打发她们走开,她自己则守在了门外。() “奴婢听您的吩咐去给国公夫人传话,到正院就觉得气氛有异,后来国公夫人招奴婢进屋,屋里只有刘妈妈一个在跟前伺候。出来的时候,刘妈妈私下悄悄同奴婢说国公爷自去了西北,每旬都有家书送来,可从上月至今,夫人已有近一个月没有收到家书了。今日一早,有人投书到门上且不曾留下姓名,信是给夫人的,上头只说一月前国公爷在与鞑靼交战时身负重伤,且下落不明,如今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夫人本不欲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可偏偏国公爷确实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夫人怕这样的事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想让王妃你私下打听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可能,爹爹乃是主帅,若他真有不测,朝廷怎可能不知,就算底下人隐瞒,可表哥总会知道的。”周宝珍听了这话直觉就是不信,这样的事又怎么可能瞒得过表哥的耳目,况且如今西北军早已是他囊中之物,这样的事就更不可能瞒的了他。 “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只是空穴来风,若说此事有什么阴谋,为何那人单将消息送给了国公夫人,而非嘈嚷得满世界都是,若是这般岂不是更容易扰乱人心?” 周宝珍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分析消息的真实性,就像桂月说的,来人为何只将消息送给母亲,他的目的是什么,是冲着公府还是公府背后的王府。还有,若这个消息是真的,若消息是真的……她不敢往下想,回身面色青白的看相月桂,“若这个消息是真的,那么必然瞒不过表哥,你说表哥会不会已经得到消息了,只是一只瞒着我?” 一想到这个可能,父亲或许已经遭遇了不测,周宝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几乎都站不住了。 “王妃”桂月忙上前,一把扶住她,口中劝到”王妃不要着急,千万保重身子要紧。” “你去”周宝珍勉强站定,推了桂月的手说到“你亲自去前院守着,表哥但凡回来,你让他立刻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 ~~~~~~~~~~ 国公府里,柳氏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也开始细细思量起来,她总觉得这件事透着蹊跷,那个送消息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肯露面,虽然丈夫许久不曾来信,然而边关条件艰苦,情况多变,一时不通音讯也是常有的事, 周延青从衙门里回来,就听人说母亲找自己有事,他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就先来了正院。 “儿子给母亲请安,听说您有事寻儿子?”周延青进屋,对着榻上的柳氏行礼。 “其实也没什么”柳氏伸手摸了摸腕上的佛珠,对儿子说到“就是许久没有收到你父亲的家信,我心里不踏实,想问问你在外头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是不是西北不太平。” 周延青回忆了一下最近朝上的大事,好像并不曾有西北的消息,便安慰柳氏到“母亲不必忧心,西北离京城数千里,今年北边又遭了灾,或是一时道路不通,信在路上耽搁了也是有的,再有除了三月里那一战,朝中最近也未收到西北有什么新的战报。” “西北三月里打大战了?”柳氏听的一惊,京里并曾不停说这事,可她记得那封匿名信中说的就是丈夫在三月的战事中受了伤,她心中担忧,面上却不露声色“可外头并不曾听说啊?” 周延青对母亲笑了笑,说到“其实也不算很大,那些蛮子每年青黄不接时总要越境抢东西,咱们这边少不得就要同他们打几战,今年虽说规模稍大了些,可咱们也到底是胜了的。那时候京城连日多雨,大家的心思大约也不在这上头吧。” “行,我知道了,以后你多听着点西北的消息,若有什么事赶紧来告诉我。”从儿子这里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柳氏心中失望,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嘱咐他万一有消息赶紧来告诉他。 “母亲尽管放心就是,儿子在兵部一直盯着西北的动静呢,若是有事必不会瞒着您。” 周延青从房里出来,身上的里衣已经湿透了,他站在廊下抬头看了看天,轻轻吁了一口气,之后他整了整脸色抬脚往院外走去。 见周延青离开,周延辉悄悄的从屋角的阴影里转了出来,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若有所思。 ~~~~~~~~~~~~ 萧绍回来的时候已是初更,他带着人刚进二们,眼睛往旁边一撇,不待身后的跟着的人反应,就厉声喝到“谁?” 纯钧和湛卢一惊,同时抢身挡在箫绍身前,两人摆出架势嘴里跟着喝到“谁在那里?” “奴婢桂月,参见王爷。”饶是平日里自认稳重老成的桂月,面对这样的阵仗也不由吓软了腿,当下白着脸跪在了地上颤声回到。 “怎么回事?”萧绍背了手,皱眉看着地下跪着的人,认出她确实是珍姐儿身边的大丫头,只是这么晚了她不在房里伺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珍姐儿出了什么事? “回王爷的话,王妃有急事要寻王爷,因此命奴婢在此守着……” 不待桂月把话说完,萧绍已越过她往前去了,桂月见王爷离开,立时便软在了地上。不是她没出息,而是刚才王爷那充满杀气的一声,实在是有些吓人。 ”桂月姑娘,刚才对不住,得罪了。”纯钧和湛卢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赔了声不是,便匆匆追着主子的脚步走了。 萧绍前脚刚跨进院子,两人就追了上来,萧绍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皆羞愧的垂下了头,反应这么慢,若是今晚来的是刺客,难道还要主子反过来就他们不成。 “我看你们几个小子最近日子过的太舒服了,以后每日加练两个时辰,现在都给本王滚下去。”箫绍脚下不停,口中对两人训斥到。 “是。”两人看着主子离去的背影,苦着脸答应下来。 两人垂头丧气挨着肩往回走, “我记得王爷刚才说的是你们几个小子”纯钧转头冲身边的湛卢说到。 “是又怎么样。”湛卢欲哭无泪,他们贴身伺候王爷,本来每日事就不少,如今每日再多练两个时辰,那还睡不睡觉了。 “笨,既然说的是咱们几个,那自然也包括承影和七星啦……” “咦?对啊,是不能便宜那两小子……” “嘻嘻——” “哈哈——” 陷害了同伴的两人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 趁着父亲不在,朝哥原本想跟着五叔去城外疯半天,顺便试试自己的新弹弓。不想如今天气放晴,城外的灾民虽说少了很多,可仍有许多人滞留在城外的野地和树林里,这些人每天张着嘴要吃饭,因此别说鸟了,林子里如今连怕是连根鸟毛也难寻了。 “咳——”萧行对着怀里的侄子颇有些尴尬的解释到“那个,是五叔考虑不周了。” “这原也怪不着五叔。”朝哥伸手拍了拍自家叔叔的肩膀,算是安慰。 原本,他此刻的心思也早不在玩耍上了,他虽每日在书房听父亲问事,听了满耳朵的诸如“百姓流离失所”“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草根树皮皆能食”“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可他到底年纪小,真正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样多数量的灾民却也是第一次。 小小的朝哥看着不远处树林边缘的那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无一不是面黄肌瘦,精神萎顿,这些人脸上麻木而悲苦的神情对他来说很是陌生。 他看见有个年纪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身上披了块几乎不能称之为衣裳的破布,坐在人群边缘的空地上。和周围的人一样,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肤色,脸上瘦的几乎只剩下一双眼睛,不过朝哥注意到,他的眼睛同周围的人不一样,像是要灵活许多。见朝哥看他,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朝哥看的一阵皱眉,心想幸好母亲不在,她自来最爱干净,若是见到这群人该不高兴了。 见到这锦衣华服的叔侄两,人群中本来有些人蠢蠢欲动,然而再看看两人身后,众多披甲带刀的护卫,一个个又都老实起来。 大人不敢过来,小孩子却管不了那么多,那个眼睛灵活的孩子好奇的朝这边看着,彪悍的军士固然让人生畏,可同他差不多大的朝哥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盯着朝哥身上崭新的缂丝锦袍,眼里露出艳羡的神情。 ”穿的这样漂亮的小少爷,身上一定会有好吃的吧。”那孩子如是想着,试探着朝这边靠近了一点,旁边有个女人见他这样便想伸手拉住他,不过她的手很快就被身边的男人按住了。 “让他去吧,这孩子家里人都死绝了,这一去没准是条活路。”男人低声在女人耳边说到。 女人似乎想说什么,也最后到底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磨磨蹭蹭越挨越近,终于在离朝哥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抬头小心翼翼地观察那些带刀的人,发现他们手握刀柄站在那里,却并不来驱赶他,这才放心下来, 身子一矮他在地上跪了下来,向上伸出两只黑乎乎的手冲朝哥说到”好心的少爷,打发点吧。” 朝哥虽不明白打发点是什么意思,可他跟祖父上酒楼听说书时就总见楼底的台阶下有穿破衣服的人朝路人伸手,祖父告诉他那是乞丐在乞讨。可是眼前的孩子不是灾民吗,怎的又成了乞丐? 朝哥示意五叔放下自己,他站到地上,看着对面的人问到“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回小少爷,小人二狗,今年六岁了。” 朝哥诧异,比他大好几岁,个子却和他差不多“你怎么不长个?” “回少爷,小人吃不饱饭,因此长不了个儿。”二狗一笑,又露出一口小白牙。 萧行在一旁看的心里有数,这孩子一看就是从小在街面上混大的,人机灵鬼心眼也多,自己可得看着点,别到时候让人在眼皮底下把侄子给骗了,那才叫跌份儿呢。 朝哥一本正紧的点点头,这话他信,祖母和母亲总说要多吃饭才能长个。他低头将腰间的一个小荷包解下来,打开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小金裸子,递给二狗“这个给你。” 不想二狗就着他的手朝荷包里看了一眼,继而摇摇头说到“小的不要这个,求小少爷赏口吃的就行。” “这又是为什么?”朝哥心想这人看着机灵,没想到却是个傻的,有了这个什么换不来。 “回小少爷,小的人小,力气也弱,也没有小少爷您这样彪悍的护卫,这东西就算给了小的,小的也保不住,没准还会因此丢了性命。”二狗看了他,认真同他解释到。 朝哥似懂非懂,他生在富贵,长在富贵,自小千宠万爱,还不曾见过这人世间的险恶。 萧行在一旁暗自点了点头,这小子虽有心眼,可见事却明白,难得小小年纪却能抵得住诱惑,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要紧的。对于这会儿的他来说,最需要的不是护不住的金子,而是一口可以活命的吃食。 见自家侄子还在哪儿皱眉苦思,萧行不得不轻声对他提醒了一句“朝哥,怀璧其罪。” 这个故事朝哥却是听过的,当下明白过来,他低头有些诧异的看着二狗“你读过书?” 萧行失笑,这傻侄子,这才叫生活智慧呢,比你那纸上得来的深刻多了。 二狗摇头“小人不曾读过书,不过是常在外头走,见的事多些罢了。” 朝哥点头,心想难怪师傅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给他吃的。”他回身,朝身后跟着的人吩咐到。 很快就有侍卫将一只锦缎包袱递给了他,二狗接过来抱在怀里,冲朝哥磕头“多谢小少爷。” 见二狗要走,朝哥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问到“你可愿意跟我走?” 二狗眼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狂喜,他看着朝哥第一次露出了手足无措的表情,结结巴巴的问到“小小少爷,您您愿意带我走?” 朝哥皱眉看着他,刚才还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又犯蠢了“对,难道你不愿意?” “愿意,小的愿意。”说着二狗又朝他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嗯”朝哥学着父亲的样子,背着手昂首挺胸看了地下的二狗说到”既然跟了小爷,二狗这个名字就不能再叫了,嗯你姓什么?” “回主子的话,小的姓陈。” “嗯,那你以后就叫陈却金吧。” 却金暮夜,萧行玩味的想,难不成以后这小子还要做官不成。此刻的萧行绝想不到,几十年后,陈却金不仅做了官,还一步步做到了百官之首,同已是一国之君的朝哥,谱写了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小的陈却金谢主子赐名。” “行啦,好小子鸟没打着,倒被你捡了个大活人。”萧行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也,该回去了。 朝哥点点头,对陈却金说到“走吧。” “还请主子宽宥,小人想把这些吃的送给这些日子一直照顾我的大叔大婶,还请主子稍待片刻。” 萧行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着小子有点意思,既机灵还重情谊,就连他也不免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若不是朝哥先开了口,他把人弄来在身边当个小厮也不错。 “却金多谢大叔大婶这些日子的照应,如今却金要走了,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的,这点吃的是主子赏的,还请你们收下。”说着陈却金将包袱放在两人身前,又对着两人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碰上好人啦。”那女人抖着手拽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为人奴仆,谁知道日后如何,走一步看一步吧。”男人倒不像女人乐观,低低嘟囔了一句。 ... 万斛春 第263章 因为心里有事,午饭周宝珍就没有吃好,只拿茶汤泡了半碗饭,就着什锦酱菜勉强吃了点。()在房中等了一下午,也不见萧绍回来,她坐立难安,心里油煎一般,只盼着他回来好给她一句准话。 到了晚膳时,兰萱料想主子也没什么心思好好吃饭,因此特意让人去厨房,说晚上只要做几样清爽开胃,能送粥的小菜。到了晚膳的时候厨房送来饭食,兰萱打开食盒见里头一碟拿杏酱浇了的杏花鹅铺,酸甜开胃,一碟撒了辣椒面的炸鹌鹑,辣辣的吃下去出一身汗,心里倒也痛快。下头一层是双菇菜心,糟茄丁,拌水芹,清爽适口,最底下一碗热腾腾的酸笋鸡皮汤。主食除了几样粥品又有做成一口大小的薄壳烧饼,饼薄如纸内里中空,外头撒了炒熟的芝麻香酥诱人,另有一样荷叶饼,拿细嫩荷叶连枝磨成细末参米粉做成,色泽淡绿,荷香扑鼻,让人精神一振。 兰萱看着都还算是王妃平日里爱吃的,只对着那碟杏花鹅略皱了皱眉,对一旁的小丫头吩咐到“把这个撤了,拿下去你们几个人分着吃了吧。”小丫头诧异“我记得前两日王妃还夸说这杏酱的味道好呢?”“往日是往日,今日却是不必了。”兰萱也不多说只吩咐她撤了菜换上一小碟中午的酱菜,就打发她出去了。小丫头答应一声,端着那碟鹅脯兴高采烈的跑了。 将晚饭一一在桌上摆好,兰萱走过来,对着正望着院门处发呆的周宝珍轻生劝到“王妃,好歹先吃点东西再等吧,您中午就没吃什么,不论有什么事,总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就是了。” “先放着吧,”周宝珍没什么精神,望着院门处有些蔫蔫的说到“没准表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等他一起吃吧。” 兰萱看看天色,想着都这个时辰了,王爷多半是不会回来用饭了,就又劝到“您心里着急,奴婢是知道的,可这一时半刻的也没什么法子。再有王妃既然想从王爷嘴里问出些什么,就得等王爷高兴的时候才成,您知道他向来最在意的便是您的身子,若是一会儿王爷回来知道您为此事竟然不吃饭,只怕想问的话还没问出口,就先要糟了……” 兰萱说的这倒是实话,也不全是为了哄她吃饭才说的。在萧绍看来天下万事重不过她的珍姐儿,若知道她因为一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如此自苦不爱惜身子,回来必定是要生气的。 周宝珍闻言不免又生出几分久违的无力感来。表哥自是处处都好,只是这人有时候也自负的叫人咬牙,竟然妄图连她的喜怒也要操控,认定她凡事不需操心,但有风波自有他为她遮挡,她只需乖乖呆在他身边,安享尊荣就好。只是人非草木,既开了鸿蒙便有自己的思想,七情六欲诸般喜恶,又哪有时时欢喜的道理。 “唉——”她长叹一声,揉皱了手中的帕子,停一停又将帕子甩到一边,最后终是站起身往饭桌边走去。 兰萱看着暗自松了口气,今日这事不管真假,桂月没有经过王爷就将事情捅到王妃这里,王爷回来了她们这些人都必定是要挨罚的,若就此放任王妃,任由她糟蹋自己的身子,那她们这些人就只能等着被王爷发落到二门外随意配人的命了。 突然院里有踢踢跶跶的脚步声传来,周宝珍惊喜转身,几步来到门边。 “母亲——” 暮色中,是朝哥欢快的笑脸,周宝珍一愣,脸上的表情凝住,不是表哥—— “母亲?”见母神色凝重,见到他也并不似往日欢喜,朝哥走近站在她脚边揪着她的裙摆,抬头脸上的神色疑惑。 见儿子这般,周宝珍按耐心绪,俯身将他抱在怀里,含笑柔声细语的问到“听说你今日同你五叔去了城外,玩的可开心?吃过晚膳了没有?” 朝哥见她恢复如常放下心来,同她说自己今日的见闻”城外林子里没有鸟,倒有许多人,住在野地里,没有饭吃,五叔说鸟都被他们捉走吃了。”想了想又说到“那些人不洗澡,脏的很,母亲肯定不喜欢——” “那些都是受了灾的灾民,他们的房子和田地里的作物都被洪水冲走了,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东西吃,都是些可怜人。”她耐心同朝哥解释,儿子到底年纪还小,虽然比着同龄的孩子早慧不少,可有许多事,知道和体会是两回事。就比如他知道灾民吃不饱肚子,可他对于饿肚子这件事却并没有什么体验,因此他并不清楚在逃灾保命之前,是否干净整洁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把带的食物给了他们,可是人多,东西少。”朝哥脸上现出一种不好意思的神色。 “咱们家有开粥厂,那里每日都给灾民提供衣物和吃食。”周宝珍轻抚儿子柔软的发顶,耐心同他说到。 “我知道”朝哥点点头,父亲带他去看过一次“儿子还见到了慎王家的世子,在那里亲自给那些人施粥,有许多人跪在地上冲他磕头……” “朝哥觉得这样可好?”这件事在整个京城里也算无人不知了,当然说好说坏的都有,慎王一家如今也算在风口浪尖上,宜阳大长公主在先帝即位前并不得宠,是靠着亲弟弟当了皇帝才风光了几十年,前期没有受到很好的教养,后来种种又来得太过容易,所以智慧和阅历似乎并没有同年纪一起增长。 “在其位谋其政。”朝哥肃着一张小脸,颇为认真的说到“师傅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与这个位置匹配的责任。” 况且父亲也曾同他说过“沽名钓誉,太过着迷于小道,难成大事。” 其实箫绍还有一句话没有同儿子说,民心民意固然重要,可百姓恰恰也是最容易愚弄和左右的。在绝对实力面前,弄这些小巧博些如同青楼名妓一般的浮浪名声,显得愚蠢可笑。 母子两个一处吃饭,朝哥出去跑了多半天早就饿了,一口一个小烧饼吃的香,他看桌上的炸鹌鹑眼馋,周宝珍忙吩咐人去厨房让再炸一份不辣的来,又看看桌上的菜,吩咐到“叫厨房做了世子爱吃的鸡髓笋,火腿炖肘子来还有三鲜鱼饺送来。” 因为儿子在,母子两个说着话,倒让周宝珍心思分散不少,晚饭喝了多半碗粥,又就着鸡皮汤吃了一个荷叶小饼。 晚上朝哥留在了房里,周宝珍在灯下轻轻拍哄他睡觉,朝哥心里有事,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巴巴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轻轻摸了摸儿子的眉毛,朝哥的眉毛生的像表哥。 “母亲,什么样的人能留在我身边?” 周宝珍心下奇怪,这孩子好好的怎么会问这个,难道是看中了那个奴才家的孩子,想留在身边陪着玩耍。 “你是母亲和父亲的长子,也是咱们王府的世子,身份贵重,能在你身边伺候的人必要知根知底,信的过才好。就比如从家中世仆中挑选的可靠稳妥之人。” 朝哥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就垮了下来。其实方才回来的时候,祖母知道他从外头带了人回来也是这般说的,五叔还因此受了祖母的训斥,说他越活越回去了,这样不知根底的孩子怎么能贸然带回府里。 王府不比别处,主子身边伺候的多半都是积年老仆和家生子,就算要买人也都是通过相熟人牙子,精挑细选,上查三代才行。 “那,那如果是儿子自己看中的人呢?”朝哥抬头,犹豫着朝母亲问到。 “你自己看中了谁?”萧绍进屋,阻止了想要通报的丫头,就听母子两个在房中说话,待听到儿子说自己相中了人时,才抬脚进了房里。 母子两个从床上坐起身,同时转过身来,两对相似的大眼一起朝萧绍看去。 “表哥”“父亲” 周宝珍的眼中带着终于等到他的惊喜,至于朝哥看相父亲的目光里难免带了些心虚和忐忑,他偷偷朝父亲看了一眼,往母亲怀里躲了躲。 萧绍刚从外头回来,衣裳都还没有换,他目光威严的看着儿子“为父去沐浴更衣,你自己想一想待会儿要如何同我说。”说着他看了周宝珍一眼,转身往浴室方向去了。 “母亲?”朝哥抬头求救般的看向她。 “别怕,万事有母亲呢。”周宝珍安抚的拍了拍儿子,让人进来陪着他,她自己起身往浴室里去了。 萧绍脱了衣裳泡在浴池里,这两天在军营里,寻机亲自试了试军中几名小将,都是不错的苗子,倒是说不出的畅快。见周宝珍进来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柔声到“珍姐儿,到表哥这里来。” 周宝珍走过去,蹲身在浴池边坐下来,萧绍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在唇边亲了亲。她心里有事,显得心不在焉,萧绍看出来了也不说话,只张嘴在她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呀——”她低低惊呼一声,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背,上头有一圈浅浅的牙印,两只眼睛哀怨的看了他一眼。 “小东西,对着表哥还敢走神。”萧绍伸手揽低她的脖子,仰头在她唇上亲了亲,目光扫过她嫣红的唇,转而伸出舌头轻舔她手上刚被咬过的地方。 “表哥——”柔软温热的舌尖刷过手背,引得她一阵脸红轻颤,想着儿子就在外头,很是有几分不自在。借着拿浴巾替他搓背,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而说起儿子的事来。“表哥,儿子毕竟还小,一会儿就算他惹你生气,也请千万忍着些脾气,莫吓着了他。” 箫绍面上的神色颇不以为然,心想慈母败儿,那小子一肚子鬼心眼,也就珍姐儿真相信儿子是只小白兔。 ”知道了,你只管放心就是。”关于儿子教养之事,他不欲同她多谈,转而问到“你今日让桂月在二门上等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周宝珍手上的动作一顿,这会子显然不是讨论那事的好时机,她将心事压下,遮掩到“其实也没什么事,时间不早了表哥先去同儿子说话吧。” ~~~~~~~~~ 梢间里,萧绍穿了件家常道袍坐在桌后,看着站在地下的儿子说到“说吧,何事?” 朝哥抬头朝父亲看了一眼,见他面色平常目光稳静并不像生气的样子,遂开口到“儿子今日同五叔出城……” 他大略将今日出城遇见陈却金的经过说了一遍,过后又有些心虚的说到“儿子觉得他很好……” “哦?”萧绍目光沉沉的盯着儿子,一只手有节奏的敲击桌面“你刚见过几个人,就学会看人了?还有什么叫很好?”朝哥绷着小脸看相父亲,目光有些不服气。萧绍不在意的笑了笑,又问到“你看中他什么?” 这话对现在的朝哥来说有些难,他皱眉思索半饷,觉得很难讲意思准确的表达出来,最后简单说到“他知道的事,儿子不知道。”对,就是这样,师傅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萧绍心下满意,觉得这倒还像句话,可嘴上却说“我看是你闲着淘气,看那小子有几分小聪明,就想叫他陪着玩耍吧。” “儿子不敢。”朝哥说着,低下头去看着脚下地衣上繁复的花纹,觉得事情并不是父亲说的那样。 “行了,我知道了。一切都等我明日见过那孩子再说吧。现在睡觉去吧,你母亲还在等你呢。” 朝哥还要再说什么,想问问父亲,若是你不满意呢?不过在看过父亲的脸色后,他还是聪明的没有再问,心里想着母亲最是好说话,一会儿再去求求她,父亲虽厉害,可对了母亲却总是心软的。 夜里一家三口睡在床上,周宝珍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想在表哥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背后有节奏的拍抚,她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老王爷那里就派人将孙子接走了,周宝珍洗簌完毕,坐在榻上等箫绍晨练回来,心里琢磨着得会儿话要如何说。 不一时萧绍练功回来,见窗下的周宝珍,她今日穿的素淡,淡扫峨眉,眉眼低垂面上似有轻愁,斜倚在美人榻上别有几分西子捧心的娇柔美态。 “这是怎么了,可是不开心?”萧绍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她的眉心。 “表哥——”她抬头,一双含情妙目欲诉还休,她看着萧绍低身问他“表哥,我爹爹他是不是出事了?” 周宝珍思量半日,觉得与其迂回着同表哥套话被他识破,不如开门见山,反正玩心眼她时玩不过表哥的。 萧绍面色不变,只握着她的手捏了捏,低头看着手心里她的小手问到“为什么这么问?” “昨日有人给母亲送信,说是父亲失踪,多半是凶多吉少了,母亲不信,便叫我来打听。” “你说有人给岳母送信,是谁?” “信是匿名送来的,咱们并未见到送信的人,因母亲对上头说的事并不相信,可事关父亲,我便想来问一问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她抬头,盯住萧绍的眼睛。 萧绍低头看她,半响没有说话,仿佛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安慰到“岳父无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表哥没骗我?”周宝珍心下狐疑,方才萧绍听到有人送信时片刻的异样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多年夫妻,萧绍固然了解她,可同样的她也了解萧绍,能从细微的枝节里窥到几分真相。 萧绍避开这话,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别的“好孩子,不用担心,一会用完早膳跟表哥一起见一见儿子相中的那个小子。” 见他这样,周宝珍的心沉了下去…… ... 万斛春 第264章 见表哥这样的态度,她知道再纠缠下去多半也打听不出什么,表哥想瞒的事,自然就有本事做到密不透风,父亲的事若不是子虚乌有便是有什么地方离了表哥的掌控,说起来不论是哪一样都不是好事。() 一时早饭送上来,只见细粥小菜,甜咸点心摆了一桌子,琵琶鸭、姜汁鱼片、陈皮兔丁、三丝瓜卷,腌水芥皮,糖醋荷藕,点心有凤尾烧卖、酱肉包子、栗粉糕、蟹肉小饺和芝麻象眼减煠。粥品也有几样,周宝珍指着其中的鹌鹑山药梗米粥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把这粥,给父母亲那里送去吧。”看了看又指着那碟栗粉糕“这是昨晚世子说想吃的,也给他送过去吧。” 安排完这些,她看了看早已坐在桌边等着的箫绍,知他不耐烦喝甜粥,就亲自动手盛了碗鸭肉粥给他,又往他面前的碟子里夹了只酱肉包,紧接着又给他布菜。 “你吃你的,不用管我。”萧绍见她自坐下就只是忙,自己却不曾吃一口,当下按住了她布菜的手,知道她爱吃将那碟糖醋荷藕往她面前推了推。 周宝珍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可也知道表哥的脾气,若说吃不下他少不得又要吩咐人给她做别的。桂月极有眼色度着她的神色只往她面前的粉彩小碗里添了多半碗碧梗粥,她就着那碟酸甜开胃的藕片,倒也勉强吃了下去。只是萧绍到底不满意,又给她夹了个烧卖看她吃了才罢。 “你身子弱,如今天还未热,胃口就坏了许多,听丫头说昨日就没吃什么,如此下去可不是保养之法。”饭后萧绍端了茶,看着她语气温和的说到。 周宝珍抬头看了看他,此刻她手边的是一盏热牛乳,这是刚吃完饭才表哥特意吩咐人上的,想来到底是觉得她吃得少,可又不愿意逼她。她心下有些感动,表哥这人也并是不时时都霸道的,他若是体贴起人来,必能做到极细心体贴。 这么想着她眼圈就有些红,看着他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表哥,你告诉我实话,爹爹他是不是出事了——” 她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眼周一片粉融融的,面色不似之前红润,反而显出几分憔悴的青白来。本就是娇花一般的人,雪为肌肤花为肠,娇养着像受不得一点磋磨。从昨日接到母亲的信开始,她心下就一直担忧,到此时见萧绍不肯同她说实话,心里的疑问得不到解答,终是奔溃起来。 她是从未受过委屈的女子,就连哭的时候也不像一般女子那般需要作态遮掩,所谓一枝梨花春带雨,必定要做出楚楚之态来,惹人怜惜才好。 她两只小手揪紧了萧绍胸前的衣襟,仰头无助又控诉的看着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泪从她杏子般美丽的眸中滑落,划过眼角隐没在一旁鸦青的鬓发里。照理说般不管不顾很该露出几分狼狈不堪来,可偏她生得极美,即便这般由着性子哭泣,让人看着也还是美丽娇怜的很。 萧绍先还觉得好笑,这让他想起她小时候,那时候她人还不及他腰高,生得玉雪可爱,每每发脾就爱攥了两只小拳头站在他腿边,只管这般仰头对他哭个不住,有时候觉得不够便跺了两只小脚不依。说起来珍姐儿已经有两年不曾这样哭过了,她自小性子养的娇,平日里虽然好性儿,可一旦惹恼了她便颇显出几分骄纵来。 只是看着看着,他唇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她哭的急了呛着了,憋的脸色通红咳个不住,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人也显出几分不支来。他心疼起来,一把抱过她在自己怀中坐了,一边替她顺气,一边低头在她耳边劝哄起来。 “好孩子,怎么就闹起来了?”他低头亲吻她的面颊,这时候的耐心格外好,怀中的人小小一团,软软的偎着他,时不时的抽泣两声,热热烫烫的一小团,直像是熨贴到了他心里。岳父的事多说无益,说了也不过是让她白跟着担心,因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她的。既然不能告诉她,那么只能花点心思哄了。“傻孩子,不过一点风吹草动,你就闹起来了,若是真有事可怎么好?放心,万事有表哥呢——” “真——的?”周宝珍从怀里抬头看他。 “表哥何曾骗过你?”萧绍低头在她红润的唇上亲了亲“表哥跟你保证,岳父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身子轻摇着拍哄她,心里想着哪怕对着儿子他也不曾有这样的耐心。 ~~~~~~~~~~ 萧绍沉着脸从房里出来,珍姐儿哭累了迷迷糊糊被他哄睡着了,可睡的不甚安稳,他在房里又陪了会儿这才出来。 纯钧和湛卢两个早就伸着脖子等在了外头,见他出来脸上的神色不好,也不敢像平日里玩笑,忙垂手跟了上去。 萧绍一路走一路思量,三月里靖国公受伤失踪的事并未传开,这一个多月来,他的人始终在私下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然而种种迹象表明,人肯定没死,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或是被俘虏了,或是流落在外头被什么人救了起来,可若失被俘为何对方迟迟没有消息,不派人来谈条件?若是被救过了这样长的时间,伤也该好了不少,又为什么不想办法送消息回来? “咱们在鞑靼的人可有传回什么消息?”一路进了书房,萧绍朝两人沉声问到。 “这是今早送来的急件。”纯钧闻言,忙将今天收到的秘信递了上来。 萧绍接过来打开看啦看,里头的内容让他挑眉“鞑靼老汗王病危,大王子和几位王子趁机作乱被杀,王妃萧玥暗中联合大将军也速两人联手控制了王庭。” “去请楚先生来?”萧绍将信递给湛卢让他烧了,转而吩咐到。 派去萧玥身边的人最近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有传回来,想来多半是暴露了并且被萧玥瞒了过去,想不到他这个妹妹还有这样的本事,以往在家时倒是小瞧她了。 “看人去查,萧玥最近都在做什么,可有反常之处。” ~~~~~~~~~~~~ 周宝珍一觉醒来,觉得人有些昏沉,想是方才哭的厉害了,头隐隐有些疼,她睁眼看着床帐顶端繁丽的刺绣露出一抹苦笑,表哥到底没有对她说实话。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父亲没有死,因为若父亲真的不在了,表哥必定就不会瞒也不能瞒了,如此说来父亲或许是受了重伤,更有甚者该是下落不明了才是。 “王妃可是醒了?”帐子被轻轻掀起一角,露出桂月满月般柔和的脸。 “嗯”周宝珍低低答应一声,想起自己方才失态的模样,她有些不好意思“表哥呢?” “王爷往前头去了。”桂月将床帐挂到一旁的金玉帐钩上“王妃觉得怎么样,可是要吃些东西?王爷临走前嘱咐厨房给您预备着吃食。” 周宝珍呻吟一声抬手揉着额角“快到午饭的时候了,等着表哥回来一起吃吧。”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桂月见了忙上前将她扶起来“王妃可是头疼,奴婢给您按按吧。”说着将两只手放到她头两侧,不轻不重的按起来,像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多半都有一手好手艺。 周宝珍将头靠在她胸前,随着桂月手上不轻不重的按压顿时觉得轻松不少,她吁出一口气“今儿一早可是有什么事?” “五夫人那里打发人来说她娘家嫂子来了,问您可是得空。那会您才睡下不久,正好王爷还在,便做主说让她们午后再来。” 周宝珍点点头,今日表哥在家,倒不好请他们过来一道用吃饭,想着让人白等一上午,她心下觉得有些过一不去就吩咐到“跟厨房说,午饭送桌席面去五弟妹那里,就说抱歉我一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兰萱答应着出去了,桂月服侍她起身,坐在镜台前周宝珍想着父亲多半是出了事,只母亲那里她却不能说实话,少不得也要说些什么好叫她安心。这么想着她倒有几分理解表哥的做法,不说京城离边关数千里,有些事情她们这些内宅女子即便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不过是哭一场,跟着添乱罢了。 这么想着她更觉得早上那会儿自己不该对着表哥胡闹。如今她只盼着父亲伤势不重,能尽快好起来。 “一会儿吃了饭,还是你亲自去母亲那儿一趟,就说事情我已经问过表哥了,父亲受伤是真失踪却是没有的,如今父亲正在营中养伤,至于家信原先是因为受伤不能写,这会儿怕是什么地方耽搁了也是的。” “是,奴婢知道了。” 桂月点头答应了,捧出几匣子首饰叫她挑,周宝珍想着早上的事有心温存萧绍一番,便按着他的喜好,抬手挑了只赤金累丝镶红宝石牡丹顶簪,又捡了一对赤金镶宝凤蝶簪并一对金镶玉蝶赶花小插一并递给她。衣裳的样式和颜色也选的萧绍喜欢的明艳雍容,绣文极是精致华丽。其余的耳坠,手镯,戒指,压裙的襟步,腰带,绦环无一不是精心挑选。 穿戴完毕周宝珍看着镜子里的年轻女子,就见身姿曼妙,肤光胜雪容色姝丽,一双含情妙目下,琼鼻樱口双颊生晕,端庄雍容里带了些这个年纪女子特有的娇俏婉媚。 这么些年表哥看重她,未必没有她生得好的缘故,这么想着她调皮的冲镜子做了个自认为撩人的姿态,然而镜子里的人娇俏稚气有余,却总是少了点妖娆诱人的风情,她有些泄气的垮了肩膀,喃喃自语般的嘀咕到“全不像个宠妃的模样——” 门外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她回身就见萧绍踱步从门外进来,到了她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低声问到“宠妃又该当如何?” 周宝珍“咯咯”笑了起来,过后对了他噘嘴说到“总该有些祸国殃民的模样才好。” “哈哈哈”萧绍大笑起来,小丫头还想祸国殃民,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呵一口气,嗓音低沉暗哑“能迷惑住本王就好——” ... 万斛春 第265章 因为箫绍发话,五夫人尽管心里不乐,也只好先在自个院子里招待嫂子和侄女。()本就是什么都放在面上的人,这中间脸色自然就有些不好,嘴里嘀咕着“她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摆谱想拿捏我罢了……” 金二夫人听着这话不像,这小姑子在家时被婆婆宠坏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先不说如今一家子的前程全在王爷身上,就说你嫁了人在婆家讨生活,若脾气还像在家时一般任性可就不好了。 “瞧妹妹说的,我今日来原也不光是拜见王妃,你哥哥临走前就说这次的事多亏妹妹从中周旋,叫我好好来谢你呢,如今这样不是正好,咱们娘儿几个也可以安安稳稳说几句话。” 以金家的状况和侯夫人的为人,这金家二房夫妻两个能在里头挣出头来,自然都是聪明人,果然金二夫人三两句话就将金玉娘劝的回转过来。金二夫人看的在心里叹气,这般七情上面,也幸好王府是厚道人家,不然不论去了哪一家也得被婆婆妯娌挤兑的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这么想着金二夫人不由看了眼安静坐在下手的女儿,可不要养成小姑子这般模样才好。金家如今虽空有一个爵位却落不到丈夫身上,女儿的身份庶子嫡女,这般不上不下说亲时倒叫人为难,除了指望丈夫能有出息,也就只能仰仗王府着门姻亲了。 所以金夫人今日进府特意多长了个心眼,将十三岁的长女带在了身边,想着若能得定南王妃一句半句夸赞,女儿以后的亲事就好办多了。 到的中午王妃特意让人送来席面,又让人说了好些致歉的话,金玉娘这才觉得脸上有了光辉,说说笑笑重又高兴起来。 “外头都说王妃出身公府为人和善,想来平日里也是极好相处的,到底是妹妹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嫁到这样的人家来,不仅门第高贵,难得的是婆婆慈爱,妯娌厚道,妹妹理当惜福才是。”金夫人看着眼前的席面四碟八碗,水陆八珍办的极是体面,再想想眼前这屋宇院落,房中用度摆设也都是顶好的,可见王妃是个大方的人。 关于周宝珍的为人,即便挑剔如金玉娘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听了自家嫂子夸赞对方,她撇了撇嘴说到“这满京城里,又有谁能同她比?姨母婆婆,表哥丈夫,专房独宠,儿子生下来就封了世子,王妃的位置坐的是稳如磐石,在府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若再有不足可见该遭雷劈了……” 一直低头不语的金大姑娘抬起头来,好奇的朝自家姑姑看了一眼,她如今年岁渐长,再加上金二夫人平日里对这个女儿一直悉心教导,已经很知道些事了,听这话也觉得王妃真是个难得的好命人。 “又说孩子话,”金二夫人看了小姑子一眼,说到“这满京城里,姑姨表亲结亲的人家难道就只你们王府一家不成?可日子过成王妃这样的又能有几个?”说着金二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意味深长的说到“这日子啊,都是靠人过出来的,这有的人啊能把好日子过坏了,可有些人却能把苦日子过出蜜来,端看你怎么做罢了。” 她说完这话,见女儿低头若有所思心下满意的点点头,若看见别人过的好就一味只说是运气,这样的人是过不好日子的。再看一旁的小姑子,还好总算像是能听进两句话的样子。 金玉娘人虽骄纵却也不傻,这个嫂子出生六品文官之家,虽说是嫡出可配侯府的庶子在当年来说也算是高嫁。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她最是清楚,金家的庶子媳妇可不好做,金二夫人刚进门那些年日子可不好过,不然那只比嫡长子小半岁的庶子又是怎么来的? 可如今再看,当初婆婆做主抬的姨娘早就没人提了,对着庶子也和嫡子一样教养,让其读书进学,二哥平日里一向对这个妻子敬重有加,如今这整个侯府不也等着他们夫妻来出头?这样说起来,这二嫂是不是也算将苦日子过出来的人?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哪怕是为了自己家,金二夫人少不得也得劝上几句“姑爷是王爷的幼弟,身份尊贵,人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妹妹以后还当和顺体贴些,尽快有个孩子傍身才好。” ~~~~~~~~~~~~~ 这里夫妻两个一处吃饭,饭桌上周宝珍格外殷勤乖巧,把萧绍看的直乐。她不乐意,故意将一勺蜜汁三丁放到萧绍面前的碟子里,萧绍对着那菜皱了皱眉,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味道,可珍姐儿却觉得好。 “表哥,连朝哥都知道挑食不好呢。”周宝珍对他眨眨眼睛,笑眯眯的说到。 “淘气,连表哥也捉弄。”他伸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面不改色将那菜吃了,看了她一眼说到“表哥在军中时什么没吃过?”言下之意你这点小伎俩又怎么够看。 周宝珍皱了皱鼻子,也不理他自顾自吃的高兴,今儿厨房做了她喜欢的火腿鲜笋汤,“对了表哥,你可是见过那孩子?”儿子的事到什么时候都是最要紧的。 “见了。”萧绍点点头,脸上露出点笑意“还算有几分机灵,没想到咱们儿子小小年纪眼光倒是不赖。” 那就是可用的意思了,周宝珍松了一口气,别人她不大在意,至少朝哥是不用被表哥教训了。 萧绍见她低头安心吃饭的模样,心想这傻孩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若事情真坏到那一步,又哪里是瞒的住的。然而再一想她这样懂事知道体贴自己,不由在心里又更疼她几分。 一时吃了饭,周宝珍便想着要见一见那金二夫人,一旁坐着喝茶的萧绍说话了“又何苦为了一个金二夫人改了你的规矩。”周宝珍无冬离夏吃晚饭都要小睡片刻的。 “五弟妹的娘家嫂子,我也不好太托大了,到底看着五弟的面子。”周宝珍微微一笑同他解释到,再则上午她本没有什么事,这么想着总有几分对不住人家。 因为提起弟弟,萧绍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说到“既然如此,我就往前院去了,晚上有事不用等我吃饭了。” ~~~~~~~~~ 周宝珍派兰萱去五房院里请人,金玉娘见她问明来意之后不由诧异的问了句“二嫂这个时辰不是一向不见客的?” 兰萱闻言笑到“回五夫人的话,原是不见的,只是王妃说金二夫人是五夫人的娘家嫂子比不得旁人,再有早晨虽说有事,可到底也是怠慢了夫人。” 周宝珍这话说的极客气,听的五夫人和金二夫人面上都有了喜色。“我们又算什么要紧人,倒要难为王妃这样惦记,说起来也是王妃为人宽厚的缘故。”金二夫人开口就是一通夸赞。 兰萱陪着几人往正院来,沿途花木葱茏锦绣,房舍都极高大,飞檐翘角气派非常。待进了正院,迎面一座假山权充了影壁,绕过假山只见是个极大的院落,正房五间两侧各有厢房,四面抄手游廊相接,廊上雕梁画栋说不出的精致华丽,廊檐下每隔几步便是一盏精美的琉璃宫灯。廊上立着许多换红着绿的丫头,一个个穿金戴银,容貌或娇俏或明艳,具是眉眼带笑的模样,随便拿出一个放到外头谁人敢说只是个伺候人的丫头。 金二夫人心下暗暗纳罕,看来这位定南王妃果真与别个不同,居然在自己院子里放了那么些美人。且这些丫头虽训练有素可看着却不像一般人家的下人那般低眉顺眼,听说王爷和王妃一向同室而居,这王妃倒也真放心。 待进到房内,迎面就见一盛装丽人端坐在锦榻上,她年纪看着虽小可容色极盛,雪肤鸦鬓,黛眉杏眼,转眄流精,唇边带着三分笑意,让人观之可亲。 金二夫人看的就在心中一赞,这样的美人儿也难怪能被王爷捧在手心里,同她一比,外头的那些丫头们倒也真算不得什么了。 金二夫人带着女儿跪地给周宝珍请安,大家依序落座丫头呈上茶点。 金大姑娘愣愣的看着上头的美人,冲口而出就是一句“王妃您生得可真好看。” “安姐儿,不得无礼。”金二夫人忙转头喝住女儿,心想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她平日里可不是这样莽撞的性子,她起身向周宝珍请罪“小女年幼,还请王妃恕罪。” 周宝珍笑起来”金二夫人不必多礼,快请坐吧。小姐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纪,原该活泼些才好。”说着她转向金大姑娘,对她招了招手“是安姐儿吧,过来让我瞧瞧……” 安姐儿这会儿也知自己莽撞了,可是王妃看着年岁实在不大,且身上一点然人害怕的气势也没有,她一时没忍住,就讲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请您恕罪。”她走上前去,蹲身给周宝珍行礼。 周宝珍含笑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小姑娘样貌只是清秀,穿一身藕荷色衣裙看着温婉稳重里还又带点孩子气,难得是眼睛干净,神态落落大方,“今年多大了?平日在家爱做些什么?……” “小女今年十三岁了,平日在家里除了女红还爱下棋……” “哦,现在爱下棋的小姑娘可不多了,你的棋艺是谁教的?” 说到这个金大姑娘笑了,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小女的棋艺是爹爹亲自教的。” “金二夫人好福气,金大人看来还是个好父亲呢。”寥寥数语,周宝珍倒先对着位金二郎有了好印象,精明能干,对家人有爱,这样的人多半不会太坏。 “这孩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金二夫人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这才笑到“王妃谬赞,不过说起来,外子对孩子一向是极有耐心的。” 借着这个话头,屋里几人相谈甚欢,临走前除了昨日预备好的赏赐,赏赐之厚连金玉娘都有些侧目。 周宝珍又额外给了金大姑娘一支宝石花簪,其上宝石硕大做工精细繁复,一看就是内造名家之作,已经可以传代了。 “大姑娘秀外慧中,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一家子亲戚以后该常来才是。” 金夫人喜出望外,忙忙要拉了女儿谢恩,有了王妃这番话外加这支簪子,女儿的亲事算是有着落了。 ~~~~~~~~~~~~~ 丫头送众人出去,坐了这半日桂月上前替周宝珍捏肩,口里说到“这位金大姑娘是个有陈算的人。” 周宝珍笑了笑“都说女儿肖母,只看着这位金二夫人她教养出的女儿也不该是个蠢人。” “正是呢,岂不知她这几句孩子话,比旁人说百句千句还管用呢。” “所以所有心眼不怕,心正就好。”这位金大姑娘自然不是真正的天真浪漫之人,只是姑娘到了这个年纪若一味天真反而不是好事。她有心眼,知道帮父亲在自个面前说好话,且还说的不惹人讨厌,这就很好。 这里母女两个辞了金玉娘上车,金二夫人这才沉了脸教训女儿到“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王妃面前弄鬼。” 金安姐像是对母亲的怒气并不害怕,只抱了她的胳膊撒娇,嘴里说到“若不是王爷有几分看重,王妃好好的为何要见母亲?父亲等了这许多年,若不是大伯实在不成器,这事又哪里轮得到父亲身上?可即便是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十拿九稳的,祖母和姑姑那里未必就真愿意父亲成了气候。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见王妃,有些话母亲不好说,倒不如女儿仗着年纪小说出来的好,即便真有什么,也不过是女儿不懂事罢了,自少父亲在王妃那里还能落个慈父的名声。” 金二夫人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伸手抚了女儿的头柔声说到“也难为你小小年纪见事这样明白,只是你如今眼看着就要说亲,这时候名声最是要紧,女人嫁人那时一辈子的事,以后万不可行如此险事了。我同你们父亲这辈子吃的苦不少,只盼着你们几个的日子不要像我们一般。这以后你父亲包括你兄弟们的前程自靠他们自己挣,你只管安安心心在家做姑娘,说起来女人这一辈子又有多少好日子呢。” 金安姐将头靠在母亲肩上,点了点头轻声说到“是,我知道了,母亲不要担心,你看王妃不就过的很好。咱们不同她比,可女儿有母亲悉心教导,想来要把日子过平顺也不是难事。”说着她抬头看向金二夫人“女儿同姑姑院里的丫头聊天,才知道王妃在王爷跟前竟是极说的上话的,父亲若能得王妃一句夸赞,想来往后的路也能好走不少。” 有王爷这样的男人在跟前比着,便是什么样有本事的人在王妃跟前也显不出好来,倒不如另辟蹊径。果然当她说父亲亲自教她下棋时,王妃的看她的眼神柔和不少,她赌对了。 ... 万斛春 第266章 辉哥这两天总在自家大哥身边打转,这天周延青刚从衙门里回来,又在二门上遇见了幼弟。() “你这几日怎么这样闲,先生布置的功课都做完了?”父亲不在,他身为兄长自然就要肩负起对幼弟的督导职责,所以每次见了他都少不得要问一问功课。 “大哥,功课的事弟弟心中有数,我今日只想问大哥一句,父亲是不是出事了?”虽是疑问的预期,可里头的意思却是笃定的。 “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周延青皱眉语气严厉的朝弟弟问到。 “没谁,是我自己发现的,那日母亲接到一封信,之后神色就不对了,后来母亲寻大哥说话,出来的时候你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大哥这些日子心事重重……”辉哥言之凿凿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他肃着一张脸“我虽小,可也是父亲的儿子,大哥不该瞒我——” 周延青看着一脸正色的弟弟,十来岁的少年身高已及他胸口,确实不能以小孩子对待了,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这里柳氏接到宫中懿旨,让她明日带着幼子进宫探望受伤的络姐儿。送走传信的人,柳氏叹了口气,那孩子虽不是她亲生的,可是从小抱到这样大,因为身份特殊,从不敢有半点懈怠,如今乍然母女分离,她心里又怎么能不想。 “快让人将这些日子给络姐儿预备的东西收拾起来,还有她平日爱吃的,正好杨梅下来了,让厨房明日一早做了杨梅糖一并给那孩子带去。” 所谓的杨梅糖就是将杨梅拿盐水泡了去处杂质,之后裹上一层糖稀,意思跟冬日里吃的糖葫芦差不多,只是这会儿怕搁久了糖化了,底下得拿冰镇着才好。 “还有七少爷人呢,快去找,明日他也得跟着进宫,要赶紧准备起来才好。” 书房里,兄弟两个相对而坐,“事情就是这样的,父亲如今确是下落不明,你三哥过两日就要启程往西北去了……” 辉哥听完这些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思量一番着才开口说到“弟弟想跟三哥一起去,大哥先不用急着反对,我曾随父亲在西北数年,对哪里的情形比三哥更熟悉,而且我在哪里有些朋友,会说他们的语言,打听起消息来也更方便。” 周延青欣慰的看着这个幼弟,不想他平日里不言不语,遇事却颇冷静,居然还能条理清晰的跟自己谈判了。 “你想去,母亲那关就过不了,你预备怎么跟她说,难不成还让她跟着一块儿担心不成?你放心西北那里自有你六哥照应,如今络姐儿也不在家,你更该安心在家陪母亲才是。” 辉哥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有几分沮丧,原本他考虑了许久,觉得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不想被大哥几句话就驳回来了。 “七爷,您怎么在这儿,夫人正让人四处寻你呢。”柳氏院子里的小丫头见了他忙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母亲寻我可是有事?” “是呢,宫里让人来传话,说准您和夫人明日进宫去探望九姑娘呢……” 这里小丫头的话还没说完,辉哥已经一阵风的跑的没影了。虽说家里兄弟姐妹不少,可他同络姐儿一胎双生,从小一处长大,虽偶尔相争可感情自然也比别个不同。 “母亲——”辉哥进门匆匆给柳氏行礼,直起身子就问到“说是明日让进宫去可是当真?” 柳氏将他拉到身前,看了他笑到“自然是真的,这种事哪里能有假。” “呵呵”辉哥笑了起来,“母亲可是让人预备了络姐儿爱吃的?