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见著紫衣初】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二货娘子》 作者:雾矢翊 文案: 【上部文案】 如翠姑娘是个幸运值爆表的二货,然而她唯一不幸运的一件事就是绊了次脚,莫名其妙地给当朝镇国公之子挡了一刀,然后造成了一段姻缘。 于是,在众人眼中,她飞上枝头变禽兽,被镇国公之子三媒六聘娶回家,开始与美男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你说不相配?淡定,她有相公力挺,谁敢说他们不配? 你说要讲道理? 没事,她最讲道理了! 众人:TAT,谁来将这个幸运爆表的二货拖走吧!!!!太憋屈人了! PS:双处,欢脱小白甜文! 【下部文案】 新婚之夜,新娘横剑在前,盯着新郎身体下方某个位置道:“敢有异心,断子绝孙!” 美貌与武力值成反比的新郎沉默半晌,方道:“你是姑娘家,别太凶残。” 新娘不以为意:“我本来就是男子汉,要不是你要娶我,我还想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呢。” “……” 新郎差点想掰开她的脑袋瓜子瞧瞧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一定要坚持认为自己是男人呢? 真是太特么的伤男人自尊!更伤自尊的是,他打不过她…… 内容标签: 种田文 主角:温良、二翠姑娘 ┃ 配角:温彦平、项清春 ┃ 其它:囧二货,萌文,宠妻系列四 【编辑评价】 如翠是个幸运值爆表的二货,生平唯一不幸的一件事就是绊了次脚,莫名其妙地给当朝镇国公之子挡了一刀,然后被许与镇国公之子温良为妻。从一个丫环变成官夫人,世人的冷眼,夫家的刁难质疑,皆让这条官夫人的路走得艰难,而幸运的是,她嫁了个聪明绝顶的相公。 此文以略为夸张的文笔叙述了一个轻松幽默的故事,女主的运气及行事方式往往能扭转局势,让不好的事情往一个微妙的地方发展。行文中略有不足之处,文笔稍嫌稚嫩。 上部:囧二货VS军师 ☆、第 1 章   晨曦的光渐渐升起,笼罩在雾气中的京城渐渐地有了人声。      镇国公府东厢院,几乎一宿未眠的老镇国公看着窗外枝头上挂着的寒露,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爷,还在为良哥儿的事愁心么?”镇国公夫人秦氏柔声问道,将一件披风披在丈夫肩膀上。      镇国公点头,五十未到的人,但看起来已经有了老态,头发都有部分花白了。他摸了摸下巴上同样花白的胡子,叹道:“那个孽子……何时才能懂事一些,不要让我这老父为他事事操心?”      “老爷,你这话就不对了。”镇国公夫人笑道:“依妾身看来,这京里可没有多少个男儿郎能有良哥儿这般成就了,他年纪轻轻,已被皇上封为太师,他日封了太子,他可是太子师傅。”等皇帝西去,太子登基,温良可是将来的帝师。      听到这话,老镇国公嘴角翘了翘,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不过于得意。儿子有出息,老子面上也有光。      镇国公夫人继续道:“而且良哥儿今年二十有四,平常男子到他这年龄早已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他好不容易决定成婚娶个妻子回去持家传宗接代,老爷您应该为他高兴方是。况且这桩婚事,还是皇上亲自指婚,深得圣意,有谁敢说一句不是?”      镇国公听罢却怒道:“若不是他进宫向皇上求旨,今天这新娘子就会是个名门世家之女!你瞧瞧他娶的是什么女人?那种身份的女人,不是给我温家抹黑么?我温家岂能娶这等身份低劣的女人进门?”      镇国公夫人劝道:“老爷,您也知道三哥儿的脾气,这话莫要在他面前说,省得他又同你置气,这些年来,看你们父子俩因为误会越行越远,妾身在看眼里也为你们心疼。良哥儿少时离家,与咱们相处得少,又因远哥儿的事情,他心中有疙瘩,这疙瘩不除,他还是会将咱们当成敌人看待。老爷,这是良哥儿多年来唯一执着的事情,你且忍让他一回罢。而且那姑娘现在是肃王义妹,只要肃王不吭声,谁敢说她一句不是?”      肃王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太后最疼的小儿子,权势滔天,几乎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无比。而且肃王还有让人最怕的政治手腕,一身气场强大森寒逼人,教人不敢直视。朝中大臣们都有个共识,宁愿去惹皇帝也不要惹着肃王。所以这肃王亲自认的义妹,众人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也只敢在暗地里说说罢了,没人敢明面上说,免得讨不好。      这道理镇国公自然也省得,可是温良是他前妻为他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好不容易北越人投降,他从战场归来,立下赫赫功名,他这作父亲的正为他骄傲,想着他婚事蹉跎至今,正巧趁机为他择一名门贵女为妻时,却不料他自己早有安排,当听闻他要娶的对象是谁时,老镇国公承受不了这个刺激差点昏厥过去。      为此事,老镇国公也进宫找崇德皇帝哭诉,使出老人家特有的感情攻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望着皇帝收回成命。可是他哪知肃王预先插手,将那女人认作义妹,再将她的身份告之天下,而朝中之人都知道崇德皇帝是个宠弟一族的弟控,对肃王的话少有反对,所以百般推辞了他的请命,最后被他搔扰多了,反而躲到了哪个娘娘的宫里拒绝他的求见。      老镇国公一时间只觉得孤立无援,冷风凄凉,自嫡子与肃王义妹的婚期被定下后,明白大势已去,开始整天长吁短叹,直到婚礼的前夕,他整夜难眠,辗转反侧,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可这事实真是剜心挖骨一样难受啊,他唯一的嫡子将来可是要继承镇国公府爵位的,自然值得最好的,却只能娶了个身份低微品行才貌皆不显的女子,如何不教他心痛?更教他心痛的是,儿子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像已故的前妻,也越来越不听父亲的话,明明逆反期都过了,为何还这么难教管?      镇国公夫人见他面上愁云满面,心中自有一翻计较。      与丈夫相反,对桩婚事她自是赞成不已的。温良虽然是镇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嫡子,但早年时因一些原因被丈夫赶出家门过,还明言不认那儿子,使得父子俩生了隔阂。以温良的本事及傲骨,镇国公夫人认为他将来绝对不会回来继承镇国公府,估计也不屑于这爵位。届时这爵位说不定会落到长子温允身上,而温允之妻可是她娘家的侄女,自然向着她这个姑妈,可比那肃王义妹好多了。所以怎么看,都是温允继承这镇国公府于她而言比较有利。      镇国公夫人又细细地劝慰一番,镇国公面色稍淡,随着天色大明,方收敛起脸上的情绪,看起来又是那个让人熟悉的老镇国公,一派刚正不阿的模样。      因为今日是镇国公嫡子成亲的日子,府里的下人早早就起来干活了,府里一片张灯结彩,看起来喜庆不已。      镇国公夫妇刚梳洗完时,府中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哥儿姐儿随着奶娘过来给镇国公夫妇请安,镇国公夫妇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老爷,三少爷过来了。”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环翠薇过来禀报道。      镇国公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抿着嘴,一副黑脸的表情,生硬地说道:“让他进来。”      不久后,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头乌黑墨发如绸,仿佛每一根都充满了光泽韵律,一张俊美的容颜笔墨难言,周身风华,举动容止独秀,温润如玉,一双星眸讳莫如深,淡淡望来,那双桃花眼仿佛溢着满目深情,教他视线所及之人,心跳漏了一拍,似乎那双眸子专注地看着自己,无限深情,竟教房里伺候的丫环们面上生霞,频频偷望又怕主子怪罪。      这是镇国公之子温良,字子修,京城人士多唤他为温子修,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又因在北越战争上出谋献策立下赫赫功劳,被人称为鬼才军师。      “爹,娘。”温良淡淡地唤了声。      一见他不冷不热的模样,镇国公心中的欢喜散去,也同样严厉着张脸,淡淡应了声。      见气氛不对,镇国公夫人赶紧打圆场,说道:“良哥儿,昨儿可睡得好?若需要什么尽管同娘说。”      镇国公无人今年四十未到,她是镇国公的续弦,又因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一派笑盈盈的样子,眉目和顺,倒也颇为慈善。      “多谢娘关心。”温良淡淡地说,虽然语气不亲近,但脸上习惯性挂着浅浅的笑纹,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镇国公夫人见那父子俩似乎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只能将话权拿过来,关切地问了些平常的琐事后,又说道:“老爷,今日是良哥儿大喜的日子,你也说点什么吧。”      镇国公掀起眼皮看了大厅中央的儿子一眼,淡淡地说:“去准备吧,别误了时辰。”      温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声,衣袖微晃,便离开了。      看到他这般干脆地走人,老镇国公顿时又觉得一阵堵气。他虽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因是皇上指婚,又是唯一的嫡子的婚事,所以也是上心的。可当一见到这儿子,又什么好话都说不出来,父子俩骨子里都是骄傲要强的,每回见面,虽礼数周到,但话却不多,只会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      幸好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忙,也顾不得再置气,夫妻俩开始各自忙起来。 ☆、第 2 章   今日是镇国公之子温良与肃王义妹成亲之日,肃王府一大早也颇为热闹。      清晨的雾气弥漫,秋日的寒露高高挂在枝头,在晨曦中折射着清盈的光线。      肃王府西院的一处院落里,其中一间厢房吱呀一声开启,一个修长俏丽的身影走了出来,然后对着院子里沐浴在晨曦之中的花木深吸了口气后,脸上露出了个讨喜可爱的笑容,开始伸伸懒腰扭扭臀部,然后背着手慢慢地在廊下逛起来。      不久后,几个丫环端着盥漱器具悄无声息地从院子外走进来,最前面穿着一袭衣摆袖角绣着花纹的青衣丫环瞧见慢步走来的女子,不由得双目圆瞪,快步走过来。      “小姐,您今天起得可真早!”青衣抿着唇笑道。      另一名穿着淡蓝色衣服的丫环——蓝衣掩嘴笑道:“莫不是今日是小姐出阁的日子,所以睡不着?”      被丫环打趣的女子并不恼,反而露出一个喜俏的笑容说道:“青衣、蓝衣,早安。”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脸色,问道:“我看起来像是睡不着早起的模样么?”      看着那张容光焕发的脸,丫环们齐齐摇头,心里头不禁暗想,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让她睡不着的事情么?      “这就对了!”如翠又笑起来,她的笑脸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笑,“对了,你们今天也挺早的。”      看她一脸无知无觉的模样,青衣心里叹息,怨不得王妃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淡定,不然会直接崩溃的:“小姐,你忘记啦,今天是你出阁的日子,王妃已经吩咐,让咱们早点给你打扮,免得误了时辰。”      “诶?需要这么赶么?”      这下子,不只青衣心中抽搐,在场所有的丫环都抽搐起来,几乎给这位二货小姐跪了,同时心里想着,肃王千岁那般严肃的性子,为何会认这种二货作义妹啊?更可恨的是,这个二货今天即将嫁给镇国公之子,当朝皇子太师温良,实在是太可恨了有木有。      大概是看丫环们脸色不对,如翠颇为自觉地说道:“好吧,既然是王妃吩咐的,那么咱们开始吧。”说着,一脸从容就义的表情。      在场的人继续木然,木然地跟着某人一起回房。      ******      当太阳升起时,整个肃王府热闹起来。      今天是肃王义妹出阁的日子,虽然京中众人对这位“义妹”的身份颇有微词,但肃王的面子不得不给,一大早的就纷纷派人送礼过来祝贺。      说起肃王义妹夏氏如翠,众人只有一个印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幸运丫环啊!      如翠曾经是肃王妃身边的一个丫环,却不知道怎么得了常到肃王府作客的镇国公之子温良的青眼,使得温良不顾老镇国公的反对,直接进宫求皇上赐婚。老镇国公自然不愿意唯一的嫡子娶这么个身份卑微的女人,到紫宸殿里闹,崇德皇帝头疼不已,便没下旨赐婚。然而温良却没有放弃,最后竟然还是肃王亲自将那丫环收为义妹后方解决了身份问题,又进宫与皇上恳求一番,据闻当时他言词切切,十分感人,崇德皇帝便允了他的要求,亲自给两人赐婚。老镇国公见大势已去,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岁,但圣旨已下,只能不情不愿地让人着手准备婚礼。      再说温良其人,镇国公之子,字子修,自少有美名,天资聪慧,丰神隽秀,当得京城第一美男之称。自少年起便随军出征驻守边疆,素有鬼才军师之称,虽长时间不在京城,但美名不弱,凡是露面,皆惹起骚动,无论过了多少年,京城之人少有忘记温子修其人。      如此男子,正是京城贵女心目中最佳夫婿人选,多少闺阁少女盼着能得他一顾,就是死而无憾。可是边界战事吃紧,不仅让温良滞留在边疆地区,更是使得他的婚事一年蹉跎过一年,至去年北越对大楚俯首称臣后,他方回到了京城。      可回到京城后,却抛给众人一个惊雷。      他执意要娶肃王妃身边一名丫环为妻!      当然,其中的内-幕却是复杂的,据闻温良之所以如此执意于求娶一个丫环,皆因这丫环在桐城时曾救过他一命,温良感恩在心,不惜以身相许,好一出猛女救美人的戏码啊。      听到这个内-幕,京城中九成未出阁的贵女心中酸溜溜的,恼恨为何当时不是自己舍身救美男,这样京城第一美男倾心相许的对象便是自己了。      于是,那些梦想破灭的贵女们开始天天诅咒某个幸运的丫环,扎小人不亦乐乎。      不过不管外人怎么想,这婚礼还是如期举行了。      肃王妃牵着三岁多的小女儿快步朝西院走去,忙得脸上都有些汗渍,进了房后,看到已经上好妆穿上新娘嫁衣的女子,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看到她们,屋子里的丫环嬷嬷们赶紧过来行礼。      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如翠姑娘原本也想起身的,但很快被便人按住了,便笑道:“小姐,小郡主,你们来了。”      肃王妃听到她的称呼,挑了下眉,说道:“你以后就是温良的妻子了,不要再唤我小姐了。”      “没法子,叫习惯了。”如翠摊摊手,然后又对安静严肃地站在一旁看着的小包子笑了笑,说道:“小郡主,是不是?”      小包子的视线从梳妆台上一堆的首饰胭脂移到她脸上,然后一脸严肃地说:“翠姨是新娘子了~~”      如翠点头,大大方方地说:“是啊,不用提醒,你翠姨我知道今天自己要出阁了。”      小包子哦了一声,微微蹙了下眉头,又道:“温叔叔娶翠姨。”      “对,小郡主真聪明~~”如翠夸奖道。      小包子严肃地点头,奶声奶气地说:“百年好合!”      “谢谢小郡主的祝福。”      小包子继续严肃地点头,蹦了声“不客气”。      屋子里的丫环嬷嬷看到小家伙那张与王爷一般严肃的脸,不由得低下脑袋。      肃王妃抚额,无语凝噎,这才三岁啊,你崩着个脸算毛啊?而且你们这两只已经歪楼了,知不知道?不过,为毛她突然觉得自己女儿与如翠这二货好像在演相声一样搞笑呢?      见嬷嬷开始给如翠绾发,肃王妃作为长辈坐过去开始细细叮嘱一些婚后事宜。虽然如翠现在不是她的丫环了,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如今这丫头出嫁,仿佛嫁了个妹妹一样,让她心里头颇为不舍,不知不觉中就唠叨了很多。      如翠也十分安静地倾听她的唠叨,难得地没有像以往般拆她台,让她憋屈个半死。      “以后若是温良敢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我,我让王爷去收拾他!”肃王妃阿难一脸坚定道。      如翠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道:“没事,温大人不会欺负我的,咱们已经签定了婚后协议,我才答应嫁给他的。”      肃王妃双目瞪起,“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亏她一直很担心,却未料人家早就有了约定!      “温大人说最好不要让你知道。”如翠老老实实地将即将成为丈夫的某位美男给出卖了。      肃王妃磨牙,决定接下来的某些应该教导新娘子的事情她啥都不说了,就让温良今晚被憋屈死吧。 ☆、第 3 章   炮竹声声响,迎亲的花轿抵达了肃王府。      “王爷!”穿着一身大红锦袍的温良越发的俊美无铸,只是一个微笑就让人屏息。      肃王站在门前,看着从马上下来的青年,严肃的表情微缓,朝他点头。      不远处陪着的官员瞧见肃王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撇了撇嘴,传闻温子修视肃王如便宜父亲,待他甚比老镇国公,此时看来,世人果然不欺我。      见迎亲的花轿来了,新娘子还没有出来,肃王府的老管家心里急了,赶紧让人去催促。温良见下人们你推我搡难得忙碌一场,不由得又笑起来。这副画面自然让随同花轿一起来的镇国公府的下人惊异无比,比起在镇国公府里对谁都是那副温文浅笑的疏离,这样的三少爷更显灵性。      “哎,你们别那么急,别催那丫头,让她慢慢来。”温良出声道。就怕催得急了,那总是犯二的丫头惹了什么笑话。      肃王府老管家听罢,义正词严地说:“温大人,此话不能这般说,误了时辰可不吉利了!”      温良摸摸鼻子,笑而不语。      肃王看了眼停在门前的花轿,周围围观了很多京城百姓,虽然想来凑个热闹,但惧于肃王之威,也不敢凑得太近。肃王的目光移向穿着一身红袍的年轻男子,红色映衬下,显得丰神如玉,不禁说道:“镇国公年纪大了,以后莫要再气他了。再大的怨恨也有消逝的一天。”      温良一愣,然后笑了笑,习惯性地想用扇子敲着手背,很快发现因今天是他娶妻的日子,扇子这种东西自然没带。正了正脸色,温良也正色道:“王爷,这个道理谁都懂,但只要想起我二哥如此年轻便枉死,你让我如何原谅他?”说着,微微偏首望向他处,轻声说道:“他将我赶出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子,将我娘气死……王爷,您说,我还是他儿子么?”      “怎不是?若不是,他会入宫向圣上禀明让你的婚礼在镇国公府操办么?他对你也是极上心的。”肃王接道。      “呵呵,也许是他不甘心罢了。”温良面无表情地说:“他反对我娶翠丫头,就算圣旨已下,他仍是固执到底。翠丫头对我……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肃王一怔,他没想到温良与镇国公之间的间隙如此之深,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因一个错误,弄得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半晌,肃王说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以后好生待你媳妇儿。”      温良笑起来,那种明明无意的笑容却添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魅力的笑容在他脸上漾开,他整了整衣袍,对这个只比他年长一岁却比父兄还要关心他的男人深深一揖,轻声说道:“多谢王爷成全!”      *******      肃王府西院,当听到花轿已经来到府前了,本就挤满了人的房里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喜娘的大嗓门在外头响起:“新娘子可准妥了?花轿已到了,可不能误了吉时哎!”      肃王妃牢牢牵着自家女儿,指挥着忙乱的丫环,然后亲自拿了那张绣着鸳鸯的红盖巾盖到如翠头上,有些伤感地拍拍她拉住自己的手。      温良看着被喜娘扶出来的新娘子,面上露出了笑意,双眸微弯,波光潋滟,仿佛融入了细碎的阳光,驱逐了秋日的苍凉。      “王爷,王妃,子修先行一步!”温良对肃王夫妻拱手道:“我会好好待她的!”      肃王点头,淡淡说道:“去吧,莫误了吉时。”      温良微微一笑,然后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肃王府后,便调转马头,驱马离开。      站在门口目送花轿离去的肃王突然偏首看了眼旁边的妻子,仿佛感觉到她心中的不舍之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肃王妃抬头看了眼他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咧嘴一笑,说道:“今天的温子修看着倒是精神。”      “他一向如此。”肃王简短地答道。      肃王妃眼睛一转,说道:“咱们也去讨杯喜酒喝吧。唔……王爷,你说镇国公现在还不能接受这桩婚礼么?”肃王妃有些无所谓的担心了,那丫头虽然二得不行,可现在是作人家媳妇的了,自然担心她被人欺负。      肃王负手,淡淡地说道:“圣旨已下,镇国公会明白的。”      闻言,肃王妃撇了下嘴,这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不过转眼一想,如翠那丫头从小到大就是个幸运值爆表的二货,想欺负她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所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啦。      肃王瞥了一眼,自然知道某人心中的不以为然,也不再点破,将乖巧地拉着妻子的手的女儿抱起,说道:“阿难,走了。”      肃王妃愣了下,很快明白肃王说的是什么,马上笑了起来,快步走过去。      *******      镇国公嫡子娶妻可是大事一件,迎亲花轿绕着皇城一圈,街上无数的百姓蜂涌而出,并不是为了看镇国公府豪华的迎亲仪仗,而是为了目睹闻名已久的京城第一美男。      只见高大的骏马上,穿着大红色新郎官锦袍的男子高坐其中,秋日温煦的阳光散漫地洒落在他身上,仿佛整个人都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再凝目望去,那马上的男子华美风致,似乎不经意间微侧了下脑袋,一张笔墨难言的俊秀容颜映入眼帘,阳光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精致,那五官那长相,仿佛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恰到好处的完美。      街道两旁原本凑热闹的观众皆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除了依然热闹的锣鼓鞭炮声,竟然无一丝人声。等那花轿走了好长一段的路,两街观众仿佛才从某种玄奥的意镜中清醒过来,哗然一声,便是惊天动地的喘息。      方才失神之下,竟然因此而忘记呼吸了!      等花轿走了大老远后,沿途旁观的年轻姑娘们方从晕陶陶的状态回过来,然后心里再一次对某个幸运丫环各种羡慕嫉妒恨,心里猛扎起小人来,诅咒她婚姻不幸福!      花轿里,正百无聊赖地扯着自己袖子打花结玩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幸好外头一片锣鼓喧天,没有人发现,只有离得近的喜娘依稀听到了一点,不由得眉头跳了跳,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今天可能会发生点什么事情。      啊呸呸呸!今日可是镇国公之子成亲的日子,不能想这种不吉利的东西!      迎亲队伍绕城一周后,终于抵达了镇国公府。 ☆、第 4 章   镇国公府前,鞭炮声震天,穿着一身喜气新衣的镇国公夫妇站在门前招待前来的宾客,镇国公虽然仍是习惯性地板着张脸,但前来祝贺的宾客还是可以看出他心情应该不错的,看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反对这门亲事啊。      宾客们在心中暗暗忖度,面上却不露出丝毫的异样,皆是笑容满面地与镇国公寒暄,说着祝词。      很快地,便有人来禀报花轿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就到了,镇国公府的管家赶紧让人去准备。      等花轿热热闹闹地出现在门前,又有人将鞭炮点起,鼓乐喧天,周围的人受那气氛感染,也开口笑闹着。那马上的新郎官在众人的注目下翻身下马,应着喜娘的话去踢轿门。然而不待喜娘扶出新娘子出来,他自个已经掀开轿帘,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将里头的新娘子扶了出来。      如此不按礼数的行为自然教镇国公还有点笑意的脸板起来,镇国公夫人很快掩饰住脸上的惊讶,若无其事地笑着,嗔怪道:“良哥儿这可是心疼着自己媳妇儿了呢。”      众人闻言,便也发出善意的笑声,将此事揭过。      只有被抓着手的如翠有些奇怪,温良抓得特紧了,仿佛怕出什么意外一样。      进了门阶,跨过了火盆,一路到了喜堂。      此时喜堂上,镇国公夫妇已经坐在长辈位置上,另一边,还坐着肃王夫妇。来观礼的宾客看到肃王,心中微跳,再一次意识到肃王对这义妹的看重,这不是过来给她撑面子来了么?所以,虽然知道这新娘子先前身份低微,但现下众人也不敢说些什么酸话。也因为肃王的出现,镇国公府的人不由得抬头挺胸,一副与有荣蔫的模样。      除此之外,众人发现来观礼的还有皇帝派来的礼官,代表皇帝的身份过来,可谓是给足了镇国公府面子,这下子,原本还嘲笑新娘子原本出身低微的人莫不闭上嘴,心里只剩下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拜堂了!”喜娘嘹亮地叫道,上前去扶住亲披着红头盖的新娘,指示着她的行动,开始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等夫妻对拜完,喜娘正欲要喊“礼成”时,突然异变徒起,几名穿着镇国公府的侍卫衣服的男人举着长剑朝那对新人刺来。      宾客们哗然,镇国公紧张地站起身,惊声叫着:“有刺客!快拦住他们!”      肃王倏然起身,寒声叫道:“来人!给本王拿下!”      那些刺客出现的瞬间,外头已有几名侍卫也过来阻拦,然而还是有一名刺客躲过了侍卫的阻拦,朝温良杀过来。温良反应也不慢,脚下一个错步闪过那劈来的利剑,而那刺客却不依不饶,招招狠利,似乎要置他于死地才罢休。      因为突然其来的刺客,使得喜堂内一片混乱,被波及的宾客惊慌失措。喜娘惨白着脸护着行动不便的新娘子想退到安全之地,却不料一个刺客摆脱了侍卫,旋身而来。      “啊——”      喜娘尖叫一声,眼看那剑就要刺到新娘子,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像中新娘子当场血染喜堂的事情没有发生,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起,喜娘睁开眼睛时,刚好看到那刺客趴在地上,那把剑竟然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那抬起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然后脑袋一歪,便气绝身亡。      这一幕也落入了很多人眼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纷纷只有一个念头:这未免太幸运了!      原来是那刺客刺来的时候,在喜娘的尖叫声中,盖着红帕的新娘子扯着的手中的红缎,那红缎的另一头还拿在温良手中,这么一绷紧,竟然很不科学地将那刺客绊倒在地上,而那刺客因为追赶过来的侍卫的阻拦,手中的剑本挽了个剑花,本是将斜里滑来的侍卫杀死的,却因这一摔,使得那剑失了准头,直接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这死得未免太憋屈了吧?      很快地,侍卫便制住了那些刺客,除了其中一个貌似“自杀”而死的刺客,其他的都被押着。因今天是镇国公之子的大喜日子,不宜见血腥,所以侍卫也乖觉地没有将这些刺客当场格杀。      见刺客被制服了,宾客们这才恢复了平静,但神色仍是有些惊惧的。恐怕也没有人想到,竟然会有人在镇国公府的婚礼上捣乱吧。幸好因为刺客的目标是新郎官,倒没有发生伤亡,惊吓却是不少的。      肃王走了过来,见到他的脸色,在场的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与之对视。      来到那些刺客面前,肃王冷声道:“给本王彻查此事!本王倒要瞧瞧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婚礼生事!”      众人见肃王一副“儿子的婚礼被人破坏了”的狂怒模样,纷纷瞄了眼坐在高堂上的老镇国公,心里不禁有些同情:果然传闻中肃王就是镇国公之子的便宜父亲,世人诚不欺我也!      侍卫将刺客押了下去,这时温良也询问着某个幸运的新娘子:“丫头,你没事吧?”      红帕下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站得直挺挺的。众人没法亲眼目睹新娘子的真容,不过经此一遭,对这新娘子倒有几分好奇,单是她那莫名的运气还有面对刺客时镇定的模样,就觉得此女不简单,莫怪会被肃王收为义妹许婚给他的便宜儿子。      下人将喜堂收拾了下,又钦点了受伤的人,最后继续婚礼最后一道程序。      喜娘刚才也被吓得够呛,圆圆的脸就算有脂粉也瞧得出苍白,反应都有几分迟钝,直到肃王冷飕飕地瞥过来,赶紧高声叫道:“礼成——送入洞房!”      听到喜娘的话,温良双目微亮,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愉悦笑容,差点闪瞎了在场之人的双眼,然后傻愣愣地看着温良牵着红绸那边的新娘子往新房而去。      ******      等新人离开后,宾客们开始移架到镇国公府中的百桃园,那儿早已备好酒席,只待客人上座。      不久后,侍卫过来禀报,已经查明刺客的身份。      那些离得近的宾客顿时拉长了耳朵,想听听是谁那般大胆竟然敢来刺杀镇国公之子,甚至挑在他大婚的日子,怎么看都觉得那幕后指使者真是阴险致极,专挑这种时候,真是太不吉利了。而一些与镇国公府有间隙的家族及官员也瞪大了眼睛,想知道是镇国公府的哪个仇人特地来娱乐他们。      镇国公也注意到那些宾客的表情,心里极为愤怒。虽然他有心将此事私下解决,可是喜堂那一幕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若他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光明正大地处理,他倒要瞧瞧是谁敢如此藐视皇威,天子脚下刺杀他嫡子。      等听到侍卫的回答后,在场的人皆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原来今日的刺客是北越派来的刺客。      北越王庭虽然对大楚俯首称臣,但王庭中逃出去的一些王子和贵族却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他们联合北越东部的一些部落,开始反抗王庭的统治,甚至更加的仇视打败了王庭的大楚。而众所周知,北越王庭被破,是温良所献的计策。经此一战,温良名声大噪,也成为那些北越人心中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此次刺杀,北越人筹谋许久,就想在温良婚礼之上将他出杀不意杀害,不仅能解决一个心头之患,更能打击大楚人的气势,一举两得。      只可惜,刺杀失败了,反而泄漏了那些逃亡在外的北越人的行踪。      当下肃王马上派人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派兵去逮捕隐藏在大楚的北越人。      见肃王的脸色森寒可怕,在场的人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坐着,不敢表露什么情绪,就怕自己不小心惹着了盛怒中的肃王遭了无妄之灾。 ☆、第 5 章   进了新房,满室大红,靠窗的桌上燃着龙凤喜烛。      温良环视一眼,便牵着他的新娘走到那张铺着鸳鸯喜被的床前坐下。      先前出了喜堂时,温良便弃了那条打着大红花的红绸,在喜娘和丫环们的惊异目光中,直接捞着新娘子的手,牵着她往新房里走。他神色坦荡,举止从容,让喜娘想说不合规矩的话硬生生吞下。而陪着的丫环除了两个是肃王府的陪嫁丫环,其他的都是镇国公府里的,自然也不敢吭声,就由着他一路牵着人进了新房。      “给三少爷贺喜了!”丫环们上前笑着说,看了眼温良的,又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她们都是夫人安排在三少爷和三少夫人身边伺候的丫环,若是表现得好,将来得了三少爷的眼缘,成为三少爷的女人,那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以三少爷的品貌才华还有家势,估计就算让那些贵女们委身为妾也是甘愿的,何况她们这些为人奴婢的。      想到将来的美好日子,丫环们个个笑得很甜。      因心情颇好,温良笑着应了声,见陪嫁过来的丫环青衣和蓝衣在旁伺候,其他几个丫环也小心翼翼地陪着,便有些放心。      “丫头,我去应酬宾客,稍会再回来。”温良略略弯腰,与安静地坐在床上的人说。      红帕晃动了一下,温良感觉到她微微抬起头,但因为沉重的凤冠,使得她的动作有些僵硬。温良抿唇一笑,伸手握住她搁放在双膝上的手,柔声道:“丫头,今天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安份点,不要让我操心。”      沉默了下,如翠回道:“温大人,你放心吧,我很省心的。”      省心么?温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或许省心,但却很能憋屈人。想着,看了眼那几个丫环,心头自然知道送她们过来的人打的主意,不由得在心里冷笑,有某个二货在,估计这些丫环也不会太好过。      “还有……”      听到新娘子似乎还有吩咐,喜娘和镇国公府的丫环都不由得微微倾身,心中暗忖,这新妇未免话太多了,这时候不是应该娇羞么?只有青衣和蓝衣忍不住暗暗翻眼,觉得某人的话估计不会那么好听。      “温大人,稍会不要喝醉了,你虽然歌唱得好听,但却每次都爬到屋顶去唱,我没法将你弄下来。”她的语气极为诚恳。      “……”      温良美男的形象成功地被新娶的妻子破坏尽殆,瞪了她一眼,憋着气道:“你别记得这般清楚行不行?我今天高兴,最多会贪几杯罢了。”贪杯不是错,错的是他喝醉后所做的各种风雅之事,可落在这丫头眼里,都能让她说出个五四三来。偏偏她一脸诚恳,说得你憋气不已,也没法同她一般见识。      “哦。”      在场的人垂下脑袋,当作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看起来还算是识相的。      温良又交代了几句,便出去应酬宾客了。      温良走后不久,新房又来了一群年轻的姑娘,都是与镇国公府有些关系的女性,长辈或姻亲都有,连镇国公府里未出阁的几个小姐也过来了。她们来这里一是为了见新娘子——虽然有盖头盖着根本见不着,二是教导新娘子一些应该注意的事情及一些生活的小经验。这样既可以让新娘子放松,又能见个眼缘心里对家族的女性有个大概印象。      当然这一过程都是妇人们七嘴八舌地说,新娘子听就行了。      可是今天却有些不同,众人都不太说话,房里人虽多,可架不住气氛诡异啊。      青衣和蓝衣侍立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在场的人的表情。对于她们的沉默两人也能理解一些,多是酸葡萄的心里,又羡慕新娘子原先不过是个丫环却攀上了肃王,嫁了这么个京中贵女们最想嫁的男人,好运得让她们羡慕嫉妒恨。不过新娘子现在的身份再高,也无法掩饰她以前的丫环命,不免有些瞧不起,甚至一些清高的,端着矜持的架子,似乎不屑一顾的模样。      最后,还是镇国公府的长媳秦氏开了场,将气氛调节起来。      众人边聊着天,边说着一些不着痕迹的八卦,至于教导新娘子什么的,只字不提。      如翠姑娘没嫁过人,而某位肃王妃当年嫁人时情况极为特殊,也是个半调子,根本没有人同她说明一些情况,所以并不觉得自己被这些妇人明着排斥,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妇人八卦唠叨呢。      等听了会儿,她突然觉得这些妇人的话有点指桑骂槐的意味儿,很快地,如翠姑娘就知道她们真的在骂她。      “夏姑娘,你说我们说得对不对?那陈家媳妇,不过是个卑贱的小商户之女,因当年陈老爷喝醉了酒脑袋不灵光,才会为两家小辈定了亲,造成了悲剧。你瞧那陈家公子,每次出门去参加友人举办的宴会,都不敢携带他夫人出门,若是带个小妾嘛,又失了身份。可那陈夫人也是个不知趣的,竟然敢厚着脸皮跟着夫婿一起出门,使得陈公子每每被人指指点点……”      众人安静地听着杨家媳妇慢条斯理的叙说,脸上隐隐露出些许轻视的表情。青衣蓝衣见状,心里有些愤怒,但因在场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妇人,而今天又是她们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她们自不敢说什么。      “夏姑娘,你觉得呢?”那杨家媳妇貌似询问她的意见一样,轻言细语地问道。      红帕微晃,众人可以感觉到新娘子的脸转身了说话的云家媳妇的方向,只听得一道清脆的声音说:“哦,陈家媳妇做错了什么吗?”      众人面上一愣,以为她没听懂,便又说了一遍。主要表明的是,那陈夫人的身份太低了,嫁到陈家来实在是给陈家丢脸,偏她又是个不知趣的,没有因此而避着人,反而十分高兴地游走在夫人们的聚会中,暴露出小户之家的小性子,暗地里不知给人看了多少笑话。      某人继续淡定道:“既然没做错,又没有犯七出,她做什么不能出门?娶她的又不是我,我没意见啦。”      “……”      不知道怎么地,在场的夫人都觉得某人在装傻,分明是在耻笑她们管得太宽了,一时间都有些讪讪的。更因为如翠没有按着她们的剧本走而有些愤怒,觉得自己被个丫环出身的女人鄙视了。      这时,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哎呀,你们不要欺负我三嫂啦,小心我三哥不高兴呢。”      “四小姐这是心疼嫂子了呢。”一个夫人掩着嘴笑道。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三哥,不准欺负我三哥的新娘子!”那姑娘大声说着,听声音似乎不过是十二三岁。      “婉婉,别这么和长辈说话。”秦氏说道。      夫人们没有计较,这温婉是温府的嫡小姐,是任性了点儿,但她也有那个任性的资本。      夫人们陪在新房里消磨了好长时间,等天微微发暗时,终于陆续地离开了。      此时,如翠姑娘也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头上顶着的凤冠更是重得让她恨不得脑袋直接磕到床柱上。      见她有些坐不住,青衣低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如翠伸手扶扶凤冠,无辜道:“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啊?”      “这个……”青衣有些无措地看向喜娘。      喜娘无语地看着她们,第一次见到进入新房的新娘子这么理直气壮地要吃的。      “夏姑娘,请再稍等一会儿,新郎官很快就会回来了。”喜娘劝道,不能让某人坏了规矩。      “很快是多久?”如翠问。      “这个……听外头的声音,应该还有一两刻钟吧。”      一听,如翠姑娘失望了,打着商量说道:“那我每样都悄悄吃点,你们当作不知道就行了。”      “……”      喜娘实在是无奈,这种犯二的问题就表要问了。作为个新娘子,你不觉得自己太多话了么? ☆、第 6 章   好不容易天黑了,终于闹够了的宾客方放过今天的新郎官,又簇拥着他往新房而去,摆明着要闹洞房。      温良喝得有些高了,但理智还在,被一群男人推着往新房走,心里实在是恼怒,含着酒意的桃花眼恶狠狠地瞪着那些男人,这些人都是温良以前在军营里共过事的同僚,大半受过他的捉弄也被他狠狠地折腾过,对他可谓是又敬又怨。今天难得是他的大喜日子,这些人不趁机整回来,以后估计就没机会了,所以根本不理会他的瞪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将他往新房押去。      还未离去的女眷们微蹙着眉头目送那群鲁男子,眼里不掩对他们这些武人的鄙夷之色,几个年轻的姑娘们甚至心中咒骂起这些粗鲁的男人,生怕已经醉了的温良被他们粗鲁的动作弄伤。倒不是她们有多担心温良,纯粹是觉得站在一群粗鲁的男人中间,俊美高华的温良就像男神一样发光发热,自然会成为众目焦点。      直到他们在转角消失,女眷们方收回了目光,心头有些怅然若失。      新房里,饿得有些垂头丧气的如翠姑娘听到外头传来的喧哗声,木木的没反应时,等听到喜娘高兴地说“新郎官回来了”,如翠姑娘顿时像战斗的公鸡一样抬头挺胸,坐得端端正正在望向门口的方向。      青衣绯衣见那满血复活的模样,忍不住脸蛋扭曲了下,开始觉未来的日子她们有得劳神了。      喜娘见一群人拥簇着玉面微红的新郎官进来,不由愣了下,但反应也快,赶紧让丫环端来醒酒汤让他喝了,免得喝得高了稍会出了差错就不利吉了。      待温良喝了汤后,众人又开始起哄着要看新娘子,那豪迈的大嗓门,让后头跟来一同看新娘子的女性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温良深吸了口气,接过下人递来的一柄绑着红绸带的金色秤杆,轻轻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      一张端秀的容颜映入众人眼帘,柳眉杏眼,端丽的瓜子脸,中上之姿,但那双眼睛特别的灵动,微微一眯,笑容喜俏,让人打从心底想要回应她的笑容。      厚脸皮地挤过来闹洞房的都是一些军中武将,呆在军营久了,母猪也能赛貂婵,此时见到如此清新喜俏的新娘子,自然个个叫好,听得温良喜滋滋的,拱着手说客气,很快又被男人们骂他脸皮太厚之类的,一片热闹。只有远处的女眷颇不以为然,暗暗比较,觉得自己比个丫环出身的家伙有资本,可温子修却因报恩而娶了这么一女,心下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过了半天,笑闹声才停下来。      喜娘笑容满面地为新人们送来了吉利的食物,如翠姑娘此时看到食物双眼发光,送来什么就吃什么,也没有嫌弃它半生不熟,倒是每次喜娘问食物生不生时,她嘴里的食物都没来得及咽下,哪里顾得及回答,只能含糊地说了生,惹得众人发出了轰笑声。喜娘例行说了些吉祥话后,又给他们倒了两杯酒,笑道:“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这时周围的哄笑声越发的大了,如翠姑娘看了他们一眼,依然很淡定,接了酒杯,与男人手臂交叉,脸颊相依,将一杯酒咕噜咕噜喝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在喝水呢。      温良看她将酒当水一样牛饮,实在是有些无奈又好笑。      众人又闹了一下,最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温良放了狠话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不过让人挫败的是,他们闹洞房,应该娇羞无限的新娘子却一直很淡定地随着他们闹,这等淡定功夫,让他们叹赞一声,莫怪婚礼上面对刺客能不惊不乍,从容应对。倒是新郎官几次红了脸,衬得那俊颜越发的迷魅,连作为男人的他们心里都有些吃不消,赶紧撤了。      见状,喜娘也颇为识趣地过来又说了些吉祥的话后,温良给了她一个大红包,便让她下去了。      没有喜娘在旁指挥,如翠一下子没了束缚,伸手就将头上的凤冠取了下来,跳下床去伸了个懒腰。转头便见到自家新上任的夫君的手伸在半空中,表情颇为怪异,不禁歪了下脑袋问道:“温大人,怎么了?”      温良看了眼那凤冠,慢吞吞地收回手,咳了声说道:“没事,饿了吧?先去吃些东西。”      听到有东西吃,如翠姑娘更不客气了,迈开了两步后,想起自己嫁人了,赶紧退回来,一副温良恭顺地站在温良身边,笑道:“温大人,咱们去吃东西。”      温良哂然而笑,拉着她的手坐到摆着各色食物的八仙桌前。      施施然地填饱肚子,再去将妆卸了,又在丫环的伺候下沐浴,已到了歇息的时间。      回到新房,温良并不在,只有青衣和绯衣在旁伺候,问了她们,方知道温良在外间的耳房里洗漱去了。      趁着姑爷没有回来,稳重的青衣悄然在如翠耳边说道:“小姐,王妃交给你的图集放在那边抽屉里,说洞房前看看。”      如翠眨眨眼睛,疑惑道:“看图集做什么?”      青衣虽然还没嫁人,但听府里的嬷嬷嘀咕过,隐约知道那是什么,但却不好意思说得太清楚,只能含糊带过。将新房整理了下,青衣和绯衣便下去了。      窗台前的龙凤烛还在静静地燃烧着,被青衣特地提醒的如翠姑娘去抽屉将那图集拿出来,是一本装订精美的图集,封面画了两朵盛放得妖娆的合-欢花,中间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字:避火图。      避火图?如翠挠了下脑袋,这名儿听过,不过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倒没有瞧过,旁人说起这图时,也是一副你懂我懂的暧昧表情,闹得她时常疑惑。既然王妃说洞房前要看,那么就看一下好了。      正准备翻开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丫头,你在干什么?”温良和声问道,唇角微翘,看起来心情极好。只是当他瞧清楚某个丫头手中的东西时,饶是再镇定,不由有些脸红。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娶妻,平时再足智多谋,对这事情上也没啥概念,二十几年来因这样那样的事情使得他几乎不近女色,对接下来的事情有好奇也有激动。所以今晚对成为他妻子的女子,他下意识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我家小姐吩咐,要看这个东西才能洞房。”如翠认真地道,一副忠犬的表情。      温良心里又开始郁闷了,这丫头未免太听肃王妃的话了,天知道这丫头会这么二,估计是肃王妃教出来的。因着心中那股不服输的恼意,温良淡定地将那本图集拿走丢到一旁,说道:“不用理会王妃的话,我会教你。”      温良说着,将她搂进怀里,低首轻轻地碰了下她的脸庞。见她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杏眼瞅着自己,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心头一热,忍不住沙哑地说道:“丫头,闭上眼睛。”      如翠听话地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温暖的吻落在她的眉间,渐渐往下移,直到唇上时,加重了力道,吞噬了她的唇瓣。这种感觉很新奇,因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要怎么做,直到双唇被对方温软的舌挑开,男性强势的气息霸道地侵略着她的口腔。      等晕晕然的脑袋清醒时,她已经被压在床上了,两人同样衣襟不整。      “等等!”如翠姑娘伸手阻止了男人进一步的动作,很认真地说道:“温大人,这样不对吧?”      温良此时已是情动,眉眼染上无边春-色,桃花眼波光潋滟,实在是秀色无边。某个迟钝的二货此时也有些头晕脑胀,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啃了一口,说道:“温大人,你真好看,我想吃你。”      “……”温良一阵挫败,“男人不能说好看!”而且吃的话,也是他吃她吧?      “哦。”如翠受教地点点头,换了个说法:“温大人,你真是秀色可餐!”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温良实在是没辙,“不会用成语以后就少用。”      如翠却有些疑惑:“不对么?可是我家小姐说,一个人长得好看得让人想咬,就是秀色可餐。”      温良身形一个不稳趴在了她身上,半晌问道:“那王爷是不是也被王妃说过秀色可餐?”      “对!”      连肃王那样森冷严肃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强人都秀色可餐了,他好像也不要紧了……不对,他怎么能被个二货给同化了呢?男人不能说秀色可餐!      也算是被这丫头打击得习惯了,温良很快便振作起来,决定拿出男人的魄力,将这丫头搞定。连北越蛮子他都能搞定,他就不信搞不定个二货。      于是挥下帐幔,床内的光线变得迷离,再扒掉衣服,两人袒诚相见。      但是,很快又有问题了。      “温大人,那个好丑哎……”然后某人一脸同情地看着他:“没想到温大人您高华好看的外表下还长了这么根丑陋的东西……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说着,怜悯地拍拍他的肩膀,某人一副大义凛然、坚决为他保秘的模样。      温良:“……” ☆、第 7 章   夜色朦胧,桌上的龙凤喜烛燃烧过半,烛台上落下斑斑烛泪。窗外,秋夜清冷的夜风吹过,蝉凄清的鸣叫在高大的榛树上声声作响。      与清冷的蝉鸣声相反的是贴着双囍红字的新房里融融的春意。      为了不听那些时不时地打击他男性自尊心的话,温良索性堵住某人的嘴,努力埋头干活。只是这样一来,某二货却不干了,呜呜地叫起来,双手挥舞着,干扰着他的动作。彼此身体相蹭,如添了一把火,让他深邃的眼睛黑得无一丝光泽,使他无瑕的俊容平添了几分迫人的气息,宛若一匹势待即发的凶兽。      终于脱离了他的唇舌后,如翠姑娘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脯剧烈起伏着,俏脸粉红,眼角染上水雾,喘息着有些埋怨地说:“温大人,不必这么凶残,你不想听我说话,我闭嘴就是了嘛……”还委屈上了,一副对方无情冷酷无理取闹的表情。      温良气绝,感情是他的错了?刚才是谁说他的“东西”丑的?这很伤男人自尊心好不好?果然不能对个二货抱有太多期待的。或者说,他刚才不应该因为和肃王妃赌气,不让她看避火图添点常识的,不然也不会说出那么二的话来。      然而温良也有些小气,就算是避火图,他也不乐意这丫头去看别的男人的身体,还不如让她看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接下来你不准再说一些气我的话!”温良严肃状。      如翠瞪大眼睛,讶然道:“温大人,我又气到你了么?这不是事实么?用不着生气吧?我不会嫌弃你的!”她一副无限包容的表情:“温大人放心吧,我既然嫁给你为妻,不管你好的坏的我都不会嫌弃的!”      “……真是谢谢啊!”温良咬牙切齿,实在是憋不住,低头猛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如翠沉默了下,有些小心道:“温大人,你刚才没吃饱么?床头有红枣花生桂圆百合,你要不要吃?”红枣花生桂圆百合之物自然是先前喜娘丢到新床上的吉祥之物,后来被青衣和蓝衣收起装在盒子里,就搁放在床头。      “闭嘴!”      听出他声音里的不稳,担心洞房花烛夜新婚夫婿出了什么意外,如翠姑娘终于如他所愿地闭上嘴。      虽然嘴巴是闭上了,但是身体的感觉却更加敏锐了。如翠悄悄捏紧身下的被褥,据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些羞人的声音。只是身上的男人的气息逐渐不稳,有时动作急躁生涩又粗鲁了些,弄得她有些疼,那游移在赤-裸的身体上的手,让她下意识地想躬起身体逃避。      这感觉真的好怪。      温良虽然沉迷在陌生的感官享受及探索中,但也会分心注意她的反应,见她嘴唇抿得死紧,眉稍蹙紧,心中微有些怜惜,也怕自己做得不好,让她印象大跌,这可是比之前的事情更挫伤他的男性自尊。这让温良多少有些后悔以前在军营中,拒绝了同僚约他一起去红帐增长见识的事情,若是那时多些好奇心去观摩一下,相信现在也不会弄得这般糟糕吧。      不过那时身处边境,民风彪悍,女人为了生存大多强悍的得甚比男儿。他尊重她们,自然不会去招惹她们,也没想过在那种地方要找个女子伺候自己的起居。就算其中遇到很多性子温婉长相漂亮的女子,却因对方功利心太重,太过注重他的容貌,抱着别样目的接近,又让他不喜欢,直接拒绝。所以在边境呆了近七八年,他洁身自好得不可思议,私底下曾被那些军中的同僚猜测他是不是有问题之类的。虽然最后那些说闲话的人都被他恶整一翻,但这种八卦流言却成为了那些将士们单调苍白的军旅生活中的乐趣之一。      温良额上泌出了细密的汗珠,伸手摸了摸她柔韧纤细的腰肢,极喜欢那种柔腻如脂的触感,心神微微有些荡漾起来。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地蹭了下,素来中性温磁的声音变得沙哑:“丫头,难受就叫出来。”      如翠摇头,表情有些不自在,将脸撇到一边。      愣了下,温良方知道她是害羞了,真是让他大吃一惊。吃惊过后,却是止不住的欢喜。会害羞证明这丫头对他不是没感情的,并不是因为当初他的百般诱惑才会答应嫁给他,如此甚好。      温良此时满心柔情蜜意,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永远不分开才好,托起她的腰肢,让两人身体亲密交缠,直到生涩的前戏准备得差不多后,方分开她的双腿。      虽然很害羞,但是某位姑娘神经反射弧不同于寻常的姑娘家,若是普通的女子这种时候早就羞得闭上眼睛任人为所欲为了,但她倒好,感觉到私密之地被什么东西顶上时,瞪大了眼睛低首望去……      视觉效果很刺激,特别是配合着身体被贯穿时的那种撕裂一样的痛楚,让她痛叫一声,眼睛流出眼泪。      “温大人……你、你……”她的脸蛋皱到一起,痛得语不连惯。      温良僵硬地将自己停在她体内不动,小心地安抚着她因为疼痛而绷得死紧的身体,轻声道:“抱歉,只有一次,以后就不会疼了……”      如翠姑娘疼得很委屈,吸着气,哽咽道:“你怎么知道?那么粗的棍子,怎么可能不疼?”      “……我听人说的,应该吧。”温良也有些不确定了,依稀仿佛是军中那些男人聚在一起说荤段子的时候说过,不过那时没放在心上。“呃,放心吧,多做几次就不疼了。”温良只能这么安慰,心里也舍不得这丫头疼。      听到他的话,如翠瞪大了眼睛,吃惊地说:“还要多做几次?每次都要被那么粗那么丑的棍子捅?温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会死的吧?”说着,面露惨然之色,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同王妃表忠心,一辈子不嫁人伺候小主子也比这种被人捅比较好。      温良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打击是有的,但是经过这丫头几年的荼毒,他的抗打击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大,所以很淡定地将她的话无视了,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发现她又开始精神充沛了,温良微微一笑,边吻着她的嘴防止她说一些没常识的话边开始轻轻地律动起来,随着越来越激烈的动作,两人再也无心说话,都投入到这场缠绵之中。      *********      终于结束后,空气中弥散着暧昧的气味,让人脸红心跳。      温良将滑落在胸前的黑发撩到耳后随意拢在背后,便关切地看着身下的女子。此时他肌肤红润,嘴唇嫣红,眉眼溢着春意,桃花眼中波光沉沉潋潋,衬得一张精致无瑕的俊容光彩夺目,让人无法逼视。      而如翠姑娘此时并没有那种心思去欣赏美男。      她摊在床上,只觉得下面仍是密密地刺痛着,估计肿了吧,显然刚才的性事并不是那般的美好,到了最后,那越发粗鲁的动作虽然让她动了情,可结束后反效果却是叠加的。难受死了!      “丫头,你没事吧?”温良柔声问道,桃花眼在她没覆盖被子的肌肤上游弋。      如翠抬眸瞅他,扁了扁嘴,声音略微沙哑地说道:“温大人,我口渴。”      温良抿唇而笑,披上一件外衫便下床去为她倒了杯清水过来,喂她喝下后。又上了床将她揽到怀里,轻轻抚着她胸前被他无意间咬得发红的几道牙印,虽然有些懊恼,但又有一种男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虽然很累,但如翠却睡不着,拍开他的手说道:“温大人,身上黏黏的,我想去洗洗。”这么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不是太指使他了?      听罢,温良只能叹口气将手收回,知道刚才是折腾得够呛,估计稍会他再想压她做一回不成了。      温良起身转过屏风,不一会儿端了个铜盆回来,亲自拧干了一条柔软的绢帕为她擦试身躯。如翠原本是想自己来的,但是温良坚持,便也不与他计较。      身上弄得干爽后,眼皮也搭拉下来,困意一阵阵袭来,想睡了。      温良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女子,视线被床上那条沾了血的白巾吸引,自然晓得那是什么,俊脸一红,赶紧将它捡好,放到一旁准备的匣子里装着。做完这事,转过身来时,却见应该闭眼睡着的人正睁着眼睛看他。      “怎么还不睡?”温良温声问道,伸手将她额际上的发往后捋去,露出柔和洁白的额头。      如翠的眼睛从柜子上的匣子溜了一圈转回来,问道:“那个东西,要给长辈看么?”      “……对。”      理解地点头,如翠姑娘叹了口气:“原来这就是你要将我弄出血的原因。温大人,我错怪你了,你还是很好的。”      “……”      温良深呼了口气:不,他很不好,他现在就想再压着这丫头继续干些让她哭泣求饶的事情! ☆、第 8 章   天微微亮,镇国公府修华院中的主厢房前,已有丫环候在那里。      “三少爷,三少爷!”      温良睁开眼睛,犹自还有些迷糊,满目的红色在晨曦中极为惹眼,直到感觉到身边柔腻的触感,方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想到这里是镇国公府,面上微微露出了清凛的厌色。      那丫环的声音不只叫醒了温良,连同原本睡得正香的如翠姑娘也被唤醒。睁开眼开,便看到昏暗的光线里,搂着自己的男人冷然的眸光,让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过去时,又是一双波光盈盈的桃花眼,十分的勾人。      难道看错了?      温良见她醒了,唇角噙着温柔的笑容,问道:“被吵醒了么?没事,累的话可以再睡下,我稍会唤你起身便可。”她的眉眼间还残留着些许倦怠之意,温良知道昨晚累着她了。      如翠摇头,咕哝了一声什么,然后拍了拍脸颊让自己精神一些,一骨碌地爬起来,正准备跳下床时,谁知道腿一软,差点跌了个狗啃泥,还是温良眼疾手快地将她拦腰抱住。      “小心点。”温良被她吓出一身冷汗,这深秋时节,摔着了可是会很疼的:“哪有新娘子第二天就这样活蹦乱跳的?今天你可以文雅一点儿,咱们并不赶时间。”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并不怎么热衷。      如翠也有些纠结:“我……我忘记了。温大人,做那种事比我陪小郡主去爬山还要累呢。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做了吧。”她一脸期盼地问。      “……”      温良木然,然后别开脸,径自搂着她下床,就当作没有听见吧,省得一大早的,又被她气得肝火上升,不利于消化。      丫环都在外头候着,但两人都没有那种要叫她们进来伺候更衣的想法。某位二翠姑娘虽然早上起床腿软了下,但平时的身体素质是不错的,除了下面某个地方仍有些隐隐的胀疼外,酸软的四肢并不阻碍她的行动。利索地穿好衣物后,如翠转过头望向慢吞吞地穿衣服的新婚夫婿。      晨曦的光渐渐从灰白至青白,此时沐浴在晨曦中的男子一举一动莫不蕴藏着某种极有韵味的优雅律动,十分赏心悦目。就算是个二货,也有正常人该有的审美观,所以就不客气地支着脸观看起来。      见他穿好衣服后,如翠蹭过去,拿起一把梳子,露出欢快的笑脸,“温大人,我帮你梳头发。”      温良含笑点头。      他的头发又黑又柔又长,明明没怎么特地保养,却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让人实在是爱不释手。如翠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便梳理好,用一枚镶着猫眼宝石的玉冠箍紧。      “对了,咱们已成亲,丫头你就别再叫我温大人了。”温良拉住她的手突然说道。      如翠眨眨眼,挠了挠脸,有些为难地说:“温大人,我改不过来。”毕竟都叫了几年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嫁给他,他在她心里就是根深蒂固的“温大人”。      温良叹气,“好吧,没有外人的时候,就随你的意吧。”他也不怎么喜欢唤她的名字,都是“丫头丫头”地叫着,仿佛这般叫着,这个人就会成为他心里的依托,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      两人整理好后,方让门外的丫环进来。      一群丫环捧着盥漱器具进来,其中走在最前头的是一名穿着亮色衣物的丫环,看模样年龄已过二十左右,但面貌清丽,气质沉稳和婉。其后才是青衣蓝衣和两个镇国公府的丫环。      如翠第一时间感觉到那丫环的地位不一般,某种职业病发作,让她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那丫环见到已经穿戴打扮好的两人时,吃了一惊,然后望向温良的目光极为柔软,雅声说道:“恭喜三少爷和三夫人,三少爷娶了新夫人了,咱们这些姐妹今后可就轻松多了。”      后头的两名丫环掩唇一笑,其中一名长相可爱的丫环也跟着说:“玉笙姐姐说得对,三少爷也不如往常般惫懒了。”      “这都是三少夫人的功劳。”      温良目光含笑,笑道:“就你们嘴甜。”然后对如翠说道:“夫人,这是玉笙,是以前伺候我母亲的奶娘的女儿,这两个分别是玉枝、玉容。玉笙、玉枝、玉容,以后你们好生伺候夫人。”      “是。”三名丫环纷纷屈身行礼。      如翠笑着叫起,然后让青衣拿来了红包给她们。      丫环又纷纷接过道了谢,开始伺候他们洗漱。      洗漱完后,丫环们摆上了早点,让他们吃些垫肚子,稍会新妇要去给长辈请安估计会花很多时间,怕到时肚子饿,所以都是私下先吃些东西再过去。      玉笙接过一个丫环手上的托盘放到温良桌前,笑道:“三少爷,您许久未回来了,奴婢记得您早上素来爱吃一些素淡易消化的甜粥,这是奴婢做的燕窝粥,您看看合不合胃口。”然后又指着如翠桌前的那蛊百合粥说道:“夫人这里的是百合粥,味道比较清淡。”      “你有心了。”温良点点头赞许了她的工作,对如翠说道:“我记得你爱吃甜的,我这碗就给你吧,我早上不喜欢吃太甜的。”      如翠姑娘瞅了眼玉笙有些变化的脸,朝男人露出喜俏的笑容。      青衣蓝衣和玉枝玉容也悄悄地瞥了玉笙一眼,玉笙肃手站在那里,唇角含笑,面容温和,仿佛没有什么感觉。      温良在边境呆了七八年,那等恶劣的环境早就将曾经那个处处讲究的世家公子扭曲得不成样了,在军中和一群大老粗们混在一起久了,已经没有了那么多讲究。估计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个吃货的本质吧,只要食物做得好,他并不怎么挑的。但若是吃到好吃的东西,他可以连续吃上几年也不会腻味。      两人安静地进食,过了一会儿,温良突然挥手让丫环退下去。等丫环们离开后,方夹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对疑惑地看过来的如翠解释道:“被这么多人盯着吃东西,还真不习惯。”      如翠点点头,颇为理解地说:“我知道,温大人你随意惯了,随意起来都不当回事了。”      温良觉得这话听着真是不对劲儿,问道:“什么意思?”      某人淡定地说道:“嗯,就是随意起来胃口大开,让人跟着也想吃东西。”      “……我吃得很多么?”      如翠依然点头,朝他喜俏一笑:“温大人你放心吧,你爱吃的东西我也会做,以后你不必去王府里蹭饭了,有时间我会亲自做给你吃的。知道你爱吃,所以待嫁的这一年来,王妃还特地让王府里的厨子教我呢。王妃说了,为了预防你以后被食物勾走酿下悲剧,让我好好学。所以以后我会天天做好吃的喂你的,让你吃得圆圆胖胖的!”说着,比了个很圆很胖的动作。      “……”      温良一时间再次说不出话来。这话真是窝心又窝火啊,圆圆胖胖什么的,难道这丫头暗示他的身材太瘦了,让她不满意么?      ——只能说,温大人您又习惯性地想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昨晚睡觉前,咱将这文的大纲作了一个总结:   因为是一个系列的,可以说此文是《重生之贤妻难为》的后续发展,能发展的空间很小了,当然也有咱文笔不成熟之故。所以此文走向估计是以两人的感情生活小故事为主,没有什么大的阴谋阳谋之类的,都是些二货姑娘怎么憋屈人的生活小故事。   当然,雾的文有个特点,就是三无产品(无文笔、无逻辑、无内涵)的欢乐小白文,只想让大家辛苦的工作之余看下文欢乐一下罢了。背景虽然是古代,但只是借了古代背景,谴词用句方面与古代不搭边,都是现代流行用语。这习惯改不过来,估计一些对文字和行文讲究的人看了后也忍无可忍地开骂吧(泪),到时就请手下留情了。   所以,看到这里还能跟下去的就跟,不能跟下去的也不勉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第 9 章   吃过简单的早点后,又是一翻梳洗打扮,青衣和蓝衣为如翠挽上妇人髻,簪上金凤衔珠步摇,换上一身绣着精美花纹的华服,添了几分贵妇人的气质——前提是她不开口,一开口就成了个囧二货。      如翠回头,见到已然准备好的温良,虽然是新婚,但他仍是习惯性地穿着一身比较素色的锦炮,只在袖口衣襟处绣上了些富贵的花纹,但怎么瞧都不像是新婚之人该穿的衣服。如翠认识他几年了,自然晓得温良的穿衣风格,多是偏向素白,配上那张无瑕俊颜,真是飘飘欲仙,风姿烨然,一不注意就会让人看呆了不自觉。      但如翠却觉白衣墨发的温良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失了几分性情。以前这种感觉不强烈,现在处于镇国公府,她越发的觉得温良的性格与她以往所见不同。      丫环们瞅了一眼,皆垂下头,只有素来得温良倚仗的玉笙稳重不失温婉地劝道:“三少爷,今儿是您的新婚第一天,哪能穿得如此素淡?”小心老爷见了要生气了。最后一句话,玉笙是放在心里说的,知道温良与镇国公之间的关系,她聪明地没有拿出来说嘴让他不悦。      温良淡淡一笑,说道:“不碍事。”      没有多解释,温良携着如翠的手便出去。      玉笙微微蹙眉,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三少爷对镇国公府的抗拒,甚至心里厌憎着这个地方。可是他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的,哪能总是如此任性?这镇国公府只能是三少爷的,她答应了娘亲,要好好照顾三少爷,定然不能教其他少爷得了去!连现在的镇国公夫人也休想!      天色已大亮,镇国公府的一景一物可以瞧个清楚。此时已是十月份,院子里的花木大多调冷叶落,一派颓势之景,也没什么好看的,而这镇国公府的格局也多与京中一些高官世家的无差别。      如翠看了下天色,明白温良这是踩着时间点过去的。      一路行来,两人皆是无话,直到快要到正厅时,远远地便看到两个穿着着上等丫环服饰的少女站在那里,见到他们到来后,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三少爷,三少夫人,你们可来了,大伙都在里头等你们呢。”其中一名长相俏丽的丫环说道,目光在温良身上停顿了会儿。      另一个丫环目光就直白多了,对温良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对如翠这个众所周知的飞上枝头变禽兽的某二货多了几许的鄙夷。这两个丫环都是在上房伺候的一等丫环,素来得镇国公夫人倚重,现在让她们出来迎接,是镇国公夫人对嫡子重视的一种表现,给足了温良面子。      温良朝她们颔首,神色疏离而淡漠,没有说什么,带着如翠进门。      今儿是新妇给长辈请安敬茶的日子,正厅里集齐了镇国公府的所有主子,众人按规矩而坐,竟也坐了十几人之多。      随着他们进来,如翠得到了各种打量审度的视线,估计众人也在暗暗计较着这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正妻有什么能奈吧。不过细观之下,不过是个样貌中等的女子,着实让他们有些失望。而且因温良太过于出色,她站在温良身边,宛若光华璀璨的明珠旁的一粒尘埃,让人有种想将这粒尘埃擦去的冲动。      “翠儿,这是爹和娘。”温良带着如翠给上首位置的老镇国公夫妇行礼。      如翠原本也在暗暗打量镇国公府的人,听到温良叫自己“翠儿”,生生打了个寒颤,嘴角嚅动了下,想抗议却顾虑着场合不对,便没有说什么,恭敬不失礼地给镇国公夫妇行了礼敬了茶,然后又在温良的带领下,分别给大哥温允及大嫂吴氏行了礼。接下来便是一些辈份比他们小的平辈或后辈了,这些认个脸,让他们过来行礼请安就成。      今天见的是镇国公府里的人,日后还要回宗族里去拜见族中的长辈。镇国公这一辈有四兄弟,其中镇国公是嫡长子,承了镇国公爵位,余下三名叔父皆在镇国公继承国公府后,便分家出去了,除了四叔还在京城为官,余下两名叔父都在老家青州城。      因温良身份尊贵特殊,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为难他们。镇国公夫人给了一双玉色的镯子,和蔼地说了些让她为镇国公府早些开枝散叶的吉祥话,如翠姑娘自然温温顺顺地应下了,乖得不可思议。      老镇国公始终板着个脸,新妇的敬茶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喜怒。镇国公夫人扮演着慈母的角色,颇为可亲。而大哥温允是个长相酷似镇国公的男子,年过三十了,看着是个沉默寡言的;大嫂秦氏是镇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长相端庄,透着一股精明相。      如翠心里早已有了底儿,嫁进来之前,肃王妃就让人将镇国公府里的情况给她介绍了一下,这一辈的镇国公府里共有五个少爷和四个小姐,其中二少爷和三少爷都是已逝的镇国公夫人所出,其余皆是庶出,而二少爷温远早逝,现在只剩下了四个少爷。至于四个小姐,除了四女儿温婉是现在的镇国公夫人所出外,其余的都是姨娘所出,最大的小姐已经出嫁,其他三个小姐还待字闺中。      心里门清,再加上温良在旁介绍着,如翠没一会儿便将镇国公府里的人都认了个脸熟,除了镇国公夫人所出的四小姐温婉活泼了点,其余的弟弟妹妹皆恭恭敬敬地来请安,如翠一一给了他们见面礼。大哥温允和四弟温安皆已娶妻,下面又有几个小侄子侄女,小包子们被大人教得很乖巧,在奶娘带领着奶声奶气地请安。      等这敬茶见面结束后,竟已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这时下人们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按规矩,作为新妇,如翠姑娘必须得伺候公婆用早膳,之后自己才能用膳。这道理她懂,所以面上很坦然,全程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倒是教镇国公府里的人好生意外,这气度这心态实在看不出她曾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环,莫不是那传说中短命的肃王妃调-教出来的不同?      想到那肃王妃,众人不免会想起肃王妃头上还悬着很多的别名:短命啦、妒妇啦、肃王唯一的女人啦……      镇国公突然心头有点悬:这女人不会也像肃王妃一样,是个妒心大的,拿捏着男人,不让丈夫三妻四妾吧?这样温家如何开枝散叶?      在场的女眷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她们表面上虽然对肃王妃不屑一顾,甚至巴不得肃王妃快快被命硬的肃王克死,但心里其实哪个不羡慕嫉妒肃王妃独得肃王宠爱?女人这一生除了地位富贵,求的不也是丈夫全心全意的宠爱,若被自己丈夫那般独宠,谁不喜欢?而这被肃王妃调-教出来的三少夫人,不会也像肃王妃一般将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吧?      镇国公夫妇对视一眼,老镇国公决定回去就让夫人敲打敲打一下三媳妇,可不能让她拿捏住了三儿子。      早膳就在众人各种想法中过去了。      早膳过后,男女便分开了。虽然都是一家人,但平时没什么事情男女之间不会同一屋檐下过多接触。离开前,温良看了眼坐在女眷中的二翠姑娘,原本心头有些担心的,但想到她的性格,很快便没有什么担忧了,走得非常洒脱。      大嫂秦氏亲热地拉着如翠的手,对她说道:“你既嫁过来,就是镇国公府里的人了,不必拘束,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同娘和我说。”      如翠露出一个笑容,眉眼极为认真,颇为顺从地说:“我知道,到时就麻烦娘和大嫂了。”      众人只当她在说客气话,暧昧地笑了笑,又轮翻与她说话,如翠姑娘皆简短地应了。因为她今天的话少,而且都是听得多说得少,所以倒没有让镇国公夫人她们感觉到这姑娘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甚至因为她现在的好脾气而生出了些许轻蔑的心思来,觉得她除了有肃王撑腰外,并不足为虑。      众人心中一松,原本试探的心思淡了,态度也随意起来。      说了会儿话后,镇国公夫人便露出疲态,让大媳妇秦氏和几个未出阁的姑娘陪新媳妇去府里逛逛。直到午膳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用过午膳,如翠方随着温良一起回到修华院歇息。      “丫头,她们没有为难你吧?”温良虽然知道她不会吃亏,但对镇国公府一直存在偏见,明白里头的水深着,所以还是忍不住担心。      如翠姑娘回以一个很喜俏的笑容,说道:“没有啊,娘和大嫂她们都很亲切,几个妹妹也很乖巧,就是四妹妹活泼了点儿,看我的表情好像有点不爽呢。”      温良端着茶的手微顿,笑道:“四妹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是娇贵了点。”      “有温大人你娇贵么?”如翠姑娘好奇地问道。      温良郁闷地看了她一眼,难道在她心里,他不是吃苦耐劳、英俊潇洒、有谋有勇、伟岸可靠的好男人么?他哪里娇贵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郁闷,如翠姑娘赶紧加了句:“温大人你放心,你只是看起来娇贵,但人很粗糙的。”说着,又看了他身上的某一个部位,面上露出些许同情之色,很肯定地点头。      得了,这解释更让人郁闷了,温良顿时有种冲动想要扑倒这丫头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粗糙! ☆、第 10 章   午膳后,众人便各自离开了。      