儿子前几日跟先生学做风筝,还特意替她扎了个大凤凰,明日正好一并带去——” ~~~~~~~~~~ 慈宁宫里,母女相见自是一番契阔,络姐儿是个心宽的孩子,见了母亲和辉哥,之前的诸多抱怨造就丢到了脑后,只一径欢喜起来。 “呀,杨梅糖,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说着她捡了一个喜滋滋的扔进了嘴里,那冰凉酸甜的滋味在口中爆开,她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你现在身上有伤,这杨梅是收敛之物,万不可多吃,等过几日你好了,要多少没有。”柳氏说着,将那盒子糖果从她手中哄了下来。 “络姐儿,你看这是什么?”辉哥将那只凤凰风筝递到他眼前,颇为得意的说到“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今日特意拿来给你——” “哼,不给我,你还想给哪个——”络姐儿话说的不客气,可脸上欢喜的神色却是骗不了人的,就见她喜滋滋的扯过风筝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过后颇为遗憾的说了句“可惜我现在不能放。” “这有什么,一会你只管在边上坐了,我放给你看就是了。”辉哥拍了胸脯跟她保证到。 看着眼前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太后之觉得心里油煎一般的难受,仿佛不愿意再看,她苍白了脸色从房中退了出去。 玉屏看在眼中,自是心疼自家主子,却又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安慰,只得默默陪着她行走在这寂寞深宫里。 ~~~~~~~~~~~~~~~~~ 洪水退去多时,各地的水陆交通皆已恢复,慎亲王一家开始启程回京,就在这时传来河北某地动乱,匪徒冲击府衙杀死驻军的消息。 正当朝中各方还在为平叛人选僵持不下之时,又传来慎亲王一家途中遇袭,除了慎亲王本人在亲兵护卫下侥幸逃脱之外,王妃、侧妃、及郡主竟无一生还。 消息传回京中,因着慎亲王世子在洪灾中积攒的好名声,便是素不相识的百姓也不免掉上几滴眼泪,直说天道看不公。 宜阳大长公主接到消息后晕死过去几次,口中说着要随女儿一起去,还是慎亲王世子跪地哭哭哀求,又在床前亲奉汤药她这才回转几分。 “……从不曾想这孩子竟这样命苦,眼看着就要熬出头了,竟然就这么去了,只可怜我们小郡主,这才活了多大年纪,竟然也去了……” 周宝珍往长公主府上去探病,宜阳大长公主像是一夕之间老了许多,就见她容色憔悴的拉着她的手哭个不住。 “只可恨那些杀千刀的逆贼,直该都叫他们不得好死才是——” 大长公主说着情绪又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眼见着就要喘不上气,一旁伺候的人忙上前替她揉/胸顺气,又要拿那黄酒化了药丸给她吃。 “忙什么,我且死不了呢——”大长公主一把挥开宫人,抓紧了周宝珍的手就是不放。 “您千万保重,凡事总该看着世子才是。”周宝珍的手被她抓的生疼,口中却还要慢声细语的劝慰于她。 “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好的,”大长公主像是累了,仰身靠在身后的引枕上,两只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她,目光凶狠的说到“你回去给你家那土匪王爷带个话,此仇不报,我做鬼也不求饶他。” 周宝珍从长公主房中出来,正由宫人引着往外走,不想却遇上了联袂而来的二公主和三公主姐妹。 她站住身子,待两人走近含笑同对方打招呼“二公主,三嫂。” 二公主看了她矜持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倒是三公主神色颇为冷淡的只说了句“你也来啦。” “大长公主病了,总要来看一看的。”说着她侧身往一旁让了让,冲二人说到“大长公主正在房中休息,两位公主还请进去吧。” 三公主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倒是二公主一幅不着急的模样,她看了安三公主离去的身影,冲了周宝珍就是一笑“你们不是一向要好,之后又成了一家人,如今怎么倒生分了。” “三嫂忧心长辈,又何来生分之说。公主既然是来探病的,还是快些进去的好。”说着周宝珍冲她点了点头“告辞了”便越过她离开了。 周宝珍上了马车俩上的神色便垮了下来,她同三公主之前到底是回不去从前了。 “呀——”桂月惊呼一声,周宝珍地下头去才发现,原来手腕上被大长公主抓着的地方竟然青了一圈。 她皱了皱眉,淡淡的说到“无事,回去上点药就好了,在表哥面前不要多嘴。” ~~~~~~~~~~~~~~~ 回到府里,先去了老王妃房里,在门外就听见儿子的声音。 朝哥在立在地下眉飞色舞的同祖母说话“……那么长的一把剑,他仰着脖子就吞进去……”朝哥伸出两只手,比划着那剑的长度,一脸惊叹的表情。 老王妃看的直乐,搂了孙子在怀里摩挲,“傻孩子,那不过是糊弄人的,又哪里真能吞下去。” “却金也是这样说的,说他们的剑柄上有机关,一摁那剑就缩回去了。”朝哥说着,脸上现出受骗上当的表情,接着又对老王妃撒娇到“祖母您知道的可真多,什么都瞒不过您呢。” “哈哈哈”老王妃被孙子逗的大笑,“哎呦哎呦”的直爱的他不知该如何才好。 立在门外的周宝珍也笑了起来,方才的那点郁气一扫而空,示意一旁的丫头撩起帘子,她略一低头便走了进去。 “母亲。” 祖孙两一起抬头看过来,朝哥看见她便咧开大大的笑容“母亲——” “回来啦。”老王妃看着她目光柔和“出去这半天该类了吧,快过来坐下。” 周宝珍过去挨着老王妃坐下,伸手摸了摸她怀里的朝哥,“出去跑了一上午,你父亲交代的功课可做完了?” “还差着两张大字不曾写呢。”说着朝哥自祖母怀中起身,同祖母和母亲告退后,由人伺候着往房中做功课去了。 老王妃欣慰的看着孙子的背影,回头看了周宝珍打趣到“比你小时候可乖多了,也不知谁以前经常为了功课哭鼻子呢。” “母亲,人家现在是大人了——”周宝珍脸红,揉着她的手臂不依。 老王妃笑着笑着叹了口气,问到“大长公主如何了?” “不大好,人像是老了许多,恨的咬牙切齿,拉着我只说必要表哥发兵诛灭那些人才好——” 老王妃点点头,“外头那是男人的事咱们不管,只是该有的礼数却不能缺,慎亲王必是要扶灵回京的,你预备着别到时候让人挑出毛病来。” “母亲放心,我醒的的。” ~~~~~~~~~~~~~ 又过得些日子到了慎亲王扶灵回京的日子,真可谓是满城缟素,不慎哀凄。慎亲王世子一身重孝亲自出城迎接,慎亲王本人是躺在马车里被拉回来的,整个人已经瘦的脱了形,只两只眼睛却亮的吓人,见过的人都说看着瘆人。 王府里早就搭起了灵堂,大长公主亲往哭灵,姑侄两皆是一身病容形容憔悴,在灵前抱头痛哭的模样,便时铁石心肠之人见了也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王府里雪白一片,日夜烧纸哭灵,后头请了一百零八个和尚念《往生经》,又有一百零八道士做水陆道场,京城举凡叫的上名的人家,皆亲往灵前拜祭,如此熬油费火过了七七四十九日,正在众人猜测着何日下葬时,王府传出话来,说慎亲王原话“王妃侧妃还有小郡主死不瞑目,大仇一日不报,人便一日不下葬。” 这日,慎亲王拖着病体上书,请求领兵,亲往平叛,以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萧绍看过折子后随手扔到了地上,冷笑一声“难为他下的了这样的狠心,做了这天大一场戏,他要去就让他去——” ... 万斛春 第267章 “过两日赵二的妹妹要到府里住些日子,你这两日叫人安排个院子,”萧绍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见周宝珍一脸不明所以的神色,又加了句”离母亲的院子近些就行。” 周宝珍点点头倒也没往别处想,只是有些疑惑的问到“好好的,怎么那位赵小姐要住到咱们家来?” “这些内宅之事,你还是待会儿自己去问母亲吧。”萧绍不愿意多说,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周宝珍佛开他的手,拿帕子揉了揉自己的脸,一脸娇嗔“表哥就爱欺负人。” “慎亲王请命说要领军去河北剿灭叛军,他打着为妻女报仇的旗号,又有大长公主在一旁,如今朝中大臣倒是可怜他的多。我再要拦着倒真成众矢之的了,可去是去了,能不能由着他做主就两说了,我准备从辽东调兵,让赵二做副将……”萧绍一向知道她聪慧,将外头的事略说了两句,想来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就见她含笑点了点头“表哥放心,我醒的的。” 一时早饭上来,甜的咸的摆了一桌子,因萧绍昨日回来的时候酒有些多了,周宝珍怕他没胃口,一早便命厨房做了胡辣汤来。 萧绍一见这个果然欢喜,说了句“这个好”单捡了这个喝了两大碗,又吃了几只酱肉包,顿觉得说不出的畅快。 周宝珍见他吃的香,也让人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就着豆腐皮包子慢慢吃。 一时萧绍吃过早饭出去了,周宝珍让人招来管事娘子,问到“后花园里老王妃住处附近,可还有适合待客的院子?” 管事娘子见问低头仔细想了想,方回到“地方倒还有几处,只不知是谁人要住,远香馆地方大环境也清幽,只是院墙就挨着王府的后巷,未免稍显偏僻了些,听鹂馆位置好,房舍也修的精致,挨着老王妃的院子也最近,可就是地方小些……至于其它几处又都比不得这两处了……” 周宝珍想,远香馆紧挨着王府后巷,赵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住着就有些不合适了,再说那处地方也大,她们主仆几人住着也太空旷了。 “就安排听鹂馆吧,是辽东总兵家的大小姐,你这就吩咐人去收拾屋子,里头的家居摆设只管挑精致的来,再有院子里的花木也要重新规整,贴身伺候的人就不必要,你找几个机灵的小丫头和两个粗使婆子,预备着跑腿干粗活使。” 那管事娘子是办老了事的,这么一听心里多少就有数了,这是位娇客,怠慢不得,“是,那老奴现在就吩咐人预备起来。” ~~~~~~~~~~~~ “要说起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他们的亲娘去的早,当爹的又不清白,居然由着房里的姨娘挑唆,要将嫡出的大小姐配给姨娘家的侄子……”老王妃同儿媳妇两个在房里说梯己话,说到辽东总兵府里的事也不免皱眉,因为实在是不堪“所以说没娘的孩子可怜,好好的大家小姐竟要受这等脏气。她母亲在世时,曾来拜见过我几回,最是个贤淑良善的性子,只可惜好人不长命,自个儿被个妾挤兑的早早就去了,倒留下两个孩儿在世上吃苦。好在赵俊还算争气,这几年在军中也很立下些功劳,总算能护住妹妹几分。然而女孩儿不比男子,总要在后院里讨生活,这不就被那姨娘盯上了。赵俊为了妹妹求到你表哥这里,我想着这样的事叫他出面说出去不好听,便只说我年纪大了,膝下的女儿又皆已出阁,想要个女孩儿在身边作伴,这才能将她接了来。” “原来竟是这样。”周宝珍点头,也难怪表哥不耐烦说这些事,若不是赵俊追随他多年,又一直忠心不二,表哥再不会管这样的事。遂将早上的安排一一说了,最后笑着到“若那赵大小姐真是个好的,母亲就只当多了个女儿吧。” 老王妃颇为畅快的笑了起来“你安排的很好,本该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原不怕多养几个人,既然接了来就要好好对人家,她小时候我还见过几回,是个懂事知礼的孩子。”说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到”你倒是个心宽的,本来照他哥哥的意思,还想在你表哥那儿替她求个侧妃的恩典呢。” 周宝珍一听这话,对了老王妃撒娇到“我怕什么,万事不还有母亲嘛。” “哈哈哈”老王妃搂了她在怀里摩挲,看了她笑问到“这么一个位正当妙龄的大姑娘要住到府里,你就真一点也不害怕,那位赵大姑娘听说可是个美人呢。” “母亲你也跟着表哥学坏了,”周宝珍直起身子,看了老王妃正色说到“表哥若真有心纳她,这事怕事就到不了我跟前了。” 表哥若真有心纳小,就必定不会让她来张罗这些事,只会让管事的都预备妥当了,到了新人进门时才会报到她跟前来。 说着她看了老王妃一眼,目光坚定面带羞涩的说到“再说表哥,我总是信他的。”信他必不会负我,不会舍得让我伤心难过。 老王妃听她这话,想着儿子这些年的心血看总算没有白费,欣慰之余也觉得珍姐儿这孩子看着和软,内里却再清楚明白不过,当下抚了她的头叹到“如此,也算是不辜负你表哥的一片心。” 萧绍立在门外,听得里头婆媳两个说话,当他听到珍姐儿那句“表哥,我总是信他的”当下只觉得心头一片熨贴,眼眶发热几乎不曾掉下泪。 早上他故意将话说的不清不楚,不想那丫头却是全不在意的样子,就那样点头答应下来,连多问一句也没有。他原以为是两人在一起的日子长了,又有了儿子,他的小姑娘渐渐就不再将他放在心上了,不想凡此种种不过因着她心里信他罢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且不说夫妻两个隔了一道门帘是如何情思缱绻,将彼此看作是知己,公主府里的夫妻两个却是闹了起来。 ~~~~~~~~~~~~~ 周延明同兄长商量过后决定由他带人去西北找父亲,人手萧绍自会替他准备,他这两日只忙着看些关于西北和鞑靼的资料,顺便让人预备一路要用的东西。 当然做驸马的要出远门,公主那里还得想个合适的理由,不过实情又是万万不能对她说的。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同妻子说,三公主那里就先得了驸马在收拾东西,要离开公主府的消息。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最近两人之间夫妻关系降至冰点,可因着有儿子且驸马还在府里住着,三公主总想着两人还有和好如初的日子,不想如今他不说一声就要离开。 书斋里,管事的正指挥着几个小厮收拾东西,周延明本人则在书房查阅西域地志,想着总要先熟悉了地形,做到心中有数才好。 三公主带着军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忙碌打包的场景,顿觉胸中一凉,头目森森起来。 “将这几个胆敢挑唆驸马的奴才给本宫捆起来。”只见她柳眉倒竖,指着眼前的几人厉声喝到,过后她又对着自己的侍卫长吩咐到“将这院子围了,一只鸟也不许放出去。” “是。”侍卫答应一身便开始行动,院子里一时鸡飞狗跳起来。他们原都是宫中侍卫,公主出降时便被皇帝指给了公主,一身荣辱皆系在公主身上,平日里自然也只听命于她。 “敢问殿下,这里头可是有什么误会,奴才等并未挑唆什么……”管事的到底老练些,被人押着挣扎着抬头冲公主问到。 三公主哪里理他,当场一鞭子甩到他脸上,冷笑一声“你凭你,也配来问本宫?” 那管事的一脸血痕,口中忙忙请罪到奴才该死,还请公主恕罪。” “既然他不配问,那么延明倒想问一问公主,这喊打喊杀的是要做什么?”不知何时,周延明已经从书房出来,穿一件家常道袍立在阶上皱眉朝三公主问到。 三公主看见他先是一阵恍惚,阶上的男子郁郁如林中修竹,永远都显得那样舒缓从容,这也正是让她着迷的地方,继而又见着他脸上神色,只觉对方是在嫌弃自己,便出声问到“听说驸马要离府,可有此事?” “是有此事,延明正想同公主说……” 话还不曾说完,三公主的鞭子已经到了,就听她挥舞着鞭子咬牙喊到“周延明,你还有没有良心——” 周家大房几个兄弟都是自幼习武的,周延明虽一直以书生面目示人,然身手却是不差,三公主这点能耐自然伤不到他。就见他姿态潇洒的左突右闪,口中问到“公主因何如此?” 三公主的鞭子挥的是虎虎生风,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当下恼怒更甚,这个男人连这种时候都不让她,她心中委屈,眼泪就流了下来,朝他哭喊到“周延明,你要是敢抛下我和孩子,今日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鞭子一停,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 “公主你这又是做什么,当心伤到自己。”周延明神色无奈,知道她必然是误会了什么,解释到“延明是要出趟远门,并不是要抛下你和孩子——” “什么?”三公主一愣,看向他的目光狐疑像是不信,犹豫着问到“此话当真。” “这是自然。延明少时的恩师在家乡开了间书院,前些日子写信来说是正在家修书,正好我这些日子在京中呆的气闷,便想出去散一散……”周延明将这几日想好的理由说出来。 “好好的,你在京中如何会气闷……”三公主直觉反驳,可话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想想驸马的处境,夹在自己和珍姐儿之间,萧绍还是他的亲表哥,王府同公府同气连枝,一荣具容……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这样孩子气,说什么死不死,你死了叫我和儿子怎么办?”周延明见她情绪平静下来,不复方才激动,走过来轻轻握住她拿匕首的手,口中缓声说到。 别的犹可,三公主听得一句“叫我和儿子怎么办”当即崩溃,投到他怀中大哭起来“你真的不会丢下我?”三公主仰头,满脸泪水的看着他。 “傻瓜,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周延明抬手抚上她的脸,低头神色温柔的看着她,这算是成婚以来,他说的最露骨的一句情话。 万斛春 第268章 268 离京城不远的驿站,赵俊包下了一座院子,带着妹妹住在这里,明日就要到京城了,他出征在即,有些话少不得要再嘱咐妹妹一遍。 赵大小姐今年二八芳龄,单名一个寿字,生的脸若银盆眼似秋水,很是端庄秀美。在家时,那位得宠的姨娘最恨的就是她这张天生的大妇脸,所以时时处处无不想着要作践她。 “二爷来了。” “哥哥——”赵大小姐从桌前起身,看着眼前低头进门的英俊青年。 赵俊今年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麦色肌肤,身材高大健美,黑红两色宽腰带束出他劲瘦的腰身,腰间悬着一把长剑,整个人说不出的英挺俊美。 “阿寿——”赵俊进屋,先在屋子里环视一圈,见各处都已安置妥当,满意的点了点头。 “青芽快沏二爷惯喝的枫露茶来。”赵寿一边招呼哥哥坐下,又回头吩咐丫头倒茶。 待丫头上了茶,赵俊便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他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看了妹妹颇为怜惜的说到“这一路上委屈你了,不过好在咱们明日就到京城了。” 赵寿却不似自家哥哥神色轻松,以前在家虽说自母亲去后姨娘便处处刁难,可那好赖是在自己家里,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且母亲也颇留下几个忠仆,又有哥哥在一旁坐镇,日子其实也很过的去。 如不是姨娘贪心不足,居然妄图插手她的婚事,而父亲又实在是糊涂,哥哥也不会想着将她送去王府。只是王府虽好,无奈高门大户,她这一去又是寄人篱下,也不知王府众人性情如何,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哥哥赶了一天路,怎么不先歇一歇。”赵寿将桌上的一碟点心往赵俊面前推了推。 “我想着明日就要进京了,有些事少不得要嘱咐你几句。”赵俊看了看那碟子点心,这是路过前头的大城时,他特意让人给妹妹预备着在车上吃的,结果这丫头心疼他,倒有多半进了他肚子里。他们兄妹自母亲去后一直相依为命,如今兄妹分离,他心中自也是万般不舍。 “有什么事,哥哥只管吩咐就是了。” “倒也说不上什么吩咐不吩咐的,我如今心中只忧心一件事,”说着赵俊看了妹妹一眼,见她面上似有羞意,知她明白自己的意思,遂也不将话说破,免得她羞臊。“母亲不在了,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形,之前我每每要替你张罗,无奈父亲尚在,又有那女人从中作梗,以致事情一拖再拖,”赵俊抬头,见妹妹听的认真,知她心中也为自己的亲事忧心,“其实,哥哥心里早替妹妹看好了一户人家,只是又怕委屈了妹妹,你自小聪慧知礼,行事稳重……” 赵寿听哥哥这样说,心想能被哥哥看中的,必也是一方俊杰,可哥哥又说怕委屈了自己,只怕是男方门第不高。可她自小目睹娘亲的遭遇,赵寿知道说什么身份门第都是假的,男人还需人品端正心思清明方好。 “……王爷人品英伟,身份贵重……你若是能进到他门里,长伴左右,哥哥也就放心了……” “哥哥——”赵寿猛的起身,打断了自家兄长的话,就见她粉脸微红,沉着脸说到“若妹妹没有记错,王爷成婚多年,膝下已有一子。” 赵俊一噎住,他躲闪着妹妹的眼神,“妹妹说的是,可王爷和一般男子不同,乃当世枭雄,况且以你的身份,进门必为侧妃,侧妃非同一般妻妾,那是玉牒记名的,以后哪怕有了孩子,也可以记在自己名下……” “哥哥休得胡言,若你打的这个主意,那咱们还是趁早回辽东去吧。”见他越说越不像,赵寿少不得厉声打断他的话。 赵俊自也知道自个儿说的有些过了,在妹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事,实在是不应该,他心下懊恼,起身冲气的胸口起伏,脸色通红的妹妹作了个揖“哥哥胡言乱语,还请妹妹饶恕则个。” 赵寿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躬到底的哥哥,虽气他心思糊涂,可想着这些年来哥哥待她的好,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缓了声气说到“哥哥快快请起,那有当哥哥的给妹妹陪不是的。”说着赵寿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我知道哥哥这些年过的不易,我在内宅不过是受些言语挤兑,可哥哥是男子,爹爹一心偏袒大哥,那女人又是个心术不正的,这些年你明枪暗箭不知吃了多少亏,拿着命去拼才有了今天,可正因为如此,哥哥就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才是。” 见哥哥似要说话,赵寿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哥哥请先听我说,我知道哥哥之所以想让我服侍王爷,除了想要借王爷之力,更重要的是,你看重王爷是个值得托付的男子,所以你觉得那样对妹妹来说才是好出路。” 赵俊红着眼睛点头,他紧握着妹妹的手,“我固然恨父亲和那贱人母子,却也绝不会无耻到要拿妹妹的幸福去换前程。” “我知道,我知道。”赵寿流泪看向哥哥,“所以,我才说哥哥糊涂,你这不但是要将我推入火坑,也是要断送自己的前程啊——” “妹妹这话怎么说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咱们若是同王府联姻,自此两家便是一家,关系只有更亲密的,哪里会入了火坑,断了前程?”赵俊到底是男子,这些事在他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哥哥可知那定南王妃事什么身份?”赵寿也不急着反驳他,只看了他问到。 “管她是什么身份,你堂堂辽东总兵的嫡长女,站出去还比谁差不成?” 赵寿闻言冷笑一声,“所以说你们这些男子,一天到晚只盯着外头的事,到了内宅那都是糊涂鬼,由着几个小女子就能将你们耍的团团转。”说着她狠狠的瞪了自己家兄长一眼,“如今的定南王妃乃是靖国公嫡女,可哥哥可知道她的另一重身份是什么?” “什么,难不成她其实是公主?”赵俊不耐烦听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你不要命啦。”赵寿气红了脸,指着自家哥哥说不出话来,“你是疯魔了不成?”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你接着说,接着说……”赵俊陪笑着给妹妹倒了杯茶,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赵寿此刻也没心情同他计较这些,只求赶紧打消他的念头,别再办出傻事到时候不仅得罪了王妃,就连王爷只怕是也不能容他了。 “王妃不仅是公府嫡女,且也是王爷嫡嫡亲的表妹,听说当年王妃尚在襁褓之中,因为不好养活,由大相国寺的高僧批命,被送去封地养在老王妃膝下,这才保住性命。且在封地时,王妃就甚得王府上下喜爱,说王爷还是世子时,对这位表妹更是亲自教养,一应吃穿用度皆是最上等,就连几位郡主倒要靠后了。” “原来竟是这样。”赵俊听了这话倒也并不如何吃惊,这世上表兄妹成婚的事本就不少。 赵寿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不以为然,“哥哥可曾想过,王妃可谓是王爷教养着长大的,一应脾性想来也该是王爷喜欢的模样。况且外间都传王妃容色极盛,是位难得的美人。她外有得力娘家,内里上有公婆疼爱,下有出身即被封了世子的儿子,更关键是她同王爷二十来年的情分,成婚五年一直专房独宠,凡此种种,哥哥怎么不想一想,那样的地界,可有妹妹的立锥之地?” 这话问的赵俊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支支吾吾“可王爷总是男子,是男子又那有不贪鲜的?” “哥哥自己也说了,我乃辽东总兵嫡长女,又有你这么个得力的哥哥,进门必定就是侧妃。可哥哥可曾想过,正因为这样,王妃又岂能容我?况且哥哥也说王爷乃不世之英才,这样的男人,自然不会色令智昏,即便纳了妹妹进府,可如今世子年纪尚幼,他同王妃又感情甚笃,就算为了大局,为了王妃和世子地位稳固,短时间内妹妹也不可能有子嗣?就是哥哥王爷只怕也是要打压的,到时候不仅哥哥没了前程,妹妹也不过是王府一尊摆设,你说可不是推我入火坑?” 这话说的赵俊冷汗涔涔,他抬手抹了抹额头,看着妹妹说到“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可怕?” “哥哥可是忘了母亲,忘了咱们兄妹自小到大过的日子。母亲的遭遇让人唏嘘,不过因为她是嫡妻。咱们尚且让人同情,也不过因着嫡出占着大义。只是妹妹一旦入王府为侧,最后的下场只怕还不如母亲呢。”赵寿说道最后,语调颇为凄清。 兄妹两个沉默对坐,最后室内响起赵俊的一声长叹,看着妹妹抱歉的说到“原来竟是我想错了,只是——只是——”赵俊犹豫心虚不敢看她。 “哥哥只是什么?” “只是我已同王爷提过此事,”赵俊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闭着眼睛讲话说了出来。 赵寿捂着胸口,几乎不曾晕厥过去,咬牙朝他问到“结果呢?” “结果,结果好在王爷没有答应,”说着他呵呵一乐,心想咱们兄妹的前程总算保住了,“如今对外只以陪伴老王妃你名义让你住在王府里,免得我出征在外,让你着了那个贱人的道。” 赵寿此刻一时也形容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喜的是自己不用去做什么劳什子侧妃。可让人尴尬的是,自己被人拒绝后,居然还要住在人家家里,受人庇护。只是王爷那里还好,毕竟男女有别几乎没有机会见面。可王妃处又该如何,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若是知道哥哥曾打的主意,还不知心里如何想她呢。 “好在三月里王妃生辰,我做主将母亲留下的那件珍珠衫加进了寿礼中,想来总能结一分善缘。”赵寿看着哥哥叹了口气,看来住进王府最要紧的还得跟王妃表明心迹才行。 ~~~~~~~~~~~~ 王府之中的周宝珍自然不知道驿站里赵氏兄妹的谈话,也不知原来被她赞誉有加的珍珠衫竟然是赵大小姐送给她的。 周延明好好的突然提出要去关中看望恩师,其中的用意周宝珍不用猜也知道。只是如今从丈夫到哥哥皆做出一副不想让她知道的模样,她也只好随着他们装糊涂。 周延明临行前亲来王府同妹妹告别,周宝珍体贴的什么也没有问,只说些路上风光之事“我还跟着周先生念过几日书呢,正好我这里得了部前朝古籍,三哥替我带了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周延明接过丫头递过来的书,看了一眼笑到“有心了,难得你还记着先生的喜好。” “看三哥说的,王妃可不是容易做的。”周宝珍说笑,眼圈却红了起来,“只是外头到底不比家里,三哥看风景的时候,自己也要处处小心为好。” 周延明见她的模样,知道她必是猜到了什么,却偏又配合了他们这些人演戏,连痛快哭一场也不行,心中只觉得愧疚又心疼。 “我替三哥预备了些东西,三哥路上别嫌烦,好歹带着些。”周宝珍眼巴巴的看着他,生怕他嫌麻烦不肯到。 “傻丫头,这也值当你操心,统统让人拿上就是了。”他既然打着拜访恩师,外加出门游历的旗号,自然就得做出副悠闲的模样来。 周宝珍放心下来,要知道这些东西里头大部分都是药材,甚至她还在跟的人里找了个擅长治外伤的大夫,她想着这些东西关键时刻或许能救父亲的命。 “对了,三哥你和公主最近如何了?”说到这个她的情绪重又低落下来“说起来她也不容易,日后……总之还请三哥多担待几分吧。” 周延明无奈,真是个爱操心的丫头,“你放心,我既娶了她,总要保她一世衣食无忧的。只是若她总想着昔日荣光,不肯踏下心来过日子,这以后总怕是不顺心的日子多了。” 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王朝兴衰更迭,男人的千秋功业,家族兴衰,自不会因着一个女子的喜怒而改变。 周宝珍明白这个道理,即便她之于表哥,也是一样的。有些人哪怕失去了还可以怀念,有些事却必须要争,因为若是不争,便连怀念一个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万斛春 第269章 赵氏兄妹是这日午前进府的,赵俊自去前院见王爷不提,赵寿由管事娘子陪着往后院来见老王妃。() 拜见完毕,赵寿献上自己做的一架绣鹿鹤同春玻璃炕屏给老王妃。只见上头构图精巧,配色鲜艳,尤其是鹿的眼睛仿佛是活的一般,老王妃很是惊叹,“难为你小小年纪,竟能绣的这样好,可见是下了苦功的,不过我看着这仿佛是苏绣?” “是,您好眼力,家母在时,替我请了天华阁的周绣娘做女红师傅。”赵寿站在一旁,含笑落落大方的回到。 “这就难怪了,再想不到那周绣娘最后竟是去了你们家。”老王妃点点头,“她曾替我做过几回东西都是好的,她如今可好?” “师傅如今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前七八年就收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女孩儿半是女儿,半是徒弟的带在身边教导。如今几位师姐在辽东也很有些名声了,许多富贵人家的太太都爱她们做的东西,师傅如今在家一般也有几个小丫头伺候着呢。” 那些有名的绣娘因着年轻时做活多了伤了眼睛,多半晚景凄凉,像周秀娘这样盛名之下及时抽身又懂得为将来筹谋的人并不多见。 “嗯,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了。”老王妃年纪大了,就愿意听些高兴的事,喜她言语清楚,气度沉稳,因招手到“好孩子,过来我看看。”将她拉到身前细看,见她虽比一般女孩略丰腴些,却肌骨莹润,行止娴雅,心里就更喜欢了两份,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好孩子,既然到了这儿,就只当到了自个家,千万不要拘束才是。” 赵寿见老王妃态度慈祥,言语上也和气的很,一直忐忑的心微松,脸上更是露出几分真诚的笑意,“蒙您怜惜,晚辈心中感激,可一想到给您添麻烦,又觉得不安的很。” “好孩子,你可万不该这样想,我同你母亲相熟,她在我跟前又一向恭敬,如今她去了,我自该照应你们兄妹几分。”说着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说到“我如今年纪大了,府里的事都交给了王妃,如今你既然来了,王妃那里也该去见一见才是。” “阿寿理当去拜见王妃。”赵寿闻言,忙站起身恭敬的回到。 “不忙。”老王妃抬手阻了她行礼,转而对身边的丫头吩咐“你去王妃哪里看看,若是得空,就带赵姑娘过去见见。” “王妃来了——” “母亲——” 有带了笑意的娇软女声自屏风外头传来,赵寿心下一惊,抬头看去。 就见一盛装丽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屏风处转身进来,她容色极盛,云鬓上宝钗翠钿,正中一只凤凰展翅衔珠钗,宝石殷红如鸽血。只见她口角含春,整个人就如匣中明珠,莹莹放光。 看着眼前的定南王妃,赵寿暮然想起里的两句“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美人当如是。 见了老王妃她也不行礼,只上前笑盈盈的说到“母亲,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这孩子,客人在呢,让人看笑话。”老王妃见了她脸上的笑意便止也止不住,口中假意嗔怪到。 “呀——”她惊讶转身,看着赵寿的时候神态温亲切里带了些好奇,笑问到“这位,想必就是赵大姑娘了吧?” “给王妃请安。”赵寿再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定南王妃居然是这样的性子,说起来似乎还带了几分孩子气。 “赵姑娘不必多礼。”周宝珍伸手扶住了要下跪的赵寿,并不让她行大礼。 触到掌心的手绵软细腻,赵寿知道王妃养尊处优,平日里只怕并不常做针线。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老王妃拨了身边一个二等丫头给赵寿,这才让人好生将她送到听鹂馆去歇息不提。 待人走后,老王妃笑呵呵朝媳妇问到“到底是什么好事,让你这样高兴。” “可不就是好事,母亲三弟妹有好消息了。” “这话可是当真?”老王妃激动的站了起来,喃喃到“若真是如此,那孩子也算是熬出来了。” ~~~~~~~~~~~~ 从正房出来,赵寿看了南红客气的说到,“姐姐是老王妃房里的人,如今跟了我,倒是委屈姐姐了。” 南红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五官俏丽肤色微黑,闻言忙笑到“姑娘这可是折杀奴婢了,奴婢是个笨的,以后还请姑娘多担待才是。” 赵寿微微一笑,也不再说客气话,“老王妃既然将姐姐给了我,那我以后待姐姐便如青芽她们是一样的。只是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姐姐提点才是。” “姑娘说的那里话,只要奴婢知道的,自不会瞒姑娘的。” 赵寿点点头不再说话,南红沿途指点些景致,“姑娘住的听鹂馆地方虽不大,可里头的房舍却修的精致,且离着老王妃的院子最近。知道您要来,王妃亲自指了这处院子,屋子里外都收拾了,连院子里的花木也让人重新打理……” “如此倒要多些王妃费心了。”赵寿听得这话,面上现出感激的神色。 眼看到了听鹂馆门外,吕妈妈亲自带人迎了出来”姑娘回来了。”说着看见了站在自家姑娘身后的南红,问到“这位是?” “妈妈,这位是老王妃给我的南红姐姐——” “南红见过妈妈。”南红是个机灵的,看吕妈妈一身穿扮也知道这位在姑娘房中是个有体面的,因此并不拿大,主动上前朝她行礼。 “呀,原来是南红姑娘,快快请起,你可是伺候老王妃的人——”吕妈妈说着,忙伸手扶住了南红。 “都进去再说吧。”赵寿看着众人都聚在门外,开口说到。 一进到院里,见果然如南红所说,此处房舍修的甚是精致华丽,小小的院落遍植花木,可谓一步一景,屋里的摆设帐幔皆透着雅致,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赵寿一路行来,也不得不佩服定南王妃办事大气周到,全不似初见时美丽天真的模样,也是能将定南王这样的男子拢在身边,又岂能真是个简单的人。 “吕妈妈,你带了请芽几个将咱们带的土仪收拾出来,按之前写好的单子先送到个房去吧。” 屋子里只留了她和南红两个,赵寿看了她“姐姐想必也知道,我留下你是为了什么。” “是,老王妃之所以让奴婢来伺候姑娘,就是为了帮姑娘经快适应王府的生活。” “难为老王妃处处体贴,那你现在就将王府各房的情形和主子的脾性同我说说吧。” “是,如今王府在京里的共有三房人,王爷王妃自不必说,这才是咱们府里的正经主子。王妃性子最是和善,这么些年也没听说她同谁不好的。三爷乃吴侧妃说出,如今正在家里读书。三夫人是将门女,性子泼辣爽利,同王妃最是要好,说起来只要你不犯到她那里,那也是好相处的。五爷是家中幼子,性子跳脱为人也没有架子,倒是五夫人……”说着这个,南红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寿继续说到“五夫人出自先帝的母家谨恩侯府,乃是家中唯一的嫡女,性子难免要强些。” 赵寿点头,同她打听来的差不多,但凡见过王妃的人,哪怕心里再如何可面上也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三夫人,既然能讨了王妃的喜欢,想必也是个明白事理的聪明人。至于这个五夫人,以后遇上了却要格外小心些,不然吃了亏也没地方说理去。 “也不知王妃平日里都喜欢什么,我想着明日去王妃那里拜访,总要有话说才好。” “哈,要说这那可多了,咱们王妃最是个爱玩的,平日在园子里打秋千,放风筝,春日里赏花踏青,秋日里骑马行猎,冬日踏雪寻梅,反正总有事做。咱们王爷为了哄她高兴,隔些日子总要想出点花样来才好。”南红说起王妃便是一脸眉飞色舞的模样,“不过王妃最爱弄些花草,姑娘明日若是去了,同王妃说这些准没错…哦,对了,王妃还爱听些游记见闻,姑娘如能把来时路上的趣事同她说一说,她必定是爱听的。” “很好,多谢你。”赵寿抬手将头上一支点翠簪子拔了下来,递给她说到“这个给你,算是见面礼吧,你刚来相比也有许多琐事要安排,先下去休息吧。” “多些姑娘。“南红大方接过,并曲膝道谢,临出门前,她回身看了赵寿出言提醒到“姑娘,恕奴婢再多句嘴,咱们王妃是自在惯了的人,所以也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太过拘束……” 由人伺候着洗簌换过衣裳,直到在紫檀雕花拔步床上躺下来,赵寿才觉得这口气总算是缓了上来。这一路担忧,虽说尚未见过王府里所有的主子,可单就老王妃和王妃两个,却都是难得的和气人。锦帐低垂,她抵不住疲惫很快便合眼睡了过去。 ~~~~~~~~~~~~ “母亲,二嫂”单氏见到老王妃和周宝珍,针扎着就要从床上起身。 “躺着,别动。”老王妃见了忙出生制止,“你这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偏你这样多礼。”说着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关切的问到“大夫怎么说,一切可都好?” “多些母亲关心,大夫说我身体底子好,再没有事的。”说着又招呼一旁的周宝珍,“二嫂你快坐。” “这就好,这就好。”老王妃破欣慰的点了点头,怜惜的看着一旁的周宝珍“想你二嫂当初为了朝哥受了多少罪。” “母亲三弟妹有孕是喜事,您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这人老了就是嘴碎,老三媳妇你可别介意啊。”老王妃从善如流略过这话不提。 “母亲只管说就是了,如今我娘不在身边,我就爱听母亲唠叨几句。”单氏笑了起来,对了老王妃撒娇,继而又嗔怪到“偏二嫂多心,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小气的人?” “是呢,你在我心里心眼比针鼻还小呢——”周宝珍逗她。 “哈哈哈——”老王妃笑的畅快,乐得在一旁看了两个媳妇斗嘴,临走前又同周宝珍吩咐到“以后你三弟妹这里的份例加两层,钱从我那里出。” 周宝珍在一旁笑到“难道我是那样小气的人?您放心这钱我来出,另外我也给三弟妹加上一层,您看可好?” 老王妃听了笑指了她对单氏说到”看见了没有,这可是咱们家的财主,你加把劲儿,多让她出几回血才好呢。” ~~~~~~~~~~~~ 单氏有孕的事很快就在府中传遍了,金玉娘心中不乐,如今妯娌五个只有她没有消息了。 “听说今日听鹂馆住进人了?”她拧着帕子朝一旁的丫头问到,“可打听了是什么人?” “是,奴婢打听了,说是辽东总兵赵家的大小姐,由她兄长赵二公子亲自送来的。”说着菊生将打听来的事一并说了“听说王爷在前院宴请了赵二公子。” “哦?”金玉娘狐疑,辽东总兵家的小姐,怎么好好的住到家里来了,突然她心中一动,脸上抑制不住兴奋的神色,看向菊生压低声音说到“你说会不会是二伯他……” “夫人,这可不敢乱说。”菊生赶紧止住自家主子的话头,这若是猜错了先不说王妃那里如何,就是那总兵家的小姐名声也是要受损的。 “切,偏你小心。”金玉娘白了自个的丫头一眼,心里却喜滋滋的琢磨着“这事,除了这还能是什么?二伯如今权倾朝野,可他别说是侧妃,甚至连个通房也没有,如今外头动这个心思的人家只怕不少,说起来二嫂自从生了朝哥肚子可一直没动静呢。总兵乃一品,若是这位赵大小姐做了侧妃,这府里可就有热闹瞧了。” ... 万斛春 第270章 第二天赵寿在老王妃处被五夫人莫名的热情弄的一头雾水。() “呀,这位就是赵大姑娘了吧。”金玉娘主动迎上了,满面笑容的拉了她的手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口中夸到“真真是个美人胚子,看看这通身的气度,不愧是总兵家的小姐。” 说着她来到老王妃跟前,假装吃醋的说到“难怪母亲喜欢呢,真真生了副有福气的模样,就连我见了心里也爱的什么似得呢,怕只怕这以后啊母亲有了赵姑娘,就再也看不上我了。” 赵寿心里对这样的热情有几分不适,不同于昨日王妃的亲和友善,她总觉得这位五夫人的热情来的蹊跷而流于表面。 老王妃心想,可不是有福气,这昨儿她刚进门老三媳妇就传出有孕的消息,只是赵寿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话说出来却不是夸人了。她笑的一脸慈祥的招了招手“寿丫头,过来。” “太妃——“赵寿上前冲老王妃柔柔一笑,接过丫头手中递过来的花束,“我一早见园子里花开得好,便折了这几支来,只当借花献佛,您可别笑话才好。” 老王妃看她的目光比昨日又要亲近和蔼许多,仿佛真当她是家中的晚辈一般,“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你放心,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见自家婆婆欢喜的模样,金玉娘在心里撇了撇嘴,心想这位赵小姐还真会来事,正巧二嫂也惯是个会卖乖讨巧的,以后这二人在一块,可热闹了。 “到底还是母亲,之前谁见了二嫂不夸一句有福气,如今又来了赵大姑娘,这么些有福气的人都围了母亲转,母亲才是福气顶好的人呢——” “难不成你倒成了没福气的了?”老王妃心情好,对着小儿媳妇打趣。 金玉娘对着老王妃故意做出可怜样来,巴巴的说着”但凡母亲多疼我几分,我呀也就是个有福气的了。” 几个人正说话呢,就听外头丫头报说“世子爷来了——” 赵寿心中好奇,她立在老王妃身侧,悄悄抬头往门外看去,金玉娘见她这样,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祖母——”朝哥口里喊着祖母从门外跑进来,一头扎进老王妃怀里,仰头问到“昨儿我没在,祖母可是想我了,早膳进的可香?” “想,怎么不想,祖母的小心肝不在,连酥酪都不香甜了。”老王妃见了孙子便再没有不高兴的时候。 赵寿低头往老王妃怀里看去,小世子大约三四岁的模样,玉琢一般的小人儿,眼睛里透着机灵,通身披金挂玉,说不出的气派尊贵。 “好孩子,你五婶在呢——”老王妃虽溺爱孙子,可该有的规矩却一点也不放松。 “侄子给婶婶请安。”朝哥从老王妃怀里起身,来到金玉娘跟前,团着两只小手作揖,有模有样。起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五婶,您今这衣裳可好看。” “臭小子又来作弄你婶子——”金玉娘拉过他轻拍一下,回头对了老王妃告状“母亲您可不知道,那日媳妇在花园遇上世子,左右夸我头上的玉簪好看。媳妇也是个傻的,居然就信了,心里还美呢,不想这小子接着就来了句,那簪头上雕的倒像是屎壳郎推粪球。” “哈哈哈——” “扑哧” 老王妃大笑起来,指着孙子笑骂到“你这小子,该打。” 赵寿一个没忍住拿帕子掩了口笑了起啦,心想着孩子可真有意思,正紧起来再尊贵不过,不想却比那个都淘气。 朝哥站在地下,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众人傻乐,待看见赵寿时他歪着脑袋好奇的朝她看过来。 “我竟不知道,如今你连长辈也敢作弄了——”萧绍背着手大步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担忧的周宝珍。 一见王爷进门,屋子里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丫头们一个个低眉敛目,屏声静气,就连金玉娘也站起身子,除了请安外立在一旁不敢轻易说话了。 赵寿低下头,悄悄往一旁退了两步,心里想原来王爷竟是这般模样和气势。方才进门时匆匆一瞥,果是让女人一见倾心的好相貌,尤其是那双眼睛,竟如寒星一半,若被他看上一眼,简直有肝胆俱裂之感。更重要的是那一身俾倪天下的气势,就已胜过世间男子许多了。 她原在心里认为自家哥哥已是万里挑一了的好人材了,王爷再好又能强出多少去?如今不过一眼,却当真如莹烛与皓月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安,安。”老王妃点点头,一把搂过孙子,对了儿子嗔怪到“好好的,你吓唬他做什么。” 萧绍丢给儿子一个“一会儿再收拾你”的眼神,先将周宝珍安顿在椅子上坐了,对一旁的丫头吩咐一句”给王妃上红枣茶”这才回身对了母亲说到“你别被这小子骗了,他哪里这样容易就吓到了?” 说着他看见了立在一旁的赵寿,就见他微皱了皱眉,赵寿见状知道不能再躲,只得低头上前跪地行礼“给过王爷,王妃请安。” “嗯”就听上头萧绍答应一声,过了一会方问到“你就是赵二的妹子?” “是。”赵寿不敢抬头,眼前能看见不远处男人黑色的朝靴和亲王常服下摆上精致的绣纹。 “你哥哥今日已经往军中去了,他昨日进来给太妃磕头,将你托付给太妃,以后你只管安心在府里住着,陪伴太妃就是。”萧绍面无表情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赵俊那小子不死心,昨日还托他给他妹妹带话,若不是看他还有几分机灵,当是非一脚踹死这小子不可。不过如今话他是带到了,至于以后如何却不是他关心的了。 “是。我如今只心里只记着太妃待咱们兄妹的恩情,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侍奉太妃。”赵寿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出错,眼前的男人气势沉稳内敛,却又隐含刀锋,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人家的态度明白,压根就对她没兴趣,所以她话里话外之说感激老王妃,却只字不提王爷如何。 果然,萧绍见她这样,点头态度温和不少,“行了,起来吧。” 之后他只同老王妃说了几句话,就带着儿子走了。临行前对了周宝嘱咐到“你这几日身上不好,端午节礼的事让五弟妹帮衬着点吧。” 周宝珍脸有些红,不过是来葵水偏表哥事事操心,让人看了可怎么说的,“知道了,表哥只管忙你的去吧。” 萧绍一走屋里的气氛便轻松了许多,老王妃皱了眉直叹气,对了周宝珍抱怨到“这是儿子和老子?分明是个阎王呀,也亏得你受得了——” “看母亲说的,表哥他很好。”周宝珍失笑,婆婆自来看不得表哥欺负她孙子。 金玉娘抚了胸口直喘气,口中说到“可不就像母亲说的,二嫂你每日对着二哥的这张脸也能吃的下饭去?怪不得你身子弱呢,这都是吃了也不消化的缘故——”自家五爷虽说不着调,可好赖性子诙谐,有时候也肯对着自己做小幅低,这么想着金玉娘便觉日子比二嫂强了不少。 赵寿坐在一旁笑的有些勉强,她也是自视甚高的女子,方才王爷的态度到底让她有些受伤。 从老王妃处出来,周宝珍看她有些郁郁的,便开口说到“还没谢过昨日赵姑娘让人送来的东西呢,多谢你费心了。赵姑娘这会儿若是有空,不妨到我那里去坐坐可好?” “如此,就打扰王妃了。”赵寿本就想着今日去王妃哪里拜访,这会儿自然从善如流的答应下来。 金玉娘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暗地里啐了一口“呸,这会子做好人,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菊生看着自家主子,简直不知该如何才好,心想您再这样下去,该哭的就是咱们了。 ~~~~~~~~~~~~~ “方才王爷的话,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房里,待丫头上了茶点,周宝珍看着赵寿有些抱歉的说到。 “王妃说这话,倒叫我无地自容。”赵寿低头看着眼前的茶盏,“咱们兄妹的处境,想必王妃也知道些,如今王爷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施以援手,咱们心里就只有感激的,再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姑娘以后在府里住着便是客,这样自贬身份的话可万不该说了。”周宝珍将一碟子酥油泡螺推到她面前,“姑娘尝尝这个。” “在家时,母亲同哥哥都唤我阿寿,王妃若失不嫌弃,只这样唤我便是。”赵寿见盘子里的点心皆做成一口大小,她伸手从盘子里捡起一个泡螺拿帕子垫着吃了,这才浅笑着同周宝珍说到。 “这样好的很,我本就觉得姑娘来姑娘去的没的生分了,那我以后就唤你阿寿便是。说起来三月里我过生日,想必那礼也是阿寿你预备的吧,这样说起来咱们竟也是打过交道了呢。”周宝珍现在想想,赵二是年轻公子,又尚未成亲,家里的这些事只怕都是眼前这位赵姑娘操持的。 “什么事都瞒不过您,我母亲不在了,哥哥又一直没有成亲……”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如今家里的事都把持在姨娘手里,这份寿礼若不是有母亲的嫁妆,只怕也难办的这样周全。 周宝珍自不会去揭别人的伤疤,只笑着说到“你哥哥这样的人才,怎么拖到此时也未成亲?” 赵寿叹了口气“哥哥倒是定了亲的,只是未来的嫂子身子不好,一年里竟有多半年是在吃药,如今我们家的情形,哥哥不忍心她嫁进来受人磋磨,就想着这两年挣下些功劳,能顶门立户时再成亲。” “难为你哥哥竟有这份心。”周宝珍听的就是一笑,心想这位赵二公子倒也算是个有心人。 赵寿笑了笑,“若是人人都像您这样想就好了。”未来嫂子秉性柔弱恐非福寿之辈。这一两年,对方家里总催着要成亲,可自家的事自家知道,嫂子若是进门,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死在那个女人手里。然而这样的话说起来并没有谁信,那家对哥哥颇有微词,只当他是嫌弃姑娘身子不好想要悔婚。 ... 万斛春 第271章 271 “王妃这会儿可是累了,要不要去屋里躺一会儿?”送走了赵姑娘,桂月见王妃面上似有疲色,上前轻声问到。 周宝珍是觉得腰有些酸,正想说让人给揉一揉,兰萱从外头进来回说“王妃,今年定扇子的几家送样子来了,说是想请您看一看。” 照例每年端午节前还要准备当年要用的夏扇,周宝珍点头“我估摸着他们也该来了,正好王爷今早说今年的事让五弟妹帮衬着些,你这会子就将人带过去,请五弟妹看着定下吧。” 这里兰萱出去了,桂月扶了她往房里走,口中轻声说到“王妃自正月里从宫中回来,每月这几日就总有些不大好,恐怕还是当日受了冻的缘故,奴婢想着还得请了太医来调理调理,毕竟世子已经三岁多了……” 周宝珍生朝哥时伤了身子,这事她自己并不清楚。宫变时在宫里冻了一夜,又担惊受怕,之后京里京外都不太平,她也没机会好好歇下来调养,这不这几月的小日子不是早了就是迟了,竟没个准时候。她自家心里何尝不担忧这事,只是如今三弟妹刚有了身孕,就传出她为此事看太医,有心人知道了,难免不嚼舌根,因说到“你说的是,只是这事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 桂月扶她躺下,两手力道适中的在她腰间揉按,心里琢磨着那位赵大姑娘,从样貌到气度说起来可都是个拔尖的。 “王妃,那位赵姑娘即便真在家过的不易,让太妃帮着给说门亲事也就是了,又何苦住到府里来。”这样不是亲戚的大姑娘住到人家家里,总要有个说法吧。 周宝珍微阖了双眼趴在软枕上,对着桂月倒也能说两句心里话,“她这样身份的姑娘,合适的亲事又哪里是说有就有的。” 如今贼人作乱,表哥用人在即,那位小赵将军既然求到了门上,若甩手不管未免让人寒心。 “哼,照奴婢看,那位小赵将军怕也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外头打这主意的多了,也不独他一个。”周宝珍对这倒像是不甚在意。 “打主意的是不少,可能成功将人送进来的可就这一个,瓜田李下万一传出点什么来,这种事可就说不清了……”桂月不无担忧的说到。 腰上的力道让她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周宝珍想,这话也有道理,不行的话,还是赶紧给这位赵姑娘说门妥当的亲事吧。 ~~~~~~~~~~~ 桂月见主子睡了,放下帐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立枣从外头进来手里捧了一大摞素绸料子,见月桂对她打手势比划,忙小声问到“睡下了,这时候睡了午饭可怎么好?” “这两日那里还能管得了什么时候吃饭,今儿一早本就是强撑着的,后来又陪那位赵姑娘说话,我见她累的狠了,好赖哄着睡一会儿,对了莲生呢?”桂月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两个人一同往外间的榻上坐了。 “我去取料子的时候她就往小厨房去了,想必一会儿也该回来了。”说着立枣在拿来的料子里头翻了翻,找出一块水绿,一块嫣红拿在手里了看说“我看这两块颜色就不错,料子也和软,裁了做两件立领中衣配着端午那日的大衣裳正好。” 桂月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笑到“你配色的功夫,连王妃都是夸过的,你说的自然不会错。那就赶紧裁了吧,这日子眼看着近了,我针线虽不如你,好歹也能给你打个下手。” 立枣点点头两人就开始忙活起来,王妃的尺寸立枣再熟悉不过,就见她一边那了画粉在料子上画线,口里说到“王妃这些日子瘦了些,这尺寸可得比前些日子收一收才好,你说她哪里是操心的人,可偏今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可不就是这话,也难怪王爷心疼,今儿个连过节的事都托给五夫人了。”