镇国公府的长媳秦氏与四小姐扶着镇国公夫人慢悠悠地走回上房,沿途中众人皆是无话,身后跟着的丫环嬷嬷踩着小碎步,不吭不响地跟在主子身后。      进了上房的偏厅,秦氏扶着婆婆上坐,丫环奉上精致的茶点后,便福了福身下去了。      镇国公夫人端起大媳妇呈上来的茶浅抿了一口,抬头看向一脸不高兴地坐在不远处位置的女儿,十二三岁的少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条儿拉长了,隐约可见一些女子的婉约仪态了,模样儿生嫩,看着娇俏可人,但却没有定性。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这女儿虽然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矜贵,但到底是女儿家,将来要嫁去作人媳妇的,怎么也比不得儿子。而且女儿温婉的性子颇有些活泼,喜怒于形,若是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当了枪使不自知。原本因她镇国公嫡女的身份,众人也多给些面子,但长久以来如此下去,将来必定要吃大亏。      “娘,你怎么了?”秦氏笑着问道,“可是今天一早起来累着了?”      听出她的意有所指,镇国公夫人只是淡淡道:“今日是良哥儿媳妇见礼的日子,哪里称得上累?我是瞧着婉婉这模样,真教我担心。”      秦氏看了一眼,掩嘴笑道:“娘这话可就错了,咱们婉婉可是镇国公府的嫡女,无论她是如何模样,都是正当的。”      温婉小姑娘听到两人说到自己,也顾不得不高兴,马上挨了过来,抱住镇国公夫人的一条手臂,娇嗔道:“娘,我这样有什么不好?”      镇国公夫人抚着她的发,说道:“是我的错,我先前以为以良哥儿的心性脾气,应该不会再回到这府里的,所以便放宽了对婉儿的束缚,想让她活得自在一些,谁知……”      温婉听不明白,好好的母亲为何说这般话,但秦氏素来是个精明的,又伺候惯了镇国公夫人,也晓得她几分意思,迟疑道:“娘的意思是,三弟娶了三弟妹不妥?”      镇国公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说道:“老爷虽然与良哥儿闹了十几年,但到底是父子,哪来的隔夜仇?在老爷心里最重要的还是良哥儿。婉婉,你这三哥素来矜贵无比,他看重自己的媳妇,你就算心里不以为意,以后也莫要表现出来。”      听到这话,秦氏也明白了婆婆的担忧。可不是嘛,这个嫡出的小姑子出生的时候,温良已经离开了家到外头去闯荡了,使得她一下子成为了府里出身最高的姑娘,上到兄姐和下人都捧着她,连刻板的镇国公都极少同她黑脸,使得她快成了府里的小霸王,虽是姑娘家,但行事比几个兄长还要放肆嚣张。      不过温婉虽然嚣张了点儿,但到底是个姑娘家,有镇国公夫人拘着也不会做出什么惹人非议的事情。可她似乎挺喜欢同父异母的兄长温良,对温良所娶的妻子的出身颇有微词,自从那圣旨下来后,她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儿。      温婉撇嘴,不以为意地说:“娘,若不是那夏氏在桐城里救了三哥一命,三哥也不会为了报恩而娶了她。”      秦氏听得心中一动。      镇国公夫人却是摇头:“若是良哥儿为报恩才娶她,依她的身份,良哥儿完全可以许她为妾,堂堂镇国公之子的妾侍身份也符合她的出身了,但良哥儿却许她正妻之位,可见对她的重视。你们两个,以后对着良哥儿媳妇,都给我放聪明一点儿。”      秦氏应了一声,温婉撅起嘴,一脸不高兴,明显没将娘亲的话放在心上。      镇国公夫人叹道:“撇开良哥儿本人不提,这夏氏背后还有肃王撑腰,不管如何,我们也得让她几分。你们莫要以为肃王只是因为良哥儿才将夏氏收为义妹,上个月嫁妆进门时,你们也瞧见那发妆的队伍绕了一圈皇城不说,单是那嫁妆单子里头所拟出来的数目,就够人吃惊了,可比当年良哥儿他娘亲嫁进镇国公府所携带的嫁妆还要丰厚。”      闻言,秦氏吃了一惊,目露艳羡。      温婉对这个概念没有秦氏那般深刻,心里倒是有些纠结母亲的态度,她也不笨,母亲说了这么多,就是为她分析情况,让她不要只顾着一时痛快去惹那夏氏。可是温婉觉得,三哥那样光华如煌的男子,何以配这么个身份低劣、品貌不扬的女子?想想都为三哥心疼。      温婉虽然与温良见面不多,但因温良少时美名在外,京里的贵女们哪个羡慕她有个才貌双全、无人可比的兄长。每有夫人小姐间的聚会,那些贵女们都热情地围绕在她身边,就为了与她拉近关系,好留下个好印象,进而让她在三哥面前说几句好话,沾点儿关系。那些贵女们打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也颇有为哥哥把关挑嫂子的自觉,在心里挑剔那些贵女,就想为三哥挑一个才貌双全又好性情的名门贵女作嫂子。      这么多年来,即便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温婉却真真正正地将温良这三哥放在心里,特别是每当见到三哥本人时,温婉早已被他的才华及无瑕完美的相貌折服,心里对他又敬又爱,将他当成最重要的兄长看待。      所以,她怎么可能接受那样低劣出身又才貌不显的女人作她三嫂?      见女儿面上应着,但那双眼睛里可见不服气,镇国公夫人一时间也不愿逼她太紧,心里只怨自己为何嫁进来这么多年,却只生了个女儿?      因为新媳妇进门,使得镇国公夫人难得地又开始为自己这些年来再无所出而陷入了忧虑中,心中的苦楚难向人倾诉。      不过很快地,她也不需要再忧虑这些了,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她去烦恼。      晚上,镇国公进了屋歇息,镇国公夫人边为他除衣边说着府里的一些索事,镇国公眼皮搭拉着,随意地听着。      等夫妻俩洗漱后躺到床上,镇国公夫人正准备闭眼睡去时,突然听到了丈夫的声音,当听清楚那内容时,镇国公夫人一个激灵醒来,所有的睡意都跑了个精光。      “以后你与三儿媳妇好好处着,提点她一下,莫让她学那肃王妃一些坏榜样!”      丈夫这话若是传出去,就算他是朝中有声望的老臣,估计肃王也敢朝他放冷气。镇国公夫人沉默了会儿,委婉地说道:“老爷,您这话不太妥当,三儿媳妇刚嫁进来,若有什么不足之处,妾身自然会提点她的,您放心吧。”      老镇国公此时却没有听出自家夫人的提醒,心里只觉得今天夫人未免有些迟钝了,吭哧了半晌,还是厚着脸皮说道:“三儿终于娶妻了,虽然这媳妇的身份我不满意,但是……唉,千万莫让她学那肃王妃,咳咳咳……你到时瞧着办吧,若是三儿媳妇有那兆头,你可去敲打一下,千万别教三儿让她拿捏住,男儿生来顶天立地,岂能为妇人所惑……”      “……”      镇国公夫人默默远目:老爷,为了您的三儿子你连这老脸皮都扒下来踩了么? ☆、第 11 章   如翠姑娘看着淡定地悠闲自在地盘腿倚坐在炕上,手执书卷的男子,脸上闪过些许疑惑。      新婚的日子其实挺悠闲的,镇国公府上有婆婆大嫂掌家,下有美婢仆役伺候,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再加上身边还有个美男夫婿陪着,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但如翠姑娘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儿,仿佛他们在这里是做客的,周围的人虽然热情,但笑意不达眼睛;伺候的下人虽然尽心尽力,但也让她感觉不到自在痛快,仿佛在对着个身份尊贵的客人——虽然她也没有在意就是了。      如翠姑娘支着脸看着炕上闲适舒服地看书的男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下来,衬得玉面无瑕,长而浓密的睫宇微垂,覆盖了那双太过勾人的桃花眼,偶尔在看到精彩处时,线条优的红唇会微微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拍打着桌面。      秋日的阳光从窗外滑过,明亮的日光下,那墨发素衣的男子宛若一副绝美的画卷,让人无法释眼,连一旁伺候的丫环在瞄见炕上的男子时,也在不经意间陷入了呆滞不自知。      撑到脸酸了后,如翠姑娘直起身揉了揉脸,然后注意到炕桌上还剩下半碟子的桂花酥,已经冷了,有点发硬,将它拿了过来让人辙下。转眼一看,某个正在看书的美男习惯性地伸手捞了个空时,愣了愣,然后有些迷惑地看了眼已经空了的炕桌,然后再傻傻地看向自己。      如翠姑娘突然圆满了,原来足智多谋的温大人也有这般蠢萌的时候。“温大人,桂花酥冷了,我让人辙下去了,你若想吃再去叫厨房做。”顿了下,又说道:“不过我建议温大人你还是少吃点油炸东西比较好,会肝火上升,脸上也会长麻痘的。”      “……我不会!”温良囧着脸将自己脸上长痘子的想像拍出脑海,“我已经过了长麻痘的年龄了!”而且麻痘这种不华丽的东西,除了十三四岁时长过几粒,他就没再长过了!      如翠姑娘哦了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脸,那专注的目光看得温良有些羞赧,也有几分欢喜。不过当听到某人接下来的话,温良顿时有种想要家暴她的冲动。      “我知道了,温大人原来是过了长痘子的年龄了!哎,听大夫说,不长痘子的人证明已经不年轻了,到了灭痘的年纪,不用担心长痘子影响面相!”说着,如翠姑娘伸出爪子拉住那双早就让她看了很想抓的玉手,一脸忠心耿耿地说道:“放心吧,温大人,不管你是不是老了,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温良将手中的书一扔,直接将某个二货扯到怀里,俯身压住她,咬牙问道:“我很老么?”男人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而由这丫头说他“老”又让人忍不住多想到别的方面,他会让她知道他其实正年轻着!      二十四岁的男人也算是年轻吧?!      如翠很诚实地摇头,温良正满意时,又见她多嘴地说了一句:“温大人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看起来神马的实在是太过份了,这不是说他其实很老嘛!      被气得狠了,温良直接将某人压到炕上低头便狠狠地噙住她的唇,告诉她他一点也不老,还很有精力去治她这总是憋屈人的二货!      不远处伺候的青衣和蓝衣皆低下头,当作没有看到。这两天,她们自然也晓得自己伺候的这位小姐那嘴功夫着实厉害,姑爷没有被气得肝火上升将她休了,可见他涵养极好。换作旁人,一日三餐被这么憋屈,早就憋得内伤吐血了。      玉笙进来时,便见到炕塌上正在纠缠一起的男女,虽然衣襟整齐,但凑在一起的脑袋告诉别人他们在做什么。这种事情对于新婚的夫妻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识相的丫环应该退下当作没看到。玉笙僵硬了下,然后敛去表情退到一旁,低下脑袋等待他们结束。      一吻结束,温良笑眯眯地抱着瘫软在他怀里的二翠姑娘,摸摸她嫣红的脸蛋,眼里滑过几许得意。      “丫头,明日你归宁后,咱们就回太师府。”他拥抱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声音微哑。      如翠眨了下眼睛,“太师府?咱们不住在这儿么?”明明父母健在,又没有分家,他们这样搬出去住不好吧?      “不住在这儿!你忘记啦,我现在皇上钦点的皇子师傅,皇上御赐了府宅,就在靖远将军府隔壁,咱们有自己的家。”      如翠仰头,见他神色淡淡的,到嘴的疑问终究没有问出来。虽然她总是无意间犯二时气着了他,但现在既已嫁给了他,自然要为他着想,顾着他的心情了。      如翠没问,但一旁听着的玉笙却急了,上前一步,插嘴道:“三少爷,此事不妥!”      温良和如翠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玉笙,因为玉笙是已逝的母亲身边伺候的奶娘的女儿,温良对她念着几分旧情,所以待她素来比旁的丫环亲厚一些,是以此时她突然插嘴的举动,并未生气,只是淡然地看着她。      一触及他淡敛的表情,玉笙便知道自己心急了,缓了缓情绪,不紧不慢地说道:“您是镇国公府的嫡少爷,父母尚在,又没有分家,若与三少夫人住到太师府实在不妥,于你的名声不好。”      “父母尚在……”温良琢磨着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不必多言。”      玉笙眼神一黯,便也闭上嘴,悄悄地看向端坐在三少爷身边的女子,见她一脸无辜的表情,心中有几分怨怼,明知道若三少爷真的搬去太师府,世人的闲言碎语定然不少,为何她这作妻子的不劝劝三少爷?      “对了,有什么事么?”温良将刚才丢到一边的书拿回来放好。      听到这话,玉笙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目的,说道::“三少爷,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她们在花园里办茶会,让人过来找三少夫人去煮茶赏花。”      听罢,温良起身,顺手整了下微乱的衣领,笑道:“难得她们有这个兴致,青衣,去将我珍藏的那些好茶拿来与几个妹妹一起共饮。”      青衣应了一声,施了个礼便下去了。      *******      办茶会的地方在府里的花园碧湖边的凉亭中,湖有两亩左右大,荷花早已调零,不过岸边的杨柳垂湖,倒是添了几分苍凉的诗意视觉,别有一翻味道。亭子周围植了很多高大的桂木,虽然早已过了中秋,但这些桂花却还顽强地开着,人走在桂花树下,能闻到一阵阵清雅的花香。      他们到来的时候,两位小姐已经坐在亭凉里了,只有温婉闲不住地站在亭外,指挥着丫环们去采摘枝头上的桂花。      见到他们过来,丫环嬷嬷们纷纷上前行礼,凉亭里的两个小姐心里吃了一惊,她们只是邀请这新三嫂过来煮茶赏花,倒没想到连没见过几次面的三哥也来了,赶紧出来迎接,纷纷同他们施礼,拘谨地唤了声“三哥、三嫂”。      温良温和地笑着叫起,携了如翠一起进凉亭。      对于温良的出现,四小姐温婉是最高兴的,踩着欢快的小碎步过来,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一脸娇憨地说:“三哥,你今日不忙么?你来的话应该同我说一声,让丫环准备三哥您喜欢吃的东西。”      “让婉婉费心了。”温良含笑说,轻轻使了个巧劲将衣袖抽了回来,“今天不忙,听闻你们几个办个茶会,便也一同过来了,你们不会不欢迎我吧?呐,我带了好茶过来,与几位妹妹一起共品。”      听到这话,几个小姑娘赶紧摇头,悄悄地看着温良,面上拘束仍不少。      温良少时离家,她们与这兄长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更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说过话。不过再怎么样,他都是府里身份最贵重的嫡子,又美名冠京华,想要忽视这位兄长都不行,用通俗的话来说:他不在江湖,但江湖到处是他的传说!      众人依次坐下,都规规矩矩的。      没办法,就算是亲生的兄长,但从来没有相处过,就如同个陌生人,而且这还是个让人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的美男子,使得小姑娘们更拘谨了。      如翠姑娘看了看,笑道:“夫君,你在存在感太强烈,都让妹妹们不习惯了。”      这赤果果的埋汰倒让几个小姑娘心里有些触动,却见温良笑了笑,叹道:“倒是我的错了,许久未回家,与你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是我这做兄长的疏忽了。”      听到他们的话,小姑娘们绷紧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只有温婉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如翠,不喜欢她刚才埋汰自己兄长的话。      如翠无辜地回视她,这小姑娘果然娇贵得紧,还是温大人好,看着娇贵其实人很好。 ☆、第 12 章   虽是深秋,但今年的秋日显得很温薰,连晒在身上的阳光也带着一种暖洋洋的味道。      丫环们将刚采摘下来的桂花拿去晾洗了下,然后合着新茶一起煮,待沏好茶后,茶水中自有一股桂花的清香,闻起来清冽不失优雅,还有淡淡的甜味,着实爽口。      趁着这机会,温良与三个从未相处过的妹妹聊天,小姑娘们比较拘束,他问什么就答什么,而问的都是一些小问题,像她们喜欢什么啦,读了什么书啦,平常但却很实用,果然这一问一答间,小姑娘们没有那般拘谨。      三个妹妹分别叫温歆、温雅、温婉,温歆是二小姐,今年十五岁,刚举行了及笄礼,估计不久后就会议亲了。温雅与温婉同年,皆是十三岁,温雅比温婉大了两个月,是府里的三小姐。      “三哥,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也和我们一起说说外头的事情吧。”温婉扯着温良的衣袖叫着,一脸好奇之色。      温良笑道:“我这些年大多是在军中,都是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不适合你们小姑娘听。”      “才不会哩,我们也很关心边境的战事的,因为三哥你在那里嘛。”温婉不依地嗔道:“不然三哥你可以说一些行军打仗时的事情,像去年靖远将军带兵破了北越王庭时,怎么诱敌出城将他们打败……哎呀,我说书的人说了,但他们总是主得不清不楚的,三哥你可以给我们细细说一遍啦。”      温良被她缠得没法子,当下挑着些事情简略地说了一下。其实温婉也未必是对那些感兴趣,只是好奇他在外边的生活,再有她缠着三哥,如此也能减少三哥与三嫂之间的相处,一举两得。      想着,温婉又挑衅地看了如翠一眼,等见到她却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眼睛望向湖的方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事情时,心里极不高兴。      “三嫂,你在看什么?”收到温婉眼神暗示的温雅轻轻细细地问道。      如翠姑娘的视线从湖转到她身上,小姑娘如她的名字一般,看起来文文雅雅的,不禁露出一个喜俏的笑容:“看鱼,好肥的鱼!”      “……”      温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这鱼是父亲特别吩咐下人养在这里的,每年春末时候会命人打捞上来做全鱼宴宴请京中的贵人们,其他时候都养着,不许人去打捞。”      如翠姑娘点头,笑道:“这里风水果然好,连鱼都养得这么肥!”一定很好吃!她记得温良也很喜欢吃鱼的,说吃鱼脑袋会聪明。      温雅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求助地看着向温歆。      其实她们今日举办这个茶会是温婉的主意,本是想邀请这新三嫂过来让她明白她的出身与镇国公府之间的差别,让她自己难堪。可谁知温良竟然会一同过来,使得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温歆年长一些,看着也比两个女孩子稳重,接到三妹妹的眼神,淡淡笑了笑,说道:“三嫂喜欢吃鱼么?妹妹在一些杂书上看过,这吃鱼也是有讲究的。”      “哦?什么讲究?”如翠姑娘来了兴致了。      温歆笑了笑,细细道来,心里却觉得温婉说得对,这新三嫂果然是个丫环出身,上不得台面,看着有些小家子气。      “这‘头三尾四腹五背六’的说法倒有点像夫君喝酒时的劝词。”如翠笑道,然后对着两个有些怔愣的小姑娘说:“你们三哥贪杯,而且也喜欢与人一起品酒,道理可多着。”      这事一扯到了温良,两个小姑娘只能讷讷地哦了一声,不敢乱应话,免得温婉听了不高兴。她们皆是姨娘所出的小姐,比不得温婉在府里的受宠,有些事情自然要避着温婉。如同此次,温婉去缠着温良,让她们两人伺机同她攀谈,最好能让她出丑。只是小姑娘们都嫩了点儿,不知道某人诡异的脑回路,想法不同不说,有时候反应也特不同。      所以,接着两位姑娘继续找话说时,都被这新三嫂偶尔与众不同的话给噎得无语,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少见多怪了,可心里那种憋屈感是肿么回事?      等温婉缠着温良说完话后,转头一瞧那三人,如翠姑娘依旧笑眯眯的,脸上的笑容特喜俏,让人忍不住想回她一个微笑,而那两个姐姐面色却有些古怪。      等茶会结束,温良和如翠告辞离开时,温婉忍不住问两个姐姐:“怎么样?那夏氏表现得如何?”      温雅没开口,温韵皱了下眉头,说道:“三嫂人看着灵秀,不过她有时候说话让我们不知道如何接。而且我瞧着,她似乎对这湖里的鱼很喜欢,总夸它们长得肥。”然后一副很微妙的表情。      温婉一听,顾不得思索“她有时候说话让我们不知道如何接”是什么意思,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哎,你们说若夏氏捞了湖里的鱼,爹会不会生气?”      两人吃惊地看着她,然后说道:“可是三嫂知道这湖里的鱼不到春天是不能捞的。”      “那有什么。”温婉不以为意道:“找个机会让她自个亲自去捞不就成了?”温婉捏紧拳头,她不喜欢夏氏,不只是因为她的出身配不上自己那完美的三哥,更因为她给镇国公府带来的污点,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镇国公嫡子娶了个丫环出身的正妻,害得在那些贵女的聚会上好生丢脸,每回听到那些贵女们暗讽她三哥娶了个丫环时,都难受极了。      温歆和温雅一听,便知道这妹妹是想设计三嫂去捞鱼惹父亲生气,届时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可是,她们觉得那三嫂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见识,说话也直,但也不是这么没心眼地给人设计吧?      *********      另一边,温良携着如翠回到修华院,待丫环上了茶后,便挥手让她们离开了。      温良将如翠拉到怀里,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温大人?”如翠姑娘偏偏首,只能看到他白玉般的耳廓。      温良懒洋洋地说道:“明天归宁后,不用回来了,咱们直接去太师府。”      “这样不好吧?爹会生气的!”如翠想起那总是板着脸的公公,估计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吧。想了想,问道:“温大人,你心情不好么?四妹妹那般活泼,我还以为你和她聊得很高兴呢。”虽然她和温歆温雅说话,但也分了些心思过去,听到温婉叽叽喳喳地同温良说了很多镇国公府的事情,温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似乎也听得很高兴的样子。      “嗯,太活泼了,女孩子还是文雅点好。”温良淡淡地说道。也许真的是因为这些年来都没有回过家,他发现自己与妹妹们的感情很陌生,甚至对温婉带着某些目的亲近很不舒服。      温良心中叹息,他或许太强求了,没有付出过,却希望他们真心待自己。可是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血脉亲人,也无法做到完全无悔的付出。或许曾经有人付出过,但是他们都不在了,这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不过只是失落了一下,温良便放开了,轻轻地抚着怀里人的背,低声道:“丫头,若是有人欺负你,别客气,也不用顾虑我。”      “诶?”如翠退开了下,讶异道:“没有人欺负我啊。不过这不是必须的么,欺负了就要欺负回来的!”说着,自以为了解了,拍拍温良的手臂,说道:“温大人放心吧,以后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让王爷大哥去收拾他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良又一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而且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她帮他欺负回来么?      等温良这么戏笑地问出来时,某人的回答让他差点憋个半死。      “哪能啊!”如翠姑娘厚着脸皮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只是个弱女子,若是连温大人你这么聪明的人也没办法,我也是没法帮你回场子的。这事儿还是找强人去吧!像王爷就是个强人!”      “……”      ********      夜晚,如翠姑娘的情绪十分振奋。      温良刚从耳房回来,看到在房里转圈圈的某人,将她拉过来问道:“丫头,什么事这么高兴?”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说:“明天回王府了,当然高兴!我三天没见王爷和小郡主他们了,我想他们!”      温良不高兴了:“只是归宁,吃了饭我们就要回太师府了。”声音有些酸溜溜的。      “可是我还是高兴。”说完,感觉到美男心情不好,如翠姑娘安慰道:“温大人你不是很喜欢王爷么?你也应该高兴才是。”      温良差点呛住,“什么喜欢?别乱说!我那是尊敬王爷!”      如翠诧异道:“本来就是这样啊!有什么不对么?”      看着她瞪大眼睛一副“你真是莫名其妙的样子”的表情,温良扭过头,原来是他多想了么?还是她听到外头的什么传言了?      半晌,温良抹了下脸,拉着她的手,说道:“丫头,咱们就寝吧。”      闻言,轮到如翠姑娘苦逼着张脸了。      温良额头青筋跳了跳,这是什么表情。      却听如翠姑娘期期艾艾地说:“温大人,明天归宁,咱们就别打架了吧……这真的很累呢,我宁愿去爬山!”她一脸英勇就义地说。      温良再一次被憋得说不出话来,恼怒道:“什么打架!别乱说。”原来在她心里,夫妻间燕好就是打架么?      温良几乎仰天长叹,他错了,应该先同她普及一下常识才将她压倒OOXX的。 ☆、第 13 章   翌日,他们早早就起床准备了。      如翠姑娘一大早就很有精神,拿着单子检查给肃王府的人准备的礼物,就生怕不合肃王及王妃的心意。相对于精神熠熠的如翠姑娘,温良显得不是那么精神,甚至对即将去肃王府拜访的事儿也不是那么热衷,这让晓得他与肃王府感情颇深的丫环们都有些疑惑,难道是累着了?      这么一想,顿时有些囧了,赶紧低下脑袋,免得胡思乱想表露了不该有的情绪惹恼了主子。      用过早膳后,温良便带着如翠到正厅去给镇国公夫妇请安,顺利告知他们一声。      知道今日是三儿子陪同新妇归宁的日子,镇国公面上虽然板着,但也是一大早的就坐在那里待着了。只是他板着张老脸坐在那里,看起来刚正不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儿子儿媳妇欠了他的钱,正严肃着呢。      所以,看到他这副样子,温良的表情也淡淡的,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倒是如翠姑娘笑容就多了,脆生生地给两老请安,笑容喜俏得紧,就算老镇国公心里不喜欢她的出身,但也觉得面上看着还算是讨喜的。      “东西可是备齐了?”镇国公夫人和声问道:“若是不够,同管家说一声,去库房里拿。给肃王和肃王妃的礼物可得紧着点儿。”      温良此时和他爹镇国公一起壁上观着装13,话是由如翠答的,“都齐了,谢谢娘关心,我们省得的。”      婆媳俩无视了那两个装蒜的男人,说了些细节,见没什么拉下的了,镇国公夫人便闭上嘴,看向肃然坐在一旁的镇国公,心里头实在是无奈得紧。明明这般紧张着这儿子,可是一见着面了,就一副儿子欠了他钱不还的表情,这性子不改,良哥儿估计一辈子也不待见他。虽然这对她而言挺好的,但她夹在这对冤家父子中也很费脑筋啊。      “嗯,去吧。”老镇国公一副施恩的口吻。      温良连冷笑都懒得应付,应了一声,便带着媳妇出门了。      府门外管家已经准备好了车辇,温良同管家说了一声,便同如翠一起上了马车.      “三少爷!”      听到老管家的叫唤,温良撩开车窗帘,看向站在门前的老管家,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去挂着微笑说道:“生叔,这些年辛苦你了。”      老管家一听,顿时双眼泛红,侧过身用袖子抹了下眼睛,说道:“老奴不辛苦,看到三少爷成家,老奴心里很高兴,相信已逝的夫人也会为三少爷高兴的。”      温良眼神变得温和,温声说道:“是啊,娘会高兴的。生叔,你年事大了,以后这些事儿莫要亲力亲为了,过些日子,就让海光哥接你去享福吧。”      老管家听罢,笑了笑,说道:“这事老奴省得,三少爷要忧虑的事情太多了,莫要再为老奴费心。”      温良淡淡一笑,将车帘放下,命人起程。      马车慢悠悠地往肃王府行去,两府的距离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今天是肃王义妹回门的日子,肃王府的人早早就起来干活了,肃王府的秦管家也抖擞着精神等在府前。虽然因以前温良少不更事时给肃王惹来了许多不良的流言,但老管家也算是看着温良长大的老人了,对他能安下心成家心里也颇欣慰的,就是娶的妻子性格那啥了点,但也是从肃王府里出来的人不是,老管家还是禀着一种老人家的包容心去接受了。      “温大人,温夫人,你们可来了。”      温良对秦管家还算恭敬——不恭敬也不行,秦管家以前可是有拿着扫把追在他身后打的彪悍经验,就因为他那时年少贪玩又轻佻了些,害得肃王原本就坏的名声更坏了,气得秦管家失了理智,在肃王府里拿着扫把撵着他跑了整个肃王府,那时他也才十三岁左右,都过了十多年了。      所以说,有过黑历史的温大人,莫怪每回上门老管家都没给他好脸色瞧。      “秦叔,王爷王妃可是起了?”      “早就起了,刚用了膳,正等你们进去呢。”秦管家说着,带了他们进去。      回到熟悉的地方,如翠姑娘眉眼舒展,心情都放松了几分。沿途走来,遇到了许多肃王府的下人,一些熟悉的还能得到她的笑脸,只是身份不同以往了,不能再同那些姐妹们扎堆儿一起说话逗趣,甚至一些昔日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丫环现在看她成为了贵夫人,那落差太大了,一下子无法接受,无法给她一个好脸色,只能低下头避开。      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却不那么难过,人生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只要放在心上的人依然如昔便好。      刚到正厅不远,便见到一个穿着上等服饰的丫环站在那儿,如翠一看,便笑了,蹦了过去,拉着她的说叫道:“如蓝姐姐!”      如蓝见着她很高兴,但对她嫁了人还这般率性的行为有些叹息,对后头的温良施了一礼,笑道:“温大人,王爷王妃在里头,请进。”      温良含笑点头,将如翠姑娘拎过来,一起进了正厅。      如蓝见状,掩唇一笑,心里希望温大人能制得住那二货才好。      肃王夫妻已坐在上面等他们进来,其下还有一只同样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包子,明明不过才三岁左右,但那小模样儿同肃王如出一辙,让人看了不免好笑。与她严肃的外表不符的是小家伙怀里还抱着一只颇有重量的白团子,待那白团子颤颤地竖起一以长耳朵,便看清那是一只体重严重超标的肥硕兔子。      因为大家都极为熟悉了,所以见了礼后,丫环上了茶水点水,便坐下来一同说话聊天。      如翠姑娘凑到肃王家的小包子身边,逗弄着那只肥兔子,笑道:“小郡主,今天喂兔兔吃肉肉了么?”      小包子严肃地点头,伸出两根小胖手道:“两块肉肉~~”      如翠瞪大眼睛,惊讶地说:“哦,它的食量又上升了,以后会不会肥得走不动啊?”      一旁的肃王妃插嘴道:“与其担心它肥得走不动,还不如去担心你那两只吃素的狐狸吧。”      如翠姑娘一听,马上紧张了:“怎么了?难道大白和小白生病了?”      大白和小白是两只白毛狐狸,是几年前他们在桐城时肃王与温良去打猎捉回来给肃王妃解闷儿的,谁知道被两只二货养成了吃素的狐狸,后来素王妃有孕又要照顾小包子,所以便将那两只狐狸交给如翠养着,现在那两只狐狸已经成了如翠姑娘的宠物了。      “你这几天不在,它们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肃王妃笑着说,“连胡萝卜也不啃了。”      如翠姑娘淡定了,“没事,它们吃腻胡萝卜了,想换口味了。”      “……”      一旁的丫环如蓝看着凑在一起讨论着该给狐狸换什么口味的素食的两个二货,顿时那种久违的无力感回来,默默远目。      聊了会儿天后,肃王妃便借故将如翠姑娘叫进内室去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了。      什么悄悄话?当然是娘家关心出嫁的姑娘与女婿的夫妻和谐生活啦。      肃王妃虽然不是如翠的娘亲,但两人好歹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自然也关心一下,而且生过两个孩子的肃王妃已经不是什么羞涩生嫩的小姑娘了,一些话儿自然也问得出口,就是隐晦了点儿,闹得如翠姑娘初时如听天书,后来终于听明白了,如翠姑娘便叹了口气。      “怎么了?”肃王妃诧异了,哪有归宁的姑娘在问及这个问题时叹气的。      如翠姑娘耷拉着眉头,没啥精神地说:“不是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么?刚开始那两天每天都有打架,比在乡下庄园时我背着小郡主爬山还要累人。”      过了一会儿,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后,肃王妃一脸血地看着她。      喂喂喂,你是不是弄错了?人家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啊!那是妖精打架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要澄清一个事实,免得说雾文案上挂着的双处标志是用来骗分。   不知道看这文的有多少人看过《贤妻难为》,而后又还有多少人记得里头温良的表现。   真不知道为啥看过《贤妻难为》的亲认为温良在里面是非处,我敢确定地说,那时文里根本没有提及过这个问题,甚至还很明确地表明了温良在里头的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对别的女人做过什么越矩的举动,连流言都是偏向他不找女人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之类的。   《贤妻难为》第92章里有一段,可以说明:      说到这事,温良的脸又黑了,阴沉沉地说:“我们都没事,只有一个丫头受伤了。”   严律和何城守瞄瞄背景色差不多要完全黑化的军师,心头有些诧然,不过是个丫头受了伤,他这脸色摆给谁看啊?难道那丫环有什么特别不成?于是,两个男人相视一眼,想起某位军师今年二十有二了,不只没有老婆,更是连个侍妾都没有,甚至连男人要泄火的通房也不见踪影,平时更不见他去军中寻军妓解决需要什么的,还一度被人暗地里猜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于是,两个男人觉得他们悟了。      所以,真不知道为啥你们会认为在《贤妻难为》里温良是非处,而且温良还嘲笑了男主没经验之类的……温良哪里敢嘲笑肃王了?!!!那时他是爱玩爱闹了点儿,但是对肃王是尊敬的,最多因为肃王的洁癖在心里腹诽了下,但绝对没有嘲笑过肃王没经验之类,他不敢也不会做。   所以别再说什么“专业补处男膜二十年”什么的,看了还真是郁闷难受。也不想因为这个话题而掐架,只拜托看文时仔细点儿,不想看就算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已经都表明这样了,还不满意那就请便吧。 ☆、第 14 章   内室里肃王妃被某个二货弄向风中凌乱,外间大厅里,肃王同样被某个外表美型内在没定性的军师弄得极度无语。      “王爷,能不能问你个问题!”温良看了看周遭没有什么人,便小声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同王妃相处而不被她憋屈得难受的?”      肃王冷冷地看着他。      刚新婚正新鲜着的温某人难得不惧怕肃王的强大气场,厚着脸皮继续说:“你也知道她们两个的性格……以前是觉得很有趣啦,但现在娶回家来了,发现也特能折腾人了,呃,我可没嫌弃她,只是想向王爷您取下经,我这不是见王爷您将王妃驯得服服帖帖的嘛……”      最后一句话说得恁地小声,因为王爷的表情好恐怖哦。      事实上,肃王只是习惯性地冷着脸,但在难得气虚的温良眼中不能惹。而且此时肃王也被某人给弄得挺无语的。      对于肃王来说,温良是好友温子靖托负给他的弟弟,虽然只比他年长个一两岁,但却因为温良本性有些顽劣,一直当成儿子一样管教的。这会儿看着他终于成亲了,想着他的性子也该定定了,谁知道某人表面上看着稳重了,但内地里还是有些跳脱的。      见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巴巴地瞅着自己,肃王虽然很想像以往一样一脚将他踹出门去,可想到早逝的温子靖,到底有些心软了。      “既已决定娶了,不管好坏皆受着。”肃王淡淡地说。      温良唰地打开折扇,春风满面地笑道:“这个是自然,丫头除了说话实诚了点儿,其实还挺逗乐的,一辈子有她陪着也不寂寞。”      闻言,肃王想几年前他刚成亲时温良从桐城归来,那种肆意放纵,对自己的漠然。现在,再看他此时眉眼飞扬、一派晏晏笑意,看来这桩亲事倒是结对了。      温良无法从肃王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经验,不免有些气馁。在他眼里,肃王妃与如翠姑娘一样都是些思想诡异的二货,当时便觉得肃王不愧是强人,才能镇得住那个二货。现在自己娶了人回来,真是既甜蜜又苦逼,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肃王懒得理会他不必要的纠结,说起了正经事:“你婚礼上那些北越刺客,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证明北越王庭实力过弱,对大楚的隐患依旧在。”温良淡声道。      肃王皱起眉,“难道会再起战争?”      “那便要看北越王庭的本事了,若是镇不住,那些草原的部落可能会脱离王庭统治……”温良捏了捏眉心,民族间的风俗文化传统不同,需要思考的东西很多。      “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且小心些,我拨几个侍卫暗中保护你。”      温良也爽快,并没有拒绝肃王的安排。      ********      叙完话后,如翠姑娘惦记着她那两只狐狸,便带着新婚夫婿和肃王府的小郡主往出嫁前住的院落行去。      路上,温良看了看抓着如翠的手走得慢吞吞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大人的模样的小包子,于是又回头看向不远处跟着的一个正用狼一样凶残的眼神盯着他的小正太,温良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男孩很可疑。      “丫头,那个孩子是谁?”      如翠回头,看到像只小忠犬一样跟着的男孩,朝温良笑了笑,指着肃王府的小郡主,说道:“王爷带回来给小郡主的未来影卫。”      “影卫?”温良摸摸下巴,颇感兴趣地打量那小男孩,长得还算可爱,但那眼睛太凶残了,不像正常的孩子。但想到这是王爷安排的,就不知道其中有什么深意。      如翠姑娘同他解释男孩的存在,“臻是两年前来的。就是前年时,你还在桐城,王妃怀着小世子身体不适,王爷带王妃一起到庄子里去休养,有一次臻袭击了王爷的马,王爷就带他回来了,听说他是由狼养大的孩子。”   闻言,温良恍然,怨不得这孩子行为与常人无异,但那眼神却如同野兽一样凶性未泯。      听到两人的对话,抱着肥兔子的小包子也回头看向那男孩,软绵绵地叫道:“臻~~”      那名叫“臻”的男孩听到小家伙的叫唤,又盯了温良一会儿,男孩慢吞吞地过来,目光依然是那种仿佛对侵入他领地的敌人的警惕凶狠。      温良来了兴致了,他可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诡异的男孩,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吧?用得着将他当敌人一样么?      如翠姑娘同他解释道:“因为你刚才抱了小郡主,他要看看你是不是对小郡主有敌意。”顿了下,如翠姑娘笑逐颜开地问:“你瞧他像不像一条守护主人的忠犬?王妃对他可是很纠结呢。”      温良哭笑不得,不过看那男孩收敛了凶相接过小包子递过来的肥兔子时,确实挺可爱的——不,一点也不可爱,那可是一只活生生的兔子,他一副对着兔子吞咽口水算什么?肃王府饿着他了?      带着点小纠结,几人来到目的地。      当看到那两只正抱着胡萝卜没精打彩地啃的袖珍白毛狐狸,温良更纠结了。      无论看多少次,他都觉得肃王府里养的动物真是不可思议啊。      吃肉的胖兔子,吃素的小狐狸……Orz,这个世界真是太玄幻了,或者是二货们养的动物才会这般玄幻吧。      看到心爱的小狐狸,如翠姑娘心疼极了,将跳到怀里的两只狐狸一起抱住,摸摸这只又揉揉那只,然后威胁道:“不好好吃东西,以后就让你们一起和兔子吃肉!”      温良:=__=!介个威胁……      两只狐狸顿时如两团白球一样滚到地毯上挺尸抗议。      严肃的小包子听到如翠的话,十分高兴,抱起一只额头上有一绺黄毛的狐狸,露出一个萌包子的笑容,软声道:“翠姨,小白和兔兔一起吃肉肉~~”      由于小包子长牙齿起就喜欢吃肉,后来在得到刚出生的兔子时,便一直喂兔子吃肉,使得小包子认为全天下的动物和人都是吃肉的,陪她一起吃肉肉的人和动物都是好人好动物~~      “嗯,要是大白和小白不听话,就让它们和兔兔吃肉。”如翠说着,回以一个喜俏的笑容。      看着那一起笑的一大一小,不知为毛总觉得特别的二,温良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看完了狐狸后,如翠瞧向温良,讨好地说道:“温大人,王妃说大白和小白是嫁妆,我可以带回去吧?”      温良看了眼正陪着小包子一起玩的两只袖珍的小狐狸,虽然心中觉得这两只狐狸真心不靠谱,但面上却笑得十分春意盎然:“当然可以。”      如翠姑娘顿时欢喜地吩咐人将小狐狸所用的东西收拾,看她那般欢快的模样,温良直觉好像自己答应得太快了。 ☆、第 15 章   用过午膳后,又歇息了会儿,温良才携着如翠姑娘离去,也算是结束了这次的回门。      午膳时,大抵是因为温良已成家,肃王破例与他对酌几杯,虽然未醉但那酒劲上来,也醼得一张俊脸薄红,直到上了马车时,人们还在痴痴呆呆地看着,祸害不浅。      “尚溪,回太师府……”      懒洋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那声音里的疏懒温磁,让随行的侍女忍不住红了脸。只有那驾车的小厮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拉起缰绳。      马车里,如翠姑娘正照顾脑袋枕在她大腿上的新婚夫婿,某人一脸醉意,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右手,使得她只能困难地用左手拿帕子为他试去脸上的汗水。      “温大人,喝酒伤身,以后就少喝点吧。”如翠劝道,温良好酒贪杯,这个坏习惯一直被肃王所头疼,若是见着面绝对会下死命令严禁他碰酒。许是今日见他已成亲,肃王也放宽了限度,陪他小酌了下——小酌的是肃王,某人却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不过,幸好这次他没有跑到屋顶去发酒疯——这是如翠姑娘唯一庆幸的事情。      “没事,我的身体好得很!”温良反驳道,酒是他的爱好之一,不可轻易舍去。      如翠眼睛一转,说道:“王爷常说喝酒误事,少喝点也是好的。”      温良耳朵动了动,然后将脸埋进她的腰腹间,闷闷的声音传来:“丫头你现在是我的夫人,应该听我的话……”      “我很听温大人你的话啊!”如翠姑娘喊冤。      温良却自下而上用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斜睨她,懒洋洋地说道:“刚才在肃王府,是谁因为王爷说了一句不成体统就将我拽走的?你现在是我夫人,应该事事以我为重,对我忠心耿耿才对……”      听着他难得絮絮叨叨的话,如翠知道他真是有些醉了,摸了摸他发烫的耳根子,笑道:“可是那真是不成体统嘛……啊,不是,是温大人雅性大发。温大人,下次有雅性时,也莫要爬到屋顶上去唱曲儿,这京里的风太大了,头发吹得飘在空中,看起来就像群魔乱舞呢。”      “……”      温良憋着一口气,背过身不理她了。      到了太师府,太师府里的管家已经带着家丁候在那里迎接。      马车里,温良略略整理了下自己,神色自若地下了马车,半点看不出醉样。      “恭迎老爷夫人回府。”管家带着一干随从过来请安。      温良笑容温煦,说道:“夫人,这是管家明叔。”      听他特别介绍,如翠便知道这管家是温良信任的人,当下也不拖沓,笑着叫了一声“明叔”。明叔忙拱手说不敢当,暗地里却偷偷地打量如翠姑娘,虽然模样儿不算是顶尖儿,品性能力什么的也有待观察,但喜俏的笑容极有传染力,再者她是自家少爷这些年来终于愿意娶的女子,再怎么样也得小心伺候着。只是,新主母的出身……恐怕那边今后有得闹了。      进了府后,温良与如翠坐到正厅里,接见了府中的下人,让府里的下人们认识新主母,然后说了些恩威并施的场面话,给他们发了红包方让他们离去。      “今天累了吧,先去歇息吧。”温良柔声说道。      如翠并不觉得累,瞄见一旁伺候的丫环婆子异样的神情,便笑着同意了,带着青衣和蓝衣一起回上房歇下。      **********      镇国公府里,玉笙等人在温良出发后,也手脚利索地收拾东西,准备过太师府去伺候主子。      “玉笙姐,三少爷和三少夫人今儿真的不回来么?”胆子小的玉容有些害怕地问。      玉笙听罢,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面色沉淀,抿了抿唇道:“三少爷既然吩咐了,应该就如此了罢。”说着,眉头微蹙起来,“就怕老爷那边听说了又会生气……”      见玉笙眉眼暗含忧虑,玉枝玉容皆心中发愁。她们都是镇国公府里的家生子,自然晓得她们伺候的三少爷与镇国公之间形同水火的关系,虽然近几年来父子俩见面已不如曾经般大吵大闹,可是这种客套的生疏更教人碜得慌。而温良今日搞这么一出,老爷子就算不气得吐血,估计父子俩的关系会更加恶化,指不定以后这镇国公府的爵位真的要旁落了。      三个丫环从小便是温良母亲身边伺候的老人的后代,前镇国公夫人去逝后,她们便分到子修华院来伺候,虽然三少爷常年不在家,但也没有人敢待慢她们。所以她们也是希望温良回来继承镇国府的。      就在三个丫环忧虑万分,果然午后不久,太师府的管家亲自上门,来告诉老镇国公,三少爷与三少夫人已回太师府,让他不用担心。      老镇国公花白的胡子气得都要翘起来,不再板着脸,对着明叔大声问道:“什么让我不用担心?那个逆子!逆子!真是气死我了!还有你一个奴才,怎么不劝劝他?这才新婚,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搬到太师府去,是我们短了他还是什么?这不是让京城的人看我们的笑话么?!”      “国公请息怒。”面对镇国公的怒火,明叔依旧一派沉稳淡定,说道:“此事少爷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少爷是皇上钦点的皇子师傅,他的新婚期一过,便要入宫任职教导小皇子们,太师府离皇宫比较近,往来也方便许多,这也是陛下当初给少爷赐下府邸时的考量。”      老镇国公面色难看地盯着他,这明叔并不是镇国公府的人,而是他已逝的妻子娘家带来的仆人,自从三儿子被他赶出家门后,明叔也跟着三儿子离开,所以这明叔只称呼温良为“少爷”,并不需要称呼其排名也是有原因的。就因如此,有时候连他也唤不动明叔。      当然,明叔此时的话水份很多,镇国公心知温良是绝对连理由都懒得给他的,这翻话不过是明叔说来堵他的嘴罢了。      想到已逝的妻子,镇国公面色有些颓然,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明叔离开。      等明叔离开,闻讯而来的镇国公夫人少不得要安慰他,不过心里却琢磨着温良此举的利弊,等发现利多于弊后,镇国公夫人心中暗喜,巴不得温良再多做些惹恼丈夫的事情,如此下去,虽然外头流言不太好,但对温允以后继承镇国公府有利。      然而不等她心头高兴几分,她那同样听闻这事的女儿温婉拎着裙子过来,扑到老镇国公怀里哭道:“爹,我知道一定是那夏氏掇唆三哥离开的!因为她知道这府里还有爹和娘作主,她现在什么都不是,所以不想住在这儿看你们看色……爹,你一定要让三哥回来,不然大家都要笑话三哥为了个女人搬出去,不将你们放在眼里……”      “婉婉!”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镇国公夫人怒声喝斥。温婉这话说得真是直接又粗暴,没有一丁点的技术含量,听在耳里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的胡言乱语。若事情是这样还好,若不是,少不得让人传说她不敬兄嫂,搬弄是非之类的,于她的名声不好。      果然,镇国公听到她的话,也怒得不行,将小姑娘拉开,怒瞪着镇国公夫人,气道:“夫人,婉婉该好好管教了!良哥儿和他媳妇如何,也不该由作妹子的来说。婉婉,回去好好反省!三天不准出门!”      温婉眼睛瞪得大大的,噙着泪看着镇国公,嘴憋得十足委屈相。其实那些话出口后她就知道糟糕了,只是心里气不过,想要在父亲面前抹黑如翠的形象罢了。      等嬷嬷过来将温婉带回房去时,镇国公依然气得胸脯一豉一豉的。虽然温婉的话说得有水份,但人就是一种会多疑多想的动物,这会儿镇国公也疑心起来,莫不是真的是那夏氏掇唆三儿子不成?      对于三儿媳妇的出身,镇国公一直是不满的。倒不是说不满她那个人,而是觉得那样出身的人难担起她现在的责任。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能有多大的见识?温良可是要承袭镇国公府的,她能做好镇国公府女主人这位置么?之所以希望温良娶个世家贵女也是这原因,那些世家贵女自小便学习女红中馈、驭下之道、管账持家,所有大家族主母必备的技能或多或少都会接触到。而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能有什么能耐?他还担心那女子小家子气的短见识在关键时候吹个枕头风带来不可估量的错误。      “老爷,您也别气了,婉婉虽然说得不中听,可也是因为她关心良哥儿之故。你瞧他们兄妹,十几年来相处不多,但到底是血脉亲人,无论怎么样也是割不断的。”      镇国公夫人一翻劝说终于让镇国公怒气去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对温良忤逆的愠怒,大抵是这些年来与儿子闹得多了,脾气也去得很快。      “罢了,良哥儿那边就由着他去吧。倒是谭家那边……”说到这,不由有些迟疑了。      镇国公夫人目光微闪,平津谭家自大楚开国以来便是个古老的大族,虽然谭家远离京城,但却不容小视。而且谭家先祖曾随着太祖四处征战,立下赫赫战功,被太祖封为平津侯,允许其世袭以示恩宠不衰。      上一任的镇国公夫人便是出身平津谭家,娘家势力太大,是现在的镇国公夫人如何也比不上的,是以她虽然眼馋着镇国公府的位置,却不敢有任何异动,只能小心谋划着,让温良自动放弃便最好了。      想了想,镇国公夫人无奈说道:“老爷,平津谭家估计早就知道良哥儿的选择了,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异动证明还在观望中,咱们也别去做那个坏人了,先看看谭家的反应吧。”说着,又叹了口气说道:“老爷,说句大实话,谭家那边因为姐姐的关系,可是真心疼着良哥儿的,他们比你这作父亲的更要着急良哥儿的终身大事,良哥儿的媳妇虽是圣上赐婚,但到底是低了点儿,谭家估模着也是不喜的。而且,若是真对良哥儿不好的,那谭家老太君也不会不理。”      镇国公对嫡妻素来敬重,当下听她分析也觉得在理,便决定先将这事放着缓缓。 ☆、第 16 章   归宁后,又歇了两天,温良的婚假结束了。      早上,如翠姑娘早早地起来伺候他更衣洗漱,又用了早膳后,方送他出门。      送新婚夫婿出门上朝这种事情如翠姑娘是头一遭,表现良好,但温良就显得有些不舍了,而且眉头微蹙,看起来今天不只是上朝那般简单,应该还有点事儿。不过在如翠姑娘关心地询问一声后,他又只是笑了笑,同她说了几句话便去上朝了,小厮尚溪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温良去上朝后,如翠也没闲着,开始翻看起温良交给她的账本。      一会儿后,明叔也拿着一叠子的账本过来让她过目,说道:“少夫人,这些是府中的铺子及庄子的账本,以后要劳烦夫人了。”      如翠忙接过,说道:“明叔,我年纪尚轻,若有什么不懂的希望你指出来,免得我一个不小心坏了事儿。”      明叔含笑点头,如翠姑娘诚实的话听在耳里也有几分受用,指点了些她不懂的地方后方才退下。      归宁回来后的第二天,温良便将一些房契和田契及库房钥匙都交给了她,让她以后好生管家。温良此举可谓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完全将这个家教给了她打理,都没给自己留个子儿。对她的讶异,只是淡淡地笑道:“你连人都是我的了,还有什么我不能给你?”      如翠姑娘囧了下,最后并没有推托,幸好以前她跟在肃王妃身边也帮过肃王妃处理王府事务,倒会因为没有手忙脚乱。只是温良此举倒是教玉笙下不赞同,不过被温良直接无视了。      归宁那天他们直接回太师府了,温良让明叔去府里通知一声,回来时带回了这三个丫头。温良也没说什么,看在以前老人的情面上便让玉笙她们留下伺候了。      这两天时间,如翠已经将府里的掌管各个位置的管事都认了个遍,心中有数后处理起事务来也利索一些,不过对管账这事情还是很生涩的,一个早上的时间只翻了一点儿。      “小姐,午时了。”青衣提醒道。      蓝衣在一旁磨墨,听到青衣的话,肚子也发同咕噜噜的声音,让她忍不住红了脸。      如翠姑娘伸了个懒腰,笑道:“原来是到午时了,怨不得肚子饿了。”说着,原本是想让人去布膳的,但想起温良不知道午时会不会回来,便道:“温大人可有派人回来说午时回来用膳?”      青衣答道:“奴婢问了府里的陈嬷嬷,她是伺候姑爷的,说姑爷一般若无事午时会回来用膳。”      如翠点头,便让人去布膳。      ********      午时正温良回来了,而且还捎带了位老太医。      那老太医确实很老了,头发都花白了,约模有六七十了,不过人很精神步子也稳键,一张瘦削的脸看起来颇慈祥——只是此时布满了怒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相处。      温良揣扶着那太医进门,管家明叔一见到那位老太医马上过来请安,恭敬地说道:“胡老太爷,您怎地来了?”      老太医怒瞪了他一眼,说道:“没事我不可以过来么?”      明叔笑了笑没有接话,倒是温良摸摸鼻子,说道:“是我们的不是,不知道胡爷爷回来了,不然应该是我带着媳妇过去给胡爷爷您请安的。”说着,刚好见到如翠带着丫环过来,忙说道:“丫头过来,给胡爷爷请安。”      如翠听罢,赶紧过来给胡太医请安。      这胡太医是温良母族那边的亲戚,也是平津谭家的姻亲,娶了温良外公的亲妹妹,虽然温良与他的亲戚关系远着,但也同谭家那边的小辈一样唤他一声胡爷爷。而且温良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在谭家长大的,没少在胡太医身边凑,有点小病小痛也是胡太医治的。少年时候的温良皮实,和一群表哥表妹爬树时从树上摔了下来,差点破了相,后来还是胡太医给治好的,所以胡太医与温良之间相处时看起来也像是平常的子孙一般,见着面时若是不合意的总要骂几句。      胡太医人虽然老了,但眼神却犀利得紧,那是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犀利,一些年轻的晚辈在他面前从来不敢太造次。面对胡太医的审度打量,如翠姑娘始终笑盈盈的,给老人家请了安后,在温良的示意下,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他扶进了摆好膳的花厅。      多了一个人,不过是添副碗筷的事情,丫环们很快便恭敬地将碗筷呈上来。      用过午膳后,温良让人准备了茶,让如翠给胡太医敬茶,算是正式给长辈见礼。      胡太医面上看着淡淡的,爽快地接过了茶,照惯例给了新妇红包,然后不满地说道:“是不是我老头子不过来,你就不过去看我老头子了?亏得我还巴巴地等着你们过来给我敬茶……”      听到他的指责,温良直呼冤枉:“胡爷爷,我听说安定王府的人将你接离了京去为安定王妃看病去了,心里也颇可惜胡爷爷您竟然不能为我主持婚事呢。原本我是想等胡爷爷您回来,就带媳妇过去给您老人家请安的,谁知道今日竟然会在宫里见着您……”      胡太医神色缓了缓,哼声道:“你有这个心就好,给你主持婚事就免了,我怕到时镇国公会找我拼命。得了,你们小两口也坐下陪我说说话。良哥儿媳妇,良哥儿性子跳脱,又是个心眼小爱计较的,你以后好好管教他。”      如翠姑娘听罢,赶紧挺直背脊,认真地说道:“胡爷爷放心,我会的!”      这股认真劲儿倒是讨人喜欢,胡太医一时不知道某人的本性,满意地点头。他昨天晚上回到京城,今天一早又被皇上宣进宫为生病的淑妃娘娘看病,直到午时才得了闲,倒没想到会在宫里碰到了温良。想起这孩子从战场回来,一连串的折腾终于折腾到成亲了,心里正安慰着,但他却因为定平王府之事错过了他的婚事,心中也有几分失落难过。幸好胡太医也不真是那等迂腐之人,今天遇着了温良,便顺道过来瞧瞧侄孙媳妇了。      又聊了会儿后,胡太医近来忙了一通年纪又大了,到底精神不济,在温良的劝说下也不回府了,便在温府的客房下歇下。      安排好了胡太医歇下,如翠回到房里,便见温良疏懒地坐在靠窗的长榻上喝茶,已换上了一套月白色的衣物,虽然看着出尘无瑕,但也少了几分人气似的。      见到她回来,温良朝她招招手。      如翠姑娘心平气和地走过去,笑道:“温大人这动作像是在招我家的大白和小白似的。”      温良笑道:“你是大白还是小白?”      如翠肃然道:“我是它们的主人,而温大人是它们主人的夫君!”      “……”      温良猛然大笑,一把勾住她的腰肢将她搂到怀里来使劲儿地蹭了蹭吃豆腐。等两人都闹了会儿后,温良低首亲了下她的唇角,说道:“丫头,过两天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届时太后娘娘应该会招见你。”      如翠吃惊了,“太后娘娘特地招见我?为何?哎,难道太后娘娘想要赐几个美貌的宫女来伺候你?”说着,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溜来溜去。      温良满脸黑线,这丫头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还是太后当年对肃王府的干涉让她留下心理阴影了?“丫头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太后娘娘的儿子,太后娘娘还管不到我的后院来。咳,不过到时若见到大公主时,你且谨慎些。”      听到他这么说,如翠姑娘顿时明白了,说道:“温大人,大公主看上你啦?”      温良翻了个白眼,“我连那小丫头片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可没有惹她。不过是大公主身边的嬷嬷给我传过句话罢了,并没放在心上。”说罢,见她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温良心中一软,摸摸她的脸,柔声道:“放心吧,我在桐城时就说过了,这一生就娶你为妻,旁人我还不看一眼呢。你要相信我,嗯?”      “哦,我没担心这个。”如翠姑娘倒是比他淡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感叹道:“只是觉得温大人您真是貌美如花,吸引了好多有刺儿的蜜蜂呢。”      “……”成语是这样用的么?      温良噎得不行,只能瞪着她。 ☆、第 17 章   一直到晚膳过后,温良方让人准备车马亲自送胡太医回府。      胡太医所住的地方离温府有些距离,坐马车也须要两刻钟时间。温良不理会胡太医的反对,一派孝顺的模样揣扶着老人家径自上了马车,使得老太医又开始气哼哼地笑骂他嫌他老人家没用碍事之类的,听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如翠姑娘也在门口相送,见胡太医一脸气哼哼的,便笑道:“胡爷爷,就让夫君送您吧,不然夫君心里也不安心,在家里可呆不住了,那多折腾人啊。”届时被折腾的就是她了。      胡太医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说温良平时有些闹腾龟毛的行为,虽然嘴上要说两句,但老太医心中也是窝心的。      胡太医年纪大了,有时就喜欢拉着年轻人说道说道,所以一路上温良都被老人家拉着连教带骂,多数是骂他一走就是十几年不回京,跑到边境地区教他们这些长辈担足了心,早生华发,连终身大事都耽搁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却娶了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虽然人还不知道怎么样,但到底比不上那些世家贵女来得合适,不能带给他更多的好处,让他们这些作长辈的如何能安心之类的。      温良极好脾气地坐着任他骂,只是听到他不满自家二翠姑娘的出身时,不由反驳道:“当初决定娶她时我就知道她是什么出身了,娶她的人是我,和她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又不是和她的出身家族过一辈子。胡爷爷您就莫要担那个心了。而且,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今儿个我也不能坐在这里给你骂了……”      “啊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胡太医马上打断他的话,怒道:“我才说一句你就顶上十句,不就是想护着你媳妇儿么?我都没有说什么呢。”虽然现在骂得凶,但就是知道这桩婚事中还有这个原由,所以今天见着良哥儿媳妇时,即便不赞成也没有说什么。      温良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无赖相,看得胡太医好气又好笑,无论过了多少年,就仿佛曾经那个差点摔破了相的孩子缠着他耍赖皮让他千万别将药弄得太苦了。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掺和了,折腾了这么多年,我瞧着镇国公心中估计也有悔意,你就莫再同他倔了,父亲只有一个,等以后你想倔也没得呢。哎,以后啊,就和你媳妇和和美美地过日子,然后生几个大胖小子给我老头子抱抱,我就无憾了……”      听到胡太医最后的唠叨,温良唇边的笑容微淡,垂下眸没有说什么。其实他知道此生估计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那年如翠为了救他挨的那刀伤了内腹,太医判断此生她不能受孕了。这事成了他心里不愿碰触的一道创伤,当初见到她那么苍白虚弱地躺在床上,娶她的话就下意识地出口了。      不是没有遗憾过,但既然决定娶了,许下了诺言,那么就必须面对现实。但后来也想清楚了,以后从族里抱个孩子过来养就是了,只要流着温家的血液,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又有什么要紧呢?      唠唠叨叨中,马车抵达胡太医府。      温良亲自扶着胡太医下马车,车夫去敲门时,胡太医对温良说道:“你外祖母一直盼着你回来,现在你也成了亲,若是有时间的话,向皇上捎个假带你媳妇儿回平津给老太太瞧瞧罢。”      “是,子修知道。”      将胡太医送到了家,温良便坐上马车回府。      *********      第二天,宫里的人送来了太后娘娘五十六岁寿辰的帖子。      如翠听闻宫里的人来了,赶紧去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到客厅接见来送帖子的公公。来送帖子的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太监,肤色细白,容长脸,虽然笑着,但神色略为高傲。在管家的提醒下,如翠知道他是重华宫里的总管太监王公公,也太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之一,连宫中的妃嫔们见着他也得敬上三分,所以傲慢了点是应该的。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怎么会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来送帖子?难道太师府的面子有这么大?      “公公辛苦了,请上坐喝茶。”如翠姑娘忙让人给王公公上茶。      王公公打了个手势说:“喝茶就不必了,咱家稍会还要回宫给太后娘娘复命。”然后上下打量了下如翠,眼里露出鄙夷的神色,甚是傲慢地说:“今日得见温夫人,倒是教咱家好生开了眼界。”      如翠姑娘虽然平时看着有些二,但却不是个傻的,那公公如此拿乔,分明是看不起她,或者说他有所倚仗,所以才会表现出一副招人憎的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背后给王公公撑腰的人是谁。至于太后娘娘为何看她不爽,如翠也能猜得出一二,其一是因为肃王妃,其二是因为大公主。      大厅里伺候的丫环见自家夫人被个太监如此埋汰心里怒得不行,明叔也皱起眉头,但又因他是太后宫里的太监,只能敢怒不敢言。      如翠姑娘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依旧笑眯眯地说:“多谢公公夸奖,我家相公说了,若是太后宫里来的人要好生款待,不然肃王知道了可会说王府没有教养了。”      王公公蹙起眉头,心说他没夸她啊,果然是个丫头胚子出身,就是听不懂人话。听得她后头的话,不禁纳闷道:“这与肃王府有什么关系?温夫人虽然是太师夫人,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      肃王为太后的小儿子,素来得太后宠爱,上面还有个皇帝纵容着,可谓是京里最不能惹的人物,如翠姑娘这话倒教王公公心头打了个突,不禁有些诧异,难道肃王不是因为温子修的关系才会勉强收她为义妹的?其中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只见二翠姑娘露出一个八颗牙的标准笑容,说道:“公公莫是忘记了我是肃王义妹呢,我虽然嫁过来,但心头仍当自己是肃王府的人的。”      王公公心中一堵,便知道太后娘娘让自己来试探一下这温夫人的想法落空了,赶紧露出个笑容说道:“温夫人此话倒是提醒咱家了,是咱家的不是。”      如翠姑娘欣慰地点头,“没关系,可能是公公贵人多忘事了,这会儿提醒一下公公也是使得的。不过我观公公精神状态不好,是不是身体有恙?来来来,喝些茶,解解乏。”      王公公一时不被她诚恳亲切的态度所感,在如翠姑娘的劝说下连续喝了半壶的清茶,顿时觉得有点尿意了,赶紧忍住身体的异样,附和着她的话道:“近来天气多变,身体确实有点不适。”只要不扯上肃王的事情,一切都是好说话的。      听罢,如翠姑娘一脸同情之色,诚恳地说道:“我听胡太医说,这季节干燥,人需要多补充水份。看公公皮肤干燥,可见是缺水了。来,在这里不用客气,多喝些水,想必我家温大人回来后知道公公身体有恙还来送帖子也是极为感动的,也会赞成公公在这里多喝些水歇息一翻再回去。”      “……”      连续喝了几壶茶水,王公公终于青着脸离开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如翠姑娘手里还拎着水壶,看着王公公离开的方向,咂吧着嘴说道:“王公公真是海涵啊,这三大壶的茶下肚子都没事儿,改天他再来时一定再请他喝茶。”      青衣蓝衣一脸木然地看着某人。      管家明叔远目,他终于知道为何自家少爷有时候会青着张脸从夫人房里出来了。 ☆、第 18 章   傍晚温良回府,管家明叔便过来同他报告了今日的事情。      温良听罢,微微一笑,看着府中不远处的院子里开得正艳的秋菊,说道:“明叔,你观夫人如何?”      明叔愣了下,给了个保守的答案:“夫人恭顺贤良,待人宽厚,不焦不躁。”说着见温良笑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明叔也知道某人实在是淡定过头了,比暴躁还教人无奈啊。想罢,明叔叹了口气道:“夫人今日之举实有些不妥,若是王公公真的生气告到太后那里,于夫人的名声不利。”      温良点头,说道:“明叔,不要拿平常的标准来看待她,她是不同的。”无瑕的俊容上挂着灼人的笑意,夕阳也为之失色。“明叔,其实要我说,我会说今天她做得很好!一个太监罢了,休想欺到咱们头上来!而且你瞧,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请王公公喝些茶歇息一下罢了。”      明叔一愣,然后心里浮现一种古怪的感觉,过程……还真只是如此。王公公或许一开始是想挑事儿的,若果真的太后娘娘在背后授意,只要夫人有丁点不敬都可以成为把柄。但如翠姑娘反应不慢,加上她太过诚恳淡定,天大的怒气也不好意思向她发,心中只能自己梗个半死。      见他明白了,温良笑呵呵地宽慰道:“明叔,有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所以别想差了。”      管家离开后,温良回到院子里。      方进大门,便见如翠姑娘正在遛狐狸,两只狐狸估计是吃素长大的,比起一般的狐狸来说显得小了很多,白白的一团,干干净净又香喷喷的,十分招人喜欢。而此时,如翠姑娘蹲在台阶前,手上拿了根树枝逗狐狸,树枝放到左边,两只狐狸就按爪子到左边,树枝移到右边,两只狐狸就跳到右边,那扑腾的动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两只小狗崽。      温良觉得自己的常识再一次被这两只神奇的狐狸刷新了。      见到他回来,如翠姑娘抱着一只狐狸跑过来,高兴地说道:“温大人您回来啦?肚子饿了么?是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温良盯着某只趴在二翠姑娘胸脯上的小白狐狸,突然觉得挺碍眼的,将它拎起丢给后头跟着的小厮尚溪,说道:“我饿了,先用膳。”正准备拉她回房,突然发现袍子下摆一紧,温良低首,便见到另一只头上有一绺黄毛的狐狸脖子伸得老长地咬着他的衣袍,像一坨球状物一样吊在半空中。      温良原本是想视若无睹的,但发现走了几步那只狐狸一直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中,那模样儿又傻又蠢,让他不由得笑起来,觉得这狐狸还真像某人。      “哎呀,你们也饿了么?就算饿了也别吃温大人的衣服啊。”如翠姑娘尊下身将狐狸拎起,严肃道:“以后敢乱吃东西就只给你们吃肉!”      这凶残的威胁让小狐狸们直接挺尸装死,在场听见的人皆木然无语。      虽然不知道其他的新婚夫妻是怎么样相处的,但温良觉得自己是极稀罕自家这二货的,所以对她有时候犯二时也宽宏大量地给予了原谅。      用膳的时候,没有旁人伺候,温良也没有遵照大家族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翠姑娘将今天王公公送帖子过来一事同温良说了,然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王公公人挺有趣的,不过我觉得太后娘娘心里可能不太喜欢我,以前我家小姐没少被太后娘娘抖着手指脸呢。”      如翠姑娘说的小姐是指肃王妃,肃王妃是太后娘娘的儿媳妇,婆媳俩就着肃王的小三小四的问题曾经打过很久的攻防战,这种事每每都以肃王干净利索地将太后娘娘送来的女人扫地出门而结束,虽然不关肃王妃的事情,但也让太后娘娘恼上了肃王妃,认为肃王妃专宠不贤。而如翠姑娘作为肃王妃的丫环,自然是不得太后喜欢的。再加上大公主可能心仪温良的事情太后娘娘是知情的,那么其中的问题可就大了。      温良笑了笑,说道:“你又不是太后娘娘的儿媳妇,担心这个做什么?”而且以这丫头的嘴上功夫,他觉得若是太后与她对上,太后别被气着了身子才好。      如翠姑娘笑道,“嗯,我知道啊,不过总觉得我好像特招人恨一样,如果我也像温大人你一样人见人爱多好?”      “……我哪有人见人爱?”温良嘴角微抽。      如翠打量他,想了想补充道:“嗯,如果温大人你身上多点银子的味道,确实是人见人爱了。哦,不过听说有人视金钱富贵如浮云,也不是人人都爱的啦。不过在我心里,温大人还是很好的。”      温良哭笑不得,这丫头真是歪理多却让人反驳不得。      过了会儿,如翠姑娘很可爱地看着她家温大人:“温大人,放心吧,为了你和这个家我会努力的!”      笑盈盈的桃花眼瞬间温软,温良温和地应了声。      *************      如翠姑娘猜得不错,太后娘娘确实不喜欢她。      重华宫里,太后听完王公公的报告,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表情淡淡的,在心里给如翠姑娘作了个评价:和肃王妃一样是个戳人心窝子的二货,主仆俩一样讨厌!      让王公公下去后,太后询问一旁的心腹宫女:“婉容,大公主现在在哪里?”      婉容笑道:“天气凉了,大公主昨儿为娘娘您缝了件披风,一直到深夜方睡,今儿精神不太好,刚被嬷嬷劝着去歇息了。”      太后听罢,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嗔怪道:“这孩子作甚这般拼命,不是还有尚衣局的人在么,哪需她亲自动手?”然后又关切地问道:“她现在是不是心情还不好?可怜的孩子,母妃早逝,一个人孤伶伶的。原本瞧着她长大了,该给她找个好夫家了,谁知道……唉。”又是一声叹息。      一旁伺候的宫人悄悄看了眼,明智地没有搭话。      正巧这时,宫外响起了静鞭声,却崇德皇帝过来了。      崇德皇帝给太后请了安后,坐到太后身旁的位置,惯例地询问了太后的身体及吃食等事宜。太后身边的嬷嬷一一答了,不过太后的神色却是淡淡的,不如以往那般高兴。      崇德皇帝不明所以,问道:“母后身体可是不适?可要宜太医过来瞧瞧?”      太后娘娘看向他,抿了抿唇方道:“哀家的身体很好,就是瑶儿不好。”瑶儿是大公主的乳名。      崇德皇帝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以为意,虽然大公主是他第一个孩子,但她出生时他还是皇子,当时朝中局势混乱,各个皇子虎视眈眈地争夺着那位子,他实在没有精力放在这个女儿身上。后来他登基后,大公主又被太后抱去身体养。可以说,大公主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唯一一个公主,太后待她的感情自然是与旁的公主不一般,受宠程度连续皇子也不及,平时有丁点的小事也让太后说成天大的事情一样,崇德皇帝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太后娘娘为了大公主时不时的弄些事儿来。      “皇上,明明当初说好为温子修与大公主指婚,可为何最后却让温子修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丫环?这不是打我们瑶儿的脸面么?为了这事,瑶儿伤足了心。哀家观瑶儿心里是对温子修是不同的,每每瞧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儿,哀家心里就疼得紧。”说着,太后捂着胸口,着实的心疼难过。      说到这事,崇德皇帝脸色也不好,说道:“母后,温子修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若我随意给他指个他不愿意的婚事,不正是寒了功臣的心么?”      莫怪崇德皇帝脸色不好,其实这事也是太后自个无意造成的。当初大楚军破了北越王庭,举国欢腾不已,后来温良随着军队凯旋归来,风光无限,都是青年才俊又没有成亲,自然让人上了心。正巧大公主已及笄,可以谈论婚事了,太后娘娘在那些青年才俊中看中了温良和靖远将军虞月卓,私底下着人调查了两人的事情后,最终相中了家势才貌皆是上乘的温良。      