桂月低头仔细看她手上的动作,不过三两下就将衣裳样子画好了。 立枣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倒是停了停,就见她抬头往四处看了看,见屋里只有她同桂月两个,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到“说到五夫人,我刚还听说了点新鲜事呢,说是她这会子可擎等着看咱们王妃的笑话呢。” “这话又是怎么说的,咱们主子可从来没得罪过她。”桂月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好,她就说今儿在老王妃哪儿看着五夫人的形容就不对,怎么看都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样。 “她那人你还不知道,还用谁得罪她,你过的比她好那就是得罪她了。”立枣做的一手好针线,平日专管了周宝珍的衣物,看着不言不语都以为是个好性儿的,也只有在桂月兰萱几个面前才露出几分来。 这话说的桂月都没脾气了,你说五夫人那人吧,也不多坏可愣就让人喜欢不起来,大约也真就是立枣这话了。 “那她怕事白高兴了,我看王爷可一点没那意思。再说那位赵姑娘行动言语也颇有几分见识,凭她的身份到哪家不是一身正红,八抬大轿抬进去的当家主母,又何苦坐了粉轿来咱们这儿做小,说好听是侧妃,也不过就是个妾罢了。”王妃这样的身份,膝下又有世子,那个脑子不好的来受这份罪,说着又是一叹“唉,咱们主子要是什么时候能给世子添个弟弟就好了,哪怕是个小郡主呢,王爷也必是欢喜的。” “谁说不是呢——” 正说着呢,莲生端了托盘进来了,“你们俩躲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她将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到“王妃呢,这四物鸡汤熬好了,可要趁热喝才好。” 立枣对了那药味皱眉,看了莲生抱怨到“这劳什子的味连我都不爱闻,也难怪王妃一见就要皱眉。” “这有什么办法,自来药哪有好吃的,我原倒要炖红枣乌鸡呢那个味儿小,可偏王爷临走前吩咐让做这个,”说着她一笑“亏得我今儿花了大功夫做了八珍糕,让王妃就着这个好赖吃一碗吧。” 一时周宝珍醒了,几个人进屋伺候她起身,“你们几个在外头说什么呢?”歇了一会,她觉得身上好多了,笑着朝几个丫头问到。 莲生一笑上前回到“她们两个怨我不该给王妃做四物品汤,说一股子药味,我做着可是王爷吩咐的,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说的周宝珍一笑,脸上显出几分嫣红来,偏表哥婆婆妈妈,不过心里倒时欢喜的,再一想也确实该给朝哥添哥弟弟了,因说到“汤呢,端过来吧。” 桂月有些诧异,再没有这样痛快的时候,莲生不管这些,痛快的答应一声“哎”自去端那汤不提,不过再一想桂月也就明白了,王妃这心里也着急呢,连一向不爱吃的药也顾不得了。 “以后这衣裳上头都绣宜男花草吧。”她轻声同一旁的立枣说到,立枣一愣瞬时也就明白了,是啊王妃还得再有几个儿子才好。 汤放了一会,这会子凉热正好,周宝珍捏着鼻子一气灌了下去,那汤在胃里打了个转就要往上涌,她咬紧牙关硬是忍着没吐。 那八珍糕里放了甘草和乌梅汁子,味道甜中带酸,可又不像山楂那般直酸,必要加许多糖才能将那酸味压住,周宝珍平日里也不很喜欢那乌梅的味道,觉得也是一股子药味,可偏今日狠吃了几块,这才算把那股子劲给压了下去。 一时喝了汤倒不急着吃饭了,几个丫头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散。桂月让人搬了椅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周宝珍坐着看几个小丫头逗笼子里的鸟雀。其中有只红嘴黑背的八哥最是爱说话,且一开口就是萧绍的口气。众人看着一直鸟神气活现的扮了王爷的模样,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是谁这样促狭,养的这只鸟儿这样刁钻?”周宝珍看这只鸟眼生,便笑着问到。 一个眉眼伶俐的小丫头走上前来,笑禀到“回王妃的话,这鸟原是外头的人献给王爷的,在前院挂了几日王爷嫌它呱噪,这才让七星哥哥给挪到咱们这儿来了。” “怪不得呢,一开口就是表哥的语气,难为它连神态也学得了几分。”周宝珍心情好,亲自拿了食儿逗它,不想那鸟将头一撇竟不理她,周宝珍笑着点了点它的脑袋“这会子可不像表哥了。” 此时葡萄已经结子,一串串碧绿的葡萄珠子看的人牙根直发酸。这些葡萄还要个把月才能成熟,周宝珍想着单氏有了身孕,就让丫头挑了几串大的剪下来,让莲生给她送去。 “同三夫人说,这是给她看着玩儿的,可万不能吃,不然一会儿牙倒了我可不负责。”周宝珍笑着同莲生说到,“还有那八珍糕,也给三夫人带碟子过去,再有我生朝哥时吃的食疗方子也一并带了去吧,给她说要什么只管开口,可千万别不好意思。” 莲生收拾东西,让两个小丫头跟着往三房去了,这里兰萱却是一脸气愤的从五房回来了。 万斛春 第272章 到得院门口,兰萱听的里头欢声笑语,她脚下的步子一顿,原本在五夫人那里生了一肚子气,想着非得好好跟王妃说道说道不可。可再一想这几个月王妃能这般欢畅的日子竟是不多,又何苦拿这些事去烦她。这么想着她整了整脸上的神色,这才笑盈盈地进门了。 “兰萱姐姐回来啦。”有眼尖的小丫头见了她忙迎上来。兰萱见了伸手在她头上点了点,随手将刚才从五夫人那里得的几十个钱放到她手里“拿着你们几个小的分一分吧。”小丫头接了钱道谢跑开了。 周宝珍手里拿了串绿葡萄正看两个小丫头翻花绳,见兰萱进来便笑问了句“回来了?东西五弟妹可都定下了?” “五夫人说样子她都不大好,她还想再看一看。”兰萱走过来,故作不满的说到“要我说那几家做事也是越来越不用心了,每年来来去去也不过那些样子,也难怪五夫人不满意呢。” “既然这样就让五弟妹再瞧瞧吧,只是别误了日子就好。”这本就是小事,周宝珍也没多计较,“倒是你忙活半天,赶紧下去洗把脸歇一歇吧。” 兰萱回房,小丫头伺候她洗手净面,觑了她的脸色问“姐姐像是不高兴?” “去,咱们在主子跟前伺候,哪能说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话?”洗了把脸,她整个人倒觉得畅快了些,看了小丫头轻声教训到。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尚没什么分寸,还该好好教教才行。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出去倒了水,回来笑嘻嘻的说到“莲生姐姐做了八珍糕,王妃见了就说这个兰萱爱吃,特意让给姐姐你留一份呢,我这就去给你端来?” “算了,我这会子也没什么胃口,给我留两块,其它的你拿去吃吧。”兰萱侧身朝里躺在床上,“行了我躺一会儿,你去看着点,若王妃那里摆饭就赶紧来告诉我。” “哎,知道啦。”小丫头答应着轻轻合上门出去了,一出了门就撒丫子往小厨房跑,王妃院里的活虽是这府里头一份,可她年小资历浅,像八珍糕这样做起来费时费力王妃又不大喜欢的点心也是不常吃到的。 这里桂月见兰萱进来,脸上的神色像是不对,当下便留了个心眼,她朝王妃看了一眼,见她这会儿正饶有兴致的跟一个小丫头翻花绳,就同立枣使了个眼色,转身悄悄往后罩房去了。 周宝珍看了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其实方才兰萱进门时她就看出那丫头不高兴,难为她居然能忍着脾气也算长进了。 “好好的,怎么大白天就躺下了。”桂月推门,见了床上的兰萱上前推了推她笑问到。 兰萱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了桂月,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再没见过这样的人,拿了鸡毛就当令箭,生怕显不出她的能耐来。咱们府里说句大不敬的话,那吃穿用度只怕连宫里都赶不上,就说今儿这几家商户,都是从老王妃手里就给咱们供东西的,若说他们不好,只怕这天下也没有再好的了。可偏她多事,横挑鼻子竖挑眼,说这个象牙成色不好,那个扇柄的翡翠不行,又是纨扇上头绣的花样过时,折扇扇面上的书画不是出自名家……”兰萱显见的是气的狠了,冷哼一声说到“要事天华阁的绣品,兰陵生的扇面都还叫不好,我也不知道好的该是什么样了……” 桂月被她的模样逗的发笑,起身替她倒了杯茶,“行了,咱们兰萱姑娘喝口茶消消气。”说着将水杯递到她面前。 兰萱接过杯子一口喝干了,一抹嘴接着说到“说些没见识的话让人笑话也就罢了,最可气的是到最后她竟然来了句,以前她在娘家时如何如何。切,别找我啐她一脸,她们金家算得什么有脸面的人家,没的吃着咱们王府的饭还踩人的道理。” ~~~~~~~~~~~ 萧绍带着儿子进来的时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已经散了,立枣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陪她说话。 “奴婢记得王妃有块烟霞色的石头颜色极好,只因着个头颇大上头又带了点瑕疵就一直也没个用处,如今不如拿石青胭脂两色再加了青金色的线打个络子做个压裙的襟步既好看又不落俗套……” “你不说我都将这事忘了,”周宝珍笑起来,“听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您要是同意,奴婢这两日赶着将东西做出来,平日里带着玩也是好的。”见自己的主意王妃不反对,立枣高兴的说到。 “母亲——”朝哥跑过来,看着她手上一串绿莹莹的葡萄皱了皱小眉头,颇为严肃的说到“母亲,这个酸的很,不好吃的。” 周宝珍笑,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头柔声说到“母亲不过拿着玩一会,并没有要吃。” 朝哥点头,好奇的拿了那串葡萄在手里看看了看,就要去院子里的大缸旁看鱼。 周宝珍拉住他,“读了这半日书,想来也该累了,好歹吃块点心再去吧。”说着捡了桌上他平日爱吃的叫他吃。 “却金,你也来。”周宝珍招呼一旁站着的陈却金,拿了一碟子点心给他“你也吃吧,一会那葡萄送来了叫你七星叔也给你留一串。”这孩子,进到府里换了身衣裳,看起来机灵白净很是招人喜欢。 “谢王妃赏。”陈却金笑嘻嘻的接过那碟点心“我还从未吃过从吐蕃来的葡萄呢,”说着他指了指头顶的绿葡萄“如今就是这些在外头,但凡有的怕也早叫人吃完了。” 周宝珍拿了茶喂朝哥,见陈却金虽吃的快,模样却不粗鲁,心里点了点头,难怪表哥看中这孩子,也不叫他做奴才,只每日跟着朝哥一块儿念书习武,“也给却金倒杯茶。”她对丫头吩咐到。 一时两个孩子吃了点心茶水,拉着手跑了,萧绍这才看了周宝珍,“我记得咱们府里还有去年存下的吐蕃无核白,你若要吃叫人从地窖里取了送来就是了。” “表哥,原来那个竟还有,我竟不记得了。”周宝珍亲自替他倒了杯水。 “嗯,看你爱吃,就又叫人送了些,只是后来你不提,大约是忘了。”萧绍在椅子上坐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甚在意的说到。 周宝珍点头,隐约记得是有这么回事,“我这会儿吃不了,倒不如取出来大家各处分一分,今年的葡萄还没下来,如今倒也算是个新鲜玩意。” 萧绍对这些事不置可否,只问她今日觉得如何,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周宝珍都拿话应付过去了。 正好桂月同兰萱两个从走过来,周宝珍便吩咐两人“叫人去看看那葡萄,若是还好,就取出来拿冰镇着,各处送些去吧。嗯除了咱们府里和国公府,大长公主府和三公主那里也别忘了。”接着又对桂月说到“赵姑娘是客又才来咱们家,她那里你亲自去吧。” “是知道了。”桂月笑着答应了。 “行了,你身子不好,操心这些做什么。”萧绍看着她自从自己进门,竟也没个消停的时候,不由皱眉说到。 “这些不过是小事,我也就是动动嘴,那里就能如何了。”周宝珍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含笑说到。 “操心太过,不能作养心血,总不是养身之法。”萧绍拉她在自个身边坐了,回头对丫头吩咐到“今日的午膳就摆在这葡萄架下吧。” ~~~~~~~~~~~~ 送走了送东西的桂月,吕妈妈回身看着桌上水晶盘里还挂着水珠的葡萄,喜的嘴里”啧啧“两声,“要说咱们府里在辽东那也是数的上的人家了,可如今到了王府才几日,才知道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先那些倒算不得什么了——” “妈妈快别说这话没的叫人笑话。老话说的好,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咱们家不过仗着父亲才得了这场富贵,说的不好听也不过是暴发户,王府是什么人家,就是在前朝那也是有名有姓的,又哪里是咱们能比的。”赵寿坐在窗下做针线,这吕妈妈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人虽不多聪明胜在忠心,可如今再看到底见识浅了些。 “姑娘你说的是,老奴知道了。”吕妈妈也不在意,看着她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妈妈有话直说就是。” “哎“吕妈妈答应一声,对了屋子里的青芽说到“青芽,你去门外守着,我有话同姑娘说。” 青芽看自家姑娘一眼,见她点头这才答应一声出去了。 吕妈妈来到赵寿身边看了她低声问到“姑娘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妈妈这话问的奇怪,我能有什么打算,左右等哥哥回来就家去。”赵寿拿了两色丝线在手里比了比,挑了其中颜色浅一点的,如今她手中做的是老王妃的一个抹额。 “恕老奴说句不该说的,姑娘的年纪可不小了,这亲事您自个心里难道一点想法也没有,若不趁早想个法子,等回去了再落到那女人手里,还能有好?”吕妈妈替自家主子着急,“况且,这打起战来那有个时候,姑娘着年岁可拖不起了。” 赵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那照妈妈说又该如何,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没听说哪个姑娘家自家谋划这些的。” 吕妈妈听的咳一声,等的就是这句话,“哎呦我的好姑娘,您放着现成的真佛不拜,还等什么呢?” “妈妈说的可是太妃?”赵寿一笑,她心里明白只要能讨了太妃的喜欢,父亲多半也就不敢也不会将她随意嫁人了。 吕妈妈一愣,讪笑一声说到“太妃固然是尊大佛,可这府里最大却不是这一尊啊,姑娘难道就没想过王爷?” “妈妈糊涂了不成,王爷哪里能管这些事?”赵寿诧异的看向吕妈妈,难道堂堂一个王爷还要管她一个小女子的婚嫁之事不成。 “姑娘,照老奴看,你不如就依了二公子的主意吧,王爷这样的男人,出了这扇门,可就再没地找了。”吕妈妈把心一横,干脆将这几日琢磨的话说了出来。 “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寿的脸色冷了下来,目光严厉的看着吕妈妈。 “我知道姑娘是个心气儿高不慕富贵的,可老话说的好宁做富家妾,不为穷人妻,何况这王府又岂止富贵二字,王爷人中龙凤权势滔天,这世上也只有这般的伟男子才能配得上姑娘您——” “妈妈今儿这是怎么了,竟说些疯话。”赵寿站起身,不想听她再说下去,“青芽,青芽——” “姑娘,姑娘夫人临走前将您托付给老奴,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您周全的。”吕妈妈哭着抱了她的腿,口中说到“求姑娘想想,再想想——” “姑娘——”青芽进门,诧异的看着眼前一站一跪但同是泪流满面的主仆二人,她连忙回身将门关上了,上前扶了赵寿口中问到“好好的,妈妈这是怎么的将姑娘弄哭了?” “青芽,妈妈累了你扶她下去休息吧。”赵寿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对青芽吩咐到。 “青芽,算妈妈求你,你好歹劝劝姑娘,让她好好想一想……”吕妈妈半拖半拽的被青芽带了下去。 赵寿独自立在房中只觉头晕目眩,她心下此时也不知该气该叹,气吕妈妈糊涂?可她却是一片忠心。叹自己身世可怜,父亲糊涂?可她好歹锦衣玉食长大,还有一个哥哥能依仗。 “姑娘”青芽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赵寿转头看她,青芽是乳母的女儿,两人年岁相当从小一处长大,又都从小失了母亲处境相似,这些年来可谓是情同姐妹,“青芽,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话奴婢也说不好,”青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你也觉得我该像哥哥同妈妈说的那般,进王府当个侧妃?”赵寿看着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平静的问到。 “这个奴婢真说不好,一切只凭姑娘愿意。”在青芽看来,自家姑娘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夫人性子软弱可欺,最后几年若不是姑娘压着,夫人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最后她将心一横,说到“不过奴婢这两日无意间听到个消息,说是王妃生世子时伤了身子,怕是不能再有孕了。” 万斛春 第273章 “奴婢无意中听人说王妃生世子时伤了身子,怕是不能再有孕了。”想想姑娘在府里的处境,说到底二爷也是仗了王爷的势,才能将姑娘从家里带了出来,不然就凭老爷对姨娘言听计从,姑娘迟早是要嫁到那家去的。 “你说什么?”赵寿皱眉看着青芽,她与王妃不过才照了几面,然而观王妃为人处事,也很难有谁不喜欢。这世间女子不论出身如何,大多活的不易,王妃的日子固然让人羡慕,可羡慕之余她也只盼着她这样的福分能长长久久才好。这样至少让她相信,这世上的男子未必皆如父亲那般,而终有一日自己也能得遇良人。 她转身看向窗外,只见天高云淡,似乎自从离开了那个家,连天地都变得宽阔起来。这世道哪怕是平常百姓之家,子嗣都是头等大事,王府家大业大,王妃膝下虽有世子,也到底太孤单了些,这往后的日子…… 然而此刻且不说别个,她自个屋里这些人,却是该敲打敲打了。都说富贵权势最是惑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要说起来吕妈妈和青芽心地都不能算坏,且是一片痴心为她,吕妈妈暂且不提,青芽却该是最懂她的人,可这进王府才几日,青芽居然也开始动心思了。 “青芽”赵寿回身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看向一脸忐忑的青芽,问到“且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我只问你以王府这样的人家,此等隐秘的事,怎么偏偏就让你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听到了?” “这——”青芽一愣,她看了自己啊姑娘一眼犹豫到“大约是凑巧了吧。” 赵寿一笑,也不多同她解释,只说到“这世上多半的巧合,也不过是有心人有意为之。这样说来,对方为什么要让你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过是有人看王妃日子过的顺心,想拿咱们当枪使罢了。” 青芽点头“姑娘的话自然都是对的,奴婢只是想着,或许这样的事与咱们也并无坏处?” “没有坏处,也并不说明就能从这里头得到什么好处。先不说王府助咱们脱困的恩情,就单拿王妃来说,自从咱们来了这里,她可曾有一丝错待?” “王妃为人甚好。”想想这个院子,再看看眼前屋里的摆设,青芽面上有了羞惭之色。 “青芽——”赵寿面色严肃起来,对她说到“你我虽名为主仆,可实际情同姐妹,所以今日有些话我必须要同你说一说。咱们都讨厌姨娘那样的人,每每说起她都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然而,王妃与咱们并无仇怨,今日若因为一句话,因为这其中可能带来的好处,咱们便要暗中坑害与她,那么明日咱们又会为一己私欲做出什么事来?” “姑娘——”青芽像是吓着了,她跪下来哭到“姑娘你是知道的,奴婢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奴婢只想着咱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姑娘以后不必再被一个姨娘逼的走头无路,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苦,奴婢是心疼您替您委屈啊——” “然后呢?”赵寿俯身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拿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水“自来人心不足,欲壑难填,今日你只想要这些,那明日呢?后日呢?如此日复一日,咱们同姨娘那样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姑娘,我没有,我没有想要这样……”青芽摇头,看向她喃喃说到。 “我知道,青芽你是个好姑娘,你会这么想也全是为着我,可我今日再说一句做人首先要心正,因为只有心正了方能外邪不侵。”说着,赵寿放开她,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回身看向她说到“青芽,你要记住今日咱们若是入了别人的圈套,来日只怕连想过家中那样的日子也没有了。” 后窗下,一个穿绿色衣裳的小丫头借着草木的遮掩,消无声息的离开了…… ~~~~~~~~~~~~~~ 端午前一日,家里的事磕磕绊绊总算是预备的差不多了,就连周宝珍私下里也同萧绍打趣般的抱怨了一句“原来,表哥竟也有好心办坏事的时候。” 萧绍对此倒不以为然,只说“论身份你尊她卑,论关系你是嫂子她是弟妹,她若做的不好你只教她就是了。” 周宝珍鼓着脸看他,心想说的倒轻巧,五弟妹那人又岂是好打交道的?因反驳到“表哥又怎知我没有教她?” 萧绍乐,将她抱在怀中坐了,继续看手中的兵书,只口中漫不经心的说到“那不就是了,只要她不傻,总能教会的。” 周宝珍气结,她生气的根本不是教不教的问题好不好,表哥这根本就是在糊弄她嘛。不过想也是家里女人之间的一点微妙的小心思,表哥又哪里真会去在意。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说了,转了话题问起龙舟竞渡的事。 因太后早早就发话,今年不举行宫宴,萧绍想着大水刚过却又闹起了匪患,老百姓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稳,端午这日不如办的热闹些,也好让百姓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表哥,明日城里一定很热闹吧。”她转了话题,满眼期待的看着萧绍问到。 萧绍放下书,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说到“放心,明日太后和皇上都不出宫,咱们府里的彩棚位置必定是最大最好的。” “表哥明知道人家问的不是这个。”周宝珍抡起小拳头,轻轻锤了他一下。 萧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是,不光有赛龙舟,白日里街上还有高跷、旱船、舞狮、舞龙,秧歌,礼部让人在水边搭了几十处台子,挂上了红灯笼,到了晚上什么唱戏,百戏,说书,耍把式的都有……” 周宝珍一听这情形,浑身激动起来,两只眼睛满含期待的看着他“表哥明儿晚上,咱们出去逛逛吧——” 夫妻两个说话,外头报说长信侯世子夫人带着两位少爷来了。 “大姐和官哥禄哥来了,快请进来。”周宝珍赶紧对了桂月吩咐到。 ”行了,我前头还有事,你们姐妹说话吧。”说着萧绍起身理了理衣裳就要出去。 “呀,怎么咱们一来,王爷就要走啊——”周云华一左一右拉了两个儿子进门,见了萧绍便出言半真半假的说到,又低头对了两个儿子提醒,“快,跟姨丈问好。” 两个小兄弟今年六岁了,萧绍他们是常见的,倒也不怵上前规矩的行礼问安“见过姨丈。” 萧绍虎着脸瞪了周云华一眼,这才对了两个外甥颇为和悦的说到“来啦。” “行啦妹夫,咱们姐妹说会儿话,这两个小子就麻烦你了。”周云华近日对萧绍的态度甚是不客气,说着将两个孩子往萧绍面前一丢便不管了。 周宝珍在一旁看的直发笑,大姐这两年倒时越活越恣意了,每每见了表哥便要作弄一番。 一时萧绍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姐妹两个坐了待丫头上了茶点,周宝珍将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着才看着自己大姐问到“大姐这时候怎么有空上我这里来?” 周云华看着桌上的蜜饯挑着吃了两块,这才拿帕子擦了擦手说到“家里正闹着呢,我不耐烦理他们,就来你这里散散。” 周宝珍知道必又是她婆婆江氏闹了什么事,不过这几年大姐应付这些事颇为得心应手,倒也不用为她操心,只说到“正好,你们也有些日子没来了,朝哥昨儿还念叨表哥们呢。” “对了,听说你们府里进人了?”周云华看着妹妹,颇有几分郑重的意思。 “看姐姐说的,什么叫进人,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家,不过是老王妃同她母亲有旧,接到府里照看些罢了。”周宝珍嗔怪的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这话要是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切,还跟我弄鬼。你以为这话是我说的?你出去打听打听,这满京城里都传成什么样了?这满城人的眼睛可都盯着你们家呢,这样一个大姑娘,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不明不白的住在府里,也怨不得人多想。”周云华近日来固然有家里事的缘故,然而最主要的却是来看看这位赵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家之事毕竟是赵家的家事,周宝珍不想多议论什么,因对她保证到”姐姐放心就是了,总之表哥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周云华有妹妹一句话也就放心了,毕竟好赖还有个姨妈婆婆在呢,总不能眼看着妹妹吃亏就是。 “你听说了吗?”周云华问完了正事,脸上的神色重又八卦起来。 “什么事?”周宝珍看向自家姐姐,如今王府的门不好进,即便进来了那些夫人当着她也不敢随便说话,再加上三公主好些日子不来了,她对外头的消息还真不大清楚。 “听说宜阳大长公主已经开始给慎亲王相看继妃了……”周云华说着,脸上的神色有些不齿。 “怎么可能,慎亲王妃才刚走了多久,那可是公主的亲闺女。”周宝珍直觉就是不信,宜阳大长公主有多宠爱明月郡主这个女儿,大家都是知道的。 “哼,这个女人你们可别小看她,心狠着呢。当初为了嫁如今这个驸马,逼的人家抛妻弃子,自己的亲儿子咱们的三妹夫她不也说扔下就扔下了?”周云华对宜阳大长公主的评价一向不高。 “虽说续弦是迟早的事,也好歹等过了孝期再说吧。”周宝珍有些伤感,自来没有听说有男子为妻子守贞的,可这样着急也未免显得凉薄。“只是这样的事必定是私下来的,大姐是如何知道的?” “看你说的,这京城能有多大?说起来大长公主相看的这家姑娘还是我婆婆拐着弯的亲戚,这不她老人家这几日正在家里得意,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家还能没个当王妃的亲戚呢。”周云华说起这话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叹,婆婆蠢这事有好有坏,可蠢成这样也难免让人哭笑不得。“那姑娘家世不错,父亲是正三品的昭毅将军,可惜姑娘没福气,生母早早去了,如今在继母手底下过日子。” 这话说的周宝珍心中一动,她大致明白了大长公主选人的套路,姑娘的家世必定要过的去,可姑娘本人在娘家却又没有依靠,这样的人进门对世子的威胁才是最小的,至少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第274章 端午那日的活动办的甚是热闹,水边挤满了看赛龙舟的百姓,街上也到处都是人,大家一扫开年以来的郁气,似乎真的相信过了这日一切都会好起来。 看赛龙舟时,王府的彩棚离宜阳大长公主的并不远,中间大长公主过来同老王妃说了会儿话,见了坐在一旁的赵寿还格外多问了几句,给了一份颇为贵重的见面礼。 当天夜里,萧绍果然没有食言,家宴过后带了周宝珍两人轻车简从在外头逛了半夜,周宝珍看什么都新鲜,拉着他的手挤在人群里,明亮的笑容在帽兜下如花绽放。 节后,日子该如何还是如何,慎亲王平叛并不顺利,那些反贼人数越聚越多,同山里的土匪勾结在一起,筑城拔寨。山中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慎亲王不停的同朝廷要钱要粮。 萧绍进了书房,纯钧忙将今日送来的信件送了上来,萧绍伸手翻了翻拿出其中一封,开口吩咐到“去看看五爷在不在府里,叫他来见我。” 纯钧答应着退出去,书房里萧绍展开信件看看了,很快他刀削般的眉峰便聚了起来。他起身背手看向墙上的舆图,问到“驸马那里可有消息?” “昨儿的消息,明着驸马的人还没到陇西,可暗里他本人混在一支商队中,已经成功到达了鞑靼人境内,正私下四处打听国公爷爷的消息。” “嗯,给他送信,就说岳父在萧玥手里,让他去王庭到时候有咱们的人配合他,先想法办将岳父带出来。” 萧绍揉了揉眉心,萧玥没有这样的脑子,她也没那个本事能从战场上将人弄回去,这样说来这事里头必定有也速的手笔。 “去查查林姝,还有佛光寺和宝相寺里同她接触过的和尚,我怀疑那里头有也速的探子。” 萧玥的事当时并没有闹出来,家中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人,可也难保不被有心人打听到些什么。也速或许也正是利用了这件事,才能诱使萧玥同他合作,帮他控制王庭。 如今他只盼着日子尚短,萧玥没有真闹出什么事来,不然别人不说珍姐儿那里就先要伤心了。 “王爷,五爷来了。” 萧行从外头进来,见了萧绍颇为兴奋的问到“二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要弟弟去办?” “先坐吧。”萧绍示意弟弟坐下,开口问到“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嗐,也没什么,左右都是衙门里那些事,不过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了。” “嗯,可我怎么听说你最近衙门里事多,忙的连家也不常回了?” 萧行一听这话,尴尬的朝自家哥哥笑了笑,说到“那个,不是为了躲清静嘛——” “你屋里的事情我不管,可咱们家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人既然进了门,轻易是不能休妻的。她若有不对,你好好教导就是了,你这样每日躲在外头算怎么回事?”萧绍看着他,面色严厉起来“你连自己屋里的事情都管不好,叫我又怎么能放心将外头的事情交给你?” 一席话说的萧行面色讪讪的,抱怨到“她那个脾气谁受得了?她要是同表妹一般性子,我能这样?要说母亲就是偏心,好好的怎么就将表妹配给了二哥,明明我们才年纪相当吧……” 之前年纪小,觉得表妹娇滴滴,全家人包括二哥在内都宠着她,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好,可这会儿才知道,能取个表妹这样性子的老婆才是福气呢。萧行暗自后悔自己不如二哥心眼多,当初要是早早磨的母亲将表妹定给自己,不就没有后来赐婚的事了。可怜他哪里知道,就算当初他懂事的早,表妹也没他的份呢。 “什么表妹,你那个表妹?”萧绍脸都黑了,这混小子到底长不长脑子,这样的话若是叫人听去成什么样子? 萧行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起身讨好的看着萧绍笑了笑“那个,我不就打个比方嘛。” 萧绍没心情同他胡扯,“你自己回去看看,你那个院子都乱成什么样了,满府里就她上蹿下跳无事生非,你自己赶紧回去给我收拾干净,若是逼的我出手,那可就什么体面都没了。” 萧行被训了一通,耷拉着脑袋从书房出来,对了送他出门的纯钧低声问到“怎么回事?我们家那位最近得罪二嫂了?” “五爷,您问这话可为难我了,这主子们之间的事,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纯钧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并不搭话。 “哼,你小子一肚子鬼心眼,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都快成精了。”萧行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继而又苦着脸嘀咕一句“不过想也知道,二嫂的性子哪里会跟人红脸,必定又是我们家那位不好。”说着他有些头疼的挠挠头,他最不耐烦这些后宅的弯弯绕绕,偏偏这回二哥亲自发话,管不好都不行。 纯钧笑笑也不接话,心里对五爷也是同情的很,毕竟他的婚事若是当初由府里做主,那金氏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门的。 ~~~~~~~~~~ 萧行回到房里金玉娘不在,一问是往赵姑娘哪里去了,他不知道什么赵姑娘李姑娘,心想她不在正好方便他行事。 他当下不动声色,只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水将她留在房里的几个丫头指使的团团转,私下里却让自己的心腹小厮将院子里几个婆子捉起来分别审问,这一问果然还就问出些事来。 萧行听了小厮的回报,脸色沉了下来。 这些婆子多半都是粗使,知道的事情很有限,也不过就是奉命四处跑腿打听消息,或是传话搬弄些口舌是非。然而王府治家甚严,往日里并没有这样的事,况且他萧行也并非真正不知事的纨绔,知道家里的祸事多半都是由这些小事来的。 尤其其中一个婆子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婆子说有一日她奉命在后花园的假山后有意说了句,“王妃以后怕是不能生了。” “这话你是要说给谁听的?”后罩房里,萧行阴沉着脸问那婆子。 “回五爷的话,老奴婢只按夫人的吩咐行事,当时并不曾看见是谁路过那里。”那婆子趴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并不敢隐瞒什么,再说她是王府的奴才,也没必要为金玉娘隐瞒什么。 萧行看了看他,继续问到“最近夫人在家都做些什么,爱同什么人来往?” “回五爷,老奴只是个看门的,夫人房里的事并不能知道。只是前些日子王妃身上不好,夫人帮着料理过节的事,底下的人像是颇多怨言。至于夫人平日同谁来往,也不过就是娘家的几位嫂子,林大姑娘,对了最近还多了赵姑娘。” “哦,那位赵姑娘可来拜访过夫人?”萧行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些漫不经心的问到。 那婆子低头想了想,摇头说到”那倒没有,赵姑娘除了刚来的时候登门拜访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来了。” ~~~~~~~~~~ 听鹂馆中,自上回赵寿将事情说破,青芽便警醒不少,每日里除了陪主子往老王妃那里去,平日里还拘了院子里的小丫头,不让她们四处乱走乱逛。 就连王妃哪里,赵寿态度恭敬,但无事也从不轻易登门,每日只安心陪了老王妃说笑解闷,闲暇时就在屋里做针线,安心等着哥哥回来。 府里众人见她这般自尊自重,倒都高看一眼,老王妃同周宝珍都不是刻薄的人,所以赵寿在府里的日子过的颇安静自在。 然而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不想找事,可事情却偏偏找上了你。对于眼前这位没事就爱上自己这里坐坐的五夫人,赵寿感到甚是头疼。 “姑娘年纪轻轻的,却整日在房中做针线,怎么不往园子里逛去?”金玉娘扶了丫头的手进门,见了坐在窗下绣花的赵寿便开口到。 赵寿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迎了过去,笑到“夫人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青芽快去给夫人沏茶。”接着又看向她说到“夫人有所不知,我最是个喜静不喜动的,再说这天一天天热了,这人就更不爱动弹了。” 金玉娘看了她圆润的身子,拿帕子掩嘴笑了笑,“姑娘到底是大家闺秀。” “夫人没得笑话人,在您面前我算什么大家闺秀。”赵寿自谦。 两人坐下,金玉娘对了沏茶的青芽说了句“天热,我不耐烦喝热茶,取了凉茶给我吧。” 青芽答应着下去了,不一时上了点心和茶水,金玉娘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发现吃食用具皆是上等,她在心里撇嘴,二嫂惯会拿着公中的钱物做人情,替自己挣好名声。 “这月十九是观音成道纪念,大相国寺庙有法会,姑娘同我一道去看看吧。”金玉娘将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太妃她老人家也是信佛的,也不知到了那日她老人家去不去?”赵寿并不想出门,因而出言问到。 金玉娘一愣,这事其实是昨日她娘家大嫂来时提起的,她还没有同婆婆说起过,她面上有些尴尬,“怪不得母亲喜欢你呢,到底是姑娘有孝心。” “看夫人您说的,我进府本就是为了陪伴太妃,像这样的事总要问过她老人家才好。”赵寿面色不变,含笑解释到。 “那倒是,不过现在天气热了,母亲大约是不耐烦去的,咱们跟她老人家说一声也就是了。”想着昨日大嫂的话,金玉娘含笑继续劝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寿不好拒绝,只勉强说到“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吧。” 赵寿见达到目的,面上露出几分喜色,随意同赵寿说些闲话“姑娘可还记得宜阳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为人亲和,阿寿自然是记得的。”赵寿想起端午那日见到的贵妇人,关于大长公主的事迹,她也听过不少,这其中当然没有多少好话,不过长公主本人看着倒甚是亲切,也没有什么架子。 “哎,说起来,我还要叫她一生表姑母呢,姑娘也知道,我那可怜的表姐慎亲王妃就那么去了,表姑母心里不好受,正喜欢像姑娘你这样知书达礼的小姐陪着说说话呢。”金女娘将话题扯到大长公主那里,话里话外说公主如何喜欢她。 这样的场面话,赵寿并不当真,况且在家时哥哥有时也会同她说些外头的事。大长公主一系一直对定南王掌权不满,依着赵家同王府的关系,她实也并不宜同长公主走的太近,所以不论金玉娘说什么,她也只微笑着并不接话。 金玉娘说了半天,见她仿如泥塑一般,只微笑却不说话,当下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心想你一个在家里呆不下去投奔了来的,在我面前摆什么大小姐的臭架子。这么想着,她将手中的帕子一甩,说到“那就这样吧,姑娘到了那日别忘了就好。”说着便扶了丫头的手出去了。 青芽气了个倒仰,待她走后同赵寿抱怨到“亏姑娘也忍得住,便是太妃和王妃对着姑娘尚要客气几分呢,她倒好当姑娘是她自家的丫头不成?” “青芽——”赵寿喝住她,这丫头刚过两天好日子,脾气就跟着上来了,“连这样两句话也受不住,忘了咱们在家的时候了?” 青芽噎住,如今的日子比起在家时,也不知好了多少,至少耳根清净了不是,这么想着她噘嘴嘟喃到“我看这日子,非得等姑娘那天出阁,自己能当家做主才好呢。” 赵寿看了她孩子气的模样有些好笑,也就懒得提醒她,万一真有那一日,丈夫,公婆,妯娌和小姑,又哪里真有清净的时候。 ~~~~~~~~~~~~~ 金玉娘回房,发现几日不见的丈夫居然在家,心下惊喜非常,忙迎上去笑到“呦,真是稀客,五爷今儿居然在家。” “回来了,去哪儿了?”萧行见了她面色不动,只作平常一般问到。 “嗐,我还能去哪儿,我不像二嫂是有丈夫疼的人,过节还有人带着满处逛去,像我这般讨人嫌的,也不过是自家园子里逛一圈罢了。”对于端午那晚,萧绍带周宝珍微服出游的事,金玉娘第二日在婆婆那儿听说时,心下简直像是打翻了调料盘,什么滋味都有。照理说他们夫妻在府里成婚的时日最短,理应最好才是,可偏偏有个二哥二嫂在前头比着,生生逼的人没了活路。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怎么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就变味了?”萧行皱眉,指了金玉娘说到。 眼看着这夫妻二人又要吵起啦,菊生扯了扯金玉娘的袖子,想让自家主子少说两句,不想金玉娘全不理会,就见她对天翻了个白眼,“我这话怎么了,难倒有错?分明是一家子兄弟,你但凡对我有二哥对二嫂一半儿呢,我也不会这样。” “哼”萧行冷笑一声,“我劝你还是别做白日梦了,就你到了二哥手里,早就被休回老娘家去了。” “呸,萧行你这话什么意思?”金玉娘伸出涂了丹蔻的手指,指了萧行问道。 “什么意思,字面的意思。”萧行也火了,站起身看了她说到“我不管你之前在娘家如何,可你现在进了萧家就得守我们萧家的规矩,我们家自来没有搬弄是非的人。”他听他冷喝一声“来人——” 门外进来几个小厮“爷——” “夫人身边的红菱嘴很不好,拖出去在院子里打十个板子撵出去。还有门上的吴婆子和孙婆子,干活偷奸耍滑,也一并撵出去。”说着萧行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丫头,意有所指的说到“以后,若再让我知道有人在这个家里弄鬼,不管那个人是谁,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夫人救我——”红菱一听要将她撵出去,吓的当场软倒在地上,像她们这样的大丫头,若是被主人撵走,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萧行,你敢——”金玉娘大怒,指了他问到“我的丫头犯了什么错,五爷凭什么发落她。” “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告诉你,今儿这事还是二哥给咱们留了面子,不然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别说她们活不成,就连你也讨不了好。”萧行不耐烦和她纠缠,对了小厮喝到“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人拖出去。” “我看谁敢?”金玉娘上前,挥手狠狠打了最前头的小厮一巴掌,回身看向丈夫说到“她是我金家的丫头,要处置也轮不着你们萧家。” “你们萧家?”萧行笑起来,“我倒想问一句,你算是金家人还是萧家人?若是金家人,还是趁早收拾东西回家去的好,我这里就不留了。”说着萧行掸了掸衣裳,施施然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金玉娘气结,指着萧行说不出话来,身边伺候的人急的不行,跪下来求着她少说几句。 “还愣着干什么,将人拖下去。”萧行喝了口茶,淡淡的吩咐到。 “夫人救救我,夫人——” “萧行,你好狠的心。”金玉娘眼睁睁看着自个的陪嫁丫头被带走,回头含泪看向丈夫。 “金玉娘,这话我只说一遍,这安生的好日子你要是过不了,一封休书倒也费不了小爷什么事。”说着萧行起身,看着她又是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 萧行发火撵了五夫人陪嫁丫头的事很快就在府里传遍了,老王妃把小儿子叫到跟前,少不得说了他几句。 “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这陪嫁的丫头也是随便撵的?你让玉娘那孩子以后在府里怎么做人?” “怎么做人,难不成她一个主子,倒要靠几个丫头替她挣脸不成?”萧行当然知道陪嫁丫头不同于一般,可他就是为了给金玉娘一个教训。 “不过说起啦,这孩子的性子还真不像咱们家人,只盼着以后她能安份些吧。”老王妃并非不知道金玉娘的为人,心里也不是不替儿子委屈的,可人既然进了门,日子就还要过下去“只是你以也收收心,夫妻之间总要相互体谅才好,就像你二哥同你说的,她不好的你慢慢教就是了。” 萧行自然也知道老婆是不能随便换的,所以他这次也不过是想先将她的气焰打下去,若她自此老实下来,他倒也不介意哄哄她。 周宝珍自然也听说了这事,晚上萧绍回来的时候便问他“表哥今日可是同五弟说了什么?” “嗯。”萧绍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周宝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过抱怨了一句,倒闹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萧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因抚了她的头,柔声说到“你别多心,也不全是为了你。咱们家不同别个,这时候家里是万不能乱的,再说五弟他也不小了,既然成了亲日子过成这样就是他不对。” 第275章 听说五夫人院子里的婆子丫头被五爷发落了,青芽吓白了脸,抖抖索索的来了赵寿跟前,“姑娘——”她心里有些后怕。 “无事,这事同咱们不相干,你只记得以后安分守己就是了。”赵寿目光平和的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到。 来王府时日虽不长,可她也看出来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竟是王爷一人说了算。王爷看似不过问内宅之事,然而他治家如治军,王府下人待遇虽优厚,却也法度严明,像这样的事以他的性子是断不能容的。 青芽点头,过后又一脸高兴的神色,“我就知道,听姑娘的话,再没有错的。” ~~~~~~~~ 金玉娘丢了脸面,萧行走后狠狠哭了一场,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外头伺候的人早被吓破了胆,这家的男人没一个好惹的,原先只当王爷厉害,不想平日里嘻皮笑脸的五爷发起真怒来也不遑多让,且不好糊弄。 “菊生,绿柳收拾东西,咱们家去,人家既然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又何苦留在这里讨人嫌……”金玉娘脾气发的差不多了,立在屋子中间嚷嚷着要丫头收拾东西。 菊生等人心里暗暗叫苦,这爷的话已经说出来了,夫人再闹也不过就是自个没脸罢了,因劝到“夫人消消气,这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夫人这会儿闹着回娘家,倒叫外人看笑话,再说太妃待夫人总是好的,您这样她老人家岂不伤心……” “什么笑话不笑话,再没听说过做丈夫的居然打发老婆陪嫁丫头的,亏他还是大家公子。呸——一家子虎狼窝。”金玉娘兀自不肯罢休,觉得不趁机把这口气挣回来,这脸就丢大了。 “夫人可要想好了,照着五爷的性子,夫人今日出了这个门,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少不得就真得分出个高低上下来,若那样夫人后悔可就晚了——”菊生也急了,跟着这样的主子真真是操碎了心,少不得拿言语吓唬她。 照理说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婆婆慈爱妯娌厚道,丈夫虽不甚体贴可新婚时也很肯迁就几分,这样的日子夫人还不满足还要闹,这可真是好日子不过,非要作死了。 “死丫头,你这是向着谁呢?”金玉娘回身,狠狠打了她一下,质问。 “姑娘您说奴婢能向着谁?”菊生哭着跪下,连称呼也换成了旧时在家的,“咱们都是您的丫头,您若不好,等着我们的又能是什么好日子?奴婢只可怜红菱,好歹伺候您一场,如今出去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这话说的屋里其她几个也都跟着哭起来,跪在她脚边,“只求夫人您好歹收一收性子吧。” 金玉娘被几个人哭的头疼,脸色却是缓和不少,菊生见状忙拿软话劝她“夫人您只想一想,如今出了这个门又哪里找这样的日子去?” “罢了罢了——”金玉娘摆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今日这事她多少有些心虚,只对地下跪着的几个丫头说到“你们去个人回家同大嫂,不,还是同二嫂说一声,让她派人将红菱赎回去吧。哦对了,从我这里拿十两银子,再有平日里她攒的东西也都给她带去,就说是我对不住她,烦请二嫂做主,替她寻户好人家吧。” 绿柳平日里同红菱最好,闻言喜极而泣,对着金玉娘就磕了下去,“奴婢代红菱给主子磕头了——” 外书房里,萧行听了小厮的回报,将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扔,笑说了句“人虽糊涂了些,好在还算有良心。” ~~~~~~~~~~ 单氏在房里安胎,听了丫头回报了金氏的事,嗤笑一声,看了丈夫说到,“看见了不,这人啊就得知足,万不能犯糊涂,不然可就等着被人打脸了。” 三爷手里拿着本,自单氏有孕,便每日让他念半个时辰书,美其名曰胎教,他皱眉看向妻子,“你们女人的事,又扯到我身上做什么?” 单氏懒得同他多说,只白他一眼,“继续念——”说着低头轻轻抚了肚子,柔声说到“好孩子,听爹爹给你念书啊,以后长大了能文能武,好给你世子哥哥做帮手。” 三爷无奈,轻声嘀咕了一句“说的好像自己必能生儿子似的,到时候生个女儿看你怎么办。” “你说什么?”单氏斜眼看他。 ”没什么,没什么。”三爷连连摇头,拿着书继续念起来,别说这人虽没什么大本事,可相貌俊雅,嗓音醇厚清越,这每日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倒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她早就看明白了,在这府里你只要不争不抢,好好跟着王爷王妃,自有过不完的好日子,偏金氏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整日想着要跟王妃别苗头,这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是什么? ~~~~~~~~~~~~ 第二日,金玉娘早早就来了老王妃这里,自是哭天抹泪的表白一番,五爷如何不讲理,自己是如何委屈。 “母亲,五爷总是不着家,一回家就乱发脾气,还处置了媳妇身边的人,媳妇真是半点脸面也没有了——”说着就拿帕子抹起眼泪来。 正所谓不聋不哑不做阿翁,老王妃含笑点头听着,“好孩子,老五那儿我已经说他了,以后除非衙门当值,不然不许宿在外头。” 金玉娘一听这话,面上露出两分喜色,含羞说到“总是母亲疼我。” 老王妃拉了她的手,点点头看了她,“知道我疼你就好。只是这夫妻之间,也没有谁该总让着谁的,两人相处就当互相体贴,切忌争强好胜。” 这话说的金玉娘有些讪讪的,低头“母亲,媳妇知道了。” “嗯,咱们娘俩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少不得再多说一句,所谓家和万事兴,这一个家里的人,总该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才好,你说是也不是?” 面对老王妃仿若看透世情的目光,金玉娘觉得有些心虚,她点头,低低的答应了一声“是。” 老王妃一向不是个刻薄的婆婆,有些话讲究点到为止,听的明白人自然就明白了,因转了话题说到“下个月就是你母亲的生日了,我这里有尊白玉寿星,品相很好,你拿去给你母亲,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老王妃让人捧出一尊尺高的白玉寿星,通体莹润,雕工精湛,一看就不是凡品。 金玉娘看直了眼,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说到“母亲,这太贵重了。” “都是自家人,不值什么。”老王妃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到时候,让老五陪你一起去,在家里多住两日陪陪你母亲。” “母亲——”金玉娘抱了老王妃的手臂,红着眼睛说到“再没有您这样体贴的婆婆了,玉娘好福气。” 金玉娘让人抱了老王妃赏的白玉寿星,自觉面子里子都有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 “行了,出来吧。”老王妃见金玉娘离开,对了帘子后头喊了一声。 门帘高挑,周宝珍含笑从里头走出来,上前对了老王妃福了福,“总是我们不孝,倒要母亲跟着操心。” “行了,咱们娘俩说这些做什么。”老王妃拉了她在自己身边坐了,慈爱的看着她说到“只是难为我门珍姐儿,想的这样周全。” “只希望弟妹经此一事,日后同五弟能过的和美些吧。”周宝珍感叹一句。 “就怕她辜负了你这尊白玉寿星呢。”老王妃心里却不像她一般乐观,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儿子夫妻俩怕还有的磨呢。 “赵姑娘来了。” 赵寿进门,给老王妃和王妃两个请安,坐下后含笑对老王妃说到“昨日五夫人来我这里,说想约我十九那日一同去大相国寺法会,我想着太妃也是信佛的,便想着问您一声去不去。” 老王妃笑起来,“这事她同我说过了,我年纪大了,本就不爱出门,况且法会那日人必定是多的,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倒是你年轻小姑娘,自来了京里还不曾出过门,很该出去散散才是。” 赵寿笑,“那我这几日替太妃抄一卷佛经,到那日供到佛前吧。” “难为你有这份心,那就这么办吧。”老王妃很高兴,转头对周宝珍说到“让人给姑娘裁两身新衣裳,出门那日好穿。” “是,我回去就吩咐她们。”周宝珍含笑答应,看向赵寿说到“到时候我让她们多选几匹料子,姑娘只管挑了喜欢的做就是。” “多谢王妃。”赵寿含笑起身道谢。 