只可惜的是,凯旋归来时,皇帝私下招见几位重臣,温良在皇帝有意指婚时便厚着脸皮表明自己心有所属,希望皇帝为他指门婚事,对象并不是皇家公主,而是肃王妃身边的一个丫环。因镇国公的关系,崇德皇帝当时拒绝了温良的要求,但心中却是知道以温良的性子要他死心还有得磨,皇帝也不想作那等恶人,便熄了将大公主许婚给他的想法。      可谁知太后却不是个能闲着的,早早地行动起来。太后娘娘笃定了皇帝会将大公主指给温良,事情还没有着落就让人将这事情透露给了大公主,使得大公主对温良上了心。所以这出乎意料之外的结果一出现,谁都接受不了。      “他不乐意?”太后拉高了声音:“我们瑶儿可是皇家的长公主,才貌双全,他哪里来的不乐意?”      “母后,瑶儿自然是好的,只是听温子修说那夏氏对他有救命之恩,只能辜负您的一片心意了。”崇德皇帝抚掌微笑道:“咱们也算是看着温子修长大的,知道他是什么性情的人,难得他如此坚持,满足他也未尝不可。”      太后却仍是怒道:“依夏氏那等身份,随便给个妾的位置就行了,哪有人还聘来作正妻的?”就是看着长大的,心里多少将他当成了半个儿子一样看待,哪能任他如此堕落?      知太后一时想不开,崇德皇帝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太后于怎么恼也没法子了。 ☆、第 19 章   太后寿辰这天,如翠姑娘一大早就起来了,精神抖擞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倒是因今日太后寿辰之故,温良得了一天休假,懒洋洋地赖在床上不肯动,由着如翠姑娘三催五催地不肯起来不,整个人慵懒地趴在被窝里,将脸埋在柔软的枕头中,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漫铺在暗红色的床垫上,给人一种视觉的刺激。      嫁给他不到半个月,如翠便清楚地知道某位令世人赞喻不已的美男的诸多坏习惯,而某人丝毫不介意将那些坏习惯暴露在她面前,完全颠覆了外头一代智勇双全的军师的形象。当然,如翠姑娘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有这些坏习惯的温良看起来比完美的军师形象更加的真实——前提是如翠姑娘乃不要总能因为他的坏习惯而说出相应的的话来噎人好么?      见他犯懒,如翠姑娘扯了扯他几缕头发,也不催了,笑道:“好吧,温大人你睡多点也是好的,听说吃了睡睡了吃容易长肉,肉多点软绵绵的抱着才好睡觉。”她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巴望着他快点增肥,好让她晚上能舒舒服服地抱着他睡觉。      温良的懒劲儿一下子被她说没了,满脸黑线地爬起身,将她扯过来咬了口她俏丽的脸蛋儿。      “温大人你饿了么?还没漱口呢,而且我是人,这样茹毛饮血不太好吧……”      未完的话被随之而来的亲吻吞噬尽殆,某人的嘴巴终于发挥了另一种用途。      *********      虽然今日是太后寿辰,但他们是臣子,不用像宫里的妃嫔般一大早就齐集太后的重华宫去给老人家拜寿,只等傍晚时再入宫参加寿宴为太后祝寿。不过虽然不必一早入宫,但因今日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的寿辰,大街小巷里一大早就开始点燃了鞭炮,噼哩叭啦的声音听着还真有几分节日的气氛。      早膳后,夫妻俩一同去了书房。      如翠姑娘让青衣将府里的账本拿过来,看了眼站在书桌前手执狼豪在宣纸上挥洒笔墨书写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时和温良一起共用一个书房,感觉还真有些新鲜。原本她是想将主卧房的隔壁房间改造一下弄成自己的小书房,不过因为还没有布置好,所以在经过温良的的同意后,便和他共用一个书房了。      如翠探头瞧了瞧,看到白纸上最边四个潇洒迤逦的四个字:桐城兵策,不由得一怔,温大人这是要自写兵策?不过想起他长居边境,多年来与北越人交手,见识颇广,心中自有一套兵法策略,自写成书也不成问题。      想罢,如翠微微一笑,这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才华洋溢,胸有丘壑,完美得不可思议。      嫁予他,其实真的是她的幸运罢。      一天时间过得很快,日落时分,夫妻俩皆换上了正式的礼服,又检查了下准备好的寿礼,没有什么不妥后,两人便坐车进宫。      马车在南宫门前停下来,宫内没有特殊的原因不准骑马乘车进入学,除非有恩典的例外。两人下了马车,通过宫门前的侍卫的检查,便一起进了皇宫。      时间尚早,不过进宫来拜寿的人已经很多了,赶晚不如赶早,太后娘娘的寿辰谁也没那胆子迟到,而且进宫来后各家的夫人们还要去重华宫拜见太后,届时也能给太后娘娘一个好印象。      宴会时间在戌时,距离晚宴时间还有一个半的时辰。这段时间如翠姑娘要在太后宫里呆着,温良也要去臣子聚集的宫殿等候,顺便与那些大臣交流一下。所以在进了皇宫不久后,两人便要分开各往各的目的地。      温良对接下来的事儿有些担心,不过他一个外臣男子,没有上面特地招见是不能踏入后宫,所以只能担心地叮嘱了自家二货丫头几句。      “温大人放心吧,我会很安份的!”如翠姑娘对他的担忧有些不高兴,申明道:“而且宫里还有肃王妃呢。”有肃王妃在上头压着,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得惦量一下。      听到这话,温良却更担心了,谁知道这两二货凑到一起后会不会更能生事?不,其实她们都很安份,但总有人看不顺眼让事情会寻上她们罢了。      “好吧,我知道你很听话,不过偶尔要理智一点,不要随随便便与人抗上。”      “可若是那个人欺负到家门口了呢?”如翠姑娘虚心下问。      “……那你就让丫环们将他打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得,大人我给你作主!”      “知道!”      一旁侍立的青衣尚溪木然无语地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觉得两只都是不靠普的。      与温良分别后,如翠姑娘带着青衣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太后的重华宫而去。寿礼在方才进宫时已经交给了等候在那里接应的太监了,他们会将礼物一齐统一送到重华宫去。      宫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的氛围。      来到重华宫时,远远地便听到里头传来的笑闹声。而此时一起到达重华宫的并不只有如翠姑娘,还有旁的两个命妇。守在宫殿前的宫女见到她们,施了一礼后便进去通报,很快地便出来传她们进去。      如翠姑娘来的时候人不多不少刚好卡在一个时间点来,而且身边还有两个伴,理应来说不起眼才对。但奈何温良这第一美男的名声太盛,加之她传奇一样的身份华丽大变身,使得在场的宫妃宫娥及命妇们对她好奇得要紧,听到宫人来报时,纷纷将头转了过来女,目光如炷地盯着她,想瞧瞧到底她有什么特别的,让温子修那等绝世无双的男人排除万难娶她为妻。      那随着如翠一同来的两位夫人见殿内那么多的目光注视,顿时紧张了,连动作都有些僵硬。如翠姑娘也被一殿的人看得有些紧张,一个不留神时身旁一起走的一个夫人走得快了点,一脚踩上了她的裙摆。如翠姑娘脚步微顿,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拉,那位夫人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摔了个跟头,一头的金饰都歪了。      “……”      殿内一片安静,半晌不知道是谁笑出声,然后像是感染一样,整个大殿的人脸上都带上了笑意海,不过却没有笑出声来,也算是给那摔倒的夫人一个面子。      如翠也吓了一大跳,赶紧和那些宫女一起将那夫人揣扶了起来。不过那夫人估计丢了这么大的面子,根本不领情,暗地里将她的手拍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脸上一片羞恼。      这时,太后关切的声音传来:“左侍郎夫人没事吧?来人,快让左侍郎夫人坐下歇息。”      左侍郎夫人柳眉微蹙,在宫女的揣扶中一副虚弱无比的表情,勉强地笑道:“太后娘娘,臣妇没事,只是心口有些疼罢了国,温夫人真是好生勇猛的力气。”声音里不觉带了些许嘲弄。      闻言,在场的人取笑的对象换了一个,但见如翠姑娘仿佛没有感觉似的,朝那左侍郎夫人笑了笑,脆声道:“谢谢左侍郎夫人夸奖,我就是力气大了点,大夫说女子有力气是好事儿,才不会一下子就被风吹飘了,这十月的秋风可不是大了点儿嘛。”说着,露出一个喜俏的笑容,真的挺讨喜的。      “……”      这脸皮也特厚了,不是拐了个弯地讽刺她瘦弱又要赶着上前去自找罪受嘛。      见左侍郎夫人无话可说,如翠姑娘又道:“太后娘娘,请恕臣妇无状,并不知道左侍郎夫人踩着臣妇的衣服才害得她摔了这一跤。”      这情形殿内的人也看得分明,虽然不知道左侍郎夫人那时是是无心还是有意的,但这事发生还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按正常的情况,不是一般被踩着的人才会摔倒么?怎么现在这情况反了,反而是踩人的摔了个跟头?      太后听罢,只得将此事当成个意外事故,让人将左侍郎夫人扶到一旁坐下。      左侍郎夫人在众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羞得满脸通红,但又不好在这种时候借口身体不适避开不然脸丢得更大了,只能硬着头皮在一旁坐下,心里连吃了某人的想法也有了,只能恨恨地绞着帕子,在心中诅咒某个幸运的丫环。      经过这一突然的意外,如翠姑娘也没有那般的紧张了,和另外一个夫人一起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没有叫起,淡淡地看着她,眼里带着锐利的打量。      两人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如翠姑娘训练有素,并不觉得累,反而是另一个都统夫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腿肚子有些发抖了,暗暗后悔自己当时干嘛听左侍郎夫人的话等着这温夫人一起过来,现在好了,一个想要绊人不成反而摔了个跟头,一个现在陪着一起行礼受罪,有点得不偿失。      等打量够了,太后娘娘方慢悠悠地叫起赐坐,不过见想要给苦头吃的人面色如常另一个无辜的却脸色微白,太后心中有些不满,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特没成就感。      “太后娘娘,您瞧,这温夫人看起来嫩生生的,但也是个幸运的伶俐人,莫怪……”说着,那说话的夫人掩着唇一笑。      殿内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幸运嘛,不然能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能嫁予镇国公之子么?      对于殿内之人的讽刺,如翠姑娘早就有心里准备,并没有多大的生气,目光一溜,便看到太后下首不远处坐在几个王妃里头的肃王妃,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忙回了个笑容。 ☆、第 20 章   接下来的一切,在二翠姑娘眼里便是一群光鲜亮丽的女人赶着上前奉承着一个老太太,顺便用她来作伐子女,时不时地暗刺几下好让老太太高兴。      对此如翠姑娘表示毫无压力,因为她们说得太隐晦了,二翠姑娘淡定地眨巴了下眼睛,一副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的表情,让那些夫人们心里也有些郁闷,不知道她是装傻呢还是真傻,那憨然无辜的模样可真是气人。      殿内的命妇们自然听见了一些风声,听说太后娘娘先前是为养在膝下的大公主相中镇国公之子为驸马的,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杀金,而且这个程咬金的身份实在是太低了,于是在世人眼里,堂堂的皇家公主竟然输给了一个丫环,让太后娘娘心里愤怒不已。      众所周知,温良虽是镇国公之子,但小时候也好歹是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可是肃王曾经的伴读温子靖之弟,与肃王关系好得就像兄弟(父子)一样。太后娘娘念着往日的情份及镇国公的面子,加上皇帝都不吭声了,所以再大的气也只能忍着没有向温良发,倒是镇国公夫人被招进宫里受了不少的骂。      可是不能对温良发难不代表不能对新上任的温夫人二翠姑娘发威,这会儿太后明显是想落温夫人的面子,在场一些夫人们也是很给面子地附和的。可以说,在场的那些处于二十六七岁以下的夫人们中,可是有大半的是曾经对京城第一美男兼镇国公嫡子有过幻想的,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某位美男一直未回京,对他再痴心的女人也争不过年华渐逝,最后只能黯然嫁予他人为妇。而就在她们彻底地死心时,温良却回来了,风华依旧,却娶了个无论家世还是品貌都不如她们的女人,自然让人心里像扎入了一根刺一样的难受,若是她们晚生几年,估计现在的温夫人的位置就是她们了。如此只能徒然叹一声君生我已老!      心里不舒服,加上有意讨好太后,所以一时间殿内暗潮汹涌。      不过这种气氛也只是维持了一会儿,看情况差不多了,一旁装乖很久的肃王妃适时地插话,一开口太后娘娘的脸色便僵硬了下,然后含怒地瞪了眼总是不讨她欢心的媳妇一眼,见她一脸无辜地陪笑着,太后娘娘怒气一下子就挑起来了,可正要生气时,却瞄见肃王妃怀里正瞅着自己的小孙女楚楚,小包子那张严肃得像她老子的脸蛋儿太有杀伤力了,太后娘娘的火气嗵的一下灭了。      气氛又一阵和乐融融。      肃王妃知道自家小包子对太后娘娘而言是个大杀器,于是将小包子推了出去,让她去缠太后卖萌,一时间殿内的话题又转移到了肃王家的小包子身上,众位夫人看着那张与肃王一模一样的脸蛋,心里压力山大,只能言不由衷地说着讨好的话儿,倒也让太后娘娘舒心不少数,可见对肃王家的小郡主,太后娘娘还是很待见的。      直到晚宴之前,如翠姑娘都没能找时机与肃王妃叙下话,这让她心头有些遗憾。      时间差不多时,自有宫人过来提醒,命妇们识趣地跪拜离开重华宫朝御花园而去,而太后稍会与皇帝皇后及后宫的妃嫔一同前往御花园。而这次太后的寿宴便在御花园举行。      正是华灯初上之时,宫人把宫灯点了起来,整个皇城一片灯火辉煌,更显皇家尊贵。御花园里,打扮得体的宫女们捧着各种精致美食美酒在人群中穿梭,园中除了一群身穿各色朝服的王公贵族及朝中官员外,还有不少的未婚男女,各种打扮得颇为出彩,有点相亲的意味儿。      虽然是太后的寿辰,但在这样场合,最是容易拉关系兼让养在深闺中的贵女们露露面,好让那些青年才俊知道哪家有女初长成。若是相对眼了,又是场极有考究的政治联姻。      嗯,换句话说,这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不过是借了太后寿辰之名罢了。没事爱折腾的太后也是乐见于这种情况,每年她的寿辰过后不久,听见传出哪两家结了秦晋之好时,都会乐呵呵的。      人渐渐来得差不多时,在一翻攀谈后,众人皆依据身份地位入了坐。      如翠到来的时候,见到温良正与两位穿着皇子服饰的少年说话,许是听到声音,便含笑望来,发现他瞧见自己后,如翠姑娘赶忙挥了下手,见他招手示意自己过去,如翠便带着青衣走了过来。      “大皇子、二皇子,这是内人夏氏。”温良对两位少年介绍道,也点明了两位皇子的身份。      如翠姑娘上前行礼,给两位皇子请安:“臣妇见过大皇子、二皇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是少年之龄,虽然面容较为稚嫩,但已显皇家风范,两位皇子皆遗传了皇室的好基因,俊美天成,气质皎然如华,举手投足矜贵优雅。不过这些美好的外在条件在温良的光华下,便显得有如明珠旁的萤火之光,完完全全被其天生出众的霁然光华完全遮掩,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两位皇子笑着叫了起,也恭敬地拱手叫了声“师母”——温良是皇帝钦点的皇子师傅,所有皇子见他时必须行礼问候,而作为温夫人,如翠姑娘也一下子荣登皇子们的师母,被两位皇子恭恭敬敬地叫着“师母”,如翠姑娘一瞬间可以感觉到在场的女眷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两位皇子暗地里打量了下传闻中的温夫人,目光晦涩,面上却不显,再与温良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开。      见时间差不多了,温良也带着如翠到相应的位置坐下,同时不忘记关心一下她重华宫之行。      “放心吧,有王妃在,而且太后娘娘是个和蔼可亲的,特别疼爱小郡主,可没空搭理我。”      温良表示怀疑,这可和他认识的太后不搭边儿啊,怎么可能没有趁机落她的面子呢?      如翠姑娘继续笑眯眯地说:“真的,小郡主往太后娘娘面前一站,太后娘娘就满意地没话说了。”      是被梗得说不出话来吧?      温良终于明白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世界上能不受肃王府的小郡主影响的人很少,特别是小包子长得那么像肃王,小小年纪那通身的气派就让人不忍睹目。太后娘娘明明被是被严肃的小儿子憋屈得不行,但偏偏自虐一样在众多的孙女儿中除了大公主最宠的便是肃王家的小郡主了。      这时,太监高亢的声音响起,太后和帝后及后宫的一些妃嫔们也入了场,原本热闹的御花园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起身迎接。 ☆、第 21 章   戌时,晚宴如期进行。      穿着一袭明黄龙袍的皇帝坐在首位,左右两边是一身华服的太后和皇后,皇后下来还有几名受宠的嫔妃。      在太后表示了对众人来为她贺寿的喜悦之情后,御花园中间的台子上由宫内乐坊的人开始表演歌舞,乐声在整个御花园里流淌。      人们虽然看着歌舞,但心思并不在歌舞上,目光频频往上首位置瞧去。      今天晚上,可以说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揣扶着太后出来、后来又被太后允许坐在她身边位置的大公主了,恩宠之意不言而喻。大公主正值芳华之龄,容色秀丽,穿着一身樱色的宫装,端庄地坐在那儿,承受来自宴席上四面八方而来的打量,淡然从容地看着不远处台上的歌舞表演,一派皇家公主的威仪。      大公主已到婚配之龄,先前听闻太后娘娘相中镇国公之子温良,欲让皇帝为他与大公主指婚,可最后事情却来了个戏剧性的转折,大公主的婚事最后仍是悬空了。虽然众人不知道其中的内-幕是怎么样的,不过现在见到了大公主其人,在场的一些未婚的世家公子们却是希望能娶到大公主的,顺便也对弃大公主而择了个没身份没背景没势力的丫环的温良表示对他眼光的鄙视。      堂堂的皇家公主不娶而娶了个丫环出身的女人,只有脑袋进水了的男人才会做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那些对大公主没兴趣的官员及女眷们则用隐晦的目光在大公主与温良所坐在席位之相来回移动,想看出个猫腻来。      温良面含浅笑,视而不见那些打量的视线,正忙着给他家夫人削苹果呢。      看到这情景,在场的女眷们目光微黯,对比身旁端坐着喝酒看歌舞的自家夫君,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果然孩子是自家的好男人还是别人家的好,心中再一次对某个二货羡慕嫉妒恨起来。凭什么一个丫环出身的能得到这般仙姿秀逸又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而大家关注的大公主显然也注意到下面的一幕,眸光微黯,不过却没有将那种失落黯然的情绪流露在人前,心里的苦只有自己能知道。太后皇帝等人自然也发现温良毫不避讳的为妻子削苹果之举,不动声色地看了大公主一眼,见她仍是端庄地坐着欣赏歌舞,不由得满意几分。      太后娘娘拍了拍大公主的手,慈爱地说道:“瑶儿,这世间的好男儿不只温子修一人。你瞧这下面,还有众多京中有为的青年才俊,你仔细瞧瞧,若是相中眼的皇祖母为你作主。”      闻言大公主垂下眼睫,一副羞涩的小女儿娇态,娇嗔道:“皇祖母,瑶儿还小想多陪皇祖母几年……”      太后被她一翻撒娇痴缠逗得呵笑连连,再看向下面惹人注目的两人,却见风华无边的男子正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身旁的女子,而那女子笑着说了句什么话,接过小巧的水果刀来将苹果切成两半,然后拿来一支竹签子插了一半苹果递回去给他。      真是闪瞎人眼睛的秀恩爱,看到这一幕的人都诅咒他们一辈子不幸福。      如翠姑娘啃着苹果,边对温良说道:“温大人,我觉得他们好像一直在看我们。难道我们比台上的歌舞还好看?”说着,一个不小心咬了一大口的苹果,一张俏丽的脸蛋马上变了形,脸颊鼓起一个包,看起来滑稽极了。      原本还瞄着两人的人们发现某人这般豪迈的吃苹果法,登时愣了。      好凶残的吃相!      温良淡淡地瞄了周遭一眼,然后也看到某人这般凶残的动作,虚弱道:“确实是比歌舞还好看吧。”      “诶?”      如翠姑娘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现在不文雅的动作,赶紧举起袖子掩住半边脸,等好不容易将那一口苹果咽下后,如翠姑娘严肃地对无语的丈夫保证道:“刚才只是不小心,以后会注意的。”      温良笑了笑并没有太在意,在身后伺候的宫女准备为他斟酒时,温良笑着阻止了。虽然好酒,但不在自己的地盘,他一般不会碰酒,免得喝酒误事。      那宫女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正在吃葡萄的如翠,如翠姑娘莫名其妙地回望她,见她一双眼睛瞪着自己,挑了挑眉头,问道:“你的眼睛瞪得像西瓜,有点儿丑呢,是不舒服么?”      “……没有。”那宫女咬着牙勉强笑道。      临近左右两张挨着的席位的两个官员正在喝酒,听到她的话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忙用袖子掩着嘴闷咳起来。坐在他们身边的夫人神色焦急地为他们拍抚胸口,又是让人倒茶的,好一顿忙乱,使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两位官员真是窘得要死,只能尴尬地朝众人笑了笑,身体小心地往旁挪了挪,生怕自己再听到那位温夫人的话控制不住自己。不过由于今日是太后寿辰,几乎所有有品级的官员都来了,宴席过百,他们想挪远点也挪不到哪里去,明明不想听,但耳朵却犯贱一样竖了起来。      “那两位大人怎么了?”如翠姑娘诧异地问道。      温良淡定道:“他们只不过是一时不小心喝呛罢了。”      如翠姑娘瞧了他们一眼,了解道:“果然是喝酒误事。你瞧,脸都红得像西瓜了……嗯,温大人吃西瓜。”说着拿起一瓣西瓜放到温良面前。      温良眼角抽搐,她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位被评为“脸红得像西瓜”的官员也同时抽搐,身体都有些发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倒是他们各自的夫人互看了一眼,然后掩着嘴笑起来,觉得这温夫人倒是有趣得紧。      如翠姑娘又抬头望向台子上的歌舞表演,不意外对上了一双冷艳高贵鄙夷嘲弄的眼睛,这双眼睛从晚宴开始就一直瞪着自己了,想要装作看不见嘛,但人家席位就在他们对面,想要装作看不见也难。      “丫头,那是左侍郎夫人。”温良说道:“她一整个晚上都在看你,是不是你不小心惹事着她了?”      “我知道!”如翠姑娘气定神闲地说,“她一定还在意先前在重华宫不小心摔了一跤的事情,真是个柔弱的夫人。她踩着我的裙子,我都没有跌倒呢她反而自己摔了一跤,真可怜呢。”      “怎么回事?”温良惊讶。      接着如翠姑娘便将去重华宫拜见太后时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温良听罢若有所思,知道事情自然不像如翠说得那般简单,怕是人家早有心让她在命妇面前出个大丑,只可惜如翠姑娘反应太迅速,没有整倒她倒让她自个出了个丑。      “确实不是你的错,别理她!”温良安抚道,心里有些心疼。      如翠姑娘露齿一笑,用力点头:“嗯,我没理她,不相干的人我都没放在心里呢。温大人,我肚量很大的。”      温良笑起来,丫头就是这点好,纠结的事情不会放在心上太久。      接着,夫妻俩边聊天边吃东西欣赏宫中的歌舞,无意间秀着恩爱,简直是闪瞎旁人的眼睛。至于两人某些让人喷酒的对话,看左右隔壁的席位上的官员女眷们变幻莫测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其实不太好受。      晚宴就在一片热闹中结束。      太后到底年事大了,晚宴接近尾声时,就由大公主和皇后揣扶着离开御花园回重华宫休息,皇帝也只是坐了会儿,便宣布晚宴结束。      晚宴结束了,各位官员也携着自家女眷纷纷离开御花园回府歇息。      温良与如翠刚离开御花园不久,就被大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拦了下来。      “温大人,耽搁您一点儿时间,我们大皇子请您到祥安殿一趟。”那太监恭敬地说道。      温良讶然道:“很晚了,不知道大皇子有什么事情?”看了看天色,还有一个多时辰皇宫就要下钥了。      小太监摇头只道不知。      想了想,温良回身对如翠说道:“丫头,你先到车上等我,我见过大皇子后便和你一同回去。”待如翠点头,便同小太监一起往大皇子所居的祥庆殿而去。      见他们走了,一旁引路的太监忙道:“温夫人,请这边走,由奴才带您出宫。”      如翠说了句“有劳了”,便带着青衣和小太监一起离开。      月色朦胧,宫殿走廊两旁高高的屋檐下挂着的宫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沿途的花木没有了白天时的美丽,反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如翠总觉得这条路越走越清幽,连站岗的侍卫都不见了,不由停下了脚步。      “喂,小太监,是不是走错了?”如翠叫道,停下脚步。      谁知那领路的太监却自顾埋着头往前走,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前方转角处。 ☆、第 22 章   温良深深地注视着眼前半大的孩子,眉眼润雅,气度不凡,年纪轻轻已具备泱泱君子之风。他知道皇室中的人从来不简单,即便现在帝王仁厚英明,但皇子们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各有心思。再过几年,待帝王年迈皇子成年,却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光景了。      他只希望,现在的帝王不再走先帝的路子。当然,或许有肃王在,曾经的那般血雨腥风的黑暗可以避免些许。      可是,若是这些半大的孩子现在就开始连自己也设计上时,他心中确实有种难言的滋味。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又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晚,他的二哥便是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无辜死去,年幼的他只能伏在二哥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上痛哭不止。      或许,真如二哥所言,这个皇宫不适合自己,应该有多远便走多远。      “温先生,弟子这般说可对?”大皇子询问道。      温良闪神只是一瞬间,脸上的微笑很完美地掩饰了他的闪神,说道:“大皇子有如此想法甚好,不过夜深了,宫门很快要下钥,大皇子若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明天上课的时候询问臣。”      大皇子摆了摆手,说道:“温先生放心,若是耽搁了时辰,温先生可以在宫里歇下。父皇曾有言,先生是吾等之师,可允先生在宣庭阁歇息。”      温良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帝王的恩赐虽好,但有家不回的男人也特挫了些。      大皇子见劝说不得,只能失望地将一份写满劲秀字体的宣纸递给他:“今晚冒味唤先生来,除了有问题迫不及待要相询先生,还有这策论学生已经完成,这便呈给先生察看。”      温良瞄去一眼,这是一篇他布置予皇子们完成的策论,大皇子的才情不错,在经史策论方面颇有天赋,比那些年幼的皇子犹胜几分。      温良却没有看,将它收好,然后对大皇子说道:“大皇子,此策论容臣拿回去仔细看,明天上课臣再批注还你。”      大皇子略显失望,不过仍是微笑着点头。      温良又看了大皇子一眼,方告辞离开。      大皇子一直谦雅微笑的脸在温良离开时,慢慢地敛了下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大皇子。”小太监上前唤了一声,见大皇子斜眼望来,迅速地说道:“大皇子,事情已办妥。”      大皇子温雅的眉眼微展,淡淡地笑了下,说道:“嗯,瑶公主和二皇子已经去了?”      “是的。”      听罢,大皇子轻轻一笑,“很好,让下面的人别露出马脚,若是被捉住了,便让他自缢罢。”      小太监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但仍是恭敬地应了一声。      *********      温良并没有直接朝南宫门行去,而是带着尚溪在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太监的带领下急促地往一处偏僻的宫殿行去。      这个中年太监是他埋在宫里的棋子之一,对这处于底下最富贵豪华的地方,他从来没有太多好感。所以,离开了大皇子的祥安殿后,他很快便从这太监中得知了自家娘子被带去了何方。      竟然是昭安宫,那可是宫里传说阴气最重之地,不知冤死了多少宫人,还有宫人说这里常年闹鬼度,一般入了夜时,宫人们大多不会来到这种地方。他家丫头被带去那里,不是摆明着想要吓她么?      手心微微发汗,温良只希望情况不要太糟糕,那丫头虽然平常看着好运得不可思议,但身在这个天底下最复杂龌龊之地,一切皆防不胜防,就算是幸运星也会吃亏。这不是他所乐见的,他娶她,是为了给她一个名份,然后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生活,让日子不那么惫懒空白……      温良想了很多,一路疾行,已然忘记昭安宫闹鬼的传言,更是无视了那阴森恐怖的环境,一路搜索。然后,当看到与自己想象中相悖的一切时,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是他眼花了么?为毛他家的丫头很彪悍地一脚踩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身上,一边安抚着两个备受惊吓的皇子公主?这和现实不符啊!      在温良为这转折性的发展目瞪口呆时,那带路的中年太监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在昭安宫里的人注意他之前悄然离开。      “……你们别怕啊,这鬼不可怕的。你瞧,他抖得像得了羊癫疯之症一样,根本没有能力跳起来咬咱们的啦。”如翠姑娘尽量安慰被吓得不清的两个少年少女。      大公主被人揣扶着,虽然刚才扭伤的脚很疼,但此时更多的不可思议,对刚才大胆地冲去打鬼的如翠姑娘充满了敬佩之情,吞咽着口水小声问道:“他……你为什么踢他的……下面?”大公主有点好奇,难道这还有什么诀翘不成?      二皇子同样青着脸,听到大公主好奇的话,一瞬间只觉得蛋疼菊紧,这温夫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凶残可怕啊。而如翠姑娘的回答更让二皇子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冲击,三观什么的碎成了渣渣,已经没了下限了。      “这鬼一看就是男鬼,对付男鬼自然要用撩阴腿……哦,大公主你不懂什么是撩阴腿啊?没事,只要知道这是弱女子必会的一招就行了。你瞧这男鬼,夜里不睡觉乱晃荡来吓人,给他点教训是应该的。大公主,你被吓到了,要不要来补一脚?”如翠姑娘笑得非常的灿烂。      大公主赶紧摇头,刚才的惨叫声好恐怖,她都以为这男鬼——估计又要死一次了。果然昭安宫闹鬼原来是真的!      二皇子终于崩溃了,一脸血地看着笑容灿烂的某人。这么凶残的女人,为毛惊才绝艳的温子修要死要活地娶她而弃了貌美如花又温柔贤良的皇姐啊?皇姐如此美好单纯的正常姑娘,可比她好了不止千倍万倍啊!温先生,您的聪明才智呢?都长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青衣同情地看着两人,心里早就明白其中的阴谋,虽然觉得这两位贵人实在不值得同情,可是看到自家那没有自觉的二货夫人,心头也有些压力山大啊。      对于青衣来说,今晚绝逼是她这生中最惊险又最啼笑皆非的一晚了。      原本那带路的小太监消失后,青衣确实是吓了一跳,特别是当周遭响起了诡异的声音,在这种安静无人只有白惨惨的月光的宫殿里,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青衣一时间脑补了很多各种鬼怪的故事,只觉得自己被鬼怪包围了,害怕得差点崩溃。而这还不止,就在她想拉着夫人一起快快离开是非之地时,突然远处飘来了一个白色的影子——由于角度的原因,青衣眼里的白影真的是飘着来的——于是,在青衣被吓得要翻白眼晕过去时,她家夫人很淡定地——拉着她跑了=__=!      青衣被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接,根本连晕倒这种事情也忘记了,实在想不到某人平时看着一副俏丽可爱的模样,但也跑得特么的快了,那白影都追不上她们啦!      青衣抽空回头,看到地跟在她们身后追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影,不知为毛,她可耻地觉得这画面咋这么搞笑呢?其实那根本不是鬼吧?      就在青衣心里松了口气时,突然一阵“哎哟”的惊呼声响起,觉察到她们可能与人相撞时,已经止不住冲势了,几个狠狠地撞成了一团,并且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撞在了一起。      青衣虽然饱受惊吓,但良好的丫环职业操守让她马上反应过来,爬起身来一看,她家夫人十分威武地直接覆压在了一个少女身上,那少女身后还压着一个垫底的,三人就像叠罗汉一样叠到了一起。      哦,真好啊,只要我家夫人没受伤就好了,其他人管你去死!      青衣很乐观地想着,不过当看到被她家夫人压在地上的是今天晚上见过的大公主和二皇子时,青衣顿时惊吓了。而更让她受惊吓的是,大公主和二皇子被压伤了啊啊啊!      就在青衣崩溃得快要哭时,突然大公主和二皇子双目惊恐地瞪着她们身后的位置,那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青衣也有点反应,仿佛一阵阴风吹来——其实是深秋的夜风,鸡皮疙瘩颤颤而起,青衣机械在扭过头,看到飘来的白影时,青衣眼白一翻,就要晕倒时——      一只手将她拨到大公主他们那儿,然后青衣看到她家那个做事总是不按牌里出牌的二货夫人发威了,将扭伤了脚的大公主推到她怀里,然后提着裙子往那白影冲去,直接快狠准地往那也同样冲过来的白影某处地方狠狠一踢。      “嗷!!!”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白影不负重望地倒在地上抽搐。如翠姑娘趁热打铁,直接对着那蜷着身体的白影的下面某处地方又踩了两下,狠狠地叫道:“叫你不好好当鬼吓我们,这就是报应!”      “……”      一瞬间,所有的人只能木着脸,看着那对那鬼行凶的某人,很想说,他作鬼已经够可怜了,你就别再欺负鬼了! ☆、第 23 章   大抵是见二皇子被某个二货弄得崩溃的模样太可怜了,看了一会儿的温良终于咳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大公主和二皇子同时望去,便见到前方不远处那踏着月色款款走来的男子,顿时热泪盈眶。那人眉眼细致无瑕,笑容温浅如华,原本应该凄冷阴森的宫殿因为他的出现,整个世界变幻了一个模样,连白惨惨的月光也变得圣洁,柔和的月色清辉泼洒在他身上,宛如那汹涌的潮水退去时洒在银白色的月光般梦幻美丽,无一丝瑕疵。      在他们愣神的时候,温良已经走近,先是淡淡看了眼被他家二货娘子踩在脚下的“鬼”,见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后赶紧挪开脚,整整裙摆规规矩矩地站好,一副恭敬贤良的模样,眼底不禁滑过笑意,然后望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二皇子和大公主,而且他们身边还未带任务一个宫人。      大公主和二皇子的视线也随着他动,当瞧见某人刚才还凶悍无比打鬼的某人此时低眉信目一副良贤的模样,顿时满脸黑线,抽搐得不行。      而因如翠姑娘松开脚,那“鬼”也趁机挣扎着要逃,后头的尚溪不用人说扑上去扭住他的手,轻易将他制服。      “臣见过大公主、二皇子。”温良行了一礼,原本波光潋潋的桃花眼瞬间犀利无比,问道:“夜色深沉,不知大公主和二皇子在此是?你们身边伺候的宫人呢?”      大公主和二皇子心中一跳,此时也想起为何温良也在此?不是被大皇子的人叫走了么?对上那双冷光湛湛的桃花眼,两人顿时头皮发麻。      大公主虽然是宫里最得太后宠的公主,但也被太后养得十分单纯没心计,平时最多只是娇纵一些,但因皇帝对他们这些儿女管教得严,所谓娇纵也在人们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因为太后先前的安排坚定地以为自己会嫁给温良,自从在宫里偷偷见过温良后,少女一颗芳心暗许。那时有多欢喜雀跃,等知道他娶了个丫环后就有多难过伤心,甚至生出一股子的不服气来,因此才会有今晚之事。但到底从来没如此近距离瞧过他,加上此时行踪暴露犹如做错了事般,让她哑口无言,只能苍白着脸忍着从脚裸处传来的疼痛倔强地不吭声。      二皇子见大公主此时没了主意,眉稍微皱,定了定心神勉强说道:“是本皇子约皇姐出来赏月,听到这随近有异声,便过来瞧瞧。那些宫人特烦人,本皇子不欲让人打扰,便让他们在昭安殿外不远处候着了。”      大公主赶紧点头,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温良的脸,心口又不由怦怦地跳起来。      理由虽然牵强附会,但温良也不揭穿,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转到二皇子脸上,惊讶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二皇子,您的脸……”      听到他的话,众人的目光移到二皇子脸上,只见那张俊秀的脸蛋上多了一道红肿的擦伤,隐隐有血丝流下,在惨白的月光下倒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二皇弟,您的脸受伤了。”大公主吃了一惊,“难道是刚才跌倒时擦伤的?”      听到二公主的话,二皇子望向某个罪魁祸首——如翠姑娘。      大公主说罢也不由自主地望去,只见如翠姑娘很无辜地回视他们,然后对她家夫君说:“温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还有鬼,我们都被吓着了,只能慌不择路地逃跑,可谁知道大公主和二皇子今天有这般雅性来这种地方赏月。果然皇家公主皇子与咱们这种平常人的雅性就是不同,所以跑得太快,又看不到路,才会不小心冲撞了他们的。二皇子、大公主,请你们原谅臣妇。”说着,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      大公主和二皇子被说得一阵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到底是嫩了点,只觉得某人简直是在讽刺他们的“雅性”才会挑这种闹鬼的地方赏月。心里虽生气,可是对方一副恭敬之色,他们突兀地出现在这里已经教人生疑了,若是直接发难斥责,不是告诉温良今日这事与他们有关么?      温良点头表示理解了,说道:“原来是误会一场。大公主、二皇子,臣在这里代拙荆向你们道歉,请原谅她的无心之举。”      温良是皇帝钦点的皇子之师,也会是以后的帝师,古代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事师,敬同于父,即便是皇室子弟,对教导他们知识的先生也必须恭敬有加。加之温良才华洋溢又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深得帝宠,皇子们对他皆不敢无礼,此时见他放低身段,二皇子哪敢说句不是。      所以,两人心头郁闷得紧,但也只能吞下这苦楚,估计此事若让他们父皇知道,还得想法子圆过去呢。      解决完这事,温良又看向被尚溪压着的那“鬼”。温良心中冷笑,若说这是“鬼”什么的他可一个字儿都不相信,倒宁相信有人想要对付他而弄出来的东西,估计也不想做得太过份,所以才会让人假扮鬼来吓人。而若他的夫人在宫里被惊吓,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最后受罪的绝对是他家丫头。      温良走过去,冷冷道:“尚溪,放开他。”      尚溪松手时,那人又想要逃,却被温良直接一脚踩在肩头踹飞了出去,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柱子,闷哼一声跌到地上,无力再逃跑。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饱受世人称赞追棒的男子如此暴力的行力,在场的人都吓得瞪大眼睛。      温良背着手,夜风将他长长的黑发掀起,衣袂飘飞。如翠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不禁蹭过去,小声地问道:“温大人,您的脚疼不疼?”      温良看向她。      如翠姑娘觉得他心情不好,所以很体贴地说:“哪需要您费这般心思,直接在他两腿间踩一脚他就不会跑了,而且还不费力气。您的脚疼了吧?回去我让人烧热水给您泡泡就不疼了。”她一副小忠犬的表情。      “……”      二皇子再一次蛋疼菊紧,心中咆哮:真是太凶残了,女人若都是这样子的生物,他以后绝对不要娶王妃!      尚溪低下头,挪了挪脚。      见某人还想说什么,温良揉了揉额角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温柔地说:“丫头,你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让人喜欢。”若不是这里有人,绝对要堵住她那张嘴,真是让男人情何以堪啊。      “……好吧,我闭嘴。”如翠姑娘咂吧着嘴,一脸遗憾地说。      温良木着脸,决定无视她,让尚溪去检查那个白衣人。      尚溪很快地便检查好了,对温良说道:“大人,他是宫里的太监,不过不知道是哪宫的太监。”      “咦咦咦——太监?不是鬼?”如翠姑娘惊讶了,然后打量那蜷缩在地上的人,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太监也会疼啊!明白了,太监也是男人嘛!”      听到她的话,众人的心情十分微妙,心中纷纷攥拳咆哮:你这种“明白了”的表情算神马啊?就算是太监,被伤成这样也会疼的吧?不要拿太监这种生物和正常的男人比较好不好!      温良和二皇子几乎一脸血地瞪着某人,哎哟,胃疼啊!      “好了,大公主、二皇子,让你们受惊了,这个装鬼吓人的太监,臣马上让人押下去交给宫中侍卫审问。”说着,吩咐尚溪将人押下去。那个太监被温良那一踢撞到柱子,内伤不轻,此时完全没有余力反抗地让尚溪扭着押了下去。      大公主和二皇子没应声,只是默默地看着温良自作主张,几次话到嘴边说不出来。而温良现在没有亲自处置,也因夜深了,他是外臣不好逗留在宫里,加上大公主和二皇子身上皆有伤,不管怎么息事宁人,这事情绝对会传到皇帝和太后耳里,温良不想赶着上去揽麻烦,这事儿还是交给宫里的人处理比较好。      而且,昭安宫平时虽不住人,但夜里还是时常有侍卫会巡逻到这边,可现下都没见到侍卫过来,便知道其中问题可大了。温良也想将如翠摘出来,不能让太后找着借口找麻烦。      待人走后,温良又说道:“大公主、二皇子,臣去叫人送你们回去歇息吧。”      大公主和二皇子互视一眼,勉强点头。温良又吩咐了声,让如翠和青衣扶着脚上有伤的大公主到一旁亭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便亲自到昭安宫外去寻伺候两位皇子皇女的宫人。      终于将大公主和二皇子交给寻来的宫人,温良也带着如翠离开。      未出到南宫门,尚溪回来了。尚溪走近温良,小声地说:“大人,那太监死了。”      温良脚步微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直到出了南宫门,宫门前的广场上,只余一辆马车孤伶伶地停在那里。      温良先让如翠上了车,方看向尚溪,冷声问道:“怎么死的?”      尚溪压下腰,愧疚地说:“属下原本将那太监押出昭安宫时,遇到了北营的高队长,本是想将人交给高侍卫的,可谁知那太监却趁机挣脱了,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温良面色阴沉,此时哪有人前那般从容风雅之态,直到马车的窗帘被掀开,一张喜俏的笑脸探了出来,方让他恢复平时的模样,上翘的唇角露出的笑容风彩盎然。      “温大人,咱们回家罢。”如翠姑娘叩着车窗说。      温良含笑应了一声,对尚溪说道:“先回府。”      “是。”      待温良上了马车,尚溪与青衣坐在车夫的位置,将马车缓缓驾离皇宫。 ☆、第 24 章   月上中天,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内,帝后正准备歇息,大内总管刘良甫站在殿门外,躬着身体小心地禀报道:“皇上,刚才侍卫来禀报,大公主和二皇子在昭安宫受伤了。”      帝后两人同时看向门口的地方,神色微变。      皇后皱眉,直觉这事不是两位皇子公主受伤这般简单。而且这大晚上的,还是在太后寿辰后,他们跑去传闻中闹鬼的昭安宫做什么?而且若只是不小心受个伤,刘公公定然不会挑选这种时候来禀报。      崇德皇帝同样也皱了下眉头,与皇后想的差不多。而且皇帝比任何人都了解刘良甫这人,刘良甫从他还是皇子时就跟着他了,可以说他是这个天底下最会揣度皇帝心思的人,他此时冒然来禀报,估计还有什么内情。      “进来。”      听到皇帝威严的声音,刘良甫躬着身体进来,眼角余光瞄到穿着白色丝绸睡袍坐在床边的皇帝,旁边站着身穿正服但头发已经放下来的赵皇后。      刘良甫将温夫人回去时被人带去昭安宫及有人装鬼吓人,还有大公主与二皇子在昭安宫受伤等事情一一禀报,没有添加任何的感情色彩,平实地直述出来。      赵皇后听得诧异,心里琢磨着其中的利害之处,这一瞧便知道是针对温夫人的计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到其中。大公主和二皇子是自己活该,大皇子呢?他又在这里担当了什么角色?还有剩下的那些皇子皇女们,他们应该没有参与进来吧?皇后有些头疼,怕若事情不可收拾,不只皇上会惨罪她治理教管皇子皇女不当,太后也会因为大公主的事情而怪罪于她。      随着刘公公的叙说,崇德皇帝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虽然坐在那儿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刘公公仍是感觉到了天子发怒时的压力,在这深秋清冷的夜,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刘公公比任何人都清楚,温良深得帝宠,可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镇国公之子,也不仅仅是他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更不是他才华洋溢,而是因为已故的温远温子靖。      温远是温良一母同胞的兄长,曾是皇子时的崇德皇帝的伴读,更是崇德皇帝的至交好友。可是十几年前,温远为了救当时还是十八皇子的肃王,成为了宫斗的牺牲品,也成为了皇帝心中永远的遗憾。温远临终前,将年仅七岁的幼弟托负给当时的还是皇子的崇德皇帝。对于温良此人,崇德皇帝也是将之当成了儿子来培养的,虽然比不得肃王,但在皇帝心中也占据了颇为重要的位置,不然也不会无视了老镇国公一哭二闹的攻势为温良与一个丫环指婚圆了他的心愿。      可是,这种事情却没有多少个人知道。而今晚的事情,几位公主皇子摆明是想要设计温夫人。但到皇子们底还年幼了些,计划得不周全,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如此戏剧性。虽然不知道皇子们是否是基于为大公主出气的原因而设计这一出戏,但此举到底惹得他们的皇父不愉快了。他们心里再不平衡,这婚事也是皇帝亲自指的,他们如此这般行为,不是打皇帝的脸面么?      而且,崇德皇帝也是个比较护短之人,若是温良真为此事进宫来闹,到时就热闹了。      过了会儿,崇德皇帝开口道:“刘良甫,你退下吧。”      刘良甫应了一声,然后躬身退下。      待刘良甫离开后,赵皇后小心观察皇帝的神色,虽然面色淡淡的,但从些许的小动作可以瞧出他此时心情并不好。赵皇后嫁给他也有十几年了,虽然她不知道温良对皇帝而言代表了什么,但从她还是十皇子妃时便知道温良每次回京,定会过王府来探望十皇子和十八皇子,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和国公府的人还亲近,如此可猜测温良是不同的。      赵皇后心里叹了口气,若是大公主和大皇子二皇子他们将这事掩下还好,若是他们打算揭出来,届时……      “皇上,可要安寝?”      崇德皇帝淡淡地应了声,在皇后的伺候下解下头上的束发金冠时,突然说道:“明日你去重华宫,若母后为此事生气招温夫人进宫,你帮着她点。”      赵皇后不意外皇帝会如此说,笑着应了一声。      **********      温良他们回到温府,月已至中天。      简单的洗漱过后,两人便上床安寝了。      灯火已熄,朦胧的月色也被厚重的床幔阻隔在外,视觉中一片黑漆漆的。      上了床后,如翠姑娘直接滚到了睡在外边的温良怀里,双手双脚缠上他的身,磨磨又蹭蹭,实在是要男人的命。      温良今晚不想对她做什么坏事,只能用手拍了下她的屁股,音色沙哑地说;“丫头,别闹,好好睡觉。”      如翠姑娘将下巴抵在他的锁骨上,问道:“温大人,你的心情还不好么?”      黑暗中,只有绵远的呼吸,然后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臂用力地拥抱住,力量十分大,好像要将她搂折腰一样。      过了会儿,温良低首在她额上亲了下,温和地说:“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哦。”如翠姑娘也回亲他,说道:“若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不是装垃圾的藤萝,但也可以倾听别人说心事的啦。哦,我没有指你的话是垃圾,别多想。”      原本温情脉脉的气氛一下子被某人一席话给搅和了,温良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以示自己的不满,然后说道:“丫头,你就不能不如此煞风景么?”      如翠姑娘喊冤,“我是很认真的担心的呢!我听说啊,丈夫若是心情不好,妻子不及时发现找出问题并解决它,再好的夫妻感情也很容易失和,而且丈夫也容易对妻子暴力……虽然温大人你喜欢在床上和我打架,每次都弄得我很累,但我从来没有怨言也没有嫌弃你哦~~”      “……真是感谢你的宽宏大量啊!”磨牙的声音。      某个二货神经大条地忽视了,一脸喜滋滋地说:“没什么啦,做人呢就要心胸宽阔,这样才会长命百岁,所以我对温大人您一向很大方的。”      温良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翻身将某人压在身下,恶狠狠地堵住这张总是让人暴青筋的嘴,然后改变主意顺便将她就地正罚了。      …………   ………………      亲密交缠的肢体,炙热的气息交织,暧昧的喘息,皆让坠入情海中的两人忘情失神。      终于,一个深深顶入发泄出来后,温良倒在她身上。      一会儿后,一只修长如白玉般的手撩开床幔,让外头清新的空气吹散那些欢情的味道,顺便探手将床前小柜子上的茶壶拎来自己喝了口,然后哺喂给摊在床上没力气的某人。喂完了水后,还恋恋不舍地多亲吻几下。      “好累啊……”如翠姑娘再次煞风景地叫了一声。      温良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仍是压着她不放,连某个半软的东西也没抽出来,享受那种被温暖包裹的感觉,让他的心产生一种很柔软的感觉。      他有很多坏习惯,最坏的习惯就是晚上总喜欢搂着她温软的身体睡觉,每次燕好后,也总是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对她有一种本能的依恋心情,仿佛患了什么绝症一样,想要确认或体验什么。初时她还会抗议,后来大抵是习惯了他像孩子一样的索讨,她心里也有某种隐隐的猜测,便也不再拒绝他。      然后,渐渐将他宠坏了。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起身,拿了条干净的绢布为她弄干净身体,才搂着疲惫的她睡下。      “丫头,明天若是太后招你入宫,记得……”温润的唇凑到她耳畔小声地私语。      “嗯?”      原本惺忪的眼眸突然瞪大,她吃惊地看着他,很诧异于他会这么交待。 ☆、第 25 章   太后寿辰的第二天,没啥意外的话,一般官员是没有假期的,所以温良依然一大早就得如往常一般去上朝了。      如翠姑娘依然如一个贤惠的妻子般送他出门,夫妻俩在门口唠嗑了会儿后,温良带着某种担心的心情去上朝了。      温良没法不担心——虽然在二翠姑娘看起来莫名其妙无法理解他的心情——比起常人,他自幼时便因姑姑是先帝的后妃得先帝恩准常入宫探望姑姑。那时先帝在位,后宫虽有中宫皇后但却由一个贵妃把持宫务,贵妃又是个妒性大的,使得整个宫闱黑暗而混乱,甚至及此波及了前朝的政局。那段记忆太黑暗,使得他对于皇宫没什么好感,加上他知道太后为人,那真是个喜欢挑事的主儿,加上她宠爱大公主,知道大公主受伤,不管对错,都是别人的错,就怕他家的二货被太后欺负去了,他又不能时刻陪在她身边,自然担心了。      如同温良的猜测,太阳刚刚出来时,宫里便来人了。      当如翠姑娘看到来人时,顿时笑了,十分热情地说:“原来是海涵的王公公,青衣蓝衣,快点给公公上茶。”如翠姑娘吩咐完,又亲切地对王公公说:“王公公,您上回走得匆促,可真是教我遗憾呢,我家不只有好茶还因为我家大人爱吃甜点,厨子也能做出一手的好糕点,还未好好请公公品尝品尝呢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难得公公来了,自然要备好茶点……”      王公公还没开口,就被她噼哩叭啦地说了一通,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而且那句“海涵”又是什么意思?还没等他琢磨出个大概,等听到她后面一连串的话,王公公脸色顿时变了,每次想插话说自己不需要了,但却发现竟然被对方一连串的话绕得思路都跟着她转,着实插不进口,每次想说话都被堵住了,这也特能说了吧?还有,她难道就这般欢迎他?      王公公仔细瞧了瞧对方热情喜悦的脸色,还真是琢磨不出她是真热情呢还是真热情呢,但这态度至少是让人心中满意的。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喝几大壶的茶了,太监憋不起啊,所以你真的不用这般热情吧?      管家明叔抬头望天,丫环们低头望地,统统默认了他们夫人折腾王公公。      终于,就在丫环送上来茶后,如翠姑娘笑盈盈地开始给他斟茶时,王公公赶紧说道:“温夫人,今日就不喝茶了,咱家来这儿是真有事儿。”      “诶?”如翠姑娘歪歪脑袋,不解地问道:“王公公难道不是过来喝茶的么?不要紧,王公公喝完茶歇一歇再说童,每次都劳架王公公跑一趟我也里也过意不去呢,所以王公公您多喝一点让我过意一点。”      喝什么茶啊,再喝下去太后娘娘就要暴怒了!      王公公在心中腹诽着,但对着这张笑脸也说不出什么讽刺的话来,只能忍耐地告诉她太后宣她入宫,就期望她知好歹,别找借口拖曳。      幸好,听到他的话,如翠姑娘虽然面有憾色,但却还是明事理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又有劳王公公跑一趟了。请公公稍候一下,待我准备一下便与你进宫,不会耽搁公公多少时间让您挨骂的。”      王公公听罢,对这温夫人的印象好了不少,决定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方便她一下,她由一个丫环转变成官夫人,看在世人眼里也是她攀了富贵,没个看好她的,估计她自己这官夫人当得也不好过,原本同是做下人的,他也能体谅一二。      管家明叔隐约能感觉到王公公神色稍缓,心中有些哭笑不得,这王公公不会是被他们家夫人折腾多了,不过是做了件人之常情的事情,却赢得了他的好感……这好感也太廉价了,不过这样也好,王公公是重华宫中的老人了,只要他不在太后娘娘那儿撺掇些什么事儿,也算是行个方便了。      如翠很快便换了一身入宫拜见太后的正服,依然带着青衣一人在王公公的陪同下一起入宫。      **********      重华宫内,太后端坐在上首位置,她身边除了皇后娘娘外,还有垂着头聆听太后安慰但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的大公主。      太后怜惜地拉着大公主的手说着安抚的话儿,顺便生气地说定然会为她和二皇子作主,惩罚对皇室龙子凤女无礼之人。大公主抿着唇,小心地看了眼一旁的皇后,鼓起勇气想说什么,但在太后的强势下,终究只能嗫嗫地说不出话来。      皇后脸上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看着太后与大公主的互动,时不时地适当劝说几句让太后别太生气,只是眼里偶尔滑过几分不易觉察的无奈讽笑候,就看这老太太今日又要怎么折腾,要不要悄悄让人将肃王妃请进宫来折腾一下这老太太。      今日一早,太后起床时没见大公主如往常般过来给她请安,自然奇怪地问起。昨夜昭安宫里发生的事情大公主虽然有心隐瞒,可她昨晚被宫人送回来时可是扭伤了脚,早就惊动了重华宫中的嬷嬷们。大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心头宝,她们自然要将此事询问清楚也好向太后娘娘交待,不然受罪的便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了。所以地太后娘娘问起,嬷嬷们自然将事情说了,虽然不仔细,但该涉及的都说了,太后听罢当即大怒,生气的对象自然不是跑到昭安宫去“赏月”的二皇子和大公主,而是原本就看不顺眼的温夫人。      太后自从成为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后,十多年来享受惯了,一直顺风顺水,连皇帝皇后也敬她几分,从来没有驳过她面子,除了近几年来小儿子肃王夫妇憋屈过她几下外,还真没有人敢让她难受落面子。所以对害得大公主受伤的温夫人,太后娘娘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虚衔无实职的太师夫人罢了,她就不信治不了那女人。      等后妃们过来拜见完后,太后马上让人去招温夫人进宫觐见,要为大公主和二皇子出气。      大公主昨儿个在温良恭敬不失礼地让宫人将他们送回各自的寝宫时,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等后来让人去打听得知那装鬼吓人的太监自杀后,大公主被吓得不清,虽然是皇家公主,但因太后的原因,一直被保护得极好,可这一下子直面这种事情,还是被吓着了,也终于将一连串的事情连系起来,顿时明白了她与二皇子可能着了别人的设计了,心中越发的忐忑不安,使得她整夜不能安寝,所以现在看起来神色不好。然而这模样看在太后眼里却是她受了委屈之故。      大公主明白自己和二皇子着了别人的道了,所以对太后将这事情完全怪罪于同样无辜的温夫人觉得有点不对,可是心里又盼着有什么事情让那女子不痛快,毕竟对于温良这人,她心中还是极有好感的,昨晚近距离接触,心头对他的那点念想又被勾起,对于能嫁给他的女人,心里头实在是喜欢不来。      大公主的矛盾没人知道,太后安抚了她后,又着人去将二皇子叫来。听闻二皇子受伤,而且是伤着了脸,太后自然是关心非常,这时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无论是男女皆极为注重仪表,若是男人坏了容貌也是要遭人嫌弃的,何况是堂堂天家皇子,哪里容得皮相缺陷。      由于受伤,二皇子今日被皇上恩准不用去同其他皇子一般去上课,允许在自己的殿中歇息养伤害,还宣了太医来仔细为他看了顺便用了上好的膏药涂抹以便将来不留伤疤。      然而这一系列的事情看起来明明是恩宠,但二皇子却承受得胆颤心惊,父皇什么都没问,更没有其他的动作,这比派人宣他去询问这事更让他感觉到糟糕业,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      二皇子性情温和淳厚,比不得大皇子精明,但也非蠢笨之人,昨儿被送回寝宫后不久便听宫人打听那装鬼吓人的太监莫名自杀后便知道此事非同寻常,这与先前他们与大皇子商量的计划完全相悖,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人趁机陷害他们,让他们在父皇那儿失了圣心。      就在二皇子在自己的宫殿里坐卧不安时,听到太后派人过来请他去重华宫,二皇子心里顿时有种“来了”的沉重感。 ☆、第 26 章   阳光下的皇城另有一翻与黑夜不同的景观,高大的宫殿回廊皆显得无比华丽,那站岗的背脊挺得笔直的侍卫们也让人感觉到一种威严而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至少,在如翠眼里,这样的气氛可比昨晚那种阴森可怕让人不由产生无限臆想的黑暗好多了,虽然事后从温良好里知道她昨天被那领路的太监带去的是皇宫有名的闹鬼的昭安宫确实让她吓了一跳,但白天有阳光有人影有鸟语花香,没什么值得怕的。      刚来到重华宫前,便遇到了同样被太后召到重华宫关心的二皇子。      二皇子一见到如翠姑娘,便想起了昨夜某人彪悍的差点毁了他三观的凶残行为,让他对女人这种生物第一次有种畏惧之感,再也不敢如同往常般轻率待之。      反观如翠姑娘见到二皇子马上露出一个笑容,先是规规矩矩地向二皇子行礼,然后关心地问道:“二皇子的伤势怎么样了?都是昨晚那鬼的错,竟然如此吓人,让二皇子不小心伤着了。”      见她一脸义愤填膺状,二皇子心里不自在,其实追究起来,根源还是在她身上,三人撞在一块儿,他完全就是个垫底的,而且还是悲催的脸朝下才会擦伤了脸蛋。不过他脸上的伤现在看起来磨破了皮,周遭的皮肤红肿中泛着血丝,看起来是恐怖了点儿,但却并不严重,太医说了,只要每天按时换药注意不让伤口遭了感染,应该很快便能好,而且不会留下痕迹。      “已经没事了,多谢师母关心。”二皇子见她还要说,赶紧说道:“师母也是来见皇祖母的么?皇祖母在里头,咱们进去吧。”      如翠姑娘笑着应了声,转身对王公公说道:“王公公,又有劳你了,以后有空再请公公喝茶。”      还喝茶?!王公公脸色绿了下,然后勉强地笑了笑,赶紧躬身请他们进去。      二皇子走在前头,如翠滞后几步,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重华宫的大殿。      他们进去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在安抚精神萎靡的长公主,见到两人进来,太后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招呼二皇子过来,完全像一个慈爱的祖母一般拉着二皇子嘘寒问暖,特别关注了他脸上的伤,生怕会留下什么疤痕之类的。      与二皇子相比,如翠姑娘孤伶伶地站在大殿中央,太后似乎完全将她忘记了一下,连她的请安都没有理会,周遭知晓太后特地要刁难她的宫娥太监们看着她,眼里露出嘲讽的表情。      这种情况十分尴尬,但如翠仿佛没有觉察一般看着太后夸张地与二皇子叙祖孙之情。大公主悄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当作没有看到,倒是皇后微微蹙起眉头,开口唤了一声:“母后。”      太后不悦地看了皇后一眼,问道:“何事?”      皇后保持着端庄的笑容,温和地说道:“母后,二皇子这伤臣妾看着也觉得可怜得紧,不如直接派位太医驻守到二皇子身边近身照料,直到二皇子伤势恢复,你觉得这样可好?”      太后听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还是皇后细致,咱们这皇家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贵,可比不得那些不知打哪来的人,身体轻忽不得。”      听出太后的意有所指,殿内的人皆忍不住看了眼站在大殿中央的人,表情各异。      二皇子没有附和,他看了眼如翠,然后目光转向皇后,见皇后表情微沉,心中也沉了沉,小心地说道:“皇祖母,温夫人也来了。”虽然是师母,但二皇子相信若他现在将那声“师母”叫出来,可就要被皇祖母心下厌弃了。      太后听到二皇子的话,暗暗皱眉,仿佛这才发现一般,淡淡地看了眼如翠,就要怒斥一声叫她跪下时,如翠姑娘赶紧上前又请了次安,然后一脸沉重地对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臣妇有罪,臣妇昨晚不应该误信人被带到昭安宫里打扰了经过那儿赏月的大公主和二皇子,因天色太黑,又有个太监在那儿装鬼吓人,才会不小心冲撞了大公主和二皇子,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张了张嘴,见她自个认罪倒省去了她点明了,正准备趁机定她的罪时,谁知对方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时候,突然改由一脸笑意,满脸惊叹地说:“不过大公主和二皇子的雅性真是特别,竟然不带宫人去昭安宫赏月,臣妇事后听我家大人说那里是昭安宫时,还吓了一跳呢。不过昭安宫一到夜晚灯火寥寥,倒也适合赏月,二皇子和大公主果然是太后娘娘疼爱的皇子公主,这雅性真是与众不同啊~~”      “……”      喂喂喂!!你那一脸崇拜赞叹的表情算神马啊!很讽刺有木有?!      太后一脸僵硬地看着自说自话的某人,发觉自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这满耳都是她看似恭维却讽刺无比的话。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憋得一脸通红,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想生气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有皇后是唯一感觉到忍俊不禁的,心里头笑得肠子都要打结,看她那副真诚无比的崇拜表情,还真让人难以拒绝,这模样怎么那么像肃王妃每次驳了太后面子时又来憋屈太后时的表现呢?果然不愧是主仆都是一样的德行么?      太后被她憋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本想怒斥她胆大妄为让公主和皇子受伤,可人家摆明了昨儿是有人陷害她带她去昭安宫装鬼吓她才会让她不小心冲撞了大公主和二皇子,这若是要追究她的责任,也站不住脚,若是这事追究起来,大公主和二皇子不管出现在那儿的动机是什么可皆要丢面子了,也显得她这太后不讲理之类的。      皇后见太后被憋屈得差不多了,笑道:“母后,看来这事情也是情有可缘的,这之间的事情温夫人也是受害者呢。臣妾倒是比较好奇那装鬼吓着了二皇子和大公主的太监是哪宫的人,居心何在?难道昭安宫以往来的那些不好的流言都是他捣鬼的?臣妾昨儿入睡时,又听刘公公过来禀报说那装鬼吓人的太监可是当场撞死了的,却不知是不是自知罪孽深重才会畏罪自杀。”      听到皇后的话,大公主和二皇子心跳加速,不受控制地看向皇后,手心都出了一手的冷汗。      太后也僵硬了会儿,皇后这是提醒她若要追究起来,估计里头会牵连出更多的人么?一时间太后想了很多,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按原计划趁机将看不顺眼的温夫人整治一翻。她自然从宫人那里听过事情的始末,原是想拿公主皇子受伤这事情发难责罚一顿温夫人,可是皇后这一袭话更是透露出许多东西,其中还有皇帝的态度。      就在太后面色阴沉不定时,外头又有太监过来禀报道:“太后娘娘,肃王妃和蕴郡主来给您请安了。”      太后一听,直觉头疼起来,按着额头说:“今儿不是初一十五,她来作什么?”头疼啊,这儿媳妇一进宫来,她总觉得全身都疼。      那太监小心地看了眼站在殿中央笑盈盈的如翠姑娘,心知肚明肃王妃是为温夫人撑腰来了。不过重华宫里的人都知道肃王妃自从嫁给肃王后,太后娘娘对她真是又爱又恨,只要肃王妃出现,太后就会开始全身不舒服了。这事儿他们都习惯了,但太后娘娘却又诡异地对肃王妃所出的蕴郡主疼爱得不行,总感觉是太后娘娘自己在瞎折腾。      “回娘娘,肃王妃说是蕴郡主想您了。”太监巧妙地说,肃王府的蕴郡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这么说准没错。      果然,太后听罢眉眼舒畅,赶紧让人宣她们进来。      皇后端端正正地坐着,眼里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心说哪里需要她帮衬一二,肃王妃和蕴郡主出马估计就能解决了,就是大公主和二皇子若要追究下去以后可能不会太好过。想罢皇后看了眼坐在太后身边的大公主和侍立在一旁的二皇子,果然见他们脸上露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他们并不是怕肃王妃,而是不太乐意见到那位小堂妹罢了。      一会儿后,装着一身深色宫装的肃王妃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进来,女孩儿虽然小,但是人有志气,每回进宫来都是自个从宫门走过来的,因此每回拜见太后时间都耽搁不少,但太后却从未生气过,对外的说法是肃王府的小郡主对太后娘娘一片孝顺之心,其实他们都知道小包子脾气像她爹,特别讲究规矩,什么事都要自己来。      “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精神依然很好,臣媳便放心了。”肃王妃笑道,笑容甜甜软软的很讨人喜欢。      绷着脸的小包子也上前行礼,奶声奶气地说:“楚楚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高兴楚楚高兴~~”      看到这张似极了小儿子的脸蛋儿,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太后仍是疼进了心坎里,忙让小包子起来将她抱到怀里为她揉揉走了半个时辰的小短腿。      在太后的注意力放在小包子身上时,肃王妃忙向如翠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悠着点,可别一张嘴就将太后娘娘气着了。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回了个笑容,示意她很乖的,而且也会看人脸色,可不像肃王妃是个不会看人脸色总拿小郡主去阴太后。      就在这曾经的主仆俩眉来眼去的传递信息时,又有太监进来,禀报道:“太后娘娘,太师温良大人在殿外请求太后娘娘召见。”      太后娘娘终于黑了脸了,心中愤怒,一个两个的都当她的重华宫是毒蛇猛兽不成? ☆、第 27 章   重华宫外,穿着一身朝服的男子背对着阳光而立,深秋凉爽的秋风穿过宽大的袖袍,带来了清冷的寒意,那人却恍似没有感觉似的,目光望着重华宫大殿的方向。      周遭往来的宫人小心地偷瞄去一眼,在望见那人昳丽无双的面容时,惊艳中忍不住悄悄红了脸,然后不意外发生了很多惊叫声,原来是因为看得太投入而没有注意前方的路不小心与走来的人相撞摔倒了。      从大殿中出来的王公公看到这情景,不由得有些黑线,心想着这对夫妻俩还真是绝配,怎么都有种是祸害的感觉呢?想到刚才在大殿内,三言两语气得太后说不出话来的温夫人,再看现在等待接见的温大人,王公公突然觉得太后娘娘与他们较真真是太难为自己了。      “温大人,太后娘娘正在忙,说让您……让您……”      见王公公面有难色,温良自动接道:“太后娘娘是不是让我改日再来?”      王公公赶紧陪笑道:“瞧大人说的,太后娘娘真的是忙,让大人没什么正事就不用进去拜见她老人家了,您有这个心她老人家就高兴万分了。”      温良唇边的笑容不变,叹道:“只有这份心却没行动我也不安心啊。而且太后娘娘错了,我这次来不是去探望她老人家的,而是听说我夫人被召进宫了,以她驽钝的心性恐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太后娘娘不开心,这不是来瞧瞧么?”      可不是嘛,一开口就是噎死人的话,让太后娘娘憋屈得不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连肃王妃都来了,谁还能欺负得了她?      等第二次请示太后仍是没有接见,温良也不恼,感谢了跑了两趟的王公公,便离开了。见他这般轻易离开,王公公不知道怎么地,心里有些不安,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仿佛将要有大祸临头一样。话说回来,温子修此人可是大楚的智士皇帝御用的军师,这般轻易放弃,怎么让人感觉到他在酝酿新一轮的计谋呢?      只希望最后不要让太后娘娘太难堪,不然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很苦恼啊。      大殿内,太后见王公公没再进来禀报,心中满意温良的识相,不过转眼看到殿内那一站一坐的两个二货,顿时那种头疼的感觉又出现了。      见太后撑着脑袋,肃王妃马上贴心地说:“母后,您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去唤太医来?”      太后面无表情地移开手,淡淡地看着她,在心里说道:只要你们不气哀家,哀家一点事也没有!      如翠姑娘也劝道:“太后娘娘,您可不能讳疾忌医啊,有病就得治,不然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俗话说千金难买早知道,到时您后悔了也没有人……”      “闭嘴!”太后忍无可忍地怒道,双目犀利地瞪着她们,实在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不过是想要治治这个抢了她预定给大公主的驸马的女人,明明都在自己的地盘了,可这丫头怎么这般难缠?现下是听到她的声音就有种厌烦感,让她几乎想将她轰出去,眼不见为净。      如翠姑娘砸砸嘴,虽然有些可惜,但在这种地方也不会如此没脸色,如太后所愿地闭嘴了。      皇后暗暗摇头,太后被肃王妃坑惨了,现在来个和肃王妃一样坑死人的二货,莫怪会感到头疼。再观大公主和二皇子的神色,也有些憋屈的样子,特别是面对肃王府的小郡主时,作为堂兄堂姐的他们也有些坐不住啊。      “皇祖母,翠姨做错事了么?”小包子睁着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太后勾了勾唇角,对小丫头点头,果然面对长得像小儿子的孙女比那两个讨厌的女人好多了。虽然肃王妃进宫来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太后今天仍是打算要让某个女人吃下些苦头的。      “做错了什么?”      “她害你大皇姐和二皇兄受伤了。”