老王妃看了赵寿满月般的脸,又对身边的邹妈妈吩咐到“我记得早先我有一套绿宝石首饰,找了出来给阿寿,她皮肤白戴着正好。” “太妃——”赵寿笑起来,不好意思的说到“我给您抄一卷佛经,倒换了您这许多东西,合着倒像是我专为了东西来的。” “哈哈哈——好孩子,可千万不该这么想,你不知道我看着你们高兴呢。“老王妃私库里好东西堆成了山,自然是喜欢谁就给谁。 说着,她转向看向周宝珍,“我哪里还有一尊紫玉观音,也是好东西,给了你正好替了那寿星吧。” 周宝珍见婆婆高兴,当下凑趣到“如此我倒也不亏了。” 周宝珍回去,想着既然要做衣裳,若单给赵姑娘反倒不好了,当下亲自去库房给老王妃,三夫人和五夫人还有赵寿各挑了几匹料子,让人送去不提。 ~~~~~~~~~~~~~~~ 地牢里,林姝被绑在了木架上,身上已经挨了几鞭子,隐隐渗着血痕。 “林姑娘,大家相识一场,我劝你还是痛快些的好,咱们王爷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承影手里握着鞭子,含笑看着对面的林姝。 “承影,你这个狗奴才,我父亲好歹是三品将军,我乃官家女眷,你竟敢对我动私刑?”林姝身上虽狼狈,可艳丽的面庞上却一脸愤怒之色,她绝想不到,一觉醒来,自己竟身陷地牢。 “林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聪明人,如果不是我们知道了什么,也绝不敢这么对你不是?”承影像是并不着急,犯人他身审的多了,自然知道怎么跟他们兜圈子。 “你血口喷人,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能有什么把柄,我要见王爷,我要问问他,他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爹,他就是这么照顾我的?”林姝心里尚存了一丝侥幸。 “姑娘先看看这是什么……”承影微笑着将一封信举到了她眼前。 林姝见了面色微变化,继而强辩到“我从不曾见过这东西,自然不知道里头有什么。” “要不我给姑娘念念,或许姑娘就能想起来了。”承影作势要打开那封信。 “不必了,我要见王爷,这事同我没关系,叫你们王爷来见我。”林姝什么也不肯说,只说要见萧绍。 “你见本王是想说什么?”萧绍背手从牢门外走了进来,看着林姝面无表情的问到。 “师兄,师兄你相信我,这是有人要害我——”林姝一见萧绍,面上闪过一抹惊喜,流泪表白到。 “哦?”萧绍挑眉,顺着她的话问到“不知是何人要害师妹你?” “是吴侧妃,是吴侧妃,那年在封地,我无意撞见了她的丑事,是她要害我——”林姝面上露出惶恐之色,声嘶力竭的说到。 萧绍皱眉,继续问到“此事与吴侧妃何干?” “那个和尚,宝相寺的那个和尚,是她进王府前的老相好。”林姝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气儿将事情说了出来“吴侧妃进府前有个心上人,后来吴将军为了攀龙附凤将两人拆散,那男子先是下落不明,吴将军说他落水死了。可后来不知怎的他又回来了,可却做了和尚,几年前吴侧妃去庙里上香时两人遇上,后来——” 萧绍从地牢出来,一路皱眉沉思,承影试探着问到“王爷,您看这事?” “派人将那个和尚先控制起来,不要打草惊蛇,让封地上的人尽快将事情调查清楚报上来。”萧绍沉声吩咐到。 万斛春 第276章 萧绍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月亮又大又圆照的院子里亮堂堂的,也不用人打灯笼,他背着手双眉紧锁,一步步走的很慢。 承影几个跟在身后,知他心里有事也不敢催,如今朝上朝下什么事不压在王爷一人身上,说是个摄政王也不为过了,也难怪那些御史一天天就盯着主子不放,偏最近几件事闹到最后又都是家里人作乱。 路边的草丛里有低低的虫鸣,萧绍想着今日收到的消息,慎亲王带兵平乱已经有些日子了,钱粮没少要,可这乱子却是越平越大。 他心里冷哼一声,真是书生造反三年不成,慎亲王当皇子的时候就不擅兵事,如今却兵行险着,殊不知尾大不掉,来日也不知他要如何收场。 两个守门的婆子立在院门上,见了他要行礼,萧绍抬手阻了,对了身后吩咐一句“你们回去吧。” 承影和纯钧两个站在门外,齐齐答应一声,目送他进了门绕过假山这才转身离开了。守门的婆子打着哈欠将院门关了,王爷回来了,她们也终于可以回门房坐一会儿打个盹了。 院子里静静的,廊上的鸟笼都下了罩子,宫灯被夜风吹的摇晃,青石板路反射清冷的月光。 萧绍踏着一地月华回房,外屋的大灯亮着,值夜的丫头见了他忙迎了上来,轻声问到“王爷回来了,可是要用宵夜,王妃嘱咐小厨房,一直预备着呢。” 他忙了一天,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饿了,丢下一句“让人送来吧。”便抬脚往房里去。 天热了,睡房里的窗子下了纱屉半敞着,有花香和着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扇吹进室内,雕漆填花床上鲛帐微动,能隐约看见里头的躺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萧绍走过去,轻轻揭开帐子往里看,珍姐儿散了头发侧身朝里睡着,她身上寝衣质料轻薄袖口宽大,露出薄绫被上一段欺霜赛雪的手臂。里侧朝哥扎手扎脚仰面睡的香甜,小被子早被蹬到了一旁,身上穿的玉色绣狮子滚绣球肚兜正是前两日他见珍姐每日手里做的。记得当时珍姐儿就同他说,天热给孩子穿个小肚兜,便是一时踢了被子也不碍的。他一笑,再往下看,母子穿了一色的撒腿绫裤,露出两对白生生的脚丫。 他俯下身子,拉过被角搭在朝哥肚子上,正想将珍姐儿的手放回被子里,不想她却醒了,闭着眼睛娇声娇气的冲他伸出两只手臂,“表哥,抱——” 萧绍微笑,就势在床边坐下将她半抱起来搂在怀里,拿下巴上新出的胡茬轻轻在她脸上蹭“小乖乖怎么醒了?” 周宝珍低笑着躲开他,睁着一对星眸在灯下仔细看他脸上的神色,见他眉间隐约的川字,那必定是长时间皱眉留下的痕迹“表哥可是有烦心事?” “不过是外头那些事,算不得什么。”萧绍说的不甚在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可是在等表哥?” “是。”周宝珍含笑大方承认。 这时候外头丫头报说宵夜好了,“陪表哥吃一点?”萧绍低头看她,见她点头他起身将她横抱在怀中外外间走去。 厨房做的鸭肉馄饨,一只只晶莹饱满下在鸡汤里,上头撒了碧绿的小葱,盛在青花大碗里香气扑鼻,还有一碟烧饼夹牛肉,再另外配了几样爽口的小菜。 萧绍舀起一只馄饨吹凉了递到周宝珍嘴边,看她吃了就再喂一个。 “不要了——”一连喂了几个,周宝珍摇头不肯再吃“表哥你自己吃,别管我。” 萧绍这才三口两口将剩下的馄饨吃了,又就着碗里的鸡汤吃了两个烧饼,周宝珍见他只不吃菜,便动手夹了一筷子素菜递到他嘴边“表哥,好歹也吃口菜吧。” 因吃了东西不能就睡,夫妻两个便坐在炕上说话,“算算日子,四弟妹也该生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消息。” “你放心,若真是生了,四弟哪里必定会让人来报信的。再说咱们家有自己传递消息的渠道,最多两日消息也就到了,你这几日把礼物预备出来,洗三赶不上,满月还是没问题的。”四弟马上要做父亲,这里三弟也快了,王府开枝散叶萧绍心里也是高兴的,如今人丁到底太单薄了些。 周宝珍点头”表哥说的是,母亲前两日还说觉得对不住四弟妹,她生产也不能在面前照看着,想必心里也是惦记的。”说着她仰头看向萧绍“表哥,四弟夫妻两替咱们镇守封地,这礼还该预备的丰厚些才好。” “这些事你看着安排就是了。”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问到“珍姐儿,你觉得吴侧妃这人如何?” “吴侧妃?”周宝珍低头琢磨了一下,说到“吴侧妃心地倒不坏,只是着日子过的倒颇有些心如止水的意思,看着未免让人觉得自苦,况且她跟府里总像是隔着一层似的。” 心如止水,自苦,隔着一层,萧绍在心里回味这几个词,若林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吴侧妃这些表现倒也说的过去。只是那丫头心眼多的很,她的话也不能全信。 他自认看人还算准,吴侧妃这人虽有些古板,可这样的人行事自有准则,心上人这事或许是真的,两人重又遇上也是真的,可若说她会做出背版父亲,有辱门风的事,萧绍却是不信的。 “好好的,表哥怎么会突然说起吴侧妃?”周宝珍觉得有些奇怪,要说起来王府家风不错,老王爷的这些侧妃姨娘们平日也同个隐形人差不多。 “无事,不过是今日听人说起旧事,想着问一问罢了。” 周宝珍在心里琢磨着,有人同表哥谈起旧事,这其中居然还牵扯到吴侧妃,会是什么事呢?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周宝珍命人将园子里的聆风轩收拾出来,那处挨着湖畔四面轩敞,是赏荷纳凉的好地方。 老王妃在家长日无聊,知道了就说要过去逛逛,周宝珍想正好单氏前几日怀胎满了三月,如今也开始四处走动了,便提议“母亲,不如把三弟妹,五弟妹还有赵姑娘都请来,咱们在聆风轩里赏荷吃酒岂不好。” “这主意很是。”老王妃点头,她年纪大了外头的事情不愿意理会,倒是喜欢自家人在一处说笑打发辰光。 周宝珍来了兴致,干脆让人取了花笺她自己提笔,亲自写了几张小笺叫人往各处去请人。 “一会儿太妃高兴了,没准就留在那处吃午饭,告诉厨房预备几样各人爱吃的菜,如今天气热,别弄那些油腻腻的,汤也只捡那清淡味鲜的做来就好。” 聆风轩背靠欹湖建在石台之上,三面绿柳环绕,如今正是夏日,碧绿的荷叶出水长的比人都高。 众人下了软轿,老王妃四处看了看就先点了点头,待到进了敞厅,迎面一阵带了荷香水汽的凉风,将这一路走啦燥热瞬间消散了去。 四面的窗子都开着,靠湖的那面一伸手甚至能够到湖面上的荷叶,众人四处看了,就见轻纱帐幔,桌椅矮榻,瓶炉摆设处处皆布置的精致妥当。 “听说今儿是母亲做东,那您可不许小气,把平日藏的好酒拿几坛子出来才好。”单氏在丫头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了,看了歪在榻上的老王妃说到。 老王妃笑,指了她故意嗔怪到“偏你小家子气,几坛酒也惦记着,没得叫人笑话。” “太妃的东西自跟别处不同,也难怪三夫人惦记,就连我听了都馋呢……”赵寿穿一身浅杏色衣裳,面露微笑温言软语,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舒坦。 “你们这些小猴子,”老王妃笑起来,回身对了邹妈妈嘀咕“你看看,今日我要是不拿出点东西来,她们回去了指不定如何编排我小气呢。”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邹妈妈凑趣“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您是做长辈的呢,少不得今日就出点血吧。” “哈哈哈”老王妃笑的畅快,不过笑过后却又正色说到“今日咱们都是女眷,老三媳妇还怀着身子,别的酒就罢了,就把那果酒拿两坛子出来也就是了。” “母亲说的是,”周宝珍手里端了一盘子新剪的鲜花,俯身呈到老王妃身前,“母亲先挑一朵吧。” 老王妃往盘子里看了看,捡了朵姜黄色的牡丹,一旁的丫头见了忙拿簪子穿了,周宝珍接过来亲自替她簪在头上,又拿镜子给她看了看,见老王妃点头,这才让丫头将剩下的花叫众人挑了。 回身对了单氏说到“母亲这话说的很是,三弟妹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该贪嘴,我特意让厨房做了几样果子露,一会儿那酒你略尝一点也就是了。” 单氏也不是那不懂事的,说这些也不过为了哄着婆婆高兴,自然点头答应下来,她今日穿了身绿衣裳,就从盘子里捡了朵浅绿色的牡丹递给身后的丫头。 金玉娘早就看中了那朵大红色的,生怕被人挑走了,好在并没有,因而忙喜滋滋让丫头穿了替她戴上。 赵寿年纪小,生的颜色又好,周宝珍亲自挑了朵碗口大的粉色牡丹替她戴上。 老王妃看的直夸“嗯,阿寿年纪小,气色又好,正衬这样娇嫩的颜色,倒真真应了那句人比花娇。” “太妃又拿我取笑,在王妃和两位夫人跟前,我又哪里敢称什么好颜色。”赵寿面上带了一丝羞赫,含笑朝老王妃说到。 一时席面送上来,各色干果蜜饯各四十碟,还有那从湖里捞上来的嫩菱鲜藕,以至于新鲜莲蓬,各人捡自己爱吃的吃几口,那果酒味道醇香甘甜,极好入口,娘儿们几个说说笑笑,两坛子酒一会儿也就喝尽了。 正说笑呢,老王妃房里的丫头来报说 “禀太妃,昭勇将军府的林夫人来了,说是有急事要见您——” 第277章 老王妃起身见众人在身后跟着,就笑到“你们乐你们的,不用管我了。” 话是这么说,可周宝珍几个还是将老王妃送到阶下,看着她坐的软轿走远了,这才回了敞厅。 “这时候,林夫人巴巴的来做什么?”金玉娘因和林姝走的近,少不得开口问了一句,眼看着就是午饭的时候了,再没有这个时候上人家的道理。 “谁知道呢,许是有事吧。”周宝珍摇头,林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这样失礼的人,恐怕真是有事吧。 几个人回到厅上,众人刚吃过一回酒,这会儿正好起身散散,金玉娘同赵寿两个在窗前看荷花,周宝珍走过来对了单氏说到“你坐了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去榻上歪着吧。” 单氏自有孕后一直是在房里养着的时候多,这会儿腰还真有些酸,当下也不客气,口中笑到“二嫂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这有什么。”周宝珍说着叫人重新换过坐蓐,引枕,靠垫,叫丫头扶了她过去躺下。 单氏歪在榻上,舒服的突出一口气,“二嫂也上来吧,咱们一处歪着说话。” 周宝珍也不客气,脱鞋上榻同她歪在一处,笑到“母亲自来不是刻薄的人,你累了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母亲难得出来散散,还要处处顾虑我不成?”单氏摇头,自来没有婆婆迁就媳妇的道理,转而说起陆明惠来“四弟妹眼看就到日子了,也不知她身子怎么样,可千万要顺利些才好。” “是呢,你不知道你和四弟妹有孕,表哥心里也高兴呢,他总说王府的人丁太单薄了些……”周宝珍笑,男人总想着家大业大,子孙昌盛才好。 单氏大喜,他们这房以后必定是要依着王府过活的,若是腹中的孩子能得了王爷的青眼,又有和世子一处长大的情份,这日后的前程自也就不用愁了,因说到“我昨日还同三爷说呢,最好先生个儿子,这样同世子年纪差不大,日后学得了文武艺,好给咱们世子做帮手。” “正是这话呢。”周宝珍笑,抬眼看着她认真说到“都是一家子兄弟,以后总能照顾到的。”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周宝珍在给她吃定心丸,单氏如何会听不出来,当下握了她的手说到“我说句不该说的,二嫂哪怕生个小郡主呢,王爷也必定是欢喜的。” 一说起这个,周宝珍不由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也没有消息。” ~~~~~~~~~~~~ 老王妃房里,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林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哭个不住“……这样的话,我再不敢同别人说,也只有求到您这儿了,求你同王爷说说,看在过世老爷的份上,帮着把孩子找回来吧……” 林夫人一早起来见丢了女儿,自是又惊又怒,将她院子里的人都拘了挨个问,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好好的人在家里睡着怎么就不见了? 她一向是极要强的人,孀居后就更是如此,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如今哭的这样老王妃看了也是不忍,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你先不要哭,我问你这姝丫头可是有心上人……” 好好的大家小姐,半夜在自己家中不见了,高门大院的,人们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这个,私奔。 “不瞒您说,我也怕这个,可您也知道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我也并不曾逼着她嫁人,再有她屋子里的丫头我也都问过了,都说绝没有这样的事,她的衣裳,首饰,乃至钱物也查了,一样不少,您说她若真是自个走的,总要拿些钱财傍身吧……”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如今只怕,那孩子是落在歹人手里了……” 林姝说起来也是老王妃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出了事,于情于理也不能放着不管,“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这事我会同王爷说的,你自己也要保重些才是。” “去看看王爷这会可在家,若是在家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安慰了林夫人两句,老王妃转而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林夫人一进府萧绍那里就得到消息了,这会儿见老王妃派人来问,只对来人说到“你回去同太妃说,我这里会客走不开,告诉太妃说林家的事我已知道了,马上就派人去查的,只请林夫人先回去等消息就是。” 醉双回来当着林夫人的面将王爷的话一一禀了,没能见到王爷林夫人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老王妃听说儿子说会派人去查,安慰她说“好了,王爷既然答应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正好你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赫然,“到底是您心慈,不怪我失礼就好,只是我如今心里乱的很,也吃不下什么没得让您也跟着烦心,就不多打扰您了。”说着,林夫人起身冲老王妃行了个大礼。 老王妃见她不过半日人就憔悴不少,也不勉强只让人好生送她出去。 “说吧,你去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待人走了老王妃看着醉双问到,儿子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醉双闻言抿嘴一笑,上前说到“什么都瞒不过您,奴婢过去的时候,王爷并不曾会人,而且照奴婢看来,王爷像是早知道这事了。” “哦?王爷早知道了?”老王妃的眉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王爷来了——” 丫头话音才落,萧绍从外头进来,老王妃见了儿子就朝他问到“你这时候又进来做什么?” 萧绍先给母亲行礼,起身对了屋里伺候的人吩咐到“我有话同太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醉双同三梅两个亲自在门上守着,老王妃看着儿子皱眉“你又同我弄什么鬼,姝丫头的事不会同你有关吧?” 萧绍在母亲身旁坐下来,对着老王妃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鞑子的奸细,儿子让人将她捉了来,如今正在地牢里关着呢。” “竟有这事?消息可准?”老王妃皱眉,她一生经历风雨无数,碰上这种事倒也并不如何惊讶。 “证据确着,而且怕是时日不短了。”萧绍替自己和母亲各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到“三月里岳父在西北受伤失踪,因着查这事倒是顺藤摸瓜知道了不少事。” “什么靖国公失踪了?如今怎样,可是有消息了?”靖国公失踪,老王妃着实吓了一跳,京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母亲放心,岳父并无性命之忧。”萧绍见母亲着急,忙出言安抚。 从三月到现在时日可是不短了,儿子却只说靖国公并无性命之忧,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你老实说,再不许瞒我。” “其实这事也该叫母亲知道的,萧玥那丫头胆大包天,居然与人合谋,从战场上将重伤的岳父私藏了起来。”说着萧绍看了老王妃一眼,“这怕是从前的事叫人打听出了端倪,拿岳父做诱饵引她上钩的,偏她也真敢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老王妃听了气的直拍桌子,“这个三丫头,自小脾气就左性,人蠢胆子还大,真不知以后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母亲不必动气,为了这么个人也不值当的,”萧绍端了茶递给她,劝到“此事珍姐儿还不知道,您只记得别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至于岳父哪里您更不用担心,如今他的伤也好了,小小一个萧玥还奈何不得他。” 老王妃点头,“我知道,没得让珍姐儿跟着一块儿闹心。”这事关键是恶心人,“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了吧……” “吴侧妃进府前的事您知道多少?”萧绍之所以会这么是因为他很清楚自个母亲的手段,就算吴侧妃是父亲同意纳的,可这里头若是没有母亲点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吴侧妃进府前母亲对她之前的种种必然了如指掌。 “好好的你问这些做什么?”老王妃看着儿子,表情有些奇怪。 “她进府前有个心上人,后来被吴将军拆散,儿子说的可对?” 老王妃看着儿子沉吟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说到“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儿子要提的并不是这事,那人后来不知怎的当了和尚且颇有些名声,关键是替林姝传信的人正是他身边常年服侍的一个僧人。”说着萧绍皱眉,到现在也无法确认法印到底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王妃再不想里头竟还有这些事,她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吴侧妃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她既然答应进府跟了你父亲,又生下两个孩子,那么就必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亲和王府的事。” 萧绍其实并不关心吴侧妃如何,就算真有事到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暴毙,“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心中有数就好,至于父亲那里,您的空也提上一句吧。 “我知道了,”说着老王妃看着儿子,有些心疼的说到“这里里外外多少事,你一个人也不要过于操心了。还有当初林将军可算是难得的忠勇之士,林家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儿子留着她还有用,过两日就让她家去吧。”萧绍对此心中早有成算。 “这样也好,你把道理同她说明白,若她知错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才好。”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曾经也真心疼爱过,老王妃少不得替她说两句好话。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萧绍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正好都这个时候了,午饭你就留在我这里吃吧。”说着,老王妃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太妃——”醉双同三梅两个进来听后吩咐。 “去跟厨房说,中午做几个王爷素日爱吃的菜。” “太妃,我看竟是不必了,”醉双闻言就是一笑,说到“王妃同三夫人几个中午留在聆风轩吃席,因派丫头来打听林夫人是不是走了,正巧听说王爷在这儿,王妃估摸着您必是要留饭的,早就吩咐人将饭菜预备下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就是一笑,看了儿子说到“谁能想到咱们珍姐儿有一日竟能安排这些事了,且难为她这样事事周全。” “这也多亏了母亲教导的好。”话是这样说,可珍姐儿能有今日这般,到底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 过得几日林姝果然回家去了,对了林夫人只说自己在外头得罪了人,所以叫人给绑了好叫她得点教训,幸亏王爷的人及时赶到,除了饿了几顿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既然女儿这样说,林夫人就也只当是她们小姑娘间斗气,况且女儿拳脚功夫不弱想来也不至于真就吃了亏,当下也就信了。 林夫人只说要带了女儿进王府谢恩,林姝听见王府二字面上就有些不自在,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疼,“要去还是母亲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没事就爱往王府跑,怎么遭了一会难反倒转了性子了?”林夫人看相女儿的目光中带了诧异。 “哎呀母亲,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又闯了祸,叫我怎么有脸再登门——” 林姝怕母亲看出什么来,只做小女儿羞恼之态,果然林夫人心疼女儿倒也不再逼她了。 这里林夫人预备了礼品上门道谢,不想却吃了闭门羹。原来南疆急报,南诏突然发难,连下数城边关告急,王爷马上就要启程往军中去了。这会儿王府上下为王爷出行忙成一团,太妃自然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277 老王妃起身见众人在身后跟着,就笑到“你们乐你们的,不用管我了。” 话是这么说,可周宝珍几个还是将老王妃送到阶下,看着她坐的软轿走远了,这才回了敞厅。 “这时候,林夫人巴巴的来做什么?”金玉娘因和林姝走的近,少不得开口问了一句,眼看着就是午饭的时候了,再没有这个时候上人家的道理。 “谁知道呢,许是有事吧。”周宝珍摇头,林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这样失礼的人,恐怕真是有事吧。 几个人回到厅上,众人刚吃过一回酒,这会儿正好起身散散,金玉娘同赵寿两个在窗前看荷花,周宝珍走过来对了单氏说到“你坐了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去榻上歪着吧。” 单氏自有孕后一直是在房里养着的时候多,这会儿腰还真有些酸,当下也不客气,口中笑到“二嫂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这有什么。”周宝珍说着叫人重新换过坐蓐,引枕,靠垫,叫丫头扶了她过去躺下。 单氏歪在榻上,舒服的突出一口气,“二嫂也上来吧,咱们一处歪着说话。” 周宝珍也不客气,脱鞋上榻同她歪在一处,笑到“母亲自来不是刻薄的人,你累了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母亲难得出来散散,还要处处顾虑我不成?”单氏摇头,自来没有婆婆迁就媳妇的道理,转而说起陆明惠来“四弟妹眼看就到日子了,也不知她身子怎么样,可千万要顺利些才好。” “是呢,你不知道你和四弟妹有孕,表哥心里也高兴呢,他总说王府的人丁太单薄了些……”周宝珍笑,男人总想着家大业大,子孙昌盛才好。 单氏大喜,他们这房以后必定是要依着王府过活的,若是腹中的孩子能得了王爷的青眼,又有和世子一处长大的情份,这日后的前程自也就不用愁了,因说到“我昨日还同三爷说呢,最好先生个儿子,这样同世子年纪差不大,日后学得了文武艺,好给咱们世子做帮手。” “正是这话呢。”周宝珍笑,抬眼看着她认真说到“都是一家子兄弟,以后总能照顾到的。”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周宝珍在给她吃定心丸,单氏如何会听不出来,当下握了她的手说到“我说句不该说的,二嫂哪怕生个小郡主呢,王爷也必定是欢喜的。” 一说起这个,周宝珍不由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也没有消息。” ~~~~~~~~~~~~ 老王妃房里,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林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哭个不住“……这样的话,我再不敢同别人说,也只有求到您这儿了,求你同王爷说说,看在过世老爷的份上,帮着把孩子找回来吧……” 林夫人一早起来见丢了女儿,自是又惊又怒,将她院子里的人都拘了挨个问,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好好的人在家里睡着怎么就不见了? 她一向是极要强的人,孀居后就更是如此,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如今哭的这样老王妃看了也是不忍,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你先不要哭,我问你这姝丫头可是有心上人……” 好好的大家小姐,半夜在自己家中不见了,高门大院的,人们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这个,私奔。 “不瞒您说,我也怕这个,可您也知道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我也并不曾逼着她嫁人,再有她屋子里的丫头我也都问过了,都说绝没有这样的事,她的衣裳,首饰,乃至钱物也查了,一样不少,您说她若真是自个走的,总要拿些钱财傍身吧……”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如今只怕,那孩子是落在歹人手里了……” 林姝说起来也是老王妃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出了事,于情于理也不能放着不管,“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这事我会同王爷说的,你自己也要保重些才是。” “去看看王爷这会可在家,若是在家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安慰了林夫人两句,老王妃转而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林夫人一进府萧绍那里就得到消息了,这会儿见老王妃派人来问,只对来人说到“你回去同太妃说,我这里会客走不开,告诉太妃说林家的事我已知道了,马上就派人去查的,只请林夫人先回去等消息就是。” 醉双回来当着林夫人的面将王爷的话一一禀了,没能见到王爷林夫人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老王妃听说儿子说会派人去查,安慰她说“好了,王爷既然答应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正好你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赫然,“到底是您心慈,不怪我失礼就好,只是我如今心里乱的很,也吃不下什么没得让您也跟着烦心,就不多打扰您了。”说着,林夫人起身冲老王妃行了个大礼。 老王妃见她不过半日人就憔悴不少,也不勉强只让人好生送她出去。 “说吧,你去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待人走了老王妃看着醉双问到,儿子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醉双闻言抿嘴一笑,上前说到“什么都瞒不过您,奴婢过去的时候,王爷并不曾会人,而且照奴婢看来,王爷像是早知道这事了。” “哦?王爷早知道了?”老王妃的眉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王爷来了——” 丫头话音才落,萧绍从外头进来,老王妃见了儿子就朝他问到“你这时候又进来做什么?” 萧绍先给母亲行礼,起身对了屋里伺候的人吩咐到“我有话同太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醉双同三梅两个亲自在门上守着,老王妃看着儿子皱眉“你又同我弄什么鬼,姝丫头的事不会同你有关吧?” 萧绍在母亲身旁坐下来,对着老王妃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鞑子的奸细,儿子让人将她捉了来,如今正在地牢里关着呢。” “竟有这事?消息可准?”老王妃皱眉,她一生经历风雨无数,碰上这种事倒也并不如何惊讶。 “证据确着,而且怕是时日不短了。”萧绍替自己和母亲各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到“三月里岳父在西北受伤失踪,因着查这事倒是顺藤摸瓜知道了不少事。” “什么靖国公失踪了?如今怎样,可是有消息了?”靖国公失踪,老王妃着实吓了一跳,京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母亲放心,岳父并无性命之忧。”萧绍见母亲着急,忙出言安抚。 从三月到现在时日可是不短了,儿子却只说靖国公并无性命之忧,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你老实说,再不许瞒我。” “其实这事也该叫母亲知道的,萧玥那丫头胆大包天,居然与人合谋,从战场上将重伤的岳父私藏了起来。”说着萧绍看了老王妃一眼,“这怕是从前的事叫人打听出了端倪,拿岳父做诱饵引她上钩的,偏她也真敢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老王妃听了气的直拍桌子,“这个三丫头,自小脾气就左性,人蠢胆子还大,真不知以后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母亲不必动气,为了这么个人也不值当的,”萧绍端了茶递给她,劝到“此事珍姐儿还不知道,您只记得别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至于岳父哪里您更不用担心,如今他的伤也好了,小小一个萧玥还奈何不得他。” 老王妃点头,“我知道,没得让珍姐儿跟着一块儿闹心。”这事关键是恶心人,“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了吧……” “吴侧妃进府前的事您知道多少?”萧绍之所以会这么是因为他很清楚自个母亲的手段,就算吴侧妃是父亲同意纳的,可这里头若是没有母亲点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吴侧妃进府前母亲对她之前的种种必然了如指掌。 “好好的你问这些做什么?”老王妃看着儿子,表情有些奇怪。 “她进府前有个心上人,后来被吴将军拆散,儿子说的可对?” 老王妃看着儿子沉吟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说到“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儿子要提的并不是这事,那人后来不知怎的当了和尚且颇有些名声,关键是替林姝传信的人正是他身边常年服侍的一个僧人。”说着萧绍皱眉,到现在也无法确认法印到底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王妃再不想里头竟还有这些事,她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吴侧妃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她既然答应进府跟了你父亲,又生下两个孩子,那么就必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亲和王府的事。” 萧绍其实并不关心吴侧妃如何,就算真有事到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暴毙,“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心中有数就好,至于父亲那里,您的空也提上一句吧。 “我知道了,”说着老王妃看着儿子,有些心疼的说到“这里里外外多少事,你一个人也不要过于操心了。还有当初林将军可算是难得的忠勇之士,林家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儿子留着她还有用,过两日就让她家去吧。”萧绍对此心中早有成算。 “这样也好,你把道理同她说明白,若她知错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才好。”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曾经也真心疼爱过,老王妃少不得替她说两句好话。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萧绍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正好都这个时候了,午饭你就留在我这里吃吧。”说着,老王妃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太妃——”醉双同三梅两个进来听后吩咐。 “去跟厨房说,中午做几个王爷素日爱吃的菜。” “太妃,我看竟是不必了,”醉双闻言就是一笑,说到“王妃同三夫人几个中午留在聆风轩吃席,因派丫头来打听林夫人是不是走了,正巧听说王爷在这儿,王妃估摸着您必是要留饭的,早就吩咐人将饭菜预备下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就是一笑,看了儿子说到“谁能想到咱们珍姐儿有一日竟能安排这些事了,且难为她这样事事周全。” “这也多亏了母亲教导的好。”话是这样说,可珍姐儿能有今日这般,到底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 过得几日林姝果然回家去了,对了林夫人只说自己在外头得罪了人,所以叫人给绑了好叫她得点教训,幸亏王爷的人及时赶到,除了饿了几顿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既然女儿这样说,林夫人就也只当是她们小姑娘间斗气,况且女儿拳脚功夫不弱想来也不至于真就吃了亏,当下也就信了。 林夫人只说要带了女儿进王府谢恩,林姝听见王府二字面上就有些不自在,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疼,“要去还是母亲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没事就爱往王府跑,怎么遭了一会难反倒转了性子了?”林夫人看相女儿的目光中带了诧异。 “哎呀母亲,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又闯了祸,叫我怎么有脸再登门——” 林姝怕母亲看出什么来,只做小女儿羞恼之态,果然林夫人心疼女儿倒也不再逼她了。 这里林夫人预备了礼品上门道谢,不想却吃了闭门羹。原来南疆急报,南诏突然发难,连下数城边关告急,王爷马上就要启程往军中去了。这会儿王府上下为王爷出行忙成一团,太妃自然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277 老王妃起身见众人在身后跟着,就笑到“你们乐你们的,不用管我了。” 话是这么说,可周宝珍几个还是将老王妃送到阶下,看着她坐的软轿走远了,这才回了敞厅。 “这时候,林夫人巴巴的来做什么?”金玉娘因和林姝走的近,少不得开口问了一句,眼看着就是午饭的时候了,再没有这个时候上人家的道理。 “谁知道呢,许是有事吧。”周宝珍摇头,林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这样失礼的人,恐怕真是有事吧。 几个人回到厅上,众人刚吃过一回酒,这会儿正好起身散散,金玉娘同赵寿两个在窗前看荷花,周宝珍走过来对了单氏说到“你坐了也有一会儿了,要不去榻上歪着吧。” 单氏自有孕后一直是在房里养着的时候多,这会儿腰还真有些酸,当下也不客气,口中笑到“二嫂不嫌我没规矩就好。” “这有什么。”周宝珍说着叫人重新换过坐蓐,引枕,靠垫,叫丫头扶了她过去躺下。 单氏歪在榻上,舒服的突出一口气,“二嫂也上来吧,咱们一处歪着说话。” 周宝珍也不客气,脱鞋上榻同她歪在一处,笑到“母亲自来不是刻薄的人,你累了只管开口就是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母亲难得出来散散,还要处处顾虑我不成?”单氏摇头,自来没有婆婆迁就媳妇的道理,转而说起陆明惠来“四弟妹眼看就到日子了,也不知她身子怎么样,可千万要顺利些才好。” “是呢,你不知道你和四弟妹有孕,表哥心里也高兴呢,他总说王府的人丁太单薄了些……”周宝珍笑,男人总想着家大业大,子孙昌盛才好。 单氏大喜,他们这房以后必定是要依着王府过活的,若是腹中的孩子能得了王爷的青眼,又有和世子一处长大的情份,这日后的前程自也就不用愁了,因说到“我昨日还同三爷说呢,最好先生个儿子,这样同世子年纪差不大,日后学得了文武艺,好给咱们世子做帮手。” “正是这话呢。”周宝珍笑,抬眼看着她认真说到“都是一家子兄弟,以后总能照顾到的。” “如此我就先谢过二嫂了。”周宝珍在给她吃定心丸,单氏如何会听不出来,当下握了她的手说到“我说句不该说的,二嫂哪怕生个小郡主呢,王爷也必定是欢喜的。” 一说起这个,周宝珍不由叹了一口气,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也没有消息。” ~~~~~~~~~~~~ 老王妃房里,伺候的人都退到了门外,林夫人手里捏着帕子哭个不住“……这样的话,我再不敢同别人说,也只有求到您这儿了,求你同王爷说说,看在过世老爷的份上,帮着把孩子找回来吧……” 林夫人一早起来见丢了女儿,自是又惊又怒,将她院子里的人都拘了挨个问,也没能问出什么来,好好的人在家里睡着怎么就不见了? 她一向是极要强的人,孀居后就更是如此,从不肯在人前示弱,如今哭的这样老王妃看了也是不忍,可该问的话还是要问“你先不要哭,我问你这姝丫头可是有心上人……” 好好的大家小姐,半夜在自己家中不见了,高门大院的,人们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这个,私奔。 “不瞒您说,我也怕这个,可您也知道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小了,可我也并不曾逼着她嫁人,再有她屋子里的丫头我也都问过了,都说绝没有这样的事,她的衣裳,首饰,乃至钱物也查了,一样不少,您说她若真是自个走的,总要拿些钱财傍身吧……”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如今只怕,那孩子是落在歹人手里了……” 林姝说起来也是老王妃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出了事,于情于理也不能放着不管,“好了,你也不要太着急,这事我会同王爷说的,你自己也要保重些才是。” “去看看王爷这会可在家,若是在家叫他到我这里来一趟。”安慰了林夫人两句,老王妃转而吩咐身边的大丫头。 林夫人一进府萧绍那里就得到消息了,这会儿见老王妃派人来问,只对来人说到“你回去同太妃说,我这里会客走不开,告诉太妃说林家的事我已知道了,马上就派人去查的,只请林夫人先回去等消息就是。” 醉双回来当着林夫人的面将王爷的话一一禀了,没能见到王爷林夫人虽失望却也无可奈何,倒是老王妃听说儿子说会派人去查,安慰她说“好了,王爷既然答应帮忙,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正好你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林夫人听了这话有些赫然,“到底是您心慈,不怪我失礼就好,只是我如今心里乱的很,也吃不下什么没得让您也跟着烦心,就不多打扰您了。”说着,林夫人起身冲老王妃行了个大礼。 老王妃见她不过半日人就憔悴不少,也不勉强只让人好生送她出去。 “说吧,你去的时候王爷在做什么呢?”待人走了老王妃看着醉双问到,儿子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蹊跷。 醉双闻言抿嘴一笑,上前说到“什么都瞒不过您,奴婢过去的时候,王爷并不曾会人,而且照奴婢看来,王爷像是早知道这事了。” “哦?王爷早知道了?”老王妃的眉皱了起来,若有所思。 “王爷来了——” 丫头话音才落,萧绍从外头进来,老王妃见了儿子就朝他问到“你这时候又进来做什么?” 萧绍先给母亲行礼,起身对了屋里伺候的人吩咐到“我有话同太妃说,你们都下去吧。” 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醉双同三梅两个亲自在门上守着,老王妃看着儿子皱眉“你又同我弄什么鬼,姝丫头的事不会同你有关吧?” 萧绍在母亲身旁坐下来,对着老王妃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是鞑子的奸细,儿子让人将她捉了来,如今正在地牢里关着呢。” “竟有这事?消息可准?”老王妃皱眉,她一生经历风雨无数,碰上这种事倒也并不如何惊讶。 “证据确着,而且怕是时日不短了。”萧绍替自己和母亲各倒了一杯茶,接着说到“三月里岳父在西北受伤失踪,因着查这事倒是顺藤摸瓜知道了不少事。” “什么靖国公失踪了?如今怎样,可是有消息了?”靖国公失踪,老王妃着实吓了一跳,京里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母亲放心,岳父并无性命之忧。”萧绍见母亲着急,忙出言安抚。 从三月到现在时日可是不短了,儿子却只说靖国公并无性命之忧,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蹊跷。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你老实说,再不许瞒我。” “其实这事也该叫母亲知道的,萧玥那丫头胆大包天,居然与人合谋,从战场上将重伤的岳父私藏了起来。”说着萧绍看了老王妃一眼,“这怕是从前的事叫人打听出了端倪,拿岳父做诱饵引她上钩的,偏她也真敢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 老王妃听了气的直拍桌子,“这个三丫头,自小脾气就左性,人蠢胆子还大,真不知以后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母亲不必动气,为了这么个人也不值当的,”萧绍端了茶递给她,劝到“此事珍姐儿还不知道,您只记得别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至于岳父哪里您更不用担心,如今他的伤也好了,小小一个萧玥还奈何不得他。” 老王妃点头,“我知道,没得让珍姐儿跟着一块儿闹心。”这事关键是恶心人,“还有什么事,你一并说了吧……” “吴侧妃进府前的事您知道多少?”萧绍之所以会这么是因为他很清楚自个母亲的手段,就算吴侧妃是父亲同意纳的,可这里头若是没有母亲点头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吴侧妃进府前母亲对她之前的种种必然了如指掌。 “好好的你问这些做什么?”老王妃看着儿子,表情有些奇怪。 “她进府前有个心上人,后来被吴将军拆散,儿子说的可对?” 老王妃看着儿子沉吟一瞬,这才若无其事的说到“这都多久前的事了,还提他做什么。” “儿子要提的并不是这事,那人后来不知怎的当了和尚且颇有些名声,关键是替林姝传信的人正是他身边常年服侍的一个僧人。”说着萧绍皱眉,到现在也无法确认法印到底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老王妃再不想里头竟还有这些事,她摇了摇头,“不管如何,吴侧妃的为人我还是信的过的,她既然答应进府跟了你父亲,又生下两个孩子,那么就必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父亲和王府的事。” 萧绍其实并不关心吴侧妃如何,就算真有事到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暴毙,“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心中有数就好,至于父亲那里,您的空也提上一句吧。 “我知道了,”说着老王妃看着儿子,有些心疼的说到“这里里外外多少事,你一个人也不要过于操心了。还有当初林将军可算是难得的忠勇之士,林家那里,你预备怎么办?” “儿子留着她还有用,过两日就让她家去吧。”萧绍对此心中早有成算。 “这样也好,你把道理同她说明白,若她知错看在她父亲的份上,还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才好。”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曾经也真心疼爱过,老王妃少不得替她说两句好话。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萧绍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正好都这个时候了,午饭你就留在我这里吃吧。”说着,老王妃朝门外喊了声“来人。” “太妃——”醉双同三梅两个进来听后吩咐。 “去跟厨房说,中午做几个王爷素日爱吃的菜。” “太妃,我看竟是不必了,”醉双闻言就是一笑,说到“王妃同三夫人几个中午留在聆风轩吃席,因派丫头来打听林夫人是不是走了,正巧听说王爷在这儿,王妃估摸着您必是要留饭的,早就吩咐人将饭菜预备下了。” 老王妃听了这话就是一笑,看了儿子说到“谁能想到咱们珍姐儿有一日竟能安排这些事了,且难为她这样事事周全。” “这也多亏了母亲教导的好。”话是这样说,可珍姐儿能有今日这般,到底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 过得几日林姝果然回家去了,对了林夫人只说自己在外头得罪了人,所以叫人给绑了好叫她得点教训,幸亏王爷的人及时赶到,除了饿了几顿倒也没吃什么苦头。 既然女儿这样说,林夫人就也只当是她们小姑娘间斗气,况且女儿拳脚功夫不弱想来也不至于真就吃了亏,当下也就信了。 林夫人只说要带了女儿进王府谢恩,林姝听见王府二字面上就有些不自在,身上的伤口更是隐隐作疼,“要去还是母亲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又是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没事就爱往王府跑,怎么遭了一会难反倒转了性子了?”林夫人看相女儿的目光中带了诧异。 “哎呀母亲,人家到底是个姑娘家,如今又闯了祸,叫我怎么有脸再登门——” 林姝怕母亲看出什么来,只做小女儿羞恼之态,果然林夫人心疼女儿倒也不再逼她了。 这里林夫人预备了礼品上门道谢,不想却吃了闭门羹。原来南疆急报,南诏突然发难,连下数城边关告急,王爷马上就要启程往军中去了。这会儿王府上下为王爷出行忙成一团,儿子要出门打战,太妃自然没有心思理会旁人。 万斛春 第278章 周宝珍少有这样不客气的时候,可昨天金玉娘说的那番话,不仅得罪了老王妃也得罪了她。她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平日里对各房的用度从来都是上等的,想着一家子兄弟,自然没有自己这房过好日子,再来克扣别人的道理。然而表哥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你金玉娘也没有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道理。 金氏婆媳在周宝珍这里受了晦气,谨恩侯夫人出门就呸得一声,“哼,个小狐媚子,这才多大的人,倒跟我摆起王妃的谱来,要是先帝在时,看她敢不敢。” 金大夫人心里虽不高兴,可也知道王府门前说这些未免惹眼,她拉着婆婆上车,心下不无埋怨,就算先帝在时,人家也没把咱们看在眼里,有什么办法男人不争气,女人自然要受气。 “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关键是大长公主哪里又该怎么办?”太后和萧家靠不上,金大夫人如今一心只指望着大长公主和慎亲王了。 “什么怎么办,咱们现在就上公主府去,到时候只说王府不乐意,既然他们都是大腿,只有咱们是小细胳膊,那就让她门自个儿掐去吧。”谨恩侯夫人一脸得意,你不给我面子,就别怪我背后坏你的事。 金大夫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现在这可是王府不给公主府面子,同她们有什么相干,她笑起来对了婆婆奉承到“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到底是母亲您经的事多,咱们可不就是个传话的,又能有什么办法。” 金氏婆媳俩自觉得计,也不回府而是坐着马车直奔公主府去了。 周宝珍回了后院,老王妃正歪在榻上听醉双念佛经,她年轻时并不大信这些,如今年纪大了倒愿意听几段静心。 见周宝珍进来,她让丫头扶着坐起身子,打趣到“可怜见的,这表哥不在家,倒要应付这些人。” “母亲——”周宝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想来老王妃也是厌恶的狠了,她从来不是这样刻薄的人。 “所以啊这老话说的不错,娶妻当娶贤,你看金家上下,哪还有一个成器的,好不容易出个能用得上的,还不是从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说着老王妃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那样伶俐的一个孩子,以后难道就要落的这样的下场不成。 周宝珍午睡起来,屋里的丫头伺候她梳洗,桂月上前回禀说“王妃,平国公世子夫人差人来,说是有要紧的话要告诉您,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三姐这人也怪有意思的,针扎一下都未必出声的主。自嫁给平国公世子,小夫妻两先是在平国公府蒙头过日子,你平国公不喜欢我也不要紧,反正到底还有个公主亲娘镇着,虽说平日也不见照应,可好赖也够小夫妻安稳过日子了,平国公就算恨的牙痒痒,也不敢提要换世子的话。过得几年生了二子一女,公主年纪大了爱热闹,对着几个孙子孙女倒是不错的,后来明月郡主出事,长公主通共就剩这点血脉,如今夫妻两倒有一多半日子住在公主府里尽孝。 也不知三姐今日忙忙的要差人来传什么话,她从面前的妆匣里挑出一对红玉耳珰递给身后的丫头,说到“那就将人领进来吧。” “奴婢谷香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来人进来就给周宝珍磕头,一看却原来是熟人,谷香是三姑娘的陪嫁丫头,如今嫁了人也成了管事妈妈了。 “原来是你,快起来吧,三姐姐今日让你来可是有事。” “禀王妃,夫人让我来同您说一声,今日一早谨恩侯夫人去公主府,说了您好些不是,夫人让您堤防着些,怕事大长公主这些日子要寻您的晦气。” “难为三姐有心,可知侯夫人都说了什么事?” “当时夫人也不在房里,事后丫头打听了,像是说长公主看重了什么姑娘,想出孝后说给慎亲王,可是您不乐意,还百般阻挠……” 谷香出去了,兰萱在屋里气的直骂,“真实有其女必有其母,一家子的搅事精。” “看你气的,搭理她做什么?” 周宝珍并不将这样的事放在心上,她和大长公主谁也不挨着谁,对方就算想找她晦气,也得看她愿不愿意,没的坠了王府的威名。到了如今这境地,她就该凡事强硬些才好,不然就是丢了表哥的脸面。不过三姐的这份情她还是要领的,以后凡事多照应着些也就是了。 萧绍带着朝哥还在路上,陆明慧生了个儿子的消息就传到京里了,老王爷和老王妃都很高兴,家里的下人每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周宝珍打发妥当的人去送满月礼,顺便给表哥和儿子都捎了不少东西。 单氏扶着丫头的手来周宝珍这里,面上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母亲来信说让我问二嫂要两件朝哥小时候穿过的衣裳,回去压在枕头底下,也好讨个彩头。” “倒是我疏忽了,早该给你送去的。”周宝珍一听这话,忙让丫头将朝哥小时候的衣裳捡好的挑出两套来,给她带回去。 “听说四弟妹的娘家母亲上个月就到了封地上,说是要亲自照顾月子呢。”单氏说起这些的时候口气有些羡慕,自从来的京里她都两年多没有见过母亲了。 田氏去年给单氏添了个弟弟,这周宝珍是知道的,这会儿孩子还小,是绝离不开的,因安慰到“那也是因为母亲在京里,封地上没个长辈,陆夫人不放心也是有的。你不一样,有我和母亲给你看着呢,你只管放宽心就是了。” 单氏笑笑重又开心起来,“论理我是不该说这些的,可这不是在二嫂这儿嘛,听说五叔昨夜宿在丫头屋里呢,今早也没让熬避子汤。”说着单氏叹了口气“虽说金氏不讨人喜欢,可五弟一个男人哪能想到这些,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乱子的。” 周宝珍皱眉,这事可大可小,照理主母有孕之前,通房是不能停药的,只是她们做嫂子的,也管不到小叔子的院子里,“等我明日问过母亲再说吧。” 单氏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能提这一句也不过是觉得做女人不易,不然以她跟金玉娘的关系,才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第二日周宝珍趁着早晨给婆婆请安的时候,隐晦的将五房的事提了一句,老王妃听后闭眸沉默半响,这才睁开眼睛对她说了句“派个人,提醒老五媳妇一句,之后如何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周宝珍只当婆婆虽生金玉娘的气,可到底还是愿意再给她机会的,却不知老王妃比她想的要深的多,也远的多。 接下来的日子,老王妃总是将赵寿带在身边,或听她念经书,或是要她陪着打叶子牌,又或是聊天解闷,甚至连自己院子里的事有时也让她帮着处置, 萧绍来信,已经到了军中,和儿子一切安好,就连朝哥也似模似样的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周宝珍接了信,知道儿子中途病过一次,好在萧绍说不过发了一场热,喝过药也就好了,如今身子倒比原先壮实了些,周宝珍看的又是喜又是忧。 再有一日就是谨恩侯夫人的寿辰了,这日老王妃让人将金玉娘叫到上房。 金玉娘这些日子过的着实苦闷,每日除了抄书还是抄书。萧行就算回院里,也从不往房里来,若不是几个丫头拼死劝着,她早闹起来了。只是后来娘家一直没有消息,她也渐渐心虚起来,好在王妃这人确实不错,一应吃食用度都同之前是一样的,并没有人来作践她。 “儿媳给母亲请安。”金玉娘素着一张脸,衣裳首饰也不像之前那般鲜艳,人这些日子清瘦了些,此刻低眉顺眼的模样看着倒还真有几分楚楚可怜。 “嗯,起来吧。”老王妃待她仍是淡淡的,并如不之前慈和亲切。 金玉娘低着头,想着往常种种,委屈的当场滴下泪来,她在老王妃脚边跪了下来,”母亲,儿媳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王妃看着她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起来说话吧。” “是。”金玉娘见婆婆态度似有缓和,喜的忙拿帕子擦眼泪,她从身后的丫头手中接后厚厚的一摞纸,奉到老王妃跟前“母亲,这事儿媳这些日子抄的书,还请母亲过目。” 醉双上前接了躬身呈给老王妃看,老王妃抬手随手翻了翻,但见上头字迹清秀整洁,点头“不错,可见是用了心的。” 见婆婆夸奖,金玉娘脸上有了两分喜色,又从另一个丫头手中接过一个托盘,亲自奉给太妃过目,“惹的母亲动怒,儿媳心里惶恐又后悔,因此这些日子日日在佛前抄一个时辰经书,您看看可还能用,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老王妃让丫头将东西接了,照例夸奖几句,这才说到“明日是你母亲的生辰,让老五陪你回去。只是有几句话我要嘱咐你,听不听却在你了。” “母亲但有教诲直说便是,儿媳必当洗耳恭听。”金玉娘两手肃立,微垂了头做出一副诚心聆听教诲的模样来。 老王妃看了在心里点头,到底也算是大家子姑娘,去了那几分骄纵任性,说话行事也很能入眼,只可惜根上就坏了,不是那么容易改的,装一天容易,装两天也不难,甚至三天四天五天都行,可要装一辈子,太难了。 “明天叫老五陪你回去,做人儿女的,在父母跟前承欢膝下,共叙天伦,这都没什么,可是你毕竟是出嫁女,娘家的有些事就不要参合了。再有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亲家太太行事很有几分糊涂,你这个做女儿的若不能规劝,也万不该搅合进去。” 这话说的算重了,金玉娘脸上一阵青白,她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是母亲,我知道了。” “行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准备准备吧。”老王妃像是乏了,挥手让她退了出去。 出得门来,就见赵寿正立在院子里,对了一院子的丫头柔声细语的吩咐事,“太妃昨日说天热了,再熏香没的叫人腻烦,你们一会把屋里的香炉淘腾干净了,只用那五彩葵口大盘盛了鲜果放在屋里。再有跟厨房说,昨日那汤虽好,可到底不下饭,今日拿新鲜野兔烤了,做了手撕兔肉好给太妃就粥……” 见金玉娘出来,赵寿主动停了话头,过来跟她行礼,“五夫人。” 金玉娘心里五味杂呈,这才几日府里上下倒像是变了天一般,她强笑着看了赵寿夸到“几日不见,赵姑娘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说着也不待赵寿回应,兀自冷了脸说了句“我还有事,就不耽误姑娘了。”说着带人走了。 赵寿立在原地目送五夫人走远,老王妃这样的婆婆,若真有心计较,再厉害的媳妇怕也在她手下过不了三招。 周宝珍这些日子觉得身上犯懒,可胃口却出奇的好,这日她跟着老王妃一道吃饭,桌上正好有道川味凉粉,她三口两口居然都给吃下去了。 老王妃看的直笑,“这是怎么话说的,打小再没有吃东西这样痛快的时候。” 周宝珍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一边回头叫丫头添饭,一边对老王妃说到“我也不知怎么了,总像是睡不够又吃不饱。” 万斛春 第279章 “最近不知怎的,总是觉得饿。”周宝珍接过丫头递来的胭脂米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哦?”老王妃停了筷子诧异的看向她,珍姐儿是难得骨像肉像都生的好的女孩子,瘦的时候不露骨,胖一点也不显肉。仔细朝她脸上身上看了一圈,点头“嗯,看着下巴是好像圆了些,要我说能吃是福,身子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您说的是。”周宝珍柔声答应了,就着丫头夹到碟子里的八宝葫芦鸭又吃了半碗米饭。 老话说的好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人年纪大心也就淡了,其他事能放就放,只一心保养身子要紧。 吃完饭,周宝珍照例想陪老王妃在院子里散散,不想老王妃却说今日不想散步,让她只回去歇着便是。 等人走了,老王妃才对了邹妈妈悄声吩咐到“找两个有经验的妈妈过去看着些吧。” “您的意思是?”邹妈妈奇怪,如果王妃是有了身子,这时候不该找大夫来看一看,确认一下。 ”你啊——“老王妃笑着指了指邹妈妈,“难道是上了年纪,这性子倒比往日还粗疏了。”说着她叹了口气“珍姐儿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可这些日子我看她没少为了孩子的事闹心。虽说老四媳妇生了儿子,老三媳妇眼看着也快了,可这隔房的兄弟又哪比得了一母同胞的亲骨肉?老二只得朝哥一个到底太单薄了些。况且如今他房里除了珍姐儿就再没有旁人。如今,且再看看吧,先让人照应着,等过些日子有了准信再找大夫看吧,不然我就怕这孩子空欢喜一场,过后再钻了牛角尖,倒不如这样糊涂着的好。” 邹妈妈恍然,点头说到“到底是您想的周全,不过奴婢怎么说的,咱们王妃啊打小就是个有福气的,不然怎就遇上您这样的婆婆。” “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也要人自个惜福不是,你说珍姐儿遇上我是福气,那老五媳妇又怎么说?”老王妃歪在榻上,看着对面长几上前朝玉壶春瓶,有些黯然的说到。 邹妈妈知她的心事,这事老王妃连最喜欢的王妃都没有露过一个字,见她伤心,忙出言安慰到“就像您说的,有了福气还得惜福,这事原也怨不得您,五夫人进门的时候,您虽不乐意,待她比王妃也不差什么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老王妃很快调整了情绪,又说回周宝珍的事上来“不光咱们,就连珍姐儿院子里的丫头你也得嘱咐到了,不要让人在她面前多嘴,只小心伺候着就是了。” ~~~~~~~~~~~ 萧行陪着金玉娘去给岳母祝寿,自然受到了金家男人的热情款待,尤其是谨恩侯对这个女婿那更是奉若上宾,那殷勤的神态不明就里的人见了,怕不是以为萧行才是他岳父呢。 萧行对这样的做派自然是看不上,说穿了金家的男人他也没看谁顺眼些。这这不白日里喝酒听戏,往来的也多是些京中有名的酒囊饭袋,他心中本就不耐,不想到了晚间,他喝的微醺由小厮扶着回客房,屋里居然有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扮的小姐不像小姐,丫头不像个丫头在房里等着他,见了他开口就是一句“夫人让我来伺候爷。” 萧行当时心里就暗骂一句,当下也不多说转身就出去了,前头的戏还没散,不过席上形容不堪,他不想回去再应酬那些人,便让小厮牵了他的马来,骑上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谨恩侯府就炸开了锅,前不久刚投奔了来的表小姐,侯夫人的娘家外甥女投湖自尽了。好在发现的及时,人是救上来了,可这姑娘偏想不开,不吃不喝只一心求死。 侯夫人急的无法,抱着表姑娘心肝肉的一阵嚎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的亲闺女。 “表姐有事直说就是了,又何苦在这里寻死觅活,让外人看了倒像是咱们亏待了你呢。”金玉娘自来不喜欢这个表姐,明明出身不高,偏仗着几分姿色做张做势,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其实但凡见个身份过的去的男子,就恨不得贴上去,做那飞上枝头的美梦,所以此刻见她这样,少不得出言刺伤两句。 表姑娘姓薛,单名一个柔字,人如其名还真是较弱的如同那枝头鲜桃。 她见了金玉娘,目光闪躲着像羞又像怕,拿帕子捂了脸哭的喘不上气来,她本就生的单柔,如今遭逢大难,就更似那雨打梨花,看着好不可怜,就听她边哭,边用那细软的嗓音说到“如今这样,表妹说什么我也不会恼,说到底都是我对不住表妹……” 金玉娘不高兴她牵三挂四的扯上自己,便回嘴到”表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自己不想活,对不起的人又怎么会是我?” 这要事往日,薛柔必要拿软话刺上她两句,可今日她却像是对金玉娘的话充耳未闻,只对了侯夫人哀求到“姨妈,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面目活在世上,您不如让我去了倒干净些。” “哎呀我的儿啊,你可不能犯糊涂了,你母亲将你托付给我,不成想却出了这样的事,这叫我如何同你母亲交代……我只恨那老天不公,怎偏叫个畜生了人模样……哎呦我的老天,你可坑苦了我喲,只可怜我的玉娘……” 这姨甥俩在屋里唱念做打,倒真真是一出好戏,却偏偏一个两个都往她身上扯,金玉娘不耐烦看两人发疯,转身出了屋子,只问身边的丫头“姑爷呢,可是起了,他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来怕事头疼,吩咐厨房做醒酒汤,一会儿我亲自送过去。” 这段日子夫妻关系将至冰点,昨日两人在人前扮恩爱,饶是这样都不知惹了多少羡慕嫉妒,然而不管众人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却都要来奉承她。金玉娘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高高在上俯览众生的感觉,所以昨晚她想了一夜,还是决定放下身段,争取能同丈夫重修旧好。 红绫愣了一下,看着金玉娘的神色,过了半响方期期艾艾说到“小姐,奴婢听前院看门的小子说,姑爷昨夜并未歇在府里。” “什么?”金玉娘一顿,两只眼睛立起来瞪着她问到“什么叫没歇在府里,他不歇在府里,又能去哪儿?”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红绫低头不敢看她。 “你们都是死的吗?这样的事也不早来告诉我……”金玉娘简直要气疯了,抬手就打了红绫一下,过后又叉着腰骂到“好你个萧行,这么点面子都不愿意给我……” “姑娘,好歹小声些,这可不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别让人看了笑话。”红绫见她脾气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忙上前拉了她的胳膊劝到。 好在金玉娘这人,什么都能丢就面子不能丢,闻言气哼哼地住了嘴,说了句“回去再收拾你。”转身便往自个的院子里走去。 她心里琢磨着,回去必要好好去婆婆那里告上丈夫一状,也好让婆婆知道,这家里不懂事的又岂止她一个。 ~~~~~~~~~~~~ 却说萧行头天晚上赌气从侯府出来,骑了马原是准备家去的,可再一想这时候回去,少不得就要惊动母亲,倒累的她老人家跟着一起生气,倒不如不回去的好。 他骑马在街上走,心里想着去衙门的值房里对付一晚,这么一想他不由又在心里将金家埋怨了一通,有时候他真不知这家人的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里头装的都是渣子不成?说起来,大约也只有人蠢没药医这一个解释了。 说来也巧,他刚一到衙门就碰上城东有一米铺失火,那米铺在东城最热闹的大街上,左右都是木制二层小楼,万一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衙门里忙着派救火队去灭火,人手不够正好萧行平日是个没架子的,于是众人也将他一同拉了去。 萧行跟着救火的兄弟忙了一夜,直到天亮才回了衙门。今天本就该他当班,于是他乐的轻松,只叫小厮回去取了身换洗衣裳,回来洗了澡换了衣服美美的睡了一觉。 到了下午又有人来报说城东两大帮派械斗死伤无数,他一听得走吧,便又带着人去了。如此去的时机刚好,两边人打斗正酣,被他渔翁得利捡瓜菜似的将人都给捉了,回来弄的牢里都装不下,被同僚开玩笑似的一埋怨,他也看着这些人挠头,心想这都是金家把他给气糊涂了。 牢里装不下怎么办,那就赶紧审吧,审完了事情不大的就先让他家人交赎金放人,就这样又忙了几日,等他再回王府,已经是五日后了。 回府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给长辈请安,他在回来的路上还特意绕路去享味居买了他们家的秘制酱牛肉,手里拎着纸包喜滋滋的进了老王妃的院子,全没注意到门上丫头杀鸡摸脖子的样子。 万斛春 第280章 萧行笑呵呵进门,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侯着的三梅,并嘱咐到”留着中午给太妃加菜。” 三梅趁着接东西的功夫,拿眼睛往内室比了比,低声提醒到“五爷小心。”接着不待他发问,就往里报说“五爷来了。” 屋里立即响起一声响亮的抽泣声,接着才有老王妃不紧不慢的声音,“叫老五进来吧。” 他看向三梅,疑惑里头是谁?三梅拿口型冲他比了个“五夫人”。 萧行皱眉,这好好的她又到母亲这里来闹什么,这么想着他抬脚绕过屏风,向里走去。 屋里,老王妃端坐在锦榻上,她身旁是哭的双眼红肿的金玉娘,萧行知道这多半是为那天晚上他不告而别来母亲这里告状的,他心里腻烦,也不看她只上前笑嘻嘻给老王妃请安。 老王妃看看小儿子,几日不见像是瘦了些,又看一旁一脸委屈愤恨的小儿媳妇,心下微顿,虎了脸朝儿子问到“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怎么丢下你媳妇一个人在娘家?”说着对儿子往金玉娘的方向使了个脸色,意思让他上去说几句好话,哄哄。 萧行本不想搭理金玉娘的,可老王妃坐在上头看着他,无奈只好上前看了她肿的桃子似的眼睛,笑问到“你回来啦,怎么不等我去接你?你不会是为了这个还哭鼻子了吧?” 金玉娘看他没事人的样子心里怄的要死,可经了上次的教训,她如今对婆婆很有很有几分畏惧,咬牙将原本要问的话咽回去,只问他“你那天晚上怎么就走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萧行就来气,他脸色冷下来有些生硬的说到“衙门里临时有急事,没来得及和你说。” “哼”金玉娘冷哼一声,看了他的眼睛不阴不阳的说到“我看怕不是有事,而是心里有鬼吧。” 见她这样,老王妃眼里闪过一丝不喜,萧行倒不生气反而看了她笑问到“哦?我倒不知我心里有什么鬼?” “萧行,你不要脸——”他的态度显然激怒了金玉娘,也顾不得婆婆在场,指了萧行的脸就骂到。 “金氏——”老王妃皱眉,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太不像话了当着她这个婆婆的面,就敢这样指着丈夫的鼻子骂。 金玉娘心里委屈的不行,那日表姐好好的突然在家里闹起来,寻死觅活的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还只当是看了个笑话,不想到了最后她这个看笑话的倒成了最大的笑话。 “母亲,非是媳妇要胡闹,您只问问五爷,他那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我表姐好好的,怎么就投湖自尽了,呜呜……”金玉娘“噗通”一生跪在老王妃脚边,边说边大哭起来,“母亲,媳妇虽不好,可五爷做了这样没脸的事,媳妇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回娘家……” 萧行见她这样气的不行,他背手冷笑“你表姐投湖自尽关爷什么事?金玉娘你脑子有病吧?为了同我闹别扭,这样别人躲也躲不及的脏水你还往自家身上泼?” “可——”金玉娘顿住,看了萧行的神色不像做假,神色犹疑着说到“可表姐说那晚在前院被喝醉的你强拉进房里……而且我母亲身边的丫头也看见了……” 一听这说辞,再有岳母院子里的丫头也牵涉其中,萧行倒冷静下来了,对于金家这样的人家,做出什么龌蹉事来他也不会觉得奇怪,只颇为怜悯的看了金玉娘说到“那样的娘家,我看你不回也好,没的倒生出些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这个蠢货,先不说你那表姐是个什么人,又生得什么模样,我是不是看的上,只说她一个女子,半夜往客人住的前院去干什么去?” 萧行嘴里数落金玉娘,心下却暗自皱眉,想起那晚房中打扮不伦不类的女子,当时他转身就走也没当回事,怕是大意了。这根本就是金家某些人做的局,来恶心他的。当时他转身就走,事情没有当场闹出来,那么过后若对方一口咬定同他有什么,他还真是百口莫辩,就算最后不能将他如何,可也难免要惹一身骚。 没功夫再理会金玉娘,萧行只皱眉对她说了句“我有事要同母亲商量,你先回房去吧。” “我不走。”金玉娘看着他高声说到,她心里琢磨了一回,觉得这是虽然可能是表姐心怀不轨,可她母亲绝没有帮着表姐来陷害自个女婿的道理,所以两人必然还是成了事的,不然表姐也不会就这样不管不顾的闹起来,必然是有了依仗的。这么想着,她说到“你若心里没鬼,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要将我支开才行?我告诉你,想让那贱人进门,除非我死了。” “金玉娘你有完没完,你要死就死,只要别脏了我家的地就好。”萧行心里正窝火,见她这样脾气也上来了,对了她骂到。 “姓萧的,你好狠的心,这新人还没进门呢,你就想来弄死我?怪不得我母亲说你们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狼子野心迟早都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命……”金玉娘气极,想起这几日在家时母亲同她说的话,萧家再好可这也是赵家的天下,以后若慎亲王登基,萧家还能有什么下场,倒不如趁着这回的事拿捏住他们,到时候在慎亲王哪里也是功劳一件。 “啪” “啊——”金玉娘惊叫一声摔在了地上,她抬头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萧行,“你竟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萧行怒瞪她,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老五——”不管如何,儿子居然动手打女人,老王妃也觉得太过了,倒不是心疼金玉娘,只觉得打这样的人倒脏了儿子的手。 “萧行,姑奶奶和你拼了……”金玉娘起身,上去和萧行厮打起来,口里不干不净的说到“你不要脸,说是给岳母祝寿却把表大姨子给睡了……” 萧行方才一时气急打了金玉娘,这会儿却不能真同她对打起来,如此一方不管不顾,一方只能回避,少不得就吃了亏,脸上被金玉娘抓了好几道子。 “反了,反了”老王妃活到这个年纪,也没见过敢当着婆婆的面骂婆家是乱臣贼子,还能打丈夫的女人,她气的手脚发抖,对屋里的人喊到“都是死人吗,还不开快扯开他们。” 几个丫头上前,合力抱住了金玉娘,萧行看母亲气的脸色发白,忙上前扶了她劝到“儿子不孝,倒叫母亲跟着受辱。” 老王妃此时哪顾得上别的,只看了儿子的面上的伤哭了起来,“老五,都是母亲对不起你,当时若早早将你的亲事定下,又哪里来今日这样的事……” 金玉娘今日也豁出去了,在几个丫头手中挣扎几下,见挣不脱也只冷笑一声,说到“母亲今日才算说了实话,也就我是个傻的,还在娘家那头说您是个好的,虽说偏疼二嫂些,可待我也是不薄,不想母亲压根就没看上媳妇。” “叫她出去,叫她出去——”老王妃靠在儿子身上,只觉头晕目眩,喘着气指了金玉娘对丫头吩咐到。 “怎么,母亲这会儿不装好婆婆了?还当我多稀罕呢……” “金玉娘,你给我闭嘴。”突然,萧行爆呵一声,若不是手中扶着老王妃,他真想上去打这个女人一顿。 “啊——”突然,老王妃捂着胸口,闭目痛苦的向后倒去。 “母亲?” “母亲?” 这边一闹起来,就有丫头往周宝珍院子里报信去了,她匆匆赶来,不想进门就看见这一幕。 “快,拿王爷的名帖,去请素日替太妃看诊的李太医来。” 她对了门上吩咐一句,便提着裙摆急走几步往老王妃身边来,一到面前就见老王妃面若金纸,牙关紧咬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见萧行急的无法,周宝珍赶紧吩咐他,“五弟,快让母亲躺下。”说完,她顾不得别的,吩咐傻在一旁的醉双“快,将太妃往日吃的药取一丸来拿温水化了。” “啊,哦”这里醉双的了吩咐急忙回身跑到内室,从床头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丸丸麝香保心丸来放在小酒盅里拿温水化开了。 “药来了,药来了——”醉双取了药来,可老王妃牙关紧要根本就喂不进去,醉双急的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老王妃这是心疾犯了,周宝珍知道这时候耽误不得,当下脱鞋上榻,亲自抱了老王妃的头,一狠心咬牙说到“五弟,你力气大,捏开嘴往里灌吧。” 萧行也知道这不是心软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上前跪在榻前,伸手捏住了老王妃的下颌,醉双趁机将要灌了下去。 好在老王妃还有意识,将灌到嘴里的药咽了下去,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周宝珍更是落了眼泪。 因为儿子实在争气,老王爷自从将王位传给他后,便做了甩手掌柜,平日里对府中诸事皆不多管,一天了呵呵的倒像是个没脾气的人。今日的事早有人报到了他那里,因此他进来的时候瞟向金玉娘的那一眼却让人胆寒。 老王妃犯疾晕厥,金玉娘本就吓的够呛,如今被公公看了这一眼,更是当场软倒在了地下,嘴里喃喃说到”不是我,不是我——” 老王爷也不多理会她,径直向榻上的老王妃走去,在路过榻边的萧行时,抬脚就是一下子,将他踹出去老远。 就听萧行闷哼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屋里的丫头低低的惊叫一声,周宝珍虽吓了一跳,可她小时候到底见过老王爷教训几个闯祸儿子的模样,知道他着一下虽狠,却不至于伤人,只开口柔声在老王妃耳边提醒了一句“母亲,父亲来了——” 萧行被父亲踹了一脚,他不敢叫苦只挣扎着膝行几步,又在榻边跪了下来。 老王爷一撩袍脚榻边坐了下来,伸手拉起老王妃的一只手往她面上看了看,沉声问到“药可吃了,太医呢?” “父亲放心,药已经喂下去了,让人去请李太医,因该就来了。”周宝珍忙低声答到。 “那就好。” 老王爷点头,这才转向缩在一旁的金玉娘,目光冷淡的看着她说到“金氏行事狂悖,平日里依仗乃先帝次婚,屡屡生事,不服管教,数度忤逆长辈,是为不忠不孝之人。今日我就做主,休了你吧。”说着老王爷看了跪在一旁的儿子一眼,“你可有怨言。” 萧行两只眼睛都红了,摇头到“儿子不孝,不敢有怨。” “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吧……”金玉娘跪在地下,不知一贯不管事的公公,突然发作起来居然半点情面不留。 老王爷哪里理会她,只冷脸对门外吩咐一句“萧忠,将东西拿进来。” 萧忠是老王爷的长随,就见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里头笔墨纸砚朱砂一应具全,竟然是要当场写休书的架势。 东西拿进来,萧绍跪在地下当场就动笔,这里老王爷端坐了吩咐周宝珍,“你点几个可靠的人,按着嫁妆单子将金氏的东西一一点了收拾起来。” “是”周宝珍跪在榻上,起身答应下来,过后又吩咐桂月亲自带人看着收拾。 一时休书写成了,签名该了手印,就见上头的字迹龙飞凤舞,一气呵成,可见萧行的心情有多激荡。金玉娘哭闹着不肯就范,在老王爷平淡无波的目光里,被人强拉着手按了手印。 一时太医来了,给太妃诊了脉,说是急怒攻心,好在服药及时,所以这病虽险却无性命之忧。 金玉娘一听这话以为事情还有转机,当下爬到老王爷脚边,哭求到”父亲,父亲,看在母亲无事的份上,就饶了儿媳这一次吧。” 老王爷吩咐萧忠“将金氏的东西收拾起来装车,找人敲锣打鼓的将人和东西给我送回谨恩侯府,就说金氏不孝,忤逆长辈,气病婆婆,合着娘家人一同给丈夫下套……” 老王爷起身背手立在室内一字一句的吩咐到,金家既然敢使下三滥的手段算计王府和他儿子,就不要怪他这招釜底抽薪太过很辣。 金氏走的时候是被人拖出去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明明是对她们有利的一招,怎么还没施行,自己就先被休了。 王府里的人果然敲锣打鼓绕城里走了一圈,最后才连人带车将人扔在侯府门前。 第281章 王府去请太医时并未瞒着人,不一时好多人就知道太妃是犯了心疾。正在众人纷纷猜测太妃犯病的原因时,前后不过一个时辰金玉娘连人带嫁妆被送回了侯府。 这下京城里炸开了锅,要知道这年头女人被休或和离的也不是没有,然而像王府这样大张旗鼓并嚷嚷的人尽皆知的人家却几乎没有,如此看来两家不仅做不成亲家,恐怕还结了仇。 谨恩侯夫人正在房里和外甥女薛柔说话,薛柔心虽大人却不算太蠢,知道王府势大,那晚萧行又对她不屑一顾,心里就更对要做的事没底。她和萧行什么也没发生,这事瞒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即便勉强进府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傻孩子,谁真个让你进那府里不成?”谨恩侯夫人对她安抚到“你只管放心,等过些日子,你只管挺着肚子将事情闹出来,闹的越大越好。萧行那小子必定是不认得,到时候你再装做被王府害的落了胎,之后的一切便按咱们事前说的,同你没有关系了。” 薛柔心动,她一心想嫁富贵公子,前几个月去庙里进香,遇见一如玉公子,两人一见倾心,并很快就成了好事。她自以为日后能嫁入高门大户过好日子,不想那公子却是个空心人,除了一副好相貌和身上那身好衣裳,竟什么也没有。 她深感受骗却无奈珠胎暗结,正好姨母谨恩侯夫人不知怎的知道了两人的事,找到她威逼利诱,让她帮忙做件事,若是真能成事,那么她以后便是富贵人家的姨娘无疑,腹中的孩子也有了着落,若不能便也要对方身败名裂,过后给她一笔足够过一辈子的钱,让她和那个假公子远走高飞。 薛柔当初合计着这事与她有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姨母要陷害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女婿。 “夫人,夫人,不好了——”下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对了谨恩侯夫人禀到“四姑奶奶,四姑奶奶她被人送回来了……” “没规矩的东西,慌什么?”谨恩侯夫人立着眉毛对下人训斥到,“玉娘回来就回来了,你说什么不好了,没的丧气的东西——” 那人跪在地下,咽了口吐沫这才苦着脸解释到“王府把四姑奶奶和嫁妆一起送了回来,说是把咱们家姑奶奶给休了。” “什么?”谨恩侯夫人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好好的王府凭什么休玉娘,她和萧五可是先帝赐婚的……” “王府里的人满世界嚷嚷说四姑奶奶大闹王府,伙同外人算计自个的丈夫,顶撞长辈,气病了婆婆……”下人将从外头听来的话一一学了。 谨恩侯夫人听了几乎不曾晕厥过去,好在身后的丫头及时扶住了她,薛柔立在一旁,惨白着一张脸,心里暗呼万幸,幸好自己还没有去闹,不然只看表妹的下场,先帝赐婚明媒正娶的媳妇,王府说休也就休了。 谨恩侯夫人忙着打发人接女儿进来,薛柔趁乱悄悄从上房出来,在园子里没头苍蝇似得乱转。王府这条路走不通了,姨母这里也是靠不住的,若是拿不着钱,她的肚子又该怎么办,再过几月这可就瞒不了人了。 薛柔低头寻思,不想一头撞在了人身上,就听“哎呦”一声,她身娇体弱就要向后倒去,不想腰肢却被一双手给揽住了。 “表妹小心。”男子倾身揽住她,见她一双眼睛如受惊的麋鹿,惊惶动人,不绝心中一荡,揽着她的手也不由紧了两分。 “大表哥——”薛柔睁着一对水润明眸,说不出的娇羞动人,她羞红了脸从金大郎怀里退出来,敛衽施礼,嗓音娇转莺啼“阿柔失礼,还请大表哥勿怪。”说着微抬了头,拿眼睛怯怯的看了他一眼。 这般娇弱怜柔的风情,欲迎还拒欲说还羞,看的金大朗人直接酥了一半。 ~~~~~~~~~~~~ 事情很快就处理干净了,老王妃的院子恢复了平静,在服了一剂药后,老王妃被挪到了房里,周宝珍带着人留下来亲自照看。 老王爷在太妃病情稳定下来之后,带着萧行往前院去了,事情自然没有这么容易完,还有些后续的事需要处理。 单氏扶着肚子赶来的时候,金玉娘已经被送走了,她来床前看过老王妃,见她面色好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下来。 “二嫂,太医说可是要紧?” “只说极怒攻心,好在病情虽险,可现在已经没事了。”周宝珍方才也是吓的不轻,老王妃虽有心疾却极少犯病,如今她想着当时的情形都有些后怕,“不过太医说这病切忌情绪波动,这之后怕是要静养一阵子了。”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了。”单氏听得双手合十念了句佛,“二嫂别怨我偷懒,我原本知道消息就要过来的,可走到半路又听说父亲在这里处理五弟妹的事,我就又回去了。” 提起金玉娘两人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单氏低低的说了句“以后就真该称她金氏了。” 老王妃是在傍晚的时候醒来的,迷蒙着睁开眼睛,好一会才像是回过了神来。 待见到守在床边的双目红肿的周宝珍和单氏,想着两人如今的身子,不由嗔怪到“有丫头们呢,你们两个又守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周宝珍惊喜起身,拉着老王妃的手就掉眼泪,“您可吓死我了。” 单氏也喜的抹眼泪,转头吩咐丫头叫太医进来把脉,周宝珍当时怕有万一,便一直留了太医在府里没让走。 “瞧你们一个两个的哭什么,不过是一时厥过去罢了。”老王妃的声音虚弱,口气倒是一向的乐观。 太医由萧行陪着进来给老王妃诊脉,周宝珍和单氏避到了屏风后头,李太医诊脉很仔细,左右手各诊了一刻钟,这才起身往外间去开方子,方子写好萧行看过后又让送到前院给老王爷过目。 “侯爷,太妃已无大碍,接下来只需静养些日子,切忌大喜大悲。”李太医从房里出来,躬身对送他的萧行说到。 房里,老王妃嫌躺多了骨头疼,丫头忙拿了靠枕垫在她身后让她略坐着些,周宝珍接过单氏递过来的温水喂她喝了些,口中说到“您这会儿觉得如何,厨房炖着鸡汤,要不让她们下点银丝面,您吃一点一会儿也好喝药。” “嗯”老王妃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闻言点了点头“也好。对了我恍惚觉得你们父亲来过了?” “是呢,你睡着父亲进看过您几次,如今要不是外头有事,父亲还在这里守着呢。”周宝珍见问便含笑同她说到。 老王妃点头,由着丫头替她捏腿揉肩,想着晕倒前的闹剧,低声问了一句“你父亲没为难老五吧?” “您放心,五弟虽吃了父亲一脚,不过您知道的父亲一向心中有数,不会真伤了他。”说着,周宝珍看了老王妃一眼,低声说到“不过父亲做主,已经让五弟写了休书了。” “哦?”老王妃神情诧异,丈夫一向都不管这些内宅之事的,这次恐怕是气的不轻,长久放在心里的一桩事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解决了,老王妃心里却是喜忧参半,低低叹了句“那孩子到底和咱们家没缘分,如今这般也好。” ~~~~~~~~~~~ 不管男人在外头如何,可这么些年老王妃在外头的口碑还是不错的,都说她性子宽厚从不与人为难,家里的几个媳妇即便是庶出那也都是待的好的。如今老王妃突然病了,再加上第二日萧行顶着一张花脸去了衙门,人们就更是对昨日的传言深信不疑。 谨恩侯夫人想找王府理论,结果连大门也没有进去,她气的无法,只好转身找到大长公主这里。 “公主,萧家欺人太甚,这事您可得替我们家玉娘做主啊……” 长公主这里也是一肚子气,金家这一家子蠢货,连这样一点也事也办不好,于是冷着脸问到“你让我怎么替他做主?你去外头听听如今你们家的名声都臭成什么样了?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替你们说话?” “那些不过都是萧家的一面之辞,公主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谨恩侯夫人少不得要替自家辩解几句。 “是真是假现在重要吗?关键是人家占尽了先机?再说了,你放着真佛不败,来找我有什么用?”大长公主在心里转了转,便有了主意。 “您是说?”谨恩侯夫人口气犹疑。 大长公主见她知机,心想倒还不算笨到家,只淡淡提醒到“你们两家的婚事,当初可是御赐的,如今先皇尸骨未寒,萧家翻脸不认人,这事你不找太后还能找谁?” “可太后她毕竟姓萧啊——” “就是因为她姓萧,才让你去找她,到时候让全天下的人的都看看,他们萧家是如何不敬先皇只手遮天的,连御赐的婚事都能反悔,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 这几日京里最大的热闹大约就是萧金两家的休妻官司打到了慈宁宫,金家抬出先帝,拿次婚说事,萧家一口咬定金玉娘忤逆,双方各不相让。 朝中官员也因此分成几派,就萧家应不应该休妻的问题争论不休,御史纷纷上褶折弹劾萧家和金家。就在大家伸着脖子看热闹时,慎亲王带着人以养病为由回京了。 慎亲王回京后第三日,就在病中上了一道折子,他在其中说到,金氏忤逆长辈是为不孝,殴打丈夫是为不贤,如此不贤不孝之人理当休之,金家应将女儿接回去好生管教。但同时,萧家将此事嚷嚷的满世界都是,有损先帝威名,是为不敬,且萧行身为人夫,没有起到督促教育妻子的责任理当受罚,应革去他身上的侯爵。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如此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倒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一时双方人马偃旗息鼓,算是认可了这样的说法。 事情有了定论,谨恩侯夫人虽不服可也没有办法,而且现在女儿的名声坏了,想再走一步也不容易,唯有等事情过去了,再想办法。 老王爷和萧行商量了,既然王府得了里子,暂时便该低调行事,于是萧行上了请罪折子,自请除爵。 如此一来,慎亲王在朝中的威望倒是空前高涨起来。 ~~~~~~~~~~ 到了八月里底,这日李太医来给老王妃诊脉,过后笑着拱手恭喜到“太妃已然痊愈,日后就不用再看我这张老脸了。” “呵呵,李太医说笑了,您可是救命的菩萨。”说着老王妃了李太医说到,“这些日子,多亏了我媳妇照料,那孩子身子弱您老给看看可有什么妨碍。” 李太医一听这话就知道说的必定是王妃无疑,连忙躬身应下,不一时从帘子后头深处一只盖了帕子的手来,李太医坐下细细诊了。 待李太医收手,太妃坐直身子有些急切的问到“如何?” 李太医一双小眼睛眯缝着,笑呵呵的说到“恭喜太妃,恭喜王妃,王妃这是有孕了。” 第282章 因为身边的人都被老王妃要求噤口,加上她这些日子一直忙着照顾婆婆的身子,对于自己的身体变化还真没太留意,所以在太医宣布她有孕时,周宝珍直觉就是不敢相信。 “怎么傻了,这可是好事。”老王妃乐呵呵的看着她,不管外人怎么看府里的事,老王妃倒觉得最近可算是事事如意了。 “母亲,我这不是怕好梦一场嘛。”周宝珍反应过来,又是忐忑又是欢喜。 屋里伺候的丫头纷纷上前给两人道喜,老王妃高兴就说大家都有赏。 “行了,我这里有阿寿就行了,你回去歇着吧。”说着老王妃促狭的看着她,“可不是还得回去给你的好表哥写信报喜去。” “偏母亲爱打趣我。”周宝珍红了脸娇嗔。 从老王妃院里出来,桂月兰萱两个来扶她,周宝珍看着两人笑到“两个坏丫头,怎么不来提醒我。”接着又自己舒了一口气,说了句“唉,要是表哥在就好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太妃说的果然不错,王妃这时候必定是想王爷的,笑了安慰到“您放心,等小王爷出生的时候,王爷必定就回来了。您这会儿可是回去写信?” 周宝珍低头寻思了一会,说到“不急,等胎坐稳了再说吧。” ~~~~~~~~~~~~ 落日的草原上,一行人马在夕阳下飞驰,晚霞将他们的铠甲照成了暗金红色,待人马行近只觉血腥气扑鼻,这些人的袍角还有可疑的暗红色液体滴落下来。 大营里,朝哥独自骑在一匹小马上,正睁着两只眼睛看两队军士对练,他原本白皙的小脸晒黑了不少,可人却很精神。听到回营的号角,他严肃的笑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拨转马头超营地大门方向跑去,身后跟着他的亲兵们也忙打马跟了上去。 远处地平线上,无数人马压地而来,蹄声轰鸣,震的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当先一骑尤其耀眼,那马通体毛色乌黑油润,身形强健优美,行动迅疾如风,马上的男人身材昂藏气势凛凛。 “父亲——”朝哥策马迎了上去,在看着男人身上大片的暗红色时,他脸上的神情迟疑了一下,目含担忧。 萧绍端坐在马上神情威严冷肃,见儿子担忧的神色他心下一暖,这眼睛生的像珍姐儿,他眼中露出一点笑意,伸手将儿子捞到自己身前坐了,拍了拍他的头,说了句“无事。” 他回身,沉声对身后众将吩咐到“都回去洗澡吃饭,半个时辰后在大帐议事。” “是,王爷。”众将轰然应喏,转而各自打马散去,期间说笑无忌,虽言语粗俗却也血气激荡。 朝哥回头看父亲,有些兴奋的问到“父亲可是又赢了?” “你说呢?”萧绍催动马腹向大帐行去。 “父亲必然是赢了的……”朝哥的声音里透着欢喜,“咱们什么时候家去?” “怎么想家了?” “是,儿子想母亲,还有祖父和祖母……” 承影上前牵马,萧绍抱着儿子下马,将他托到自个肩上坐了,七星从帐子里迎出来,笑到“王爷,家里来信了。” ~~~~~~~~~~~~~ 从夏到冬,周宝珍在家里数着日子,表哥和儿子已经离开半年了,她的肚子也已显怀,好在这次一切都好,她吃的下睡的着人甚至比之前还胖了些。 老王妃就笑着感叹,说这是个会疼人的孩子,将来准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自表哥到了军中,便时时有信来,他一路大败南诏,甚至险些打到了对方的都城,还是南诏国王及时求和,愿意割地赔款,这才算作罢。 原本一个月前表哥就该带着儿子回来了,可不知怎的过后人却没了消息,她心下担忧,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然而送出去的信如石沉大海,竟一点回音也没有。 “唉——”周宝珍穿了海棠红缂丝夹袄,手里捧了手炉,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看着外头大雪叹了一口气,这样大的雪路上怕事该封路了,天寒路冻也不知表哥他们还赶不赶得急回来过年。 桂月见她这样忙笑着上前,低声劝到“王妃,这风口子上略站一站也就是了,万一冻着就不好了。”说着就要搀她离开窗口,往榻上坐着去。 莲生进来送小厨房刚得的点心,“王妃厨房新做的鸳鸯酥和栗子糕,正好离午膳还有些时候,你这会儿先就着热牛乳吃两块吧。” 周宝珍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便由着人扶她回去坐了,自己捡了盘子里的点心吃了两块,又喝了盏热牛乳,说到“我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们拿去分了吧。” 看莲生上前将盘子撤了,将点心散给了门外的小丫头,她问了句“兰萱还没有回来吗?” 单氏到了日子,却迟迟不发动,周宝珍自已不方便过去,又不放心便每日让丫头过去看看。 “没呢,怕是在哪里绊住了脚吧。”桂月说着笑起来“您有了身子,她这些日子倒成了半个管事的,赵姑娘面嫩,那些个丫头婆子还非得她去震慑两句才好。” 王爷不在家,老王妃年纪大了又刚病过到底精神不济,王妃和三夫人都怀着孕,后宅缺了主事的,无奈老王妃就委了赵寿让她帮着打点。可赵寿到底身份尴尬,那些积年的老仆和刁钻的下人就不那么服管束,赵寿不好拿这些事去烦老王妃,就求到了周宝珍这里,因为兰萱性子泼辣,所以时不常也过去帮忙。 正说着呢,就见兰萱顶着一头一脸雪急匆匆从外头进来了,见了周宝珍就回禀到“王妃,三夫人那里发动了。” “是吗?”周宝珍一欢,紧接着又问到“情形可是还好?” “奴婢回来的时候太妃已经过去了,听接生的婆子说三夫人底子好,想必问题不大。”兰萱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巾子,一边掸身上的落雪一边回到。 周宝珍点头,”难为你大冷天到处跑,赶紧下去换了衣裳喝碗热茶去去寒。” 兰萱闻言一笑,爽利的说到“奴婢不碍的,这会儿奴婢仍去三夫人院里守着,您只管安心就是了。”说着她接过桂月递来的热杏仁茶喝了,转头带了小丫头又匆匆走了。 “等等——”周宝珍叫住她,“去库房,取两支百年老参带过去,预备着三弟妹一会儿要用。” 兰萱答应着出去了,周宝珍还是不放心,这是三房的头一个孩子,必定准备的妥当些才好,因看了桂月吩咐到,“赵姑娘还是没出阁的姑娘,有些事情怕事不知道,你过去帮忙看着点,生孩子要用的东西,还有等会儿给亲戚朋友报喜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这里桂月答应着正要出去,就听她又吩咐到“对了,天冷母亲那里你也去看着些,天冷再冻着累着就不好了。” 将身边的丫头一一安排了事,周宝珍着才略觉得松了口气,一时厨房送了午膳过来,她又让人去看老王妃哪里可吃了,自己因为心里有事,也只草草的扒了几口饭了事。 小丫头来回跑,往来传消息,好在午膳后不过一个时辰,就有小丫头来报喜。 “禀王妃,三夫人生下小公子,母子平安,太妃看过孩子已经回去了,让您只管安心歇着,就不必过去了。” 三爷有了儿子,高兴的亲自往门上挂弓箭去,府里的下人都得了赏赐,又忙派人往各处送喜蛋报喜。 三弟妹那里她不能去,周宝珍想了想还是坐了软轿往老王妃院子里去了。 老王妃又得了个孙子,心里自然是欢喜的,见了周宝珍就嗔怪到“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必要过来的,雪天路滑再有点什么事可怎么好。”说着拉她在自个身边坐了,轻拍了她一下“不听话,该打。” 周宝珍知道婆婆担心自己,因解释到“我做了软轿,又叫她们一路上走慢些,不碍的。”说着又想起老王爷了,公公这些日子也不知怎的,像是很忙的样子,问一句“父亲哪里可让人去报喜了?” “不用管他,你父亲如今不在家,等他回来自然就知道了。”老王妃笑笑说到。 “父亲这些日子倒像是忙的很。”周宝珍看着老王妃问到。 “你这鬼机灵,倒要来套我的话。”王妃点了她头一下,安慰到“我知道你想问绍儿的事,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哪儿,不过我的儿子我知道,必不会有事的,你只管安心就是了。” “是,我到底不如母亲经的事多。”周宝珍含笑,低声说了一句。 ~~~~~~~~~~~~ 过年前几日,朝中传来消息,鞑靼老汗王病逝,生前指定的继承人居然是一个五岁的奶娃娃。老汗王其他成年的儿子自然不服,不过有如今已是右贤王的也速支持,倒也没掀起什么风浪来。 “再不想,三妹妹年纪轻轻居然做了鞑靼的太后。”周宝珍同老王妃说起此事,不免有些感叹。 如今她对于表哥的去向突然有了了悟,既然大局已定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表哥能将外甥推上那个位置,那对于之后的事情自然也就有了安排。 另一个好消息就是三哥周延明回京了,带回了父亲的消息,只说一切都好,至于里头具体的事他却没有多说,周宝珍只要父亲平安就好,至于别的事倒也没有多问。 第二日就该是大年三十了,门上突然来报说是世子回来了。 第283章 周宝珍听说儿子回来了,心下又惊又喜,顾不得细问急急的坐了暖轿来了老王妃这里,还没进门就听得一阵欢声笑语。 “是谁在里面?”周宝珍疑惑,这个时候不该有客人上门才对。 三梅含笑上前回到“回王妃,瑜郡主和张仪宾同世子一道进京了。”说着揭帘子请她进去。 周宝珍笑着进门,转过屏风就见有一小儿立在当间,正对着上头的老王妃说话。 “祖母,您不知道父亲他有多厉害……两军对阵,南诏有人上前叫阵,说的话很是不堪,庞将军是个急性子就要应战,不想父亲却不允,直让对方叫唤了好一阵子,咱们这边的人急的不行,不想父亲突然策马出阵,那马狂奔百仗有余,父亲掩身在马腹之下,兔起鹘落一箭便射落了对方的主帅,如此大变突生,对方顿时乱作一团,咱们趁势进攻……” 老王妃冲她使了个颜色,继续笑眯眯的听孙子说儿子是如何英勇,百战百胜。 萧瑜见了调皮的冲她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的起身,来朝她的方向走来。 周宝珍抚着肚子静静立在那里,半年未见看身形朝哥比走的时候长高了半头由余,她心下有些激动。 “珍姐儿,我和阿擒帮你把儿子送回来,你可怎么谢我呢。”萧瑜走过来,扶了她的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说到。 周宝珍看她一眼,生了孩子的萧瑜比之前丰润了些,只是面上顽皮的神色不减,可见日子过的顺心,两人从小玩的好,说话就也随便些“必定是你路上贪玩,不然何至于这个时候才进家门?不罚你就算好的了。” 萧瑜吐了吐舌头,笑到“你还别说,若不是朝哥急着回来,阿擒也不许,我还真想一路玩到过完年才进京呢。” 似乎是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朝哥回过头来,见到挺着肚子的母亲,他先是一愣,像是有些疑惑,继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朝她奔过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 “朝哥——”周宝珍一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看着跪在地下的儿子就要去拉他,”好孩子,快起来让母亲看看。” 如果说朝哥离开前还只是个精贵玉秀的富贵人家小少爷,那么此时的朝哥无疑有了很大的不同,他长高了晒黑了,脸上的轮廓一脱之前的精致柔和,而带上了几分英气,眼中有了锋锐,当然同父亲也更像了。 周宝珍情绪激动,一时搂着儿子哭个不住,朝哥无奈伸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转而向祖母投去求救的眼神。 老王妃收到孙子的眼神,冲他笑了笑,继而说到”好了,珍姐儿你还怀着身子呢,小鹰长大了总要放出去的。” “是”周宝珍擦了擦眼泪,紧紧攥着儿子的手,含笑答应到“媳妇如今算是明白母亲以前说的话了。” 老王妃点头,笑到“都是这么过来的。”当年她也是看着儿子出一次门就不同一次,心里也不是不失落的。 “好了,你也见过我同你母亲了,到前院去吧,祖父还等着你呢。”众人坐下说话,老王妃看着孙子慈爱的吩咐到。 “是。”朝哥从母亲怀里出来,站直了身子恭敬的应到。 “跟世子的人谁在外头?”老王妃点了点头,朝门外扬声问到。 不一时就见七星从门外躬身进来,跪在地下给众人行礼“奴才七星,给太妃,王妃和郡主请安。” 老王妃看了他,脸上的神色很是和气,“王爷既然放心将世子托付给你,可见你是个妥当的,这一路你幸苦了,一会儿出去自己去帐房领赏吧。” 朝哥带了七星退出去,娘儿几个留在房里说话,萧瑜带来了封地上的消息。 “四嫂生宝哥儿的时候因为孩子个头大,很有些艰难,四哥平日里那么沉的住气的人,那天也吓白了脸,不过好在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不过亲家太太不放心,到底押着让她做了双月子才罢。” “亲家太太做的对,很该如此,咱们家又不是那等吃不饱饭的,身子总是要紧的。”老王妃听的悬心,又问一句“那孩子可还好?” 萧瑜笑,“母亲只管放心,宝哥儿胃口好,两个乳母还不够吃呢,如今不过半岁,个比我们家鹏哥儿也不小。” 老王妃一听这个就乐的合不拢嘴,笑到“小孩子家家,就该嘴头壮些才好呢。对了你跟女婿进京,鹏哥儿可怎么办?” 萧瑜的长子,在她离开封地时刚满了十三个月,“母亲放心,我走的时候婆婆将鹏哥儿抱到房里去养着了。” “哦,这就好。对了二丫头刚生了孩子,女婿和米家人待她可好?”二姑娘出嫁许久不肯和女婿圆房,这王妃是知道的。 说到二姐萧瑛萧瑜不免抱怨两句“我也不知二姐怎么想的,这么些年跟二姐夫一直别扭着,这两年总算好了些,头几个月二姐生了悠姐儿,二姐夫倒是挺乐呵的,不过米夫人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老王妃想儿女婿同四女婿不一样,他是家里的长子又成婚多年,如今二丫头们能给他们家生个孙子,婆婆心里不乐意也是有的。