太后笑道,有意诱导小家伙,“蕴儿说,该不该惩罚她?”      小包子直接看向大公主和二皇子,两人在那张严肃无比的小脸瞪视下,赶紧挺直背脊,不敢随便大意。并不是他们害怕一个三岁的孩子,只是这张脸太像肃王叔了,让他们压力山大啊。谁人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惹谁都好,就是不要惹到肃王叔,不然连皇帝也救不了你。而且肃王的气场太强大了,每回面对他,他们总有种气虚体弱的感觉,完完全全地被镇住了。      小包子看了他们一会儿,却摇头说道:“不罚翠姨!”想了想,努力组织语言:“翠姨很乖,不会害人的。”      “……你大皇姐和二皇兄也很乖!”太后不乐意地说。      小包子仰起头,小手背在背后,学她爹平时那副严肃得让人蛋疼的样子,严肃地说:“不乖,所以受伤了!脸脸,脚脚,真不乖!”小包子分别指着二皇子的脸和大公主的脚。      “……”      太后终于大怒,朝肃王妃发火:“你又教了蕴儿什么?蕴儿怎么会有这种错误的想法?若是不会教孩子你可以将她送进宫来哀家教!”      被喷得正着的肃王妃并不介意太后的怒火,反而无辜道:“母后,蕴儿一直是王爷教的,臣媳插不上手。”说着又是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王爷说了,臣妾脑子小,不会教孩子大道理,所以教育孩子的事情让臣妾不必费那个心,安心伺奉好母后就行了,臣媳也觉得在理。”      …………      太后再一次被这无耻的儿媳妇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不是夸奖你的话吧?而且,女孩子记事后不是一般由母亲教导的么?你让王爷一个大男人来教闺女什么意思?难道以后女红中馈管家之事也让王爷来教么?      “糊涂!蕴儿是女孩子,本应该由你这作母亲的来细心教导,你倒是推得干净。”太后指着肃王妃骂道:“是不是将来栖白长大了,你这作母妃的也不管了?”      “母后,您真的冤枉儿媳了。”肃王妃大声喊冤,“是王爷说了,咱们蕴儿可是肃王府的郡主,应当由他来教导,不能让妇人左右长于妇人之手!”      太后更气了,手中的扇子快要捏得变形,“你们什么意思?将蕴儿当男孩养不成?”      “绝对没有!王爷只是觉得女子不输男儿,若是蕴儿喜欢的,让她学习也未尝不可。”肃王妃一本正经地说,内心默默内流,她也不想这样啊,但是谁叫你儿子当初的目标是要将你孙女培养成肃王府的继承人呢?计划都拟到了她十八岁成婚了,现在改也没法了。      殿内的人见婆媳俩就着小郡主的教育争论起来,纷纷在心中呐喊:喂喂喂,你们是不是歪楼了,今天的主角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呢,不是应该先解决了她再说么?      皇后、大公主和二皇子皆是一脸无奈,不过见太后显然被肃王妃气得不再揪着昨夜的事情不放,三人也同时松了口气,就希望太后气得糊涂了,然后将她们都轰出重华宫,估计事后她也没脸再召见一次,事情如此解决于大家都好,若是深究起来牵扯出太多的人,后果影响太大,皇宫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正在这时,王公公进来,躬身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肃王、温良大人来了。”      一瞬间,殿内的人皆低下头,不敢直视太后那张脸,这苦逼的模样……真教人心酸啊。      “……宣。”      听到太后有气无力的声音,王公公躬身施了一礼,赶紧退下。      一会儿后,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崇德皇帝带着弟弟和臣子进来。三人分别给太后请安后,殿内的人在皇后的带领下给皇帝见礼,一翻折腾后,方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依次坐下。      崇德皇帝的目光在殿内转了一圈,在如翠姑娘身上顿了一下,笑道:“母后,您这儿今日可真是热闹呢。”      太后脸色淡淡的,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说道:“可不是嘛,连皇上这般日理万机,今儿也能抽空过来,真是让哀家感动。”      崇德皇帝没有将太后讽刺的话放在心头,转向倚在太后旁边的小包子,温和地说道:“蕴儿好久不见了,到皇伯伯这边来。”      小包子瞅着他,然后又转头望了眼她爹娘,严肃地伸出根手指说道:“皇伯伯,昨天见了!”      “……”      看皇帝被小丫头一句话噎得不行,太后心气顺了不少。      虽然被小包子噎了下,但崇德皇帝仍是将小丫头抱到怀里掂了掂,高兴地说道:“咱们家蕴儿又长大一点了呢,快快长大吧,皇伯伯会为蕴儿准备多多的嫁妆,一定会让蕴儿嫁去的!谁敢不要蕴儿,咱们拿嫁妆砸死他!”      小包子不懂大人的意思,但听懂了的旁人脸色着实古怪,大公主和二皇子低下头,有种捂脸的冲动,心道:父皇啊,您这样当着肃王叔的面暗指堂妹太严肃了以后嫁不出去真的不好吧?      果然,这时肃王又冷又硬地开口了:“多谢皇兄!不过蕴儿不需要!”      一阵寒流经过,殿内的人都体验了一次冬天冰水的洗礼。      所以说,就算心里觉得肃王府的小郡主以后估计要搭很多的嫁妆才能嫁出去,但也别当着肃王的面说啊!      这时,皇后出来挑大梁了:“……咳,皇上,您怎么来了?”      见皇后转移了话题,众人投给皇后一个赞赏的眼神,不愧是这六宫女主人,就是贴心。      闻言,崇德皇帝也敛起了笑容,淡声道:“听说母后召了温夫人进宫,也不接见温爱卿的求见,温爱卿求到朕这儿,朕与臣弟怕母后心情不好影响了凤体,便过来瞧瞧了。母后身体大安,朕心中甚慰!”      太后脸色更不好了,她没想到不过是个丫环胚子出身的女人罢了,倒连皇帝都搬出来了,莫非这些人以为她奈她无可奈何?而且不管怎么说,大公主和二皇子确实受伤了,她这作祖母的惩罚让孙子孙女受伤的罪妇有谁能说一句不是?      “温子修倒是好大的面子,马上请来皇上,是怕哀家欺负你媳妇不成?”太后第一个怒指温良,痛心地说:“温太妃与哀家情同姐妹,哀家素来待你不薄,难道在子修眼里,哀家是个是非不分之人?”      温良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诚恳地说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并没有这个意思。而且臣以为太后娘娘误会臣的意思了,臣只是担心娘娘凤体不适,怕臣的媳妇驽钝说话不当又让太后娘娘生气。而且……臣也是经过万般努力才娶得她为妻,在臣心里也是想要她千好万好甚至能讨太后娘娘欢心的,可是她就是这般性子,就只有臣心里喜欢也没法子。臣知道太后娘娘为昨晚的事情生气,可那时臣的媳妇也是受害者,她无意害得大公主与二皇子受伤臣也心怀愧疚,太后娘娘若要追究,应该让人严查此事,揪出那吓着他们的恶人,而不是将罪过都推到臣的媳妇上。”      太后神色依然不好,“你的意思是哀家一意孤行?怪罪了你的媳妇?可大公主和二皇子的伤确实是因她而起。”      温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太后娘娘,臣知道,不过昨晚大公主和二皇子已经答应臣,他们不追究臣的媳妇之错。而且这是一场人为的阴谋,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大公主和二皇子,臣心里也担忧呢。”      “阴谋?!”太后重重地咬着这两个字,瞪着温良的目光有些不善。      温良撩起衣摆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嗯,请太后娘娘和皇上彻查昨夜之事,还臣的媳妇一个清白。”如玉般俊美无瑕的面容上无一丝畏惧,诚恳而坚定。      “温子修!”太后重重地一拍桌面,瞪着他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      眼见太后就要发火,崇德皇帝适时道:“母后熄怒!温子修并不是有意惹母后生气的,而且朕也好奇昨儿个的事情,怎么发生得这般凑巧。原本是以为两个皇儿调皮贪玩,现在看母后如此慎重,朕也觉得务必要好好彻查一翻。”      闻言大公主和二皇子脸色变得苍白,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      太后脸色难看地看着崇德皇帝,面色变幻不定。 ☆、第 28 章   大殿内安静得诡异,伺候的宫人们噤若寒蝉。      太后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崇德皇帝神色淡然,温良依旧单膝跪地,其余的人作壁上观。      听到温良一翻表白,此时又跪在那里,可让如翠姑娘心疼得要命,温大人那般娇贵(温良怒:╭(╯^╰)╮本大人才不娇贵!),怎么能跪那么久呢?几次想开口都被肃王妃暗中制止了,使得她不由暗暗瞪了几眼太后,埋怨她非要将事情弄得这般麻烦,她是二了点,也不代表没脑子,看大伙的反应,皆是想将昨天的事情揭过的,谁知道太后非要揪着不放。      终于,二皇子忍不住上前一步跪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大公主也直接从椅子上滑下跪下来,两人同时说道:“请皇祖母和父皇熄怒!”      “你们干什么?”太后怒道:“瑶儿你脚上还有伤,仔细又严重了,你们还不快快扶大公主起来?”说着朝一边的几个嬷嬷怒斥。      大公主却不肯起来,姣美的容颜上浮现几许羞愧:“皇祖母,请您别为瑶儿伤怀,是瑶儿的错……”是她的错,若不是为了给她出气,大皇子和二皇子不会想要教训一下温夫人,本来只是想要吓一吓温夫人,谁知道当时会真有个太监假扮鬼来吓人。      二皇子也说道:“孙儿多谢皇祖母一片拳拳慈心,只是孙儿的受伤确实与温夫人没有关系,请您别为孙儿受伤之事伤怀。昨儿是孙儿见月色极好,便想邀请心情不好的皇姐去赏月,不料却遇到装鬼吓人的宫人,当时天色太暗,我们都没有看清楚路,才会撞到一起,温夫人并不是故意的。皇祖母,是孙儿先前讲叙不清楚,让您误会了温夫人,孙儿罪该万死。父皇,儿臣未能及时同皇祖母讲明当时情况,让皇祖母因为忧心孙儿和皇姐而误会,请您责罚。”      说着,二皇子深深叩首,一派诚恳忏悔。      太后面色稍霁,神色复杂地看着二皇子,如何不知道他这是要将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揽,也让她不要与皇帝置气,若是真的要和皇帝对着干,她虽然是太后,但这天下最大的还是皇帝,结果得不偿失。      太后心中叹气,越发的心疼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更讨厌引起这事情的如翠姑娘。这种心情没有人能明白,大抵是有点将这几年从肃王妃那儿受到的气借机转移到温夫人身上了——谁叫她是从肃王府出来的?所以太后明知道此事有内情,还是想借机惩治她一翻。可是太后来不及出手,就有太多的人帮她了,明明是个丫环出身的女子,未免也太好运了吧?      崇德皇帝虽然表情依然淡敛,但看向二皇子的眼神好多了,添了几许赞许。二皇子见状,心中一喜,明白自己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二皇子此举铤而走险,却未尝没有得到好处。皇帝面上淡然,却已经暗地里让人将昨晚的事情调查清楚,知晓了里头还有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参与,甚至连大公主和二皇子都成为另外两个皇子的棋子。崇德皇帝心中震怒,不过却不想将此事摊开让人看笑话,私底下自然免不了一场责罚。而二皇子此时将罪都往自己身上揽,一时间虽然会被惩罚得重了些,但也能挽回一些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半晌,太后轻叹一声,说道:“好孩子,都起来吧。”让人扶起大公主和二皇子后,太后又看向也同样起身的温良,淡声道:“子修,你自幼便进宫常到哀家这里,哀家心里也是将你当成晚辈来看待的。老实说,哀家觉得夏氏无论在哪方面都匹配不上你,在温太妃临逝前,哀家答应过她,会好好照顾你,哀家自然也想给你最好的。”      听到太后提及已逝的温太妃,温良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怀念和悲痛之色,他至亲的人一个两个离开了。尔后听出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的话,温良深深一揖,温声道:“让太后娘娘失望了,是子修的不是。可是,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般,或许众人皆认为她不好,但子修心里明白她的好就足够了!太后娘娘,是子修不孝,让您费心了!”      话都到这般,太后能说什么,只能无力地挥了挥手道:“哀家不管了,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太后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事情她不追究了。殿内的人听罢,不由得跟着笑起来附和了句“太后英明”,皇后甚至在心里觉得太后早就应该这般做了,也省得今儿被儿子媳妇等人一联合起来又气了一回。      不过太后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了,但却不代表她就此放弃折腾人。要说太后心里对肃王妃有多不待见,就对温良的媳妇有多不待见。原本只是因为想要给大公主出出气,让人知道大公主是她宠着的公主,想要欺负她也得掂量一下,现在倒是演变成了和肃王妃置气,就是想狠狠地折腾肃王妃罩着的人。      “温夫人看着也伶俐,听她说话也有趣,有空也进宫来陪陪哀家说说话吧。”太后如此说。      听到这话,温良和肃王妃都有些急。      “母后……”      “太后……”      见他们面露急色,太后心里反而觉得解气,你越是不让干就越要这么干,太后认为这次之所以让如翠姑娘全身而退,完全是大家都帮她的原因,以后日子还长着,就不信你们能时时进宫来护着她!于是太后娘娘马上拍板决定了如翠姑娘以后时常进宫的命运。      温良和肃王妃相视一眼,同时心中一叹。他们真的不是为二翠担心啊,而是为太后娘娘担心,你要召个二货进宫陪你不是召个祸害么?外一被二货气坏了身体,他们也会不好意思啊。      等温良携同他媳妇退下后,太后也让人将大公主和二皇子送回他们的寝宫休息,肃王夫妇也趁机告辞离开,最后只剩下太后和帝后三人。      没有那些小辈在,太后免不了要向皇帝抱怨一翻,埋怨他不帮自己的皇儿,反而帮着个外人,瞧大公主二皇子今日被吓得怪可怜的。太后敢如此抱怨也是看皇帝现在心情好,若是遇着皇帝心情不好时,她也只有闭嘴的份儿。      崇德皇帝淡淡一笑,说道:“母后,您先前也说过,温太妃将子修托负于你,便顺着他心意一次,有何不可?相信温太妃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于子修现在的选择,证明他将往事放下了。”      “可是,若是将瑶儿指婚于他,不是更好么?咱们瑶儿样样拔尖出挑,哪是个丫环可以比得上的?娶了个丫环出身的女人,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话呢。”      听罢崇德皇帝有些乐了,忍不住调侃道:“若是他在意流言的话,当年就不会弄得皇弟被世人怀疑断袖了。母后你瞧,皇弟在京城里不也是流言满天飞,但你见他何时在意过?”      太后有些不服气:“他是不在意,但哀家这作母亲的心里焦急。你再瞧瞧蕴儿,那些大臣家的女眷怎么说的?竟然敢说蕴儿这模样儿哪家敢娶她作媳妇儿?本就严肃了,肃王妃还这般教她……”      “哦,没什么不好啊。”崇德皇帝一副与有荣嫣,仿佛肃王府的小郡主是他得意的孙女一样:“女儿并不输男儿,蕴儿若是有出息了,将来又多了个能干的臣子顶半边天,就像朝廷中有皇弟镇着,朕也安心几分。”      “皇上!”太后震惊地叫道:“蕴儿是女孩儿!”      “朕知道,可蕴儿长得像皇弟,连那神态都像,不是么?”      “那也是个女孩儿,没法变成男孩儿……”      一旁的皇后听着母子俩的对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暗忖道:肃王不在意,温子修不在意,因为那些掀起流言的人都被宠弟不成样的皇帝私底下暗暗处理了,有人代劳,肃王又怎么会在意?至于肃王府的郡主……哎哟,头疼啊!      母子俩不知第几次围绕着肃王府的小郡主的话题说了一会,崇德皇帝见太后累了,嘱咐她休息便和皇后一起离开了重华宫。      帝后二人走了一段路,崇德皇帝说道:“皇后,皇子和公主们年纪大了,你着宫人仔细伺候,朕希望不再有像昨晚的事情出现。至于这次的事情,等禁卫的报告过来,牵涉其中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看着皇帝淡漠冷情的侧脸,赵皇后心中一苦,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不过作为皇后,如果连她都不能为这个男人分担这些事情,估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了罢,届时他会有多苦?如此一想,赵皇后恭顺地应了一声。      大抵是知晓皇后的难处,崇德皇帝伸手拉着皇后的手,温言说了一句“辛苦了”。赵皇后笑了笑,回握他的手。      帝后两人用一种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在宫殿中。      *******      出了重华宫,年轻的夫妻俩慢慢地走在宫中,阳光散漫,落在两人身上,带来一种惬意的感觉——或者是因为身旁有那个人,所以才会感觉到惬意罢。      “你怎么会过来了?现在不是皇子们上课的时间么?”如翠姑娘奇怪地问。      温良淡淡一笑,“嗯,确实是他们上课时间,我给他们布置了作业,让他们朗诵一百二十遍,背诵一百二十遍,然后再抄一百二十遍。”      如翠姑娘一脸指控:“温大人你公报私仇!”      “对,我就是公报私仇,又怎么样?”他秀丽的下颌微抬,在秋日和薰的阳光下俊美的容颜仿佛发光一样让人无法直视,又美得那般出彩,恍若阳光下的琉璃般玫丽无瑕。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看他,大大方方地说:“没怎么样,我很高兴。”说着,红着脸主动地拉了拉他垂在宽大的袖袍下的手,只觉得这手美得像工匠巧手加雕琢出来的象牙,温暖有力,让她舍不得放手。      温良反手握住她的手,侧首睨了她一眼,然后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地将她拉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不好地问:“丫头,我昨晚是怎么吩咐你的?你今天又怎么做的?”      如翠姑娘马上喊冤:“温大人,这不是没机会嘛,而且这主意太馊了,我相信自己若真的这般做了,太后娘娘马上会将我轰出宫的。”      “怕什么,不是有本大人在么?”温良笑着打趣她。      如翠姑娘叹了口气,“就是有温大人在,所以我才不想给温大人您添麻烦。”然后又低声道:“若是皇上和王爷没有来,太后娘娘说不定会骂你管妻不当。温大人很好很好,我才不要让别人看轻你……”      温良一时不知道作什么反应,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软,最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就算周围还有侍卫宫人看着他也不在意了。 ☆、第 29 章   太后召见这件事情在如翠姑娘以为已经落幕时,却未料这事隔天却变成了京城热门的流言。而继“飞上枝头变禽兽”“丫环变官夫人华丽大变身”之后,二翠姑娘再一次出名了,不过这次的名声有点凶残。   流言这种东西呢,其实就是浮浪不根之言,用通俗的话来说是广为流传而无根据或来源的说法。   而如翠姑娘与大公主和二皇子发生的那件不得不说的事情在一天之内不知被谁传出了皇宫,然后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被人们所知,在知情者反应过来时,流言已经变了个版本,好坏皆有。   而当胡太医听到他侄孙媳妇的那凶残的流言时,时间已经过了一天,而且听到的还是那则坏的流言,顿时激动了。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也是现在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太医,深得太后皇帝等人敬重的元老了。   胡太医本名胡正卿,寒门弟子。虽是出身寒门,但听闻先祖曾是前朝颇有名望的太医,后来胡家没落了胡氏一门人丁凋零,直到他这一代时,只剩下一脉单传。胡太医虽然出身贫寒,却一心铭记祖训,专心研习医术。而也因如此,使得他的婚事一年蹉跎过一年,待后来他的医术钻营越精时,他的年岁也已经大了,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就在几个亲戚为他婚事担忧,开始频频找媒人准备给他相一门亲事时,胡太医却阴差阳错地治好了谭家小姐的陈年旧疾,谭家人感激他,便将同样因为生病而同样蹉跎了年华的谭家小姐许配予他。   说到平津谭家,谁人不知道这个古老的家族,连皇室皆对其敬重三分。虽然他们家的小姐因为疾症而蹉跎了年华,但却也不是一介寒门大夫能配得上的,但谭家人却不计较身份之差将自家小姐许配给胡太医,而这其中,也有当时种种的原因造成,但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胡太医虽然成了谭家的女婿,却从不为此而骄傲自得,谭家小姐也是个恭良谦逊之人,与夫婿举案齐眉,夫妻恩爱,虽然日子过得清贫,却也颇为逍遥自在。成亲三年后谭家小姐在二十九岁的高龄产下一女,夫妻俩爱若性命。而就在女儿出生之时,胡太医也在谭家的保举下进京,在太医院每三年的医士大考中得了一等,顺利地成为了御医,带着妻女一起上了京城久居。   胡太医这一生只娶了一妻,身边无任何通房妾侍,妻子为他育有一女,虽然没有儿子继承衣钵却并不感到遗憾,除了每年回平津过年时皆会携妻子到谭家拜访,其温和的好脾气皆让谭家的小辈们敬重喜爱,而他也将谭家的小辈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   等胡太医的女儿出阁后,平津谭家又有小姐嫁来京城,成为了当时的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是谭家的嫡女,胡太医之妻也是她嫡亲的姑姑,镇国公夫人对胡太医也要恭敬地叫一声姑父,待他敬重非常。在镇国公夫人的两个孩子出生时,两个孩子也与胡太医一家颇为亲厚。在镇国公夫人去逝后,其子温良与镇国公闹翻被逐出家门,也是胡太医收留了当时身无分文的少年,为他提供了住处。   这些年来风风雨雨地走过,在胡太医心里,温良那熊孩子便是自己的亲孙子一样了。温良与老镇国公闹翻被逐出家门时,老头儿差点没将医箱砸到镇国公那张表情平板的脸上,后来温良去了边境后,胡太医又开始为他担惊受怕,每个月都要托人去问问情况,就深怕愤世嫉俗的熊孩子想不开在战场上壮烈牺牲了,好不容易等北越投降温良那熊孩子终于想开了回来了,胡太医刚安下一颗心想着这熊孩子也应该娶个媳妇安定下来了吧,谁知竟然又闹出了事情,要死要活地娶个出身低劣的女子为正妻,闹得满城风雨,等他回过神来时,那熊孩子已经让皇帝为他下旨赐婚了,气得老头儿差点喘不过气来。   好吧,无论如何反正他开心就好,现在媳妇也娶了,接下来就好好地过日子,早日与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让他抱曾孙才是道理。可谁知,不过几天时间,那熊孩子又出事儿了,他媳妇竟然因为残害皇室公主和皇子被太后召进了宫里。   谁人不知道太后原本有意将大公主许配给温良,他却偏偏相中了肃王妃身边的丫环硬生生打了太后的脸面,太后又是个爱面子的,不折腾你媳妇才怪。这厢太后召人进宫,旨不定要趁机修理人呢。尔后胡太医又听说了,原来是因为大公主和二皇子受伤之故。   其中的内情被封锁了,大概是皇家并不想将这事情闹大,所以宫里的人都下了禁口令,可是这也足够胡太医心惊肉跳的了。听说大公主和二皇子因为温夫人而受伤了,太后将人召到宫里问罪了。怎么听来都是温夫人残害皇嗣啊,太后不趁机削你一层皮才怪!   那时胡太医刚下班回来,和老妻一起坐在大厅里喝茶,他们对面是前天刚从江南上来探望他们的外孙女儿孙俏俏,十分俏美伶俐的女孩儿,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特讨人喜欢。祖孙三人正在说着话,听到管家传来这个消息时,胡太医当场喷了,然后木木懵懵的老头儿机械地起身,就要去温府。   “老爷,别急,妾身倒觉得不会有事的。”胡老夫人拉住丈夫,细细劝慰道:“这只是外面的传闻罢了,都过了一天时间了,若真有事儿良哥儿那孩子也会使人上门来说的。”   这事儿胡太医知道得也有些晚了,昨天靖王府的懿太妃发病,他被请去靖王府一天都呆在那里,根本不知道外头的信息,直到今天才听管家禀报。   胡太医却仍是不放心,说要去温府一趟,虽然作为长辈晚辈并不乐见他如此折腾,但他是真将温良当成了亲孙子,不见见不安心,就生怕那流言是真的,温良自己要吃大亏。而由此,心里也对温良媳妇生出一股子不满。   胡老夫人见无法劝说,见一旁好奇地看着的小外孙女,便笑道:“老爷要去妾身也不拦着,就让俏俏陪你去吧,也让她见见新表嫂。”胡老夫人虽然也想去看看,但到底年纪大了,走几步也累得慌,想去也没法,免得给下面的人添乱子。   胡太医听罢,见乖巧可爱的外孙女,还有些迟疑时,却见女孩儿笑道:“外公,我很久没有见表哥了,趁这机会一起去见见表哥和新表嫂吧。”   胡太医想了想觉得在理,便点头。   下人很快便备好了马车,祖孙二人便匆匆忙忙蹬上马车,促催着车夫往太师府而去。   马车很快地便到了温府,他们刚进到温府不久,便发现温府正乱着,众人急哄哄的挤在池塘边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管家明叔很快便过来了,瞪了眼引他们进来的门房,姑老太爷都上门也不过来禀报将人晾在这里,实在是不合格的门房。   “明管家,这是……”胡太医皱着眉,对眼前的乱子十分不满。   倒是揣扶着他过来的女孩儿饶有兴趣地探着脑袋张望,很快便看出了挤在池塘边的人是想要将在池塘中挣扎的人救上岸来。现在是十月中旬,天气已经凉了,池里的水也泛着丝丝寒气,若不早点救上岸来,冻着了也会生病的。不过女孩儿也看得出,那些人挤在池塘边你推我搡,但对救人毫无益处,反而像是在帮倒忙一样,可怜那在池子里挣扎的人,尖锐地叫着“快救我上去”之类的呼救声。   明叔欠欠身,歉意地说道:“胡老太爷,没什么事,不过是个丫环不小心跌下池塘了。您今儿怎么来了?快到里头坐着喝茶,属下让人去禀报夫人一声。”   见他说得云淡风清,胡太医心知有异,也不再关注,点点头便跟着明管家走过池塘时,刚好见到带着几个丫环迎面走来的如翠姑娘。   如翠姑娘也很惊讶,马上笑着过来给老人家请安,脆声道:“胡爷爷您怎地来了?是不是想我家夫君了?昨天我还和夫君说,过两天去你那儿看望您和胡奶奶呢。这位妹妹是谁,长得可真俊俏。”   听到她的话,胡太医脸上一板,说道:“什么想不想的,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不通知我老头儿一声,你倒是好生清闲,闹得这府里也热闹得紧,哼!”   如翠姑娘好脾气地笑着,并不在意,正准备揣扶着老太医到客厅去好好叙话,刚好那被人救上来的丫环见着了她,马上尖锐地叫道:“三少夫人,您真是太……太无礼了,你如此无视我家夫人,我要回去告诉夫人和老爷,您这作儿媳妇的不敬父母!”   虽然一身湿漉漉的,但可观那丫环身上所穿的衣物的料子不错,料想应是身份不差的丫环,又听得她这么一说,倒是可以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个大概。胡太医脸上的表情马上淡了,倒不急着离开了,转身看向那丫环。   如翠姑娘笑了笑,对那丫环道:“我怎地无礼了?刚刚不是告诉你们了么,不过是个误会,没什么的,并不值得爹娘忧心,夫君也说就不用特意去惊忧他们了。”   那丫环怒道:“就算是这样,但我可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您就算不喜欢我,但也应该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而不是这般狠心地让人将我推下池塘,这又是何意?你身为儿媳,些举分明是不尊重夫人……”   听到这话,如翠姑娘走过来,十分惊讶地说:“不是你自己跌下池塘的么?我听人来报时,还急急忙忙来瞧情况了呢。”说着,又是一脸同情地说:“看来是天气太冷让你脑袋拎不清了,来人,快送妙薇姑娘回镇国公府。”   “你……”听到她如此狡辩,那叫妙薇的丫环差点自己气得半死,这也特无耻了。她绝对不相信自己送自己出府的那个嬷嬷不是故意的,分明是有意将她推下去的,跌下池塘时,她还能看到水面上的倒影里那个嬷嬷没有收回的手,若是没有这府主人的吩咐,那嬷嬷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推她?   这时,那被认为推人的嬷嬷也应腔道:“夫人,奴婢听您的吩咐送妙薇出府,谁知她却喜欢咱们这府里的池子,非要走这边来看,这不,池边的石板滑,一个不小心地跌了下去。哎哟,这天气寒,妙薇姑娘您还是快快回去换身衣裳吧。”   “原来如此。”如翠姑娘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说道:“事情就是这般简单,你真是想太多了,看来是累着了,回去让娘放你两天假歇息醒一下脑子吧。”   妙薇被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地弄得火冒三丈却无法反驳,模样儿倒是有些可怜。她可是镇国公夫人身边最受倚重的丫环,何时受过这等闲气了?   跟在如翠身后的青衣和蓝衣互视一眼,然后掩着唇窃笑,这叫妙薇的丫环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此次过府来是传达镇国公夫人的命令让如翠姑娘回府去给她请安顺便也是要问那些流言的事情。大抵是她跟在镇国公夫人身边久了,养成了一股子的骄傲心气,完全不将同样是丫环出身的如翠姑娘放在眼里,一来就是颐指气使,看不起她们这些作丫环的,让人十分厌恶。现下看她这落汤鸡一样的模样,只会让她们这些丫环拍手叫好,同是丫环,你又凭什么对她们指手划脚的?   见那丫环一手指着如翠气得发料,胡太医眉头皱得越深了,喝斥道:“一个下人也敢用手指着主人,这就是镇国公府的丫环!哼!”   那丫环不知道胡太医的身份,见他一身常服,也看不出是什么人,如此听他污蔑镇国公府,自然也火大,怒道:“你是谁,怎可如此污蔑镇国公?小心我家老爷生气治你的罪!”   胡太医胡子翘起来,冷笑道:“生气又怎么样?我还巴不得那小子生气,成天板着个脸以为死了妻么?”   “……你、你、你……你竟然诅咒我家夫人……”妙薇气得差点翻白眼,胸脯一鼓一鼓的,气得两眼都要翻白了。   胡太医心中解气,一直觉得现在的镇国公夫人是抢了谭家丫头的位置,所以心里一直不待见的,不过出了口气后,又觉得和个丫环较真实在是降低自己的身份,冷淡地看了一眼便让外孙女扶着自己走了。   如翠姑娘抿唇笑了笑,让人将那丫环送出府后,便也去正堂陪老人家去了。 ☆、第 30 章   正堂里,丫环们上了茶点后,安静地退至一旁。   如翠姑娘亲自为胡太医倒茶,顺便小心观察了下随胡太医一同来的姑娘,小姑娘也在观察她,两人视线对上时,双方都弯起眼睛笑起来,笑容看起来都颇为喜悄可爱,还有一种挺那啥的气场。   胡太医见两个姑娘笑得有些二的气场,咳了一声,问道:“良哥儿媳妇,听说昨天太后召你进宫……”   如翠姑娘端端正正地坐着,笑道:“是啊,太后娘娘说我人伶俐,说话有趣,她老人家心里喜欢,让我有空进宫陪她说说话呢。”说着,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的笑容。   “……”胡太医一时间被她的厚脸皮弄得无语之极,然后绷着脸说:“可外头的流言不是这般说的。”   说到流言这事儿如翠姑娘宅在家里现在还没听说,不过鉴于以往肃王妃那满城风雨的夸大流言,也能想像出几分,继续淡定道:“流言这事就像放……”屁字太不雅了,如翠姑娘硬生生拗口道:“空谈,没个准儿。胡爷爷不必担心,真的没什么事儿的。”   “没什么事儿?”胡太医不满地说:“外头可是说你残害皇嗣!”这得多重的大罪啊,不过现在看她好好地坐在这里笑,胡太医也知道定然是流言夸张了,但是无风不起浪,至少也得摸摸这风头是什么意思,免得这些小年轻一个不谨慎着了道。   说到这个,如翠姑娘也不好意思了,当下便将太后寿辰那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第二天被召进宫里的事情也没落下,虽然有删减,但大体的都没有落下。   胡太医先前还听得心惊肉跳,等到最后已经无语了,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气死人不尝命,没气死太后及两位皇子公主算她好运。第二个想法是:她可真是幸运,连肃王和皇上都为她出面了,最后太后娘娘竟然还表示对她的喜爱,要召她进宫去陪她老人家,这在旁人眼里可是莫大的恩宠啊,那些诰命夫人还没这等福份呢。   胡太医暗中观察这丫头,秀气的瓜子脸,肤白细腻,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看起来清清爽爽喜喜俏俏的,特别的讨喜,让人忍不住也想跟着笑。不过除此之外也没见着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了,与其他的贵女相比,出身自然是比不上的,女子必备的管家中馈等事宜也不知道晓得会多少,单就在气质才貌上怎么也配不上良哥儿。可是,好像这丫头无形中就是特别的幸运,不只嫁了个人人羡慕的夫婿,连那等不利情况也被她扭成了喜剧,最后不了了之,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了。   如此想罢,胡太医原先因为那些流言对她的不喜也去了几分。   听完了这事,胡太医也知道是自己瞎操心了,怨不得温良没有让人来告诉自己一声。想到那孩子自小就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很多事情心里门儿清呢,他这老人家自是不必为他担心。   “刚才那个丫环可是镇国公府里来的?”胡太医喝着茶,淡淡地问道。   如翠虽然不知道胡太医与镇国公府之间的关系如何,但先前也见识到胡太医拐弯抹角地骂人的话,那可真是一绝,让她好生佩服。“妙薇是娘身边的丫环,她今儿是奉娘的命令过来给我传话的,让我与夫君明日回府一趟,也是为了昨日太后娘娘召我入宫的事情,听说爹也正为这事生气呢。”   听罢,胡太医冷笑一声,心道气死活该,也不再揪着这事了。   终于将事情说清楚了,如翠姑娘又瞧向陪在胡太医身边的那女孩儿,问道:“胡爷爷,这位妹妹是……”   那姑娘朝她笑了笑,伶俐地道:“表嫂,我叫孙俏俏。”   如翠听罢顿时明白了,这是胡太医的外孙女儿,十四五岁的年龄,模样甜美可人,透着一股子的精灵生动,是个极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很能吸引人们的视线。   几人正说着话,便听下人来报温良回来了。   听到这话孙俏俏和如翠姑娘的眼睛都同样亮起来,孙俏俏好奇地张望着,如翠姑娘起身迎了出去。   在孙俏俏视觉中,一名穿着月白色衣服、身材颀长的男子迈着一种极有韵律的步伐走了进来,浓重的墨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与宽大的衣袂随风轻扬,那样的浓墨色与纯粹的月白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对比,乍然一看之下,让人心生一种震撼之感。待那人走近,让人的视线不得不落在他脸上时,又再一次为他的容颜而轻吸了口气,眼睛再也移不开来,生生痴了几分。   温良唇角含笑,那双桃花眼中也是笑盈盈的,可见他心情不错,但无意之间,那双桃花眼也颇为勾人,使得被那双桃花眼扫过的人都忍不住心神一荡,尔后发觉不对时赶紧收敛起心神,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瞧他。   小姑娘也赶紧低头,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表哥越来越好看了……   “胡爷爷,您怎地来了?这位是……”   胡太医哼了一声,习惯性骂道:“外头都流传着你媳妇残害皇嗣,你这皇子师傅教妻不严,我能不担心么?还有,这是你兰姨家的表妹俏俏。”   温良听罢,摸着手里的折扇,笑道:“是夸张了点儿,不过也是京城里近来太闲了,应该添点事儿就不会总盯着我们了。”见胡太医要瞪眼,赶紧作了一揖,又对小姑娘说道:“胡爷爷,俏俏表妹来了您也不同我说一声,我也好让我媳妇接她过来见个面嘛。”   胡太医耷拉着眼皮不感兴趣地说:“省了,我可不想让悄悄为了你和别的小丫头争风吃醋。”说着看了眼一旁无所觉的如翠姑娘,觉得觉得她此时淡定得还真是……让人摇头叹息啊。   被如此埋汰,温良苦笑着不说话了。   胡太医说的这事是他少年时常发生的事情,他外表出众,气质雯然风流,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都会吸引一堆目光,甚至引得小姑娘们为了他而大打出手。虽然非他本意如此,而且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姑娘们曾经为了他大打出手是事实,甚至连谭家的那些表姐表妹们都为他而吵起来过,让长辈们颇为头疼。每回他去谭家时,那些表姐表妹们特别活泼,长辈们也特别地警惕。   若不是他久居边境迟迟未归,其实谭家人也是希望他能娶个谭家的姑娘,这也算是亲上加亲,以温良在帝王心中的位置,对谭家的未来也有好处。只可惜,温良行动太快了,也太狡猾了,直接让皇帝赐婚,让人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掐灭在萌芽中。   胡太医看着他长大,哪里不知道他祸害的程度,自然是不乐意涉世未深的外孙女被温良的皮相迷惑的,嫁这种男人可没有保障,女人将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呢。不过看如翠姑娘那淡定劲儿,胡太医摸摸胡子,觉得这种淡定功夫倒是好样的,将来新人进府,她估计也不会太难过。   温良留了胡太医和表妹孙俏俏用完午膳再回去,胡太医也不推辞,用过膳后特地打发了孙俏俏去和如翠姑娘到院子里去赏菊培养下感情,就生怕外孙女多呆一会被温良迷惑了去。   如翠姑娘领着孙俏俏到院子里赏菊,一开始两人都有些拘谨,不过一会儿便放开了。孙俏俏是个活泼性子,只要不是太讨厌的人都能与她处得来,说话俏皮,很能逗人开怀。而如翠姑娘看着淡定,但每每语出惊人,也让孙悄悄咯咯地笑起来,觉得这新表嫂特好玩。   “听说外婆生病了想念我,娘亲心中忧虑,便让我过来代她伺奉外公外婆。我从小在江南长大,很少到京里来了,觉得这儿的天气与江南不同,才十月中旬,就开始得穿上棉袄了,夜里的寒露也重,晚上都可以用暖炉了呢。”   如翠点头附和,心里却想着原来是胡奶奶生病了,这事儿怎么没听说?回头让人送些药品过去。   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便说到了温良,孙俏俏不好意思地说:“我很久没有见过良表哥了,记得是在五岁时见过表哥一次,他那时有十四岁了,我记得他拿了根狗尾巴草逗我,就像逗狗一样。我当时傻傻的,觉得表哥长得好看就和他一起玩儿,可是表哥很恶劣,让我学狗儿叫……”   如翠姑娘听罢,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温大人有很多恶趣味,所以不能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两人在院子里逛了一遍,等到傍晚胡太医和外孙女离开时,如翠姑娘已经与孙俏俏成为了感情极好的手帕交,两人相约着有空一起去上香之类的。   温良倚在门边,看着如翠姑娘与小表妹依依不舍地道别,撇了撇嘴,心里头顿时不乐意了。丫头对着个才见一次面的陌生人都这般好,他可是在她身边转了两三年,才得她一个正眼相待。   于是,这天晚上天黑时夫妻就进行“打架”运动了,如翠姑娘突然发现温大人今天特别的禽兽,将她给往死里做了。   即使是个平时看着很淡定的二货,当被人用力分开双腿时,整个人光裸裸地呈现在视线之下,也会感觉到害羞的。不过自从被温大人咬牙切齿地解释了夫妻“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后,她也没有之前那般抗拒了,一切顺其自然。   突然,那推挤的巨物越发的深入体内,让她忍不住躬起身体,喘息着叫道:“……别,别……”   “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又带着某种特殊的暗哑音质,听在耳里,顿时耳膜都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原本就无力的身体越发的滩软如水。   他拥抱着她,明明身下的力道凶狠无比,但亲吻她的力道却很温柔,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有种自己正在被他温柔怜惜着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拥抱他的脖子,将自己贴进他。   肌肤相贴,那种无法言喻的触感美好得让他叹息,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有一些古怪的癖好,喜欢这般与人没有阻隔地相拥,做着最亲密事情,一种完完全全地占有的感觉,仿佛得到了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他迷恋上了这种滋味,也许并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才能带给他,但是却知道若不是她的话,他也没有兴趣拥抱其余的女人。而这人是他的妻,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做什么事都不会过份的,不是么?   当他突然抽离时,空白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翻了个身,然后从身后深深推进,让她忍不住呜咽一声,那种带着泣音的呻-吟十分撩人,很快地敏感的耳垂及脖子皆被轻轻地噬咬起来。   不知换了几个姿势后,没体力的如翠姑娘忍不住抗议了。   “停、停、停,别太用力啦!”她忍不住红着脸叫道,伸手不怎么用力地在他那如美玉一般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然后又怕自己会不会捶得用力了,若是弄坏他就不好了……   温良虽然无法探知她诡异的心思,但某人的表情和眼神很好地传达了这个意思,顿时脸色有些发黑,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说着用力地顶弄了一下,满意地看到她吸气的表情,脸蛋红润润的,让他忍不住想更加用力。   “……我、我在想,温大人这般娇贵,不能太用力会弄坏的……啊——”   话还没完,她整个身体都被狠狠地压到床里,下面的力道更猛,她有种被他贯穿的惊悚感,其实会被弄坏的是她才对吧?   任哪个男人被自己的妻子这般质疑都会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娇贵”那么容易弄坏的,特别是在床上,“娇贵”这词可以有很多种理解,不就是暗指他娇得不行么?   于是某个在不恰当的时候犯二的二货被温军师果断地努力证明自己其实并没有那般“娇贵”的。   “我很娇贵?嗯?”   他在她耳边沙哑地问道,汗湿的脸上浮现一层诱人的粉色,那宛若温玉一般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粉色,修长完美的身体曲线,都无比的吸引人眼球。如翠姑娘虽然觉得今天温大人特别的禽兽,可是这风景更美好,让她觉得他更娇贵了,连碰都不敢碰,就怕损坏了这般无瑕美丽的风景。   而秉着诚实就是美德的如翠姑娘很想诚实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感觉男人此时的眼神特凶狠了,让她吱吱唔唔几下,愣是没有说出口。   而温良也不需要她再说了,因为他觉得若是再听她开口,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做更禽兽的事情。   嗯,埋头苦干吧。 ☆、第 31 章   结果,等一切结束后,如翠姑娘只有嘴巴能动了。   果然无论脑袋多聪明的男人,某些时候都会喜欢用下半身来思考。而这是自成亲以来最疯狂最满足的一次,所以吃饱喝足的温大人眉眼含春,温情款款地将她酸软的身体打理得干干净净,让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原本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不过想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赶紧让自己清醒一些,对搂着自己准备睡觉的男人说道:“温大人,今天娘使了人到府里来传话,不过那个丫环在咱们的地盘太嚣张了,所以她自个不小心摔到池子里去醒脑子了!”   温良与她面对面,鼻子都顶到一块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他伸手轻轻捏着她的脸,说道:“丫头,我有没有说过你很有说话的艺术天份!”   “没有,但现在你说了。”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说。   小模样儿还挺讨人喜欢的。   温良轻笑一声,低首在她光洁的脸蛋上亲了下,询问她事情的过程。如翠姑娘也不隐瞒,将今天镇国公夫人派人过来质问顺便请他们回府的事情说了,然后道:“虽然丫环嚣张了点,但咱们为人子女的不能不孝顺,明天咱们回府去吧。”   温良唇角一挑,喉咙里逸出笑声,闷闷地应了声好。外面的流言变成什么样他自然清楚,以他爹那种死板的性格,自然会生气,不过没有第一时间亲自杀过来将他骂一顿倒教他有惊讶。不用亲临镇国公府,他也能想像那叫妙薇的丫环回去禀报后爹和那个女人会如何震怒生气,特别是胡太医骂的那一句,可真是绝的,若是镇国公夫人咽得下这口气就怪了。只是怕到时会迁怒上如翠丫头了。   温良轻轻抚着她的发,心中叹气的同时又觉得快意,幸好他早就脱离那个家了,不必让这丫头日日去给父母请安,也不跟他们住一块拿他们的月银过活,便也不用瞧他们的脸色过日子,所以就算将他们气着了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当然,若是他们迁怒上了某个二货要和她作对,到时也不知道会是谁气谁了。   如翠姑娘满意地睡去,却不知道身旁的男人正在打着坏主意,他已经等着明天看好戏了,最好这丫头将那些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   第二天,如翠姑娘比以往起床时迟了一个时辰,温良早就走了,让她醒来时没有摸着人还有些愣愣的,等听着青衣说是温良吩咐不吵她让她尽量睡时,难得的也有些羞涩了。   不过如翠姑娘的羞涩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起床不久后,玉笙趁着报告府里的事务时,隐晦地提醒了她,昨天不应该如此对待镇国公夫人的丫环,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对温良不利。   玉笙玉容玉枝三个丫环虽然是温良身边的老人了,但如翠姑娘没让他们在身边伺候,也没有让她们贴身伺候温良,将她们派去负责其他事宜了。温良知道后也没说什么,玉容玉枝为玉笙打抱不平时,玉笙却忍了下来,觉得没必要为这事在温良心里落下不好的印象。   听了玉笙隐晦的提醒,如翠也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说:“温大人说没事,有事他会顶着。”二翠姑娘跟在肃王妃身边,也学会了扮猪吃老虎,反正有什么事情,推到夫君身上就行了,谅他们也没胆去找温良求证。就算找了温良求证也不要紧,如翠姑娘觉得这点儿小事,温大人不只不会计较,反而还会生起坏心眼儿捉弄人呢。   玉笙一瞬间有种脑袋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素来温淡从容的表情都有些变了,望向如翠的目光极为深邃。   如翠姑娘没有搭理她太多,很快便让她下去了。   青衣蓝衣互视一眼,暗暗摇头,虽然想提醒一下如翠姑娘要小心玉笙,不过见她一副有主张的模样,便也不多说了。她们是肃王妃特地挑选出来陪嫁的丫环,除了伺候好如翠姑娘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对姑爷生出异心,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作为丫环,她们也要为主人着想,可不能教她吃亏了。   午后不久,温良下朝回来了,夫妻俩用完膳后,才一起往镇国公府而去。   “温大人,咱们这算是回娘家么?”马车上,如翠姑娘支着脸看了会儿靠着车壁看书的男子,忍不住发表自己的意见。   温良被她的话弄得很囧,“什么回娘家?别乱说。”   “哎,我只是觉得气氛很像,感觉镇国公府就像娘家一样,咱们这是回去做客的。”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了,带着夫婿回娘家,在娘家的人看来,已经算是客人了,一般若没有什么事儿,女儿女婿也不会在娘家久留,毕竟是客嘛。而现在他们被召回镇国公府,怎么都觉得好像以个客人身份回去一般。   听到她的解释,温良黑线地将她拉过来塞到自己怀里,咬了下她的嘴唇,继续看书。   腻歪了一会儿,镇国公府到了。   这回来迎接他们的依然是老管家,他此时眉头微锁,一脸忧心的表情,对下车的两人小声道:“三少爷,从昨儿开始,老爷就很生气,脾气也不好,您……”   温良自然知道自己父亲为何生气,淡淡地笑道:“生叔不必担心,没事的。”然后又与老管家叙了会儿话,知道他在年前要被儿子媳妇接出府去颐养天年以后不在镇国公府伺候了,便笑着说了句恭喜,心里也安了几分。   知晓他们今日回来,镇国公夫妇也早早地在正堂里等着,除了他们外,还有长子温允和长媳吴氏,可是左等右等的都不见人回来,早就让一肚子火气的镇国公气得不行,等到听门房的人来报三少爷回来时,镇国公已经气得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掷去。   正堂里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人敢说话,连听闻温良回来而急匆匆地拎着裙子过来的温婉也被骇得往母亲那边缩了缩,心里将如翠姑娘骂了几遍,认为都是她的错,才会导致了父亲生三哥的气了。   温良和如翠进来的时候,便见到正堂中央那碎了的茶杯及地上的一滩水渍及泡开的茶叶,如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他神色淡然,宛若没有看到般,迈着脚跨过,然后给镇国公夫妇请安。   “爹,娘,我们回来了。”   镇国公霍地起身,满脸怒火,指着他骂道:“你还知道回来?!!瞧瞧你娶的这个女人,竟然胆敢残害皇嗣,真是胆大妄为,咱们温家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瞧瞧外头怎么说的?说你娶了个无知又凶悍的女人回家,以后还止不定这个家要被她闹得怎么样,你一个男人也镇不住妻子,由得她胡来,让人说你妻管严才高兴么?”   温良静静地站在那里,由着他骂,一言不发。   镇国公夫人见丈夫太激动,怕父子俩要当着下人的面吵起来,赶紧将正堂里的下人赶出去,正堂里只剩下一家人。   “老爷,您消消气,良哥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消什么气?他不回来我才高兴,也省得被他的荒唐事儿气死,愧对列祖列宗!若不是当初他要死要活地娶这个女人,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么?我温家到底作了什么孽,才会生出这种不孝子孙。从小到大,他何时不闹些荒唐事儿让我操心才高兴?以为他长大了会省些心,哪知却不是这么回事儿,仍是三天两头地折腾出些事儿来才甘心,现下倒好了,他娶的媳妇儿胆大包天到连皇子公主都敢伤害,对皇家不敬,真当以为皇上会一味容忍么……”   正堂里的人皆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镇国公中气十足地开骂,这种事情感觉挺久违了,每次温良回京时都会来这一次,镇国公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做的荒唐事儿,像是将几年未尽到的父亲教子责任一次挥洒个够。不过虽然骂得爽了,可是父子俩的关系却也更加的恶劣。   镇国公夫人面上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温允如同其父一般板着脸,吴氏小心地偷看了眼温良和如翠,眼里有些幸灾乐祸,倒是希望镇国公再将人骂走。只有温婉是真正为温良担心的,又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如翠姑娘。   然而,镇国公还没骂得爽时,就被一道拖长的声音打断了。   “爹啊——”   镇国公的声音嘎然而止,看向拨高了声音打断他的三儿媳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训人时插嘴打断他的话,一般都是由着他骂完才会小声地劝着,所以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错愕。   如翠姑娘不理会正堂里一堆错愕的目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派认真地说:“爹啊,您喷了这么多口水嘴不干么?先喝口茶呗。”说着自个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又继续道:“其实这事不关夫君的事儿,当然也不关我的事儿,是外头的人乱传的,当不得准的,常言道流言这种东西是人云亦云,你若当真了,才真是蠢了……哎,我没有说爹您蠢的意思,我是说您真的是误会夫君了,夫君做事从来不荒唐,他可是皇上御用的军师,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计划性的,瞻前顾后,不容质疑,若您说他荒唐,不是质疑了皇上的英明神武了么?”   “……”   镇国公被她理直气壮的歪理弄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且最后那话他也担当不起。   就在满室都安静的时候,温良突然勾起唇角笑起来,他这么一笑,霎时满室阴霾驱散,仿佛漫山的春花开放,心中再多的气也发不出来,几个女眷都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温婉小姑娘甚至脸蛋通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温良双目含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对父亲说道:“爹,若是您叫我们回来是为了那些流言,我想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因为那只是流言罢了,我并不在意。至于说我媳妇残害皇子公主,你瞧皇上和太后都不追究了,不就证明是误会一场么?”   镇国公心中一堵,自然看得出他的疏离,也好像对他的误会一点也不在意似的。他原本就是想借题发挥,才会一见面就开骂,心里自然是想要他收敛性子沉稳做事,不是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不然以后怎么继承镇国公府?而且对这三儿媳妇,他是真的不喜欢,单就是这两天的流言,就让他觉得这种媳妇哪里配得上镇国公府的嫡媳位置。   这时镇国公夫人赶忙说道:“良哥儿,其实叫你们回来还有昨儿的事情。”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妙薇那丫环做错了什么事情,我让她去给你们传话,可昨儿从你们府里回来时一身湿漉漉的,当晚就生病发高烧了。听妙薇说是你媳妇不满意我这作母亲的,连带也不满我身边的人……”   温良视线转向她,那双素来带笑的桃花眼一片清冷。   温允微皱眉,开口道:“三弟,堂堂男儿,莫要让妇人左右。”他自然也看出温良护着如翠的举动,不禁摇头,妇人若是做错,作丈夫的可不能一味地偏坦,免得以后真被妇人拿捏了,有损男儿尊严。   “多谢大哥提醒。”温良只是朝他笑了笑。   而如翠姑娘听到镇国公夫人的话,觉得可冤枉了,赶紧为自己申冤:“娘,您可是冤枉儿媳妇了,那妙薇不过是个下人,却不尊重主子,一去就颐指气使,而且是她自己跌下池塘的可不关媳妇的事,后来她还敢不敬胡爷爷,这等没尊卑的丫环实在是……娘,若是您身边的丫环都是这德行,还是换了吧。”   看到她一脸同情的表情,镇国公夫人被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而且从她的话中可知妙薇可能少同自己提一些事了,例如这“胡爷爷”的身份,能被他们叫“胡爷爷”的,除了胡太医还有谁?   昨儿妙薇回来时,便直接同她哭诉了她去太师府里被这三媳妇如何欺负,三儿媳妇如何不将他们这公公婆婆放在眼里,竟然还暗地里让人将她推到池子里醒脑子,最后还特别强调了太师府里一个老头儿诅咒她早死,而三儿媳妇又是如何的附和……   她听得火冒三丈,连往日的好修养都差点维持不住,被人如此指桑骂槐地诅咒,是个人都能以咽下那口气,心里也恼上了三儿媳妇,当下便狠了心要给她一个教训。   于是在镇国公回府后,她便一副哭过的憔悴模样出现,丈夫自然关心过问,便将这事情同他一说,以丈夫那死板的性格,果然也是生气非常。按常理,被公公厌弃的媳妇儿一般不会太好过,她也等着三儿媳妇道歉,可谁知还牵扯出胡太医。若是胡太医,这事可真是…… ☆、第 32 章   “胡爷爷?”镇国公也愣了下,疑惑地看向两人,问道:“是胡太医?”   如翠姑娘气定神闲地答道:“是的,昨天胡爷爷也是忧心这流言才过府来看看的,倒没想会刚巧见着娘的丫环妙微被人救上池子。妙薇当时可能心情不好所以说得难听了点儿,胡爷爷看不过去说了一句,然后她就指着胡爷爷骂了,所以最后胡爷爷才会说那句话的,但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妙薇想多了。”   镇国公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向镇国公夫人的眼神都变了。   镇国公夫人心知不好,这些年来她也看得明白,虽然前任的镇国公夫人死得冤枉,但丈夫心底还是敬重她的,并且对她心怀一种愧疚,连带的对谭家那边的人也礼让几分。加上丈夫那种古板守礼的性格,将规矩看得森严,特别恨尊卑不分的仆人,妙薇正好撞到这枪口上了。   心知自己不占理,镇国公夫人只能勉强说道:“老爷,妾身只是让妙薇去传话,没有让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估计她也是不知道那位是胡太医才会自作主张的。”   镇国公脸色还是不好,但也不好抓着这事朝三儿媳妇开骂了,加上先前她一通话堵得他心中难受,三儿子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更加的难受了。不过这次倒也让他看清楚了这三儿媳妇的秉性,倒是个胆大的,家里的几个媳妇哪个在他生气的时候不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受着,只有她胆敢插嘴打断他的话,莫怪连皇家的公主和皇子都敢惹。(二翠说她很冤枉!)   如翠姑娘却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补充道:“娘,这您就不对了,妙薇身为个丫环应该要有眼力,须知咱们府里若有年事高的老者,也没有穿着仆人的衣服,都是长辈来着。就算没有眼力但也要有眼睛看吧,对个耄耋老人怎么能不尊重呢?所以说,这都是妙薇的不是了,这等没眼色的丫环,娘以后用人时还是谨慎点吧。”   听了她一袭话,镇国公夫连咬死这丫的冲动都有了,这不是给她抹黑,说她不会教管丫环么?而一旁的吴氏心情也不好,看自己作为镇国公夫人的姑母这样被个丫环出身的女人欺负,她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而且比起作为妯娌的如翠姑娘,讨好现在当家的镇国公夫人对自己比较有利。   吴氏冷淡道:“三弟妹真是好口才,可是怪上娘了?就算妙薇有不是,也是她自个不好,娘要打理着整个镇国公府,哪里会有时间教管个丫环?一切不过是妙薇自作主张罢了。”   如翠的目光转向她,惊讶道:“原来国公府的丫环都是这样自作主张没有分寸的么?怨不得啊,是我错怪娘了。”然后诚恳地对镇国公夫人道:“娘,对不起,是我错了。”   “……”   镇国公夫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好。这种道歉的提醒方式比不道歉更教人难受。   “闭嘴!”同样难以忍受的温婉小姑娘的注意力终于从她三哥身上移过来,生气地对如翠姑娘说道:“你这分明是讽刺我娘识人不清,是不是想要挑拨我爹娘和三哥的关系?你这样还有作媳妇的样子么?我就知道你这女人不怀好意,根本配不上三哥!”   如翠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后笑眯眯地问:“四妹妹怎么能这般指责我呢?我好歹是三嫂,四妹妹这样指责也没有作妹妹的样子吧?而且我怎地配不上夫君啦?夫君曾说我们俩个相配得很。”   “你……”真是不要脸!温婉被她的无耻弄得说不出话来。   而偏偏这时候温良接道:“娘子说得对,咱们是皇上赐的婚,自然是相配的!”   温婉涨红了脸,气恼地瞪着如翠,认为都是她的错,让三哥偏帮她而不帮妹妹。   这时,镇国公终于出声了:“好了,都闭嘴!婉婉,她是你三嫂,要尊重长辈。你给我回房里去!”   “爹……”温婉可怜兮兮地叫了声,眼眶儿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将镇国公夫人心疼得紧。   以往这个模样,镇国公再铁石心肠也会心软上几分,再加上镇国公夫人在一旁劝说,很快便由着她去了。但今天镇国公却不为所动,叫来嬷嬷强行将女儿送回她的院子里去。这个女儿被宠得娇纵了些,以往还不觉得,现在竟然能在这种场合都敢插嘴打断长辈的话儿,倒让他心里有些失望。虽然女儿是要娇惯,但也要知礼才是,省得以后嫁到别人家去被人说镇国公府的小姐没教养。   温婉见撒娇扮可怜都没法让父亲心软,当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如翠一眼,跟着嬷嬷出去了。   镇国公绷着脸坐回位置上,努力让自己保持平常心,然后询问了那事情,温良背着手不说话,便由如翠姑娘讲述了一遍。等听完她的话时,在场的人再一次无语了,镇国公夫人和吴氏在心里同样可惜她也太好运了,竟然压伤了皇子公主后,竟然还有皇上王爷过来保她,太后也特悲催了点儿。   了解了事情,镇国公仍是绷着脸,说道:“良哥儿媳妇,闹出这些流言也是你的不是,此次情有可缘,估且不追究,你以后小心行事,省得又起是非,被人指责我镇国公府的媳妇胆大包天没点规矩……”   “爹,我的规矩好着呢。”如翠姑娘又一次打断了镇国公的话,因为她觉得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王爷收我为义妹后,可是让王妃请来宫里的嬷嬷仔细教我了规矩,您这样说会让人质疑肃王府没规矩的。”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嘴角抽搐,心道哪个蠢蛋敢说肃王府没规矩教养?她这不是拿肃王府来堵他们么?还真是阴险!   不过对于她胆敢几次三翻打断镇国公的话,镇国公夫人等人心里也有几分敬佩的,只要镇国公绷起个脸或是大发雷霆,这府里几乎没有人敢吭一声。而绝的是,这丫头又说得条条在理,让人想生气也气不起来,若真要拿长辈身份来压她,得,到时还不知道她那张嘴会说些什么呢。   哎,头疼啊!   镇国公被噎了下,登时脸色又难看起来,不过看温良一派浅淡轻笑,镇国公也知道自个今儿骂得过份了,硬生生收住怒气,耐心道:“我没有说肃王府没规矩,别插嘴!”瞪了她一眼。   如翠姑娘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终于闭嘴了。   “还有良哥儿,以后管好你媳妇,咱们是臣子,忠于皇室,遇事切要忍让几分。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虽然错不在你媳妇身上,但是流言也是因她而起,往小了说也是你教妻不严,你以后管好她,再有这种事情,这媳妇还是另娶吧。相信肃王也会体谅咱们的!”   听到这话,温良淡然的表情终于破裂,咬牙喊了一声:“爹!”   镇国公没瞧他,省得火气又止不住,接下来是对镇国公夫人说的,“夫人,以后管好府里的下人,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了,若是不会管,就让大儿媳妇管也行。”   “老爷!”镇国公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吴氏也瞪大眼睛,悄悄看了眼镇国公夫人,心跳得十分快。   镇国公却仍是绷着脸,继续道:“胡太医可是长辈,能由着个奴婢来说嘴?妙薇尊卑不分,这等丫环咱们府里要不起,将她谴出府去。”   镇国公夫人被他说得脸上火辣辣的,老爷这般做法相当于当众打了她的脸面,心里实在是又恼又恨,原本还想拉拢三儿媳妇,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她完全没了拉拢的心情,只想寻了她的错将她打压一翻才消气。此时心里也有些后悔他们归宁时,为何不劝说老爷强行命令他们在府里住,现在想借机收拾她也因不同住而失去大好机会,连这婆婆的身份估计也压不住她了。   接着镇国公又训了话,每个人都被训了一通,只有沉默做事的长子温允逃过一劫。   等他说完后,温良收起脸上面具一般的浅笑,认真看向镇国公说道:“爹你以后想要骂人还是将事情弄清楚再骂,不是谁都像儿子一般看在你是父亲的份上忍耐的。我媳妇如何是我自己的事情,她是皇上指给我的妻子,就算要让她下堂也得看皇上的意思,不是爹你说让我另娶就另娶的!”说着,拉过如翠的手,又说道:“今儿让爹娘久等了,想来你们都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爹娘你们好好歇息。”   说着,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拉着如翠就一起出了正堂的门。   他们刚出了门时,便听到一阵咣当的声音,似乎又有茶杯被摔碎了。   门外的下人看到他们,又听到里头的声音,顿时将脑袋压得低低的。他们都是国公府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每回三少爷回府时,府里都宛若吃了火药一样气氛紧绷诡异,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三少爷这么一走,估计府里的气氛要几天才会回复。   屋内的镇国公确实气得够呛,但这么多年也气过来了,所以没有气厥这种事情发生,只是骂了几声孽子之类的。   在场的人刚才皆被他训斥过,也不敢劝他,只能坐在那里陪着。   *****   另一边温良和如翠一起离开镇国公府,依然是管家来送他们。   等上了马车后,温良的神色已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如翠看着心里纳闷,也不知道他是生气呢还是难过呢还是失落呢,看了会儿,觉得果然男人的心思女人你别猜,猜来猜去都猜不着的。   温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将背靠在车壁,对她挑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风,“怎么这般看我?”   “看你有没有生气。”如翠姑娘老老实实地说:“你若是生气我就避远点。”   温良差点气竭,将实诚的二货拖过来恨恨地捏着她的脸,阴阴地说道:“不是应该说我若是生气你会使劲儿逗我开怀才对么?”   如翠姑娘理直气壮道:“听说男人生气了喜欢家暴,我自然是要避远点啊!”   “……我不家暴!”被二货气得火冒三丈的美男咬牙切齿地为自己申明,“我是文明人,不打女人!”   听罢,二翠姑娘松子口气,马上蹭过来讨好地为他捏肩膀,笑道:“嗯,我相信温大人聪明绝顶才华洋溢,绝对不会家暴,听说脑袋聪明的男人都喜欢玩阴的,于手掌间玩都玩死敌人了,家暴这种事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对吧?”   “对你的头!”温良直接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下,使劲儿地咬了几口。   外头驾车的尚溪听到撞击声,眉头跳了跳,赶紧屏气凝神,免得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一会儿后,气人的二货十分温驯地靠在男人怀里,一副任你抚摸的模样,看在温大人眼里,就如同她养的那两只小狐狸一样可爱。   温良揉揉她散乱的长发,突然温和地问道:“刚才害怕么?”   “不怕!”如翠姑娘答得很快,抬起头来朝他一笑:“爹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你,才真是可恶,我是你的妻,总得给你澄清下误会嘛,是吧?”   温良将脸压在她柔软的胸口,闷闷地笑起来。他很想对她说,其实他爹并没有冤枉他,他确实做过很多荒唐事儿,几次三翻丢尽了镇国公府的脸面。若不是镇国公府只剩下他一个嫡子,他爹那死板的脾气根本不会容忍他,早就和他断绝关系或者将他禁闭起来不让他出去丢人现眼了。而他爹之所以每次见面就要咆哮骂人,也是想让他这唯一的嫡子变好的缘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做法,也认为自己这般做是为对方好,但却要看看对方领不领受这份情。   “丫头,今天真是谢谢你……”谢谢你勇敢大胆地站出来维护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陪在我身边。   这是他十几年来唯一觉得回那个家是最愉快的一次,不再带着压抑的心情出来。   如翠眨了眨眼睛,突然脸红起来,有些羞涩道:“温大人,请你别再蹭了好么?这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心怀不轨!”   “……”   美好的气氛就被某个二货一句话给打破了,温良心中的感性如这萧瑟的秋风,一去不复返。 ☆、第 33 章   如翠姑娘嫁给温良不久,成功地与夫家的女人们杠上了,虽然说她其实也有些无辜,不过镇国公原就不喜她的出身,这个是无可奈何,而镇国公夫人被她如此落面子,大嫂吴氏也因为她被公公迁怒,两个女人又同出自吴家,不联合起来对付她还真是不合理了。   那天发生的事情让如翠姑娘原本还有些忐忑,不过谁让她家夫君却是个顽劣的,禀着不气死他们不罢休的原则,对如翠姑娘与家里头的人对上这种事儿根本没放在心上。就如同镇国公所骂的那般,温良确实在某些方面尽做荒唐事儿,若是平常人,就算不为了那份家业,也要为了在世人眼里作个孝子而做足面子,可是他连面子工程也懒得做,怨不得他的各种绯闻经久不衰。   因为温良的放纵,所以如翠姑娘忐忑了下便放开了,该干嘛就干嘛。   对此,肃王妃听说这些事情后,又为她忧心又羡慕她,戳着她的脑门说道:“你也别这般缺心眼儿,该做的表面功夫还要做的,不然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喷死你!”   如翠姑娘淡定地抱着肃王府的小包子,回道:“缺心眼的不是小姐您自己么?温大人可是夸我做得很好。”   肃王妃听罢气得指着她,然后恨铁不成钢道:“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他在灌你迷魂药呢,留点心眼吧。”   “哎,母猪本来就能上树啊。”如翠姑娘反而奇怪道:“小姐您这比喻不对。”   面对如翠姑娘那种“小姐您怎地这般孤陋寡闻”的眼神,肃王妃一口气梗在心口里,差点也觉得自己真的孤陋寡闻了,但她自认为自己比这个二货有见识多了,斜眼睨她不屑道:“母猪根本不可能会上树,你去弄只会上树的母猪来给我瞧瞧。”   “小姐,你这般说就不对了,母猪真的能上树,咱们将它放到树上的,这也算上树了!”   “……歪理!”   “是正理!”   “……”   一旁正给两人倒茶的丫环如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突然说道:“王妃,温夫人,请你们别教坏小郡主,王爷会生气的。”   闻言两人一同低头看向乖巧地被大人抱着的小包子,只见她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瞅着她们,那面瘫的小模样儿还真是萌得紧。不过对上那双纯真的大眼睛,两人同时心虚了,肃王妃赶紧补救道:“楚楚,你什么都没听到的,是吧?”   小包子瞅着她娘亲,她虽然年纪小,但却是个性子认真严肃的好孩子,伸出一根白嫩嫩的小手说:“信男人的话,猪猪上树!”想了想又说:“爹爹说,男人一言九鼎,能信!”   “……”   肃王妃满心复杂地将小包子抱过来,叹了口气亲亲她可爱的小脸蛋,将她放到地上说道:“好了,小孩子就应该活泼点儿,去找臻玩吧,娘和你翠姨还有话说。”   小包子一脸严肃道:“不玩,是去学习!”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正经严肃地行了个礼,方让丫环带她出去。   肃王妃捂脸,心中内流满面,这般严肃的女儿,还有那般严肃的老子,以后真的会有男人有那胆子上门提亲么?不会真的要用权势压人才肯娶吧?   如翠姑娘却不觉得小郡主这般有什么不好,笑眯眯地同她小包子挥手,让她好好学习,眉眼俱是笑意。   肃王妃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可惜那年她为救温良伤被及内腹,若不然她和温良生的孩子一定十分可爱,若是长得像温良,那绝对是绝色美人一个,若是像这丫头,也是个气死人不尝命的二货,无论孩子像谁都会是个可爱有趣的孩子,可惜啊……   如翠姑娘并不知道肃王妃心中的可惜,又与她说起那天回镇国公府的事情。今天回肃王府主要是被肃王妃的帖子请回来的,其一是为关心一下被流言缠身的如翠姑娘,倒是没有想到镇国公府里的人的反应会这般大。   肃王妃觉得镇国公府的反应挺正常的,她见过镇国公几回,知道老镇国公古板的脾气,生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事儿一摊上如翠这二货,肃王妃又觉得他们是白生气了。其实流言会传成这样子肃王妃当初听到时,也是囧得不行,再一次见识到了京城人无聊到什么程度,想当初她不也是被那些闲得蛋疼的人打赌下注自己什么时候被克死么?   “对了,明天下元节,你们要回去祭祖,才闹了这一出又要回去,到时候当心一点儿。”肃王妃叮嘱道,虽然明知道自己不需要为这幸运爆表的二货担心什么,但这种嫁女儿的心情总让她忍不住操心。说回来,王爷也一直当温良那丫的是儿子一样管着,其实二翠也算是王爷的儿媳妇了吧?   肃王妃又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纠结中。   “放心吧小姐,你就算不相信温大人也要相信我嘛~~”如翠姑娘以为她担心上次因为流言之事与公公婆婆差点吵了一架的事情,马上保证道:“我会孝顺公公婆婆友爱妯娌的!”   ——不,我是怕你无意中气死他们,到时你就成为京城的最大流言之一了!肃王妃在心里吐槽道。   与肃王妃一起交换了信息后,如翠姑娘又跑去围观了肃王府小包子与她的影卫小少年臻同府里的侍卫队长学习武艺的情况,惊讶地对肃王妃道:“小姐,小郡主是女孩儿,怎么让她跟着学武?”   肃王妃眼神飘忽:“楚楚想学,王爷允许的……”   如翠姑娘顿时明白了,不禁心里对被丈夫女儿闹得神经脆弱的肃王妃升起一股子同情,原本小小姐长得像王爷已经十分有震慑性了,现在又将她当成了男孩子一样教养,将来估计真的要搭很多嫁妆才能嫁出去了。   围观了会儿,如翠姑娘又有话说了:“哎,小姐,小郡主这个蹲马步的姿势好像蹲坑哦。”   肃王妃憋着脸,直接一巴掌拍到她脑门上去,然后转脸亲切地朝两个结束了蹲马步的小包子叫道:“好了,辛苦了,你们过来歇息喝口水吧。”   严肃的小包子直接扑到她怀里,肃王妃慈爱地拿出帕子为她擦擦红通通的小脸。   如翠看了看后头慢吞吞走过来的小男孩臻,招手让他过来,拿帕子想帮他擦脸,谁知小男孩直接将脑袋歪到一旁,像只狼崽子一样警惕地瞪着她,拒绝了这种长辈爱护幼崽的行为。如翠姑娘咂了下嘴巴,淡定地收回手,然后在小男孩要走开时,伸手在他眉心一戳,将他戳歪至一边。   “嘻嘻,警戒性不够哦~~”如翠对上男孩那双凛凛杀意的兽瞳,笑嘻嘻地说。   男孩朝她龇了龇牙,就像动物威胁敌人一样,不过在一声软绵绵的“臻”的叫唤声中,男孩丢下她,朝叫唤他的小人儿走去,不一会儿后,两只小包子手牵着手坐到台阶下一起啃糕点去了。   真可爱!   