再有米家是文人,家里规矩大,没有儿子是不行的。 “哦对了,吴侧妃不知怎的,前些日子突然说要出家,那时候二哥正好在府里,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做主让她做了在家的居士。”说到府里的事,萧瑜突然想起吴侧妃的事来,提了一句。不过因为吴侧妃一贯是个淡然的性子,对什么都不甚热情,所以她突然说要一心向佛,萧瑜倒也不觉得如何奇怪。 老王妃想起之前儿子同她说过的事,在心里一叹,这么些年了她到底放不下,如今两人既然都将余生托给了佛祖,倒也不失为一种归宿。 ~~~~~~~~~~~~~~ 过年的时候萧绍果然没有回来,对外只说还在军中,然而他究竟在哪儿周宝珍也不知道,好在有儿子陪在身边,对她来说也是个安慰。 这个年京里京外过的还算平静,除夕宫宴周宝珍因为有孕在身没有参加,据回来的萧瑜说今年的宫宴甚是冷清,太后和皇帝都早早退席离开,倒是慎亲王跟前围了许多人。 事情发生的没有一丝预兆,谁也说不好流言到底是从何处穿出来的,说当年太后偷龙转凤,当今皇上并非天家血脉。 流言很快传遍了京城上下,当然这中间还夹着一件别的事,说是大年初一祭祖时,先皇的灵位突然摔在了地上,这事瞒不了人,当时好多跟着祭祀的宗亲大臣都看见了。 朝上暗流涌动,太后和皇帝包括王府都对此事保持沉默,大臣们看小皇帝的目光不由都充满了狐疑,然而这样的事除非找到铁证,不然并没有办法验证。 二月里,周宝珍怀孕已满九月,早在年前老王妃就将产婆和乳母都选好了,养在府里。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最近几日莫名有些心绪不宁,总像是有事要发生。 老王妃将她挪到自己的院子里待产,府里的气氛外松内紧,家里巡逻的兵丁增加了一倍,七星和程风全副武装,整日带人守在院子周围。 这日宫里传出消息,大长公主突然发难,带着宗室亲贵进宫,借口先帝不满,趁祭祖之时示警,且皇帝年幼又身怀有疾,不利江山社稷,让太后下诏废帝,另择贤明之人。 太后自然不会同意,双方各有依仗,一时僵持不下,宫里宫外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此事从宫里波及到宫外,从家事变成国事,终于在慎亲王捉到一个妇人,说是皇帝生母时,达到了高/潮。 在金銮殿上见到这个妇人别人犹可,小皇帝的神色却明显有些慌乱,他忧伤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薛氏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是皇帝的生母,只说慎亲王等人有心污蔑,然而明眼人都看的出,小皇帝同她生的甚为相似。 终于在僵持几日之后,街面上传来刀兵之声,街上到处有人嚷嚷,“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 外头乱作一团,慎亲王打着“诛妖后,匡复社稷”的旗号发动兵谏。天下人都知道太后和小皇帝的依仗便是定南王府,所以活捉王府家眷,逼迫定南王就范就成慎亲王等人的首要目标。 所幸王府早有准备,老王爷一身戎装亲自披挂上阵,老王妃于后宅坐镇,其实府中有通往城外的密道,然而此时城外也未必安全,且周宝珍临盆在即,单氏才刚出了月子,孩子也还小,都不适宜挪动。 外头有隐约的厮杀声传来,周宝珍这几年也算经了不少事,心中倒并不如何害怕,只是肚子却一阵紧似一阵的疼,她抓着椅子扶手,皱眉有些艰难的对老王妃说到“母亲,我怕是要生了。” 她很快就被送进了产房里,同生朝哥时一样,产婆看着到生估计还需要些时候,她抓紧时间洗澡吃东西。只是这孩子大约是个慢性子,这里众人提着心盼他出生,他却又没了动静。 外头激战一日夜,后院的女眷都跟着提醒吊胆,周宝珍迷迷糊糊睡了几次,肚子一时疼一时不疼。直到第二日对方也没能攻进府里来,倒是宫里突然出了怪事,太后和小皇帝都消失不见了。 带兵围困皇宫的宁王捡了个大便宜,稀里糊涂的就被人拱到宝座上坐着去了。慎亲王得到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自己幸苦半天,怎就被人摘了桃子,自是不能如此善罢甘休。 王府门前兵退如潮,老王爷手握长刀立于门前,看着那些人的背影一声冷笑,就这点本事还想当皇帝。 很快慎亲王和宁王的人就打到了一起,周宝珍听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这必又是表哥在弄鬼,只不知他的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看热闹。 如此众人吃过饭,正想着去歇一歇,满城里突然又嚷嚷起来,说是慎亲王杀了自个的皇叔,坐到金銮殿上了。 京里乱成一锅粥,然而就在第三日一早,定南王萧绍突然奉太后和皇帝入城,大军压城势如破竹,慎亲王仓皇出逃。 之后皇帝上殿宣布逊位,将皇位禅让给了定南王萧绍。定南王自然坚辞不受,如此几番推让,最终才在众人的跪拜声中登上了宝座。 前后不过三日,金銮殿上却三易其主,众人都被弄懵了,也不知这回的皇帝又能在宝座上呆几日。 万斛春 第284章 第285章 皇宫日常 第286章 皇宫日常(二) 第287章 皇宫日常(三) 宫里选乳母历来有严格的标准,周宝珍看着室内的二十位妇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年轻健康,品貌端正,性情温和,丈夫孩子俱全,乳汁充足稠厚,非第一胎生育且产后三月的妇人。她们的出生和嫁的夫家的门第不会太高,但也不会是商贾,穷苦或从事下贱杂役之人,虽不说人人知识,但也有一多半都是读过书的。 “你叫什么?夫家是做什么的?”周宝珍歪在榻上,细细看了这些妇人,朝其中一个肤色雪白,身量高大的女子问到。 “回娘娘,小妇人孙门孔氏,外子乃宫中侍卫。”妇人躬身举止沉稳,神态不卑不亢。 周宝珍暗自在心中点头,喜她眉眼开阔,目光清正坦荡,这一看就是个有主意且心正的,有这样的人陪在儿子身边才能让人放心。 “你可是识字?” “回娘娘,小妇人娘家父亲乃学里的教谕,蒙家父教导,也算认识几个字” 既然敢这么说,显然就不是认识几个字那么简单了,周宝珍又问,“哦,孔氏你觉得身为皇子乳母什么最要紧。” “回娘娘,唯忠心二字。” “行,从今日起你就是二皇子的心乳母了,还望你不要忘了自己说的话才好。” 郑崇在一旁看的直嘬牙花子,所谓人不可貌相,咱们这位皇后娘娘看着是个娇憨,不想行事却颇类皇帝,处置起事务来干净利落。 不过这乳母生的高白肥壮,这不知道的还当是选护卫呢。他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不行这位主子是个精明,凡事想在头里的,还得赶紧跟师傅说一声,之后延福宫里的宫人可得选些看着粗笨的才好。 这么想着,他有不由在心里对新皇充满了同情,这幸幸苦苦的图啥呀—— 若是周宝珍知道这奴才此时的心里活动,非得骂这他真是干着太监的活,操着男人的心不可。 做月子虽无聊,可借着这由头,倒还真给她省了不少事,外头无论什么人想见她求事,都可以借这由头挡回去。只是幸苦了太后她老人家,这些日子慈宁宫的门槛都要被人踩下去一层了。 新旧朝交替,以前认识的那些亲朋故旧,之前站错队的少不得来说情分求宽恕,一直交好的也想自己的家族能在新朝里更上一层楼,这些人在皇帝面前不敢说不能说的话,都通过家里女人的口,说到了太后这里。 然而有些人可以不见,有的人却是不能不见的,比如三公主。 要说这改天换地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像三公主的母亲秦淑妃也是个刚强女子,熬过了两朝愣还是留着性命,萧绍下旨这前朝的嫔妃们除了太后,都要送到皇家寺庙修行去,可三公主不忍母亲受苦,到底还是来了周宝珍这里。 三公主肯进宫见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周宝珍心里还是高兴的,她坐月子不能见风,所以还是在寝殿里见她。 “三嫂——”见到盛装而来神情倨傲的三公主,周宝珍主动微笑着同她打招呼。 说实话一路行来三公主可谓是百味杂呈,短短不过数日,眼前的景、事、物都还是熟悉的,却又都变得是似而非起来。作为父皇最宠爱的女儿,这坐福宁殿她自然不陌生,然而殿还是这座殿,里头的主人却换了人,且家具摆设也都变了模样,看在眼中让人尤感愤怒心酸。 面对眼前一身皇后常服,笑意盈盈的周宝珍,她一时不知该以何种面目面对她,这样的衣裳,即便是宫里的绣娘也要几十人秀上十天半月才能得,显然不会是进宫以后才准备的。 然而她既做了女子,便也明白不管身份为何,男人的事总不是女人能左右的,于她于珍姐儿都是一样的,所以看着她目光中恳切的担忧,怨怪的话却也说不出口了。 “嗯。”三公主平淡的点了点头,倒也没假惺惺的行什么参拜大礼,只看了她语带讥讽的说到,“好容易做了皇后娘娘看着反倒清减了,怎么你那好表哥这一朝得志就要抛弃糟糠了?” 周宝珍哭笑不得,她算哪门子的“糟糠”,偏她嘴巴不饶人,“我身子不便,就不站起来迎你了,三嫂快坐吧。” 三公主在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总觉得哪儿别扭却又说不上来。茶是她惯喝的云雾茶,点心也是她素日爱吃的,然而正是这种粉饰的太平,让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可偏珍姐儿又将姿态摆的低,话里话外透了亲近,让她想发作都寻不着由头。 既然无处撒气,三公主干脆痛和了两碗茶,又吃了几碟子点心,撑的人直犯恶心,可再不想低头,该说的话却总还是要说的。这里她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才能显得自己不那么谦卑可怜,不想周宝珍倒是先开了口。 “三哥今日进宫了,三嫂可知道?” “哼”三公主在心里冷哼一声,他跟你那好表哥蛇鼠一窝,两人狼狈为奸不知干了多少背后算计人的事,他是你表哥的狗头军师,哪天不进宫我才要奇怪呢。说起来萧绍本来要封他做国公的,好在这男人还算有几分脑子给辞了,不然一家子不仅出了皇后,再来两个国公,就等着被人秋后算账吧,当萧绍是什么好人呢。 周宝珍见她只管低着头望着眼前的杯子出神也不在意,接着说到“三哥今日是来求表哥,说是想接淑妃回府中奉养。” 三公主心下一颤,她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宝珍,仿佛不能相信她自己听见的。原本拿在手中把玩的杯盖就这么出“叮当”一声,先落在了杯子上,接着又滚落到地下,地下铺了厚厚的地衣,被子盖就这么咕噜着滚远了,并没有碎。 “三嫂,有些事三哥也无能为力,可他心里总归是想着你和孩子的。”周宝珍见她这样,知道这个消息对她触动颇大,于是趁热打铁又劝上两句。 人生短短不过几十年,既然有了做夫妻的缘分,又何必为了那些我们不能控制不能改变的事自苦。 万斛春 第288章 皇宫日常(四) 二皇子的满月并未大办,说起来倒更像是萧绍登基大典前的一次家宴。 在屋子里闷了一个月,周宝珍自然对这一天期盼万分。汤泉沐浴之后,伺候沐浴的宫人拿出宫廷秘制的脂膏来替她保养发肤。这些惯伺候贵人的老麽麽们都擅长一套特殊的手法,经她们揉搓按压之后,不仅让人觉得通体舒泰,精神焕发,且能使肌肤更加细腻柔润。 因为是家宴,所以也不必穿正式的礼衣,然而当几十个宫人捧了托盘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还是有眼花缭乱之感。宝石闪烁,珠玉琳琅,说不尽世间奇珍,皆被宫中的技师制成了一件件精巧绝伦的首饰。锦衣丝履,在绣娘们的千针万线之下,变成了道不完的天下锦绣。如今,这一切皆都盛在了这些托盘之中,被呈到了她的眼前。 “娘娘,这些都是这月里皇上命人赶制的,单等着这日拿出来,要给您一个惊喜呢。”桂月扶了皇后的手陪着她一路看过去,口中柔声解释到。 眼前的东西固然让人欣喜,周宝珍随手捡起一只血玉簪,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但见簪身圆润,簪头随玉色变化巧妙的镂雕成凤头的模样,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她轻叹一声“到底太糜费了些。” 这似乎是她这些日子记最常说的话,桂月掩口而笑,其实皇后当王妃的时候生活并不比此时简素多少,然而随着身份的变化,皇后倒变的越发谨慎了许多。 “这样的日子,隆重些也是应当的。”伺候皇后的日子久了,多少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知道她有些事并不用别人狠劝,便只轻声宽慰一句。 周宝珍当然有自己的担心,之前王府豪富自然怎么都好,可她知道国库在前朝时便差不多空了,如今表哥要操心的并非一城一地而是整个天下,她自然不想因为自己再给他增加负担。 “表哥和孩子们在哪里?”妆罢,周宝珍想起今日还未见过萧绍和两个儿子,便转头朝桂月问到。 “咱们都好了,单等着你呢……” 周宝珍转头,就见一身皇帝常服的萧绍牵了朝哥进门,在他们身后是被乳母抱着的次子。 “母后——”朝哥一见了母亲,便挣脱父亲的手跑了过来,抱了她的腿仰头朝她脸上看来,并笑嘻嘻的说了句,“母后今日真好看。” 周宝珍听了就要笑,这小子天生就会甜言蜜语,因佯装生气到“难道母后只今日好看?” “您自然是日日都好看的。”朝哥似乎很会应付这样的场面,继续乐呵呵的给母亲灌*汤。 “一个两个闲着淘气。”萧绍走过来,抬手在两人都上各轻敲了一下,不过看向周宝珍的目光却柔软而惊艳的。 周宝珍在这样的目光里微红了脸,低低叫一声“表哥——”一双妙目盈盈的看着他像是会说话。 朝哥被父亲敲了一下,笑嘻嘻的跑到一旁去看弟弟去了,丢下父母亲二人在那里眉目传情。 二皇子尽管才刚满月,可也看得出性子同他哥哥很不一样,就连乳母孔氏也多次同皇后感叹,再没有比二皇子更省事的孩子了。萧绍对这个儿子像是很喜欢,每日都必得看几遍才好。 ~~~~~~~~~~~~~~~ 太后的慈宁宫里,忠勤郡王妃赵氏,平王妃单氏,秦王妃陆氏,还有几位公主都带了各自的孩子聚集在这里。太后跟前已经许久不曾这样热闹了,孩子们的声音充满了整座大殿。 其中最年长的是忠勤郡王的长女顺宁郡主,萧绍虽然压了自家大哥的爵位,然而却破例封了他的长女为郡主,并赐了封号。 孙辈中,朝哥最为年长,忠勤郡王长子次之,再有秦王长子十个月,平王长子刚满半岁。 诸位公主中,除荣泰公主因成亲时日尚短不曾有孕,二公主荣庆育有一女,四公主荣阳有一子。 如今一家团圆儿女子孙绕膝,太后的好心情可想而知,然而看满屋欢声笑语,她不免又想起还是孤家寡人的小儿子。 听说金氏这些日子动作频频,又是丝帕寄相思,又是断发传情的闹个没完,她还真怕儿子那天一时心软,着了金家的道。那家如今可算是破落户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这么想着太后的眉皱了起来。 底下众人虽在一起说笑,可又有谁能不留意太后这里,见她皱眉众人不免暗自思量到底何事惹的太后不快。 赵氏见婆婆不乐心下暗自称愿,她一直对丈夫的封爵耿耿于怀,觉得皇帝这是□□裸的打他们夫妻的脸。如今只公婆同二弟夫妻住在宫里,婆婆和二弟妹两人一个太后,一个皇后,多年来一直亲如母女,难道终于要闹起来了不成? 倒是秦王妃陆氏隐约猜到婆婆的心事,因笑问到“母后,今日怎么不见赵姑娘?” “哦,阿寿的父亲进京了,说是想接她回去团聚几日。”说起这事,太后的心情总算好了些,脸上也有了些笑模样,是啊金氏再不好如今跟儿子也没关系了,这不是还有阿寿呢嘛。 这些日子看下来,太后对赵寿的表现基本还是满意的,她模样不错,性子虽好却又不是那等软弱没注意的,内里竟还颇有几分见识,也是失了母亲的孩子,在那样的家里若是没几分本事,怕造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更难得的是,她未必没看出自己的打算,可在老五面前却还能稳的住,多的话或举动那是一概没有的,光这份自尊自重在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里就很难得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约就是她的那位父亲,辽东总兵赵大成赵大人了,然而这世上的事又哪有十全十美的,小儿子说到底是已经娶过一回的人,在那些讲究的人家里,也算不得十分好了。 陆氏心里思量着,赵大成这人极擅钻营,现今萧家得了这天下,他女儿又在太后跟前,这时候他要是还能坐的住就怪了。只盼着他可别出什么昏招,倒白白坏了自家女儿的好姻缘。 不过说起来陆氏对于谁能成五弟妹这事并无什么想法,她的丈夫是皇帝的亲兄弟,她本身又皇后要好,如今京中盯着这门婚事的人家怕是不少,她同赵寿没交情,倒也犯不上替她操心。 ~~~~~~~~~~~~ 陆氏想的不错,如今盯上晋王妃这个位置的人果然不少,这其中就有皇后的五婶齐氏。 齐氏的长女云宛今年十五了,之前因为京里不太平,加之有一个定南王妃比着,齐氏一直没有替女儿相中合意的亲事。 再不想萧家坐了江山,侄女成了皇后,更妙的是晋王妃的位置还空着,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趁着今日进宫给二皇子过满月的机会,齐氏便将这意思露了几分。 说实话,周宝珍这会儿觉得很是为难,她倒不是反对堂妹嫁给小叔子,而是但凡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周家如今的境况已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了,若再出一个亲王妃,先不说表哥怎么想,大臣们首先大约就是不愿意见到的。可她同云宛本是隔房的堂姐妹,若一口拒绝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到时候就怕他们长房和五房就此生了嫌隙。 “婶子是知道的,如今公婆尚在,晋王的婚事别说是我,就是皇上也不便做主。此乃其一,二则他又是续娶,我婆婆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对晋王心存愧疚,所以这次的婚事,怕还要听晋王自己的意思,所以我只能替您去问一问,至于成不成却是不敢保证的,万一事情不成还请您不要怨怪我才好。”周宝珍思量一番,将心中的想法委婉的说了出来。 正所谓初嫁由父母,再嫁随己身,就连女人都尚且如此,又更何况是男人?齐氏虽明白这道理,可她更知道凭着皇后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话的分量,她若肯下死力,女儿这门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所以对于皇后的答复她私心里并不满意,觉得这是她不肯出力。 齐氏离开后,只周宝珍母亲两个在房里,柳氏的神情十足的恼火,怒到“我竟不知道,她还打了这个主意,我说旧年里有几家条件很是不错的人家上门提亲,她怎么都给推了呢,她这是要给家里招祸啊——” 周宝珍虽觉无奈,倒也不太吧这事放在心上,见母亲生气便劝到“您也不必心烦,照我看这事也是成不了的,其实关于五弟妹,婆婆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你说的怕是那位赵姑娘吧。”柳氏同太后是亲姐妹,有些事太后并不瞒她,说着她皱眉“我就怕有些人想当然,到时候反倒把你给恨上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父亲不在家,母亲回去还该同大哥说说,让他好好约束族人,让大家都规矩些,自然都有他们的太平日子,现在外头人可都盯着咱们家呢。”周宝珍倒不怕御史弹劾,可她不想让表哥为难。 柳氏点头“这个我知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必不会让他们拖累你和孩子们。”毕竟是当了她辈子宗妇的人,话里自有一股杀伐决断。 这话就此揭过不提,周宝珍问起周延明同三公主,柳氏这也是操不完的心,好在次子在这些事上倒比长子决断些,“她那样的身份,总要别扭些日子的,好在你三哥是个有办法的,每日想着法子逗她,逼急了也能让她咬着牙骂几句。”说着柳氏笑起来,照理说前朝亡了三公主这公主府也是不能再住的,只如今萧绍看在周宝珍的面子上,只让将公主府改成了周府也就是了,甚至连府里的规制都没让改。 “她对三哥有情,如今又有孩子,慢慢的日子总能过下去的,我听说这些日子钱家可是把原来养在外头的女人和孩子都接回去了……”正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大约就是如此吧。 “对了,你六哥年岁也不小了,我这些日子替他相中了一门亲事……”说起小儿子,柳氏也是着急,这年岁也不小了可总也不惦着成亲。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对于自家六哥,周宝珍也觉得他该成婚了,听到这个消息很感兴趣。 “说起来倒也不是别人家,是襄城侯的侄女,那姑娘的爹是襄城侯的庶弟……” 不待母亲把话说完,周宝珍就先皱了眉头,倒不是她势力而是那姑娘的爹是庶出,这说起来同六哥到底不相称。 “你先别急着皱眉,那姑娘的爹虽说是个庶出,可也是个少有才名的,也曾中了进士,只可没福气早早就去了。自她爹去后,她娘竟像是变了个人,儿女家业都不要了,每日只管念佛,弄的那孩子病了也没人管几乎不曾烧死,襄城侯太夫人看着不像,便将孩子接到自己膝下养活……”说着柳氏一叹,“说起来那姑娘的母亲我是见过的,是个六品文官家的女儿,很是知书识礼并不像是这样的人,可女人失了依仗,她除了对自己和孩子心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今可不就不一样了……” 襄城侯太夫人在京中素有名望,在她膝下长起来的姑娘同失了父亲跟着寡居母亲长大的旁枝小姐自然是天差地别,这不连柳氏都动了娶回来当儿媳妇的心思,可见那姑娘必定被教养的极为出众。 听说是襄城侯太夫人膝下养大的,周宝珍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有顾虑的。 柳氏见女儿的神态怎不知她犹豫,因又说到,“当然,也不是说身份更高些的姑娘里就没有合适的了,可咱们家这时候若再同高门嫡枝结亲就太显眼了……” 这话说的周宝珍有些黯然,说起来家里还不都是为了她,“到底是我对不住六哥。” 柳氏听了这话却难得肃了脸色,就见她颇严厉的看着女儿说到“皇后说这话就偏颇了,你哥哥既享了这家的富贵,自然也要担几分责任的,况且姑娘人不错,也算不得真委屈他。您以后万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您若这样想那是不是我们也就不该沾您的光了?正所谓家族便是如此,您生的周家便该替家族出力,自然在你有难时家族也不会丢下你。” “是,女儿受教。”周宝珍也知道自己想左了,若真如大家此反倒生分了,“不过母亲,找个机会还是让我先见一见那姑娘吧。” “我正是这个意思呢。”柳氏笑了起来,“您见一见她,若真是个好的,不妨多给她几分体面,这样外头人知道您抬举她,日后她出去走动也容易些。” ~~~~~~~~~~~~~~ 然而今日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凑到一块了,宴会开始之前荣泰公主找了个机会也同她提起了周延康的婚事,“驸马的妹妹你是知道的,怎么样让她嫁到你们家去?” 周宝珍这下真是为难了,同襄城侯家的婚事并未敲定因此不宜对外宣扬,况且表姐一直对她不错如今主动开口,一口回绝也不合适,于是只好含糊着答应帮着问问。 一顿饭吃的周宝珍心累无比,天下初定像是所有被搁置的婚事都被重新提了起来,席间她就听了不少谁家同谁家结亲了,谁家的小子闺女正议亲,如今她听见亲事二字顿觉头大无比。 好在大家还没忘了几日的主角,在二皇子被抱出来之后,众人终于转移了话题,一致围着孩子夸起来。 周宝珍偷偷松了一口气,不想一转头却对上了赵氏正拿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盯着她,她一愣继而对赵氏微微一笑,便借着同人说话的机会将目光转了开去。 顺宁郡主今年十三岁了,她自小聪慧,对母亲这些年的心态变化多少有些察觉,再有下人的只言片语和这次父亲的爵位也不难猜到些什么,见母亲这样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说如今君臣名分已定,就说之前也不过是母亲的痴心妄想罢了,再说若不是二叔还念旧情,她这个郡主的名头又是从哪儿来的?将一著花炊鹌子放到母亲身前的碟子里,顺宁郡主开口轻声道“母亲,这个不错,您尝尝……” 第289章 皇宫日常(五) 前太后作为皇帝的亲姑姑成了大秦的镇国大长公主,同时为感谢她对大秦的功绩,萧绍将京城的定南王府赐给她为公主府。 小七被封了黔郡王,原本郡王该以双字为号,如今萧绍单将一个黔字作为小七的郡王封号,也算是萧家对他们父子两代人的补偿吧。 然而对于黔郡王的封分大臣们是有不同意见的,他们一致认为此封爵过高,不利于局势的稳定。可皇帝态度甚是坚决,他并没有听大臣们的意见,而是一力将事情定了下来。 在开宴之前,吴源又当众宣读了一份圣旨,是萧绍封了络姐儿为永宁郡主,并将京郊的一个县作了她的封邑,以这可是连顺宁郡主都不曾有的待遇。当然此后永宁郡主种种皆比照皇家公主的待遇这又是后话了。 今日来参加满月宴的除了萧家自家人还有一众姻亲故旧,圣旨一出众人看向皇后的眼神更敬畏了,大家都认为皇后独得圣宠这不过是皇帝爱屋及乌,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是萧绍给了络姐儿她身份该得的。 络姐儿受封,最高兴的莫过于镇国大长公主,对于这个女儿她一直心怀愧疚,并且这种亏欠此生再难弥补,如今侄子总算给了她相应的身份和待遇。 对镇国大长公主来说,除了早逝的长子,此生也算是再无遗憾了。她这些日子过的甚至惬意,恍惚间倒像是回到了出阁前还是王府贵女的日子,人生匆匆数十年,真如大梦一场。 ~~~~~~~~~~~~~ “我看你今日怎么倒像是有心事?” 晚上的酒宴一家子父子兄弟,心情颇好的萧绍喝的微醺。时近六月,晚上的天气冷暖适宜,他从殿中出来顿觉昏沉的头脑清醒不少,抬手挥退了御辇,他拉着周宝珍的手两人缓缓走在宫道上。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夫妻两个难得的独处,吴源和郑崇师徒两极有眼色的带着人远远坠在了后头。 住进宫里已经快一个月了,可今日还是周宝珍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心中自然颇多感触。宫里的夜很静,这种安静同任何地方都不同,它恢弘庄严,带着俨然的秩序感。行走期间第一次不必顾虑身份,规矩,也不用担心会冲撞谁,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和畅快,她头一次对这座宫城有了归属感,觉得这真就是自己家了。 “大概是在屋子里闷的久了,突然见这许多人有些不习惯吧。”感受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中传来表哥手心的温度,她笑的软软的说到。 “可是有为难之事?”萧绍太了解目前的状况了,这些人见了珍姐儿,想求事的必然不少。 “不过都是些小事,也算不得为难。”周宝珍自认为这些事她还是能处理好的,所以也不想拿来烦他。 萧绍轻笑侧过头看她,宫灯的光晕里,盛装的珍姐儿美的像是画中人,她眉目宛然人还是那个人,可眉目间却不再只是一派光风霁月的娇憨,而是多了几分年少时没有的坚毅来。 他心中颇为感慨,许多年来珍姐儿总是以自己独有的姿态沉默着不断成长,宽容善良但不软弱,柔软坚韧却不咄咄逼人。她始终保持着女性最柔软和惹人怜爱的部分,这些可贵的特质并不随着生活的磨砺而轻易丢弃,所以她始终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 登基大典过后,离萧绍出征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这一次他仍决定带着朝哥去。有了前次的经历,周宝珍面对这样的局面显得坦然了许多。 太上皇身子康健,有他在朝中坐镇倒也不虞会闹出什么事来,燕王和晋王都自请随皇帝出征,萧绍考虑过后决定让处事沉稳的燕王留下协助太上皇处置朝政,而允了晋王随行。 因为晋王要随皇帝出征,太后想在他离京前问一问他关于自个婚事的想法,于是这日趁着儿子进宫请安的机会,同他提起了此事。 “要我说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再说一门亲事?”待宫人上了茶,太后看了坐在下手的儿子问到。 晋王听的这话先是一愣,接着就少见的沉默了下来,他低头拿杯盖刮杯中的茶水,久久不愿意说话。 太后看的暗自心惊,难不成儿子还对那金氏有情不成?若真如此又该怎么好?这么想着太后倒犹豫着不敢再问了,生怕问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事来。 其实太后想的不错,晋王对金玉娘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当初两人在一起时,除了最初那几个月,过后实在算不上恩爱。可金氏怎么说也是他的结发妻子,少年夫妻,说一点情分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 最近金玉娘时常想法子让人给他带话,说她在家中的处境很不好。 金家丢了爵位,金夫人本就被吓的病了一场,结果她大哥又为了一个女人同母亲闹翻了,金夫人气的犯了旧疾,只好将家中的中馈都交给了她大嫂金大夫人。 却不想她大嫂因为那女子是金夫人的外甥女,便将婆婆和小姑子都恨上了,如今她们母女在金大夫人手中讨生活,日子很是不堪,金夫人已经病的起不来床了。 正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当初的金氏初嫁,也是二八佳人绮年玉貌,两人鸳帐中厮磨,金氏也并非全无半点可爱之处…… 而金氏那样骄傲的人,如今的境遇又实在可怜,他得了消息少不得要伸手帮一把。当然帮忙也只是帮忙,他却是不会将自己赔进去的,金氏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到些,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母后”晋王抬头对着太后敷衍到“这事您做主就行了。” 太后看着儿子脸上的神色心疼不已,本该最得宠的小儿子,却偏偏遭了这样的罪,这更坚定了她要尽快替儿子娶亲的决心。 她看着晋王佯装生气的骂到“你是吃过亏的人了,怎么还这样不上心?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只管同母后说,我总能给你找来的,这次母后必要你如意才好。” 看着太后一副哪怕他要天上的星星都能替他弄来的神情,晋王笑了起来说到“母后放心,也不需多好,模样性子有二嫂一半儿就行。” 太后听得这话倒是奇,“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总嫌弃珍姐儿娇气麻烦来的?” “咳——”晋王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含糊的说到“儿子那时候不是小,不懂事嘛,现在倒觉得女人还该像二嫂那般才好。” 太后呵呵一笑,这怕是吃了亏学乖了呢,于是试探着问了句“你觉得阿寿怎么样?” “那个阿寿?”晋王一时不明白太后说的是哪一个。 “还能是哪个阿寿,不就是每日陪着我的那个啊——”太后气恼,这么个美人三不五时在你跟前晃,你倒好居然不记得人家。 “哦,您说赵姑娘啊——”晋王恍然,心想您儿子我又不是登徒子,好好的记人家不相干的姑娘家的名字干什么。 “对啊,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我看她就很好,出生不错模样生的福相,且性子温顺,行事也沉稳……”太后提起赵寿来便赞不绝口。 说起来晋王其实对赵寿只有个模糊的影像,依稀觉得给人的感觉同之前府里的吴侧妃差不多,从来循规蹈矩不肯踏错一步,给人的感觉无趣的很。 “母后您觉得她哪一点像二嫂?”身为男人,晋王不便贸然评价一个姑娘,所以委婉的同太后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呃——”太后一时无语,这就是没看上的意思了,她不死心又问一句“你还真要找个跟珍姐儿一样的?这像什么话,小心你二哥知道了捶你。” “一摸一样的怕是没有了,康表弟倒是同二嫂一胎双生,可惜偏偏是个男子——” 这里晋王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后打了一下“混小子,越说越不象话了,你这是逗谁玩儿呢?” 晋王一通插科打诨,搅得太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之后拍拍屁股走了。倒是太后在他走后犯了难,儿子没能看上赵寿,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皇后这会儿在做什么?去看一看,若她不忙的话,请她到我这里来一趟。”想来想去这事还得同珍姐儿商量,太后吩咐人去请她。 福宁殿里,周宝珍正由郑崇伺候着看人画的延福宫的规划图纸,盖房子的事她不管,倒是花园修成什么样才是她最关心的。 “我不喜欢石舫,这东西匠气的很让换个别的样子来……还有这一处,让他们将名字改做晚翠……”周宝珍低头细看图纸,看到不合意之处便对郑崇吩咐几句。 郑崇点头,将她的吩咐一一记录在一本小册子上,过后好和营造司的人商量着改。 “娘娘,太后那边说是有事请您过去一趟呢。”桂月从外头进来,对了她回禀到。 周宝珍从图纸中抬头问一句“可是说了什么事?” 桂月之前已经同来传话的宫人打听好了,因说到“晋王爷才从太后处离开,怕不是为了王爷的什么事吧。” 周宝珍点头,回头对郑崇吩咐到“今天就先这些吧,你过去交代一声就是了。”说着扶着桂月的手,进房里换衣裳去了。 ~~~~~~~~~ 晋王出了宫门骑上马往府里去,不想刚到了府门口要往里进,就被突然从出来的一个女子拦住了去路。 侍卫正要上前将她拉开,不想那女子依然“砰砰”的对着他磕起头来,“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晋王一看,来人是金氏的丫头红绫,他皱眉金家的人就是如此,主子奴才都全无一点规矩,有事你好好说就是了,在大门口闹起来像什么?因沉声到“有事说事,你若再这样,你们家的那些烂事本王便再也不管了。” 红绫被吓不敢再哭,侍卫趁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晋王依然以摔袍子进门去了。 书房里晋王看着立在地下手足无措的丫头开口到“说吧,又是什么事?” “王爷,大夫人这次真是太过分了,她居然为了钱,要将咱们小姐嫁给个南边的盐商,您想咱们小姐什么身份,怎么能嫁给商贾……”红绫说着,脸上现出几分愤愤之色,若不是小姐一时冲动,这会儿早就是晋王妃了,又何至于在家中受这样的闲气。 晋王啼笑皆非,真是输人不输阵,倒人不倒架,你们小姐如今什么身份?金家没了爵位也不过就是这城中的一般人家,光想着过去又有什么用?皇位都换人坐了,这城中比你们惨的人家有的是,也未见的真就活不下去了。 “那你今日来寻本王又是为了什么?” “小姐请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好歹帮她一帮。”说着红绫又跪了下去。 “你们家小姐父母高堂俱在,她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当嫂子的做主了?你们小姐若实在对着门亲事不满意,只管求着你们老爷夫人,回绝了也就是了,本王就算是王爷,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吧。行了,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到府里来了。”晋王哪里耐烦应酬一个丫头,说了几句话就把她打发出去了。 ~~~~~~~~~~~~~~ “母后,您找我?”周宝珍带人到了慈宁宫,行过礼后含笑朝太后问到。 “哎呀,你来就好了,真是前世的缘孽,老五的婚事怎就这般不顺呢,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个金氏,偏这小子又没看上阿寿。”太后只觉得心烦不已,将今日同小儿子说的话,隐去小儿子说要找个跟她一样的女子这话不提,一一都说了起来。 “母后您先别急。”周宝珍起身,接过宫人递来的茶盏亲自奉给了太后,口中轻言慢语的说到“五弟和赵姑娘都是知礼的人,虽说在府中碰见过几次,可到底彼此守着规矩不敢逾矩,如今您贸然问起来五弟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有的。”见太后点头,她又继续说到“如今您既然捅破了则层窗户纸,我看不妨就再看一段时日,反正赵姑娘在宫里陪着您,两人总能见上面的,这一来二去若彼此还是无意,那大约就真是没有缘分了。” 一席话说得太后展了眉,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儿子连阿寿是谁都不清楚,自然更提不上好感,可如今既然说破了,再见面少不得就要留意几分,若这样还不行,那大约就是真的没办法了。 “只是这样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这也好说,总归这事也拖不得太久,好在赵姑娘年岁也不大,过个一年半载若无结果,到时候您再帮着说门好亲事,也是她的造化。”说着周宝珍笑起来,“顶多,再破费您一副嫁妆也就是了。” 在太后跟前伺候过的姑娘,又得了她老人家的喜欢,本身出身也不错,外头不知多少人家抢着要呢。 “哈哈哈,到底是我的珍姐儿,见事这样明白,这事被你这么一说,倒也没什么难处了。”太后开怀大笑,指着周宝珍夸起来。 其实听说晋王没有相中赵寿,周宝珍原想顺势将堂妹的事提一提的,不过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说到底堂妹若同晋王真有缘分,倒不必急在一时。这时候急三火四的吃相未免就太难看了,若最后实在不成,太后自然就要将目光转到别人身上的。 这么想着,她决定这事还该随缘就势,掉在井里的簪子,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 对于晋王的事她心中有了决断,可自家哥哥的事又该如何呢,周宝珍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找个机会同表姐直说的好。 荣泰公主同江如书成亲,江如画这个小姑子自然是要跟着她和驸马过活的。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小姑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她当下不动声色,留心观察了几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姑娘自小同哥哥相依为命,这是突然有了嫂子,觉得自己变成了多余的,感情上接受不了了,再则她除了哥哥,并没有别的依靠,觉得不安也是常理。 然而当知心姐姐并不是荣泰公主的风格,除了珍姐儿她对自个的亲姐妹尚且没有这样的心情,自然也不耐烦去关注这姑娘的一点小心思,想着反正她也到了年纪,寻个稳妥的人家嫁出去也就是了。 这不扒拉扒拉去,就盯上周延康了,这中间她并不曾考虑相陪不相配或合不合适的问题,她身为公主能嫁给江如书,那么江如画嫁给自己的表弟显然也没有什么毛病。 所以她跟周宝珍提过这事,自己回去转脸就将事情扔在了脑后,全不知对方破费了一番脑子来思量。 萧绍带着大军走了,这次跟去了不少新旧勋贵武将家的子弟,大家的考虑都差不多,想趁着这个机会,让家族中的年轻人能有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好挣一份前程。 随着大军开拔,京城一下变得冷清许多,没了那群鲜衣怒马的少年,整个京城似乎都沉寂下来。 男人们走了,女人却也不能闲着,周宝珍分批次宣召各文武大臣家的内眷进宫叙话,也算是对如今朝中的格局和京中各家的关系有了比较全面透彻的了解。 六月里太液池中的荷花开了,她更是趁机办了一场赏荷会,在赏荷会上她见到了襄城侯家的米四姑娘。 米四姑娘闺名若筠,今年十五岁,模样生的在今日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里也算是出挑的。更难得的是眉眼灵动,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活分而显得不踏实。 米若筠跟在祖母身后给皇后行礼,行止大方妥帖。周宝珍招她上前说话,小姑娘并不怯场,说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 “到底是您跟前长起来的,同别个就是不一样。”周宝珍赏她一对金镶羊脂玉臂钏,回头对了襄城侯太夫人黄氏夸赞到。 “不过是您不嫌弃罢了。”黄太夫人含笑看向孙女的目光也是满意的,并不十分自谦,这样的态度反倒让人高看一眼。 柳氏之前露过点意思,黄太夫人也知道今日皇后有相看之意,来前只嘱咐孙女,皇后是个极宽厚的性子,她只照着平日行事即可。 得了女儿的首肯,柳氏待米若筠就越发亲切起来,在场不少人看出端倪,这周米两家是要结亲了。要不了多少日子,眼前的小姑娘就是皇后的娘家嫂子了,这样的好运气,又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 周宝珍找了个机会单独同荣泰公主说话,“表姐,你可别生气,这米家是母亲之前就相看好的……” “咳,早知姨母有了人选,我那日就不会同你提这事了。”荣泰公主倒是不在意,“再说我那日也不过随口提一提罢了。” 两人站在一处高亭上说话,正好将附近的景色一览无余,荣泰公主看着底下三五成群的女孩子,时不时有欢笑声从里头传出来。今日能来这里的,都是家中在新朝里站稳脚跟,能数得上名号的人家,这些姑娘们想见也都会有光明的前程,自然都是无忧无虑的。 “珍姐儿,他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此生大约是不会再回中原了……” 荣泰公主目视远方,没头没脑的一句,周宝珍却想起了那年明珠郡主的诗会上,那个青竹般的年轻男人,也不知这许多年,他心中可曾有过一丝后悔。 周宝珍没有说话,她知道荣泰公主此刻并不需要安慰,只是有些事放在心里久了,需要找个人说一说罢了。 她伸手轻轻握住了荣泰公主的一只手,以示无声的安慰,两人沉默许久,还时荣泰公主先恢复了本性,笑了笑说到“其实比起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笨蛋,驸马就很好。” “是,江驸马是个很好的人。” 江如书年轻,聪明,懂得迂回和变通,相比起裴铮来他的性子其实更适合荣泰公主,太上皇和表哥自来不会看错人。 “珍姐儿,我也要做母亲了。”荣泰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温柔,她拉起周宝珍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荣泰公主口角含笑,眼中有泪光闪烁,今日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为爱不顾一切,勇敢追寻的少女,她固执而高傲,却不得不接受人生中的唯一的一次惨败,求不得…… 只是过去的总要过去,到如今终于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宴散的时候,荣泰公主见到了早已等在宫门口的驸马江如书,见她出来江如书含笑上前要搀扶她上马车,荣泰公主没有拒绝。 夫妻两个在车里相对而坐,江如书一直握着她的一只手,看着她的目光专注而温柔,荣泰公主似有所感,问到“你知道了?” “嗯。”江如数点头。 “怎么知道的?”荣泰公主好奇,她自信不经她的允许,没人敢擅自将消息告诉他。 “公主今日出门时乘了马车。”江如数笑起来如清风佛面,若非天气实在太坏,荣泰公主一般极少乘车,只是今日的天气恰恰很好,“若说那只是怀疑,那么方才我要扶公主上车,而您没有拒绝……”说着他略带得意的笑起来,少见的带了几分孩子气,两人在一起时,江如书一直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成熟。 荣泰公主望着男人清雅的面容,一生里能有这样一个人,又还有什么可求呢? 她听见自己用满含喜悦的声音说到,“是,江如书恭喜你,你要做父亲了——” 第290章 后宫日常(六) 萧绍率领的朝廷大军起先一切顺利,很快将对方打的溃不成军,不过随着逆贼率残部逃入深山,那处山深林密,地势险峻,只一条一面是山壁一面是悬崖的小道通往山顶。 逆贼扼守险要,朝廷的大军一时没有了用武之地,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对方早有准备,山里粮草充足,萧绍一方虽能将他困住,然而想要在短时间内消灭对方也非易事。 可皇帝亲征在此,若是久攻不下传出去却于天威有损,若再被有心人利用加以宣扬,到时候少不得还要牵出别的事来,所以萧绍拖不起,必须速战速决。 前头的战事是男人们操心的事,萧绍走前曾答应说三月必回,周宝珍在宫里每日数着日子,转眼已是两月有余。 丈夫和长子都不在家,她夜里便带着霖哥儿睡,母子两个给彼此作伴。 七月里天气炎热,周宝珍每日早中晚三次让人给孩子用温水沐浴,这日夜里乳母带着人给二皇子洗过澡后,将穿了小肚兜的孩子放到了周宝珍坐着的凉床上。 霖哥儿见了母亲,手足舞动倒是少见的情绪外露,小孩子过了百日,已经能够强挣着翻身了。周宝珍拿了个内有铃铛的五彩绣球在手中逗他,每每在他快要捉到时又将绣球拿开了。如此反复几次,她记得当初这样逗长子的时候,不过几次朝哥就“啊啊——”的瞪着眼睛发了脾气。 可霖哥儿不一样,就见他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好脾气的配合母亲的动作,一次又一次最后周宝珍都不忍心再逗他了,朝身边伺候的人抱怨到“我怎么觉得这倒像是这孩子在逗着我玩儿呢?” “娘娘好福气,咱们二皇子长大了,必定是个贴心的孝顺孩子。”乳母孔氏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精心照料的孩子。 周宝珍倾身将霖哥儿抱起来亲了亲,闻着他身上的奶香不无忧虑地说到“可这孩子的性子未免太好了些,这日后受了欺负可怎么好?” 这话一出兰萱先就笑了起来,就见她上前说到,“恕奴婢说句没规矩的话,咱们二殿下是什么身份?娘娘您这才真是操心太过呢……” 孔氏见皇后被说的有几分尴尬,忙含笑说到“等姑娘那日自个做了母亲,才能明白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呢。” 孔氏话不多却句句能说到点子上,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不管孩子日后如何强悍能干,在做母亲的眼里总归还是最初那个需要她事事操心保护的小孩子。 ~~~~~~~~~~~~~~~ 延福宫的改建已近尾声,周宝珍自己还不曾去看过,只每日让郑崇去看着进度,回来好同她禀告。 “这块地平正出来留着什么也不必种,娘娘的意思这处留给两位殿下自己打理,种些粮食瓜菜,也免得小殿下长大了五谷不分,不知民间疾苦。” 这日,郑崇照例来延福宫四处查看,指着湖边一处空地对人吩咐到。 领头的管事听了,忙笑着奉承到“奴才这心里原还纳闷呢,这么好的一块地方难道就空着了?如今总算明白了,到底是皇后娘娘好心思,想的深远。” 荣泰公主有孕,太后欣喜非常,赏赐如流水一般的送到公主府中,一边还同周宝珍商量,“驸马家里也没个长辈,我看还是让荣泰进宫住些日子,我自己亲自看着她才能放心。” “这事母后还要问过表姐的意思才好。”太后固然是好意,只是最近表姐同江驸马两个之间像是渐入佳境,这个时候哪里会舍得分开。 果然这日荣泰公主进宫,太后刚露出点意思,她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母后只管给我几个有经验的麽麽就是了,我一个出嫁的公主住在宫中算怎么回事,难道最后孩子也生在宫里不成?” “你这是头一胎,府里又没个长辈,这让我怎么能放心……” 母女各执一词,最后太后败下阵来,她自来拗不过这个女儿,只得赌气逗孙子去了。 荣泰公主从慈宁宫里出来,松了一口气转而对周宝珍抱怨到“你也学坏了,光顾着看我的笑话,也不知道帮我说两句话。” 周宝珍好脾气的朝她笑笑也不辩解,看的荣泰公主没脾气,她虽没有婆婆可好歹也是成了亲的人了,人情世故还是知道一些的,甩了甩手说到”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为难。” 两人在亭子里坐着喝茶,因为身孕的关系,荣泰公主整个人都变的感性起来,她看着湖中已经开败的荷花叹了口气,“二哥走的时候荷花还未开呢,如今花季都过了,想来二哥也该回来了吧。” “快了,今儿早上刚得的消息,说是表哥打了胜仗,不日大军就要搬师了,听太后说赵姑娘的哥哥立了大功……”周宝珍笑着说起早上最近收到的消息,表哥总算是要回来了。 “对了,怎么我听着母后的意思五弟像是对赵姑娘无意?若真是如此这般将人留在宫中日后又该怎么收场?”听说赵俊立了大功,荣泰公主想起宫里住着的赵寿,心想别不是最后要把人给二哥吧,说起来她同珍姐儿的情分不同别个,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 “看表姐说的,当初赵姑娘进府的时候,金氏可还在呢……” 荣泰公主点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闹出事来的才好,“要我说五弟已经吃过一次亏了,这一次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五弟自己喜欢就好。” ~~~~~~~~~~~~~~~~~ 李宝珠进宫,周宝珍亲自到廊下去迎她,说起来两人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再见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萧绍登基,李家作为有功的人家也受了封赏,同时因为周宝珍,萧绍还给了额外的恩典,许李宝珠带了女儿回本家居住。 “给皇后娘娘请安。” 见了被人簇拥着的皇后,她有瞬间的陌生感,直觉就要下跪,不想却被周宝珍一把扶住了,嗔怪到“此处又没有外人,你行这样大的礼做什么?” 不过一句话,就让她想起当初两人在一起淘气的辰光,李宝珠抬头冲她一笑,大眼睛里隐约有了些之前的模样,“好,那我就不同你客气。” 她回娘家这几个月,父母兄嫂待她皆疼惜的很,她和女儿的日子渐渐平静下来,心情自然也比之前开朗许多。 “这才是我认识的宝珠呢。”周宝珍高兴,携了她的手一道往里走。 “你今儿怎么不将璃姐儿抱来给我看看,说起来我还不曾见过那孩子呢。”周宝珍见她独自前来,故有一问。 李宝珠看她一眼,见她神情真诚不似作伪,只觉心下一暖,颇有些傲气的说到“就因为咱们俩要好,我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就不知听了多少酸话,又何苦这时候抱着孩子进宫惹人的眼?你若真想见她,我下次带她来就是了。” “哈哈哈——”周宝珍笑起来,“宝珠,你呀你呀还和之前一样,嘴上就不饶人。我自然是想见孩子的,也不知生的和你像不像,你不要担心以后只管大大方方地带着璃姐儿出来走动就是。” “说起来,那孩子倒时像她父亲多些。”说起前魏王,李宝珠得神色有瞬间黯然,不过她很快打起精神来,笑到“不过母亲说璃姐儿的性子倒是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长大了必然是个美人。”周宝珍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兀自欢快的说到。毕竟撇开别的不说,论容貌前魏王当真是无人能及的。 “容貌倒在其次,如今我只盼着这孩子日后事事顺遂才好。”李宝珠经了这许多事,好些事都看淡了,只觉平安喜乐就好。 “老气横秋的像个小老太太——”周宝珍不愿意见她这样,因握了她的手笑到,“你放心,咱们总能保她一个平安的。” “珍姐儿——”李宝珠看着周宝珍神色有些激动,她知道这是珍姐儿给她的承诺了,留在娘家她同女儿自是衣食不愁,可女儿身份尴尬别的且不说,日后婚配就是难题,可若日后有皇后愿意保媒,又何愁女儿嫁不到好人家。 “傻子,哭什么,外头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同咱们又有什么干系……”周宝珍拿帕子给她擦眼泪,自己眼睛也红了起来,都是做母亲的自然知道对方心里最担心的是什么,如今给她吃一颗定心丸,想她身为皇后,保她们母女日后一个平安总是可以的。 到底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哭过一场也就好了,气氛重又轻松起来,周宝珍想起李家大嫂,说起来那还是她外祖母的本家侄女,遂问到“你大嫂如今可好?说起来她当初还拜托过我照顾你呢。” 李宝珠的神情有些惊讶,说起来自大哥事发后大嫂就像变了一个人,尤其是大哥去后,她整个人更如槁木死灰,除了一心照顾女儿别的事一概不问,不想背地里竟然还会惦记关心她。 “还是老样子,每日只一心照顾孩子,别的事一概不论,好在二嫂为人宽厚,对我们这些孤儿寡母还是不错的。” 周宝珍点头,说到“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她是以宗妇的身份嫁进来的,谁知造化弄人,如今这样反倒对大家都好。” 李宝珠思量片刻,想也是若大嫂果真还时时处处端着长嫂架子,那么时日长了,二嫂就算为人再宽厚,怕也是容不下的,毕竟如今她才是世子夫人。 这么想着她对大嫂冷漠的一点怨怪也就烟消云散了,反而生出些同病相怜之感,更何况大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还为她拜托过珍姐儿。 ~~~~~~~~~~~~ 大军要搬师回朝,晋王奉圣命先行回京,他快马加鞭一路赶回京城,到宫外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 李宝珠在宫中逗留整日,直到傍晚才从延福宫离开,又吩咐郑崇亲自送她到宫门口,看着她乘车离去。 “郑崇,你小子不好好伺候皇后娘娘,在这儿做什么呢?”马上,晋王抬了马鞭指着李宝珠离开的方向问到,“那是谁?” “哎呦,王爷您回来了,恕奴婢眼拙,没看见您。”