如翠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摸摸心口,有点闷闷的。不过说不出那种奇妙的感觉后,很快便放开了。   离开了肃王府后,如翠姑娘并没有直接回府,带着丫环青衣和两个侍卫去未出阁前经常去逛的那条街道,熟门熟路地往一些卖果脯的店去买了些果脯还有特色点心,方慢悠悠地往府里而去。   “夫人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青衣好奇地问道。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直接将某人给出卖了:“自然是给温大人买的啦,温大人喜欢边看书边吃零食。不过可惜的是,为什么他吃这么多都不胖呢?”一脸烦恼的表情。   “……”   青衣表情空白地看着她,后头两个侍卫压下脑袋,此时有些埋怨自己耳朵太好使了,听了不该听的东西。   如翠姑娘回到家的时候,穿着一袭朝服的温良也回来了,两人刚好在大门口遇个正着。   温良觉得他和他家二货丫头很有缘,唇角保持着愉悦的弧度,散漫的阳光从他身上滑过,眉眼俊秀无双,瞬间夺去所有人的视线。不过今天青衣及那两个侍卫明显没有像往日般被迷惑,而是用一种非常奇妙的眼神偷偷看着他。   浑然不觉自己的形象已经被他家二货娘子败坏了的温大人对这种奇妙的视线微觉奇怪,但没有多想,牵着如翠姑娘的手进府,边走边问道:“今天去哪里了?”   如翠姑娘如实回答了今天的行程,然后笑眯眯地举起手中一个用细麻绳系着的油纸包说道:“我去街上买了很多种类的果脯及点心,都是我喜欢的,不知道温大人你喜不喜欢。”   温良失笑,和声道:“随便,我不挑的。”一副大男人不爱吃这种女人家的零食的模样。   听到这话,连青衣都低下脑袋以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美男什么的,在二货眼里,都是用来幻灭的。   如翠姑娘依旧笑眯眯的,这回却没有缺心眼地再说什么。   嫁给他半个月,在如翠姑娘的心里温良的坏习惯又添了一样:口头上对她准备的零嘴说着随意,但却吃得比她还多,男人在某些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   新婚的夫妻都爱黏在一起,晚膳后两人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聊天,虽然两人的文化程度存在差异,不过如翠姑娘偶尔的语出惊人仍是让温大人乐趣无穷,并不觉得枯燥。   聊了会儿,如翠姑娘便提起明天的下元节,这节日颇为隆重,要打扫干净屋子准备丰盛菜肴来享祭祖先亡灵,祈求福禄祯祥。作为温家子孙,再不孝也得回去祠堂给祖宗们上炷香。而温良自然也要回镇国公府去为他早逝的娘亲和二哥的牌位上炷香的,而在这个节日他们这些官员也有一天的假期。   “嗯,明早咱们一早就回去吧,咱们也别误了时辰,顺便给娘和二哥上炷香,你要好好表现。”说着他捧住她的脸,碰了碰她的唇,眉眼蕴着淡淡的笑意。   听到温良话,如翠姑娘自然点头,不过悄悄瞅了下他的脸,见他神色淡淡的便知道他心情又不好了。   如翠是知道现在的镇国公夫人并不是他亲生的母亲,他亲生母亲及一母同胞的兄长在十几年前就去逝了,至于其中早逝的原因她并不清楚,也没有人敢提及这事情。而温良当年因为这事与镇国公差点决裂一事虽然闹得满城风雨,但那时她还是个包子的年纪不记事,根本没有印象了。而这么多年来温良这厮虽然在京里闹出很多绯闻流言,但对于不相干的人如翠姑娘一向是不关注的,所以现在嫁给他后,反而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虽然一无所知,但也知道早逝的婆婆和二伯是丈夫心中的逆遴,她再缺心眼儿也不敢随随便便询问什么,生怕提起让他伤痛的事情,只知道温大人是因为这件事情与公公闹得父子不合,甚至连带的温大人对整个镇国公府没有好感。   好吧,如翠姑娘就算好奇得要命,但觉得这是温大人心中的伤痛,她还是很体贴地没有过多询问,而且在对上镇国公府的人时,她也会自觉地偏向他,觉得娇贵的温大人既然看那些人不顺眼,绝对是他们的错。   ******   第二天如同往常般,天蒙蒙亮如翠姑娘就醒了。而今天不用她催促,素来爱在沐休时懒床的温良也自动起身了。   两人简单地用过早膳后,便乘坐马车往镇国公府而去。   镇国公府的门敞开着,守门的侍卫看到太师府的马车停在门口,赶紧过来牵马迎接他们。虽然温良少时离家,在镇国公府没有丝毫的存在,但府中上下对这位三少爷从来不敢待慢,单就昨儿夜里老爷让人过来特地嘱咐他们这些门房侍卫要早早地将门打开好迎接三少爷回来,便知道在老爷心目中三少爷还是最重要的嫡少爷。   只可惜的是,老爷古板嘴硬爱面子的老头儿一个,即便做了很多早就丢面子的事情也不肯承认,见面还要骂人,闹得父子俩失合。   温良带着如翠入了府,府中的仆人为了下元节而忙碌着,虽然忙得脚不沾地,但见着他们都会停下来请安。   等他们到了前堂,便见到正在指挥下人打扫厅堂的镇国公夫人及跟在镇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大嫂吴氏。   两个穿着富贵的女人见着他们,表情都有些微妙,而吴氏更是忍不住朝跟在温良身后的二翠姑娘瞪了一眼。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同她们打招呼,让两个女人心头却不知怎么地有些火大。 ☆、第 34 章   “三弟可是回来了?”   这时大哥温允走过来,温允长相肖似镇国公,连那刻板严肃的脾气也似了八分。因今日是下元节,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常服,平板的表情,给人一种大气而庄重的感觉。   温良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大哥,祭祖什么时候开始?”   “还有一个时辰。”温允说着,看了眼温良身边的如翠姑娘,然后对温良说道:“三弟许久未回家了,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想是对这祭祖的过程并不清楚。不过以后你都能留在京里,为兄心里也安心几分。咱们兄弟许久未见了,你同我过来,待我详说予你听。”   温良听罢微微一笑,也不推辞,转身吩咐如翠一声,又对镇国公夫人道:“娘,大嫂,我媳妇对祭祖的事情不懂,也请你们不吝啬教教她,免得稍会出了错儿不妥。丫头,跟着娘和大嫂好好学习。”   如翠姑娘肃然保证道:“放心,我会和娘、大嫂好好学,有娘她们细心教导,绝对不会出丁点差错的,对吧?娘,大嫂。”说着,回头朝镇国公夫人露出一个很喜俏的笑容。   镇国公夫人和秦氏眼角跳了跳,话都被她说了,她们还能说什么?若是呆会在祭祖上出了啥问题,不是说她们没有好好教导她么?这就是个语言圈套,真是可恶的女人……   两人心中各种咒骂,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镇国公夫人不想破坏自已慈母的形象,还得言不由衷地说:“这个是自然的,良哥儿莫担心,你们兄弟俩许久未一起坐着说说话了,且去罢。”   正说着时,不远处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却看到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拎着裙摆疾步走来,她穿着一身粉绿色的襦裙,裙裾飞扬,着实可爱得紧,远远未到小姑娘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娘,娘,三哥回来了么……”   温允一看到小姑娘,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一是为她不庄重的模样,二是为她过于鲜艳俏丽的衣着,实在是不符规矩。虽然没有开口训斥,但在场的人已然可以感觉到他的不悦。可以说温允是镇国公府里众多少爷中最肖似镇国公的少爷了,稍微板着个脸,就能让人噤声不敢再言。   镇国公夫人看着洋溢着兴奋之情跑来的女儿,心中也十分无奈又暗暗懊悔以前因为溺爱而没有管缚好女儿,本是想她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只要学好女孩儿基本的东西又不失规矩就行了,可谁知因为她和丈夫的纵容,使得女儿有时候过于活泼跳脱,也要强得紧。   温婉跑到温良面前,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孺慕地看着他,高兴地叫道:“三哥,你回来啦!”   温良笑容得体清淡,朝小姑娘颔首。   “婉婉,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镇国公夫人斥责道:“还有,哪个丫环为你准备的衣服,不知道今日是下元节么?还不去换掉!”   温婉脸上的笑容一僵,面对母亲的斥责有些委屈,她自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只是听到丫环说温良回来了太高兴了,没来得及换上正服就出来了。嗫嚅了会儿,见母亲神色严厉没法反驳,特别是当瞧见一旁当壁画的如翠姑娘时,又羞又气,本想像平时一般对母亲撒撒娇就没事了的,可是今天的镇国公夫人明显不如以往般娇宠她,神色颇为严厉,对母亲还是有几分敬畏之情的小姑娘只能红着眼眶委屈地跟着嬷嬷回房去换衣服了。   温允眉头微松,对镇国公夫人行礼后,便和温良也随之去了书房,现场只剩下三个女人大眼瞪小眼。   正在这时,四媳妇刘氏过来见到这一幕,顿时心里咯噔了下。不过大家都瞧见她了,赶紧过来给三人施了一礼笑道:“娘,大嫂,管家娘子着人来说已准备好了金银包了。三嫂,你回来啦。”   如翠姑娘朝她笑了笑,叫了一声“三弟妹”。   相较于长媳秦氏作为长嫂的地位及又是和镇国公夫人出自同一个本家,极得镇国公府的重视,而三媳妇如翠姑娘不只是肃王义妹还是府里的嫡子媳妇,身份更是高人一等,使得作为四媳妇的刘氏在两人之下实在是不出彩,而且无论是娘家家势还是现在作为镇国公府的庶媳妇都不够看,所以在府里她的存在感极底,做人也秉着低调的原则,极力避免与人交恶。   刘氏心中也门儿清,她虽然所嫁的也是镇国公府的少爷,不过丈夫温安只是个庶子,镇国公府的家业无论如何与他们夫妻无关,相信等镇国公老去后兄弟继承镇国公府,他们这些兄弟便会分家出去各过各的,既然这家业都不是自己的,所以刘氏也不掺和府里的事务,就算婆婆和大嫂要对付三嫂夏氏,她最多在旁看着了解一下事情的过程,两边都不得罪。   此时见现场的气氛不对,刘氏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若是呆会若是有什么事情,千万别牵连上自己。   幸好镇国公夫人也爱做面子工程,心里虽然极不待见如翠姑娘,但作为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还是将几个媳妇带到花厅里去,同她们详细说了下呆会祭祖时她们应该做什么。三个媳妇都听得认真,虽然每年都有这么一遭,但是今年府里的嫡子娶了正妻,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特别对于长媳秦氏而言,如翠姑娘的存在就像一根刺一样刺在她心里。   秦氏嫁到镇国公府已有十年时间了,虽然嫁的不是镇国公府的嫡子,但长媳的身份仍是让她在镇国公府里有着无可代替的地位。而且镇国公夫人还是她嫡亲的姑妈,使得她在府里颇受倚重,公公和丈夫也敬重她,有时候让她觉得自己就是这镇国公府里的未来主母。   可当温良娶了正妻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公公心里,嫡子媳妇才是最重要的,而丈夫心里,估计也是觉得她越不过作为嫡子之妻的三弟妹去,暗地里吩咐她要与三弟妹好好相处,对她尊重一点。秦氏心中愤懑,她可是镇国公府的长媳,为何要去讨好三媳妇?就算她是嫡子之妻,将来继承这镇国公府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镇国公夫人将事情都说得差不多时,换了一身颜色较深的深衣的温婉带着丫环嬷嬷过来了,先给在场的人请了安后,才坐到了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位置上。   “娘,三哥呢?”温婉问道。   镇国公夫人眉稍打了个尖儿,回答道:“同你大哥在书房。”见小姑娘神色微动,暗暗按住她,说道:“稍会就要去祭祖了,你好好坐着,莫要像以往一般胡闹,省得你爹又要禁你足。”   听到这话,温婉打消了去找温良的举动,不过对自个近日来几次三翻被父亲禁足的事情已经怨上了某人,当下睨着正在喝茶的如翠姑娘,冷笑道:“娘,近日来爹的脾气好大,女儿都有些怕呢。你瞧另外两个哥哥娶大嫂和四嫂时,爹可是很随和的,怎地轮到三嫂进门,不过半个月就几次三翻弄得爹肝火上升?爹年纪大了,不会气坏了身子吧?婉婉好担心爹呢。”   秦氏眼里滑过笑意,对小姑的刁钻早有认知,心里巴不得她多说点儿奚落三弟妹。刘氏闷坐在一旁,当作没有听到。   镇国公夫人嘴角一翘,很快拉平了,佯装不悦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   “娘,我没有胡说,不信你问大嫂和四嫂,是不是三嫂进门后爹都被气着了好几回,弄得这家里乌烟瘴气,家宅不宁。”   这个罪名可大了,如翠姑娘哪肯如此被人如此污蔑,将茶杯放下,平静道:“四妹妹这话可不对了,爹就只因为流言的事情而生过一次气罢了,不过爹是讲理之人,说清楚了爹也不生气了,你这样说爹常生气,不是说爹是个不讲理又爱生气之人么?如果爹知道你这么说那多伤心啊?不过四弟妹既然担心爹的身体,应该请个太医过府来给爹瞧瞧,明知道爹肝火上升对身体不好,四妹妹也不叫人去请太医,害得我也好担心爹呢。”   听到这质疑味道十分浓的话,镇国公夫人脸上的表情微僵,见女儿冲动地站了起来怒视三儿媳妇,赶紧扯住她,对如翠姑娘说道:“老爷没事,你们都是好孩子,有孝心了。婉婉也只是担心她爹,并没有其他意思,良哥儿媳妇莫要多想。”   如翠姑娘跟着点头:“我也觉得爹没事,能吼得那么中气十足,爹怎么会有事呢?四妹妹还是莫要胡乱说的好,免得说多了成了真的四妹妹就罪过了!”   “你……”   “婉婉!”镇国公夫人斥了声,让温婉小姑娘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拿一双眼睛使劲儿地瞪着如翠姑娘。   “婉婉,你也少说两句。”秦氏轻淡地说:“三弟妹口才真好,莫怪是肃王妃身边得力的丫环,婉婉你又没有伺候过人,哪里能和人家比呢?以后还是少说几句吧,省得又说错了话。”   温婉噗的一下笑了起来,乐呵呵地对秦氏说道:“大嫂说得对,是婉婉着相了。三嫂,对不起,婉婉一时忘记三嫂曾经是个伺候人的了。”   镇国公夫人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刘氏双目盯着手中的茶碗,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僵硬的气氛。   如翠姑娘看了看她们,脸上的表情不变,也很乐呵呵地对温婉说道:“没事,谁没伺候过人呢,四妹妹和大嫂不也伺候过人么?没什么的。”   两人笑容僵住,镇国公夫人也不悦地看向如翠姑娘,这丫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暗指镇国公府的媳妇和嫡女是下人。   如翠姑娘无辜道:“难道为人子女媳妇的没有伺候过母亲婆婆么?我能伺候肃王妃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我现在还是王爷收的义妹,肃王妃就是我大嫂,难道你们不认为伺候自己长辈是福份么?”   歪理!   几个人被她的歪理堵得不行,想说这不能放在一起说,但又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传到肃王耳里惹着了肃王就得不偿失了。镇国公夫人再一次觉得自己失算了,三儿媳妇出身是不高,但奈何她有肃王府撑腰,你无论说什么都被她绕到肃王府去,说得多了届时若被人说你对肃王府不敬可就出事了。   “你、你真是胡说八道!你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我三哥?”温婉气急败坏地骂道。   如翠姑娘挑眉,不以为意地说:“四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夫君说了,说我们配不上的人都是肤浅的,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难道四妹妹就是夫君说的肤浅之人?哎,你别瞪我啊,是你三哥说的,我没有说什么哦!”   温婉一副想咬死她的表情,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你说我肤浅……”   “我没说啊!”如翠姑娘叹了口气,颇为同情地说道:“看来四妹妹的耳朵不太好使,要不要我叫胡爷爷给你瞧瞧?胡爷爷的医术可好了,保证药到病除!”如翠姑娘一派诚恳良善的模样。   “你——”   这时镇国公夫人终于出声了:“好了,婉婉不得对你三嫂无礼!”镇国公夫人赶紧制止女儿,让两人再说下去,女儿估计就要被绕进三儿媳妇的圈套里了。镇国公夫人倒是没有想到,这女人会这般厉害,看来倒是她们小瞧她了。   如翠姑娘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在镇国公夫人打圆场下,众人便也不再提这话。   很快地,府里的女眷们都聚集到镇国公夫人这里,待到了吉时,便由镇国公夫人带领着往祠堂而去。   来到祠堂不远处,她们与府里的男人们会合。   温良走到如翠身边,低声问道:“没事吧?”   如翠姑娘露出一个喜俏的笑容,说道:“都很好啊,不过四妹妹可能耳朵不太好使,总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一脸烦恼的表情,“我觉得要不要让胡爷爷给她瞧瞧。”   温良目光一转,也有些无奈的模样:“胡爷爷曾经说过,万金来请都不会为镇国公府的人看诊,我也很无奈呢。”   “……”   一旁离得近的刘氏及温安听到这夫妻俩的对话,只能双双低下头当作没听到这种奚落人的话。 ☆、第 35 章   祭祖仪式结束后,接下来祭下元水官,祈祷消解困厄,让生活更加舒心顺意。   等仪式结束后,温良和如翠夫妻俩并没有第一时间便离开,温良又被他大哥叫住了,顺便也叫上了府里几个兄弟,到花园里的凉亭里聚一聚,用温允的话来说,十几年了,兄弟几个难得聚在一起,理当熟络一下兄弟感情。他们都是兄弟,以后这个家族还需要他们撑起来,兄弟间应多联系下感情。   “好啊好啊,我还没和三哥一起好好说说话呢。”最年幼的五弟温策马上点头应和,他今年虚龄九岁,正是活泼好动、崇拜英雄的年龄,对一直未曾回家、且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从不作停留的三哥好奇得紧。在听闻了他献策破北越王庭时,对他的崇拜早已超越了父亲镇国公。温策认为,这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型人物可比朝堂上那些大臣厉害多了,三哥简直就是他的偶像英雄。   温安是个本份而温和的人,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没有野心。此时兄长发话,自是没意见,见小弟闹腾得厉害,拉着他道:“小策别闹。”   温允难得神色柔和了几分,不过那脸还是板着的,对小正太说道:“你太小了,稍会可不能跟我们闹着要喝酒,也不准偷偷喝酒!不然我让嬷嬷送你回房休息。”   小孩子都特别讨厌别人说他小,温策也不例外,马上大声反驳道:“大哥,我已经九岁了,不小了!还可以和三哥一起喝酒论兵法呢,三哥,是吧?”说着绕到温良那里,扯着他的衣袖朝他直笑。   温允无奈地摇头,对温良说道:“咱们家的小弟不知道像谁,这性子也特别跳脱了。”   温良浅浅地笑着,一派翩翩君子之风,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弟这般性子像谁。   ——不正像某位军师小时候么?不过比某位军师纯良多了。   镇国公见兄弟几个兄友弟恭,心里颇为满意高兴,虽然也想与儿子们一起好好喝杯酒培养下父子感情,但才迈开一只脚就见三儿子轻飘飘地瞟来一眼,那另一只脚怎么也迈不出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儿子们朝他告退后,相携离开。   “老爷……”镇国公夫人小心地唤了一声,生怕被儿子们抛弃的丈夫发火。   镇国公板着个脸看了她一眼,视线莫名地转到如翠姑娘身上,在那姑娘习惯性地露出个笑脸正要上前来请安时,又板着个脸说了一声去书房便走了。   众人看着他离去,皆是噤若寒蝉,连胆儿肥的温婉小姑娘都乖巧得不可思议,只有如翠姑娘白目地问道:“娘,爹是不是想和夫君大哥他们一起去喝酒说话,却因为夫君没说话所以不好意思去啊?”   镇国公夫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么明白的事儿就别说出来了,你想找骂也别拖上她们!不过这话若是传到老爷耳里,这三媳妇可就更加不受待见了。   如翠姑娘明白了,笑道:“这点儿爹和夫君倒是挺像的。”某些时候还真是别扭得可爱。   “……”   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这对父子从外貌到脾气没有丁点儿相像的地方,哦,错了,大概在骄傲得要死、死不肯放下身段示好这方面是有点像。镇国公夫人等人觉得如翠姑娘这话是在讨好公公,不由得心中嗤笑,现在才来讨好不觉得太迟了么。   男人们去聊天喝酒了,女人便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坐在女人堆中,对镇国公夫人和秦氏等人暗讽当作没有听到,每每直白地将话驳了回去,不意外噎得人心里难受。   等到了午时,用完午膳后,温良和如翠在一屋子女眷欢送下离开。   温良若有所思地问道:“和她们相处还好么?”   如翠姑娘愉快地答道:“嗯,很不错,我会努力孝顺婆婆友爱妯娌小姑的。”一副我是好人的神色。   温良便放心了,只要他家二货丫头不受气就行。   离开了镇国公府,马车慢悠悠地在路上前行,因为街上行人太多,马车只能以龟速前进,以这种速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如翠姑娘掀开车帘一角,偷偷地往街道上张望,似乎对那些人挤人的景观看得十分有趣。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的下元节,街上的人很多,人们穿着色彩深重的深衣,或是邀上几个友人一起参加街上举办的祭祀活动,或是前往道观观祭。道观这天十分热闹,他们要为民众解厄除困,民众也在道观中拜祭下元水官和祖先。   温良背靠着车壁,脸蛋微红,今天是他离家十几载后第一次和几个兄弟一起坐下来好好说话,虽然起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在众人都有意联络感情下,便也能放开喝了几杯,虽然未醉,但已是微蘸。   看了会儿,如翠姑娘突然出声道:“温大人,是俏俏表妹,她好像有麻烦了。”   温良还没反应过来,如翠姑娘已经让人将马车停在路边,然后利索地蹦跳下马车,转身见温良依旧懒洋洋地坐着,不由叫道:“温大人,快点下来嘛,俏俏表妹有麻烦了。”   温良被她这类似于娇嗔的语气弄得心头发软,笑了笑,便由她拉扯着自己下马车。   如翠姑娘拉着温良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动作颇为灵活,然后来到一条巷子前,那里围了一群人,其中有几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儿背对着他们挡在了巷口。   如翠姑娘掂着脚看了看,没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形,眼睛一转,不待身后的仆人自动去开路,直接拎起裙摆抬脚往前面档路的人的屁股踹去。   “嗷——”那人惊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走开,别挡路!”如翠姑娘十分有气势地边踹人边叫道,很凶残地踹开了一条路。   那些人皆背对着他们,所以一时间竟然让如翠姑娘轻易地踹倒了几个,除了先前两个被踹倒在地上的两人,其他的倒是被旁边的同伴抱住才免于跌倒。   温良一脸木然,跟在后头的尚溪及两个侍卫面无表情地低下脑袋,这种时候就是考验他们作为下属的反应能力了,死也不要作出多余的表情。   被堵在巷子中的孙俏俏看到如翠姑娘如此神勇地出现,又惊又喜,跳了过来直接从温良手中扯过如翠姑娘的手,喜悦地说道:“表嫂,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说着一把扑到如翠姑娘的怀里蹭了蹭,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脑袋,说道:“我见到你也很高兴。不过今天是下元节街上人多,怎么出来不带些人?”   孙俏俏撅起嘴,叹了口气,“表嫂,这儿的人真多,我们被挤散了。”   一旁的温良盯着抱着他娘子的小表妹,眼睛眯了眯,然后视线转到那十几个少年身上,年纪看着都不大,就十几岁出头的年龄,脸上稚气未脱,但却是一身的富贵之气。再观他们的衣着,衣料都是极好,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有钱有权的家族的少爷。   一会儿的时间温良已将现场的情形观察得差不多,并且也将这十几个少年公子了解得差不多,心里倒是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有些好奇,他倒要瞧瞧他们想要干什么。   两个女孩子高兴地说着,但那些被如翠姑娘彪悍地踹倒的公子哥儿可不乐意了,心中颇为恼怒,好不容易发现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落单,正准备邀请她一起去乘彩船游河时,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这女人是打哪来捣乱的?还如此大胆地往他们屁股上踹脚丫子,连他们爹娘都没这般干过呢。   “你这臭女人,你……”   话未说完,如翠姑娘目光一转,板起脸怒斥道:“你们几个大男人堵在这里欺负个落单的小姑娘不觉得亏心么?看你们的年龄,应该是还在书院上学吧?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调戏姑娘家,对得起家里辛苦养育你们的父母么?对得起皇上对你们的期望么?”   “你——”   其中那个先前被如翠第一个踹脚丫子的少年长相斯文俊秀,此时被落了面子脸色极难看,一脸要杀人的表情,怒道:“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咱们是见她一个人落单,正想邀请她一起去游河呢!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人,才不会做出欺辱女人的事情。”   如翠姑娘还没说话,孙俏俏一脸不高兴地说:“你骗人,你们先前说就算要用武力也要将我绑上船的!”   “嘿,小妞,你不能这样污蔑咱们卫少爷。”其中一个脸圆圆胖胖的少年说喊着。   “对啊,咱们卫公子是一片好心,舍不得美人落单难过才会邀请你的。”   “就是嘛,今天是下元节,大家都上彩船游河,咱们也只是想请你去游河罢了,可不会做糟糕的事情哩。”   “小妞儿太不识好歹了,比学院里那些女人还要难缠……”   “不不不,学院里那些都是大家族的千金贵女,她们矜贵自持,不屑和我们一起去游湖呢,人家是答应了大皇子他们了。”   “所以卫公子邀请不到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女,就想到街上来绑一个去?”   “笨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就算是事实也不能说出来啊!”   “……”   温良满脸黑线地看着这群讨论得热闹的少年,是不是忘记还有旁观者在啊?话说现在的书院里的学生都是这般……二的么?温良突然觉得他未来会很辛苦,原本还打算有空时应青山书院山长的邀请去书院代课,现在看来……还是辞了比较好吧。   “你们都给本少爷闭嘴!”那个卫少爷青着脸吼道,这群不会说话的二楞子,怨不得无法邀请到书院里的那些贵女们,连累得他也跟着丢脸。   少年们终于闭嘴了,不过仍是眼巴巴地看着卫少爷,想让他快点将那小妞绑上彩船去,不然人家皇子的船上花红柳绿的,而他们船上清一色都是臭男人,这怎么看都让他们觉得低人一等啊。   卫少爷对自己绝对的权威还是极满意的,正欲说话时,圆圆脸的少年像只土拨鼠一样蹭过来,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道:“卫少,这个姑娘虽然老了点,但也能充下门面嘛,不如两个都一起邀请去好了。”   卫少爷直接一巴掌拍过去,骂道:“蠢材,这么老的女人你是让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笑话咱们弄个下人来充面子么?”说着脸色又难看起来:“皇家的皇子又怎么样,别以为他们爹是皇帝咱们就要处处让着他们!哼,本少爷就不信弄不到人上船……啊!”   说得正激昂飞扬的卫少爷又被人一脚踹飞到墙上贴着当壁画了。   众人机械式地回头,却见他们口中的“老女人”放下拎起的裙摆,朝他们露出喜俏的笑容,唇角边的两颗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那姑娘身后,站着一名眉目如画的俊美男子,正眯着一双勾人的双桃花审视他们,眼眸微微一眨,波光潋滟。   不知怎么地,那双桃花眼一看,在场的少年们顿时满脸通红,心头却违和地窜起一股子的寒意。 ☆、第 36 章   在场的少年们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注意到除了杀出来的程咬金——如翠姑娘,还有一个笔墨难言描摹的俊美男人。   那般的风姿华态,无瑕俊容,极少人能及得上,让他们脑子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应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几个心思细腻的少年已由这样玉质风华的男子联想到了某位皇上御用的军师,可是听说那个人虽然才华洋溢,却是个生性悖逆的。他放荡不羁,素来一身素白衣物招摇而过,白衣墨发,便是他的标志。可现在这男人一身色泽浓重的深衣,头发也整整齐齐地用玉冠束好,虽然让人观之忘俗,但怎么瞧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人嘛。   温良将他们的疑惑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这样的日子,他再任性也不会穿着身白衣去祭拜母亲和兄长。而他确实不喜束发,不过现在都是他家的丫头一早起来后,仔仔细细的为他打理束发,束着也无妨。以前是懒得打理,现在有心爱的妻子为他打理,自然不一样了。   而行凶完的如翠姑娘无视现场人诡异的目光,很谦虚地问道:“温大人,我很老么?”   温良笑得勾人极了:“不老,是他们太幼稚了!”十几岁出头的毛头小子,确实幼稚。   温某人现在充分有理由低看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们,他现在可是结了婚的男人了。   如翠姑娘点头:“对,相对于温大人您来说,我还是不老的!”她才十九岁,温大人都二十四岁了,她也不算老的。如此想罢,一脸心满意足。   温良扶额,这丫头怎么一直在纠结他的年龄?   孙俏俏左右瞧瞧这两人,心说两人都不老,如翠姑娘不老,表哥看起来更是花样年华的公子,不过她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表哥就很大了,现在她长大了,表哥其实也算是很老了吧?   而看到如翠姑娘行凶的那些少年们何时见过这般凶悍的女人,皆有些呆滞了,等听到他们的对话,更是风中凌乱。书院里那些姑娘都是各个家族里的世家贵女,所受的教育让她们都看起来贤良恭顺,就算脾气大点,最多只是给个脸色瞧瞧罢了,可没有个女人像这女人这般出其不意地攻击人的,特么的凶残!   这时那卫少爷被两个少年扶起,一脸凶狠地瞪着如翠姑娘,骂道:“你这女人……”   然后又被行凶了,这回是一柄扇子敲脑袋。   卫少爷恶狠狠地瞪向用扇子敲他的男人,乍见之下便愣了,吃惊地看他,正要张嘴时,却见那男人笑盈盈地看着他,用合起的扇子敲了下手心,那斜睨而来的眼神勾魂摄魄,却让他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止住了。   “卫少,怎么办?要不咱们仗着人多势众一起上吧?!”圆脸的少年——莫潜尽职地当一个狗头军师。   而现场一些少年也看出个大概,见素来嚣张的卫少爷被人直接敲脑袋了也没有跳脚骂人,但知道卫少爷可能认识这个男人。等听到莫潜的话时,好几人被呛到了,其中卫少爷更是咳得厉害,然后一脸要吃了莫潜的表情。   “少出馊主意。”周拯煦小声斥责道,让他别在关键时候犯傻给卫少添麻烦。   他不是咱们能动的!卫少爷心中想着,不甘心地看了眼连次两次踢他屁股的如翠姑娘,然后端着架子问道:“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温良淡淡一笑,用扇柄指着孙俏俏说道:“这是我家小表妹。”   卫少爷一脸苦逼的表情,然后回身朝凑过来的莫潜的脑袋上揍了一拳,在莫潜泪眼汪汪地问他为什么时,心中更是大恨,要拉什么女人凑数不好,偏偏看上这男人的表妹,被他盯上会很危险的啊!   “倒是你们,今儿想干什么呢?”温良笑盈盈地问道,不知不觉中,已将自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卫少爷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原来是适逢下元节,青山书院的学生们打算在这热闹的节日里邀请同窗好友一起去游河,品诗论词,茶诗联谊。既然要做这般风雅之事,若只是一堆的男人自然没什么看头,于是便想要去邀请隔壁的书客斋里的贵女们一起去凑个数,男女搭配干活才不累嘛,而且这般也可以与她们多交流熟悉,心里有个数儿,以后在那些贵女中择妻时心里也有个大概。   可谁知被派去邀请那些贵女的人却是个脾气火爆冲动的,人还没邀请到就同人起了冲突,然后又得罪了书客斋中的几个身份地位尊贵的贵女们,被人直接拒绝不说,刚巧那时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同样联袂来邀请人时,那些贵女们为了教训他们,端着架子,矜持高傲地应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邀约。   原本邀请不到人时已经一肚子的火气了,偏生又适逢两位皇子们高人一等的姿态出现,虽然君臣有别,但少年人血气方刚,在学堂上与大皇子他们早有宿怨,于是便搁下了话,他们要在下元节那天游河时,在船上与他们对诗论输赢,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卫少爷即是卫朝浥,祖父皆是朝中重臣,在这帮子公子中算是个领头人物。当他听到同伴回来禀报这事时,也气愤不已,便与大皇子他们扛上了。   不过少年人自诩风流墨客,若是下元节这天上彩船与他们对诗而他们这边没有个生嫩的姑娘衬着能看么?又不愿意将家里的婢女们拉来允数,更不可能直接去烟花之地花钱弄些花娘过来相陪,那不是风流,而是对另一条船上的贵女们的污辱,就想到街上邀请那些良家女来允下数,证明他们这边也不是没有人的。   于是落单又长相可爱精灵的孙俏俏就成了他们的目标了。   温良听完后若有所思,然后看到卫家那熊孩子明明虎着脸却用那双眼睛频频偷瞄自己时,不由哑然失笑。   “好吧,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么就此作罢。你们既与大皇子他们有约,便去罢。”温良温温和和地说道,气质温润,看起来一派温良谦和之人,让少年们轻易心生好感。   见温良等人就要走了,卫朝浥突然出声道:“先生,请等一下!”   温良回头看他,却见少年眼珠子灵活地转着,然后走上前来拉着他到一旁耳语。旁人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能见到俊美的男人始终言笑晏晏,而卫朝浥开始时脸色极为难看,然后一脸惊讶,最后说了几句后,方勉强点头。   很快地,两人便达成了共识。   卫朝浥走过来,对那些少年说:“这位是温先生,我邀请他到咱们船上游玩,你们要像对书院里的山长一样尊重他。”   众人听罢,直觉望向温良,周拯煦等几个少年心中一突,“温”这个姓氏越发的加深了他们的怀疑。莫潜依然有些不在状况上,听到这话兴奋了,挥舞着爪子问道:“卫少,那这们姑娘也和咱们一起上船么?”   卫朝浥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你自己问她去。”   莫潜顿时蔫了,眼巴巴地看着孙俏俏小姑娘,眼里闪动着爱慕之色。   孙俏俏虽然年纪小,但也颇有个性,虽然觉得这圆脸少年的眼神很怪,但先前她被人围上时,也是这圆脸少年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心里自是有几分好感的,反而是卫少爷一副跩得要死的模样,心里对他不待见。所以这会儿听到他的话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卫少爷平时也是家里宠着、学院里小伙伴们簇拥着,被个女人削了面子也挺不爽的,也回瞪了眼孙俏俏小姑娘。   在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孙俏俏答应时,温良走到如翠姑娘身边,温和地说道:“丫头,难得今日天气好,咱们也和他们一道去乘彩船祭下元水官。”   如翠姑娘探头看向那些少年,特别是看到几个被她踹过屁股的少年不自在地称开目光后,不由掩嘴一笑,应了声好。孙俏俏一听如翠姑娘应了,眼睛一亮,也看向温良,表达了自己也想去的意思。   “俏俏表妹也一起去吧。”   孙俏俏一听,清脆地应了声,跳过来扯着如翠的袖子。   而那些少年也欢呼起来,特别是莫潜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孙俏俏。然后一群少年围到小姑娘身边开始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绍起来,看起来对小姑娘颇有好感。   温良一副好脾气地看着少年们闹腾,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卫朝浥,少年被他看得俊脸发黑,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对如翠姑娘吞吞吐吐地说道:“刚才……对不起……”   “诶?什么?”如翠姑娘挑眉看他,说得这般小声,她耳朵不好使没听到呢。   卫朝浥瞪了她一眼,大声道:“刚才对不起了,是我口不折言,你其实还是很年轻的!”切,都是嫁人的老女人了,一点也不年轻!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点头,说道:“我确实很年轻,才刚成亲不到一个月哩。嗯,卫少爷,我原谅你了!不过以后眼睛要睁大点,别拿它来装饰,要用在有用的地方!”   “……”   卫朝浥一脸憋闷地瞪着她,再一次觉得这女人是个讨人嫌的,他以后娶妻绝对不要娶这种女人!   温良打发一个侍卫去胡太医府上同两位老人说一声,便带着妻子和表妹随着那些少年到了内城河边,那里停泊了几条彩船,还有五六个少年正在焦急地等着,见到他们出现,均是大喜,不过只见到孙俏俏一个小姑娘,顿时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至于如翠姑娘,抱歉,这姑娘现在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也不如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般稚嫩,所以被这群少年自动排除在外了。   不过当见到卫少爷恭恭敬敬地邀请一名拿着折扇风华出众的男子上船时,少年们都有些迷惑,不过在后头的那些同窗挤眉弄眼下,便也没有多问,省得让原本就满肚子火气的卫少爷的脾气更大。   温良等人被安排到了船舱里稍坐,自有船上的小厮端上来了各色瓜果茶点上来。正如少年们所说的,船上没有一个婢女,皆是用小厮来做杂事,看来一群娇生惯养的少年们也是憋着一股气来的。   如翠姑娘坐在温良身边,四处打量了下,扯了扯温良的袖子,小声问道:“温大人,你认识那卫少爷么?”   “自然认识。”温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淡定道:“他爹曾将他带到我面前,希望我收他为学生。不过那时刚回来有事忙着,所以拒绝了!”   如翠姑娘明白了,说道:“怨不得他看到你就像老鼠看到猫儿一样!温大人,我觉得卫少爷脾气挺大的,呆会若他们有求于你,你也不客气地指导他们吧。”   听出她的话里有话,温良不由闷笑一声,拍了下她的手和声道:“这是自然,听夫人的!”   如翠姑娘回了一个喜俏的笑容,十分殷勤地为他剥着柑橘。   而另一边,孙俏俏上船后不久,便由着小少年们带着到船上四处参观起来。   小姑娘还处于爱玩的时候,根本坐不定,对少年们的献殷勤很欣然地接受了。她长相俏丽、笑容甜美,与这群小少年说话也是落落大方,没有那些贵女们的矜傲,在这群少年眼里,还真是个让人喜爱的小姑娘,也让那些少年们的目光都放在了她身上。其中莫潜更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让在前头忙着安排的卫朝浥气得差点要将他拎起来打一顿。   船夫撑起了长篙,船在内城河中慢慢行驶,河的两岸是一栋栋古老的房子,岸边还有些穿着深衣拎着花篮的姑娘坐在河边石栏杆上,向着路边的行人兜售她们自己种植的鲜花。   莫潜是个身材圆墩墩的小胖子,虽然有点儿狗头军师的潜质,不太靠谱,但却是最会讨女孩子欢心的,自个亲自到船边去向卖花的姑娘们买了一束开得俏生生的芙蓉花送给小姑娘。   孙俏俏很爽快地收下了,还付送了一枚甜甜的笑容,当场让小胖子晕陶陶的不知今昔是何夕。其他的少年们见状,几个赶紧也去买花,几个看不过眼的扑上来按住小胖子往死里踩,顿时船上欢声一片。   温良倚在船舱的窗前看着,也不去制止他们。   这些少年都是出自京中的权贵家族,他们看起来虽然不着调,但是心里却是门儿清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孙俏俏虽然不是京城人氏,但那衣着打扮和通身的气质可瞧出是出身高贵人家的女儿,他们也只能这般闹闹,倒是不敢逾矩。 ☆、第 37 章   不久后,船行到一处开阔的河面,不远处有一条大桥,桥上站满了各种参加节日祭的百姓,沿河两岸边是极为宽阔的河堤,上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皇子所乘坐的彩船早已抵达,随着他们的船到时,那边发出了呼叫声,原本围着孙俏俏转的少年们被卫朝浥少年火大的赶到甲板上撑面子,绝对不能输人输阵。   如翠姑娘等人皆安然坐在船舱中,隔着半挂起的竹卷可以看到对面的那艘华丽的两层楼高的彩船,上面布置成了阁楼式,从远处可以看到阁楼上轻纱摇曳处少女们若隐若现的深衣及妙曼的身姿,让人平凭了几分想象。虽然他们这条彩船也不错,但比之皇子的船来说还略逊一筹,这让卫朝浥脸色有些不好,狠狠地瞪了准备船的那几个少年。   对面船上由大皇子和二皇子领头,带着十几个少年站在甲板上,大皇子摇着把画着江南烟雨墨迹的折扇,气度翩然,意气风发。而船上小阁楼里端坐着十几名京中权势之家的贵女,悠然地倚着栏杆看着两条船上的少年们你来我往地交锋。   透过半卷起的竹帘,当看到对面彩船上的姑娘中的几个熟悉的脸孔时,如翠姑娘不由抿唇一笑,原来大公主也一道来了呀。目光再转,看到甲板上并排站在一起的两位皇子,观他们此时的神色,二皇子也是谦雅温文,哪有那晚的狼狈。   “温大人,大皇子耍扇子没你好看。”如翠姑娘点评道。   孙俏俏也挨在一旁看着,笑嘻嘻地附和着:“对,他们看起来好搞笑,没有表哥做起来的潇洒。”   “对,看来想要耍帅装逼,并不是谁都能做的。”   “……”   温良默默地将扇子放下,他真心没有用扇子来耍帅的意思,而是习惯手中有点什么东西拿着,思路会更开阔。当然若是他这般反驳,相信他家的二货娘子估计会说出更让他吐血的话来,所以保持沉默吧。   “哎,表嫂,你瞧那几个公子,真是太好笑了,他们笑得那么嚣张,也不怕下巴掉下来么?”   “没事,他们生来嘴巴大,能承受。”   …………   ………………   听着两个姑娘的指指点点,温良有些压力山大,最后整了整脸色,淡定喝茶。   两条彩船的少年们开始坐在甲板上摆放好的桌椅坐下,然后对面船上的一名少女弹奏响了乐声,向他们亮技来了。   这少女所演奏的是乐器是古琴,曲名为《秋月清霜》,琴声铮然,空灵悦耳,虽然因为年少技巧不够纯熟,但琴声里感情充沛,听之忘俗,可以略去那点小毛病不计。两岸的热闹更衬得这琴音幽然空灵,琴声在河面上悠然旋转,忽而铮然高声,如高山流水,然而低语如咽,如少女怨愁之心,让人不知不觉听得痴了,人们的喧声也渐渐沉浮。   待琴音停歇,两岸边的行人都不由驻足,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哄然响起了掌声,叫好不绝。而因这琴声,使得两岸边和桥上驻足了更多的行人,特别是当他们由周围的人知道停泊在河上的两艘彩船上的人是青山书院的学子,且其中一条船上还有皇子时,更是吸引了众多好奇的目光。   很快地,又有人透露了刚才弹琴之人是青山书院里的贵女时,使得那些岸上的年轻公子们双目发亮,皆是摩拳擦掌地等着一睹她们的芳容。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岸边的行人越来越多,已经形成了一大盛景,而少年们年轻气盛的对诗论输赢的赌约也为人们所知,于是这原本由学子们之间的小磨擦上升为了全民大事,连隐没在人群中带着家人到街上参加祭典的一些皇亲国戚也听闻了这事情好奇心大起,其中就有皇帝和肃王等人。   一曲罢,大皇子的彩船上的公子们面上隐隐有得色,然后由一人上前朗声道:“开场一曲由我们这方的曲姑娘献丑了,不知卫公子你们那里可有敢接曲之人?不论乐器,只需要奏上一曲应个景儿。”   卫朝浥等人脸色难看地瞪着他们,这些人是笃定他们这边无人通晓音乐么?当然这些少爷们在家族的教育中,对乐器也是略有涉猎的,但比起自幼便注重琴棋书画教育的贵女们,就略逊一筹了。而对方也知道他们这边可怜地邀请不到书院里的女学生,船上根本没有贵女在,所以才会这般嚣张。   莫潜摸过来,双眼亮晶晶地说:“咱们这里不是还有俏俏姑娘么?”   卫朝浥一脸怀疑之色:“那个小丫头?你相信她的技艺比得上曲芳菲?”   周拯煦沉吟了会儿,说道:“咱们可以试一试。卫少,反正现在都骑虎难下了,为了最后别弄得面子太难看,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你瞧瞧两岸和桥上,所有的人都盯着咱们呢,你也不想明天你祖父他们上朝后,被同僚嘲笑他们的孙子输得灰头土脸吧?”   卫朝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看到了曲芳菲那一曲所带来的效果,心里更恨的是那些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一来就让琴技最好的曲芳菲献技,分明来打压他们,想让他们一开始就失去信心的。   不过周拯煦说得也不错,当下卫朝浥便扬声让他们稍等片刻,带着忐忑的心情和莫潜、周拯煦一起回船舱去找小姑娘帮忙了。不过当他们进到船舱看到那两个趴在窗前聊得津津有味的两姑娘,再听她们的评论,卫朝浥顿时脸色发黑。   这般跳脱又不在状况的姑娘哪可能有那等才华去与曲芳菲竞技?   温良淡然地喝茶,仿佛没有看到卫少年抽搐的脸庞,这等淡定功夫也让周拯煦和卫朝浥皆是乱崇拜一把。   “有什么事么?”温良和声问道,他的声色低柔温润,让听者十分舒服。   卫朝浥迟疑了下,便将外头技艺比拼之事告知,其意是想让孙俏俏出手,演奏上一曲,不求她能将曲芳菲压下,至少不落面子。   “我?”孙俏俏一脸吃惊,见莫潜一张圆脸正热切地盯着自己,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的技艺比不上刚才弹琴的姑娘,就不去丢人现眼了。”自己有多少斤两孙俏俏是知道的,所以更不想去献那个丑,免得被娘亲发现后可会禁她足的。   卫朝浥失望不已,莫潜却一脸体贴道:“没事没事,俏俏姑娘就算不会弹琴也是最美好的姑娘,卫少的无理取闹你就不必理会了。”   “原来是无理取闹啊?”孙俏俏不高兴地瞪了卫朝浥一眼,怨不得来求人还一副她欠了他几百两的模样,“果然是无理取闹!啧,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   卫朝浥顿时被这一唱一和的两只气得胸腔发疼,特别是小胖子莫潜,被他直接一脚踹在屁股上。   好吧,既然两个女的不给力,周拯煦的目光移到了室内的男子身上,虽然他此时穿着与常人相同的深衣,但却给人一种非常独特的感觉,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须臾间,这人已经成为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让人留连忘返,不知归途。   周拯煦赶紧收回视线,暗暗掐了下手,免得自己看得迷障了生了不该有的绮念,因为那可是个正正宗宗的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   不过,周拯煦想起这男人的经历,双目一亮,扯了下卫朝浥。卫朝浥正被孙俏俏气得半死时,发现了周拯煦的暗示,顿时也是双目发亮。   这里可是有个萧艺大家啊,只要他出马,谁比得上?温良在对北越战争上出谋划策功不可没,可是帝都的名人,不用特地去打听便能听到他一堆的轶事。他也听闻当年温家一双幼子萧笛合鸣妙绝天下的传说,可见温良萧艺不凡。只可惜的是,温良后来去了边境,再也无人能听过他的萧声。   于是卫朝浥改了方向,硬着头皮蹭过来,恳求道:“温先生,请您帮我一次!我以后定然感激不尽,无论你要我们做什么都行,只要能打压大皇子他们的气焰!”   “要我帮什么?我可不是姑娘家!”温良笑眯眯地拒绝了。   “不不不,温先生,不需要您出面,您只要在这船舱里演奏就好,只要我们不说,他们也不知道是您……”周拯煦为了好哥们,也上来用三寸不烂之舌劝说,比起脾气大的卫少爷,周拯煦是个能说会道的,很快地温良便被他说服了。   温良慢吞吞地坐直身,对着一室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少年人说道:“帮你也可以,以后嘛……”轻轻淡淡一笑,端的是春风如华,落英缤纷,却让卫朝浥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三个少年人当下又在温良不轻意的挑拨下,发了誓言欠对方一个人情,至于让温良出手是不是有欺负人的嫌疑,那啥啊,大家此时都当作不知道好了。反正大伙现在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欺负大皇子一定很欢乐!   在卫朝浥出去与对方叫阵时,周拯煦也为温良找来了一支玉萧,而因是下元节,为了应景船上也备置了各种乐器,倒是方便了他们。   趁着众人忙活时,一旁当背景板很久的如翠姑娘摸到自家美男夫君身边,掩着嘴小声地说:“温大人为何要答应卫公子的请求呢?不会是……”   温良笑得如沐春风,却难掩眼里的恶劣,温柔地用手蹭了下她的脸颊,含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翠姑娘明白了,突然觉得她家温大人原来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不过她喜欢! ☆、第 38 章   甲板上,两方的少年面上言笑晏晏,暗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大皇子和二皇子坐在仆人搬来的椅子上,他们身后一个丹凤眼的少年抚着袖,笑看着对面的彩船,朗声问道:“卫朝浥,你们可是准备好了?这时间未免也长了些。”   卫朝浥微抬下巴,骄傲道:“为了让你们瞧瞧什么是曲艺大家,自然要做好事前准备,到时被震撼了可不许撕破脸不认人或是无理取闹要见人不可。”   听到这话,大皇子挑起眉,二皇子也有些诧异,另一些冲动的少年公子早就忍不住了,纷纷叫嚷起来。   “若是技不如人,自然是甘拜下风,咱们这边的曲姑娘也不是无理之人。”大皇子朗声说道,面带微笑,一派高华风姿,让岸边围观的人们不禁心生折服。   卫朝浥唇角逸出一抹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他要防的也不是这些男人,而是那些女人。   见到他的笑容,二皇子微蹙眉,直觉他们被绕住了,卫朝浥虽然看起来骄傲,但却不是如此自傲之人,此时能说出这般话来,自然让人心生疑惑。   就在这时,清杳的萧声忽起。   那萧声初时悠然清逸,宛若这秋江流水,淙淙而过,并无人注意,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那竹卷半掩的船舱,却因为位置的原因,看不清楚船舱中的人,只隐约可见那精致的屏风一角,隐约有绣着花色的深衣垂落在地毯上,还有乌黑如绸的头发平滑地抚落在深衣上,让人无端生出几分绮念幻想。   那萧声悠扬流畅,时高时低,悠悠而清静,让人不由随着声音里的意境而沉浮。两岸的喧声再次停歇,所有的人都沉醉于萧声中。萧声时而平和时而激越时而幽然时而欢畅,平和时宛若置身这秋水河畔边倾听流水之声,激越时宛若大江奔流入海的雄奇玫丽,幽然时却似无限忧愁轻郁,难以谴怀,欢畅处又有睥睨红尘的肆意嚣张……   直到萧声停歇很久,皆无人声。   彩船上,一名容貌清丽的少女从沉醉中忽而睁开眼睛,双目透着亮丽的光彩,目光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彩船。   “芳菲?”   曲芳菲过了许久,方回过神来,发现唤自己的人是谁时,赶紧歉意道:“大公主,对不起,芳菲失态了……”   穿着深衣打扮得体高贵的大公主颇为理解地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过,刚才的萧声真的很好听,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吹奏出来的。”即便在宫里见识过那些技艺出众的乐官,也不得不承认那人吹奏得十分好,技巧娴熟,意境优美,让人挑不出毛病。   “定然是个十分出色的人。”曲芳菲双目灿亮,“我从来不知道京城里还有这般厉害的人……不知道她是谁,我想认识她。”   见曲芳菲的模样,在场的姑娘们皆忍不住掩唇而笑,明白曲芳菲的老毛病又犯了,遇着技艺高超之人,皆想要同对方比试一场,或是切磋一翻。而她这种一心沉浸于音艺之中的脾性,也时常在无意中得罪了人不知,让人觉得她因为出色的琴艺而自傲,又因为追求过高的意境做出一些让人烦恼的事情。   此时曲芳菲这模样,便是将刚才吹萧之人当成了对手看待了。   不多时,反应过来的人们发出了轰隆的掌声,比起刚才的曲芳菲演奏的一曲,这声势更加响亮,就算不懂音乐之人,也听得出后头的萧声更加的引人入胜。音乐是不分国度的,虽然不一定人人会欣赏,但却可以听出两者的差距。   差距太大了。   无论是技巧还是意境,皆可堪称大家,远比曲芳菲技高不止一筹。   大皇子脸色有些僵硬,他身边的少年们震惊地看着对面船上的人。卫朝浥这时下巴抬得更高了,一副睥睨人的姿势看着对面的人,虽然心里也震惊于那人的萧艺,不过面上却一副与有荣蔫的模样,而他身后的少年们以为演奏的人是孙俏俏,也同样是一脸的得瑟,纷纷叫嚣起来。   开场曲,他们以一种完胜的姿态将大皇子他们打压下去,已方气势大涨。   不远处的河岸边的一间酒楼的厢房里,年轻的崇德皇帝倚着窗口望向河中的一条彩船,奇怪地问道:“我怎么觉得这萧声如此耳熟呢?”   被皇上哥哥强行黏上来的肃王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说道:“十几年前,父皇命镇国公府的一双公子在宫宴中当众演奏,那时萧笛合鸣妙绝天下,连当时的宫中乐官也是赞不绝口的。”   经这么提醒,崇德皇帝终于想起来了,目光移到那彩船上,然后想到了其中缘由,不由得抚额叹道:“小孩子的义气之争,他去凑什么热闹?”   肃王没有回答,他见坐在桌前的女儿努力掂起小身子想要勾着桌上的盐煮花生,可那桌子都与她的脸同高了,怎么也勾不着,严肃的小脸憋得通红,便拿了几粒花生过来剥了后放到她的手心上。   “谢谢爹爹~~”小包子严肃的小脸露出一个很可爱的笑容。   崇德皇帝回头刚好看到这一幕,被萌住了,马上将小包子抱过来放到膝盖上,逗了逗她后,说道:“蕴儿,你大皇兄年幼不知事,得罪了个可怕的人,怎么办?”   三岁的小包子自然不懂他说什么,但却严肃地仰头看着皇帝,然后将手里的花生粒递了颗给皇帝,严肃地说:“不怕,有皇伯伯和爹爹!”   皇帝忍住笑,说道:“皇伯伯和你爹爹也没法子呢?”   小包子蹙起小眉头,努力地思考了会儿,又道:“让娘上!”   崇德皇帝看了眼貌似恭良地坐在肃王身边的肃王妃,还是摇头:“你娘也不行!”   小包子继续想,眼睛一亮:“温叔叔行,温叔叔是聪明人!”   “……”   看到崇德皇帝吃憋,肃王夫妇皆无良地表示很欢快。   “喀……那个,蕴儿啊,你大皇兄惹到的人就是你温叔叔,所以他现在正给你大皇兄下套呢。你大皇兄要吃亏了怎么办?”   小包子奇怪地看他,懵懵道:“温叔叔生气了么?”   “嗯,有点吧。”崇德皇帝也不太确定,不过可以确定那熊孩子是个小气的,他的皇儿设计了他妻子一回,估计皇儿要被那人惦记一辈子了。崇德皇帝虽然觉得大儿子自作自受,但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不能让他的少年时期留下太大的阴影才是。   “大皇兄不乖,洗干净屁屁,打他屁屁!”小包子严肃地说。   崇德皇帝差点没呛个半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种不乖就要打屁屁的言论绝对不是他那严肃得要死的皇弟教的,那么就只有一个……果然看到缩在肃王身边努力要减弱自己存在感的肃王妃,崇德皇帝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指错人了?果然不应该凑和母后的心血来潮随便给皇弟赐婚的。   大抵是崇德皇帝的目光太碜人,肃王将女儿抱过来,然后说道:“要臣去将子修叫走么?”   崇德皇帝又看向河上的彩船,那里已经开始出题对诗,彼此所出的诗句皆朗读出来让两岸的观众评论。看罢,崇德皇帝又摇头,轻声道:“随他罢,若连这点小挫折都无法承受,以后更大的挫折怕是也无法承受了。”   听出他言下之意,肃王垂下眼睑,慢慢地抚摸着茶杯边沿。   ********   船舱里,孙俏俏的目光早已被精彩的对诗吸引住了,遗憾的是自己不能露面,也不能跑到前头去看。   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坐在温良身边,吃着船上准备的各色点心果疏,边和温良聊天。相对于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如翠姑娘觉得伺候她家吃货相公吃东西更有趣。   这其间,小胖子莫潜也过来好几次,对小姑娘献殷勤是其中一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找温良救场及出题。当然温良是不可能直接帮他们作弊,但提点两句还是可以的,而这些少年也是青山书院的精英学子,原本就十分优秀,得他提点后更是如虎添翼,隐隐压了大皇子他们一头。而当他们请温良出题时,温良倒是十分不客气地出了很刁钻的题目,两方的少年同时都被他刁难住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对面的大皇子不知其因,原本他自信二皇子的诗词歌赋在同龄人中少有对手,可是现在看来,对方那边的周拯煦似乎更高一绝。周拯煦是翰林学士周亦文之子,他自幼便得父亲周亦文指点,在诗词上颇有研究,往日与二皇子不分轩轾,可今儿看来,他谴词用句比二皇子更为娴熟,简直是超水平发挥,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或者是周学士?   两方自从定下赌约后,都各自着手准备着题目,想在今天压对方一头。他们不只靠自己去收集资料,也悄悄寻找师长们帮忙出题。是以现在大皇子也不怀疑卫朝浥这边为何能出如此刁钻的题目,只想着他们是找哪位高人出的题。   大皇子纠结得要死,这次比试两岸百姓可是看着,若是他赢得这场比试,有利于他在民间的威望提高,更能在父皇心中加重份量。可今儿看来,可能不只无法为他添面子,反而要在这里落下面子了。   不说大皇子纠结,二皇子也是十分胡闷,他竟然被对方压下不说,还让他们出的题刁难住了,这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二皇子心烦意乱,在中场休息之时,摆脱了随从及同窗的跟随,一个人倚在船边栏杆旁沉思刚才的题目,不管怎么想都破解不了,越发让他头大,不得不佩服出题的人。   就在二皇子专心致志时,目光无意中扫到对面彩船的船舱的竹卷被一只手掀起,然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两人的目光正巧对上,那人很无辜地露出了一个颇为灿烂喜俏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叫了一声“二皇子殿下”。   但这笑容看在二皇子眼里,实在是太深刻了,很容易便想到不久前的恐怖事情,心慌意乱之下,脚上绊到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直接往河里栽去…… ☆、第 39 章   “不好了,二皇子殿下落水了!”   只听得一声惊叫,河面上停泊的彩船皆被惊动了,两条离得近的彩船上的少年们纷纷从船舱出来,恰巧见到在水中扑腾的二皇子。   众人吃了一惊,可能都有些懵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救人,幸好这时一道声音又叫了起来:“你们还不快救人。”   大皇子只觉得那声音有点印象,但一时间也没空多想,赶紧叫这边船上的船夫和侍卫下水去救人。   不过比大皇子更快的是对面船上的人,在他们出来时,已有一条竹篙伸了过来,放到水上想让二皇子抓住别再往下沉了。二皇子不会泅水,这错不及防下落水,加之正适逢深秋时节,河水冰冷,让他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慌忙中攀住了那根竹篙。   此时因为二皇子落水之故,船夫忙将船开了过来,使得两条彩船离得极近,船上的人纷纷出来探头观望。因二皇子身份不同,少年们面上皆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但卫朝浥这边的人却是在心里叉腰狂笑三声不止,巴不得对手在河里喝多点水。   也因为有那根竹篙,因此二皇子倒没有受多少罪便被下人顺利救上船。   这时,大皇子也看到了那执篙的人,乍然见之下,只觉得对面的女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因为那种似曾相似之感,大皇子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却见她在发现自己的目光后,不只不拘束,反而露齿而笑,将竹篙缩回来立在身边,朝自己施了一礼,落落大方地唤了一声:“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猛然瞪大了眼睛,终于知道这女子是谁了。那晚天色稍晚,御花园虽灯火通明,但比不得白日的光线,那时她一身华服,伴在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男人身边宛若一粒明珠身旁的鱼目珠,丝毫不出彩,根本让人无法注意,但也比现在一身女子的深衣服饰明亮许多,教他想了很久才忆起。   然而,这是这个人,让他栽了个根头,然后是一系例的倒霉事情。   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皇子因为太过吃惊而瞪着她时,却见她突然瞪大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叫道:“大皇子,小心啊……”   小心什么?   大皇子还在迷糊着,然后很快知道要小心什么了,身体被猛然撞下了彩船,眼帘中是那女子惨不忍睹的表情,让他心里着实气恼。   “大皇子落水了!”   又是一翻忙乱,两位落水的皇子终于被安排到了船舱中换去一身湿嗒嗒的衣物,也因深秋的河水太冷,使得两位皇子被塞到了被毯中捂着,两个侍女正小心地为他们擦头发,两人也因为泡了冰水时不时地打个喷嚏。   一群少年挤在船舱中,纷纷慰问两位皇子,顺便安慰他们一翻。而船舱外头,几个少女也忐忑地站在那儿,边等待边安慰着其中一个泫然欲泣的少女,刚才就是她不小心将大皇子撞下河的,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她害得大皇子落水,心里又惊又怕,更怕大皇子会因此迁怒于她的家人。   大皇子并未理会周遭的少年,只是看向二皇子,问道:“你怎么会落河?”   二皇子俊秀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吱吱唔唔道:“那个……只是不小心罢了。”打死也不能说是被个女人吓得不小心跌下河,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有损皇子威仪。   大皇子怀疑地看着他,顿了下,又道:“你可知先前用竹篙救你的人是谁么?”   二皇子不语。   大皇子也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有些阴沉。   周围的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其中一个丹凤眼的美少年——项清春微微眯眼,那狭长的眼角流露出异样的风华,和声问道:“大皇子,莫姑娘等人就在外面,说要给你赔罪,可让她们进来?”   大皇子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让姑娘家看到有失体统,摇头道:“你且去告诉她,我并没有怪罪她。”垂下的眼睑掩去眼中的精光,撞他下河的是莫家的贵女,这莫家子弟在朝中颇有份量,与莫家交好于他有利。   项清春听罢,便去外头传达大皇子的意思,将含泪带笑的小姑娘哄离后,又让挤到船舱中的少年们出去,只留了几个与大皇子交好的在现场后,项清春坐了下来,将长长的深衣袖子拉拢好,对两位皇子道:“大皇子,二皇子,接下来的比试可还要继续?”   大皇子望向窗外,对面的彩船上一片热闹,估计卫朝浥他们因为对手的意外落河而高兴得在欢庆也说不定。虽然平时与卫进浥没有什么仇怨,但同在一个书院里,偶尔也会生出些小磨擦,心里头此时也是老大不爽。   “自然要继续!”   项清春听罢,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咱们可能注定会输。”   两位皇子听罢皆不语。   项清春看看他们,然后又有少年不服气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找谁出的题,都涉及了兵法玄术方面的内容了,不是刁难咱们么?”   听到这话,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彩船,突然见到一个小姑娘从船舱中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小胖子在献殷勤,让人很想直接将那笑得一脸蠢相的胖子踹下河去。   项清春的目光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看到那陌生的少女时,“咦”了一声,笑道:“原来他们还真能邀请到个姑娘了。看那姑娘的气质衣着,估计也是官家的小姐,莫非先前的萧声是她所奏?”   其他的几个少年听罢,纷纷瞪大了眼睛,赶紧挤到窗前围观,只可惜那姑娘已经走远了,绕到了船的另一边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蠢笨之人,线索一条条浮上来,两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   “大哥,莫非……那个人也在?”二皇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脸苦逼的表情。   大皇子沉默了会儿,叹道:“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两兄弟对视一眼,正巧项清春回过头来,看见素来温雅从容的二皇子竟然失态地红了眼眶,顿时吃惊了,又听到大皇子叹息着说:“看来遇到那个女人……咱们总是倒霉。”   哪个女人?   “大哥,先生是不是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应该没有吧……”若是他连这种事情也算计上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二皇子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得他不淡定了,脸憋得红通通的,搓着裹着自己的被毯道:“我、我以后绝对不掺和进女人的事情去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二弟……”   大皇子无语地叫道,相比那个幸运过头的女人,他觉得先生比较可怕,仿佛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头顶上。   一旁关注兄弟俩的项清春吃了一惊,心中惊疑不定,他们说的先生不会是那个“先生”吧?不过能让皇子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的,除了皇上钦点的那位就没有别人了。   眼睛一转,项清春很快便有了主意。   不过他这个主意被两位皇子一同否决了。   “若是温先生其实并不在那艘船上呢?届时怎么办?逼他出来?”然后你确定不会被他趁机再算计一次?   项清春不说话了,又开始苦思冥想,想要揪出对手的把柄,也是为了不让大皇子他们输得太难看。   ******   另一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两位少年心里留下深刻阴影的夫妻俩坐在一起,边剥着盐水煮花生边聊天打趣。   “真好笑,二皇子自个不小心跌落了河不说,大皇子明明站在好好的,谁知道一个姑娘从后头走过来不小心绊了脚将他撞飞出去了。看来他们今天挺倒霉的。”如翠姑娘磕着花生米,全然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害二皇子摔下河的罪魁祸首。   温良为她剥着花生,含笑看着她明快的笑脸,突然问道:“好玩么?”   “好玩啊。”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说。   温良笑意加深,某位姑娘探出窗外时朝二皇子打招呼的事情他可是看瞧得一清二楚,然后这姑娘拿竹篙救人一事也看在眼里,不过二皇子无意中被那竹篙戳到河面下喝了肚子的水,估计她也是手滑置了,没那胆子这般恶整位皇子吧?   想必这事后,二皇子对她的印象更深刻了。   正说着话,卫朝浥一脸喜色地带着周拯煦等人过来,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才坐下来兴奋地说道:“先生,由于大皇子和二皇子落水,身体不适,他们认输了。”   温良斜眼睨他,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虽然认输,但在旁人眼里只是因为意外而不得不遗憾认输,却不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反而是你们捡这种便宜才让人不齿。”   听这么一说,原本高兴的少年们顿时蔫了。   “果然,周拯煦说得不错,为了大皇子的面子好过点,咱们应该让这次比试不了了之的,就当因为意外而无法比出个高低。”   虽然心里巴不得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面子扫落在地,但到底他们是皇子皇孙,也不能太落他们的脸面,对他们的未来不利。   于是卫朝浥又出去,找大皇子他们了。   周拯煦留在船舱中,看着并坐在一起的夫妻俩,看到正为如翠姑娘剥花生的男子,心里有种幻灭感。   大抵是他的眼神太那啥了,如翠姑娘望向他,问道:“要吃花生么?”   周拯煦机械摇头。   “要吃温大人剥的花生么?”   周拯煦木然点头。   如翠姑娘叹了口气,说道:“周公子,你病得不清啊,我诚挚介绍胡太医给你,他是俏俏的外祖父,相信你也认识。”   周拯煦回过神来,顿时神色有些尴尬,斯文俊秀的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决定无视害他无意中出丑的如翠姑娘,双目灿亮地对温良说道:“温大人,请您收我为学生吧。” ☆、第 40 章   自从下元节后,原本安静的太师府变得热闹起来,每天午后都会有访客上门。   “夫人,传膳的嬷嬷过来问今天需要多准备午膳的份量么?”蓝衣过来问道。   如翠正在折腾着账本,看得脑仁发胀,听到这话后,头也不抬地说:“多备着些吧,若是吃不完的话让人送到尚书府和学士府!”   “……”青衣和蓝衣同时囧了下,两人互视一眼,蓝衣示意青衣机灵些,夫人那种不着调的话就表放在心上了,不然是自讨苦吃。   至于如翠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近日来几乎每天都上门拜访的那些少年,午时书院歇息时间,他们便跑到这里,除了缠着温良要他收他们为学生外,顺便在这里蹭顿午饭。太师府自然不缺那几双筷子,有他们在也挺热闹的,温良似乎看起来也挺喜欢同他们混在一块儿,然后耍着少年们玩儿。但如翠姑娘近来管账,管得多了,被同化了有点精打细算的趋势,所以容不得浪费。   果然不久后,便有仆役过来禀报,卫少爷、周少爷、莫少爷过来了。   如翠姑娘放下让她脑仁发胀的账本,揉了揉额角,往前厅行去。   见到如翠姑娘,客厅里坐着谈话的少年纷纷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将他们准备的礼物奉上。虽然温良还没有答应要收他们为学生,但这些日子常和温良下棋谈论时事政策,心里早就将如翠姑娘当成了师母对待了,不敢太放肆。   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然后示意他们坐下。   下人上了茶点后,小胖子莫潜蹭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问:“温夫人,俏俏姑娘今儿在么?”   “不在。”如翠姑娘如实说,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说道:“俏俏的外祖母这两天身体不适,俏俏要照顾她老人家呢。”   小胖子一听,激动了,摩拳擦掌道:“哦,太好了……不是,这真是太不幸了!俏俏姑娘一定很难过,卫少,拯煦,明日休息,咱们准备份厚礼过去探望胡奶奶吧。哎,卫少,我记得你家的药库里还有根地参,那啥,不知道你卖不卖,我同你买了!”   听到小胖子的话,卫朝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胖子没药救了,京里多少品貌出众的世家贵女,这小子怎么给个江南来的刁钻小姑娘套住了呢?听说江南女子温柔婉约,柔情似水,可瞧那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整就一人憎狗厌的模样,哪值得小胖追在她屁股后头转?还这般死心踏地的忠犬模样?   而且,小胖你莫要忘记了那姑娘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你过了年才十三岁,一个比你年长的老姑娘,你喜欢她什么?   “去去去!我家的地参是要留给老祖宗的!不卖!”卫朝浥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地说。   “卫少,别这么无情嘛,我多出一倍的钱还不行么?”莫潜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   “滚,别像个娘们一样来烦我!”   “卫少……”   周拯煦淡定喝茶,见如翠姑娘的目光被两人吸引过去,适时地同她解释了下情况。   莫潜虽然是个小胖子,一看就知道是营养过剩的小胖子,但听说他并不是从小就是这样的,听说小时候还挺正常的,粉粉糯糯的可爱极了。但奈何他是莫家的唯一命根子,不只祖父母宠上了天,还有个溺爱他的母亲,于是大人们总是将最好的留给他,莫母更是为了让他们的宝贝健健康康成长,一日几餐地准备好吃的东西像喂猪一样地喂,于是可怜的莫潜由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长成了个营养过剩的小胖子,那吨位看到的人都想踢一脚,看看是不是让他像颗肉球一般滚起来。   因为是莫家唯一的独子,家里从来不会短他的银钱,听说他的母亲可是通州梅家的女儿,皇商的女儿身家丰富,又常给他塞私房钱,所以莫潜还真是这些少年公子中手头最宽裕的了,说要同卫朝浥买地参估计也是出得起那个钱的。   如翠听着周拯煦的爆料,又看着那边苦苦哀求的小胖子,不觉抿唇一笑。眼睛一转,又转到了周拯煦身上,这个少年出身书香世家,看起来一派文人的温雅清隽,一看就是个治学的儒生,但偏偏那儒雅的表相下又有些小狡猾,想得也比那些治学的文人要多,莫怪会想要跟着温良学习。   