郑崇见了晋王连忙小跑着过来请安,回头看了看马车离开的方向回到“那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好友,长兴侯家的小姐。” 如今新朝初立,有的人家新封了爵,即便是从前朝就有爵位的人家此刻也多换了称呼,晋王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会儿才问道,“长兴侯家,可是姓李?” 第291章 后宫日常(七) 晋王坐在马上,看着李宝珠离开的方向,长街上那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金色的的夕阳之中。 对于这位李小姐他是有些印象的,生的如珠似玉的一个小姑娘,性子却精怪的很,年纪比二嫂还要小些,淘气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两个都是京里出了名的娇小姐,偏两人还要好的很,总在一起玩耍,不知生出多少事故来。 只是听说这位李姑娘似乎命不大好,最后居然给了前魏王当侧妃,二嫂为此还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王爷?”郑崇久不见他动静,少不得抬起头来疑惑的叫了一声。 晋王回神,对上底下郑崇的眼神,他正了正脸色,“无事,回去同二嫂说一声,就说二哥不日就回来了,行了忙你的去吧……”说着他挥了挥手,一磕马腹往宫内行去了。 郑崇待晋王走远了这才转身匆匆往宫门内走,这下好了娘娘日盼夜盼,皇帝这会儿总算是要回来了。 “娘娘——”郑崇兴冲冲的进了福宁殿,“您再想不着奴婢方才在宫门上遇见了那个?”见皇后朝他望过来,这才满脸喜色的说到“是晋王,他老人家让奴婢同您说一声,说陛下他不日就要回京了……” “此事当真?”周宝珍惊喜的从榻上站起身子,对着底下的郑崇问到。 “奴婢听的真真的,再没有错的。” “阿弥陀佛——”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年了句佛,“表哥他总算是平安回来了。” 因为皇帝即将回京的消息,福宁殿里从主子到奴才皆是喜形于色,周宝珍更是抱着已经四个月的霖哥儿对他说到”霖哥儿,爹爹和哥哥要回来了,你高不高兴?” 霖哥儿像是能听懂母亲的话,居然配合的咧嘴笑了笑,周宝珍惊喜非常,对了孔氏说到“不得了,这孩子明白我说什么呢。” “是,咱们二殿下啊,是再聪明不过的孩子呢。” ~~~~~~~~~~~~~~~~~ 晋王进宫先去了太上皇的寿康宫,将出去这些日子的事都一一禀告了,太上皇点头,对于次子他一向都是放心的,因说到“行了,其他的事等明日朝会上商量吧。出去这些日子你母后心里记挂着你呢,去给你母后请安,顺便同她说一声,我今日去她那里用晚膳。” 进宫后,按着规矩太上皇同太后各有宫室,原先伺候太上皇的老人,吴侧妃一心向佛如今住在城外的皇家寺院里。白氏多年无宠这次太上皇干脆让长子将她接回府中做了老封君。至于江侧妃她只一个女儿还是远嫁,便封了个太妃荣养在宫中,只沈姨娘一个还算年轻封了太嫔,每日伺候太上皇的起居。 至于那些不入流的妾侍,便都放了出去,太上皇如今着意修身养性,于女色上早就淡了,倒是愿意时不常的往太后宫里去走走,和老妻说说话去。 晋王从寿康宫出来,往太后的慈宁宫去,远远见一片壮丽的宫苑,红色的宫墙绵延,隐约能窥见一星半点景致,秀丽恢宏。 他知道那是二哥正在修的延福宫,这样的大手笔生生将整座后宫占去了多半,二哥的心意他多少看出来些,这大约是此生不二色的意思了。作伪帝王虽难得却也不是没有先例,只是可怜了朝哥难道日后也要学父皇不成,不然岂不是要将这建好的宫苑再生生拆了去?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是一笑,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厚道,珍姐儿是他一同长大的表妹,他自也愿意她事事顺遂,只是人心易变,只盼着这延福宫最后不要变成金屋怨才好。 在慈宁宫的廊下晋王遇上了赵寿,对方见了他忙将手中的东西交给身后的宫人,蹲身冲他行礼。 晋王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这是他第一次着意打量对方,标准的鹅蛋脸,容貌端妍秀丽,气质温柔沉静,微垂的双眸让人看不见她眼中的神色。一身对于她的年纪来说略显素净的装扮,从头到脚挑不出一丝错处,这般沉稳也难怪母亲会喜欢,这做派别说是小儿媳妇,就是做宗妇也够格了。 他回忆起珍姐儿十六岁时的模样,二哥从来把她打扮的好,人群里总是最耀眼的那一个,即便嫁了人神情里也还带了少女的娇憨,一不留神就管他叫小表哥,二哥听的黑脸,逗的母亲哈哈直乐。 “赵姑娘请起,你是母后的客人,不必这样多礼。” 赵寿久不见晋王叫起,正在心中疑惑,却听一管有礼却疏离的男声在头顶响起,等她起身时却只见到了晋王一个挺拔的背影。 她低头思量片刻,回头对身后的宫人吩咐一句“咱们先回去吧。”说着转身往来路行去。她神色不变,一路挺直脊背往回走,一只手却在袖中紧紧攥住了自个手中的帕子。 “儿子给母后请安。”屋里晋王跪地给太后请安,太后一迭声地叫起,“快起来,快起来,出去这么些日子,好好的还跪什么。”晋王起身被太后一把拉着在身边坐下来,抬头在他脸上细看,“嗯,黑了,也瘦了,可见在外幸苦……” “不过是母后心疼我罢了,这次同之前比起来,还真算不上幸苦。”晋王笑笑,“对了父皇说一会儿过来您这儿用晚膳。” “知道了,你今儿也不要回去了,就歇在宫里吧,一会儿叫上珍姐儿和霖哥儿,咱们先凑个小团圆。”太后心情不错,吩咐厨房准备个人爱吃的,又让人去请皇后和二皇子。 很快周宝珍就带着孩子到了,大家彼此见礼,晋王抱了霖哥儿逗他玩儿,太后见了直说“你既然这样喜欢孩子,就赶紧成亲自己也生一个不就是了。” 晋王头疼母后现在是什么事都能绕到他的婚事上头去,周宝珍在一旁看的直笑,也帮腔问到“五弟,你倒是说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也不用太好,比你这个娇气包略强点就成。”晋王瞪她一眼,就会跟着添乱。 周宝珍嘟嘴不理他,太后大笑着拍着她的手,嘴里对儿子嗔怪到“没大没小,这是你二嫂。” “您怎么不说她之前还是我表妹呢?”晋王不在意,冲周宝珍眨眼睛,玩笑般的同母亲逗闷子。 “你这混小子——” “你们在说什么呢,老远就听见笑声了。”太上皇大步从门外进来,对了屋里几个人笑问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太后笑着接了丈夫坐下,又吩咐人上茶,“您来了,这就让人摆饭吧。“ 太上皇点头也不细问,只让人将霖哥儿抱给他,一心逗弄孙子去了。 ~~~~~~~~~~~~~~~~~ 又过了三日,萧绍率大军回京,盛装的周宝珍抱着次子在宫门口迎接丈夫和儿子。 萧绍的模样没变,然而威仪日重,雄姿英发的盛年帝王,自有一股让人心折的气度和威严。周宝珍站在众人之前,看着久别的丈夫,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豪情和甜蜜来,这个男人是他的丈夫,是她儿子的父亲。萧绍自也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的珍姐儿,夫妻两个彼此对望,自有一种旁人针插不进的默契和亲密在里头。 萧绍当众携着她的手回了福宁殿,一路彼此眼中再无旁人。周宝珍亲自伺候他沐浴更衣,顾不上羞涩,只管仔细查看他身上可有新添的伤痕。待发现虽有几处小伤,但伤口都不深,且皆已痊愈这才松了一口气。 “检查完了?”萧绍含笑看她。 “嗯。”周宝珍点头,一双美眸盈盈的望着他,说到“表哥,只盼你以后再不要涉险才好。” 萧绍含笑不语只一把将她拽到自个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到“既然珍姐儿检查完了,该轮到表哥了吧……”说着伸手拽住了她腰间的束带。 萧绍军中久旷自然情热非常,周宝珍被他折腾的无法,只得哀哀告饶。 “表哥……不行了……饶了我吧……”周宝珍面色潮红,双手抱紧了他的脖子娇声求饶。 萧绍低低一笑,“这就不行了?还早着呢……” ~~~~~~~~~~~~~~~ 云收雨歇,周宝珍醒来时早就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会在床上的,不过身上并无粘腻之感,想来是表哥替他洗过了。 她含笑翻了个身,却发现床上并无萧绍的身影,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喊了一声“表哥——”声音里有不容错辨的惊慌。 好在门外很快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怀里还抱了个更小的。 “母后”朝哥冲她奔过来,几下爬上了床腻在她怀里,周宝珍低头有些歉意的亲了亲儿子的脸庞,刚才只顾着表哥竟然把儿子都忘了。 “母亲,弟弟能翻身了,刚才他还冲我笑呢。”朝哥对他离开前还只知吃和睡的弟弟在这三个月里的转变感到很惊讶。 “醒了?”萧绍怀里抱了次子来到床前,看着她似有惊悸的小脸柔声问到“怎么了,魇着了?” 丈夫孩子皆围绕在身边,她慌乱的心瞬间安稳下来,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 “醒了就起来收拾收拾吧,大家还等着咱们去参加家宴呢。”萧绍大抵猜她是受了惊吓,心中对她更是怜惜起来,自己不在珍姐儿一个人支撑的实在幸苦。 第292章 皇宫日常(八) 周宝珍起身梳妆换衣裳,朝哥在一旁兴致勃勃的替母亲挑首饰。朝哥替母亲选了对赤金楼台镶血玉耳坠,周宝珍比了比居然正配今日这身大红底金线绣百鸟朝凤裙,她笑着夸儿子一句将坠子戴在了耳朵上。 萧绍抱了次子在一旁的榻上坐了,看那边母子俩有商有量就是一笑,看长子的模样这小子以后准是个爱颜色的。 霖哥儿安静的坐在父亲怀里,拽住了他腰间的一块黄玉雕龙佩就要往嘴里塞,萧绍见了忙轻轻从他手中将玉佩扯出来,霖哥儿以为父亲在逗他玩儿,呵呵笑着还要再抓。 “傻小子”萧绍看着次子这纯良的模样直摇头,从桌上的盘子里捡了一块专为他准备的奶点心塞到他手中,霖哥儿也就乐呵呵的啃点心去了。长子小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好脾气,若谁不让他如意必定是要”啊啊——”叫着冲人发小脾气的。 真正的庆功宴安排在几日之后,要等朝廷论功行赏的明旨发下去后才举行,今儿个真就只是皇家自家人聚一聚吃顿饭,所以周宝珍也就没有穿正式的大礼服。 两个孩子由各自的乳母带着,周宝珍同萧绍同乘一架辇车一起往垂拱殿而来,包括太上皇和太后在内的众人都已经到了。 看到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再有一旁仙童一般的两个孙子,太上皇心中满意,同一旁的老妻调侃到“你这门亲事选的好。” 太后闻言朝丈夫看了一眼,挑眉否认到“这是我选的?” “哈哈哈”太上皇大乐,他这个二子从小自命不凡,也确是事事比人强,然而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这位发妻也不是一般人,“是,是儿子自己看中的,这个坑阿绍也算是跳的心甘情愿的。” 开宴前,大家随意坐着说话,怀了身孕的荣泰公主自然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她身孕已过了四月,不过穿着衣裳仍未显怀,然而整个人却比之前温和安静不少,看的四公主荣阳直笑,说也算是天下奇景,荣泰公主气的要打她。 太后见两个人闹的不像,怕伤到腹中的孩子,忙出言阻拦到“好了,你们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样淘气。” 殿中气氛欢快,只江太妃看着别人处处团圆不免想到数千里之外的女儿,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太后如今年纪大了,对着江侧妃倒比之前更能宽容几分,见她这样少不得拿话劝她,“等再过些年,辛爱大些能独当一面,如果荣平愿意,就让她回来吧。” “太后这话可是当真,那孩子办了糊涂事,您真能既往不咎?”江太妃有些难以置信,看了太后追问到。 “自家孩子,难道还真能打杀了她不成,改了也就是了。”萧玥固然糊涂可恨,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如今年轻守寡独自带着孩子苦苦支撑,虽说有大秦这个强援,可到底还是不易,再说如今她于大秦也是有功的。 “你平日里也该放宽心,好好保养身子,等有朝一日母女相见才是。”太后再劝一句。 “是,您说的是,我都听您的。”江太妃点头应下,想了想又同太后请求到“我长日无聊,想让如画那孩子进宫来陪陪我。” “这又算什么事,你只管叫她来就是了。” ~~~~~~~~~ 赵寿自那日见了晋王心内一直颇不平静,太后的意思她多少有些察觉,就她本人而言对这事倒也说不上愿不愿意。 晋王年少英俊又出身贵重,虽之前娶过一次,然而金氏并不曾留下一子半女,这样的身份和条件放到哪家都是高攀了。比起之前哥哥的打算,这对她来说该是不错的归宿。 若说她对晋王妃这身份毫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至少如若她嫁得高门,以后她同哥哥两个也能少受些父亲的辖制。 然而她那日观晋王的态度,似乎对她并无此意,她心中虽有小小的失望,可好在她向来恪守礼仪,谨守本心对晋王并无神女之思,只是这宫里怕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正好哥哥回来了,皇上升了他的官位,又赏赐了宅邸倒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同太后说说,好就此离宫住到哥哥府里去。 “你明日出宫去一趟,哥哥这次回来他的婚事怕是不能再拖了,你去问问哥哥他可有什么打算,若是要成亲,咱们还得赶紧家去,不然家里连个操持的人也没有又怎么行。” 既然打定了主意,赵寿便将之前的一点小心思抛在了脑后,吩咐青芽出去打听消息,顺便给哥哥带个信。 然而青芽听了吩咐却没有动,她看着赵寿犹豫着劝到“小姐,不如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等什么?”赵寿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小姐又何必瞒着奴婢,太后有意将您配给晋王爷,咱们不如等这事定下来再出去也不迟。”青芽大着胆子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到底这次可是晋王的正妻,同小姐做人的原则并不相悖,这样好的机会若抓不住多可惜。 赵寿有些惊讶的看向她,青芽心中忐忑,强撑着笑到“小姐又何必这样看着奴婢,太后的心意这宫里怕是没谁不知道的吧,不说原现在王府里,就是如今这慈宁宫小姐您也能当半个家呢,太后的饮食起居那样不是您操心,就连皇后娘娘不是还夸过您……”说着青芽不免有些得意,还没过门就先得了婆婆和当家嫂子的喜欢,这以后的日子只要小姐稳扎稳打,外头还有二爷支应着就再没有不好的了。 青芽越想越美一脸欢喜,最后连多亏过世夫人保佑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赵寿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最后她轻道一句“若王爷并无此意呢?” “小姐这般品貌,王爷为何不满意?”青芽对这话不以为然,不说原先的金氏如何,便是把如今满京城的闺秀都拉出来比一比,小姐也没什么不如人的。 赵寿被她理所当然的态度弄的一时无言,说起来男女之间彼此中意与否大约是世上最无迹可寻之事,不然母亲又哪里会不如一个姨娘?然而不待她说话,青芽又兀自开口说到,“再说了,王爷乃守礼之人,并非那等浮浪子弟,小姐又如何能知道王爷必定就不中意你?” 这话说的赵寿一愣,说起来萧家的男人都是好家教,并没有那特别不成器的,自己同晋王的事并未过了明路,他待她冷淡些或许只是不想唐突了她。 这么想着她的心又突突的跳了起来,所谓无欲无求,如果说之前她尚能做到谨守本心,那么如今有些念头一旦被挑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压下去的了。 赵寿心内翻腾却又极力镇定,强撑着对青芽说到“此事先不提,你明日还是先出宫去哥哥那里看一看吧。” “是,奴婢知道了。”青芽轻快的答应一声笑着退了出去。 ~~~~~~~~~~~~ 这次庆功宴是萧绍登基后的第一次大宴,凡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宫内外各处都积极行动起来,周宝珍身为皇后即便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可每日里事情也是不少,再则因萧绍后宫并无别人可以替她分担,如此忙乱几萧绍先看不下去了,做主请了荣庆和荣阳两位公主进宫帮忙,如此这般周宝珍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这日晚间萧绍回来,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见了周宝珍便将手中的书信递给她说到,“看看——” 周宝珍接过书信展开一看,惊喜不已抬头朝他问到“真是小舅舅要进京来了?” “是,外祖父身子不错,原本想让大舅和小舅都进京的,不过大舅说什么也不肯,只说要留下尽孝,所以只小舅舅一个进京来。” 萧绍登基,封了外祖父为魏国公,不过柳家早在数年之前便举家回了故里,萧绍再三下旨去请,无奈老国公不愿离了故土,这次小舅舅能进京,也算是意外之喜。 “也不知小舅舅能不能赶上这次宫宴。”说着周宝珍就是一笑,“这回母后和母亲都有事做了,小舅舅可是到了如今还未成亲呢。” 萧绍闻言就是一笑,外祖父他老人家信上可是有交代的,这次小舅进京,不仅要将他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另外还得给他派个正劲差事将人给拴住了。大舅那人学问是不错,可惜为人过于方正并不适宜为官,几个表兄资质只是中平,倒是小舅这人看似跳脱,然而他资质极高,心性也最类外祖,是个能臣的胚子。 萧绍体谅外祖的一片苦心,再则柳家也是太后的脸面,他自是不能放任柳若柏再逍遥下去。 第293章 皇宫日常(九) 新帝头一次举行如此大规模的宫宴,消息一经传出宫外就热闹了起来。如今朝中多新贵,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之前多半都是没有进过宫的,即便是在前朝就有官有爵的人家,能有机会同新皇拉近关系他们也是求之不得的。 如此一来男人们好说,谁有功谁有劳都早有定论,倒是后宅里的女眷们做衣裳打首饰忙的不亦乐乎。 大家都选在这个时候置办行头,然而京里有名的银楼,绸缎庄,脂粉铺子就那几家,这些日子这些铺子的老板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生意好银子赚不完,可这钱也不是好挣的,好东西人人爱,于是两家甚至几家夫人小姐看上同一块料子或同一件首饰的事时有发生。 对这种事,一般情形便视各自家中父兄或夫婿的官职大小,由官位最高的那家女眷得了东西也就是了,多半闹不起来。最让人头疼的便是两家旗鼓相当且互不相让的。这个时候双方谁也不愿意轻易认输丢了面子,便一个个只拿着商家做筏子,直闹的老板恨不得上吊抹脖子才好。 李宝珠自从上次进宫之后,便常入宫来陪皇后说话,只是她从不带女儿入宫,周宝珍估摸着她的心事,大约是不想让人总是提起璃姐儿的身世,于是便也体贴的不再提了,只时时都有赏赐送出宫去,让人不敢小瞧那孩子也就是了。 这日李宝珠进宫见了她就笑到,“你是不知道外头这些日子可热闹了,就连馥郁斋的胭脂都卖断了货,都是让这宫宴给闹的,笑话多着呢。” “这又是怎么话说的。”两位公主进宫帮忙理事,周宝珍得了闲心情不错,招呼她坐下说话。这些日子李宝珠倒渐渐恢复了当初的性子,让人看着便心里敞亮。 “女人之间还能为了什么,不是男人就是东西呗,都打起来了。”李宝珠坐下,短期面前的茶喝一口,珍姐儿的东西历来都是好的,如今做了皇后就更不用说了,哪怕是一口茶也是外头得不着的。 周宝珍笑,虽说是这个理可这话也太糙了些,“还不知长兴侯夫人见了你有多头疼呢。” 京里但凡有根底的人家,多半有自己相熟的铺子和掌柜,这些铺子会定期往各府上送新货名录以供夫人和小姐们挑选,这样的人家多半是不会当街同人争什么的。发生这样的事多半是四五品以下的官员家眷或新发迹人家的女眷。 李宝珠撇了撇嘴,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母亲又开始每日在家发愁她的亲事了,她不想考虑这些烦心事,便躲到了宫里来。 “你是不知道,前几日新任武略将军的妹妹把吏部郎中家的小姐给打了,听说都没用丫头下人,直接自己就动手了,啧啧……”说着她摇了摇头,口中啧啧有声,不过严重的神色却是赞赏兴奋居多,“最后不知怎的两家就闹起来了,听说那位武略将军直接把吏部郎中也给打了,哈哈哈……如今听说两家正闹着呢,官司几乎不曾打到御前……” “这又是为了什么?”周宝珍皱眉,有身份人家的小姐,不是说不能同人置气,可彼此甩个脸色,拌个嘴相互嘲讽几句也是极限了,像这般不管不顾自己动手的,还真没有几个。更何况,如今这事已不单是后宅女眷间的事,而是涉及到前朝,这文臣和武将,老臣和新贵历来就矛盾多多,不得不引起她的重视。 “明着是为了一根镶宝石簪子,其实暗地里这两家却早有恩怨。”这事近来闹的很大,李宝珠来之前可是细细打听过的,“这位武略将军出生不高,能有如今的日子全是用命拼出来的。他家中有一寡母和幼妹,听说他待母亲和妹妹甚好,如今日子好了便想替妹妹说门好亲事,本看中了一户人家两家都要下定了,不想半路却被吏部郎中家给劫了胡……要说这也没什么,吏部郎中家虽说做的不地道,可两家结亲本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实力不如人输了也就输了,武略将军家吃个哑巴亏这事本也过去了。不想这几日两家小姐狭路相逢,那位吏部郎中家的小姐不知怎的,赢了却不收敛,就是要和武略将军的妹妹过不去,伙同几家小姐拿言语挤兑人家。那武略将军的妹妹原本同母亲住在乡间,并不曾读过什么书,又是初来京城,口舌定然不如文官家的小姐灵便,很是吃了亏。不过好在她也知道不给哥哥惹,遂避了开去。大家各自走,开后来武略将军的妹妹看中一只宝石发簪正要买下,偏吏部郎中家的小姐又跳了出来,口称那簪子是她先看中的,且言语间对武略将军的妹妹极是羞辱嘲讽,甚至有辱及对方家中长辈之意,武略将军的妹妹忍无可忍,这才给了她一巴掌……” 文官家的小姐历来多清高,况且吏部又乃六部之首,这位小姐大约是不忿自己未来的夫婿居然差一点要娶一个粗鲁武人家几乎目不识丁的姑娘吧。虽然这事最后是她赢了,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被放同这样的人做比较,大约也是一种侮辱吧。 然而,在周宝珍看来那位武略将军的妹妹打人固然不对,然而从她之前种种表现来看,还算是位知礼的姑娘。倒是那位自命清高的郎中小姐做人未免太过刻薄霸道了些,且家教心性都算不得好,大可不必如此自视甚高。 至于后来的事就好猜了,郎中小姐吃了这样大一个亏岂能善罢甘休?回家必定是要告状的,由子女及父母,从姑娘的教养可推知其父母的心性不然不会太好,且吏部的官员向来见官大半级,何况对方还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武略将军,吏部郎中自然是要打上门去的。至于郎中本人最后也被打,或许同女儿一样皆是因为言语太过伤人之故。 不过宝珠在这事里的态度却让她颇玩味,粗看像是在说新鲜事,然而细品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帮着那武略将军一家的意思,因看了她笑到“事情不算新鲜,可你这态度——说吧,这是谁托你做说客呢。” “哈哈哈”李宝珠笑起来,承认的倒也痛快,“什么也瞒不过你,那吏部郎中在京中颇有些根基,武略将军当日就被下了大狱,官司打到御前,文武两派吵做一团,正好我二哥同那家有些交情,人家老母弱妹求到门上,总不好见死不救的。”说着李宝珠脸色严肃起来,“当然我也知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前朝的事你不便管理,这样的事更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总之如果可以你还是让皇上好好查一查吧,打人者固然不对,然而被打的也太恶了些。” 屋外,皇帝同晋王两个并肩立在门外,听着里头隐约传来的说话声皇帝背手面无表情的立着,晋王笑的一脸讨好的看向哥哥说到“皇兄您看,并不是我要替他求情,而是那姓孙的着实不是个好东西。” 原来晋王在军中时,那位武略将军正好在他帐下,因为作战勇猛敢打敢拼晋王对他很有好感。这次他犯事因为牵涉朝中文武之争,或许会被重判,晋王爱惜人才,少不得要在自家哥哥面前替他求情。 他今日进宫就是为了这事,不想却在福宁殿外听见了这样一番言论,他偷眼打量皇兄脸上的神色,可惜并看不出端倪,心中少不得就有几分忐忑,同时对里头快言快语的李宝珠很有些好感。 “行了,这件事我知道了,表哥向来爱惜军中将士,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这般,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表哥必定会秉公处置的。”周宝珍对萧绍很有信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表哥也不是什么人或势力可以轻易左右的。这么想着她又有些心疼萧绍,这才太平了几日,就又斗起来了。 门外萧绍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却明显柔和了下来,他撇了笑的一脸讨好的弟弟,心想到底还是他的珍姐儿最懂他。 “行了,你二嫂今日有客人,你也不必进去了。”说着,萧绍转身往来路上去了。 晋王愣了一瞬抬脚跟了上去,途中他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转头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跪了满地的宫人才无声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各默默自垂头站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郑崇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抬眼朝门里看了一眼,隔着帘子能隐约见到皇后半倚在榻上的身姿,他在心里念了句佛,想着皇帝离开时的情形,心里感叹这宠后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啊,瞧皇后这两句话说的,皇帝如今心里必定是跟暑天喝雪水冬天里饮热茶一般畅快熨贴吧。 周宝珍并不知道门外发生的事,当然更不知道自此她在郑崇这奴才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不少,觉得她离失宠又远了好些了。。 第294章 皇宫日常(十) 周延青从衙门里回来,刚回房换过衣裳,就听下人回禀说五老爷有事寻他。 “五叔寻我也不知是什么事,母亲那里你去替我说一声。再有晚饭你带着孩子们先吃吧,不必等我了,五叔这个时候找我定是要喝酒的。”周延青理了理着衣裳回头对妻子魏氏交代到。 “知道了。”魏氏弯腰替他将荷包玉佩等物系上,又从丫头手中接过热茶看他喝了,“这天渐渐热了,爷只记得酒大伤身。” 周延青点头从院子里出来,见五老爷早就在二门上转着圈等着了,他急走两步上前行礼,“五叔,不知何事找侄儿?” 周五老爷原本正皱着眉在门前来回踱步,见了自家大侄子这才笑了起来,过来拉了他的胳膊就往外走,口中说到:“走,陪五叔喝两杯去。”说着就要拉他往外去。 周延青见他这样就知道有事,心想与其在外头说倒不如在家里方便,因开口到:“要侄儿说不如让人做几个下酒小菜,咱爷俩在书房里喝酒说话岂不方便。” 这里叔侄倆在前院小书房喝酒说话,魏氏带着丫头往正院去了。因小姑子这一向都在长公主府住着,婆婆柳氏在闷了些日子后,便只让孙儿孙女们在跟前说笑解闷。 其实魏绾心中也是纳闷,虽说小姑子和长公主之子黔郡王定了亲,可没道理这还没成亲,就一向只在婆家住着了,且她还听说等过些日子,长公主便要带着两个孩子往西南封地上去了。要说这周家的姑娘也真是好命,就算改朝换代这皇后的位置到底还是落在了周家女儿的头上。 不过一说到改朝换代,魏绾少不得又想起了二弟妹,堂堂公主之尊转眼之间也就只是国公府的二奶奶了,这么想着她心下又是一叹。好在不管怎么说不论是夫家还是娘家总算是在这样的大事里挺过来了。有时她暗地里思量这一家子错综混乱的关系,却又所幸不曾闹出事来,也不得不感慨一句老天保佑。 “好好的,五叔怎么打听起晋王来了?”书房里,叔侄两几杯酒下肚,周五老爷便拐弯抹角的同侄子打听起晋王来。虽说自家同皇室的关系一向亲近,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到底已是君臣之别,周延青不得不慎重起见。 “嗨,这不是,这不是——”周五老爷面上现出几分羞惭,同侄儿讨论女儿的婚事,这种事实在不是一个长辈和父亲该做的事。只是眼看着女儿就要满十五了,妻子又催的紧,周家虽说是皇后的娘家,可说到底皇后也只是他隔房的侄女,再说这些年来同萧家关系亲近的也一直是大房,他本人对晋王并无多少了解,所以少不得求到侄子这里。 “五叔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都是自家人,能帮的侄儿定不会推辞。”周延青不忍见叔叔为难,少不得主动搭个梯子给人下。 “嗨,其实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这不是你八妹妹眼看着就要说亲,你五婶又是个心气高的——”五老爷是武将也不惯这般拐着弯说话,再说这事若要成也瞒不过大房,干脆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您的意思是,您和我五婶看中了晋王?”周延青的神色严肃起来,就见他微皱了眉,看向自家五叔。 “其实也不是我,关键是你五婶。”要说周五老爷原本还真没这样的想法,周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了,而且照现在的形势,一个太子外加也必定是跑不了的,照理说还真不在乎这点锦上添花。 周延青沉默下来,他轻轻转动手中的酒杯,缓缓说到:“要说我这个表弟,您和婶婶也是见过的,他是太上皇和太后的幼子,早年性子难免跳脱些,可这两年也沉稳下来了,不过您也知道他可是成过亲的,而且因为是小儿子,未必知道疼人。” 礼部上报延福宫已修缮完成,龙椅上的萧绍心情不错,当即命钦天监择吉日移宫。 福宁殿中,周宝珍正由长子朝哥陪着用早膳,听得郑崇进来报说此事,心下也觉得欢喜。这富宁殿从前朝便是历代皇帝的寝宫,现今他们一家住在此处,虽说尊荣富贵已极,然她却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如今延福宫好不容易修缮完成,她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颇有些遗憾的感慨到:“也不知修的如何,我还未曾亲眼看过呢。” 开年朝哥便满六岁了,自从住进宫里这孩子的性/子比之前沉稳内敛许多,此时听得母亲话语中似有忧虑,他俊秀的小脸微仰,那双与母亲极其相似的眼眸中透露几许笑意,认真宽慰到:“母后放心,前几日父皇带着儿子进去逛过了,营造司的人做事还算用心,一应宫室亭台且不必说,单就花园而言,母后见了也必是欢喜的。”朝哥知道,母后自来尤爱花木,那园中景致皆按母后喜好布置摆设,不乏南派园林移步易景的精妙,又不失皇家园林的恢弘大气,“等过些日子,母后便可以在园中宴客了。” 郑崇见大皇子不过几句话就哄的皇后露了笑脸,当下上前凑趣到:“可不就是这话,娘娘放心刚才陛下让人传话过来,说等下了朝便亲自过来陪您过去逛上一逛。” 乳母孔氏抱了二皇子过来,霖哥意见了母亲便露了笑脸,伸了两只小手朝她扑过来,周宝珍含笑将孩子接到怀里亲了亲,朝乳母问到:“二皇子昨夜睡得可安稳,醒来除了奶可吃了什么?” “回娘娘的话,小主子夜里睡的安稳,早间醒来除了吃奶并不曾吃别的。”说着孔氏抬头朝皇后笑了笑,口气温和的说到“小主子惦着娘娘呢,就连平日喜爱的蛋黄粥也不肯喝了。” 做母亲的听见孩子恋着自己心里总是高兴的,霖哥现在大了光喝奶已经不够,周宝珍正要吩咐人将给儿子预备辅食送上来,就听宫人进来报说太上皇和太后那里来接两位小皇子的人就已经到了。 如今大事已定,太上皇每日清闲度日,同在王府时一样,每日还是让人将大孙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至于太后那里六个月的霖哥自然成了老人家的心头肉,白日里总叫人将孩子抱到宁寿宫里。 周宝珍到底亲自喂小儿子喝了半碗蛋黄粥,这才起身收拾一番,看宫人护着长子往太上皇处去,这才自己带了小儿子往宁寿宫来。 宁寿宫里,赵寿同江如画两个正陪着太后说话,见皇后同二皇子进来两人忙起身行礼。 “我想着你事多,叫宫人把小二送来也就是了,你又何苦亲自跑一趟。”太后见了媳妇孙子自是高兴,从儿媳妇手中接过小孙子,转而含笑嗔怪到。 “表哥让人来说延福宫修缮完工了,一会儿要带咱们娘儿几个去逛逛。”周宝珍免了两人的礼,在太后身边坐下来。 太后听了这话也是高兴的,她看了周宝珍神态温和的说到:“总算是修好了,我看你这些日子总有些不如意,如今可算是好了。” “母后说的是。”周宝珍温柔垂眸,帝后共同居于福宁殿,这份在外人看来万中无一的荣宠,已在朝中惹来不少非议,幸而表哥为人向来强势,那些臣子们又还没有摸透新帝的脾性和底线,这才两下里算是相安无事,可这般行事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算。 太后和皇后都不是爱揽权的人,两人对前朝的事可以知情却从不会过多干涉,所以这个话题轻轻一带也就过去了,不过周宝珍今日来却是还有别的事。 赵寿向来会看眼色,在对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婆媳夸赞了一番二皇子后,便知趣的带着江如画起身告辞了。 两人相伴着往出走,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宁寿宫花园里百花正好,两人看着这满目繁花想着各自的心事,倒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唉——”不知谁的一声轻叹,惊起了枝头的彩蝶翩迁而去,就听江如画柔婉的嗓音低低响起“这天下,再没有比皇后娘娘更好命的人了。” 这话听了无端叫人心头发颤,赵寿回头看向花丛前的少女,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妹妹说的是,皇后娘娘自然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江如画抬头看着眼前的赵寿,就见她面如满月,眼似秋水,气质温柔敦厚,是个让人可以放心说心事的人。 说起来两人的处境倒是极为相似的,父母不是早亡就是靠不住,皆要依附兄长过活,想她赵寿要不是有个好哥哥,又哪来的福气在宫里住着陪伴太后她老人家。只是兄长到底不同于父母夫婿,又岂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 “赵姐姐,说起来咱们都是苦命人,我父母早亡只跟着哥哥过活,你虽有父亲可能依仗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哥哥,可赵将军总有一日要娶妻生子,姐姐可想过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总不是一辈子这般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吧?” 说起来人与人相处交浅言深乃是大忌,就如同江如画和她两人之间并未熟悉到能说这话的程度,看着眼前看似无辜的少女,赵寿有一瞬间的恼怒,然而她到底是沉的住气的人,在短暂的心绪波动后她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姐姐不知妹妹说这话是何意,说起来寿能入宫陪伴太后乃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承蒙她老人家垂怜,寿自愿意一辈子侍奉左右。至于妹妹说的以后该如何,恕姐姐愚笨,听不懂妹妹话里的意思。” “是妹妹嘴笨,到底让姐姐恼了我。”江如画面带忧郁之色,上前拉了赵寿的手,轻声说到:“姐姐知道,如画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不过是看到姐姐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有感而发罢了。”说着她又叹了口气,“罢了,总有一日姐姐会明白我的心。” 赵寿不知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只含糊答到:“妹妹有公主和驸马庇佑,来日什么样的姻缘求不得,又何苦说些丧气话。” 江如画闻言苦笑一声,转而看着面前的花丛,低低说到:“姐姐你不明白我的心。” 第295章 皇宫日常(十一) 萧绍下朝来宁寿宫给太后请安顺便邀请她一块儿游延福宫。太后体谅小夫妻两个近来聚少离多,即便是皇帝在宫里的日子能陪皇后的时间也不多,便借口年岁大了不耐烦,拒绝了皇帝邀请只让小夫妻两自便就是。 成亲日久连孩子都有两个了,周宝珍难得在太后面前不好意思起来,想着如今再不是小时候总不好还像往日一般总做小女儿之态,便再三劝太后同往。 “好孩子,知道你有孝心,只管放心同你表哥一块去,好好松散松散,这些日子也是难为你了。我如今有了年岁,这些日子倒越发不爱动了,每日只看着我们霖哥就万事皆足了。”太后看着眼前恍若一对璧人的帝后,笑的心满意足,这是她最得意看重的儿子和最喜爱的儿媳妇,两人成亲多年一直过的甜甜蜜蜜,又替她添了两个活泼聪明的孙儿,真是怎么看都满意。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小孙子,拿起他一只胖乎乎的小手在嘴边亲了亲,小小的孩童以为祖母在同自己玩耍,抬头瞪着一双琉璃珠子似的眸子冲太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肉粉粉的牙床,太后见了就更是笑的开怀起来。 “如此就遂了母后的意吧。”萧绍低头冲身畔的妻子柔声说到,他近来也正觉冷落了她,自然更愿意两人撇开父母儿女独处一会儿。 萧绍携了周宝珍的手从宁寿宫出来,看着门外的御辇周宝珍站住脚拉了萧绍的手在他回头看来的时候娇俏一笑,娇声到“表哥,咱们走一走吧。”说着她有意抬头朝天上看了看,只见天高云淡,和风絮絮佛到人脸上便有说不出的惬意。 见她这样萧绍那有不明白之礼,只是修缮后的延福宫占地甚广,珍姐儿今日又是头一次去,到时候少不得各处都要逛一逛,因说到:“还是乘辇车过去吧,不然一会儿该没有力气逛了。”说着不待她回应便低下身子,一把将她抱到车上坐了,“便是这样待会儿也少不得叫他们备了软轿在一旁候着。”说着自己也蹬上了辇车在周宝珍身侧坐了下来。 “表哥今日得闲?”周宝珍神情微讶,按着进宫这些日子的状况,她以为表哥即便能抽出时间来也不会太久,可看如今这架势却大有今日要把延福宫走一遍的样子,也难怪她会奇怪,当了皇帝的表哥想抽出半日或整日的闲暇时间可不是不容易,每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来打扰。 萧绍上了辇车便颇为惬意的往车壁上一靠,伸手将周宝珍揽进自己的怀里,唇擦过她的面颊,有温热的气息在耳侧颈畔如羽毛般拂过,让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就听男人醇厚低声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不论多忙,陪珍姐儿的时间总是有的,再有那儿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总要细细看过才好。” 伏在男人的怀里,听他告诉她他们将要去的地方并非只是一座宫室,而是他们共同的家,周宝珍心下微动,抬头便望进男人含笑的眼波里。她眼波流转支起身子主动吻上了男人的眼睛,呵气如兰,语带娇嗔“既是如此,表哥何苦弄出这样大的动静,生生圈进了大半个后宫,只怕过不了多久外头就该说我是那祸国的妖后了。” 萧绍沉沉一笑,连带着胸膛也震动起来,就见他微微抬头,嘴唇刷过女人的纤细的颈项便来到了她微嘟的唇上,张嘴轻轻咬了一口,舌沿着那娇嫩的唇线慢慢描摹着,边漫不经心又满是自信的低语到:“只有无能之人才会将失败归罪于女人的身上。” “咯咯”唇上的触感让她笑着仰头向后躲避,妙目流转“只怕那些读圣贤书的大人们不像表哥这样想,世人总觉得一个男人若是不好,那必然就是某个女人的错了。” 萧绍哪容她躲避,猛的坐起身子揽了她的身/子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目光纠缠,呼吸相闻,“珍姐儿,世人多愚。” “是,所以如今他们跪着,而表哥你站着。”周宝珍对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的说到。 女子嗓音娇柔甜美,可说出的话却让萧绍的眼中便如夜空中有烟花闪过,光芒骤盛。 ~~~~~~~~~~~~~~~~~ 经过御道的辇车里骤然传出男子的畅快的笑声,惊扰了远处花丛后两个对峙的少女,两人抬头向这边望来,心下惊疑。能在宫里笑的如此肆无忌惮的男人,除了皇帝便再没有第二个人了。只是在两人的印象里,当今的皇帝陛下却不是这般情绪外露的人,咱们的皇后娘娘果然是好本事。 眼见着车架走远了,赵寿回头再次将有些严厉和不赞同的目光投向对面的少女。凭心而论江如画样貌算不得顶好,她的五官不像其兄江驸马那般雅贵秀致,然而小姑娘圆脸圆眼倒别有一番娇憨俏丽,甚至隐约有一两分皇后娘娘的影子。只是她气质不同于出身高贵又惯来养尊处优的皇后娘娘那般浑然天成的尊贵纯净,娇憨妩媚而不自知,而总像是带了几分轻愁,这让她给人的感觉便不那么清透起来。 “赵姐姐何必这般看我。”被人这样看着,江如画的脸色也有些不好起来,她的目光同赵寿对上,里头隐隐带了几分倔强,又是许久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她先颓然的败下阵来低声说到“若不是真心将赵姐姐当作可信任托付之人,我又怎么会将心事告知。不管姐姐怎么看我,可我不为名,不为利,为的也不过就是我的一颗心罢了——” 少女嗓音低婉,这番话说出来便是铁石心肠也少不得要软化几分,赵寿脸上的神色明显缓和下来,就听她轻叹一声,“妹妹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今日我托大少不得要说上几句,妹妹一片真心固然可贵,只是使君已有妇,妹妹至少该想想江驸马,如若这事闹出来驸马又该如何自处?” 听赵寿提起自己的哥哥,江如画面上明显露出踌躇的神色,他们兄妹多年相依为命,别人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只是哥哥——江如画心中犹豫,然而想着哥哥看公主的目光缠绵多情,如今公主有了身孕,以后小侄子出生,他们一家人亲亲热热又有谁还会记得她?这么想着她的心又硬了起来。 “哥哥同公主嫂嫂情意相投,又很快就要有小侄子了,自然不需我操心。” 赵寿见她形容,就知不是一句两句话劝的动的,自来情之一字最事害人,她想了想又问到:“只是这样的事到底也要你情我愿才好,你既对他有情,却不知他对妹妹又如何?如果你们彼此有意,那又何须妹妹做什么?” “他,他对我自也是好的。”说着江如画面上显出几分羞涩,想着那年哥哥同公主上京,独留她一个在封地上,恰巧那些日子多雨,看着庭中雨打落花,她每每想念哥哥感怀身世便忍不住落泪,是他将自己的伞给了她,且神态温和语带关切的同她说“表妹还该多多爱惜身子才好。” 从此这个雨中的青衫男子便悄悄的住进了她的心里,当时人人都道王爷如何如何,可她却独独忘不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 晋王萧行最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公国府的五老爷隔三差五就请自己喝酒算是怎么回事?而且这五老爷看自己的目光也颇为怪异,那目光时而满意欣喜,时而又带了些挑剔,总让他有中后脊梁发冷的感觉。 这日五老爷又堵到门上说是得了把好刀要请他去看看,正好两人可以喝两杯。碍着彼此都是亲戚,对方又是长辈,晋王也不好拒绝只好又一次登了国公府的门。正巧在门上碰上了下衙回来的表哥周延青,少不得拉着他问个究竟。 “你说虽然大家都是亲戚,可以前也不见你这个五叔对我有多热情啊,他老人家这一向到底是怎么了?”萧行撇了一眼那边正吩咐下人的周五老爷,低声朝自家表哥问到。 周延青看着自家一头雾水的表弟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心想这叫什么事啊,难不成我们周家的姑娘还都得嫁到你们萧家去不成?因有些不怀好意的挑眉看向他问到:“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萧行纳闷。 “王爷,延青你们说什么呢,快来看看这刀怎么样。”周五老爷那边招呼两人过去。 周延青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自家还是不参合的好,于是丢下一句“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便率先走开了。 国公府后院,五夫人听小厮报说老爷请了晋王来府里看他收藏的刀剑时,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人出去了。 “宛儿,你父亲这个时候请了晋王殿下来咱们府里必然是要留饭的,你吩咐下去,让人仔细预备几个下酒菜,送到前院去吧。”待人走了,五夫人看着坐在一旁窗下绣花的长女和声吩咐到。 周云宛听到自家母亲的吩咐,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起身柔柔应了声“是,女儿知道了。”这才去到一旁柔声朝人吩咐起来。身为五房的长女,周云宛从几年前便开始跟着自家母亲当家理事,对于这样的宴请应付起来自然是游刃有余。 五夫人目光骄傲的看着自家长女,十四五岁的少女娉娉婷婷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身为帝都的顶级闺秀,公府嫡女当今皇后的堂妹,她的女儿就该得这天下一等一的夫婿。   ☆、第296章 皇宫日常(十二) 周云宛同人吩咐要送到前院去的菜色,因为最近晋王来府上的次数多了,她便也知道了些他的喜好。 “我记得王爷爱食河鲜,如今这时候螃蟹自是没有的好的,不过厨房里倒是有几篓庄子上送来的新鲜河虾,你让他们好生收拾了送上去,再配几样爽口的下酒菜也就是了。再有王爷不爱吃甜的,点心只捡那咸鲜适口的细细做上几样就是了。”说着像是感应到自家母亲的目光,她回头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问到:“母亲可是有话要吩咐?” “没有,我儿考虑的很是周到。”像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露骨,五夫人敛了脸上的神色,含笑朝女儿说到。 “再让厨房预备了醒酒汤,待饭后给王爷和爹爹送去。”周云宛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可吩咐的了,便让人下去了。 下人得了吩咐出去了,周云宛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重又拿起了绣绷子低头细细的绣起来,口中闲聊般的随意说了句:“说起来女儿竟从不知道原来父亲同晋王殿下竟是这般相投。” 五夫人闻言一愣,以为是女儿察觉到了什么,女儿的聪慧她是知道的。只是她虽有心攀附晋王这门亲事,却并不想将女儿牵扯进来。女儿家尊贵,原就不该操心这些事,再说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说这事还没成,就算是成了那么在定下来之前也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知道的。 她抬头定定朝女儿面上看了一眼,只见她眼睑低垂面上一派淡然的神色,并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语气随意说到:“这有什么,咱们家同王爷本就是亲戚,就算是来往多些也算不得什么。” 周云宛也并不是真就要打听些什么,听母亲这样说她点头并未再说什么。五夫人放心下来,对于这个长女她花的心思并不比对儿子少,女孩儿在家做姑娘时,只管安享尊荣便是,至于以后到事自有她这个做母亲的来替她操心。她们家的女孩儿若是学了那小门小户家的姑娘,小小年纪便操心琢磨起自己的终身来,在她看来那是极为失礼和有**份的事,好在女儿从小到大从没让她失望过。 周云宛陪着母亲又坐了会儿,直到将手中一朵绣了一半的花绣完了,这才从容起身从上房告辞了出来。 “姑娘——” 周云宛带着丫头离开,眼见出了五夫人的院子,大丫头阿筝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院门心事重重。阿筝的亲姑姑乃是当初五夫人的陪嫁丫头,后来嫁给了府中的管事,如今是五夫人身边的用的人。 “何事,你今日怎么倒吞吞吐吐起来了。”周云宛看了阿筝面上的神色,秀眉微颦。 阿筝回头看着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一眼,待她们离开稍远便借着上前搀扶的动作在周云宛耳边低声问到:“姑娘可知道夫人的心思?” “你可听到了什么消息?”周云宛不动声色的反问了一句,一边在心中细细回忆思量了一番,觉得母亲并不是像有心事的样子。可阿筝的姑姑是母亲身边得用的人,难道是着丫头得了什么消息,而母亲那里是有什么难处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知道的? “再过两月姑娘就该及笄了,也不知到时候皇后娘娘可会赏些什么,这可是姑娘的脸面呢。”不想阿筝却没有顺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 , 而是转而说起了别的来。 周云宛一听这话倒是笑了起来,虽然皇后娘娘出嫁的时候她年岁还小,可是这位七姐姐在家时待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一向亲近,最是个好脾气且大方的人,这些年更是时时有赏赐,“你这丫头,尽操心些没用的,皇后娘娘的为人你难道不知道,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看姑娘说的,难道奴婢在您心里就是这样眼皮子浅的人不成?”阿筝有些气恼的看着自家姑娘,她是自小就伺候姑娘的人,情分自不必寻常,当下一跺脚挨近主子耳边说到:“姑娘,您过了十五可就该说亲了。” 周云宛闻言一愣,她不像寻常闺秀般听人提起婚事只是一味害羞,这一点倒有几分她的堂姐皇后娘娘当年的做派,所谓大家子姑娘,行事都自有一番气度。 “好好的,你提起这事做什么,再说此事自有父亲母亲会为我做主,这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说着她深深的看了阿筝一眼,觉得这丫头今日行事有些莽撞了。 阿筝知道自家主子虽平日里性子柔和却也最是个讲规矩的人,也知道她今日说的这些话是有些没规矩,可想起那日从姑姑口中无意漏出的口风,还有老爷最近的行事,她心下不免有些猜测。 “老爷和夫人自会尽心替姑娘谋划,可这到底是一辈子的事,姑娘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夫人到底替您挑了户什么样的人家?”阿筝不死心,像她们这几个伺候主子的大丫头,以后都是要随着主子出门的,所以姑爷的好坏也关系了她们的前程。 “这种事该我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周云宛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姑娘难道就一点也没看出来?”阿筝不死心,心想自家姑娘的性子未免也沉稳太过了些,这样年纪的小姐,又哪有对自己未来的良人全不好奇的。 周云宛看她这样倒是笑了起来,“好了,你也是个姑娘家,哪里有一天到晚打听这种事的。” “姑娘——”阿筝急了,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问到“难道老爷和夫人的性子您真就一点没看出来?从前怎么不见老爷同晋王殿下这般要好,隔三差五便在一处喝酒——” “好啦——”周云宛没有再让她说下去,“你这丫头,越发疯魔了,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再说王爷是什么身份,又岂是能胡乱攀扯的?” 周云宛性子好,这样的话在她来说就已经是重话了,看着还想再说什么的阿筝,她叹了口气有些事她知道身边的人是好心,可就怕这些人好心办了坏事。 “阿筝,你是我身边的大丫头,在外头说话行事代表的便是我的脸面,你可知道今日这话若是传了出去又该如何,于我又有什么好处?”周云宛看着她,眼中微露失望之色,因着有个好姑姑,自己也算伶俐讨喜,阿筝这些年在府中过的甚是顺遂,可终究行事还是太浮躁了些。 ”是姑娘,奴婢知道错了。“阿筝看着主子的脸色,这会儿也发现今日是自己孟浪了,她心中一急,当下便跪了下来。 “好了起来吧,原本无事可是你着一跪若是传到母亲耳中怕是要连累的你姑姑也没了脸面。” “是。”阿筝红着脸从地上起身,抬头朝主子脸上看了一眼,就见自家主子面上一片宁静,却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她心下狐疑,不知道夫人的心事姑娘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自定下搬宫的日子,周宝珍很是忙乱了几日,好在宫中一切皆有规制,即便人多事杂也不需她这个皇后亲自动手,事情只要吩咐下去了,底下人各司其职倒也是忙而不乱。 