直到温良回来,小胖子都没有磨得卫朝浥将他家的地参高价卖给他,这让小胖子满脸沮丧,一张圆圆的脸苦逼地盯着人。   听到仆人过来禀报温良回来,卫朝浥和周拯煦十分积极地出去迎接,小胖子垂头丧气跟在后头。   对于三人的出现,温良只是挑了下眉头,摇着扇子笑得一派纯良。   见面礼后,少年们千篇一律请求温良收他们为学生,不意外又被拒绝了,不过并没有气馁,甚至仍是厚着脸皮留下用膳了。午膳后,几人坐到花厅里去喝茶,温良让人将棋盘拿来,应卫朝浥的要求同他对奕。   周拯煦和莫潜围在一旁观看。   “听说二皇子还在病着。”周拯煦边看着棋局边说道:“都半个月了还没好,二皇子的身体是不是弱了点儿?两位皇子同时落水,虽然第二天都感染了风寒,不过休养了两天后,大皇子就痊愈了,怎地二皇子直到现在还没好?”   温良摇着扇子倚靠着椅背,看了眼对面正认真思索下一步的少年,唇角的笑容似有若无,“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吧。”   周拯煦抬头看他,这话听起来很正常,可是为毛从这男人嘴里出来他却觉得颇有深意呢?   这时,正为几人斟茶的如翠姑娘扯了扯温良的袖子,小声道:“温大人,昨天太后娘娘召我入宫,我在重华宫中见到二皇子,他病得挺厉害了,那小脸都瘦了一圈了。不过见到我,他似乎太吃惊了,竟然摔了一跤。”   几人同时抬头望向她。   如翠姑娘回以十分坦然的目光。   温良将合起的折扇轻轻敲着手心,问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气了?骂你了?”   如翠姑娘点头,“嗯,太后娘娘朝我发火,说我吓着二皇子了。”说着又叹了口气,“太后娘娘年纪如此大了,这般爱生气对身体可不好呢。你瞧人家王公公,迎人就笑,身体健康得狠。”   温良顿时不说话了,怨不得今天早上给皇子们上课时,会听到小皇子们说太后娘娘昨天被什么气到了,身体不适,他们要准备什么礼物去探望皇祖母之类的。   明白其中道道的周拯煦和卫朝浥崇拜地看着如翠姑娘,明白这个是不能以常理论之的主儿。若说卫朝浥因为如翠姑娘曾经两次踹了他屁股而对她怀恨在心,那么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便明白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什么气都消了,怨不得名满天下的军师会独独排除异己娶了她。   “丫头,以后悠着点。”别将太后娘娘给气死了。温良叮嘱道。   “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如翠姑娘保证道。   “……”   怎么听了她的话后,他们反而觉得更担心了呢?   ——这是在场几位男性的感觉。   很快地,话题又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几个少年虽然现在还在书院读书,但因为家族及父亲在朝为官,所以对时局也颇有研究,时不时地发表下自己对一些事情的看法,然后眼巴巴地瞅着温良,让他作评论。温良大多是含笑不语,偶尔才会提点一下,但也让卫朝浥受用万分了。   “对了,我昨天听书客斋里的那些女人说,曲芳菲正在找下元节那天咱们船上的一个女人。”周拯煦是个消息灵通的,马上向几人透露。   小胖子好奇道:“她们要找俏俏姑娘?做什么?不会是……想找俏俏姑娘的麻烦吧?”说着小胖子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   卫朝浥看不过他小小年纪就一副情圣的模样,往那脑袋拍了一掌,将他拨到一旁,“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滚到一旁,别来掺活。”   “卫少!”   周拯煦笑了笑,对看过来的温良道:“先生,曲姑娘这是要找那天吹萧的人,说要再比一场。这事惊动了大皇子,大皇子答应了曲姑娘,会尽力找出吹萧之人。”   众人又沉默了,感觉事情坏了。   温良仍是慢悠悠地摇着扇,见卫朝浥落了子,执起一粒黑子,放到棋盘上。轻描淡写,。浑然没有在意。   “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发现其实那天演奏的人是先生啊?”莫潜愁坏了,“曲芳菲那么骄傲的人,若是知道是先生打败了她,绝对会引先生为知已,然后……”偷偷窥了眼如翠姑娘。   听到这话,温良的嘴角僵了下,也悄悄瞄了眼如翠姑娘,她仿佛没有听到似的,也在观看着棋盘上的对局,等发现了他们都在看她后,才抬起头来眨了下眼睛。   这也太淡定了。   为了不给未来的老师添麻烦,周拯煦转移了话题,“明天休息,小胖,不如咱们去胡太医府上拜访探望胡夫人吧。”   “好啊好啊,我会让我娘准备厚礼的!”莫潜点头如捣蒜,胖脸发光。   “是不是让你娘直接准备聘礼送过去更好?”卫朝浥讽刺道。   小胖子顿时害羞了,扭怩了下吭哧地道:“这、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俏俏姑娘那么可爱,心地又这么好,她、她会收的吧?”   众人黑线:“喂!”   等午间休息时间过去,少年们也要告辞离去了。   离开之前,温良说道:“明日我也要去胡太医那儿探望胡奶奶,你们跟着我一同去吧。”   听到这话,小胖子对温良一脸感激涕零,若是只有他们几个人去,相信胡太医绝对会发现他们觊觎他的宝贝小孙女,非将他们轰出府不可,但若有温良带路就不一样了。   相比小胖子的激动,周拯煦和卫朝浥可没有他们想像的轻松,只觉得这个男人又在算计什么了。   送走了客人,温良牵着自己媳妇的手往房里走,打算在这已经进入冬季的冰冷天气搂着自个暖乎乎的媳妇儿睡个午觉。 ☆、第 41 章   当天夜晚,温良身体力行地和自家娘子好好交流了一翻感情,至于他今天为何这般热情,温大人表示他只是憋得慌罢了。   如翠姑娘被折腾得狠了,终于忍不住问道:“温大人,你怎么了?”   温良压着她亲吻她红润的脸颊,笑得格外迷人:“没事,只是觉得丫头你有时太淡定了。”淡定得让他好生郁闷,难道这丫头真的那般不在意他么?   如翠姑娘瞅着他,突然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咬了一口。   温良只觉得一阵酥麻从胸口传来,脊椎处腾升起一种异样的快-感,搂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不过没让他身体太激动,因为对方很快让他神经激动了。   “温大人,我觉得你太在意。难道……你真的那么介意那个什么曲芳菲姑娘么?”如翠姑娘一脸吃惊的表情,然后犹豫道:“听说介意也是一种感情衍生的初始。温大人,曲姑娘好像才十三岁芳龄,你是不是太老了?”   温良只觉得血气从胸口腾升,溢满了脑袋,差点一脸血地瞪着她了。   “我没在意她!”他咬牙切齿,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小丫头,什么在意?他只是怕她对周拯煦说的话多想了,让她不用太在意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罢了。   可这货倒好,淡定得过头了,原来是他自己脑补多了?   如翠姑娘确实觉得他想多了,从认识这位大人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每回同他说话,明明她的意思很简单,但却发现他每次都会误会,果然聪明人总是想得多,随便一句话,他们可以衍展出很多深意,这让习惯简单的如翠姑娘有时候不知拿他怎么办。   所以说,如翠姑娘真心不是故意要憋屈自家夫君的,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   “那很好啊。”如翠姑娘瞅着他,见他又开始瞪着自己,那双桃花眼格外的晶亮迷人,害得她有种他其实生气更好看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变态?   原本还有些不解的,但他都表达得这般明显了,她若装傻就显得矫情了,赶紧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亲他粉樱色的唇角,笑道:“反正我知道温大人对那种小姑娘没兴趣的,所以我也没在意。若是来个不是良家妇女的女人哭着喊着要赖上你,我才担心哩。,”   温良有些纠结:“为何不是良家妇女你才担心?”心里同时郁闷,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个没有操守的,连不安于室的妇人也要招惹?(如翠姑娘:╮(╯_╰)╭看吧,温大人又想多了!)   “良家女子比较含蓄,她们一般自持身份,不敢做出格的事情。就像家养的蜜蜂不会盯着别人种的花,野生的蜜蜂没有组织纪律见到长得好点的花都要随便采。”   “……”   听了她的比喻,温良一时间只能囧着脸。这鬼比喻真是直白到让人有种无力的地步。   他翻下她的身,将她香软的身体紧紧地搂入怀里,“你就不能说个比较好的比喻么?”   如翠姑娘无所谓地说:“没法子,我小时候跟着小姐一起读书识字时,随便看了下,就像我家小姐说的,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   估计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没有内涵文化的就只有自己怀里的这二缺姑娘了吧。   温良想着,却是十分稀罕她这般真实的性子,总能带给他热闹的生活。   在她唇上温情地吮吻了下,温良拍拍她的背,见她神色困盹时,柔声说道:“累了就睡吧,我不折腾你了。”   轻轻应了声,她钻进他怀里,将脸靠在他颈窝。天气冷了,床上有个暖被的真是太幸福了。而随着天气变冷,如翠姑娘喜欢整个人都缩到被子里蒙着脑袋睡,温良原本还算正经的睡姿因为她而一起变样,两人怎么舒服怎么来。   温良看她像只团起身体的小猫一样窝过来,唇角泛起一抹浅笑,将她搂紧了。   ******   第二天,用完早膳,下人便来禀报兵部尚书家公子及翰林学士的公子等到门口前了。   两人整装出去,却见三个少年在门口拉拉扯扯——小胖子拉扯着傲骄的卫少爷,一脸泪眼汪汪,周拯煦敛袖一旁看热闹。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仆役,手上皆捧着礼物。   看到他们出现,莫潜的眼睛发亮,圆滚滚的身材滚过来,笑容可掬地说,“温先生,温夫人,咱们可以走了么?”   温良含笑应了声可以,然后便见到小胖子又向不远处的马车滚去。   “出息了!”卫朝浥恨恨地一巴掌拍向小胖子的脑袋。   周拯煦没有急着上马车,对两人解释道:“卫少今天的火气有些大,因为莫潜一大早就跑到卫府打扰了他的晨练。莫潜很期盼今天呢。”说着小心地看着他。   温良笑了笑,带着如翠蹬上管家准备的马车。   卫朝浥三人随后坐上另一辆。   等周拯煦最后上了马车时,莫潜滚了过来,一脸期盼地问道:“温先生有什么表示?”   “没什么表示。”周拯煦摸着下巴思索着,“不过我估摸着温先生是不看好你的,孙姑娘迟早要回江南,她的父母都在江南,估计不会乐意将女儿嫁得太远的地方。”   “胡太医不是在这里嘛。”小胖子不死心,然后扒着周拯煦道:“拯煦,你一定要帮我!卫少,我的终身幸福就靠你了!”   周拯煦温雅地笑着,不予置评,卫朝浥一脸高贵冷艳,启口冷冷地道:“滚!”   “卫少!!!”   如翠姑娘正抱着个小炉子暖手,听到后头响起悲愤的声音,正疑惑发生什么事情时,又听到一阵物体砸车壁的声音,忙想探头去看看好戏,不过被她家淡定的美人夫君揪了回来。   “小孩子打打闹闹罢了,不必去理会。”   见他轻描淡写,如翠姑娘哦了下,心里对温大人又多了某种认识:不该多想的时候脑补得欢,该多想的时候,却仿佛一切已经掌握在手中的淡然。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啊!   很快便到胡太医府,下马车后如翠姑娘特地看了下三个少年,除了仍是像颗球一样白白胖胖、精神抖擞的莫潜少年,其余两个脸色有些发青。如翠姑娘悟了,平时看着小胖子被两人耍着玩,但关键时候,小胖子那吨位可是件大杀器啊。   当下人去敲门时,又来了队人马,阵容十分华丽,在众人的注目中,穿着光鲜亮丽的婢女恭敬地上前执起车帘,很快地从马车里走出几名少女。   当少女们看到胡太医府门前的几人时,明显愣了下,视线滑过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袍的长发男子,无瑕的俊容,如那明月清风一般滑入心头,对上那双情深勾人的桃花眼,不由脸上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大公主,曲姑娘,姚姑娘。”周拯煦笑道:“好巧呢。”   “温子修……”大公主喃喃念了一声,目光有些迷离,不过看到伴在那男子身边的女人时,心中一痛,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生绮念。   曲芳菲和姚彤彤听到大公主的低喃,同时瞪大眼睛看向温良。温良在京中的名气很大,但见过他真容的人却很少,更不必说这群十几岁出头的小一辈人,温良对于他们来说,就只是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传奇人物。这会儿见到,心里不由涌上一种赞叹之感,果然如世人传言般风华无双,让人叹服。   三名少女含蓄地上前来见礼,温良等人回了礼后,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我们是来探望胡老夫人的。”大公主得体地回答,“听闻胡老夫人身体不适,皇祖母让我过来探望一翻。”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他医术出众,一生救人无数,后来进入太医院后,也是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本份,深得宫里的太后皇帝敬重。自从听闻胡老夫人身体不适后,京里受过胡太医恩惠的人纷纷让人带礼物过来慰问。   当然,大公主几人今儿来还有别的原因。   自从下元节比试后,曲芳菲对那天船上吹萧的人念念不忘,拜托了大皇子帮忙去查寻当日演奏之人。大皇子被有心人误导,以为当日演奏的是船上那个陌生的姑娘,听闻了她是胡太医从江南来的外孙女后,便将这消息透露给曲芳菲。大公主听闻了这事儿,心中一动也想见识一下那位萧艺出众的孙姑娘,于是便在太后面前说起胡老夫人的病,太后感概胡太医一生为皇家奉献颇多,便让孙女去慰问。   而曲芳菲和姚彤彤两人也是家里人示意下,代表自家过来的,倒没想到今儿大家都聚在一起了。   听了她们的来意后,卫朝浥几人对视一眼,心知她们只是打着来探病的名义找孙俏俏罢了。   很快地,便有门房来开了门,见到门前的人仗势,不由愣了下,等知道连大公主都来了,赶紧诚惶诚恐地请他们进来,又派人赶紧去通知老爷。   大公主身份尊贵,又是代表太后,只能走在后头,其他人随后,看不到那人心里头有些失望,但不得不做出公主应有的态度。   姚彤彤是太后娘家姚家的嫡系女儿,表现得落落大方,不过也时不时地偷瞄着温良,脸上一片红霞。只有曲芳菲在震惊后便不再关注了,比起美男来,她追求更高的艺术,找到那天吹萧的人同她比试一场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第 42 章   随着冬天的脚步来临,京城的天气越发的冷了。   胡太医端着刚煎好的药回到房里,便见到妻子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上。可爱的小外孙女坐在床前的绣墩子上,轻声细语地陪她说话,眉眼飞扬,灵活灵现,当小丫头说得精彩了,妻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看起来精神不少。   胡太医端着药碗过来,对小孙女说:“俏俏几时过来的?可用早膳了?”   小姑娘低下脑袋,点着手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已将她性情摸得差不多的夫妻俩哪能不明白小孙女这模样是心虚的表现。胡夫人赶紧催小丫头去用膳,胡太医也瞪着眼斥道:“小小年纪不按时饮食,小心像你娘一样以后得了胃疾就知道错了!”   小姑娘撇起嘴儿,嘟嚷道:“人家想外祖母了嘛……外祖父别气,我这就去吃早膳就是了。”等胡太医脸色稍霁转身去放药时,小姑娘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惹得胡老夫人又是一阵忍俊不禁。   待小姑娘跟着嬷嬷下去,胡太医将半温的药端来,用汤匙喂妻子喝药。   慢慢地喝了药,胡夫人接过丈夫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见他不复往日的慈和依旧面沉如水,便知道他心里仍是气怒非常。事实上,自从昨日从丈夫那里得知那件事情后,她也是惊讶的,然后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忧心疼。   “听俏俏说,良哥儿今日沐休,估计会到府里来探望我们。”胡老夫人将帕子收好,淡淡地说道:“良哥儿这孩子有心了,届时夫君您也别对他摆脸色。有些事情,须得慢慢来。”   胡太医听到妻子这话,不禁翘起胡子气道:“那浑小子,从小到大做了多少浑事,以前估且不计较,当他年少轻狂。可是这回……这可是事关他的一辈子的事情啊!他难道他不想要个孩子传宗接代?当我听到王太医说漏嘴时还不相信这回事,谁知道问了几个当初去肃王府请脉的太医,都确定良哥儿媳妇当初受伤是伤及内腹,此生难以受孕了……”说着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   听到丈夫话里明显对侄孙媳妇的不喜欢,胡老夫人沉默了下,小心问道:“夫君,既然良哥儿媳妇无法承担大任,不是还有别的姑娘么?以良哥儿的品貌,多得是姑娘愿意委身于他。以后纳几个妾侍回来,等生了孩子后将孩子抱到良哥儿媳妇那儿当嫡子嫡女养不也一样?”   谁知道听到这话胡太医蹦了起来,作为男人比女人更不能接受这种事情,翘起胡子大声道:“这怎么可以?而且良哥儿不会干这种事!”说着在房里转起圈圈来:“当初他既然决定娶人家,自然要对自己的妻儿负责!良哥儿虽然做事不着调,却也不是那等品行低劣之人……”   胡老夫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个笑意,就知道丈夫对男人三妻四妾这等事情素来不喜欢,认为只有没事干又无能的男人才会纳一堆女人放在家里,丈夫一生专注于钻研医术,将自己的生命和时间都奉献在医道上,根本没那时间搭理这种事情,所以这辈子只娶了一个妻子,从来不轻言纳妾,也认为一个家庭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哪里能容下其他不相干的女人插足进来?所以胡老夫人刚才所说的话也不过是试探之语罢了,丈夫的反应在她的预料之内。   胡老夫人作为一个女人,自然明白大宅门内那些女人的悲哀,大多数盼的不过是丈夫的几丝怜宠敬重与该有的地位。所以她并不愿意去苛待同为女人的良哥儿媳妇,只是遗憾她竟然因为受伤不能生,不能为良哥儿带来后代,男子若是没有自己的血脉后代,不说教世人看低,他自己以后会不会因此而遗憾后悔?   “良哥儿是我看大的,我实在不愿意他没有后代,也不愿意他以后受世人白眼看低……”胡太医叹息一声,然后又生起气来:“这也要怪他自己,既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为何当初还要娶人家?”   “听说在桐城时,良哥儿媳妇当时救了他,良哥儿方许了诺。”胡老夫人道,这事儿先前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听了一些。   “终身大事能这般轻易许出去的么?什么‘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这种事情不是只有戏本里的女人才会干的事情么?他一个大男人学什么姑娘家报什么恩?”胡太医的胡子翘得更厉害了。   听到这话,胡老夫人差点没喷笑,幸好下人都被赶出外头了,若听到他这种活宝的话,他的威仪尽丧。   胡老夫人又安抚了下,然后想了想道:“夫君,你说会不会是那几位太医误诊了?这伤在内腹,也不知道何种情况,也许是料错了呢?夫君,不如你去为良哥儿媳妇看下脉如何?”   胡太医听罢很想斩钉截铁地告诉妻子那几位太医都是太医院里的翘楚,医术高明不在话下,断然不会搞出误诊这种事儿。可是当事关自己疼爱的孩子,便多了几分迟疑。或者说与其迟疑不如说是心存侥幸,也许真的是太医们误诊也说不定,自个可以再去瞧瞧的……   正当胡太医思索着,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管家紧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老爷,大公主奉太后娘娘的命令过来探病了!温少爷还有好几位公子小姐也来了!”   两人皆是一愣,胡太医很快反应过来,赶紧叫丫环进来为妻子梳洗一翻,又派人去告诉小孙女一声,便亲自出去迎接公主大驾。   正厅中,大公主优雅地坐在最上首的位置,随同的两个宫女接过丫环沏好的茶,试过毒后方放到大公主手上。   温良等人也依次而坐下。   除了温良夫妻,那些少年人偷偷地打量四周,眼睛频频地往外头瞧,目的皆只有一个,便是想瞧瞧客居在胡太医府里的从江南而来的小姑娘。   不过可惜的是,只有头发花白脸上皱纹一把的老头子出来迎接。   “老臣见过公主,公主远道而来请恕老臣没有亲自出门迎接。”胡太医过来行礼。   大公主受了他的礼后,赶紧让他起了,边偷瞄了眼温良。胡太医与温良的关系她自然清楚,自然不想让胡太医太拘泥于礼数,只可惜温良始终淡淡的,脸上挂着轻浅客套的笑容,让人看不透那俊美的脸庞下的心思。   几个少年人也过来同胡太医见礼。   接着众人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让随同而来的下人将礼物奉上。胡太医有些受宠若惊了,也说了些场面话儿,感谢太后娘娘关心,表示内人已经好多了之类的。   胡太医看着这些嫩生生的少爷小姐们,心头有些抽搐,只是他老妻感染了个小风寒罢了,这一个两个地往他府里跑是怎么回事?别说真是关心他老妻,他一个子儿也不信。至于这几个小子们,倒是知道为了他的小孙女而来,哼!想见俏俏是这般容易的么?   说了会儿话后,大公主表示要去瞧瞧胡老夫人,这态度也是热心得紧。胡太医感到牙疼,特别是看到某个小胖子傻乎乎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时,更是疼得紧。   “胡太医,听说你家外孙女儿来了京城,怎地现在不见她?”曲芳菲突然问道。   这姑娘生得美丽,窈窕高挑的身条儿,陶白的瓜子脸、秋水般的杏眼、不点而翠的柳叶眉,但眉眼间可见清傲之气,给人一种十分难亲近的感觉,听闻过这姑娘才气的人初见之下便要暗暗嘀咕这姑娘恃才傲物之类的。而她如此突兀地开口时,那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又如此的理所当然,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下子胡太医不只牙疼了,胃也疼了。   这曲芳菲不负她的讨人嫌的名声,做事直白得让人误会,丝毫没有修饰之意。大公主及卫朝浥等人已经习惯了,明白这姑娘接触到“琴”一事,便会做些蠢萌的事情,直率得让人误会。但胡太医只听闻过这姑娘的才气名声,对她本人不了解,听到她的话,心里有些不悦。   小外孙女来京城后,胡太医夫妇将她保护得极好,胡老夫人又因为身体不适,自然也不会带她去参加那些夫人贵女的聚会,使得小姑娘在京城里还未公开露过面。曲芳菲如此直接地指名要见外孙女,胡太医自然以为发生什么事儿,再听这姑娘的语气,怎么都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她……她正陪着内人。”胡太医勉强说道。   如此曲芳菲看向大公主,大公主刚才正说要去看胡老夫人的。   大公主笑道:“胡太医,其实芳菲今儿来这儿也是为了孙姑娘,她只是仰慕孙姑娘的才华,想要过来与她认识认识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听到这解释,胡太医放心了些,不过又有些疑惑,外孙女儿有多少斤两他早就从自家夫人那儿知道了,而这曲芳菲却是个大有才气的,十岁稚龄时就在宫中晚宴上以一曲《飞燕曲》惊艳出场,被帝后赞叹,名动京城。而这样厉害的姑娘,怎么可能会瞧上自家那活泼却才艺平平的小孙女?   虽然疑惑,但胡太医还是恭敬地带着大公主去妻子那儿,同时朝慢悠悠地跟上来的温良瞪了一眼,目光含怒。   温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自个近来没有惹着胡爷爷啊,他怎么会生这般大的气?而且那怒气似乎不只是冲着他来的,还冲着他家的二货来的。 ☆、第 43 章   众人来到主卧室,胡老夫人由着孙女扶着自己在门前迎接大公主。   大公主见到撑着病体来迎接的胡老夫人,赶紧制止了她的行礼,让她好生歇息。虽然她是代表太后来的,公主之尊也受得住胡老夫人的礼,可是这会儿怎么看来都好像是她故意来折腾病人一样,礼数太多使得病人无法好好休息,心里感觉真不是滋味,有种拍错了马屁的感觉。   大公主偷偷看了温良一眼,果然见他眉间的褶子,心里头暗暗后悔自己安排了这些事儿。   大公主的纠结心情没有人知道,几个年轻的少年人一一过来同胡老夫人见礼,乖巧地问候胡老夫人的身体,自觉地收敛了些贵女少爷的傲气,特别是小胖子莫潜,那热情劲儿简直将胡老夫人当成了自己亲祖母一样地哄着,看得胡太医眼角跳个不停,孙俏俏心里也有些纳闷,觉得小胖子不太对劲儿。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孙俏俏的曲芳菲原本想说什么的,很快被眼明的姚彤彤制止了。   几人陪着胡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后,胡太医便开始咳嗽着暗示他们该离开了,谁知这某些熊孩子目的没达成,便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将胡太医气得半死。胡老夫人看得明白,虽然奇怪这些孩子的举动,但却知道他们今日突兀上门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便决定瞧瞧他们要干什么。胡老夫人感谢了这些孩子的关心后,便吩咐外孙女儿带他们到府里的花园去逛逛好好招待贵客,同时留下了温良夫妻。   大公主和姚彤彤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难掩失望,不过也不好叫温良也作陪,他又不是此间主人。反观三个少年,其中一个欣喜若狂,两个表现得无所谓后,胡老夫人看在眼里,便心中有数。   待小一辈的都离开后,胡太医将下人都叫下去,自己和妻子一同坐在炕上。   “胡爷爷,你怎么了?”温良注意到胡太医有些心神不宁,目光频频地望着他身边的妻子,心头微微打了个突。   如翠姑娘反而很坦然地任由长辈看着,面上挂着微笑问候两位老人的身体情况。做好自己的份内事情。   胡老夫人见丈夫这模样,怕他绷不住让两个孩子难堪,便笑道:“没事,近来天气冷了,你们两也要注意身体,别仗着年轻就不注意。良哥儿媳妇,良哥儿生性随意懒散惯了,你得盯着他,别让他在大冬天的穿着件单薄的秋衫跑去赏雪作什么风雅之事,注意别让他常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若有朋友找他整夜下棋什么的,也适时地提醒下他休息……”   胡老夫人慢慢地将某人生活上的坏习惯一一数来,如翠姑娘认真地记下了,温良苦笑着摸摸鼻子,胡老夫人不说他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缺点,对上胡太医喷火的目光,朝他讨饶地笑了笑。   胡老夫人说了会儿,目光一转,温言笑道:“这人老了,就喜欢唠叨,不过也是心里有些不安心。今儿难得你们来看我这老婆子,我心里很高兴。哎,夫君,难得今日你也歇息,不如给两人把把脉给他们检查下身体情况。”   听到这话,温良神色微微有些异样,然后若无其事地笑着应了,如翠姑娘以为是胡老夫人关心他们,没有往他处想。   胡太医先是为温良把把脉,然后板着脸说:“近来又喝酒了?酒色伤身,小心不到而立就被掏空身体!”   温良囧着脸道:“前日有个朋友来家里喝了点儿,但真的不多。”至于“色”什么的,温大人才不承认自己好美色呢,没看他只守着个妻子过日子么?   听到他的狡辩,胡太医自然又气哼哼地将他骂了一顿,然后鸡蛋里挑骨头,没事也说出了个事儿来,甚至说要开副药让他回去喝几天当调理身体。温良弄了个没趣,只能苦着脸应了,喝那种苦涩又怪味的药,真是要人命啊。   然后是二翠姑娘,胡太医虽然极力收敛脸上的表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还是露出了些许异样的表情,胡老夫人心中微沉,自然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如翠姑娘作息正常热爱生命没有不良嗜好,身体自然很健康,活蹦乱跳的根本挑不出毛病。反而是看起来是个健康无瑕的翩翩美男子的温良身体的小问题挺多了,有小时候认真学习时常忘记吃饭留下的胃疾,也有成人后在战场上留下的暗疴,更有嗜酒留下的后遗症之类的。   胡太医边骂骂咧咧边扯着温良去药房抓药去了,让如翠姑娘留下陪胡老夫人说话。   府里的药房的药材相当于外边的小型药堂了,一排排的药柜装满了各种种类的药,里头有两个仆人正在整理。见到胡太医过来,赶紧上前行礼。   胡太医让他们下去后,带着温良进了药房,然后做了翻准备后,开始抓药。   见他真的在抓药,温良的脸色更苦了,哀声道:“胡爷爷,您来真的?”   胡太医脸色严峻,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自幼就脑子灵活聪明,应该也猜得到我今日的举动为何了。你当初娶妻之前,难道就没有考虑过以后的事情?男人无后岂不是教天下人笑话?就算你媳妇给你生个女孩儿也好过不能生啊!”   听到这话,温良心中了悟,看来胡爷爷知道了。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当初肃王妃从柚城回京时,秘密请了好几个太医过府来给如翠看过身体,就算再怎么捂秘密也有泄露的一天,何况胡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又是太医院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太医,稍微询问一下,那些太医也不会对他隐瞒什么。   温良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模样,平静道:“胡爷爷,我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娶她的。”   胡太医却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了,何必说这种话来骗我老人家?”   平静的表情破功,温良不自然地别开脸,望向右边墙上的药柜,白玉般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尴尬之色,半晌方说道:“好吧,我确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当时是一时冲动就应下承诺了。可是,胡爷爷,老实说,如果当时没有她挡那一刀,我真的会死!”   “呸,小孩子家家的说话不算数!”胡太医赶紧骂道:“别总是将死啊死的挂在嘴边,我老人家不爱听。”   见他气得脸都涨红了,温良心中感到温暖又窝心,柔声应了声好。   胡太医又骂了一阵,终究忍不住难过道:“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子,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你为何选择这条路?京里多少姑娘都等着嫁你,为何你却轻率地选一个不能生的?我还想看着你的孩子出生给他戴上长命锁呢……你这臭小子,几时才能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你担心?你、你从到大做的浑事那么多,可知道我们听到外头传言说你做了荒唐事时,心里有多焦急紧张……”   看老人家眼眶发红的模样,温良心里也不好受,由着老人家絮絮叨叨地骂过瘾后,温良方说道:“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可是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这般让我感到快活的人了。”   胡太医背着他专心抓药,没有回头看他,不过动作慢了很多,想听听他的解释。有些事情既已成事实,不是骂了就能解决的,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就算再气急败坏,他也无法真的狠心逼他做什么。   “……她虽是个仆人,但是个运气好得让人羡慕的姑娘,她对肃王妃说当时是自己不小心绊住脚才替我挡了一刀,但我知道那时她真的是自己跑过来的。胡爷爷,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和二哥,再也没有谁能为我做到这程度,我心中感激,也想……娶她,让她做我的妻。和她在一起,我很快活,她的牵挂让我很开心。胡爷爷,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听到他辩护的话,胡太医便知道他的执拗劲儿犯了。这孩子别看他潇洒随意,做什么都当好玩,其实骨子里也有某种坚持执拗。估计若不是那姑娘真的舍命为他挡一刀,还感动不了他,让他一时做出冲动事情。而他们也是因为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关心,才能这般走进他心里,成为他心中重要的亲人。而镇国公明明是他的亲生父亲,却因为一时决定,成为他心里一辈子的疙瘩,这孩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某些之面来说,这孩子执拗得让人无奈。   “既使没有后代,会被世人嘲笑?”   “没关系,温家的人很多,我若想要孩子,可以在族里抱一个过来当自己孩子教养,相信并不会比自己的骨血差。”   “难道你不想要镇国公府了?”   “胡爷爷,这么多年来见过我对那个位置看重?它再怎么吸引人也没有我娘和二哥重要。若是二哥在的话,我倒是会考虑下,帮我二哥守住它。”   听了他的话,胡太医长长叹了口气,可是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气,又骂道:“我说不过你!不过你那媳妇儿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为了不耽搁你,应该拒绝了你的提亲方是好姑娘!”   这是迁怒来了么?   温良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道:“她当初确实拒绝了,根本不想嫁我!”   “那……”胡太医诧异地看他。   “是我算计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嫁。”温良笑得十分纯良无害。   “……”   胡太医已经连骂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   如翠姑娘正同胡夫人说着话,便见到丈夫和胡太医回来,胡太医绷着脸面色不善,而自家夫君苦着脸,手上拎着几个药包。   胡太医走过来,朝如翠姑娘哼了一声。   如翠姑娘可无辜了,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她也不是什么小媳妇儿,被人迁怒就得受着,反而有些不解地问道:“胡爷爷,您生病了么?是不是鼻子不舒服?”   胡太医脸色更差了,这话简直引暴了他心中的怒气,板着脸瞪着她道:“没有的事,别随便揣摩!想让我老人家生病,你这丫头真不孝顺!”   如翠姑娘感觉自己冤枉了,赶紧回道:“胡爷爷息怒!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因为孝顺才会关心地问你嘛?若我不孝顺,我才懒得问一句呢。胡爷爷别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你好像很生气呢?莫不是夫君惹您生气了?”   “……”   听着两人没营养的话,胡老夫人的目光望向温良,温良回了个无奈的苦笑。   所以说,老人家有时候真的像个孩子一样蛮不讲理,理智上能接受的事情感情上却不能接受,于是这是找不痛快来了。 ☆、第 44 章   就在温良被胡太医质问的时候,小表妹孙俏俏也被人质问了。   花园里,孙俏俏作为府里的小姐尽职地带着客人逛花园,除了脑袋发热一心扑在心上人身上的小胖子,其余的少爷小姐们面上皆矜持无比,暗中暗潮汹涌。   来到一处亭子略作休息,在丫环摆上茶点后,众人依次坐下。   “孙姑娘,能不能问你个事儿?”甫一坐下,曲芳菲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大公主和姚彤彤知道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没有阻止,卫朝浥和周拯煦眼角一跳,心知她想要问什么。其实他们会误会下元节那天船上吹萧之人是孙俏俏,也是他们和温良一起安排的,有意误导大皇子的结果,还没有和孙俏俏通气,希望她不要被识破了。只有小胖子莫潜后知后觉,完全没有什么紧张感。   孙俏俏执袖为在场的人倒茶,脸上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轻声细语地说道:“我虽然来京城不久,但也久闻曲姑娘之名,对曲姑娘的才气敬佩不已。曲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这般客气。”   曲芳菲满意孙俏俏的识相,觉得这姑娘不是个恃才傲物的,让她很高兴,觉得接下来的话题她们应该会谈得很高兴。   “是这样的,我想同孙姑娘再比试一场。”曲芳菲郑重地请求。   孙俏俏眨了眨眼睛,视线慢吞吞地从曲芳菲狂热的脸蛋移到卫朝浥和周拯煦身上,然后很镇定地捊捊衣袖,脸上的笑容不变道:“曲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何德何能能与曲姑娘比试?说句实话,俏俏才华平平,自知并不能与曲姑娘相提并论。”   曲芳菲却认为她妄自菲薄了,心里有些不悦,说道:“孙姑娘不愿意?”   大公主和姚彤彤也惊讶地看着孙俏俏,下元节那天她们在也船上,虽然她们对萧这乐器并不熟悉,但也听得出那吹萧之人的技艺精湛,若不是那天船上就她一个适龄的姑娘,她们也不相信那天演奏的人是她,年龄摆在那里,实在是骗不了人。   而卫朝煦和周拯煦也很紧张,祈祷孙俏俏不要那么无知地暴露出来。   莫潜也听出个大概了,赶紧附和道:“不不不,俏俏姑娘自然是最厉害最美好的……”然后又是一通恭维的话,说得孙俏俏眉眼染笑,心里乐不可支,觉得这小胖真是有趣极了,也说得周拯煦和大公主等人脸上发绿。   这小胖子……要恭维人也不要拍马屁拍得这么明显吧?   众人决定不理会因为恋爱已经进化为傻萌的小胖子,双双望向孙俏俏。   孙俏俏依然镇定自若,甚至有些无辜道:“曲姑娘,并非是俏俏愿不愿意的事情,而是俏俏有自知之明,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我想曲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曲芳菲不死心道:“下元节那天,卫公子船上只有你一位姑娘,当时的萧声不是你所吹奏的么?”   卫朝浥和周拯煦面上淡定,但袖口里的手已经微微泌出了汗。   只见孙俏俏错愕不已,问道:“你们怎么会这样认为?那天船上还有我表嫂呢。若是没有我表嫂在,我也不会有这机会见识到你们精彩的对决,我很感动呢。”说着,露出一个十分感动的表情。   曲芳菲有些疑惑:“你表嫂是谁?”   大公主估计想到孙俏俏口中的表嫂是谁了,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直觉不信。   “温良大人是我表哥。”孙俏俏笑得十分可爱。   此话一出,大公主、曲芳菲和姚彤彤皆面色微变,狠狠地瞪着她,孙俏俏被瞪得有些不安,神色也局促起来。   于是小胖子暴发了。   “你们都干什么?俏俏姑娘又没说错,那天除了俏俏姑娘还有温夫人呢。”   大公主涩然问道:“你们为何会邀请温夫人上船?”卫朝浥与书客斋的贵女们起冲突,使得他们皆邀请不到同窗女学生,还被书院里的人嘲笑了一阵。   “为何不行?温夫人可是我们师母。”未来的师母。小胖在心里补充道。   这解释便说得通了。   不过小胖子透露的信息还是教他们瞪大了眼睛,温良现在是皇子师傅,可从来没有透露过他要收其他人为学生的意思啊,怎么会突然收了他们几人为学生呢。   卫朝浥和周拯煦在三名少女的打量中,尽量淡然而笑,尽量不露出破绽。   曲芳菲不信,又说道:“孙姑娘,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手?”   孙俏俏很快明白她要干什么,十分坦然地将手伸过去。曲芳菲的手有些冰凉,也不知道是这天气冻的还是因为她现在的心情不好,被那双冰冷柔软的手握住时,孙俏俏打了个哆嗦,手指头下意识地曲起,不过很快便放松下来。   曲芳菲摸着她手指,指腹很柔软干净,指腹有茧,但很薄,可见她并不是经常接触乐器。也许话可以骗人,但手上的痕迹绝对骗不了人,她可能也懂萧,但绝对不会有那等技艺。   “难道那天执萧吹奏的人是温夫人?”曲芳菲不可思议道。   温夫人的出身在场的人皆是知道的,皆竟以温良的名声,当初那场赐婚又闹得满城风雨,想不知道都不行。可是,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怎么可能有这等技艺?   知情人抬头望天,就由着她误会好了。   孙俏俏眨了下眼睛,继续为他们斟茶,然后偏首朝正惊异地看着她的两位少年眨了下眼睛。   卫朝浥和周拯煦突然意识,果然温先生的表妹也不一般,瞧这忽悠人的功夫,面不改色,三言两语地将她们的思路拐到另一个方向去了。   不过这样好么?   这个想法只在脑袋里转了下,便置之不理了,反正他们觉得那个聪明的男人应该会处理的。   逛完花园后,曲芳菲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大公主也心事重重,几位少年倒是完全没有负担。   既然得到了答案,大公主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府上逗留太久打扰病人歇息,便告辞离去了,胡太医和温良等人皆出来送她回宫,大公主的的目光在如翠姑娘身上滑过,目露黯然之色,然后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马车。   曲芳菲也随之跟上,几次想开口都被姚彤彤制止了。   等大公主等人离开,胡太医又看向三个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三位少爷是不是要老杇留午膳?”   莫潜一听,眉眼飞扬,不过“好”字还没出口,就被卫朝浥眼明手快地拍息声了。   “胡太医,今日打扰了,希望胡老夫人尽快恢复健康。”周拯煦温雅诚恳地说道:“如此我们也该告辞了,有空再上门来叨扰。”   说着,卫朝浥扯着挣扎不休的小胖子,又朝温良讨好地笑了下,赶紧溜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熊孩子干了什么事,但瞧他们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温良觉得回去要好生地调-教一翻了,省得以后给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烦。   见客人都离开了,温良也回身对胡太医道:“胡爷爷,我们也告辞了,您和胡奶奶要保重好身体。”   胡太医哼了一声,严厉的目光又看了如翠姑娘一眼,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后的路不好走。”   温良温和地笑着,“我知道。”   见他依旧执着,胡太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同胡太医道别后,他们登上马车,如翠姑娘沉默了下,问道:“胡爷爷是不是知道了我受伤的事情?”   温良偏首看她,她的双目清澈,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好看的弧度,脸上的每一个部位仿佛都透着一种洋溢的喜俏之意,让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而此时,不笑的时候感觉很严肃,也有些悲伤。   温良伸手将她搂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间,良久方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一时间没话。   感觉她失落的心情,温良叹了口气,并不想让她不开心,因为当初是他强迫性地将她拉到自己的世界来,她并不是自愿的。若要承受世人的目光、长辈的责难,也应该由他来。若不是为了救他,她也不会受伤。   “没事的,当初要娶你时,我就知道后果了。你若喜欢孩子,咱们就从族里抱一个来养,而且这个世界很大,孤儿也很多,咱们去收养几个以后也能儿孙满堂了。”他笑着说,声音里随意而轻松。   如翠也跟着笑了下,问道:“没有自己的骨血也不要紧么?温大人会不会觉得难过?”   他沉吟了下,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这条路,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要紧了。”   她收紧力道抱紧他,给予他无声的信息。   如翠并不笨,知道若这事终于瞒不住,后果不堪设想。世人的嘲笑或许可以忍耐,就是镇国公府估计会不依不饶会让他们很难挨,毕竟温大人可是嫡子,也是镇国公心目中的继承人,哪能没有后代?到时说不定会逼着温大人休妻。可是,如翠又有些隐约明白这个男子风趣聪明的表相下,有一种极端的性格,明知道后果不好也要执拗地走下去。就如同当年发生的事情,无论镇国公再不是,那也是自己的父亲,可是他却可以狠心到一生也不能原谅的地步。   “尚溪,去肃王府。”温良突然叫道。   驾车的尚溪听罢,便调转车头,驶往王府。   听到温良的话,如翠姑娘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高兴地说:“温大人今儿怎么想去肃王府?”   温良淡定道:“突然很想念我的义子了,也更想念王府的饭菜了,咱们蹭饭去。”   如翠笑了,又恢复成了那个乐观可爱的姑娘。   *******   来到肃王府,刚好是午膳时间。   王府的老管家看到他们惊讶了下,不过因为温良已成亲近来做事稳重不少,不会再来败坏自家王爷的名声,所以老管家还是欢迎他的。   肃王还没有回来,肃王妃抱着小儿子在花厅里玩耍,男孩臻立在墙边蹲马步,肃王府的小郡主蹲在旁边看着男孩边数数字,已经数到三千零五十了。   温良是肃王府的常客了,下人并不需要通报让他们直接进来。看到他们到来,肃王妃有些惊异,还没说什么就被那热情的夫妻俩打断了。   “好久不见了,栖白,有没有想义父?”温良将已经会爬的小包子抱起举高高,小家伙咯咯的笑起来,四脚欢腾地挥舞着,露出粉嫩的牙床。   如翠也扑过去搂住肃王妃的手,眼巴巴地瞧着她说:“小姐,我很想你了~~”   肃王妃也回搂了下她,对这丫头挺想念了。   前主仆俩抱了会儿,如翠又跑到墙边,用手指将正在蹲马步的男孩戳翻后,搂住楚楚小包子亲了下,不意外收获了男孩杀气腾腾的眼神一枚。   闹了会儿,肃王终于回来了。   看到正逗着小儿子叫他“义父”的温良,肃王眉头也没有挑一下,淡淡地问道:“怎么来了?”   温良气定神闲,将爬来爬去的小包子搂到怀里,对肃王道:“王爷,你说让小世子认我为义父的事情还算数吧?”   “自然算的!”   温良拂掌大悦,又说道:“那么我家丫头也是小世子的义母了?”   肃王冷眼看他,双目幽深森寒,若是平常人早就吓破胆儿了,温良却不闪不避,脸上笑意盈盈。如翠姑娘在边上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王爷会生气。   肃王妃也探究地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你若希望,便是了。”肃王如此道。   温良又高兴起来,兴奋道:“那我明日就让人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然后将小包子放到如翠姑娘怀里,对他柔和地笑道:“丫头,这是你义子,要抱好了。”   如翠姑娘愣愣地看着他,手上宛若有千金重,对上他温柔的双眸,突然明白了他的苦心,脸上很快露出了个欢快的笑脸,高兴地应了一声。 ☆、第 45 章   午膳过后,肃王妃让嬷嬷带打哈欠的小儿子去午休,然后借口饭后散步消食,带着两个小孩和如翠姑娘一起到院子里散步。肃王和温良则去了书房搞阴谋阳谋去了。   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还未下,所以天气并没有冷得让小孩子不能出门,肃王妃也不愿意拘着了孩子,女儿要到院子里去玩耍时,叫嬷嬷看紧她。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地在前面走——可以看得出来是年长些的男孩特意去配合三岁的小包子的步伐,肃王妃和如翠姑娘慢悠悠地跟在后头,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姐,胡太医知道我在桐城受过伤的事情了。”如翠姑娘叹着气说,“这事情估计是瞒不住的。”   肃王妃吃了一惊,终于明白了今日温良上门的目的。当初肃王说若是生了男孩,便让儿子认温良为义父。但仅止于温良,以肃王的洁癖,能忍受一个温良还是因为当初的约定,就算温良以后娶了个名门贵女为妻,那女人想要当肃王儿子的义母,肃王绝对不会答应。而此番肃王松了口,让如翠认肃王之子为义子,也算是无形中提高了如翠姑娘的身价,以后有什么闲言碎语,也要看在肃王府的面子上管好自己的嘴。   “世人的闲言碎语可以不理,但老镇国公那里会有些麻烦。”肃王妃分析道:“虽然你们不住在一起,但老镇国公怎么说都是温大人的父亲,也是你公公,作子女媳妇的也不能不孝顺。届时老人家才是最难缠着。”说着同情地看了眼自家的丫头,感觉她以后的路比自己当初难走几倍。   如翠姑娘耸耸肩膀,“这我也没法子了,就算我要假装大方将温大人让出去,也要看温大人给不给。”说着声音有些低,“小姐,我现在才知道,温大人并不像他平时看起来的那般好说话,很多坏习惯呢。”   肃王妃来了兴致,“除了嗜酒吃货爱凑热闹,他还有什么坏习惯?”   坏习惯可多了,懒床、耍赖、爱欺负人、喜欢算计人、晚上总要和她打架、一不高兴就要折腾人……   “他很固执,决定了的事情就算王爷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所以这些年来才会闹得有家不归,与镇国公父子不像父子。   肃王妃惊讶了下,然后将这些年来的事情细想一遍,便也摸得出一些蛛丝马迹来。肃王妃若有所思道:“确实如此,当初我并不赞成你嫁给他,谁知道他会坚持下来,硬是将你撬动,又说服了王爷。”   如翠姑娘咧嘴笑了笑。   这时,小楚楚跑到院子里,围着高大的秋海棠,仰起小脸看着枝头上残留在几朵枯萎的花朵,男孩臻跟在她身后,见到她的视线,然后蹦起了身体,彪悍地来了一段辣手摧花记,被撸掉了叶子后,光突突的树枝上只有一朵残花,然后男孩将这连花也称不上的枝干递给了小包子。   小包子愣愣地接过,男孩朝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狞笑——男孩还学不会怎么笑,所以有时候笑起来实在是狰狞扭曲。   小包子鼓起了包子脸,然后扭身将枝条递给后来一脸囧然的肃王妃,严肃道:“娘,给~~”   “给我做什么呀?”肃王妃逗着她。   小包子想了想,指着像条小忠犬一样蹲在她身边的男孩说:“臻摘的,孝顺娘。”   肃王妃听罢,顿时感动连连,张开手将小包子和男孩一起拥进怀里。   原来刚才小包子围着秋海棠转是想要摘枝头上的花送给她,女儿真是太贴心了,就算长得像丈夫那般严肃得让人没蛋也疼,她还是最疼女儿。   “我呢,小郡主,我有花么?”如翠姑娘凑过来扬着笑脸问。   于是小包子转头望向男孩,男孩臻朝如翠姑娘呲了下牙,然后扭开脸当作没看到。   如翠也不恼,伸手过去戳了下小男孩,这次有了准备,男孩倒没有被她戳翻,身手灵活地往后退了几步,让如翠姑娘不得不惊叹男孩的爆发力。   “小姐,臻年纪小就如此厉害,以后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影卫。”如翠姑娘赞道。   肃王妃笑了笑,说道:“王爷说,若是他能通过考验,以后便赐他楚姓,以后叫楚臻。”   如翠听罢也为小男孩高兴,不理会他小狼崽一样凶狠的表情,将他拉过来又是好一阵的揉搓。   直到孩子们玩累了要去睡午觉了,温良才从肃王府的书房出来,与肃王夫妇告别后,方回太师府。   *******   翌日,京城里便传遍了肃王府的小世子认太师府的温夫人为义母的事情,为这事又掀起了一阵流言,人人皆羡慕起如翠姑娘的好运气,当然也不泛一些酸言酸语地贬低的。   又一次出名的如翠姑娘自然没有理会外头的流言,生活依旧。   而宫里的太后听到这事情时,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出奇地愤怒了,认为一个丫环出身的女人哪能让她宝贝孙子叫一声义母,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生气中的太后第一个最想生气咆哮的便是得了便宜的如翠姑娘,不过那天如翠姑娘没有接到进宫的懿旨,所以逃了一劫,而刚好带着女儿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肃王妃便首当其冲地第一个被责难了。太后娘娘气极之下,对着她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肃王妃安然地等着太后娘娘喷火完后,才无辜地告诉她,让儿子认温夫人为义母的事情并不是她决定的,而是王爷决定的。末了很体贴地问一声;“母后,王爷现在也在宫里,可要臣媳让人请王爷过来?”   太后被噎得不行,捂着胸口叫起疼来。   谁人不知太后虽然最疼小儿子肃王,但是却对小儿子无可奈何,每当肃王端着那张严肃无比的脸进宫来给她请安,都让她气弱了几分。要让她与那般严肃又气场强大的儿子对峙,太后娘娘觉得她还不如直接欺负肃王妃,至少儿媳妇虽然很能憋屈人,但没有像儿子那般让她压力山大。   估计是太后娘娘的火气太大了,让当时同样在场的肃王府小郡主心里有些不安,于是午后时间,肃王抱着与他长得一模一样同样严肃的小包子一起到重华宫给太后请安,至于母子俩说了什么,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等肃王离开后,太后娘娘手中的那把扇子又不见了——被盛怒之下的太后娘娘撬断了。   过了两天,如翠姑娘也接到了太后召她入宫的懿旨。   自从太后的寿辰过后,世人眼中,温夫人如翠姑娘得到了太的青眼相待,时不时地得到太后娘娘召她入宫陪伴的懿旨,这可是莫大的殊荣,不知让京里多少诰命夫人羡慕嫉妒恨,就算太后娘娘目的不纯,可是在世人眼中,这都是莫大的荣耀。   可能是事情过了两天,太后娘娘有再大的火气也发得差不多了,所以如翠姑娘除了对着张冷脸外,倒没有被火大的太后娘娘喷唾沫星子,比肃王妃好多了。   等午后如翠姑娘若无其事地从重华宫中出来,那些在暗处观察的人顿时失望不已,也知道太后估计是认同了这位肃王府小世子的义母身份了。   这姑娘真是太幸运了,幸运得让人很想将她的名字贴在木偶娃娃身上天天扎。   京城里的流言汹涌时,卫朝浥等人又上门了,而且还捎带了些人一起过来。   因为卫朝浥等人时常在午时失踪,自然引起有心人的关注,很快地他们的行踪便被书院里的人所知,于是一些同样对温良的名声仰慕不已的少年也死皮赖脸地蹭上来了。   温良笑盈盈接待了他们,对所有的少年皆一视同仁。   而温良也很快知道由于小胖子莫潜说漏了嘴,让书院里许多少年以为他将卫朝浥和周拯煦等人收为了学生,使得少年们纷纷上门来拜访,希望他能收下自己,太师府一时间门庭若市,一反先前的冷冷清清。   温府隔壁就是虞将军府,温良和如翠在新婚第三天搬到这边住时,去拜访过虞将军府,如翠姑娘也与虞将军夫人颇为投契,两府的邻里关系十分友好。这些还处于中二时期的少年对于带兵破了大楚几百年仇敌的北越王庭的虞将军同样崇拜不已,少年人皆有血性,比起呆在书院里枯燥地读书,战场上保家卫国热血杀敌更让他们向往,于是在知道隔壁是虞将军府时,少年们也激动了。   不过结果自然是白激动的。京城谁人不知道虞将军宠妻的名声,此时虞将军夫人怀有身孕,虞将军吩咐了管家,不相关的人不必开门迎客免得打扰了将军夫人养胎,所以这些少年的拜访自然连大门都没有进到过。   这实在是让他们沮丧,如此一些失望的少年便不再上门了,留下的都是温良的死忠粉,想让他收自己为学生的少年人。其中竟然连亲大皇子一派的项清春也加入了拜访的行例。   每到午时或下午放学时间,便会有几个少年上门来,甚至是没有课的时候也不例外,他们同乎将一天的时间都在温府打发了。   温良虽然面上没有答应收他们为学生,但对他们的提点指导并不少,近来不知为何,对他们折腾得挺凶的。   冬日的京城上空极少有太阳,天空一片灰蒙蒙的黯淡,刚到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温府的花厅里静仿佛只剩下了呼吸声。   而花厅外的台阶下,路过的下人可以看到四个少年正躬着腿在寒风中扎马步,如此冷天他们非旦没有被冻得瑟瑟发抖,反而脸上一片汗渍涔涔,可见蹲在这里的时间不短。看到这些少年的模样,温府里的下人很给面子地没有当面笑出声,这些可都是京里各个权贵之家的身份尊贵的少爷公子,也只有他们家大人才有那个胆子如此罚他们。   这时,花厅里坐在棋盘前的少年经过一阵长久的沉思后,终于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低低地说了一声:“温先生,我输了。”   温良手中拿着把折扇,半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偷窥他的少年人不小心红了脸,赶紧收回目光。   那把折扇点了点花厅外,男子柔和好听的声线响起:“很好,到外面去蹲马步。项公子,去将卫公子叫回来,这回轮到他了。”   项清春一阵幸灾乐祸,不过想到自己也同样被杀得片甲不留,同样得去蹲马步,便觉得没什么好开心的,大家都半斤八两。   花厅外正在蹲马步的四名少年看到项清春出来,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对他的下场毫不意外。   “卫朝浥,温先生叫你进去。”项清春慢吞吞地摆好蹲马步的姿势,语带讽刺:“希望你这次能撑久一点,别那么快就出来和我们作伴。”   听到他前面的那句话,卫朝浥心中一松,颤抖的腿肚子颤颤地站直。不过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卫朝浥冷冽地看了他一眼,轻蔑道:“项清春,别当人人都像你这样蠢,我坚持的时间绝对会比你长。”所以你慢慢地蹲马步蹲到肚腿子打摆吧。   项清春还没反嘴相讥,那边的小胖子已经颤巍巍地开口了:“卫少,你绝对要快点啊,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   看到卫少爷那张青白交错的脸,这一刻周拯煦突然深深体会了“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的精髓所在。   在卫朝浥进花厅开始被某人在棋盘上百般折磨时,不远处两名女子抱着两只小狐狸施施然而来,几个拎着食盒的丫环嬷嬷跟在她们后面。   看到她们,小胖子远远地就呼喊起来:“俏俏姑娘,你、你来啦……”   如翠姑娘身后的少女抱着猫儿一样的白狐狸,抿嘴一笑,问道:“小胖,你这回蹲了多久了?”   小胖子心知自己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了,怨恨地瞪了眼一旁的项清春,委屈道:“一个时辰了……”若不是项清春这丫的死不认输,他们就早轮了一遍了。   温良指点他们棋艺,也可以从棋盘中观出一个人的思路及品行,所以近来有空都指导几个少年棋艺。偏偏又不是单纯地下棋就好,温良很会折腾人,他和五个少年分别下棋,采取轮流制,输的人要去蹲马步,没有时间限制,直到人轮完后那最先输的人从蹲马步中解放,再次去挑战他,如此循环往复。   项清春仿佛没有看到小胖的怨怼,纷纷和同伴一起向走来的温夫人及小表妹问好,嘴巴十分甜,不落礼数,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丫环手上的食盒,肚子不意外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第 46 章   从几个少年那里知道他们被罚的情况后,如翠姑娘有些同情,但却没有多管闲事让他们停下来歇息,让他们继续努力后,带着丫环进了花厅。   花厅里,卫朝浥正为下一步棋怎么走苦苦思索着,温良发现如翠姑娘和小表妹进来后,脸上露出了微笑,招手让她们进来。   “师母?你怎么来了?”卫朝浥回过神时看到如翠姑娘,脱口而出。   “嗯?”温良望向少年。   卫朝浥心中喊糟,赶紧讨好地笑了笑,改口道:“温夫人。”   如翠姑娘抿唇笑了笑,少年们的小心思她自是知道,而自家夫君耍着他们玩儿的心态也同样了解,虽然觉得这些少爷们挺可怜的,但也算是一方愿打一方愿挨,旁人就看个热闹。   “我和俏俏给你们送些点心包子过来,是厨房刚做好的,还热着。”   听到如翠姑娘的话,卫朝浥顿时心中感动极了,看向如翠姑娘的眼神有若救苦救难的菩萨。天知道从午时对弈到现在,他们不知轮了多少回,蹲了多久的马步,若不是同温先生对弈的时候可以坐一下,早就支撑不住了,而如此大量的运动量早就将午餐时吃的东西消耗完了,现在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   温良看了眼少年感动的神情,用扇柄抵着唇笑了笑,眸光微转,然后大方地说道:“好吧,你们几个,也进来一起吃些东西再继续。”   花厅外竖着耳朵倾听的少年们听到这话,顿时身形一松,跌坐在地上,然后小胖子以一种和他胖硕的身体不符的速度奔了进来,坐到离孙俏俏最近的一个位置,眼巴巴地看着小姑娘。其他少年虽然步伐僵硬,不过却维持着自己应有的风度体面进来,对小胖子这种赤果的行为投以鄙视的一眼。   少年们围着桌子而坐,如翠姑娘看了看,将两只小狐狸放到温良怀里,笑眯眯地说:“温大人要抱好它们,别让它们摔着了。”   温良有些僵硬,这两只小狐狸是自家丫头的心肝宝贝,若不是他反对,就差晚上带上床同他们一起睡了。所以他对两只小狐狸真没有什么好感。   于是温良将两只小狐狸分别放到卫朝浥和项清春怀里,说道:“抱好它们,别让它们摔着了。”   两个少年愣愣的,软绵绵的小动物一点也看不出是成年狐狸了,虽然可爱得紧,但在这些大男孩子心中,不及山中猛兽让他们喜欢。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温良接着拿出了两片白菜叶子喂它们,当看到小狐狸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着洗干洗的白菜叶子啃时,在场的少年都风中凌乱了。   这是狐狸么?这是狐狸么?这是狐狸么?   温良好心地解释道:“这是我家夫人养的狐狸。”二货养的狐狸自然与众不同,所以收起你们的蠢相吧。   闻言,卫朝浥和周拯煦淡定了,都觉得狐狸吃白菜叶子什么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被那样怪异的主人所带大的,就算说它们是狐仙他们也不应该觉得惊讶。   将丫环打发下去后,如翠姑娘亲自将食盒里的点心包子端出来,孙俏俏为他们倒茶。   少年们虽然饿得肚皮使劲儿地唱着空城计,但却十分有教养,在主人未开口前,没有执筷先食。包子的香味扑鼻而来,安慰了下咕咕叫的肚子,使得他们看着如翠姑娘的表情都充满了感激,未来的师母人好脾气好,对他们以后也有利。而且温先生似乎很看重他的妻子,他们得多巴结一下。   于是在主人示意他们开动后,少年们对如翠姑娘一片奉承,如翠姑娘笑眯眯地应下了。   “你们也坐下吧。”温良对如翠和孙俏俏说道。   少年人的食量很大,将桌上的点心包子扫光后,也不过是吃了个半分饱,幸好此时已经傍晚,不久就到晚膳时间了,倒也挨得住。   丫环进来收拾完食盒后,孙俏俏继续给众人倒茶,然后坐在如翠姑娘身边听着温良讲解几个少年棋艺上的不足之处。项清春、周拯煦和卫朝浥听得十分认真,小胖子莫潜和刘琛却有些心不在蔫,一个只注意着小姑娘,一个偷偷窥着坐在温良身边的女子,见她似乎发现了自己的视线望过来时,赶紧收回了视线。   大皇子吩咐他要仔细观察温夫人,可是这些天看下来,只觉得是个比较普通的妇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为何两位皇子如此忌惮她呢?   歇息了会儿后,温良脸上挂着十分迷人的微笑,对那些被他指点后若有所思的少年说道:“好了,继续先前的事情,你们继续到外头去蹲马步,卫公子下一步棋可想好了?”   少年们乖乖地去做了,卫朝浥继续对着棋盘思索下一步。   如翠和孙俏俏正准备离开时,温良起身同他们一起走出花厅,看到四个少年乖乖地摆好姿势不敢有马虎,倒是满意几分。   温良看了看,突然从如翠姑娘怀里拎起一只小狐狸,然后将之放到项清春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蹲好,这是我夫人养的小狐狸,很娇贵的,别摔着了。”然后无视少年僵硬的身体,拍了拍他的后背。   另一只狐狸也在周拯煦的僵硬中,呆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莫潜和刘琛松了口气时,却被笑得风华无边的男子笑盈盈地告知,不用急,他们也有份儿,这样也算是一种考验。   孙俏俏顿时用一种畏惧敬仰的目光看着俊美得没天良的男子,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表哥果然很无良!千万不要惹到他!   “温大人,这样不好吧?”如翠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担忧地看着几个少年僵硬的脸。   温良摇着扇子,注意到那几个少年因为如翠姑娘这句话而感动的脸,也不揭穿,带着她们走离花厅几步,到他们都听不到的地方后,方笑道:“担心小狐狸被摔着了?放心吧,他们会接着的。”   如翠姑娘挠挠脸,不好意思道:“小狐狸很调皮,我自然有些担心。不过你说好就好吧。”知道温良是在考验那些少年,如翠很识相没有插嘴说什么。   温良拍拍她的脑袋,眉眼温柔如水。   很快便到了晚膳时间,几个少年厚着脸皮在温府留膳。   卫朝浥和周拯煦是想回家吃饭,谁知小胖子知晓孙俏俏在温府用完晚膳才回胡医太府,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然后要亲自送孙俏俏回胡太医府,于是卫朝浥两人便被小胖子缠着一同留下了。项清春见状,自然也不放过这个机会,想在温良面前多表现一翻,同样厚着脸皮留下了。   晚膳后,在离开之前,项清春突然记起一事,对如翠姑娘道:“温夫人,我听书客斋里的女学生说,这两天曲姑娘欲来拜访您,想让你指教一翻。”   如翠姑娘“诶”了一声,有些疑惑,卫朝浥等人有些心虚地别开脸,更不敢看向温良那张笑得异常勾人的脸。   等他们都离开后,如翠姑娘看向温良,虚心下问:“温大人,他们是什么意思?”   温良拉着她往院子走去,悠然说道:“那个叫曲芳菲的姑娘被卫公子几人误导,以为下元节那天在船上吹萧的人是你。”   如翠姑娘惊讶了下便淡定了,笑道:“那我需要同她说明么?”   “不需要。”温良一口回绝。   “为何?”   温良笑眯眯地看着她,“虽然欺骗小姑娘不对,不过咱们有这个义务去搭理那些不相干的人么?”   温润好听的声音里无意间流露了些许漫不经心的凉薄。   她悄悄打量他,无瑕的眉眼在昏暗的天色中好看得让人无法移目,估计不会有人能想象到这般出色俊秀的男子,其实并没有搭配上一颗同样出色美好的心灵吧。其实某些时候性子格端得教人头疼。   “嗯,温大人既然不想搭理咱们就不搭理。”她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温良笑着,偏首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后,他摩挲着她红润的唇瓣,又亲昵地蹭了蹭她的红扑扑的脸,恨不得直接将她在冷风中扑倒。这姑娘永远是这般可爱,就算感觉到他的表里不一,却无半点惊异说不好,一心一意向着他。   真好呢。   ******   午时,少年们又如时上门了,还附带了两个姑娘。   正厅里,如翠姑娘接待着两名少女,少年们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一旁,努力当自己不存在,不过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温夫人,今日冒昧前来,请您见谅。”曲芳菲表示了歉意后,话锋一转,马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当日听得温夫人一曲,芳菲惊为天人,所以想向温夫人讨教一翻。”   如翠姑娘眨了眨眼,和声道:“讨教倒不敢当。只是……曲姑娘怎么会认为我会吹萧呢?”   曲芳菲洁白的眉心打了个折子,以为如翠姑娘在装傻,声音冷了几分:“当日听闻温夫人也在船上,除了温夫人和孙姑娘,据闻船上并无其他姑娘了。”   听到她的话,如翠姑娘叹了口气,说道:“曲姑娘为何一定认为是我呢?船上的人很多啊。”而且为毛他们一定认为只有女子才能摆弄乐器呢?难道不知道某个人是天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么?   曲芳菲被这么一堵,越发的认为如翠姑娘在拿乔,不愿意同她切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正欲要说什么时,随同一起来的姚彤彤拉住她,不算客气地开口道:“温夫人,咱们都知道你的……出身,以你的经历有这翻才艺我们也敬佩得紧。我们芳菲确实是个醉心于艺术的姑娘,只不过是想同温夫人讨教一翻,如此也不肯给个面子么?”   给了你们面子后,谁给我面子?   如翠姑娘心中腹诽,还是拒绝了小姑娘的要求,看着两个姑娘生气得俏脸发红然后拂袖而去后,完全没有丝毫的愧疚感。毕竟她真的不会嘛,届时让她们失望便是自己的罪过了。   见那两人离开,卫朝浥和周拯煦心中松了口气,倒是项清春眯着眼睛探究地看着如翠姑娘,他的心思素来比较灵窍,如翠姑娘刚才藏在话锋下的意有所指,他听了出来,想到某个可能,不禁头疼了。   不如,就当作不知道吧。 ☆、第 47 章   随着入冬后的第一场初雪,京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如翠姑娘开始喜欢没事时抱着两只小狐狸窝在烧得暖暖的炕上做其他事情,看起来惬意得让人羡慕嫉妒恨。   至少温良看得真是羡慕嫉妒恨,对那群每天都不请自来然后占用他时间的少年们开始不待见起来,于是少年们在某人的凶残折腾中,飞快地成长着。   “温大人,如果你嫌麻烦,就将他们收为学生不就行了?”如翠姑娘说道。这样他们也不会天天上门来磨人了。   温良蹬掉鞋子,爬到炕上,然后将两只狐狸挤开,自己挨着被烘得暖乎乎的二翠姑娘,顺便将微冷的手直接探进她袖子里,见她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不禁翘起唇角。   如翠姑娘看着两只狐狸像两团白毛球一样被挤到地上,还骨碌碌地滚了几圈还停下,心疼得紧,想去将它们拾回来,又怕接下来会被温大人更凶残地对待,只好暂时委屈它们了。   “太麻烦了。”温良懒洋洋地回绝,“先不说他们的身份,若我现在将他们收为学生,几个皇子绝对会忍不住出手……”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皇子们渐渐年长,无论站在哪一个阵营,对现在的他都没好处。他要的是最后的双赢,而不是孤注一掷,将宝押在谁身上。   如翠若有所思,凑到他耳畔,小声道:“皇上正值壮年,皇子们应该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吧?”   墨黑如玉的眼眸对上那双清澈爱笑的眸子,对视几秒后,温良将手罩上她的脸颊揉了揉,笑道:“丫头别乱想些有的没的,那些小子虽是可塑之材,但未来的事情很难说。”捏了捏鼻梁,“青山书院的山长一直希望我在空闲时能抽空到那里给学子授课,不过我拒绝了。”   青山书院的山长之所以会这般热衷地邀请温良有空到书院去授课,完全是瞧上了温良的才华和现在的名声,若是温良肯到书院给学子授课,对青山书院大有好处,不只能让书院的名声大噪,得到他指点的学子也会受益匪浅,一举多得。   “温大人有什么计划么?”如翠姑娘会意地问。   俊美的男子像软骨动物一样挨着她,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一根白晰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炕上的小几上那船蜜橘,示意二翠姑娘给他剥橘子。   对他的懒散二翠姑娘早就有准备了,见他没形像地缩成一团挨着自己,就像个小孩儿一般,哪有在外人面前的潇洒风流、指点江山的自信,心头好笑又柔软,心甘情愿地拿了个蜜橘剥好,将白色的外衣细细去掉,方拿过来喂他。   “现在天气冷了,我可不想顶着风雪爬山受罪,等明年开春天气回暖,届时再考虑再接受青山书院山长的请托。”温良眯着眼睛,边享受蜜橘的酸甜可口边打算着,“而且,我著的《桐城兵法》快近尾声了,皇上希望我将兵法著出来,到时收录到皇家藏书阁里。”   闻言,如翠姑娘一脸惊喜,将手中剩下的一瓣蜜橘塞到他嘴里,转过身来搂住他的脖子,问道:“真的?那还出书么?”   如翠姑娘是惊喜了,但可怜被猛地塞了好大一口蜜橘的温大人差点没被噎个半死。如翠姑娘有些心虚,赶紧为他拍拍后背,给他顺顺气。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温良的心情也蓦然大好:“还不知道,由皇上定夺吧。”   如翠姑娘由衷为他感到高兴,有什么比自己夫君辛苦努力的成果让人注重更令人高兴呢?摸摸他俊美到让人自卑的脸蛋,如翠姑娘特温柔地说:“温大人辛苦了,今天我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秘汁烤羊排和糖醋排骨,可好?”   温良暗暗发笑,但送上门来的好处推出去就是傻瓜,自然说好了。   夫妻俩正在腻歪时,门外响起了丫环的声音,说几位公子到了,要拜见温良。   温良原本还愉悦的脸马上黑了,在如翠姑娘好笑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起身,去折腾那些送上门来的少年了。   温良走后,如翠姑娘将两只被踢下炕的可怜小狐狸抱回炕上来,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件未完成的披风,捻起线在披风下摆绣上竹子。   这时,青衣端着热茶走进来,看到如翠姑娘手上那件男式的披风,掩着唇暧昧地笑了下,说道:“夫人,外头又下起小雪了,可要将窗关上?”   如翠姑娘下意识地往窗外瞧去,恰好见到院子里那棵叶子已经掉光的大树上挂着的雪花,天色灰蒙蒙的,细碎的雪花从天空中飘洒而下。   “不用了,这雪挺好看的,看了想睡觉。”如翠姑娘随意地说,手上的活不停。、   “……”   青衣嘴角抽搐,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雪,为毛她只觉得冷而没有想睡的感觉呢?   这时,蓝衣打着帘子进来,说道:“夫人,镇国公府的孙嬷嬷来向您请安了。”   听到这话,如翠姑娘便知道估计是有什么事情了,外头太冷,懒得起身,便让蓝衣将孙嬷嬷带进来。   不一会儿,帘子再度撩起,蓝衣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个不算陌生的嬷嬷,见到穿着一身火红色裘衣的女子懒洋洋地窝在炕上,眼里的鄙夷怎么也止不住。不过因为如翠姑娘先前的事迹太凶残了,所以孙嬷嬷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还算恭敬地请安。   “孙嬷嬷辛苦了,蓝衣看茶。”如翠将绣得差不多的披风放下,笑着请孙嬷嬷坐下。“不知孙嬷嬷今日来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娘身体不舒服?还是四妹妹又闹脾气了?或者是大嫂又吃不下东西要我回去瞧瞧?”   如翠姑娘一口气将近来镇国公府请她回镇国公府的借口都叙述一遍,听得青衣蓝衣满脸黑线,孙嬷嬷表情木然。你少说两句真的不会死的!而且你那副随时准备起身回去的表情算神马?确定不是在诅咒她们?   “……没有,三少夫人误会了。”嬷嬷僵着脸回答,心中一口气梗在那里难受极了。这三少夫人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是么?那就好!”如翠姑娘拍着胸口说:“你知道的,近来这种事情发生太多了,我也经常回去探望两老,很为爹和娘担心呢,这家宅不宁的话,可是大伤啊。上回我回去时,四妹妹不知为何闹起脾气,连饭都不吃还砸了东西,我真为她心疼,若是气坏了身体怎么办?这么容易生气,对四妹妹的名声也不好,传到外头去,说四妹妹喜怒不定,不是吓着了那些年轻公子么?你说是吧?”   “……”   嬷嬷的表情越来越僵硬,心说只要你回去时别气她们,她们都会好好的。