因为事多,周宝珍干脆将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太后,萧绍晚间回来不见两个儿子倒是乐见其成,夫妻两个对坐了吃饭说笑倒像是回到了新婚的时候。 很快到了搬宫前一日,晚膳的时候萧绍问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周宝珍点了点头,笑说到:“表哥给的郑公公很是能干,有他在倒是省了我不少事,表哥可不要忘了赏他才好。” 这话一出别人尚可,郑崇先就忙不迭跪倒,一脸激动的表白到:“奴婢愚笨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奴婢有幸伺候皇后娘娘,每日里只想着怎么好好伺候主子,这些本就是奴婢份内之事,难得娘娘待人宽厚不嫌弃罢了。” 萧绍抬眼看了底下跪着的郑崇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句:“好好伺候,自有你小子的好处。” 饭后夫妻两在灯下说话,萧绍接过周宝珍递过来的茶盏,低头喝了一口说到“小舅舅明日就该到京了,必是要进宫来拜见母后的,你明日不得空,让人知会岳母一声进宫来见一见吧。正好明晚在延福宫设家宴,让大哥四弟他们都进宫来,也算是庆贺咱们一家乔迁之喜了。” “说到这个母后这些日子正让人整理了各家闺秀的资料,卯足了劲儿要替咱们挑个小舅母呢。”周宝珍想着今日在太后宫中的那一大摞闺秀画像笑了起来。 “又淘气了,如今连母后也敢编排。”萧绍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口中轻斥到。想着今日王原同他说的,因着母后到处打听闺秀,有好些人到他面前来探口风,问是不是他有意要选人充入后宫了。   ☆、第297章 皇宫日常(十三) 周宝珍自不知道太后的一番动作,竟然在外头引起了这样的误会,她心里还喜滋滋的琢磨着自己认识的人里可有适合小舅舅的人选。 “其实母后这样费心倒也不全是为了小舅舅,五弟的婚事也是不能再拖了。”说着周宝珍抬头看了萧绍一眼,继而又低头抚弄着手中的帕子“前些日子五婶婶进宫来看我,说再过两月八妹妹就该及笄了。” 萧绍等了半响却不见下文,抬眼看过去就见一双秋水明眸正在灯下眼巴巴的看着他,前后一想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也就明白了,当下笑到:“珍姐儿,你如今也长本事了,对着表哥说话也学会半含半露了。” 周宝珍听了这话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当下嘻嘻一笑,继而小嘴一撅将难题丢给了萧绍:“其实我也为难呢,说起来八妹妹从模样到性子都是极好的,可再一想我们周家的好姑娘合不能全嫁给你们姓萧的吧,阿——” 这话还没说完呢,周宝珍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不知怎的就趴在萧绍腿上了,接着臀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就听男人带着些戏谑的声音响起:“我们周家?我倒不知道珍姐儿你是那个周家的?” 周宝珍心下暗自叫苦,好嘛说错话惹的表哥犯了小心眼,她挣扎着起身伸出两只胳膊搂上男人的脖子就撒起娇来:“好啦,好啦是我说错话了,表哥你大人大量不要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啊——” 夫妻两个嬉闹一阵子,周宝珍直到被人抱起扔到了床上,她一个翻身笑着向床里滚去,男人一挥手明黄色的床帐便落了下来,昏昏沉沉间周宝珍到底也没弄明白这事表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 周宝珍同太后说起家宴的事,老人家年纪大了自然希望儿女绕膝,婆媳两个高高兴兴坐在一处商量起来。想着延福宫中的景致和如今的天气,周宝珍便提议将家宴摆在湖边的枕霞阁里,霞光湖里的荷花前几日已经开了,到时候在湖边点上一圈宫灯既吃宴赏景两不误。 “你想的很好,就依你吧。”其实对于吃什么在何处吃太后并不介意,她心里惦记着许久未见的小弟弟“也不知你小舅舅这会儿到宫里没有,这说起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你们外祖父在身体怎么样了。“ “母后且安心,若是小舅舅进宫表哥那儿势必会让人来告知您的,至于外祖父虽说多年未年,可两个舅舅都时时有信来,他老人家虽然年岁大了,可自回了南边身子倒是一日好似一日呢。”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便一直想回南边去这太后是知道的,如今大仇得报心他老人家的心愿得偿,她当时害怕父亲会这口气一松就这么去了,好在当时大哥当机立断举家南迁回了故乡,果然父亲的身子竟然没有垮且越发癯烁。 “只可惜如今南北相隔想见一面却是难了。”周宝珍对于外祖父和大舅舅一家没有一起回京总觉有些遗憾,且看外祖父的态度此生大约都不会来京了,也不知在他老人家有生之年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太后微微一笑眼中似有惆怅又似带了些释然:“珍姐儿,到了你外祖父这样的年纪就让他随心所欲吧。” “您说的是。”周宝珍含笑答应下来,外祖父虽任前朝首辅多年,然而他与前朝正元帝之间似乎有不能言说的恩怨,他苦心绸缪多年,这件事似乎从当初他将长女嫁与还是藩王世子的太上皇,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 柳夫人昨夜就接到了宫中的旨意,知道自己的小兄弟今日就到京了,说起来比起早早出嫁的太后,倒是柳夫人同这个小弟弟的关系更亲近些,好不容易有个娘家人进京,柳夫人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说起来如今这国公府也甚是冷清,老国公爷夫妻多年来一直住在别院里极少回京。国公爷远在西北,公主府虽然没了,可宅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皇帝并没有收回,柳夫人体谅儿媳妇的在处境,暂时也没有要求小夫妻搬回来。至于络姐儿如今一直跟着大长公主,人家毕竟是亲母女,被迫分开这些年好不容易团聚,柳夫人多半时候也是避着的。倒只有长媳魏绾日日在跟前伺候着,如今她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婆媳关系倒比前些年好上了许多。 魏绾知道婆婆要进宫,一大早赶来伺候,进门便笑到:“母亲今日气色好,想必是小舅舅进京您心里高兴的缘故。” 柳夫人坐在镜台前,身后是四个捧了衣裳的丫头,她从镜子里见到进来的长媳,便笑说到:“你来的正好,你们年轻人眼光好,帮我看看今日进宫穿哪套好。” “母亲这话可真是羞死我了,这满京城谁不知道您的眼光一向是顶好的。” 话虽这么说着,可魏绾脚步却也没停,将四身衣裳一一看过了,姜黄色绣折枝玉兰花,酱色宝相花,秋香色千瓣菊花纹和真紫色缠枝牡丹花式样。魏绾心下暗暗思索一阵,便指了真紫的那一身说到:“母亲,今日进宫见太后又是小舅舅进京,就穿这一身吧又富贵又雅致。” 柳夫人心里也属意这一件,可看着那衣裳又犹豫到:“我这个年纪穿这颜色会不会太花哨了些。” 魏绾那里看不出婆婆的心思,伸手从托盘中捧起那套衣裳奉到婆婆跟前,笑到:“这颜色花样,年岁小的人又哪里压的住,也就母亲您这般的身份气度才配穿。要知道紫色可是最挑人的,您肤色白皙,穿这个最相宜,再有媳妇记得这料子还是娘娘特意赏下来给您的呢,若失不穿岂不是白费了娘娘的一番孝心。” “你呀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柳夫人被媳妇哄的高兴了,心想着孩子这么些年总算是磨出来了。 “夫人,五夫人来了。” 婆媳两个在屋里说话,就听丫头报说五夫人过来。 “也不知五婶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媳妇先出去看看吧。”魏绾将手中的衣裳放回托盘里,回身对婆婆说到。 “行,你先替我招待着,别怠慢了。”柳夫人若有所思点头让她先出去了。 五夫人的心事魏绾不知道,可柳夫人却是知道一点的。只是同皇后一样,这事她也一时没有拿定主意,八姑娘确实是个好孩子,不论是出身,样貌,还是教养那都是一等一的,凭心而论五夫人的想法也不全是不可行。只是周家如今的情形已经够惹眼的了,然而八丫头毕竟不是他们这一房的,若从她嘴里说出个不字,倒真像是他们这一房容不得人了。 “大嫂,咱们这么多年的妯娌我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果然五夫人一见了柳夫人彼此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我也知道这事让您为难,可宛儿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真是一个好孩子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埋没了她。今日我也不叫您为难,您只要把孩子带进宫去让太后她老人家看看,至于其他就看着孩子的造化吧。” 五夫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柳夫人倒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点了点头说到:“弟妹咱们都是做母亲的,我自然明白你的心。只是你也知道皇家不比别家,不过宛儿这孩子确实是万里挑一的,不论结果如何将来总有她的造化。” ~~~~~~~~~~~~~ 皇帝果然没有将柳若柏留在书房太久就放他往慈宁宫来了,然而看着底下跟在自家小弟身后行礼的小男孩时,太后还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若柏,着孩子是——”太后看着那孩子与自家弟弟极为相似的眉眼,既惊且疑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已过而立之年的柳若柏任风姿更胜从前,抛去了年少青涩,宝光内敛灼灼其华,举手投足之间多了几分洒脱落拓,不同于太后的惊疑,他的神情却要坦荡自然许多:“回太后,这是臣的长子,柳落烨。”说着他回身,神态温和的朝身侧的小男孩招呼到“烨儿,还不上前见过姑母。” 那孩子大约五六岁的模样,生的眉眼精致英气,气质很是沉稳,听父亲招呼他从容上前,躬身一礼,嗓音清脆带着些童音口齿却异常清晰:“侄子见过姑母。” 方才已经行过国礼,如今再行家礼一套动作下来竟是分毫不错,可见是被用心教导过的。太后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尽管心中有疑问可面上却半分不露,况且也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好孩子,到姑母这儿来。”太后含笑招手,柳落烨往自己父亲那儿看上一眼,见对方点头这才举步往太后跟前站了站。 “好孩子,你别怕,告诉姑母你今年多大了,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太后拉了柳落烨的手,细细往他脸上看来,心下一叹这样貌就是想做假也是不能的,只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是谁,她之前一点消息也未得,显见得不会是通房之流生的。 “回姑母的话,侄儿今年六岁了,之前一直在家跟着祖父读书。” 太后闻言有些惊讶的看着弟弟问到:“这孩子竟是跟着父亲念书的?” “是,承蒙父亲不嫌弃愿意给这孩子启蒙,所幸他还不算笨没有辱没了他祖父的名声。”柳若柏说起儿子的口气隐隐带着骄傲,显然是看重并喜爱这个孩子的。太后在心里琢磨着也不知这孩子的生母是个谁,如今还在不在,不过因着这孩子,原先相中的几家小姐倒是不合适了。   ☆、第298章 皇宫四日常(十四) 姐弟重逢要说的话自然不少,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孩子的面说,太后让宫人领着柳落烨往宁寿宫的小花园去玩耍。 想着进宫前父亲交代的,宫里不同于别处尤当谨言慎行,柳落烨不敢就走,而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柳若柏。这孩子生了一双好眼睛,眼眸清澈分明,看人的时候像是会说话,将心里的意思表达的清楚明白。 “去吧,你姑母宫中有一池睡火莲,如今想必正当花期,此花乃外邦进贡之物,紫瓣金蕊且花期一向只得七日,错过可再没有了……”柳若柏看着儿子,眼中的神色甚是温和的提醒到。 柳落烨闻言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再稳重也毕竟是个孩子,宫里规矩大,太后待人虽慈爱可她久居高位,身上自有威严。且太后自来最重规矩,柳落烨身为长子却又生母不明,太后的态度自然就有几分保留,呆的久了难免觉得拘束不自在,因此他规规矩矩的给太后和皇后行过礼,就跟着宫人退了出去。 太后见他行事规矩大方,哪怕这孩子生母不详身份尴尬,看他的眼神也不由的柔和了几分,转而对着身旁的弟弟说了句:“这孩子的性子不似你,倒像他祖父多些。”接着又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的打趣一句“你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可没有这样沉稳。” 柳若柏被自家姐姐说老子不如儿子倒也不恼,反而打蛇上棍的来了句:“只盼着您能多疼他两分,就是这孩子的福气了。“ 太后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个小弟,说起来从方才一见面她就觉得这个弟弟行事与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沉稳内敛不少,如今听他这话再观他面上的神色,太后倒像是有几分了悟,低声说了句:“你对这孩子倒是真心疼爱的,只不知他的生母是谁,又是个什么身份?” ”姐姐,这孩子的生母未与我成婚,且人已经不在了,以后您就多疼他些吧。”柳若柏显然不愿意多谈此事,含糊着便敷衍过去了。 “多大的人了,行事还是这般胡闹。”太后皱眉,“这孩子生母不详身份尴尬,你倒要叫他如何自处?” “他是我的长子,您的亲侄子,陛下的嫡亲表弟,又有谁敢轻看他不成?”这时的柳若柏倒有了几分少年时混世魔王的模样。 “你——”太后气了个倒仰,他们这样的人家血脉传承何等重要,自容不得一丝混淆,柳若柏尚未成婚,这孩子的存在之前她竟从未听闻,可见必有几分不可说之处,再看弟弟混不吝的模样,怎能叫她不生气。 “母后——”周宝珍眼看着姐弟间就要闹僵,忙起身出言打断到“母后,小舅舅一路旅途劳顿想必也是累了,有什么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说着她冲太后使了个眼色。那孩子她也看见了,那容貌与小舅舅如出一辙必是柳家人无疑,再有她观那孩子的行动气度,想来生母也不像是什么上不得台面之人,这其中必有许多隐情,小舅舅既然不愿意说破那他们还是不要逼迫的好。 太后的怒气被人打断,此刻也冷静下来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急躁了,她到底也不是常人,当即缓和了口气转而同弟弟询问起家中诸事。当听到弟弟说父亲曾经大病一场差点救不过来时,面上出现了焦急之色:“这事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京城却是一点消息也不曾听闻?”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京里不曾得到消息,自然是有人故意隐瞒了,她瞪向弟弟“你和大哥居然连这样大的事也瞒着?” 柳若柏面上显出无辜的神色,当时萧家得了这天下的消息传到江南家中,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谁人也不见,继而他们又听见大哭大笑之声,再之后传来重物倒地之声,他们不敢再等下去只得破门而入就见父亲面如金纸倒在了书房的地上。 “……父亲病中不让我们往京里送消息,万幸他老人家挺了过来,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了,所以……”柳若柏说着面上露出几分心虚。 当年母亲去世时太后已经懂事了,记忆里父母感情一直很好,乃是当时京中人人称羡的典范,母亲的身子虽不甚健壮可并无疾病缠身,所以当年母亲骤然亡故她隐约觉得母亲死的蹊跷。母亲死后父亲伤心之余像是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仕途之上,他模样生的好,加之性情圆润通达,之后的许多年里官位果然一升再升,最后终于登阁拜相。然而功成名就的父亲私底下却并无多少欢喜,她知道父亲对前朝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忠心,甚至她可以从中察觉出某种强烈的恨意。虽然不愿意如此联想,可她知道那种恨意是从母亲亡故后开始的,在那之前父亲虽聪明,然而他同这个天下任何一个学得文武意,货与帝王家的士子们并无不同,他们或许各有各的算计,然而对于朝廷的忠臣却是不容置疑的。 太后记得原先家中有片桃花林很得母亲喜欢,林前有一湾活水蜿蜒而过,每到春日坡上桃花开的灿若云霞,当有风吹过时,花瓣便纷扬着落到溪水里逐水而流,父亲说此景很有几分记忆里家乡的模样。 那年的桃花开的格外好,可惜也是那一年父亲不知如何入了皇上的眼,竟然格外忙碌起来,以至于快要春尽花落却还没能陪着母亲好好赏上一次,记忆里一向温柔知礼的母亲每每说起此事,看向父亲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上几分嗔怪。 终于赶得桃花落尽之前,父亲得一日休沐,那天一早家里的情形到现在太后都还记得,即便当着两个年岁大些的孩子的面,父母之间的气氛也甜腻的像是要滴下蜜来,太后记得父亲温柔含笑的眼和母亲颊边的那一抹绯色。 然而世上之事就怕太完满,花开到极处也意味着离衰败不远了,那日父亲到底没能陪母亲赏成花,而在那之后年年桃花依旧,只是却再也没有等来赏花的人。 那日早晨就在父母要去桃花林时,先是有父亲的朋友突然来访,客人进门后家里的情形却突然压抑而紧张起来,母亲神色激动又带了些严肃的嘱咐她同哥哥不要到处乱走。再之后衙门里突然出了急事,父亲无法只得叫母亲暂时出面招待客人就匆匆离开了。 事后想来当年的事情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母亲身为女眷又怎好出面招待外男?再有主人既然有事离开,客人便当告辞才是,怎么还会继续留在家中? 父亲离开前正带客人走到桃林里,太后当时年纪不算很大,正是淘气的时候,因对来人的身份好奇便偷偷跟到桃林边想看一眼,无奈被麽麽发现强带了回去,只来得及看见桃林中一抹高大挺拔的侧影。 午后客人离开,太后当时觉得母亲的神色有些异样,那日过后母亲便生了病,整个人像离开枝头的桃花,迅速憔悴委顿下去并很快撒手人寰,父亲再不复当年眉眼含笑的模样。 多年后的春日她出阁,次日跟着新婚的丈夫入宫谢恩,远远的在宫中的桃花林畔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侧影。她心中巨震,多年的疑惑在心像是终于有了答案,她心惊屈辱之下更感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 好在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总是懂事的早,当时的她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的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她低垂眉目跪在地上,感觉有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很久,她表面不动神色,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早已紧握成拳。晚间回到房中,丈夫看着她手心里几个月牙形的伤痕面上很是惊讶。 回忆并不总是让人愉快,太后回过神来看着弟弟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了,这些年多亏你和大哥照顾父亲,说起来倒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了……” 柳夫人进宫的时候,太后和柳若柏都已经收敛了情绪言笑晏晏了,姐弟相见自是一番契阔,周宝珍带着周延辉从殿中出来,让里头的姐弟几人好好说说梯己话。 “你这些日子在家都做些什么,朝歌昨日还同我提起,说你好些日子没往宫里来了。”姐弟两个往外走,周宝珍问起幼弟在家的情形,又想起柳落烨的做派,觉得倒与自家弟弟有几分相像,皆是少年老成之人,想来两人也该合得来才是“对了,小舅舅家有个表弟,比你小几岁,我让人带你去见见吧。” 周延辉朝自家姐姐看了一眼,他记得大舅家并没有比他小的同辈,小舅尚未成婚,这个表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像是知道弟弟的疑惑,周宝珍又含糊的介绍了一句:“烨儿是你小舅的长子。” 周延辉挑眉,年岁渐长他已经知道自家有许多不可说之事,就像络姐儿其实并非自己的一母同胞,所以他早就学会处变不惊的应对这些事了,这个表弟的身份不用说,必然有许多不能说不可说之处了:“姐姐放心,我会好好同他相处的。” 周宝珍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满意的看这小子皱眉强自忍耐的模样,她开心的笑了起来,这个弟弟还是这么有意思。   ☆、第日299章 皇宫日常(十五) “皇上将大半个后宫都圈进了延福宫中,又着营造司用心修缮了多半年,听宫人私下议论说那延福宫中的景致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咱们今日总算有幸能一饱眼福了……”送走太后处让人传话的宫女,赵寿回身含笑说到。 宫里不同于别处,以陪伴太后为名住在宫中的赵寿和江如画平日里虽说锦衣玉食,然而即便没有宫规约束两人也不敢随意乱走,因此极少有什么机会出宁寿宫。到底都是十五六岁的年轻小姐,即便沉稳如赵寿听说晚间能去延福宫赴宴面上也显出几分高兴的神色。 江如画却不像赵寿这般轻松,听到消息后反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她秀眉微颦一只手无意识的抚着手中的白玉棋子却迟迟没能落下。 赵寿见她如此表现,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虽说经了些事,然而男女之情与她而言也是完全陌生的。虽那日因晋王的疏离有片刻情绪起伏,可那情绪到底也无关情爱。她性子端方然而骨子里世家小姐的傲气还是有一点的,太后有意撮合她与晋王,她自认不论是出生,相貌或是性情皆无半点不如人之处,晋王那般避忌倒是激出了她心底的一点不服气,但认真说起来也不过是一点不甘罢了,到底她与晋王本人并无情意。 “姐姐见谅,妹妹突觉得有些不适,这起棋今日看来是下不完了。”半响江如画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之中,起身对赵寿行礼赔罪到。 既然是家宴,那么今晚那人自也是要进宫的,这也难怪江如画坐不住了,她默默看着眼前眉目低垂的少女,半响她温婉一笑,起身说到:“妹妹既然不舒服,很该歇着才是。”说着就要起身告辞,然而走了几步,想想大家处境相似到底忍不住回头劝了一句“妹妹凡事还请三思而行。” 已是初夏,所幸天气还算不得很热,宁寿宫的小花园有宫人精心照料,因此处处显出一种精心雕琢的盎然,赵寿并不急着回房,一路带着人逶迤而来。这几日火睡莲开了,毕竟是外头见不着的品种,她每日都要过去看上几眼。如今宫里主子少,太后上了年纪与这些花花草草并无多少兴趣,所以她往日来的时候并没有遇上什么人,然而近日却像是例外,远远的就见池边甚是热闹。 火莲池边不知何时设了画案,案前一个米分雕玉琢的锦衣小男孩手提画笔露出一脸泄气的表情。 “烨弟很喜欢这火莲?”周延辉看着有些苦恼的表弟出言问到。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自然不会喜欢什么花花草草,不过他见这位小表弟倒像是爱花之人,不仅看的甚是入迷,甚至还特特跟宫人要了笔墨想将这一池火莲画下来。只可惜他年岁太小,与笔墨丹青一道更只是初学,怎么画都像是不得力的样子。 柳落烨抬头看着这位新认识的表哥有些沮丧的说到:“在家时曾听祖父提过,可惜我们来京前祖父病了一场不能进京了,我便想着要是能画下来送回去给祖父看看也是一样的。”说着他低头看着桌案上歪歪扭扭的画,小脸上满是落寞“还是我太笨了,怎么也画不好。” 见他这样周延辉低头认真朝画上看了两眼,其实以烨弟的年纪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孝心更是可嘉,因出言安慰:“烨弟切不可妄自菲薄,以你的年纪能画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说起来自外祖父一家离京,我已许久不曾在他老人家跟前尽孝了,烨弟若不介意,这幅画就由为兄代劳吧。” “若表哥愿意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在家时就常听祖父提起,说表哥你与书画上极有天赋。”柳若烨抬头绽出一脸惊喜的光芒,冲他作揖道谢到“落烨谢过表哥。” 这对表兄弟虽是初见,然都是聪颖早慧之人,行事没有一般孩童的稚气,不过几句话往来倒真像皇后说的,彼此甚为投契。 周延辉低头作画,柳落烨在一旁看着这池火睡莲却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在何处见过一般,然而细想却又全无头绪,他想大约是人有相似花有相同的缘故。 ~~~~~~~~~~~~~~~~~~ 霖哥见到母亲,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张着小手往她怀里扑,而是将他肉嘟嘟的小脸歪在乳母的肩上,眨着两只水润润的眼睛看着她。这几日他一直住在宁寿宫里,此刻见了母亲倒像是有几分委屈,不愿意亲近一般。 周宝珍有些惊讶的看着小儿子,伸手捉住他一只肉呼呼的小手对孔氏说到:“我一直以为这孩子不会同人闹脾气呢?” 孔氏疼爱的抚了抚二皇子的后背,心想这天下又那有没有脾气的孩子:“二殿下从不曾离开您身边这样久,这是想您了呢。” 生朝哥的时候她年岁还小,加之生产的时候又伤了身子,孩子一落地就被当时还是老王妃的太后抱到房里养活了,后来又因为总总原因母子两个总是聚少离多,每每想起这些周宝珍总觉得格外对不住长子。霖哥同他哥哥不一样,他才出生他父皇就得了这天下,这个小儿子一直在夫妻两身边长大,因此平日里性子总是格外平和,心眼也不如他哥哥多。 “霖哥可是生母亲的气了?”周宝珍从孔氏手中接过孩子抱在怀里,低头在他米分嫩的小脸上亲了亲,霖哥回到母亲的怀抱,闻着她怀里熟悉的馨香很快高兴起来,抬头朝母亲笑的露出肉米分米分的牙床。“霖哥从今日开始,你就能和父皇,母亲还有哥哥在一块了,你高不高兴啊?” ~~~~~~~~~~~~~~~~~~ 午间太后在宁寿宫中设宴招待弟弟妹妹,皇帝夫妻两个很有眼色的没有去凑热闹,小夫妻一起吃了他们在延福宫的第一顿饭。 待摆膳的宫人献上最后一道菜,萧绍的目光在室内环顾一圈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他将目光转回来看了周宝珍含笑问到:“这屋子珍姐儿可还喜欢?” 房子的格局同王府正院差不多,只是更奢华大气些,里头的一应陈设都是按周宝珍的喜好布置的,有好些东西甚至还是她在王府时惯用的,想着如今表哥日理万机却还能注意这样的小事她不由心下一暖,起身执壶亲自替他斟了杯酒,甜甜一笑娇声到:“珍姐儿多谢表哥。” “哦?谢我什么?”萧绍端起杯子在鼻下嗅了嗅却不就喝,他从杯子后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她问到。 周宝珍给自己的杯子里也斟上些酒,浅浅的刚漫过杯底,她拿起杯子朝萧绍手中的杯子碰了一下,接招也不待他反应就先将杯子里的酒干了,她将酒杯倒扣着朝萧绍亮了亮,美目流盼:“自然是谢该谢之事。” “哈哈哈”萧绍大笑出声,显得心情不错的样子,一抬手痛快的将杯子里的酒喝了,“如此便多些我的珍姐儿了。” 周宝珍见他喝了酒便执壶又往他面前续了一杯,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起饭来。席间她数次抬头观察萧绍的神色,见他老神在在的喝酒吃菜,她耐不住满腹的疑问,开口问到“表哥,烨哥的事你就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也不怪她这样想,这天下的事,还真少有能瞒得过表哥的。 萧绍心下暗笑,总算长进了些忍到现在才问,这要是以前怕是他一进门这小丫头就该缠着他问东问西了。这么想着他拿起杯子从容的抿了一口,又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细细嚼了,看着对面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就是不主动接话。 ”表哥——”周宝珍撅嘴,这人真是太坏了。 萧绍一笑,见她光顾着打听八卦连吃饭也顾不上了,抬手朝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好好吃饭,都当母亲的人了,吃饭还不老实。”在接收到她不满的目光后,才又接了句安抚到“我只知道那孩子是三年前被人送到外祖父府上的。” “送回来?从哪儿送来?又是谁送来的?”周宝珍一愣,按烨哥的年纪算那该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外祖一家刚回到江南老家。 “送回来就是送回来,至于是谁送来的就不知道了。”萧绍朝小妻子笑了笑,接着说到“孩子送回来的时候已经三岁了,至于孩子的母亲是谁大约只有小舅自己知道了吧。” 周宝珍听的直皱眉,这算怎么回事,既然两人有了孩子又为何不成亲,而且听表哥话里的意思怕是连小舅之前也不一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可是孩子的母亲既然将孩子养到了三岁又怎么会舍得将孩子送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逼的她不得不将孩子送走?周宝珍心里转个不停连吃饭也顾不上了。 萧绍无奈的朝她看了一眼,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心事也搁不住全都写在脸上了,遂转移话题到:“下月南诏使团进京,到时候他们新任女王也会进京接受朝廷册封,你是皇后到时候少不得要见上一见的。” “女王?”果然,周宝珍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有些惊讶的问到:“南诏如今竟然是女子主政了?”也不怪她惊讶,要知道南诏虽是蛮夷小国民风也比大秦开放许多,女人所受的限制和制约也比大秦要少的多,可女人当国王这样的事也是不常见的。 “是,女王。” 周宝珍歪着头琢磨了一会儿,看向萧绍问到:“之前在封地时曾听说南诏有位木泰公主不仅人生的美貌且武艺高强能征善战,把她几个兄弟压的抬不起头来,本人也极得老南诏王的喜爱,如今的女王可是当初的那位木泰公主?” 萧绍摇了摇头:“非也,如今的女王是木泰公主的胞妹木莲公主,且就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这位女王陛下并不会武艺。” “哦?她尽然不会武?”周宝珍皱眉,南诏民风彪悍,这位木莲公主能得了王位却不会武功,“那这位木莲公主想必是极聪明的人。” “聪不聪明表哥不知道,这位木莲公主同她姐姐不一样,之前一直养在深闺名声不显,至于她为什么会成为女王,大约跟她的王夫那位南诏大将军有关系吧。”跟珍姐儿在一起时,萧绍总是格外有耐心,也不介意同她说些外头的事。 ~~~~~~~~~~~~~~~~~~~~ 午饭后周宝珍略歇息了一会儿客人就陆续上门了,最先到的是平王妃单氏和燕王妃陆氏。 “这么只有你两个,孩子们呢?”周宝珍见这妯娌二人携手而来后头却不见孩子们,少不得出言问到。 “皇后娘娘不必看了,孩子们让太后她老人家留下了。” 单氏还是一贯的快人快语,见了皇后也并不见如何客套,周宝珍倒是喜欢她这样的做派,一手扶起要行礼的陆氏,口中嗔怪到:“你是有身子的人,又何必计较这些虚礼。”说着让人扶她坐下,这才接又转向单氏笑到“前些日子昊哥过周岁,可惜我不能去,听说办的极热闹。” 上个月平王的长子办周岁,帝后虽未亲至,然赏赐却是极丰厚的,平王府很是出了一番风头。平王本人虽不如燕王和晋王得皇帝看中,然而平王妃性子虽精明,为人却爽直没什么架子,这多半年来在京中混的很是风生水起,同许多人家的夫人都较好,她的长子过周岁自有许多人愿意捧场。 一说起自己的长子,单氏也也是眉花眼笑,她如今是有子万事足,背后又有公婆帝后撑腰,丈夫虽不长进可也不敢惹她,说起来倒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了。 ”可惜二嫂不在,不然咱们还可以一处作耍。”单氏说起来颇为遗憾,要说皇后也是个爱玩的。 “噗哧”一旁坐着的陆氏笑了起来,伸手指了单氏笑到:“可不是热闹,二嫂你是不知道,三嫂那天还喝酒,还当众舞了一回剑呢,把那帮夫人小姐看的是目瞪口呆,直说她不当个女将军可惜了。” 单氏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有些伤感的说到:“当初若不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让人来家里提亲,没准如今我还真就是女将军了呢。” 单氏家里的情形她们也知道,她从小被父亲当作顶门立户的男儿教养,那武艺打小就学的,不能说当年单老将军没有打着这个主意。 “嗨,说这些做什么,你如今这般不比做个刀风剑雨的女将军安稳些。”陆氏怕她心里难过,忙岔开话题说到。 妯娌几个坐了一会起身往园子里逛逛去,单氏是个急性子一会儿就走到前头去了,只留下周宝珍和陆氏两个在后头慢悠悠的走着。 陆氏扶着丫头的手看着眼前或山或水,景随心动,物随景移口中“啧啧”有声,回身朝周宝珍打趣到“咱们的皇上虽没有打座金屋藏着你,可我看这也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臭丫头,如今你也来打趣我了。”周宝珍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要说这园子她第一次见到也惊讶的很,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了,妙就妙在这景虽是人为却又不显得匠气,暗合自然妙法,于天然大气之中又恰到好处的透露出奇巧曼妙来。 ~~~~~~~~~~~~~~~~ 晚宴安排在了戌时初刻,酉时初客人便陆续到了,因为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限制,开宴前大家只随意在院子里四处走走逛逛。 湖边,江如画站在一株两人合抱粗的柳树阴影之中,她头上梳了垂云髻,身后如墨的发丝披散着,与身上天水碧的留仙裙一道在初夏的晚风中轻舞,让她与平日的青春俏丽之中多了几分精致妩媚,她默默的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园子太大,今日的客人又不多,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她在这里。 燕王今日进宫给太后请过安后就被皇帝叫走了,朝廷接辽东将军赵显忠密报边境不甚安稳。辽东与小国高句丽接壤,这个国家虽不大然而做派却甚是无耻和让人讨厌,每每臣服却又总想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一面上贡称臣一面又自命不凡总幻想有朝一日能征服他强大的邻居,正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的典型。 燕王想到此处不由有些同情的笑了笑,可惜高句丽人答错了如意算盘,如今皇上可不同于前朝的那些皇帝,他从不愿意同人小打小闹,要打就必要将你打服打怕了永远不敢再出幺蛾子才好。 “如画见过四表哥。” 燕王不知不觉走到湖边,只听耳边一声莺啼抬眼就见一身形窈窕的少女含笑冲自己行礼,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神态温和的说到:“原来是江表妹,大家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江如画起身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子,大约是因为进宫赴宴的关系,他今日穿的很是正式,紫袍金冠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她双眼贪恋的看着她,口中却软软的说到:“往常在封地时常得表哥照料,却一直没有机会同表哥说声多谢,今日既遇上表哥还请表哥受如画一礼。”说着又盈盈拜了下去。 燕王觉得今日这位江表妹的表现有些奇怪,一时却又说不上怪在哪里,只好说到:“都是自家亲戚,表妹如此多礼倒显得生分了。” 这话说的江如画心中一喜,就见她抬头冲他甜甜一笑“表哥说的是,是如画想左了。”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只宝蓝色的香囊,双手奉到燕王跟前悄语到“妹妹身无长物,这只香囊是我亲手做的,今日送与表哥做个谢利,还请表哥不要嫌弃才好。” 夏日里天黑的迟,暮色中少女莹白的双手像是晚风中徐徐绽放的白玉兰显得纤巧又柔美,掌中的香囊显然是画了心思的,绣纹类叠很是精致漂亮却也显然是男子的式样。燕王心下迟疑,直觉她此举不妥,两人虽说是表兄妹,可到底也是南女有别,且她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像香囊这样的贴身之物,收了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江如画见对方迟迟不肯接自己的礼物,抬头一双眼睛瞪的圆圆的,目光清澈的看向他:“怎么,难道是表哥嫌如画手艺粗陋看不上?”说着她轻轻咬了咬如花的唇瓣,目露委屈的看向他,像是一个被辜负了心意的孩子。 燕王背手沉默的看着她,一只辨不清楚她到底是真不明白像她这样年纪的姑娘不应该轻易送男子东西,还是对方仅仅只是把他当哥哥看待。 “表哥?”江如画的眼睛清澈如水,里头满是疑惑,一双手兀自身着,像是个同他赌气的孩子。 燕王心中暗叹一声,想她从小没有母亲,只跟着父亲和哥哥长大,有些事情不明白也是有的,当下心中一叹,伸手接过那只香囊,口中说到:“江表妹今日这只香囊为兄收下了,只是那女有别你以后万不可再将这样的东西给人了。” 江如画今日的目的就是要他收下这只香囊,眼见着目的达成,当下甜甜一笑翘气的说到:“表哥将我想成什么人了,这样的东西又怎能随意送人。”说着她眼睛转了转狡黠的说到“我看这只香囊同表哥今日的衣裳甚是相配不如戴上可好?”   ☆、第300章章 完结章 大秦元始元年七月,由南诏女王同王夫亲自率领的使团抵京,尽管南诏国力算不得强盛,然而作为第一个向新朝称臣纳贡的小国,萧绍还是让礼部同鸿胪寺给与了高规格的接待。 周宝珍心里一直对于能主政一国的女王十分好奇,晚宴之前梳妆时,兀自兴奋的对着丈夫嘀咕不休。“表哥,这位女王想来定是位极坚毅果敢,且聪慧的女子。”如若不然又如何能治理一个国家呢,且还当机立断的决定对新朝称臣。 萧绍立在她身后,闲闲的扫过一排手捧托盘的宫人,从其中一个托盘里挑了支流云金步摇替她插在发鬓上对这话不置可否,只透过镜子给了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周宝珍见他这样,知道表哥历来觉得女人只该安稳的呆在后宅之中,便透过镜子瞪了他一眼。萧绍见她如此也不多说,只哼笑一声,说了句,“到底如何,珍姐儿一会儿见了真人不就知道了。” 晚宴设在了崇明殿,当帝后相携到场时,所有的人都跪地三呼万岁,周宝珍顾不得其他,两只眼睛只管在人群中搜寻女王的踪迹。好在作为今日的主客,女王夫妻的坐次十分靠前,且南诏人的穿衣打扮也同中原人很是不同。 身着民族服饰的南诏女王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生得丰润艳丽,在一身王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雍容华丽。此刻她正微垂了头,一脸平静的对着表哥献上南诏国书。周宝珍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应对,发现也只是平常,她的举止与平日所见的京城贵妇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心里隐隐有些失望,觉得这不该是女王该有的模样。这么想着周宝珍侧头朝一旁的萧绍看去,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萧绍回头眼中含了些隐约的笑意,并且为不可查的朝女王身后瞟了一眼。 周宝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神情冷肃的男子正昂首立在女王身后,看服饰应当就是那位传说中的王夫了。周宝珍看着这个男人,他的容貌只能算端正,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杀伐之气,并不是她之前想象中样容貌出众气质温和的男子。 她心下恍然,再次看向女王的目光不由带了些同情,难怪最后继承了王位的不是那位名扬天下的木泰公主,而是眼前这位一直养在深闺里的木莲公主啦,想来,那位木泰公主如今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之后的晚宴看着如同隐形人的女王,和满场乱飞频频同表哥举杯的南诏王夫,周宝珍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之后,周宝珍又在宫中召见过女王两次,言谈中女王举止温柔婉顺,可一旦涉及国事便都被她以一句“此事还要问过王夫”应付过去了,周宝珍不由泄气。只是她看着女王的眉眼,却总有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她心下纳闷确信自己之前并未见过这位女王。然后这个疑问终于在一段日子后得到了解答。 南诏使团在京中逗留半月,最终带着皇帝丰厚的赏赐离开了。这日周宝珍去太后宫中请安,在火莲池畔见到正在作画的柳若烨,看着那孩子微垂眉目认真作画的样子,竟然同那位女王有五分想象,周宝珍心中剧震。 晚间夫妻夜话,周宝珍一身象牙白绣花寝衣,散着一头乌发伏在萧绍胸口:“表哥,烨哥儿的生母到底是谁?” 萧绍一脸轻松的靠在枕上,伸手抚了她的长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那——”周宝珍起身,一脸气愤的说到:“那我看小舅舅前些日子同那位王夫相谈甚欢的样子,说起来他们之间不是有杀妻之仇?” “无媒无聘算什么妻,不过是段露水姻缘罢了,”说着萧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狭长的眸子看着她问到“你猜,当时那位公主不是知道了自己有性命之忧,还会不会把孩子送回来?” 周宝珍看着他,一时哑然。 在这年的年底,还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晋王同皇后的堂妹,靖国公府的八小姐定亲了。国公府出了一位宠霸后宫的皇后,还要再出一位亲王妃,同时还有一位封了郡主待遇却尤胜公主的未来郡王妃,一时风头无两,外戚之说甚嚣尘上。 许多自认为读圣贤书的老臣们对此表示忧心忡忡,言外戚荣宠太过,权柄太盛恐非大秦之福。因此在元始三年春,被搁置许久的选秀一事重又被人提了出来。此时,帝后膝下仅有两位皇子,大臣们便打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旗号劝皇帝选秀,折子到了皇帝的案头,一律留中不发。 大臣们见皇帝沉默,却像是受到了鼓励,与是更多的折子如雪片一般飞向了皇帝的案头,数月间京城人心浮动,好似只等着皇帝一开金口,便要将自家的好姑娘打包送到宫里去。 靖国公夫人进宫,见着女儿对此情形不免表示忧虑,周宝珍对此倒并不担心。表哥要做什么事又岂是大臣们劝的动拦的住的。 “并没有这样的事,母亲只管放宽心就是了。” 同年九月,宫中传出喜讯,皇后再度有孕且已满三月胎像稳固。在一片喜庆之中,前朝却传出了大动静,吏部尚书和礼部尚书同时上书告老,皇帝再三挽留后终于一脸不舍的同意放人,在这两个重磅消息之下,其他一些官员的升迁贬嫡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及至数月后,人们再上朝时,看看自己的前后左右,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才悚然而惊原来不知不觉之中,朝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许多老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年轻面孔。再想想当初的选秀风波,闹得最凶的可不就是吏部与礼部的两位前尚书。这么一想不由又是一声冷汗,在心里暗暗回忆当时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元始四年三月,皇后在延福宫中诞下双生子,这一对双生子是新朝真正意义上出生的第一对皇子,皇帝大喜,大赦天下。洗三日,三皇子赐名为弘,四皇子赐名为恒。 虽然生了两个儿子,相比起丈夫的高兴,周宝珍心下却有些遗憾,说起来她其实更想要个小公主。萧绍对此不以为然,家大业大,儿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同年冬月,九岁的大皇子被封为了太子,并定于次年正月出阁读出。 元始六年四月,黔郡王与永宁郡主在京中大婚,婚事一切仪制皆按亲王制,且作为贺仪皇帝再次给永宁郡主加封食邑五百户。 朝中虽有大臣对此颇有微词,然而多年磨合下来,朝臣们也发现如今的这位天子,除政事之外,诸如家事和闲事是不希望臣子们多管闲事的,因此大家象征性的反对了几声尽到为人臣子的责任也就作罢了,毕竟作为皇帝只要正紧事上不昏聩大家就很满足了。 元始九年正月,鞑靼左谷蠡王叛乱,杀了大将军攻占了王庭,萧玥和她十五岁的长子还有五岁的小儿子在亲卫死士的护卫下逃回了京城。 元始十年三月,朝廷征集三十万大军,以老将靖国公为主帅,西征鞑靼。这一次,同去的还有十四岁的太子和十六岁的鞑靼前可汗。 原本以为战事最多不过一年半载,可周宝珍万万没想到,父亲和儿子这一走就是三年多,期间战事胶着,大秦将士数度被对方逼入绝境,期间种种艰难险阻不可细数。所幸鞑靼人虽悍勇,然大秦国立强盛,举全国之力击之,历经三年终于功成。 元始十三年冬,周宝珍愣愣的看着眼前身材高大,一身麦色肌肤,五官深邃俊挺眉眼含笑望着自己的青年,脱去了年少富贵锦绣堆里的精致俊秀,她的长子不知何时已经长成了如他父亲一般英武伟岸的男子,只是眼中偶尔闪过的淘气狡黠,还隐约间带着年少时的模样。 元始十六年春,延福宫主殿外鸦雀无声,宫人们各个屏声敛气。寝殿廊下,从皇帝到太子,再到二三四几位皇子一个个都面色严肃的盯着寝殿雕花大门。皇后从昨日发动,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了,孩子还没有生下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动静了?”萧绍皱眉,方才还能隐约听到殿中有动静传来,这会儿怎么一点声响也无了。 他掌权日久,身上自由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如今只不过微一皱眉,便有迫人的气势弥散开来,只见被问话的太医一脑门子汗也不敢擦,连忙跪地战战兢兢回到:“回皇上,臣一刻钟前进去替娘娘把脉,娘娘虽则有些脱力,然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 “什么叫没有大碍,没有大碍那为何这么久孩子还生不下来?”萧绍盯着太医神情很是不悦。 “这——”太医心中暗暗叫苦,这妇人生孩子,本就有快有慢,这叫他如何说? 萧绍见他支支吾吾就要发怒,倒是一旁的太子不想父亲在这个时候发作人,忙出声安抚到“父皇,母后福泽深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太子话音刚落,寝殿之中突然传出皇后一声尖叫,接着便有婴儿的啼哭之声传来。 寝殿外的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三皇子朝不远处的父亲看了一眼,眼珠子转了转低声同四皇子嘀咕到:“你说是弟弟还是妹妹?” 四皇子略带忧愁的朝殿门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到:“听着哭声,大的都能掀了房顶,估计是个胖小子吧。” “哎呦” “哎呦” 三四两位皇子捂着脑袋,怒目瞪向一旁的罪魁祸首,就见二皇子双手抱臂,看着两个淘气的弟弟训到:“让你们幸灾乐祸,母后要是不高兴,咱们谁有好日子过。”这两个笨蛋,居然还有心情看父皇的笑话,父皇的日子不好过,还不是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倒霉,到时候一个个的看父皇饶的了哪一个? 说着,兄弟几个面面相觑,母后有多盼着生个小公主,大家都是知道的。 三十七岁高龄的皇后娘娘,在挣扎了一日夜后,撑着最后一口气,双目满含期盼的看着稳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又是一位小皇子……”稳婆一脸喜色,将手中大红色锦缎襁褓递到了皇后眼前。 “啊——”皇后娘娘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 暗搓搓的小剧场 最近,咱们的皇帝陛下过起了酸爽无比的双面生活。 人前皇帝犹如一只毛色鲜亮的五彩大公鸡,那叫一个趾高气昂。看着一个个各怀心思对自己说恭喜的大臣们在心中暗自得意。 “哼,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说什么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老婆多有什么用,对说的就是你,工部尚书听说你想儿子想疯了,大小老婆娶了一堆,结果姑娘生了十几个到现在一个儿子也没生出来。还有你大理寺卿,听说你家里小老婆也不少,结果就一根独苗。哼,再看看朕的皇后,替朕生了五个儿子,五个……” ~~~~~~~~~ 散朝后,皇帝先检查了四个儿子的功课,在把从太子到四皇子都逐个批了一遍后,这才冷哼一声:“最近,你们母后心情不好,你们这些当儿子的也要想想法子,哄她开心才是。哼,真是的,儿子多了有什么用。” 太子“……” 二皇子“……” 三皇子“……” 四皇子“……” ~~~~~~~~~~~~ 寝殿外,萧绍仔细问过宫人皇后一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怎么样,这才挥手打发了宫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寝殿。 雕龙秀凤的大床上,周宝珍半侧了身子看着呼呼大睡的儿子,小家伙长得胖乎乎的,此刻睡着了花瓣似的小红嘴唇微微张着,说不出的娇憨可爱。 “哎——”周宝珍轻叹一声,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 “娘娘又来了。”就听一管清脆的嗓音在室中响起,“咱们五皇子多讨人喜欢的孩子,再没有比他更惹人喜爱的了,娘娘总是这样,五皇子以后知道了岂不伤心……” 周宝珍被她说的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因嗔到:“你这丫头,一张嘴可真是像了你姑姑,真真是半点也不饶人。” “娘娘这话奴婢可担不起,可奴婢好歹是姑姑养大的,想来总有几分相似罢。”说着想起自己姑姑轻红的那一张利嘴,时时说得姑父抱头求饶,少不得轻笑起来,“再说了,娘娘这样的福气有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再不这样了。偏你姑姑促狭找了你这么个丫头进宫管着我。”话虽这样说,可皇后的语气里倒是半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这个叫如霞的小姑娘是轻红的侄女,模样性子都像极了她姑姑,所以周宝珍少不得要多疼她几分。 “呀,咱们五皇子醒了,你看我们多乖醒了也不闹人是不是?”如霞说着府身将孩子抱了起来,满脸含笑的逗弄起来。 “想来小五是饿了,抱他出去找乳母吃奶吧。”萧绍进屋,对了如霞吩咐一句。 如霞对着皇后吐了吐舌头,抱着五皇子带人退了出去。 “你看看你,自己没规矩,连带着伺候的人也一点规矩也没有。”萧绍看着起色红润的妻子,半真半假的嗔到。 老夫老妻了,周宝珍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心虚,准备先下手为强呢,看了他抱怨到:“是谁骗我说找人算了,这一胎准是个小公主,骗的人家这么大年纪给你生孩子?” 萧绍眼见躲不过,干脆耍起了无赖,也不接她这话,自顾眉飞色舞的说到:“珍姐儿你是没见最近朝中那班老小子见了朕可是消停多了,这都多亏了你,你看看他们谁家的正妻有这本事,能给他们生五个嫡子,哼——” 周宝珍见他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难怪几个儿子来抱怨,说他们父皇最近嘚瑟的出门会被人套麻袋呢。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