而且四小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还不是你丫气的。   现在镇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夫人、大少夫人和四小姐与三少夫人不合的事情,不过每次夫人无论用哪种理由召三少夫人回去伺候,结果都是不欢而散,没将人收拾到不说,夫人原本没病也会被三少夫人憋出病来,四小姐年纪尚幼,根本也只有被气得蹦蹦跳的份儿,只有这位三少夫人始终淡定如初。而这种淡定的模样,更是气人的。   “咳,劳烦三少夫人挂心了,夫人小姐一切安好,老奴今儿来是要告诉三少夫人,三天后是老爷五十寿辰,夫人让老奴告诉您一声,请您和三少爷回去为老爷祝寿。”   如翠姑娘惊讶了下,马上一本正经地道:“这是自然,请告诉爹娘,我和夫君到时一定会回去的!”   嬷嬷看起来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几分,终于有心情应付三少夫人一些让人头疼的问题了。   又说了会儿话,嬷嬷喝完了壶热茶后,终于告辞离开了。   等嬷嬷离开后,青衣抿着唇,问道:“夫人,这事没有询问过大人,您如此轻率答应会不会不妥?”   “为何不妥?”如翠姑娘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淡定地道:“为人子女,又不是出门在外,若是连父亲寿辰都不回去,才是大大的不妥呢,外头的人知道还不知道怎么说温大人哩。”   青衣嘴角嚅动了下,方小声说道:“夫人,我听说,大人已有十几年没有回府为镇国公祝过寿了,除了在边境的几年,每年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意外而无法回府去参加镇国公的寿辰。”   如翠姑娘点了点头,仍是淡定非常,“所以今年温大人人都在京里了,又没有战事,没有理由不回去了,是吧?”   青衣和蓝衣面面相觑,突然觉得自家夫人这种装傻的模样让人无可奈何。   算了,这事儿就由夫人自己同大人说罢,她们这些作下人的守好自己的本份便可。   晚上,夫妻“打架”完后,温良抱着软乎乎的某人开始昏昏欲睡时,以往每回都比他要先入睡的人却趴在他耳边,轻声道:“温大人,今天国公府里的孙嬷嬷过来,说三天后就是爹五十岁的寿辰,让咱们回去为爹祝寿,我已经应了。”   一瞬间,如翠能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而且僵硬了许久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在深夜里特别响亮,没有闭紧的窗户偶尔被风吹得拍打着窗棂,发出啪啪的声响。   温良突然没有预兆地起身。   被子掀起,冷空气一下子窜进来,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温大人。”她直起半身,忍不住唤了一声。   坐在床边的男子背对着她,然后趿了鞋后,方淡声道:“我去书房一会,你先睡。”   看着他连灯也没点就摸黑着出了门,如翠姑娘倒回床上,愣愣看着黑暗,然后翻身将脸对着床里面,逼自己入睡。   翻来覆去两刻钟后,如翠姑娘沮丧地发现自己明明很累,却睡不着了。 ☆、第 48 章   “哈啾!”   打开门时,一阵冰冷的北风挟着雪花扑面而来,让鼻子被冷空气呛住的如翠姑娘不华丽地打了个喷嚏。   后头提着灯笼的青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说道:“夫人,你真的不需要奴婢陪你过去么?”   如翠姑娘将身上的厚披风裹紧,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你继续去睡吧。”   青衣嘴角抽了下,心里有些挫败,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今夜是青衣守夜,她本来是睡在外间的小屋子里,第一次听到开门声时,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没有太大的反应,等过了一段时间,又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时,猛然惊醒,赶紧翻身起床去察看,便见到从内室中走出一个黑影。   青衣很快便知道了大半夜的温大人去了书房的事情,心里有些愁闷,直觉是这夫妻俩因为要不要去参加镇国公的寿辰缘故吵架了。青衣是个心思细腻的丫环,是当初肃王妃特地挑选出来陪嫁的丫环,目的就是帮衬一下缺心眼的某人,在关键的时候提点她。在知道自己伺候的姑娘要嫁给镇国公之子温良时,暗地里便作了很多功课,也揣摩过温良的为人,对温良某些脾气有个大概的了解,所以今天听到自家的二货夫人那般爽快地答应了孙嬷嬷会回去参加镇国公寿辰时,心里就有种糟糕的感觉。   只可恨某人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端的是没心没肺,而她们这些丫环却担足了心,怕温大人生气。毕竟伺候他们久了,也知道温大人对镇国公府人的不待见,每回说到镇国公府那双桃花眼冷淡得让人不敢逼视。   好吧,现在恶梦成真了,温大人真的气得跑去书房了,让某人自个独守空闺……   “好青衣,别乱想了,我去将温大人叫回来。”如翠姑娘接过青衣手上的灯笼,咕哝道:“真是的,温大人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体娇贵么?外一冻坏了怎么办?”   “……”   青衣呆滞地看着她嘀咕着没入黑暗中的身影,半晌方撇过脸流下宽面条泪,心中默默暗忖:温大人再娇贵也是个男人,请你就别再败坏温大人的形像了,好么?   风雪夜,一路走来只觉得手脚都要冻僵了,原本捂得暖暖的身体也开始感觉到寒冷,在冷风中瑟缩着。明明以往觉得从卧室到书房的距离半刻钟的路程都不用,却不知为何今晚感觉这路十分的难行。   “啊……”   呼啸的风雪声掩盖了惨叫声。   等如翠姑娘终于摸到了书房时,感觉自己已经被冻成了冰棍。   书房里点着一盏灯,一道颀长的人影倒影在窗户上。   敲门的声音响起时,正站在窗前不知道想什么的男子皱起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是风雪拍打门扇的声音,等过了会儿,那声音仍是持续时,犹豫了下,将捻在手中的一块玉佩放下,去开了门。   开门后,一个全身都是雪的人滚了进来,温良下意识地揽住,呆滞地看着打着哆嗦拼命叫着好冷好冷的人。   “丫头?”   如翠姑娘抬起头看他,将脸上胡乱黏着的发拨开,冻得发青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温大人,我来接你了。”   “……”   温良看着她摔得青肿的脸蛋,头发上还未消融的雪花,心中又酸又涩,还有某种不知名的愤怒,可是冲到喉咙的斥责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得一把将她扯到怀里,反脚将门关上,将冰冷的风雪阻挡在外头。   不久后,尚溪端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进来,又为他们沏了热茶,然后方施了一礼离开,从此至终没有看一眼被男人紧紧搂在怀里的某人。   反倒是如翠姑娘觉得这姿势太羞人,有些坐立难安。   “坐好,不准动!”温良严肃地说。   偷偷看了他一眼,敛去笑容的男子原本俊美的五官竟然看起来有些冷峻,让她有种面对肃王的感觉,缺根筋的脑袋空白了下,再也迸不出一句话儿,乖乖地被他抱到书房里面的小房间的床上。   “你是存心的么?”温良问道。   “诶?”如翠姑娘眨眨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温良问了这句后,便不再开口,拧了干净的热毛巾为她擦脸,擦到她摔得青肿的半边脸时,终于发出了疼痛的嘶嘶声,脸蛋皱成了颗包子。温良的力气下意识地放小了很多,然后又将她的右手执起,看到手掌心也破了块皮,腥黑的血已经干枯了,但也可以想像当时她摔得多惨,亏得她还能一个人摸黑寻到这里来。   看着她一身狼狈出现,温良不知道是恼自己多一点,还是恼她的笨多一点。   如翠姑娘手上捧着热茶,乖乖坐在床前,看着她心目中娇贵无比的男子亲自动手为自己清理伤口,整理干净自己一身狼狈,心里很不自在,想要阻止他,又被他一个眼神给镇住了,心中十分煎熬,突然想起了几年前在桐城时,自家小姐受伤后曾说过的一句话:心目中的男神正蹲在面前伺候自己,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只觉得全身都炸毛了。   若说王爷是小姐心目中的男神,那么温大人便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不容侵犯!   所以二翠姑娘现在不只不觉得感动,反而有种全身发毛的感觉,寒毛都炸了。   温良手中拿着一瓶消瘀的药膏,声音清淡:“哪里还有伤?”   如翠姑娘感觉了下,摇摇头道:“其他地方有衣服挡着,摔得不严重。”   “怎么会摔倒了?你有这么笨么?”温良大人心里,自家娘子是个幸运爆表的二货,怎么会受伤呢?所以当时看到她出现时,脑袋都空白了下。   “雪太大了嘛,一时迷了眼。”如翠姑娘很轻松地说,然后瞅着他,赞叹道:“还是温大人你比较厉害,没有灯也能一路平安到书房。”   “……”   听到这话,温良差点气绝,这丫头确定不是在讽刺他?缺心眼儿也有个程度吧?没看到他在生气么?   等将她弄得干干净净后,温良心里的郁气方去了几分,然后坐在她现前与她大眼瞪小眼。   半晌,还是被那双桃花眼看得心跳加速的如翠姑娘开口了,“温大人,书房那么冷,又没有烧地龙,还是咱们房里暖一点,睡觉也安稳,是吧?”说着,朝他讨好地笑了笑。   温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他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让你先睡么?”   如翠姑娘一时犯难了,小心问道:“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温良眉心一跳,按以往的经验,直觉不管真话假话都会让他肝火很旺,这丫头生来就是气人的。   “真话假话都说吧。”温良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地饮着,氤氲的茶色薰染了他墨色的眉眼。   “假话嘛,就是担心温大人您生气了,我不想你生气;真话……温大人你这般娇贵,我会心疼的。”   果然,如翠姑娘的话刚落,就被人直接扑倒在床上,男人直接跪坐在她腰腹上,双手按着她薄弱的肩膀,撞得她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温、温、温大人,这太粗鲁了,和你形象不符啊。”如翠姑娘赶紧劝道。   “……”   温良瞬间有种将这丫头咬杀的冲动,太憋屈人了。   最后,只能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堵住她的嘴,让她安份消音。   经过某个二货姑娘这么打岔,温良心中那点黑暗情绪很快消弥于无形,他抱着她窝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两人的身体。   “抱歉,我今晚失控了。”他轻轻地说,吻了下她的额头,心头有些晦涩难受。若不是他走了,她估计不会因为来寻他而摔了一身伤吧?可是难受之余,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也许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会像她这般愿意为自己做这种傻事,可是摊在她身上又让他高兴得不行。她的傻便是让他倾心的一种,他的心肠太硬,很难接受旁人的好,若是无法在注定的契机中感动他,休想让他动容。   但若是动心了,他任性得不管是不是天理难容,都要将那人纳入自己的世界里。   “……自从娘亲死后,我便不愿意再回那个家。我娘就是被……他气死的,我讨厌他,若是可以,我此生都不愿再见到他!他的寿辰算什么,至少他活到五十还好好的,可是我娘却早早地离逝了……我知道,每年他的寿辰,他都借故想让我回家。可是我不乐意,回去干什么?看着他那张刚正不阿的脸然后又要想起我娘就是被这样的刚正气死的么?所以这些年来,若是在京城,我都会制造各种意外,不踏足那里一步……”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虽然很平静,但隐藏在黑暗中的神色却难过得像在哭泣。   他大概在心里流泪吧。   她伸手将他揽紧,将脑袋扎进他的颈窝间,顾不得摔着的脸被压得疼痛,安静无声地拥抱着他,让他发泄心中的难过恨意。   黑暗中,两个人就像陷入困境中的两只小兽,互相团在一起舔舐着悲伤,互相安慰。 ☆、第 49 章   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外面的雪光使灰蒙的天空看起来没有那般的压抑。   抱着被子爬起身,如翠揉了下眼睛,不小心碰到右半边脸,一股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了口气,嘶嘶地叫了声,再也不敢使力碰。   她觉得自己的右半边脸好像痛得麻木了一样,不会肿了吧?   想着,往周围看了看,发现是卧室里的床。什么时候回来完全没印象,但也知道应该是她家温大人抱她回来的,昨晚听着他的心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撩开床帘起身,如翠姑娘将候在外室的丫环叫进来。   进来的丫环是蓝衣,青衣昨晚守夜兼担惊受怕了一晚,精神不好,刚去补眠了。   蓝衣边解释着,边伺候她洗漱,看到她肿起的半边脸,既心疼又不晓得说什么好。青衣并没有详细地将过程告诉她,只说昨晚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让她仔细伺候。可是大半夜的,夫人为什么会摔了一跤啊?在哪里摔的?这看起来是不是严重了点?   当然,确实只是看起来严重了点儿,却没有伤筋动骨,在那种情况下,如翠姑娘还算是幸运了,若是常人照她昨晚那样打滑直接摔到长廊下面的阶梯,还是脸蛋朝下,早就被磕得头破血流了。如翠姑娘果然是个幸运值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只肿了半边脸和手上蹭破了坏皮算什么?   吃了早膳后,蓝衣端了一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药汁过来,如翠姑娘苦了脸,说道:“我只是摔着了,不用吃药吧?”   蓝衣一脸固执地说:“这可是大人一大早就去胡太医府让胡太医开的药,夫人您若是不喝的话,不是辜负了大人的一片心意么?而且喝了药才能好得快。”   于是如翠姑娘乖乖喝了。   因为受伤,如翠姑娘没事干了。   温良早上离开时,吩咐过下人,让她好好养伤,不准来打扰她,不能让她伤神。于是她身边的贴身伺候的丫环嬷嬷都很听话地没让她动,甚至连看账本也被禁止了。   如翠姑娘让蓝衣将镜子拿过来,透过不算清晰的铜镜,还能看到青肿的脸,经过一个晚上后,那肿得像馒头的脸仿佛积了一大片的瘀血,青黑青黑的,感觉挺恐怖的,看起来就像被人扇肿了一样。   “蓝衣,你说两天能消肿么?”如翠姑娘有些担心地问。后天可是公公的寿辰,那时要见人的。   蓝衣眨了下眼睛,然后很正经道:“不知道,要不要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温大人不是叫胡爷爷开了药了么?还是算了吧。”如翠姑娘懒洋洋地说,顶着这馒头脸,别人怎么看她?“外一别人看到我这模样,以为是温大人家暴我怎么办?我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了温大人。”   “……”   蓝衣心说夫人您别败坏温大人的形象会死么?那样俊美高华的男人,谁会认为他品行不好对妻子家暴啊?夫人您真的多心了。   看了一会儿,如翠姑娘吩咐身旁的人,她摔伤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所以等午时那些少年们如期过来时,她也没有如以往般出去招待。   “明管家,你们夫人呢?”穿得像颗球一样圆滚滚的小胖子张望着问道。   明管家歉意道:“夫人身子不适,几位少爷请自便。”   “很严重么?”小胖子关心地问。   “不要紧的,让莫少爷关心了。”明管家微笑如昔。   项清春、卫朝浥、周拯煦互视一眼,三个习惯了阴谋诡计的少年心里觉得明管家说得太轻描淡写了。   午后温良回来时,便听说如翠姑娘已经睡着了。   将那几个少年轰走后,没有理会丫环们问是否布膳,温良直接回了房,撩开床帘,便看到床上睡得香甜的某人,唇角微微翘着,宛若做了个好梦。视线定格在她右边脸上,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下,见她疼得皱起眉头,赶紧移开手,神色有些无措。   半晌,方将无措的心情压下,坐在床前的绣墩上看着她的睡颜。   *******   那被轰走的几个少年没能蹭饭成功,又饿又冷下,便将主意打在小胖子身上,小胖子哭丧着脸带他们去自家开的酒楼里免费搓一顿。   店小二将招牌菜端上来后,几人边吃边聊起来。   项清春说:“明管家有所隐瞒。”   周拯煦说:“温大人心情感觉不太好。”   卫朝浥说:“而且很急切地将我们轰出门了。”   小胖子说:“俏俏姑娘今天为什么没到温府啊?”   “……”   三个少年狠狠地瞪着小胖子,小胖子无辜地回视他们,问道:“干什么干什么?我想见俏俏姑娘不行啊?卫少、拯煦、清春,反正我是看上俏俏姑娘了,此生非她莫娶,你们得给我出主意,保证让我娶到她!你们也不准打她主意!”   卫朝浥和周拯煦没吭声,莫潜当他们同意了,只有项清春僵着脸,对上小胖子那双强迫性的眼睛,胃口去了大半。   “你要娶谁关我什么事情?我为什么要帮你谋划?”而且他与他们不熟吧?他可是大皇子那一脉的,随时想要给这些人添堵呢,怎么可能帮他们?   “咦,我们不是同伴?”小胖子一脸吃惊。   项清春感觉自己被恶心到了,脸色难看道:“谁说我们是……同伴了?”   莫潜却一副好哥俩地搭上他的肩头,少年单薄的身体一个不注意被胖墩墩的肉丸子压在了椅子上,差点喘不过气来。   “都一起去温先生那里受罚了,这种共患难的交情谁比得上?你就不要谦虚了,咱俩谁跟谁啊?是吧?清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过人还是很好的,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就这么说好了!你不反对就是答应了。所以朋友有难怎么能袖手旁观呢?是吧?清春,你会帮我的,是吧……”小胖子喋喋不休地说,用了很多反问句。   项清春被颗肉丸子压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一只手向前伸,双目死死瞪着前方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的卫朝浥两人,眼里无声地透露着求救的信息,可是让他气绝的是,那两人竟然别开脸!竟然当没有看到!太可恨了!!   周拯煦和卫朝浥当作没瞧见,他们虽然聪明,但小胖子若对什么事坚持起来缠着让他们出主意时,往往输的绝对是他们。所以聪明人就不要考验小胖子强迫人的道行,真心接不住。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项清春只能妥协道:“知、知道了……我、我会帮你……”所以你这胖子快滚开啊!!!   “啊,真的?清春你果然是个好人,好哥们,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高兴的小胖子终于移开了他圆丸子一样的身体,将差点翻白眼的丹凤眼少年拎起来,顺便给他倒了杯酒,要歃血为盟。   项清春木着脸,阻止了小胖子那强迫性的行为,在小胖子的热情中,木木地喝下那杯酒,然后在小胖子高兴地拍打着他的背时,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说:“小胖,你该减肥了!”   “我已经在减了。我娘说我最近都瘦了一圈呢,看来温先生的惩罚实在是太凶残了。”小胖子心有余悸。   “……”   项清春心里气个半死,决定不理会小胖子,同卫朝浥讨论起温良今天反常的原因。   小胖子插嘴道:“莫不是温先生年纪大了,那什么心情不好?”   “闭嘴!”三个少年朝他吼道。   小胖子消音了。   然后继续讨论。   周拯煦摸着下巴,慢慢地道:“昨晚我听我父爹说,过两天是镇国公五十的寿辰。我父亲与镇国公有些交情,父亲昨晚还叹息着说,温先生已有十几年未回家为镇国公祝寿了,希望他今年不要出什么意外又无法回去。”   卫朝浥和项清春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东西,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马上准备寿礼吧。”   “以什么名义准备?”周拯煦似笑非笑道。   小胖子举爪子:“温先生的学生算不算?”   三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然后齐齐对小胖子说:“嗯,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们会给你补上银钱的。”   “……”   小胖子欲哭无泪,不过三人已经不打算理他了,仍在小声地讨论着。   他们渴望成为温良的学生,以温良现在的名望,若能让他亲自开口允诺收下他们,可是莫大的荣耀,家族也会为他们高兴。所以对温良的事情也注重几分,倒没想到温良会与老镇国公之间的关系这般僵硬,所以他们决定要做点什么。   “哎,那天,若是温先生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帮一下吧。”卫朝浥做了总结。   难得一直和他唱反调的项清春没有反驳,而是矜傲地点点头。   ******   如翠姑娘醒来的时候,发现床前坐了根木头,晕晕沉沉的脑袋马上惊醒了。   “温大人?”她揉着困盹的眼睛。   温良收回散慢的思绪,看向她的脸,说道:“听丫环说你没有吃午膳就睡了,饿么?”   如翠姑娘打了个哈欠,要起身时手被人握住,抬头望向他温柔的眉眼,不由嘟嚷道:“吃了胡爷爷开的药很想睡觉,睡都睡饱了,不想吃。”反而一肚子的水,想去放水。   温良扶着她起床,在她拒绝了自己的帮忙匆匆忙忙地跑去耳房放水时,脸上囧了下,赶紧抿着唇出去让人将温着的膳食端到房里来。   等用过午膳后,温良将她抱到炕上,自己蹬了鞋也窝了上去,摸着她的头发说:“若是脸上的青肿后天无法消失,你便不用去镇国公府了。”   “嗯?”如翠姑娘歪了下脑袋看他。   长长的睫宇垂下,掩住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漫不经心的声音说道:“我自个回去便行了。”   “诶?”   如翠姑娘心说,温大人你这样不符合规矩吧? ☆、第 50 章   听到温良怜惜地说她摔伤了,需要好好休养莫要再随便折腾,所以他自个一人回去镇国公府就行了时,如翠姑娘心里是不以为意的。   如翠姑娘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根本没将这伤看在眼里。果然过了一天时,感觉脸没有那么痛了,目测也消肿了一些,估计后天应该没有那么恐怖了。   当如翠姑娘这么问自己的两个丫环时,两丫环同时沉默地看着她,那表情相当微妙,于是如翠姑娘决定不问了。倒是负责主子衣物等事宜的玉笙在看到她的脸时,眉尖皱成了个小皱褶,欲言又止,最终在如翠姑娘无辜的表情中,闭了闭眼,当作没看到。   镇国公五十岁寿辰那天,温良还未醒来,如翠姑娘就醒了。   恰巧这天雪已经停了,屋檐角和枝头上挂着雪花,早起的仆人正在轻声地除雪。   如翠姑娘就着微亮的天色,揽镜自照,原本馒头一样肿的脸变成了小笼包了,不过瘀青却没有消多少,如翠姑娘琢磨着,用脂粉应该可以遮住。想着,按了按脸,感觉还有些刺痛刺痛的   就在如翠姑娘努力照镜子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这一大早的就爬起来,你不冷不累么?”   如翠姑娘回头,看到趴在床边伸手撩起床帘一角只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的男人——形象真是毁了,所以说根本不用她去毁他形象,他就自毁形象了。此时某人懒洋洋地窝在被窝间,伸着脖子看她,桃花眼中一片幽深。   如翠姑娘放下镜子走过来,喜滋滋地说:“温大人,胡爷爷的药果然是极好的,你瞧瞧消肿得差不多了,搓些粉色就可以掩饰住,不会有人发现的啦。”   温良拥着被子起身,将她拉到床前仔细瞧了瞧,然后蹭蹭她完好的半边脸说道:“两边脸不对衬呢,一边瘦一边肿,还是很容易让人看出来。若是别人问你的脸一边胖成这样,你怎么回答?”他刁难道。   如翠姑娘淡定道:“近来天冷,吃得多了,一不小心就吃胖了半边脸。”   “……”   温良顿时扶额,你当别人是笨蛋呢?还是你脸皮太厚了?其实姑娘你是脸皮厚吧?   不过温良也从中看出来这丫头对回去给他爹祝寿这事十分执着,使得他莫名其妙地也打破了原则,竟然自动开口回去……温良心里叹了口气,将她拖到怀里低首在她唇上亲了下。没原则就没原则吧,反正自从认识她开始,自己早就没有原则可言了。   而温大人自叹自己的没原则,殊不知看在如翠姑娘眼里,心里想的却是:温大人又闹别扭了,明明有些事情可以不弄得那么僵的,但却拉不下面子。   在吃过早膳后,如翠姑娘将青衣蓝衣都叫过来,难得让她们为自己上个精致美丽的妆容,不再像以往随便上个淡妆敷衍了。两个丫环顿时热泪盈眶,虽然知道二翠姑娘只是想要掩住脸上的伤罢了,可是难得她有这个意识,还是让她们极为高兴。   如翠姑娘原本就是个瓜子脸的美人,只要她不开口,还是很赏心悦目的。经过精心打扮后,温良初见时都呆了一下,然后才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笑眸,回以一个温暖的笑容,说道:“丫头你今天很漂亮。”   如翠姑娘不吝啬地回了个笑脸,朝他比了个大姆指道:“温大人也一如往常的美丽!”   “……”   二缺的姑娘笑得太二了,温良一时间只能木着脸看她,一时间冷风那个吹。   青衣蓝衣笑脸僵硬,扭曲着俏脸一脸血地看着一句话就打破了那种温馨气氛的某人,心中顿时对温大人无限同情。   *******   今日是老镇国公五十岁的寿辰。   五十是个很郑重的数字,五十知天命,在古代中可以说算是迈入老人的行列了,连皇帝都派了使者过来给镇国公祝寿,使得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及朝中大臣都很捧场地过来为老镇国公祝寿了,同时也想近距离见识一下享誉京畿之地的当朝太师温良。   不过来到镇国公府后,却发现在门前接待宾客的,却是镇国公府的两个成年的庶子,作为嫡子的温良并不在。众人眉眼相视,传递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老一辈的人自然知道每年都是这样子,并不奇怪,而今年他们想要知道的是,温良好不容易回京定居了,又在京中任职,应该没有理由不回家给父亲祝寿了吧?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当年镇国公府发生的憾事,镇国公府的嫡长子在宫里不幸去逝,随后不久前任镇国公夫人也去逝了,然后镇国公府的嫡二公子与镇国公闹了一场,年幼便离开了家门。不过让他们觉得好笑的是,明明只是个毛头小子,可这些年来,不管那熊孩子做了什么荒唐事儿,都有本事将之抹平了,虽然其中也能从些蛛丝马迹中可观出皇上的手笔在里头,但温良的名声不只没有受损,反而提起这个人,让大家津津乐道,成为了年轻一辈的崇拜追棒的对象。   又一辆马车停在镇国公府,温允见到马车的标志,赶紧上前去迎接。   是方太医府的马车,这方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也是镇国公府的世交之一,虽然只是从五品的院判,但因为其年轻时救过老镇国公一命与老镇国公结成莫逆之交,使得镇国府的孩子见到他也要恭敬地唤一声方爷爷。   两个晚辈给他见礼后,方太医笑呵呵地由着温允扶着自己进门,问道:“你们爹呢?”   “在正堂里歇着呢。爹年纪大了,身体比不得从前,现在天气又冷,被咱们劝说到里头歇息了,请方爷爷您莫怪。”温允素来板得正直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父亲今天就一直盼着方爷爷您来,还叮嘱我和四弟一定要好好招待您呢。”   方太医点点头,然后又问道:“良哥儿呢?怎么不见他?”   温允迟疑了下,方道:“三弟正在路上,稍会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方太医脸上一凝,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问道:“他们父子俩仍是这般僵着?”   温允只是笑了笑。   方太医知道那父子俩的心结,没再说什么。   温允将方太医送到正堂后,便回到大门去迎接宾客。   镇国公见到方太医自然又是一阵高兴,赶紧让仆人上茶点。   两人叙了会儿话后,方太医示意镇国公将下人打发出去,方凝重地说道:“有件事儿想要告诉你,但又怕你知晓了要生气。而且良哥儿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心里的苦我知道,一直希望你们父子俩能和和气气地,都是血脉相连的父子,有什么坎过不去……”   镇国公眼角微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勉强说道:“都是那孽子太顽劣,他少时又因为当时朝中事忙……所以一直未能好好管教他。唉,这辈子我也不求什么了,只希望等我百年后他能回来继承这位子,不丢我温家的面子便成。”顿了下,又问道:“谨怀兄,不知你有什么事要说的?你我之间都几十年的交情了,还有什么不能说?”   方太医又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这事儿你也必须要知道的。只是希望你听了以后心平气和,莫要和良哥儿那孩子又吵起来……”   *******   当温良携着盛妆打扮的如翠姑娘抵达镇国公府的时候,无论是门前刚到的宾客,还是温家兄弟都有种不可思议感。   “三弟,你回来了!”温允惊喜地说,如同一位包容调皮的弟妹的大哥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三弟是大忙人,这么多年爹的生辰之时你都在外头忙着,只让人捎份贺礼回来。为兄也不说什么了,知道你那时是为了咱们大楚,现在终于和平了,瞧见你回来,为兄心中甚慰。”   温良笑了笑,说道:“瞧大哥说的,我再不孝,爹的寿辰也要回来的。”   听到这两兄弟的对话,周围的观众对温良有了个好印象,从中也将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抹去一大半,剩下都是美好的了。   正在这时,在里头为了宴席而忙得团团转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出来,看到温良时,又惊又忧,然后对着三位少爷道:“大少爷,三少爷,四少爷,你们辛苦了。老爷说,若是三少爷回来,让他直接到书房去找他,他有事要对三少爷说。”   看到老管家的脸色,温家三兄弟直觉不好,温允和温安都有些忧心,不过碍于宾客众多,不好流露出来,只是笑着说定然是父亲想三弟了,催着让温良夫妻俩进去。   温良从容地走在前头,老管家有虽然忧心,不过他的事情多,不能陪着去,只能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老管家的忧心也让如翠姑娘有些不安,特别是温良让她去专门招待女眷的暖室去找镇国公夫人时,如翠姑娘以她野兽一样的直觉知道自家公公现在心情不好,可能要拿她夫君开涮了,扯着温良的袖子想跟过去。   “不知道爹为什么生气,我还是陪着你吧,两个人一起挨着总比一个人承受的好,是吧?”如翠姑娘眼巴巴地瞅着他,看着萧条的冬景中墨发白衣的男子,总觉得他精贵又脆弱,一阵风就会将他吹走了。   温良有些好笑,揉了揉她的左脸,将它弄得变了形后,噗的一声笑了起来,温声道:“没事,我和老头子斗了十几年了,哪次不是我将他气得跳脚?你要相信自己的夫君。”说着低首亲昵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   那暖乎乎的气息薰得她脸蛋有些红,脑袋也迷糊了几分。   而这一幕看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光天化日之下亲热一般,看得远处的两个姑娘目光大变。   等温良走后,如翠姑娘叹了口气,咕哝了一声什么,带着青衣想离开,正巧看到不远处的拐道上,两个衣着富贵的少女及她们身后几个低首恭敬侍立的丫环嬷嬷。而那两个少女,一个脸色黯淡,一个目光如火,皆用一种要吃了她的表情瞪着她。   *******   书房前候着一名仆人,正是跟着镇国公做事的管事之一。那管事看到温良过来,也不敢出声提醒什么,只是比了个手势,大概是劝他不要惹镇国公生气,父子俩好好地谈一谈。   温良朝他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然后推门而入。   书房里,镇国公扶着桌子站在那儿,严来平板威严的脸上布满了怒容还有些许难以察觉的忧伤。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温良站在门口,淡淡地问道。   回答他的是镇国公抄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了过来。   温良不闪不避,茶杯砸到他额头上,泡着茶叶的茶水淋了他满脸,头发衣服皆被茶水淋湿,那被砸中的额头青了一块,很快地便泌出了血渍…… ☆、第 51 章   “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浓浓的讽刺声响起,温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然后歉意地对身边的少女说道:“大公主,请您见谅,某些人身份低劣,不懂规矩。”   如翠姑娘对上那双毫不掩饰鄙夷的眼睛,并不恼怒,先是给大公主见礼,然后方掩着唇笑道:“四妹妹说什么呢?能说明白点么?也好让我转达给夫君听,免得他会错了意。还有,四妹妹是不是看错什么了?”   听到这话,温婉一脸铁青地瞪着她,想说自己没有看错,又怕她会去同三哥嚼舌根,顿时只能气恼地瞪着她。   大公主淡淡地看着庭院中的女子,刚才那一幕让她眼睛刺痛,想说什么,脑海里却想起了皇祖母寿辰那天晚上这姑娘彪悍的行为,一时间感觉很微妙,于是决定向自己二皇弟学习,还是无视了这个女人比较好。   “婉婉,行了。”大公主开口道。   温婉抿着唇,又瞪了眼如翠姑娘,方同大公主往暖室行去,如翠姑娘笑了笑,随同她们而去。   暖室里已经齐集了很多与镇国公府交好的世家大臣的女眷,丫环掀起帘子时,一阵热气扑面而来,薰暖了被冷风吹得僵硬的脸。   见到大公主驾到,暖室里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过来见礼,有大公主的光辉遮掩,如翠姑娘便显得不起眼了,直到她走到镇国公夫人与温府长媳秦氏身边,众人才发现她。   大公主是代表太后过来为镇国公祝寿的,其中也可以看出皇室对镇国公的恩宠,这让镇国公夫人和秦氏都颇感面上有光,亲切地与大公主说话,如此便不觉忽视了她们讨厌的如翠姑娘。而也因为在场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贵夫人,所以即便看到如翠姑娘也只能当没看到,免得不知不觉中又被挑起了火气进入了备战状态。   一室和乐融融,夫人们恭维着大公主,同时频频用眼神瞄着混在镇国公夫人身后的温府三媳妇,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希望大公主发难刁难一下她什么的,毕竟谁人不知太后当初是想为温良和大公主指婚的,谁知道却便宜了个丫环出身的女人。   不过让她们失望的是,大公主得体地与镇国公夫人攀谈,连眼神都未施舍给如翠姑娘一个,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刁难什么的自然没有。   眼看着宾客来得差不多,寿宴就要开始了,镇国公夫人正准备带客人出去,却见她的贴身丫环翠薇进来给自己使眼色,脸上掩饰不住的焦急,镇国公夫人心知这种时候翠薇会过来打扰定然有什么要紧事儿,当下又与诸位夫人说笑了会儿,借口去更衣离开暖室。   镇国公夫人刚到暖室偏厅里,翠薇便焦急地说道:“夫人,老爷身边的刘管事过来说,三少爷受伤了。”   “什么?温大人受伤了?”   镇国公夫人还未开口,一道吃惊的声音响起。镇国公夫人被唬得吓了一跳,转过身却见讨厌的三媳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正瞪着眼睛盯着她们。   这三媳妇走路没声音的么?   不理会镇国公夫人一脸受惊吓的表情,如翠姑娘抿着唇,问道:“怎么回事?”   翠薇不语,看向镇国公夫人。   “你几时……”镇国公夫人吃惊地问她,她怎么也跟着来了。   “我觉得娘需要我伺候,所以大嫂就让我跟过来瞧瞧了。”解释完后,再一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镇国公夫人暗暗瞪眼,这三儿媳妇绝对是自作主张!不过此时也懒得理会她,询问翠薇发生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清楚,是刘管事过来说的,说老爷和三少爷在书房里吵起来了。今天是老爷的寿辰,刘管事担心又生了什么事情,请您过去瞧瞧。”   听罢,镇国公夫人也有些担心了。那父子俩是什么脾气她自然也清楚的,虽然心里希望老爷厌弃继子,可是这种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给外人看笑话嘛。   几人匆匆忙忙地往书房走去,书房前守着的刘管事看到她们,终于松了口气,走过来小声道:“夫人、三少夫人,你们稍会各自劝着老爷和三少爷一点。”然后又将一只药箱递给如翠姑娘。   镇国公夫人沉着脸,让翠薇和刘管事管好自己的嘴巴,便让他们在院子里守着,带着硬跟地来的如翠姑娘进去。   书房里,镇国公站在临窗前的桌子旁扶着桌子喘气,温良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父子俩皆互不相让地对峙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两人同时望过来,见到她们的出现,着实有些惊讶。   当瞧清楚温良的模样时,镇国公夫人吃了一惊,如翠姑娘顿时心疼了,从镇国公夫人身后窜过来,抓着他的手臂,一脸心疼地说:“温大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这满脸血的,太不吉利了,难道伤你的人不知道今天是爹的寿辰不宜见血么?”说着眼眶红了。   听到这话,气怒中的镇国公顿时不自在了,觉得这丫头是在讽刺自己。   镇国公夫人无语地看着明知故问的某人,觉得这丫头越来越会睁眼说瞎话。   如翠仰脸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神色平静淡然,殷红的血渍沿着眉眼蜿蜒而下,与玉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又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仿佛心脏被掐住。那一瞬间,她觉得这个精致的男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抿了抿唇,如翠姑娘不理会镇国公还在,胆儿十分肥地跑过去将镇国公身边的那张椅子搬过来,让温良坐下,然后用帕子为他清理脸上的血渍,又打开药箱拿止血消瘀的药膏为他涂抹伤口。   镇国公夫妇眼睁睁地看着某人无视了他们,殷勤地为温良清理伤口,不知为何心里皆有些不是滋味。而也因为她们的出现,原本对峙中的父子俩都不约而同地休战。   镇国公看到儿子被砸破的额头,心里也有几分后悔,可是却拉不下面子来,加上儿子当时还敢同他顶嘴,便吵了起来,结果又被气着了一回。   “老爷,有什么事情过不坎的,何必非要动手?伤了良哥儿你的心也难过,何必……”镇国公夫人劝道。   “哼,我可不会为了个孽子难过。”镇国公板着脸,原本被打断的怒气又一次爆发,压着声音咆哮道:“若不是方太医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娶的女人竟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人子女,他竟然要断我温家的香火,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早知道他如此难管教,当初还不如不生他!”   镇国公夫人有些糊涂,但也听得出是关于子嗣的问题,迟疑道:“老爷,良哥儿刚娶媳妇不久,孩子的事情急不来,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有好消息了呢?”她知道丈夫是典型的大家族出身的男人,对后代嫡子十分重视,虽然温良做了很多荒唐事儿,又频频地逆返他这父亲,但在丈夫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嫡子。所以,对未来的嫡孙也是十分看重的。   “好消息?若方太医没有告诉我,我还会等着他们的好消息。”镇国公冷笑道:“可是娶了个不能生养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好消息?他这是要气死我才甘愿!”   镇国公夫人吃惊地瞪大眼睛,直觉望向正在给温良涂药的女子,等消化完了丈夫的话,顿时心生暗喜。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联,开始劝慰着怒气冲冲的丈夫,心里开始琢磨起这消息的好处来。   温良平淡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对父亲的怒气没有半点反应,直到他们说完,方道:“不管爹你接不接受,我已经娶了她了,而且这是皇上赐的婚,若你不满意我也没法子。”   镇国公冷笑,以为搬出皇上他就拿他们没辙了么?“虽然是皇上赐的婚,若是妇人犯了七出之罪,皇上也不能说什么。马上休了她,我会为你挑选个家势品貌良好的世家贵女为娶,会比她好千百倍,你以后会有很多孩子。”   “好让夫君当种马专职生孩子么?”一直安静地为温良处理伤口的如翠姑娘插嘴道。   “你……”镇国公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她。   原本一直保持着平淡的温良忍不住扶额。   如翠姑娘叹了口气,继续问道:“爹,您想要夫君生几个?生男生女?生那么多用来干嘛?常言道孩子都是父母的债,爹您想让夫君背多少债?”   温良总觉得这丫头的话有歧义,插嘴道:“丫头,我是男人,不能生孩子。”   “一样啦,没有你,女人也生不出孩子。不必介意我的话,你明白就行了。”   “……”   镇国公忍不住暴发了,“闭嘴,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然后瞪着儿子,强硬道:“若是你不肯休她也行,纳个身份高点的女人给我温家续香火,孩子养在她名下便成。反正以她的出身,就算能生也生不出优秀的孩子来。”气怒之下,嘴巴也恶毒了一把。   “爹你又知道了?”如翠姑娘忍不住反驳,“若是旁的女人,难道就能生优秀的孩子了?就算生出优秀的孩子,你确实不会长歪?就算不长歪了,你确信不会教歪?就算不教歪,你确信他将来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变坏?就算不受影响不变坏,你确定他不会因为自己是庶出而对自身身份质疑而走上歪路……”   “……”   听到她一连串的反问,问得又快又急,镇国公被她绕得脑袋有点晕,未给他反应过来,他那“好儿子”也跟着搭腔了。   “对啊,就像爹你公认的这么刚正不阿的人,还不是生出像我这般顽劣不堪的儿子来?所以说,就算别的女人可以生孩子,也不一定生得出优秀的孩子来的。而且你确信别的女人不会像爹你这样一直生女儿么?所以爹你也别太铁齿了,做人不能太自信会遭报应的!”温良清清淡淡地笑着,眼里却是一片嘲弄之色。   说罢,温良起身,将被茶水泼湿的发拨回背后,墨玉的双眸看向镇国公,慢慢地说道:“爹,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娘死的时候,您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么?所以我现在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奉还给您了。”   听到这话,镇国公的怒气莫名其妙的消了,满眼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原来他一直对那些事耿耿于怀,一直在恨着他。这个认识让他瞬间苍老了几分,很想告诉儿子,当年为了保住镇国公府,不得不为之,若不舍弃一些东西,整个镇国公府都会跟着陪葬。   室内一片沉默。   半晌,温良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垂下眼睫又道:“我不会休妻,也不会纳妾!至于子嗣,放心吧,我们不是已经有现成的孩子了么,肃王家的小世子还要唤我们一声义父义母呢,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儿子死后没有人送终。”   “混账,那能比么?”镇国公几乎被这儿子气死,同时心里也凉了半截。终于明白前阵子肃王府小世子认一个丫环为义母的事会闹得沸沸扬扬的,便是这儿子的手笔。   温良清清淡淡地笑了笑,敛去眼里的思绪,平淡地说道:“爹,请恕儿子身体不适有伤在身,先回去养伤了。儿子就在这里给您祝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镇国公板着脸,觉得这寿词刺耳极了。   温良带着自家娘子给父亲行了礼后,便带着她出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地方。   ******   上了马车后,温良靠着车壁,不小心碰到了额头的伤,顿时嘶叫了一声。   如翠姑娘赶紧双手扶住他的脸,仔细看他的伤,嗔怪道:“爹用茶杯砸你时,你为何不躲开?你在桐城时,可是连太医都能扛起来,我才不信你躲不开一只茶杯!”   温良听得有点囧,“丫头,能不能别提了?为着这个事情,孙太医可恼了我很久。”   如翠姑娘咬了咬唇,跪坐在他面前,凑过去在他太阳穴旁亲了下,声音里满是怜惜,“爹真是太过份了,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还有我不能生养的事是谁告诉爹的?怎么挑在这种时候?不是给人添堵么?”   温良将脸靠在她胸前,双手圈着她的腰肢,目光幽深,“是方太医告诉爹的,不过方太医事前并不知情,他应该也是刚巧知道。方太医是个急性子的人,心里憋不住事,特别是以他和我爹的交情,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爹并不奇怪。会挑选在今天,估计是对方想将这事情闹大吧。”   “只可惜温大人你直接走了,不想给人看热闹是吧?”如翠接口道。   “对!”温良笑眯眯地说,然后仰起脸看着因为跪坐的姿势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姑娘,亲了下她的小巧的下颚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低眸看着他,如翠双手揽住他的肩膀,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 52 章   月入乌云,夜风呼啸,世界是一片沉凝的暗色。   模模糊糊地被热醒时,发现罪魁祸首便是搂着自己的人,他身上散发一种得不可思议的热度,伸手一摸,那人灼烫的肌肤让她的神智立时清醒得不得了。   被人搂得死紧,仿佛她成了救命浮木一样,腰都被掐得疼痛。不过却顾不得这些疼痛了,如翠姑娘凑近男人的脖颈间,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暗哑,叫唤着:“温大人,你生病了,快放开我……”   旁边的人睡得极不安稳,感觉被自己抱着取暖的人不安份,越发的收紧了手,勒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大抵是她挣扎得厉害让他烦了,大手拍了下她的屁股,模糊地说:“……别闹。”   如翠姑娘沉默了下,体谅他现在是病人,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地说道:“温大人,麻烦你放开我,我要去如厕!”   “……”   如翠姑娘纠结着翻身下床,趿上鞋摸索着去将桌上的灯点亮,就着灯光查看床上的男人,橘色的灯火中,绯红色的玉颜透着一种妖艳之感,有别于平时高华优雅风姿,让人不由得心脏悸动。不过如翠姑娘此时显然没有心情欣赏病态的妖男,心中忧心忡忡,赶紧将床帘放下掩住外头的冷空气,跑了出去。   “青衣、青衣,温大人生病了,快让人去叫太医来。”   府里的男主人生病了,整个温府的人都被吵起来。   管家明叔披着衣服匆匆而来,站在内室门口求见,得到允许方小心地走进来,见到坐在床前为床上病人敷冷毛巾的女子,急促地问道:“夫人,少爷怎么样了?”   “高热不退。”如翠姑娘抿着唇说,眉宇间染上些许愁绪。   闻言明叔更焦躁了,“夫人,唤太医来了么?”   如翠看了他一眼,心知管家急糊涂了,耐着心道:“现在皇宫已经下钥了,无法进宫唤太医。我让人去找城里的大夫了。”   一旁清洗着毛巾的青衣看了她一眼,刚才某人也是急糊涂的一员。   床上的男子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皱得死紧,时不时地半睁眼睛,眼眸完全没有焦距。这时如翠姑娘会探过脑袋朝他微笑,柔和地唤他,等他发现床前的人是谁后,会露出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扯着她的手继续闭上眼睛。   明管家看得莫名有些心酸。   大夫来得很快,去请大夫的侍卫几乎是将老大夫给扛来了。那大夫被折腾得十分难受,原本是想要发怒的,不过还未松口气,又被人一把给推到床前,一个女声急促地说:“大夫您就别拖沓了,快快瞧瞧我家夫君怎么样了。”   老大夫看了一眼,没好声气道:“只是个风寒罢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如翠姑娘却不放心,“大夫,小病若是不仔细也会酿成大病的!就算只是感染风寒对我家夫君来说也很严重的,他可不比那些随随便便的男人女人,生来贵气,一点小伤也是大事啊,难道大夫你不是这样认为么。”毕竟她家温大人可是很娇贵的。“哎,大夫,我们今天还去了你的药堂包扎伤口呢,你那时明明说没什么大碍的,为什么会感染风寒啊?”   被她一连串的问话弄得有点傻的大夫这才瞧清楚床上的病的人容貌,可不是今天那个一出现就让他的药堂差点被年轻姑娘挤破门槛的男人么?男人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可真是遭罪,就算已娶了媳妇仍是祸害一个,害得他的药堂一团乱,那些在路上遇见他们的小姑娘都厚着脸皮挤到药堂来,没有需要也胡乱地买药,只是为了多留一段时间多看这男人一眼。而这男人今日顶着额头的伤上门,那白净如玉的额际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破坏他的美感,但却仍是让小姑娘们愤怒不已,咒骂起那个敢伤他的人,听得大夫当时只能摇头叹气不已。   “小夫人别急,让老杇先瞧瞧。”   大夫只能先安慰急得就要扯他的衣服大声质问的姑娘,然后去为病人看病。   确实只是感染了风寒,再由风寒引起的高热,只要让他退热就好。   “你们注意别让病人温度再上升,给他退热时也要注意不能让他吹到风,免得高热不退。我现在先开副药让人去煎好让病人喝下,再看看情况。”   大夫边说着边开药,如翠姑娘认真地听着注意事项,由于府里没有齐全的药房,只能让侍卫跟着大夫回药堂抓药。   “大夫啊,我很担心我家夫君,您今天就在府里歇下吧,明天我会让人送您回去的。就这么说定了,大夫您快去快回啊。”   “……”   老大夫嘴角抽搐地看着某人自顾自地说完,然后又急急忙忙地扑到床前为床上的病人换敷头的毛巾,自己亲力亲为并不让丫环接手。老大夫无奈,只能木着脸跟着先前扛着自己来的侍卫一起回药堂去抓药。   “真是的,年轻人做事就是毛毛躁躁,一个风寒根本不必这般紧张……”老大夫嘀嘀咕咕的。   侍卫听到老大夫的抱怨,赶紧为自己家夫人澄清一下事情,说道:“大夫,我家夫人平时待人挺好的,只是事关大人时就会急了些。这也是我家夫人敬重大人的表现。而且大人真的不能生病,不然……”太后、皇帝、肃王、镇国公都要跟着急了……这些大人物随便一个拿出来都能压死人啊。   大夫吓了一跳,眯着老眼问道:“你们家大人是谁?”先前侍卫过府来请人时,只说他们家大人生病了,也没有说是谁。由于天黑,又被侍卫直接拎进温府,是以大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自然也不知道生病的人的身份,还以为是某个权贵家族里的少爷之类的,而且看那模样这般年轻,心里猜测或许是出仕不久的小官员。   侍卫朝大夫一笑,憨厚的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我家大人正是当朝太师温良温大人,也是皇上御用的军师。”   ********   如翠姑娘照着大夫的吩咐给温良退温,看他睡得不安稳的神色,心里泛起一种麻麻的疼。   她觉得,温良会感染风寒都是镇国公的错,若不是他今天拿茶杯砸温良,又泼湿了他的衣服,也不会因为没有及时换衣服而着凉。可是镇国公又是自家夫君的亲生父亲,也是她要孝顺的公公,又不能表现出不满及迁怒,不然要被人说不孝了。   可是,她真的觉得温大人现在会睡得如此不安稳,绝对是今日父子俩的吵架。或者也要怪引起他们吵架的自己?可是她再怎么大度,也无法认同公公要让自己夫君休了自己。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穿着一件单薄外袍的玉笙扶着一位老妇人过来,两人皆是焦急地询问情况,青衣代为一一答了。   “好好的,三少爷怎么会生病?”老妇人伤心地抹着眼泪问道。老妇人是镇国公府里的玉嬷嬷,是玉笙的亲生母亲,她原是温良娘亲身边的丫环,后来温良出生时,恰巧生了孩子,便由前镇国公夫人安排做了温良的奶娘,使得温良十分敬重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长辈一般。温良在成亲后,便将玉嬷嬷接到府里来照顾她。   如翠姑娘回答道,“玉嬷嬷,可能是夫君今日受了伤时,又被泼湿了衣服,后来出门时吹了冷风,所以才会生病的。都怪我,没有注意到夫君生病。”声音里也有几分自责。   白天时,他们没有参加镇国公府的席宴就离开了,如翠姑娘当时不放心,便拖着他到一间药堂让大夫看伤,大夫说只是皮外伤并不严重,加上温良也没在意,直到晚上睡觉时都好好的,可谁知睡到半夜会发起了高烧。   温良在镇国公府受伤之事管家是知道的,玉嬷嬷和玉笙却不清楚这事情,此时听到她的叙说,便知道她们家少爷估计又和镇国公吵起来了,而这次镇国公竟然直接动手伤了自己儿子,皆让她们有些吃惊,虽然温良小时候顽劣时,镇国公也动过家法,可是自从温良去了边境后很少有发生了。   玉嬷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呜咽道:“老爷怎么能这样……三少爷是他的孩子啊……呜呜呜……夫人,您错了,您死了三少爷只会更可怜……”说着捂着嘴抽泣起来,似乎是想到了死去的前任镇国公夫人了,心中更是悲伤。   听着玉嬷嬷的哭声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如翠姑娘怕她年纪大了哭伤了身子,赶紧安慰。   “为什么三少爷会受伤?三少夫人,您当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玉笙红着眼睛,忍不住问道。   玉嬷嬷吓了一跳,厉声道:“玉笙!”   玉笙却不理会,双眼瞪着如翠,失了平时的稳重温婉,愤恨不平,眼里还有浓重的伤感悲痛。   如翠没有注意她,将覆在温良头上已经发热的湿毛巾拿开,漫不经心道:“你在质问我?”   “我没有质问夫人的意思。”玉笙压抑着声音道:“只是……我知道三少爷心里的苦楚,老爷是三少爷的亲生父亲,三少爷心里也是敬重他的,只是一些事情让他们父子无法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罢了。您作为三少爷的妻子,您当时应该劝着三少爷,莫让他与老爷倔,这对三少爷没有好处……”   如翠将湿毛巾丢给青衣,抬头看她,平静道:“你连他们为何吵架都不知道,又说什么让我劝着夫君?玉笙,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玉笙脸色僵了僵,瞪着她的眼眶有些眦裂,心中恨道:我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这十几年来才会安安份份地呆在镇国公府为三少爷暗中打理他的事情!而不是像你这般作为一个丫环却不守规矩,勾引了我家少爷,继而成为了这府里的女主人!!!我家少爷应该配得上更美好的姑娘,而不是一个出身低劣的女人!!!   “我……”   “玉笙,你怎能和夫人这般说话?!”玉嬷嬷惊怒道。   玉笙的脸色越发的僵硬,半晌,终于垂下眼帘,遮掩住里面的情绪,哑声道:“三少夫人,是奴婢错了。”说着,玉笙跪了下来,低声道:“只是奴婢真的担心三少爷,三少爷这些年来过得太苦了,奴婢……只希望三少爷好好的。老爷到底是三少爷的亲生父亲,再怎么样父子间也无隔夜仇,只希望三少夫人今后多劝劝三少爷。”   如翠没搭理她,认真地为床上的人擦去脸上的冷汗,突然对上一双睁开的桃花眼不由愣了下,却见他朝自己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莫名的心中溢满了欢喜。   他执起她搁放在自己额头的手,放在唇边蹭了下,白晰的脸蛋透着病态的红晕,但眼神很清亮,唇边的笑容一直未散。   如翠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欢喜,冷淡道:“玉笙,我要如何做不需要旁人教!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成。这次看在你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夫君的份上就算了,下次若也如此越距,别怪我不讲情面。”   听到这声警告,明管家识趣地站在一旁没吱声,而玉嬷嬷被吓了一跳,惶惶地说道:“夫人,玉笙只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会犯了!玉笙,还不谢谢夫人宽容大量?”   玉笙木着脸,咬着唇不说话。   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你们都退下吧,让夫人在这里伺候就行了。”   听到这道声音,众人欣喜不已,抬头往床里头看去。这时温良也就着如翠的揣扶起身,墨黑的长发垂散在胸前,苍白病态的脸却妖美得惊心动魄,让人不敢直视。   玉笙看着倚坐在床上的男子,这样的病态已不知多少年前看到了,或许是在夫人去逝的那年,他哭厥在灵堂中,醒来后生了一场大病,几乎形销骨立,心中涌起一阵悲苦疼痛,慢慢地低下头。   “我好多了,让你们担心了。明管家,玉嬷嬷,你们先去歇息吧,别为我累坏了身体。”声音有些喘,仿佛说这些话十分吃力,然后又道:“玉笙,刚才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玉笙的脸色瞬间苍白得宛若外头的雪花,半晌低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 53 章   等所有的人都出去后,如翠姑娘蹬了鞋爬到床上,伸手搂住他的腰,紧紧挨着他,仿佛这样他很快就会好似的。   温良微微一笑,但仍是说道:“丫头,别挨太近,会传染给你的。”话虽是这么说,但仍是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没给她挪开的机会,标准的表里不一。   她难得没有同他贫嘴,紧紧地搂着他的腰不放。   直到敲门声响起后,知道是药煎好了,如翠姑娘揉了下困盹的眼睛,规规矩矩地坐到床边,说了一声“进来”,门外的青衣方端着药推门进来。   青衣将药放下,又收拾了下房间,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识趣地退到外室中候着。   摸了下药碗,烫得她赶紧收回手,然后又去拧了条毛巾过来给他擦试被汗渍弄得湿黏黏的身子,顺便帮他换下身上那套已经被汗湿的睡衣。   温良的精神撑得不久,脑袋仍是晕晕沉沉的,在喝完药后已经陷入了睡眠中。如翠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有点烫,但已没有先前那般热了,大夫说,只要小心看护撑过今晚就好。又探头瞧了下他额头上的伤,青黑一片,因为先前发了一身冷汗,汗渍弄湿了伤口,使得那伤口看起来有些恐怖。   如翠去拿了条干毛巾过来,小心地为他擦试着额头的汗渍,拿了大夫给的膏药仔细涂抹伤口。发现他的眉宇微微皱了起来,赶紧放轻了力道。   直到天蒙蒙亮,温良的烧才退下,如翠姑娘也觉得自己累趴了,一骨碌地爬到床里头,楼着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的男人一起睡下。   *******   温良坐在床上,背后垫着大抱枕,脸上仍带着病态的苍白,穿着一身白色中衣,有几绺柔顺的黑色长发垂落在胸前,更衬得那张脸苍白病态,眉宇疲倦,但一双墨眸却漆黑无比。   “大人,这是属下查到的东西,请您过目。”尚溪将一份资料递给床上的男人。   温良淡淡看了一眼,问道:“外头有什么风声?”   “外头都传遍了,先前有很多针对夫人的流言,不过昨天放出那条流言后,有很多人称赞夫人当初舍已为人的义举。”尚溪小声道,偷偷看了眼床上的男人,发现他竟然露出一个极为好看的笑容,赶紧低下脑袋不敢再看。   “呵……”温良低低地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那张纸撕了丢到床前的火盆上,任纸片慢慢成灰,可是那双素来潋滟柔和的桃花眼里一片冰冷的色泽。他撑着脸,淡淡地说:“他们这般逼迫,不过是想要我休妻另娶罢了,你道,大公主是不是个好人选?”   尚溪冷汗唰的一下便出来了,心知那些人要倒霉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惹毛了这人,也要吃苦头的。也许在亲近的人眼中,这个男人聪明风趣,做事轻狂,但他伺候他有十几年了,知道这男人还有阴暗的一面,不过藏得太深了,没有踩到他的底线,他不吝于做个好人。   似乎要应验他的所想,等听到他接下来的吩咐,尚溪心中一阵惊惧,想说什么但望见那双冰冷无波的眼眸,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一阵脚步声响起,尚溪抬眼瞧向门口,恰巧见到自家夫人端着一个托盘带着两个丫环进来,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仿佛心中的压力也减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再瞄向床上的男人,却见他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苍白的脸上一片柔和的神色,仿佛刚才那个冷峻如利刃的男人只是自己的错觉。   “尚溪,你先下去。”疲倦的声音响起。   尚溪应了一声,躬身行了一礼,又朝进来的如翠姑娘施了一礼后方退下。   “温大人,喝药了。”如翠姑娘坐到床边的绣墩上,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温温凉凉的,已经不再发热了,不由得开心起来。   听到吃药,温良眉眼有些发苦,见某人忤在床前定定地盯着他,只能慢慢地接过放温的药碗喝下那碗药。   如翠这才露出笑容,拿来手帕为他擦试唇角的药汁,将熬好的碎肉粥端上来喂他。   “温大人,今儿早上镇国公府派人来了。不过我让人将他拦在院外,没让他进来打扰你休息。”如翠姑娘慢慢地勺着浓稠的粥喂他,边说道。   温良沉默了下,然后笑道:“干得好!”见她露出个喜俏的笑容,不由得笑意越深。   吃完粥后,温衣让如翠拿本书过来给他打发时间,同时也用了个不算理由的理由将她拘在身边,说道:“我现在是病人了,丫头你要仔细伺候,可别乱跑,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忙活。”   听到他的话,如翠姑娘有些忧心,趴在床边看着他,问道:“温大人,要不要再叫胡爷爷过来瞧瞧?都过了三天了,病还没好,我有些担心。”   温良生病的第二天,如翠让人去将胡太医请来。知道是温良生病,所以胡太医第一时间便颠着药箱匆匆忙忙来了,检查完知道他只是感染了风寒发热才松了口气。胡太医在看了大夫开的药后,又添了两味药材进去,将药方改善,也能让病好得快些。可谁知这病拖了三天,还是时不时地发个低热,让如翠姑娘愁坏了。   温良笑了笑,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痒意,然后是一连串的咳嗽,等终于止了咳后,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些许血色,喝下如翠端来的清水润喉后,方说道:“不碍事的,可能是我很久没有感染风寒了,一次性地将以前的都补回来了。”   “是这样么?”如翠姑娘有些犹豫。   温良点头,笑得十分纯良。   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微笑地回视自己,如翠姑娘咂巴了下嘴,想起厨房里还在煲着的药膳,吩咐他不要看太久的书,累了就去休息后,便出去看药膳煲得怎么样。   走到门外,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慢慢地翻着手中的书,如翠姑娘心里有些叹息。她认识他好几年了,又是他枕边人,更不是笨蛋,哪可能没有发现他几次趁着她不在悄悄地将药倒到窗外的行为?他分明是不想让病好得快一些。   这三天来,虽然她一直围在他身边照顾他,但也不是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将她以前受伤致使不能生养的事情传出去,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反应挺强烈的,大多数的人都暗中支持温良休妻,赶紧娶个能生养的女人回来。而一直以来被京中夫人贵女们认为幸运无比的如翠姑娘也遭到了她们的唾弃,认为她现在的行为就如同霸着茅坑不拉屎一样。   当然,她还来不及消化,很快又有亲的流言了,说她之所以会不能生养是因为当初为了救温良伤及内腹造成的,这是英勇的行为,是义举,应该受到赞扬,所以不应该受到世人的苛责。而温良明知道真相仍然决定娶她为妻是知恩图报的表现,男人应有的担当。   听到这流言后,如翠姑娘直觉,应该是她家这个就算生病也不安份的夫君的手笔,一边让自己继续时好时坏地生着病一边摇控外头的流言,这种很男人的做法她只能在心里叹气。   不过看温良的模样是不想让她知道外头的事情免得她心中难过,所以她就当作不知道,全心全意地照顾他。虽然心里想对他说,其实不用搞坏自己的身体转移她的注意力,她真的不难过的,而且她也不会为了没法解决的事实难过呢。   刚出了房门,还未走到厨房,蓝衣匆匆过来,说道:“夫人,镇国公到了。”   如翠姑娘有些惊讶,看来因为今早时没让镇国公府派来的人见着温良的面,镇国公终于坐不住了,只好自己亲自过来看情况。   唯一的嫡子生病了,而且听说病得十分严重,老镇国公会坐得住才怪了。   吩咐青衣去看着药膳,如翠姑娘带着蓝衣向正厅走去。刚出了正房的院门,便见到头发花白的镇国公大步往这儿行来,管家明叔跟在后头。   看到她,镇国公一张板得威严的老脸瞬间拉长了,心里腾生一股火气,特别是想起这几天外头的流言,镇国公心中更是憋闷不已。现在好了,京中谁人不知道镇国公府的嫡子娶了个不能生养的女人,偏偏他的儿子还将她当成宝一样地供着,拒绝休妻拒绝纳妾,根本是要断他温家的香火。虽然后来不过一天时间,又有新的流言为他们辩护,但镇国公仍是觉得这面子丢大了。   不过他今天上门来并不是要吵架也不是要骂人,只是想瞧瞧儿子病得怎么样了。想起下人回来禀报说这女人借口儿子需要休息拦着他派去的人不让见,心中又腾起一股怒火。   “爹,您怎么来了?”如翠姑娘笑盈盈地说。   镇国公哼了一声,边往院子里走边说道:“若我不亲自来,旁人能见着良哥儿?”   “爹,夫君此时还病着,身体虚弱,胡爷爷说不宜受到打扰,并不是媳妇拦着不让人见的。你瞧,为了让夫君好生养病,府里都闭门谢客了。”如翠姑娘一脸无辜。   听到她的胡扯,镇国公差点想朝她咆哮,明明是为了避开外头的流言才闭门谢客,可话经过她的嘴,倒让她说得好像一切都为了他儿子好似的。这种没品没貌没身份又胆大包天的女人,真不知道他儿子到底瞧上她哪点,甚至为了她要断了温家的香火后代。   “夏氏。”镇国公突然叫道。   如翠姑娘恭敬地应了声,微微垂下脑袋,一副小媳妇乖巧恭顺的模样。   镇国公盯着她的头顶,不知怎地看到连他也敢顶撞的丫头此时摆出一副小媳妇样就觉得胃疼堵心,但该说的话仍是要说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了良哥儿才会伤及内腹导致……咳,这事儿是良哥儿欠你的,所以我不逼他休妻了。不过,若是为了良哥儿好,你是不是应该退一步?”   如翠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爹的意思是?”   镇国公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院子里颓败的冬景,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良哥儿是个男人,你让世人怎么看待他?以后他若是后悔曾经年少轻狂时的轻率决定时,他会不会后悔难过?你既为他的媳妇,理应为自己的男人着想,劝他走正途。”   听出他言意之下,如翠沉默了,然后小声道:“可是夫君不开心。”   镇国公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眉顺目,但眼里有不赞同之色,一时间心中百般滋味。他当然知道三儿子不开心,自从二儿子枉死,前妻承受不住打击生病去逝后,三儿子从来没有开心过。但那又如何?他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情看不透罢了,以后等他继承了他的位子,接下镇国公府的重担后,他会明白他当初的做法。   “那是他的责任!”镇国公沉声道,“他是镇国公府的嫡子,迟早要继承这个位子。”   如翠姑娘不说话了。   “咳,等他病好了,我会让人安排将一些仕女画像送来,你也帮忙挑一挑,以后生了孩子,抱到你名下养着,也算是你的孩子。”说着,镇国公的老脸有些挂不住。若不是前妻早逝,现在的妻子根本管不住三儿子,他也不会亲自安排这种事情,哪有父亲插手到儿子的后院去的道理?若是传出去,他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要走到正房的院子前时,尚溪从里头走了出来,朝镇国公施了一礼,恭敬道:“老爷,大人说他现在身体虚弱,不想见客,请您回去。”   镇国公的脸色有些龟裂,板着脸不怒自威,怒声道:“反了反了,我是他爹,还进不得他的房?”   尚溪心里苦笑,硬着头皮道:“老爷,大人真的是身体不舒服,刚才体温又上升了。”   如翠姑娘一听急了,不再装木头,问道:“又开始发热了?温度高不高?”   “夫人请放心,只是低热,散了热就好。”   闻言,如翠姑娘仍是忧心忡忡,对镇国公说道:“爹,夫君这病已经三天了,胡爷爷开的药也喝了,可是一直未见好,一不注意又开始烧回来,这可怎么办?”   镇国公蹙着眉头,胡太医的医术是太医院顶尖的,若是连他的药都无法见效,那真的是很严重,心里也有几分急了,不顾尚溪的阻止直接进去。   幸好镇国公也知道自己前几天才和儿子吵了一架,估计儿子这会儿不会乐意见着他,加上儿子之所以会病得这般严重,也是那天他砸的那杯茶使得他感染了风寒,心里说不出的后悔难受,可这面子却又拉不下来,一时间也没有直接进门去,便站在窗口往里头张望,见到坐在床上的男子脸色苍白瘦削,额头上那道被他砸出来的青紫色的伤口更显得触目惊心,时不时地发出一阵咳嗽,一时间只觉得难受极了。   如翠此时也顾不上镇国公了,忙进屋子里去,让温良躺下休息,为他盖上厚厚的被褥,用毛巾给他擦试冷汗。   过了一会儿,原本应该睡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沙哑的声音虚弱地说道:“爹走了么?”   如翠并没有注意到镇国公有没有离去,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青衣。   “刚才走的,他吩咐咱们不用告诉你们。”   温良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又闭上眼睛,这回没有再防备地任自己睡下。 ☆、第 54 章   温良这病断断继继的,一直拖着不好,病假也请了好些天了,连皇帝都派人过来询问。对此温良只是一脸虚弱地坐在床上,身上被着大棉袄,朝宫里来的太监笑了笑,笑得那太监脚步轻浮地飘走了。   外头的流言很凶,好坏皆有,如翠姑娘再一次出了名,不过却没有打扰到她的生活,该咋样就咋样。而且这些天来她也挺忙的,为了任性的温大人,如翠姑娘每天忙着盯着他喝药,坚决社绝他偷偷倒药折腾自己身体的行为。   而这种时候,温良突然的生病,明目张胆地向皇帝请病假,将所有的事情撂挑子不干,可不正是让那些不知真相的人想入菲菲,至于知道真相的人,心里憋着一股子的气,心中恨恨的,纷纷在心里咆哮温某人这是要闹哪样?   天气越发的冷了,京城三天两头的便会下起大雪,距离过年只有二十几天时间了。   这天,温良病恹恹地窝在暖室的炕上,如翠姑娘被他拉着陪他一起下棋,虽然看起来没精神,但脑袋却很灵活,每一步棋走得很精明,如翠姑娘的白子被他杀得片甲不留,最后憋气了,直言温大人应该去休息时,温良方放缓了棋步,没将她杀得那般狠。   正当温大人在棋盘上使劲儿地欺负如翠姑娘时,下人过来禀报有客人上门了。   温良拿着黑子,漫不经心地道:“本大人现在病了,闭门谢客,让他改日再来。”   来禀报的丫环苦着脸,硬着头皮说:“大人,是肃王、肃王妃和小郡主来了。”肃王这尊大神谁也不敢拦啊。   “……”   如翠姑娘猛地跳起来,不小心将棋盘打翻,一脸兴奋道:“快快快,让他们过来……不,还是我亲自去接他们!”   温良啪的一下将棋子丢回棋盒里,慢吞吞地拢着衣服,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整理好自己的如翠姑娘转头见到他这副懒洋洋的模样,讶然道:“温大人,王爷和王妃来了,你不去见他们么?”   温良故作淡然道:“我现在是病人,不宜劳累。”   听到这话,便知道温大人又在耍赖了,真是个小气的夫君。如翠姑娘心中好笑,过来扯他的袖子,“走两步路罢了,哪有劳累,温大人,难得王爷和王妃来了,咱们要好好招待他们。”如翠笑道,想扶他起身。   温良对她的话嗤之以鼻,面上越发的淡然无欲,仿佛不为外界所动。   温良耍赖着不肯起,被如翠姑娘催得急了,故意咳嗽起来,吓得她赶紧去倒冰糖雪梨水给他润喉止咳。   夫妻俩这般磨叽着时,久候不到两人的肃王夫妻屈尊降贵过来了,方进门,便见到如翠姑娘小心地给暖炕上咳嗽的人喂水,而温良因为咳得狠了,苍白的俊脸上浮现些许红晕,看起来倒是有些血色。   两人很快便发现了肃王一家的到来,如翠姑娘马上抛下了温大人,赶紧过去给他们请安,眉稍眼角间俱是笑意。温良咳嗽了一声,慢吞吞地起身。   “王爷王妃怎么来了?楚楚,好久不见了。”温良招呼他们坐下。   肃王冷眼看他,肃王妃笑盈盈的,穿得像颗圆球的小包子摇摆着走过来,软糯糯地说:“温叔叔病,楚楚担心。”   纯真软绵的小包子让人喜爱,温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让人上茶点。   暖室里烧着地龙,整个屋子暖洋洋的,让顶着冷空气而来的肃王一家都暖和不少。   “听说你病了半个月了,怎么样了?”肃王妃关怀地问道,她将如翠当成妹子一样看待,温良的身份便由“儿子”上升为“妹夫”。   温良看了眼肃王,咳嗽了几声,恹恹地说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日子才好。劳烦王妃挂心了,子修身体无碍,很快会好起来的。”   肃王妃点头,便又听到肃王森冷的声音响起:“如此就好,本王可不希望你病到年后还未好。”   温良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下,然后又咳嗽起来,如翠姑娘赶紧过去给他拍抚后背,顺便倒了杯冰糖雪梨水给他润喉。   肃王妃见状,眉宇间有些担忧,莫不是染上肺病了吧?肺病还好,若是变成肺痨,依现在的医术,可是绝症了,她家如翠丫头到时不会要守活寡吧?   大抵是感觉到了肃王妃无所谓的担心,肃王看了她一眼,肃王妃赶紧肃颜以对,无辜回视,一副自己很纯良的模样,绝对没有多想。   又聊了会儿,见温良虽然看起来恹恹的,但状态还算好,并不像外头流传的莫名病得连身也无法起。肃王妃顿时悟了,觉得温良这种情况不正是恃宠而娇,摆明着偷懒兼向皇帝抗议嘛。   “对了,温大人的药应该煎好了,哎,还有药膳,我得去瞧瞧。”如翠突然说道,歉意地对着肃王施了一礼。   肃王妃跟着起身,对两个男人说道:“我和如翠去一起瞧瞧,王爷,你和温大人好好聊聊。”   等两个女人离开,暖室里突然变得安静,因为外头冷,小包子楚楚被留在室内。大人们很安静,小包子也很严肃,小身子板得笔直,无声地瞅着两个大人,也不闹腾。   肃王将放温的茶杯放到女儿小手上让她自己喝水,突然说道:“母后下了懿旨,后天去白马寺祈福吃斋半个月,直到年前方回宫。”说着,双目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人。   温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里抓着把扇子,将扇柄抵在唇前,笑眯眯地看着肃王,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这大冷天的,太后娘娘怎么会离宫去白马寺呢?这么折腾她老人家的身子骨受得了么?”   “她命令本王的王妃陪她一同过去伺候她。”肃王寒声道。   听出他话里的威胁,温良马上知道惹毛这个男人了,赶紧小心道:“若是不小心央及了王妃,我很抱歉。只是我想太后娘娘素来信佛,近来她老人家太闲了,应该多花点心思诚心礼佛了,晚辈的事情少操点心方是。”说着,低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道:“王爷是过来人,应知道子修的心情,既然千谋万划娶了她,子修自然要好好待她,哪能会因区区流言而舍弃她?王爷,您说是吧?”   肃王面色不变,端起茶盏抿了口清茶,说道:“这次确实是母后做得过份了,不过大公主是无辜的。”   温良很快便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这次的事情完全是太后一手操控的,流言也是太后放出去的,目的是为了逼他休妻,加上镇国公脾气素来耿直强硬,事关子孙后代,也会有所动作。太后娘娘一心想着让温良休妻另娶,一手操控了这些事情,大公主同样被瞒着,确实是无辜的。当然,温良曾认为,太后一心想让他休妻娶大公主,事情的起因皆在大公主身上,让他实在不太待见那小姑娘。但到底顾着皇上的面子,只是制造了些意外折腾一下太后,没有对大公主怎么样,不然他也有千种万种的法子让大公主不好过。   “大公主是个好公主,子修自然是尊敬的。”温良笑意盈盈。   话罢,两人皆不再提及这话题。   自从经历了那天镇国公的诘问后,温良很快便查出是何将消息透露,太后会知道如翠曾经受伤确实不奇怪,估计自从他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婚事安排后,很多人都在背后惋惜不已。太后的执念很强,会将这件事情让人透露出去温良也不奇怪。   温良这些天来虽然在养病,但却不只是在养病,私底下的动作不少,初时连肃王都瞒过去了,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若不是肃王信任他,在知道他的动作后帮了他一把,估计他也不会逼得太后在这大冬天的无耐离宫跑去白马寺祈福吃斋。当然,现在看来,温良也是笃定了肃王会出手帮他,才会这般无所顾忌。   太后娘娘养尊处忧惯了,在这种大冷天的日子被逼着离开皇宫去山上吃斋礼佛,于她而言实在是一件苦差事   肃王心里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母后越来越看不清自己的身份,连朝中的政事也敢插手,莫怪这回温良出手教训她时,连皇兄也保持沉默。   至于太后这次栽了个跟头,又一次迁怒上了肃王妃,肃王自然会将自己的王妃摘出来,所以最后陪太后去白马寺祈福的对象,换成了大公主。   不过看某人的意思,太后估计在年前无法顺利回宫。   *******   另一边,如翠姑娘与肃王妃窝在厨房中,边看着炉子里的药边搭话聊天。   “近来宫里出了些事情,母后不知道被什么惊吓到了,一直嚷嚷着俪贵妃来找她了,这些天来着实吓得不清,白马寺的高僧奉旨进宫,做了场法事,说母后今年年底命格带煞,需得到寺中祈福吃斋化去命格里的煞气,方能安享晚年。”肃王妃一脸正直地说。   如翠姑娘瞪大了眼睛,掩住嘴一脸惊讶,“太后娘娘真可怜。”   肃王妃心里点头,确实很可怜,都是给你老公折腾的,连白马寺的高僧都被他收买了。   “母后原本是命令我陪她一同去寺中祈福吃斋的。”肃王妃又道。   如翠姑娘顿时真心实意地同情了,说道:“王爷绝对不会让小姐去寺里吃苦的。听说寺里的斋菜都是大锅菜,没一点儿油腥子,连味道也没有,吃一两天还好,若是吃上一个月,这人就会缩水了。小姐您好不容易又养得圆圆润润的,王爷哪可能会让您去寺里减肥呢。太后娘娘真可怜啊!”说着又是一翻感慨。   肃王妃听得真不是滋味,恼羞成怒了,哼道:“我想减肥是我自个的事情,不用你提醒。而且你要知道,在世人眼里,美的标准就是瘦。”心里同时也愤愤然,为毛她身边的一个两个的人的眼光都有毛病,明明这个世界流行的是赵飞燕的纤细美,偏偏无论是她的丈夫还是丫环都觉得她胖胖的才好。   如翠姑娘不以为意,说道:“太瘦了只剩一堆骨头,抱着都咯手,这样多影响心情?温大人这回病了那么久,人都瘦了,我打算每天做五顿药膳给他补身体,绝对要补成莫家的小公子那般才好。”说着,握紧拳头,一脸斗志。   肃王妃很快便在脑海里浮现莫家小公子——莫潜的吨位,顿时只能囧然。   肃王妃:=__=!美男发福其实真心不好看啊亲,温良若被你喂成个胖子,你会被世人唾弃的。   在肃王妃的囧囧有神中,如翠姑娘很快用行动表达了她的决心,将煎好的药盛到碗里的同时,又跑去将厨子炖好的药膳小心地放到托盘上,让丫环端过去。   所以当她们回到暖室,原本还笑脸迎人的温良在闻到扑鼻而来的香味时,顿时觉得肠子开始发腻了。   肃王夫妻一直呆到了温良困难地吃完药及补品后,方施施然地告辞离开。   肃王夫妻俩显然十分乐见一脸苦大仇深的温良,觉得他完全就是自作自受,直接养好病不就成了,何必借故折腾自己的身体呢?而如翠姑娘这招也是高招,一天四五次的药补,补得温大人闻到药味就想吐,让某人苦不堪言。   “对了,王爷,忘了告诉您一件事情,子修这病一直不好,估计也是环境的原因。胡太医建议子修去个温山水软之地好好养病,说这样身体才好得快。”温良一脸叹息地说。   肃王妃和如翠姑娘皆瞪大眼看他,看如翠姑娘的表情,估计她也很意外的。而温大人这副话中有话的样子,也让肃王难得挑了下眉。   “王爷,子修已经向皇上写了折子,不日将去平津养病,估计这年就在平津过了,届时不能给王爷拜年,请王爷莫怪。”温良歉意地说。   肃王点头表示知道,“好好养病。”   “多谢王爷成全。”   等肃王夫妻离开,温良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寒梅,梅花开得正盛,空气中暗香浮动,正道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如翠走过来,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肩膀上。   温良偏首看她,然后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靠在一起欣赏窗外的寒梅。   “丫头,咱们成亲许久,应回去瞧瞧外祖父和外祖母他们了。外祖母很亲切,定然会喜欢你的。”   如翠仰头看了他一眼,恰巧对上他低眸凝望而来的桃花眼,不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应了一声好。 ☆、第 55 章   几天后,风雪稍停,冬阳斜照,一队人马在清晨中出了京城,往平津而去。   紫宸殿中,崇德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忽听大皇子求见,准见。   大皇子给皇帝请安后,便将他这近日来查阅藏书阁万卷书后的心得写成折子递给皇帝,刘良甫公公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大殿内安静无声,大皇子恭恭敬敬地侍立于一旁,缩在宽大的袖袍下捏成拳头的手显示出他不安的心情。   崇德皇帝花了一刻钟的时候将大皇子的折子看完,上面洋洋洒洒近一万字,崇德皇帝看完后神色淡然,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一双与肃王相似的眼眸虽然没有那种透骨的寒意,却越发的威严难测。随着年龄的增长,崇德皇帝施政的手法越发的纯熟,积威渐深,再也无人敢挑战帝王之威。   接着,崇德皇帝就着折子里的一些疑问考核了大皇子,抓住其中的漏洞,每个问题都问得大皇子满脸冷汗,直到皇帝不满地哼了一声,大皇子赶紧跪下,深深地伏下脑袋。   崇德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伏跪在地上的少年,眼里划过些许失望,很快便敛住。   “温子修虽然不在,不能教导你们,但也切莫耽搁了功课。”崇德皇帝说,声音清淡:“起来吧,以后做事莫要学那等妇人手段,应放在正途方好。”   大皇子的手指颤了下,喉咙涩然,良久方应了声是,然后恭敬地起身,踌躇了会儿,说道:“父皇,温先生他……还好吧?儿臣想挑个时间出宫去瞧瞧温先生,尽学生一点心意。”   崇德皇帝目光深邃地看着大儿子,微微一笑,说道:“恐怕他这‘病’不到春天不会好了。”   大皇子满脸雾水,见父皇不愿多说,心里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直到他离开紫宸殿,听到秘探回报,知道温良一早便携妻离开了京城,方明白了父皇之言。   还有半个月时间就要过年了,温良却在这种时候离京,让人不由得多想其中的深意,或者也为避开京里的流言?   大皇子目光晦涩,他真的没有想到温良对其妻会如此情深意重,听说那夏氏只是肃王妃身边的一个丫环罢了,也不是什么绝色的女子,温子修此等秀蕴非凡的男子何以倾心于她,甚至为了她不惜逆反亲生父亲,连皇祖母也敢得罪。   想到这,大皇子突然想起近日来自己莫名被父皇下命去整理藏书阁,寻找前朝乱世名臣柏承谨的事迹,同时写下自己的感言。虽然过程很辛苦,但也让他长了见识,知道自己这段日子行事冒近了,甚至可以说蠢得要死。   突然,大皇子心中一震,目露惊慌。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而这个错误便是他错估了温子修在父皇和肃王叔心中的地位,也错估了温良的轻狂大胆,行事无忌。无论是父皇,还是肃王叔,他们待温良根本不像是因为其才华洋溢而爱惜他,而是一种让人疑惑的纵容。温良无疑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皇帝的底线在哪里,所以做事才会这般大胆无忌。   回到宫殿,大皇子将自己关到书房里。他不明白为何父皇和叔王叔待温良如此与众不同,而他先前押错宝,使得温良对自己有了戒心,于他很不利。就算他成功地让温良休妻另娶大皇姐,大皇姐又能帮他多少,而他的筹码又有多少?   大皇子想了很久,然后将桌上那份他誉写了三天的折子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心里感到一种懊恼。   以后,一定要与温先生打好关系。   *****   胡太医府,胡太医听到温府派来的仆人说明情况,微微叹了口气,便让他离开了。   胡夫人概然叹道:“良哥儿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这等性情……”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俏俏却笑道:“外祖母,表哥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长得又好看,俏俏以后要找夫君,也要找表哥这种类型。”说完,发觉自己放纵了,赶紧讨好地拉着胡夫人的手撒娇。   胡太医原本心情不好,听到妻子和心爱的小外孙女明显维护某人的话,酸溜溜道:“他有什么好?不过是长了张看得过去的脸罢了。俏俏,男人不能看脸,还要看品行。”   孙俏俏掩唇笑道:“对,就像外祖父这样,因为人品好,才会被外祖母的家人看中将外祖母许配给外祖父。”   胡夫人噗地笑起来,胡太医老脸微红,故作恼怒道:“胡说什么?!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别乱说……”   见外祖父老脸快挂不住了,孙俏俏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外祖父,快过年了,表哥和表嫂现在离开,是不是不在京城过年?这样好么?镇国公会不会生气呢?”   闻言,胡太医哼了一声,骂道:“气死活该!要不是他伤了良哥儿,又泼他茶水,良哥儿致于会受伤生病么?你们瞧瞧,有这样当父亲的么?孩子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调皮可以管教,但也不至于打伤啊……”   胡夫人和孙俏俏互视一眼,孙俏俏吐了吐舌头,知道外祖父又要怨上镇国公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   镇国公刚下朝回来,便听下人禀报温府的管家过来了,温府管家难得上门,以为是儿子有什么事,带着既兴奋又忐忑的心情亲自去接见。   然而,当听到明管家的传话后,镇国公一时间懵了。   什么叫因为久病缠绵,只能去气候温和的江南之地养病?而且这养病养到平津去,不正是怨他的一种表现么?因为前妻的早逝,平津谭家将他当成仇人一样看待,偏偏又对前妻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好得仿佛是他们谭家的子孙一样,使得嫡子与平津谭家过份亲近,怎么看都像在打他的脸一样。   镇国公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脚步一个踉跄差点站不稳,还是镇国公夫人见情况不对赶紧扶住他。   过了好一会儿,镇国公才缓过劲来,木着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而他知道,今年儿子又不回来过年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儿子一直没有回来同他过一个开心的年。   *******   内城河边的一家客栈,几个少年聚在临窗的一间包厢里,相对无语。   “听说温先生的车队在天未亮时就出了城。”周拯煦叹息着说。   “不知道他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一直未好。”卫朝浥蹙着眉说。   项清春摸着下巴沉思,“先生这般离开,是皇上的意思么?”   小胖子莫潜蔫头蔫脑地伏在桌子上,喃喃说道:“温先生不在,温夫人也不在,我再也见不到俏俏姑娘了……温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啊?”   听到小胖子的话,三个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一人拍了他一脑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女人。   无视小胖子,三个少年围在一起讨论起来。   “我听说,镇国公寿辰那天,有人瞧见温先生从镇国公书房出来,那时他形容狼狈,额头有伤,衣服也湿嗒嗒的。”   “镇国公那么正直死板的个性,应该不会在那种时候动手做什么吧?而且也没听说他们父子不合啊?我爹说镇国公面上不显,但挺疼温先生的。毕竟温先生是镇国公府的唯一嫡子,以后会继承镇国公府。”周拯煦接着道。   项清春哼了一声,“人老了,难免会有老糊涂的时候。你们莫要忘记了十几年前的事情……哦,抱歉,那时你们还没出生呢。”脸上流露出些许得意,觉得在情报这方面他比卫朝浥他们强多了。   “切,你自己也才十三岁,好像有多老似的。”小胖子埋汰道:“清春,别装老了,大家都是一样的。”   项清春无视了小胖子,继续道:“我希望温先生早点回来,若是他能收我为学生更好了。”大皇子最近被皇帝派到宫里的藏书阁,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已有半个月没有去过书院了,真教他担心。   “别做梦了!”卫朝浥冷笑,“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大皇子一起……啧,告诉你,温夫人可是温先生的软肋,你们做的事情温先生一清二楚,会收你为学生才怪。”   项清春没理他,兀自算着温良归来的时间。   这半个月来的流言他们也听了很多,说实在的,卫朝浥和周拯煦都有点不明白温良何以会娶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不过对温良的才华品行他们却是敬重的,所以不明白归不明白,却不会说什么。而项清春心里对温良娶了个于自己不利的女人是有点不以为意的,觉得他若要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纳为妾就是了,何必聘为正妻绝了自己的路。只有小胖子完全没想法,温良也好,温夫人也好,只要能让他见着孙俏俏,谁都是好人。   所以,除了莫潜,年轻一辈的少年人对温良的做法都有些纠结。   ********   官道上,一队骑士护着着两辆马车在寒风中前行。   最前头的马车是用黄梨木所制,纹路低调而内敛,雕刻着精致的雕花,车窗被以五彩丝线绣的厚重的墨色布帘遮掩住。   外头虽然天寒地冻,但马车里却是一片暖意融融。而被很多人关注着的温良及如翠姑娘此时窝在马车里打牌,正斗得不亦乐呼。   温良脑袋灵活转得快,只要牌不差,没有人对斗得过他的脑袋。但如翠姑娘运气爆棚,手气好得逆天,任你再好的脑袋却一手烂牌,还是被如翠姑娘吃得死死的,所以在打牌上,温良被如翠姑娘欺负得惨兮兮的。   打了会儿牌,温良耍赖地不打了,提议道:“丫头,咱们来下棋吧。”   如翠姑娘拒绝,因为下棋完全没有运气可言,凭得是真才实学,以她的半桶水,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温大人,你现在还病着,应该以身体为重,不能太耗神。”   温良笑了笑,直言不讳,“怎么会耗神呢?和你下棋反而能让脑子休息。”   如翠姑娘很快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也没多恼火,比起肃王妃的臭棋娄子,她还算是好的了,有了对比才有安慰,她才不生气呢。   被拒绝陪下棋的温大人无聊了,然后又被如翠姑娘限制着休息后,温大人又升起了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这病还是快点好吧。   “温大人你的脸色还很苍白,路途遥远,你应多休息。”如翠姑娘说着,将推到角落的被子拉过来,盖到病美男身上。   温良眉头微跳,认真道:“丫头,其实我真的没事。”见如翠姑娘一脸不信,温良没再说什么,在被她塞到被窝里时,伸手将她拽了过来。   “马上摇晃不好睡,丫头你陪我一起躺躺吧。”他亲了下她的脸笑着说。   如翠姑娘瞅了眼他光洁的额头——半个月时间那被砸出来的伤口已经消失了,没有落下结疤,还是个无瑕的美男。不过因为生病,脸色仍是苍白的,让她有些难受。   如翠姑娘没有拒绝他的要求,两人蜷缩在马车里,因为空间不大,所以两人挤在一起,但却更显暖和。 ☆、第 56 章   越是往南,气候的变化越明显,由原来的干冷变成了湿冷,幸运的是往南方的路没有被风雪封住。   如翠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一路走来,她发现越往平津,路途上的景色变越得越明显,京城附近的草木枯萎,树枝上只剩下光突突的枝桠,满目苍凉之景。但越往南,发现绿意越多,枝头上的树叶并未掉光,仍是青得发翠,让人心中添了几分喜悦。   “温大人,你瞧江南的气候果然与北地不一样,树上还有绿色的叶子,气温也暖和很多哩。”如翠姑娘转过头对马车里的人说。   马车很宽大——特地为病人准备的,车里铺了棉絮,还放了很多柔软的大抱枕。温良背后垫着一个大抱枕,腰间盖了一条毛毯,捧着一本游记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她的话,视线抬起,朝她笑了笑,将她招过来。   如翠姑娘将窗帘掩好,挪到他身边,被冷风吹得红通通的手被他捉住塞到被毯下焐暖。   “不奇怪,南方的气温较高,冬天不会下雪,植物能生长,与京城不一样。”温良将手中的书放好,笑着道:“还有两天就到平津了,平津多山脉,位于山势低谷处,是个天然形成的盆地,自然风光秀丽,十分适合居住。我小时候随母亲一起回外祖父家时,时常和几位表兄弟一起去山中打猎摘野果子,有时候还会爬到山中的温泉里去,设陷阱捕捉泡温泉的灵猴儿呢……”   如翠姑娘托着下巴,看着他一脸笑意地说着平津的往事,眼里也揉上些许笑意。她现在已经能分清楚这双桃花眼里的假笑与真笑了,他并不是笑的时候就一定是开心的,不笑的时候也未必不开心,有时候那双眼睛也能欺骗人呢。   像这种时候,那双让人沉迷的桃花眼里不容质疑的柔情,表示他对平津的念想,心情是愉快的。   等温良说完后,如翠姑娘接道:“原来温大人你小时候就这么调皮了,怨不得长大后会这么爱看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我几时唯恐天下不乱了?”温良掐住她的脸喊冤。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任他掐,反正他没使力不痛,诚实地说道:“很多时候都这样啊。以前在桐城的时候,王妃还被你吓得大冬天的生病了,王爷后来不是让人将你揍了一顿么?啧啧,那时温大人看起来好可怜呢。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被翻旧账的温大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又舍不得凶她,只好将她扑在身下,在她脖子上啜了两口印子,为自己辩解,“当时不过是瞧王妃太无知,想给她提个醒儿罢了,谁知道她自己会胡思乱想?我可是一片好心呐。不过王爷确实够狠,我连续几天都被人指着鼻子挑战,三更半夜都要防着人闯进我的帐子里来捅我一刀。”   如翠姑娘马上捂着嘴笑起来,然后在他双目微眯目露凶光后,赶紧揽住他的肩膀,红着脸亲亲他。   两人亲热了一会儿后,如翠姑娘伸手摸了摸他背后的肩胛骨,发现比以前咯手多了,证明自己还没有将他养壮,而且这十天来都在马车上渡过,吃不好睡不好还生着病,使得他又瘦了,当下决定等到了平津后,让他一日七补!   温良虽然不知道某人心中的决定,但那只摸向自己肩胛骨的手暧昧又诡异,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赶紧将她的手扯回来,凑过去细细地亲吻她,必须要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他又得吃补药吃到吐了。   正当两人温存着耳鬓厮磨时,外头响起了车队领头的侍卫队长的声音。   “温大人。”   温良将怀里的人凌乱的发抚了抚,然后拉着她起身,对上她嗔怪的眼神笑了笑,清咳一声回道:“什么事?”   “大人,现在起雾了,雾气影响行路,今晚恐怕无法及时走出这座山,须找个地儿落脚方行。”侍卫队长答道。   温良听罢,眉尖拧起。自从出了京城后,为了能在除夕之前抵达平津,一路都是紧赶慢赶,让众人累得够呛,不过主子都没发话,下人也不敢说什么。也因为侍卫队长的安排,所以这一路上他们极少会有错过宿头的时候。   温良伸手撩起帘子,朝远处望了望,只见不远处的山林间已是一片氤氲的雾气,眉头拧得更紧了,心知侍卫说得不错,若是再赶路,雾气大了时,危险不可预知。不禁问道:“李侍卫,这荒山野岭中可有什么地方可借宿?”   “大人,属下记得再往不远有座火香火颇旺的寺庙,几年前属下路过时曾在那里借过宿,加快脚程,估计半个时辰可抵达。”李侍卫答道。   温良点头,让李侍卫就到前方寺庙借宿。   将帘子放下后,外头响起了李侍卫叫大伙加快脚程的吆喝声。如翠姑娘打开马车的暗格,摸了摸壶里的茶水,有点凉了,不禁拧起眉头,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给温良,说道:“温大人,水有些凉了,你将就着,等到了寺庙后,咱们再去煮些热茶。”   温良笑了笑,接过一口喝尽,说道:“丫头,我真的没事了,你瞧,不是好好的么?”   自从出了京城起,温良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当然好了,不用再折腾自己装病了,喝了几副药下去,没病也补出了病来。不过虽然他的精神是好了,但病了半个多月,肤色苍白,瘦了几斤,看在如翠姑娘眼里可不是越发的娇贵了,当成了高危人士,时刻关注着,生怕娇贵的温大人出了个啥意外。再加上现在在旅途中,消耗了些精神,使得温良看起来仍是有些病恹恹的,又被如翠姑娘当成了病了太久身子还未好之故。   果然,如翠姑娘只是笑了笑,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接过他喝光的水杯,倒扣着放回格暗里。   半个时辰后,车队来到李侍卫所说的寺庙门口。   寺庙名为荣华寺,座落在山林边,围墙上的朱漆较为陈旧,墙头边没有杂草的踪迹,山门前地面的枯叶被寺院僧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温良和如翠下车,抬头看了眼门上悬着的横匾,虽然陈旧了些,但不失古朴之气,周围一片寂静,看起来没有人声,看起来哪里是香火旺盛的模样?   李侍卫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对正在打量寺院山门的温良说道:“大人,这里有些不对,属下以前来见过,这里的菩萨极为灵验,所以虽然偏僻了些,但仍有香客不辞老远而来,香火十分旺盛。可现下看来,却显得安静了。”   温良沉吟,乍然见之下,确实给人一种香火不旺的感觉。不过现在山中雾气追近,若是错过这个宿头,只能在雾气中勉强赶路了,过于危险不可行。   “李侍卫,见机行事罢。”   李侍卫应了声,便过去敲门,很快便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来开门,李侍卫忙说明来意,那小和尚念了声佛号,让他们稍后,然后去请来住持。   住持是个很老的和尚,脸上的皱纹松松垮垮的,但眉眼间有出家人的慈悲平和及与世无争。   “打扰了,我们一行人因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因山间又起了雾气,想今晚在此宿一晚。”温良拱手说道。   住持明显有些为难,但见温良言辞诚恳,叹息一声,念了一声佛号,便允了他们在寺里借宿,让一名年轻的和尚将他们带到寺庙后院厢房里歇下。   寺院的住处极为清贫,厢房里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两条长板凳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连床都是木头搭成的硬板床,床上铺着陈旧的薄被子。   如翠拧眉,然后吩咐青衣等人去将马车里的被褥搬来,将床重新铺过。   很快地便有小和尚送来了寺里的斋食,如翠姑娘看那没有油腥子的简单素食,又皱起眉头,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见那小和尚好奇地看着床上重新铺上的被褥,便客客气气地道:“小师父,我家夫君病体未愈,这山间夜里露寒,所以便多铺了层被褥,省得病体加重。”   那小和尚见她客客气气的,人又长得秀美非凡,哪里这种小地方能见的,凡心都被勾动了下,赶紧在心里念了声佛和,便退下了。   见小和尚跑得快,如翠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很快便抛开了,正想要招呼温良过来吃点东西,却见他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如翠姑娘脸上打了个问号,看起来实在是无辜,让温良心里升起的那股酸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因是在寺里借宿,比不得客栈,所以梳流也不方便,饭后,如翠姑娘也没有要求泡个热水澡解乏,只是叫下人送来两盆热水简单地擦身和泡脚。   “温大人,出门在外咱们就不必多讲究了,过来一起泡脚解乏。”如翠姑娘脱掉鞋子,招呼温良一起过来泡脚。   温良笑了笑,也挨坐在她身边,脱了鞋袜,与她一起就着一个大脚盆泡脚。   夜里的雾气果然将整个山林间笼罩在一起,视线可见度只有三米,三米外便是一团雾蒙蒙的了。   歇息前,李侍卫过来找温良。   “大人,属下刚才去查看了下,发现寺院后门外的墙上有很多攀爬的脚印子,看起来已有一些时日了,不过却很可疑。”李侍卫沉声道:“属下刚才去向寺里的和尚打探了下,听他们说,原本这里的香火是十分旺盛的,不过前几年这附近来了一伙强盗占山为王,他们虽然不常出来抢劫,但也让香客不敢再来上香,久而久之这寺庙便清淡了。而且今日属下瞧见山林间有影子蹿动,估计是有人注意咱们的车队了,属下怕是今晚会有异动。”   听罢,温良恍然明悟先前老住持为何会面露为难,怕是他们的到来会让那些强盗盯上他们,也让寺院遭来强盗罢。   温良沉吟片刻,说道:“李侍卫,你今晚让大伙警醒点,别睡死了。嗯,你按着我的吩咐去安排一下。”说着低声嘱咐了几句。   “是。” ☆、第 57 章   李侍卫过来的时候,如翠姑娘想起今天温大人还未喝补药呢,胡爷爷说那药是给他调理身子用的不能断,所以就算是出门在外,每天休息前她还是尽心尽职地去给他熬药,比自己的事情还上心。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不过如翠姑娘细心地发现只要她亲手做的东西,就算难喝至极,温良都不会偷偷倒掉,反而是丫环嬷嬷去煲的药膳,温良总会想法子倒了不喝。为了温良的身体着想,如翠姑娘便接下了这些活儿。   冬日山林的夜晚越发的冷了,如翠姑娘拢紧了衣服,带着青衣蓝衣一路摸索到寺庙的厨房,后头有两个侍卫跟着保护。   寺庙的厨房很大,但里头很简陋,看到那悬挂在屋顶下方的横梁上的几串发黄的蒜头和红辣椒、玉米等东西,如翠姑娘觉得寺里的和尚们过得倒是……仆实,怨不得今晚的斋食简陋到温某人只吃了几筷子。   任性的温大人让如翠姑娘很无奈,但相公是自己的,她不疼他谁来疼他?   厨房里还有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中年和尚正在打扫卫生,见到她们进来,马上过来念了声念号,问道:“几位施主有什么事么?”   如翠还了一礼,说道:“打扰师父了。我家夫君因为近来大病一场,脾胃不适,所以想来煮些米粥给他养胃。”说完见那大和尚一脸局促,又说道:“只麻烦师父给我们在灶上升起火便好,我们带了些食材过来。”   大和尚听罢松了口气,因为寺里香火不旺,和尚们生活清贫,每天的伙食都有一定的规格,极少有剩余的,加上现在已入夜,管伙食的师父绝对不可能为借宿的客人开库房取食材,所以厨房里现在可谓是连个馒头也没有。若是他们自己带了食材过来,那就是另说了。   大和尚看起来颇有出家人的慈悲为怀的风范,不仅为他们升好了火,还烧了热水给三个姑娘用,免于她们在大冬天的被冻伤手的命运。   如翠姑娘谢了大和尚后,便让他去休息了,“师父放心,我们用完厨房后会整理干净的。”   天寒地冻,大和尚劳累了一天了,早就困倦不已,这会儿听到她的话自然心中乐意,念念了声佛号后,便离开了。   “青衣,蓝衣,去洗锅炖米粥。”如翠姑娘吩咐道。   青衣去淘米,蓝衣将一包补药放到药罐里加水开始煎熬,如翠姑娘将她们带来的篮子翻开,取出一块腊精肉和五枚鸡蛋,还有一些调味品,都是旅途中备着的东西。   “夫人,你且去坐着,让咱们来弄就行了。”青衣将锅架到灶台后,接过了如翠手中的东西。   如翠听罢也不勉强,坐到灶前边烤火边看火势,同时指挥青衣将那块腊精肉洗干净切丁,用调味料腌一下,鸡蛋则放到另一个灶里水煮。   在她们忙活时,侍卫从外头进来,一只手拿着一把沾着泥的青菜,一只手拎着一个穿着破旧棉袄的小孩子。   青菜是寺中后院的菜园子摘的,如翠姑娘想做些清淡的碎肉青菜粥给温良开胃,在得到那大和尚的同意后,便让侍卫去摘几颗青菜过来。不过去摘个菜罢了,怎么带回来一个小孩子?   那孩子被侍卫拎着,也不吵不闹,一双乌黑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们,当瞧见灶上正在煮着的粥,咽了口唾沫,很快便转开了注意力,仿佛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似的。   “他是谁?”如翠姑娘惊讶道,看这孩子的瘦瘦弱弱的,似乎不过五六岁的模样,脸蛋儿有些腊黄,一头随意扎起的头发也是营养不良的枯黄。而且看他瞧向灶台的眼神,有些绿油油的,好像是饿极了的模样。   “夫人,属下刚才在菜园子摘菜,是这个孩子冲出来攻击属下。后来属下要走,他就不依不饶地跟来了。”侍卫郁闷道,若是个成年人,他自然会防备,可是这是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寺里的香客的孩子,或者是寺庙收留的小孩,所以在他不依不饶地闹腾着要跟来时,只能认命地带他过来了。   如翠让侍卫将那孩子放下,招呼他过来。   那孩子起初有些防备,然后在如翠的笑脸中,方慢慢地踱步过来,然后坐在她身边的一张小凳子上。   “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是寺里收留的叫化子。”小孩笑嘻嘻地说,一双眼睛骨碌碌地盯着灶上开始沸腾的粥,咕噜咽了口口水,又说道:“和尚们见我父母双亡,便可怜我,想让我出家修行。我不愿当和尚,便没有应。我一直在菜园子帮忙和尚们种菜,今天发现有人来偷菜,所以自然要来瞧一瞧。原来你们就是住持师父说的因为错过宿头来借宿的客人。”   如翠发现他的眼睛很有活力,就是脸蛋瘦黄瘦黄的有些不好看,但却十分坦荡,面对他们也是不亢不卑的,倒是让人一时间忽略了他的孤儿出身。   看到他,如翠姑娘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心里头不禁生出好感,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等锅里的肉粥煮好了,如翠盛了一蛊粥放到篮子里,然后又让青衣她们拿了几个碗来,让在场的人都喝碗热粥去去寒。   当如翠将一碗粥放到小孩手中,那孩子愣了愣,讷讷地道:“给我的?”   如翠姑娘露齿一笑,又将已经煮好的水煮蛋拿了一个放到他手中,笑道:“我看你顺眼,赏你的。”   小孩还是有些傻乎乎的,倒是青衣和蓝衣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虽然她们不知道如翠姑娘为何对个瘦瘦小小的孩子这般好,但想起某人总是不按牌里出牌的性子,便决定不用大惊小怪,淡定就好。   “吃吧,难得我家夫人心肠好。”青衣拿了个汤匙过来,“瞧你瘦成这般,是不是寺里的食物少,没有吃饱啊?”   “……啊,是、是的。”小孩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让蓝衣和一个侍卫留后打扫干净厨房,如翠姑娘提着篮子同小男孩告别,便出了厨房。   回到他们住宿的屋子里,李侍卫早已离开了,温良正缩在床上盖着被子没形没象地翻着一本书,青衣眼角跳了跳,木然地低下头当作没瞧见,心里高华睿智的军师形象再次碎成了渣渣。   “温大人,我煮了粥,过来吃一点。晚膳时你吃得太少,对你的身体不好。”虽然这是个吃货,但遇到不合胃口的东西也会任性地不吃,让嫁了个任性夫君的她实在是为难啊。   温良顿时心里一阵窝心,某个姑娘为了他不吃东西而忙活,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子柔软的情绪,脸上露出一个极为柔情的笑容,谁知道某个丫头接下来的话让他一腔柔情往东流去。   “吃完粥顺便喝药,胡爷爷说药不能断,这样才能将你养得胖胖壮壮的,抱着不咯手。”说着,自己用力地点了点头,极为推崇胡太医的话。   温良满脸黑线,心中呐喊:胡爷爷你到底教了这个二货神马东西啊?   温良喝粥的时候,如翠姑娘同他说起刚才在厨房里遇到的小孩,然后笑道:“那个孩子虽然是个孤儿,看起来也营养不良的,不过感觉挺逗趣的。让我想起我以前被大伯母卖到京城时,也像他那样。”   温良愣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她的事情,以前只知道她是伺候肃王妃的丫环,原先是丞相府里的丫环,却不知道并不是丞相府中的家生子,而是买来的。   大抵是今晚遇到那孩子使得如翠姑娘心有所感,所以难得话多了起来,温良倒成了个听客了。   ******   夜晚的山中寺庙冷风呼啸,林中枝叶哗啦啦作响,更添了几分严冬的寒冷之气。   半夜,如翠姑娘突然转醒,第一时间便摸向身旁的位置,习惯性要为自家正在养身体中的美男夫君盖被子,却未料摸了个空。   如翠姑娘当场惊醒。   温大人不见了?   “咚咚咚。”   正思索着温大人是不是起夜去了,却听到外头混合着风声中有敲门声响起。如翠蹙起眉头,心下有些警惕,慢索着起身将衣服随意地穿上,并没有去点灯,而是慢慢地踱到门边,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开门时,谁知道门外响起了小孩子细稚的声音。   “娘,娘,快开门啊……”   “……”   如翠姑娘囧了下,外头的小孩莫不是迷路了?虽然风声有点大,但如翠姑娘听到这声音莫名地想起了晚上在厨房里见到的小孩。   这般想着,如翠姑娘打开门,低头一瞧,那比她膝盖高一点的小孩子在她开门的时候,直接扑进了房里,双手顺势抱住她的一条腿,然后用屁股将门重新关上。   如翠姑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小孩灵活地拉着往屋子里去……   “有两个强盗躲在寺庙里,打算趁乱时对你下手。”小孩急促地说,拉着她就想往床下钻去,“你快躲好,我去引开他们。”   小孩虽然灵活,但人小力气也不大,如翠姑娘先前没防备之下被他推搡着走了几步,然后便不再给他推了,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看得小孩直跳脚,以为她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又重复了遍先前的话。   如翠姑娘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有强盗躲在寺里?还是……你和强盗一伙的?”   小孩的脸僵了僵,那双灵活的眼睛也有些飘移,然后抬头看她,说道:“是,我是那些强盗特地安排的寺庙里给他们传递消息的内应。你快点躲起来吧,不然他们真的要过来了!”小孩说着,脸上露出焦急,见她不为所动的模样,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并不可信,又道:“求你了,我说的是真的,不是骗你。”   如翠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弯下腰看向他的双眼,认真问道:“既然你和他们一伙的,为何要来通知我逃走?”   小孩沉默了下,方说道:“怎么说我也吃了你一碗粥和一个鸡蛋,得还你恩情。”   如翠点头,然后在小孩的惊异中,并未如他所想的躲起来,而是拉着他往门外走去。   小孩有些呆滞,这些有钱人家的娇贵柔弱的夫人们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躲到屋子里祈求佛祖保佑么?她怎么反而往外跑?外一在路上遇到混进寺里的强盗怎么办? ☆、第 58 章   打开门后,方听到了不远处隐隐传来了一些声音,又混合着风声,听得不真切,但那边的火光让如翠明白小孩说的是事实,估计是有强盗打上来了。   看了看,没有发现外头的守卫,不由得有些吃惊,难道真的发生什么事了?温大人又去哪里了?而且她是不是睡得太死了?连温大人离开也不知道?   “那位大人先前被你们的侍卫叫走了……原本是留了两个侍卫保护你的,不过被强盗引开,估计现在已经被杀了。”小孩答道,年纪虽小,但极会察颜观色,知道她有疑惑,又道:“你先前呼吸了一些助眠的药,所以睡得比较沉实。”   如翠姑娘的脸瞬间皱成了包子,心脏微微悸了下,到底曾在烽火连天的边境地区呆过几年,死亡也见过不少,没有那般失态。   “你知道那些强盗有什么计划么?”如翠姑娘边走边小声问道,虽然想好好了解一翻,但现在情况紧急,便简单地问了下。   小孩见时间差不多了,怕那两个潜伏在寺中的强盗在解决了那两个侍卫后找来,此时见她不躲起来,心中实在焦急,赶紧说道:“他们原是让我化为小叫化混进来摸清地形,问清楚你们的守卫情况,反正我年纪小,只要瞒过那些大和尚就行了。还有两个强盗潜藏寺中,寺里的和尚都是些没什么武力的老和尚和小和尚,只要控制住他们就行了。其他的打算在子夜时从后门进来,里应外合,将你们一举拿下。不过……那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大人让人在寺院的后院设了陷阱,此时那些强盗应该已经自顾不瑕了,就是那位大人没想到寺里还潜伏着其他的强盗。”   荣光寺位于山林间,虽然所在位置距离城镇较远,但据闻曾有菩萨在这里显灵,使得它一度香火旺盛,因为有需要,也使得寺院也修得很大。这时候坏处便出来了,距离太远了,如翠姑娘听不真切远处的声音,心里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也不知道温良他们有没有擒住进犯的强盗。   从小孩那里了解到这次行动的强盗有近五十人,而他们这边除了主子和两个丫环,也只有二十个侍卫,对方的人数是他的一倍。至于这偌大的寺庙中的和尚,也只有那么十个,青壮年的根本没有,武力值完全是是个废渣。   不过如翠姑娘却是对温良有信心的,觉得只要温良出马,没有什么是他搞不定的事情。所以现在她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黑暗中,小孩被她拉得踉踉跄跄的,正想要说话时,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后藏到了一根柱子后。   冬日的晚上,连月光也没有,世界黑暗一片。而今晚因为有客人在寺中借宿,荣华寺为了方便特地在走廊中放了一盏灯笼,微小的光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却也成为潜伏在黑暗中的人的目标。   看到那两条朝房里走去的高大的身影,小孩方知道为何这位夫人要拉他躲在这里。   见他们推门进去,如翠继续拉着小孩在黑暗的掩护下往前行。   很快地,便改由熟悉地形的小孩拉着她往寺院后门行去。这时屋子里的两个强盗也发现屋中没人,想起先前那带路的小孩特地绕远路的行为,两人便知道那小崽子竟然敢背叛他们,不由大怒,拎起大刀追来。   两人的速度不快,很快便被追上来。   比起常年刀口上求生存的强盗,如翠姑娘就显得弱暴了,夜里一片黑暗,看什么都只有一片大概的黑影,差点一头撞到了墙上。小孩没办法,只能拉着她避开路上的障碍物,好将她尽快送到那位大人那里去。   “小崽子,你死定了!”   两个强盗在后头骂骂咧咧,他们的速度很快,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自然跑不过他们,所以此时都一脸嘲讽地看着黑暗中的两人,像猫戏老鼠一般逗弄着。而且上头有吩咐,女人不能杀,要活捉回去,到时不管是留着他们自己用还是卖到窑子都不错,所以一时间倒没有直接下杀手。   跑了一段路,两个强盗显然也知道小孩的意图,顿时不再姑息,大步冲过来,就要抓住他们。   小孩只觉得头上有破风声响起,然后被人绊倒在地上,伴随着一句“小心”,然后是“啊”一声惨然大叫响起,其中一人弯下腰,然后一个不小心脑袋撞到了一旁的柱子,惨叫声截然而止,模糊地看到一个人倒下的身影。   发生什么事了?   没给他想明白,后头的另一个人又近了。   “阿昌!!”那人惊叫,却没有听到回声,料想那强盗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可能是被同伴刺激到了,强盗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性子,一个跨步上前,不再像先前那般估息他们,拎着大刀的手举起,小孩想也不想地将旁边的人推开自己挡了上去。   “你快走……”   小孩朝被他撞开的人叫着,又扑上去抱住那强盗的脚,想要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虽然黑暗中只能勉强看清楚黑影,但那喷到脸上的温热液体及入鼻的血腥味都让如翠明白定是那小孩受伤了,心里不由得有些急,眼见那人手中的刀又要朝紧紧地抱住他的腿的小孩背后砍去,如翠姑娘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如果说先前她还怀疑小孩的动机,现在倒为他的行为感动,不管他是基于何种心思救自己,此时如何也不想看着小孩命丧此地。   情急之下,手中摸到了一把冰冷的手柄,是刀。正是刚才那个被她无意间踢伤了蛋蛋后,又倒霉地不小心脑袋撞到柱子导致不知死生的强盗的刀。   如翠姑娘想也不想地双手握住那把刀,然后将刀往前一捅。   “啊——”   不知道那刀捅到了哪里,不过那强盗倒是疼得手中的刀落了地,整个人躬下了腰,跪倒在地上,完全没有力气再理会其他。如翠姑娘心中暗喜,一把拖起那小孩,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那强盗的叫声比先前的那个还要惨烈,成为了一种示警,终于前方的人被惊动了。   前方有火光,如翠原本还有些害怕是那些强盗已经追过来了,等看清楚前面那个披着黑色披风飞奔过来的男子,心弦一松,终于脚一软,搂着怀里的小孩瘫坐在地上。   “丫头!”   温良胆颤心惊地看着她瘫坐在地上,还有脸上的红色液体,几乎不敢走近,脸上的表情空白,双眼却瞪得大大的,原本要扑过去,此时却有些胆怯了。   如翠姑娘抹了把脸,朝他笑了笑,想起怀里的人,赶紧道:“温大人,他受伤了,快让人给他包扎伤口!”   温良这才看到她怀里还抱着个小孩,这孩子实在是太过瘦弱,看起来没几两肉,怨不得能被如翠扛着走。不过此时他的旧衣服上都是血液,像破布般被人折腾,发出痛苦的细碎呻-吟。温良将他翻起,便看到他后背上的刀伤,整个背部的衣服都被血染湿了。   “来人,快将他带去疗伤。”温良吩咐身边的侍卫。   除了领队的侍卫队长李侍卫还在前方和几个和尚一起处理那些强盗,温良这边也带了十个侍卫过来。自从发现寺里还潜伏着两个强盗后,温良便知道他们的目标可能是被他留下的如翠,当时脑袋都些晕眩。   今晚他们仓促来此借宿,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异样不过是他的猜测,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强盗上门来。后来被侍卫叫醒时,温良发现那些强盗竟然胆大地事先在屋子里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幸好那药不多,使人不会睡死。原本是怕现场太血腥不愿让她瞧见,又因近日来连续赶路她未曾好好休息过,想让她好好睡一觉,便没有叫醒她,留了侍卫在那里保护,可谁知寺里竟然还潜伏着强盗。   等侍卫将那小孩抱走,温良问清楚她没有受伤后,心里方松了口气,暗暗将自己仍是有些颤抖的手捏了捏,方镇定地伸手将瘫在地上的如翠姑娘抱起身,往回走。   恢复了些许力气后,如翠姑娘突然说道:“等等,那里还有两个强盗。”   闻言,后头的两个举着火把的侍卫过去查看,当看到那两个强盗的模样时,侍卫们不觉蛋疼菊紧,然后僵硬着沉默了。   温良稳稳地抱着他家的丫头走过来,视线扫过那两个强盗,一个脑袋上磕了一个血洞,一脸血地躺在地上不知生死,一个躬着身体发出痛苦呻-吟不止,而他的双手正艰难地捂着下身某个位置,那一手的血让人想入菲菲。   如翠姑娘探头一瞧,奇怪道:“他怎么了?”   温良木然地低首看她,只见她很无辜地解释道:“刚才他要杀那小孩,我情急之下拿刀捅了他一刀,当时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捅到了哪里。”   在场的几个男人僵硬地看着她,然后温良默默地掩住她的眼睛,让侍卫去检查了下,得到了个让男人们更加蛋疼的事情——某人那一刀不只捅破了人家大腿内侧的一块肉,同时也捅断了男人的骄傲,肿么有人能在黑暗中捅得这般精准呢?这手绝活——真是比宫里去势的太监公公还精准啊,真是太凶残了!   而另一个强盗嘛,众人只看到他满脸血,却不知道除此之外,这个也同样遭遇了惨绝人寰的对待,只以为还算轻的,心里有几分安慰,觉得估计某人先前确实不是故意的。这么相罢,男人们心里终于觉得比较安慰了。   温良木然地让侍卫将两个可怜的强盗绑住扭送到关押强盗的地方,然后木着脸抱着某个很无辜的人回到他们先前的房间。   刚坐下,青衣和蓝衣两个丫环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蹿了进来,见到脸上沾着血渍的如翠姑娘,几乎一脸晕倒的表情,幸好如翠姑娘很快解释了她并没有受伤,才让两个丫环好受一点。   “都怕奴婢睡死了,不然也不会让夫人遭遇这种事情……”比较活泼的蓝衣哽咽着说,眼泪就要出来了。   青衣虽然没有说,但也是一脸自责,自责为何自己今晚会睡得这般死。   温良没有解释她们之所以会睡死是因为那些强盗暗中下了迷药之故,挥手让她们去厨房打来热水,为如翠姑娘清洗一下满身狼狈。   如翠却坐不住,从惊险中恢复过来后,便想起了那个受伤的小孩,马上起身道:“那小孩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要去瞧瞧。”   温良拗不过她,只能带她出去。   路上如翠同温良说了今晚的事情,还有小孩舍身救她的事,说完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压抑。   温良叹息一声,说道:“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会有强盗事先潜藏在寺里。”虽然知道今晚可能会有情况,不过初来乍到,又夜深了,哪可能会顾及太多?却未想到那些强盗已经是惯犯了,而这里的和尚也是怕小怕事,这种情况估计发生得不少了,只可怜那些被强盗抢了或杀了的旅客们。   “这里又不是咱们的地盘,就算藏了强盗咱们也不知道,哪能怪你?”如翠反驳道:“温大人做得已经够好了,那些强盗都捉住了么?”见他点头,不由露出一个笑容,说道:“看吧,温大人还是很厉害的,事先就做好了准备,如果是其他人,早就在睡梦中让强盗杀了。”   温良笑了笑,摸摸她的发,看着她近在眼前,先前那股害怕心悸终于散去,心里只剩一片柔软。 ☆、第 59 章   温良发现,如翠虽然笑着,但那笑容极为勉强,摸了摸她的手,仍是有些发颤,先前以为她穿得少冷了的缘故,现在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丫头,都过去了。”他柔声说道,心中微微泛疼。不管她再怎么运气好,也是个弱女子,今晚的事情将她吓坏了。可恨的是自己的轻忽大意,差点害得她……   “嗯,我知道。幸好有温大人你在,不然今晚我们都会被强盗杀了。”如翠一脸与有荣蔫,对温良的智商那是一百个信任。   说着话,已经到了目的地。   受伤的小孩被侍卫安置在他们所住的厢房中,同样十分简陋。   当如翠和温良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屋子里的两个侍卫僵硬在那里,面面相觑,神色十分古怪,让进来的两人不由得多想了。   “怎么了?”温良问道,看向简陋的木板床上,那个小孩双目紧闭地趴在那里,身上披了件被单,瘦得像皮包骨一样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不免让人想差了。   “他还好吧?难道……”如翠的脸色不好了。当时小孩可是硬生生挨了一刀,想来心里都犯憷。   侍卫知道他们想岔了,赶紧说道:“他……他还没死,不过那刀伤深可骨,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醒,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危。属下已经帮他处理了外伤,不过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瞧瞧比较好。”   如翠听罢,原本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温良沉吟了下,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就进城去给他找个大夫瞧瞧。”算了算时间,温良心中叹息,原本还有两天时间就能抵达平津了,看来时间要延一延了。   说罢,温良走过来,就要撩开被单瞧瞧那孩子的伤,谁知两个侍卫顿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惊道:“大人不可!”   “你们怎么了?”如翠姑娘有些不解,见小孩额头上泌出细秘的汗珠,脸色实在是糟糕,心里头极为难受,掏出帕子为他拭着脸上的汗。   对两人的疑惑,两个侍卫看了看,硬着头皮道:“大人,这孩子……是个女孩儿。”   温良猛地将手缩了回来,虽然只是个小孩子,但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里,就算只是个小孩子也是不能随意看的,这时代男女大防十分严重,就算是自己的女儿,作父亲的也不允许瞧。   如翠姑娘也瞪大眼睛,极为惊讶问道:“你们确定?”   侍卫无奈答道:“夫人,先前属下要为这孩子脱去衣服包扎,并不是故意的。”可恶的是,这小孩穿着男童的衣物,年纪又小,瘦伶伶的没有点肉,他们哪里会知道脱了衣服后是个没有把的呢?   非常时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温良体谅他们,没有责怪,只让他们别将此事透露出去坏了孩子的名声。倒是如翠姑娘猛盯着那孩子的脸看,虽然瘦巴巴的,此时脸色也不好,但先前瞧她的说话神态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儿,反而是十足的男孩气,那对浓黑的眉毛生得极漂亮,添了几分英气。   虽然小孩的性别让人吃了一惊,不过众人很快便将这事揭过不提。   由于小孩伤得太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如翠叫来青衣蓝衣,让她们过来为小孩换一身干净的衣物,两个丫环知道了小孩救了如翠的义举,对她心生感激,伺候得也殷勤。这一过程中,虽然小孩疼得冒冷汗,却一直未醒,很快又发起了烧,这让如翠更加的担心了。   很快地,寺里的住持带着两个年龄颇大的和尚一起过来了。   住持看到受伤的小孩也有些吃惊,看他的神情是认识这孩子的。等听到小孩所做的事情,住持叹息了声,念了声佛号。   从住持的话可以知道,这些强盗是两年前来到这片山林占山为寇的,据闻这一群皆是惹了官司的亡命之徒,手上皆是染过血的,十分凶悍。自从他们抢了很多来上香的香客后,这消息传开便没有人敢再来上香,使得荣华寺渐渐没了香火。当然,强盗们也有不乏精明的,发现这一带由于山路过长,时常有错过宿头的商队到荣华寺借宿,只要时机捏得好,可以轻易抢到富得流油的商队,便将荣华寺留了下来。   经过两年时间,原本繁荣的荣华寺里的和尚死的死逃的逃,最后只剩下了这么十个老弱病残的和尚,强盗们见他们翻不出花样,留着还能吸引错过宿头的旅人上门,便没有对他们出手。   而这个小孩是山里猎户的孩子,两年前,父母皆被强盗所杀。那时她才六岁,强盗见她是个女孩儿,便留了下来为他们做事。小孩也机灵,两年来在强盗中混得还算不错,时常在有商队投宿时,被强盗派来混到寺里为他们传递商队的守卫的消息。那些商队见她是个小孩子,又说是寺里管菜园子的,自然没有提防。   看住持悲悯地说小孩也是个可怜人时,温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突然问道:“这里强盗出没,为何不报官?”   老和尚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如何没有报官,寺中去报官的和尚都在半路被强盗杀了,就算幸运到了镇上报了官,官府的人却装作不知道,将案子压着不理。后来才知道原来强盗已经收买了官府的人……”说到最后,手里捻着佛珠又念了一声佛号。   温良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起身与住持一起出去处理那些被捕的强盗。   从那些被捕的强盗口中可知,此次他们倾巢而出,却未料到会被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逃出去的只有十几人,且都带着伤,所以一时间估计不会回来了。而他们这边也死了好几个侍卫。   后继的事情如翠没有太关注,和青衣蓝衣一起照顾受伤的小孩,小孩很快发起了高烧,整张脸烧得红通通的,时不时发出小猫一样痛苦的呻-吟声。寺里根本没有药,和尚们也不懂得治病,根本指望不住他们。最后如翠将他们带来的药捡了一些退烧用的药煎了喂她。   听了小孩的遭遇后,青衣蓝衣十分可怜她,明明是个八岁的孩子了,但却瘦得像五岁的小孩儿,严重发育不良,估计她的父母被强盗杀害后,在强盗堆里根本吃不好睡不好。   这一夜众人都没怎么休息,小孩的烧断断续续的,让照顾她的丫环们累得够呛。   天未亮,温良马上就命侍卫整装出发。   离开前,温良对同样睡不好的住持道:“此事本大人会处理,只希望师父记得自己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那些跟着住持一起过来送行的和尚们听罢,皆忍不住一脸欣喜,根本没有听明白温良的言意之外,只有住持依旧慈眉善目,对温良深深地跪拜,感谢他的大义。   如翠手里抱着个手炉,掀开车帘看了看寺院斑驳的大门,心里叹了口气。   由于小孩一直未醒,又要走山路,路上颠簸,如翠便将她放到他们的马车上,让她躺得舒服一点儿。   路上,如翠问温良昨夜的情况,从中得知昨夜他们只擒住十五个强盗,杀了二十个,其余的逃了。至于被擒的强盗,温良当时十分凶残地命令侍卫将他们的筋脉废了,然后捆绑得结结实实地交给和尚看着。而温良天未亮就派了一个侍卫先行,拿着盖了他印章的信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宁城,将之交给宁城的地方官,让官府的人过来将那些被捕的强盗押走。   说到被擒的强盗,温良朝某人笑得十分温和,说道:“其中有两个强盗还是多亏了丫头你还擒到的,不过他们伤得挺重的,估计有一段时间下不了床了。”还有一个下半辈子都要做个太监了。虽然他家的丫头是凶残了点儿,但温良没什么同情心。   听出他的言意之外,已婚的如翠姑娘自然明白了什么,有些脸红道:“天那么黑,我哪里知道当时会那么精准……”见温良仍是笑看着自己,如翠姑娘挠了挠脸,保证道:“温大人您放心,我知道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对你干的!”   “……”   ********   紧赶慢赶,直到午时,他们方抵达宁城。   迅速挑了间客栈入住后,如翠便让人去城里找医术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小孩看伤,而温良交待了侍卫好好保护夫人后,便带着两个侍卫一起去找宁城的地方官。   温良此番雷厉风行,不欲姑息那些强盗,想趁此机会将他们都一窝揣了。至于那些与强盗勾结的地方官,温良并不急,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大夫很快来了,小孩的烧一直断断续续地没退,还曾几度休克,吓得如翠一直紧紧地按压着她的四肢,生怕她挣扎间弄到身上的伤。   大夫看了伤势,给小孩换了药,又开了药方让人去煎药,便对一直紧张看着的如翠姑娘说道:“夫人,这孩子伤得太重了,还有内伤,接下来只能靠她自己撑过来了。”   如翠心里有些沉重,点点头默然不语。   温良离开的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便见如翠正给昏迷中的小孩喂药,表情很温柔。   温良愣了下,然后走过来坐到她身边。   小孩的情况虽然不好,不过幸运的是她的求生本能很强悍,虽然流出了很多药,但或多或少都吞咽了一些。   “大夫怎么说?”温良过来握住她的手。   如翠有些忧虑地说:“大夫说伤得太重了,只能靠她自己撑过来。”   “会没事的,她可是个有胆量有主意的孩子。”温良又看向床里头只露出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微微叹道:“我也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受伤的就是你了。”甚至可能会伤得更严重。   如翠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等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小小年纪父母便被强盗杀了,虽然做了强盗但也不是她本意,她能来通知你逃跑甚至愿为你舍命相求,证明她的心地纯善。咱们也没有孩子,不如就收养她吧,也算是报答她此翻救命之恩。丫头,以后你就是她娘亲了。”对上她惊讶的脸,温良微微一笑,又道:“你不是说那时她为了让你开门叫你娘么?既然叫过了就让她以后一直叫下去罢。”   如翠沉默了很久,压下心中的感动后,然后说道:“温大人,你确定么?她的性格可能有点……咳,不像姑娘家哦。”生怕他以后被小孩的本性吓到,如翠赶紧给他些提示。   就算不像姑娘家也比你这时常憋屈人的二货好吧?   温良如此想罢,觉得根本不是事儿。不过等他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后,事情已成定局了。 ☆、第 60 章   小孩一直未醒,如翠也有些担心,不过第二天时,呼吸倒是平稳了些,大夫说这是好事,证明她撑过去了,不过还很危险,须得小心看护,至于她会什么时候醒,这就难说了。   大夫说,小孩原本就身体瘦弱,营养不良,身上还可以看出有虐待的痕迹,不知有多少陈年暗旧,这次受伤过重,使得身体一下了仿佛掏空了,虚弱无比,一时半会还不知道能不能醒来。   如翠听罢,便知道小孩的父母被强盗杀害后,后来的生活是十分艰难的,顿时对她又怜惜了几分。   因为小孩的伤,他们在宁城停留了两天。两天时间如翠留在客栈里照顾受伤的小孩,温良到官府里走动了几次,很快便听说荣光寺附近的山贼全部被官兵围剿了,荣华寺附近的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觉得今年会过个好年。与百姓的欢欣相反的是荣光寺附近乡镇的那些与强盗勾结过的地方官,估计这个年会过得十分恐慌。   小孩还没有醒,温良看着还有几天时间就到除夕了,与原来预计的时间拖沓了很多,而且从宁城到平津的路还有两天的路程呢,温良不免有些急,并不乐意他与如翠姑娘成亲的第一个年是在路上过,而且他也想带如翠姑娘回外祖母家给他们瞧瞧。   温良思索了会儿,便去问了大夫小孩现在的身体状况可否上路。大夫也知道他们是要回平津省亲,沉吟了下,便告诉他们,只要路上不颠簸小心不让病人再发烧,那么还是可以的。另外要说的是,小孩一直昏昏沉沉的未醒过来,温良他们都有些担心,想到平津去广聘名医为他治疗。宁城只是个小城市,大夫的医术比不得平津,只希望到了平津后,能尽快医好小孩,她一天未恢复神智,一天就未脱离危险。   得了大夫的话,温良便让人去收拾了一辆更舒服的马车,车上垫了很多柔软的棉絮及毛皮褥子,务必让她舒舒服服地到平津。   正在他们收拾准备出发时,却未料到久候不到他们的谭家人竟然亲自来到宁城接他们了。   平津谭家派来的人是谭寄川,谭家现在的长房的嫡长子,也是现在谭家年轻一辈排行最年长的子孙,温良要叫声大表哥的人。   “大表哥,你怎么来了?”温良显得非常吃惊。   此时他们的马车停在客栈前,正准备出发呢,谁知道谭寄川会带着谭家的家丁突然出现。若不是温良记忆出众,怕也是认不得这个已有好几年不见的大表哥了,特别是这位表哥的变化太大了。   温良有些认不得人,但谭寄川却是对这位表弟记忆深刻的。用谭家人的说法,长得这般像姑姑的表弟貌绝天下,风流出众,夺人眼球,惹得小姑娘们不顾矜持地为他打架,让他们记忆深刻着。而且也因为温良似极他母亲的容颜,成为了谭家老祖宗的心肝宝贝,年年都盼着他回来。   而温良此次会借着养病带如翠姑娘回平津过年,一是要避开京中的流言,二是厌烦了镇国公府逼他休妻纳妾的强势行为,二是听闻外祖母前阵子大病一场,在病床上一直念着他的名字,让他心中发酸,颇为想念。温良也知道自己身为温家子孙,却在年前跑到母族过年的行为极为不妥,不管他的理由用得多冠冕堂皇,皆会让人垢病。可是他做事素来荒诞,觉得也不缺这么件荒唐事了。   “子修,好久不见了,你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如此貌美。大表哥心里不厚道地调侃着,然后说道:“按你信上所说的,原本你们应该两天前就到平津了,但一直未见你们的踪影,老祖宗担心得不行,大伙便让我过来瞧瞧了。”   温良听罢愧疚不已,原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方隐瞒了遇到强盗的事情,加上小孩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让夫妻俩都有些手忙脚乱,便忘记了让人先传个信儿到谭家。   接着如翠也过来见礼,顺便与大表哥见个脸面。谭家大表哥是个稳重的男人,生得一脸憨厚相,但却不是真的憨厚,和他说了几句话后,应对得体,给人一种大家族弟子的风范。   对于这位表弟妹,谭寄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也客气地回了个礼,脸上挂着笑容,让人猜不出心中的想法。如翠姑娘知道谭家表哥审度的目光,这种目光比镇国公府那种鄙夷的好多了,所以笑盈盈地应对,进退得体,倒让谭家表哥好生意外。原本以为一个丫环出身的女子,会有些小家子气,倒未想到会如此的淡定。   温良自然看出大表哥的惊讶,心中暗笑,他家丫环对谁都很淡定。   接下来的路上,多了位表哥陪行,添加了几分热闹。   如翠和两个丫环在马车里照顾着受伤的小孩,温良与谭寄川一起骑马前行,路上将他们行程滞后的原因同他说了。谭寄川初时听到他们在荣光寺遇到强盗真是担心不已,听完表弟说寺里设陷阱、半夜激战与强盗作战又觉得惊心动魄,最后听闻了那车里受伤的小孩救人的义举,也是嘘唏不已。   若是直接骑马奔驰,从宁城到平津一天时间都不用,但现在车上多了个伤患,所以行程拖得极慢。   一天后,他们抵达了一个小镇,在镇中打尖。   温良将仍昏迷中的小孩抱到客栈的床上后,马上让人将镇里的大夫过来给小孩瞧瞧,因为小孩又开始发烧了。   如翠眉宇间有些忧虑,大夫的说法与宁城的一样,只要小孩还未醒,便没有脱离危险。   等大夫诊治完小孩后,如翠又让大夫去给温良瞧瞧。   “子修的病还没好?”谭寄川有点愣愣的。   如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好了,不过夫君原本就大病一场,这十多天急着赶路没有好好调养,加上这几天遇到太多事情,我担心他受不住。”然后用一种“温大人您真可怜又瘦了一圈显得更娇贵”的眼神瞅着某位被茶呛到正连连咳嗽的温某人。   谭寄川的表情更奇怪了,然后古怪地看了如翠姑娘一眼,在她带着丫环去厨房煎药顺利安排温良的吃食时,谭家表哥忍不住凑到他表弟身边,小声地感慨道:“子修啊,这位表弟妹似乎很好骗呢。”这种简单的性子,怎么镇得住镇国公府里的那些奸滑又强势的人呢?   瞧,都被狐狸一般的温某人骗得团团转,竟然还认为能在大冬天的骑了半天的马没有丝毫问题的某人还很病弱。   温良咳嗽了一声,很纯良地说道:“大表哥,她只是对我的事上心了点儿,其他时候……挺好的。”应该说是挺憋屈人的。   谭寄川虽然听出他的言意之外,但没有接触过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表弟妹绝对有过人之处,不然不会让狐狸一样狡猾狡猾的表弟赶在所有人面前将婚事定了。   在小镇里歇息一晚,第二天傍晚,他们准时抵达了平津。   平津是个颇具历史韵味的古城,也是大楚国境中部地区最大的城市,虽然天寒地冻的,但街上的人不少,也因已是大年二十八了,所以到城里采买年货的人不少。   谭家位于平津城的城东一条幽静的巷子,朱色的大门,门前有两尊巨大的石狻猊,不远处是一棵粗壮的老树,树上的叶子虽然掉了不少,但仍是十分青翠。   大门开着,有几个小厮候在那里,见到一队车马行来,小厮认出最前面骑在马上的大少爷,纷纷露出喜悦的表情,已有机灵的小厮赶紧跑回府里去同老爷夫人们报告大少爷带着表少爷一起回来了。   温良抬头看向谭府,他对这里的感情是极深的,连出生的镇国公府也比不上,生命中极难熬的一段日子也是在这里渡过的。可以说镇国公府给他的若只有痛苦,那么谭家带给他的便是家人一样的温暖感觉,虽然他知道这些皆是缘于母亲的关系。   温良深吸了口气,和谭寄川一起翻身下马。   刚下马便见到谭家大老爷带着两个兄弟出来,后头还有几个女眷匆忙跟着,皆是一脸喜悦地看着他。   “大舅父、二舅父、三舅父,子修回来了。”温良上前给几位长辈见礼,然后含笑地一一问候后头的女眷。   虽然一路风尘仆仆,面有疲色,但有些人就是天生丽质,让人见之难忘。众人看到如此俊美无瑕的男子,虽然几年未见,可不是与记忆一般俊美天成,想让人忘也忘不掉,莫说是女人,就连男人有时候看久了也会忍不住心悸,特别是他微笑着与人问候时,没有人能逃脱他的风华魅力。   所以男人们还没反应,女眷们已经忍不住挤过来,纷纷摆着长辈的架子一把将男子拉过来,一脸哽咽感动地开始连珠炮一般地询问他几年的生活,然后纷纷一脸心疼地说他受苦了之类的,使得那群大老爷们原本的话堵住喉咙里,只能干瞪着眼。   这情况直到如翠姑娘下了马车,有人注意到她后,马上有人出声了。   “良哥儿的媳妇呢?”大舅母笑问道:“良哥儿可是咱们看大的,娶媳妇时由于路途遥远,咱们未能去喝上杯喜酒,也不能见着良哥儿媳妇。”声音里有着遗憾。   温良趁机从热情的女性长辈中挣脱开来,赶紧过去将他媳妇带过来,让她给长辈一一见礼。   “好了,良哥儿平安回来了,天气寒冷,老祖宗还等着呢,先进去吧。”谭家大老爷说道。   大老爷的话极有威严,众人皆听话地应了声。   温良却没有忘记未来的义女,赶紧说道:“大舅父,车上还有个受伤的孩子,麻烦您请城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来给她瞧瞧。”   几人一听还有伤患皆是吃了一惊,不过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谭大老爷反应极快,马上吩咐家丁去请城中顺安堂的大夫到府里来。 ☆、第 61 章   温良亲自去将小孩从马车抱出来,一起进了谭府。   谭家的几位长辈看了看,一个瘦瘦弱弱又长得不咋样的孩子,怎么让温良如此看重?等听到谭寄川将他们在荣华寺遇强盗的事一一说予他们听后,便只剩下感概了,皆认为小孩是个心志坚强又善良的孩子,温良要收她为义女,也算是她的福份了。   自从收到了温良的来信后,谭家大房使让人将他们住的院子收拾好方便温良入住,而且这院子以前还是温良的娘亲未出嫁时住的地方,名叫飘湘院,老太太最疼这女儿,所以就算她已嫁人,谭家人还是将她的院子留着,等姑奶奶回家省亲时住。特别是温良的娘亲去逝后,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谭家人便有默契地将这院子空出来,固定让人去打扫,让老太太有个念想。后来便成了温良每次到谭家时的固定住所。   一群人进了院子后,温良直接将用厚被毯包着的孩子放到床上,然后便是谭家的长辈们关心的问话,温良一一回答了。问的不外乎是温良的身体情况,还有路上的凶险。虽然听谭寄川说了一遍,但到底是不够仔细。   谭家仆人的动作很快,顺安堂的老大夫很快便被请过来。   等大夫看了小孩,温良再三确认大夫能救活她后,终于松了口气。等大夫开了药让下人拿去煎熬后,谭家大老爷说道:“好了,你也可以安下一颗心了。老太太可是一直盼着你到来,现在估计也等不及了,带你媳妇一同去拜见老太太吧。”   温良听罢,愧疚地道:“是子修的不是,让外祖母久等了……”   没有再啰嗦,温子修带着如翠跟着长辈们一起往谭家老太太所居的瑞香院。   一路穿廊过院地走着,冬天日短,傍晚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谭府已经亮起了路灯,路上的景物在灯光下显得影影绰绰,说不出的美丽,花木虽然比不得夏日的繁茂,但也是叶子青葱。如翠看着路,暗暗记住,如此足足走了一刻钟有余,方到达目的地。   院前已有一个穿着绿衣的丫环候在那里,瞧见一群人过来,马上伶俐地上前去请安,笑着道:“几位老爷夫人可将表少爷带过来了,老夫人已经念了好久了呢。”然后好奇的目光看到几位老爷身后的白衣墨发的男子,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这可是我们的不是了,走得太慢,又让老祖宗久等。”二舅母掩着唇笑起来。   虽然丫环有些失态,但谭家人早就习惯这种事儿了,倒也没有当场呵责。当年温良在谭家居住的一段日子,不说丫环,就是表姐表妹们都让他弄得神魂不思,每每见着又要痴痴傻傻一翻。   幸好丫环很快回神,赶紧退开让主子们进来。   边走绿衣丫环边扬声朝里头喊着:“老夫人,几位老爷夫人们带着表少爷来了。”   到了瑞香院的偏厅前,又有一个丫环听到声音迎了出来,视线往人群略略一扫,便赶紧笑着上前请安,然后带着几人进去,帘子挑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仿佛骨子都被暖和了。   如翠跟在温良身后跨进门槛,只见里头已经坐了大半的人,都是些年轻的妇人和姑娘,最里头的主位上坐了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原本屋子里的人都在说话,见到他们进来后都静了下来,各种目光定在温良及随后进来的如翠姑娘身上。   如翠姑娘很淡定,那些目光都是打量的多,比太后宫里的那些命妇好得多了。   “外祖母,子修回来了!”温良拉着如翠大步上前,双双给位子上的老太太跪下。   又是一翻子孙叙旧不提,等老太太情绪稍平后,方让两人在自己身旁坐下,拉着温良的手眼睛湿润着。   “都要过年了,怎么会延了这般久?”老太太关切地问道。   谭家几位老爷不想让老太太担心,只笑着说路上遇了些事情,温良也适时地插话,很快便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而这注意力便落在了如翠身上。   “我的良哥儿原来要娶媳妇了……”老太太伤感地说,然后眯着浑浊的眼睛打量朝她微笑的如翠姑娘,只觉得这姑娘笑得喜悄,让人心中喜欢,便笑呵呵地道:“这媳妇儿好,笑得喜气,我家良哥儿有福气。”   在坐的各位女眷听罢脸上露出些许无奈,老太太老了,只要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什么都是好的,根本没注意到这新妇身份与温良不配,人也长得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标致,甚至与温良站在一起,那就是明珠旁边的尘埃了,让她们真是好生失望,感觉两人不配,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粗糙的陶罐里一般。   温良却一脸高兴,笑得桃花眼都潋滟起来,下边的好多小姑娘和年轻妇人们都被他笑得脸红了。温良用一种颇为柔软的语调道:“我就知道外祖母会喜欢子修选的媳妇,子修特地带回来给外祖母瞧的呢。”   “自然是喜欢的,你们俩要是赶紧给外祖母抱上个大胖孩子,外祖母会更高兴。”老太太继续笑呵呵的,苍老的脸上笑得像朵老菊花。   老太太这话一出,谭家几位老爷表情有点僵硬。   温良自从生病后,谭家的人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知道他的病因是由镇国公而起后,谭家人对镇国公的不满又多了几分。后来在太后让人将如翠不能生养的事情透露出去后,谭家在京城的人也将这消息送回平津了,几位舅父都得到了消息,当时皆有点不敢相信,不过基于对温良的信任,倒也没说什么。老太太年纪大了,为了不让她操心,所以几位舅父都将消息给压住,就除了大舅母和几个年长的表哥知道,其他人现在还是瞒在鼓里的。   温良却笑得颇为自然,说道:“外祖母,孩子现在就有一个现成的了。”   “哦?在哪里?漂不漂亮?可有我的良哥儿和寄溪漂亮?”老太太一脸好奇。   听到老太太这话,在场所有的人更加无奈了。   温良笑盈盈道:“她受了点伤,现在还未醒来,等她醒来后,子修会带她来给老太太请安的。不过相信有老太太的福泽保佑,她一定很快就会醒来。”   说着,温良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下自己路程延迟的原因,跳过强盗不提,只提了小孩的救命之恩,然后他决定收养小孩为义女,所以现在不用生,不都有孩子了么?而且以后想要多少都没问题。所以子嗣的问题真的不是大问题。   某人说得很有技巧,老太太被忽悠得高兴极了,连连说好,谭家女眷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对,谭家的几个知道真相的男人差点一脸血。   温子修你就吹吧吹吧,等下不扒你的皮就不是你的舅父!   因为连翻赶路也累了,所以见了老太太让她老人家安心后,再简单地见过一些表哥表嫂表姐妹后,便回了飘湘院。   厨房的人早已准备了晚膳备着,温良两人先去看了仍在昏睡的小姑娘,然后方让人上膳。   如翠姑娘也饿得狠了,正想动筷子大朵快颐,谭府的丫环却又端来了一蛊药膳,如翠很快认出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丫环菊意,直觉认为老太太知道温良生病,所以这蛊药膳是让人给温良补身体的。   “给温大人的么?辛苦你了。”如翠说着,示意青衣去接手。   菊意看着青衣将药膳放到桌子上,忙去帮忙装碗,微笑着对如翠姑娘道:“表少夫人错了,这是老太太特地吩咐给表少夫人补身子用的,表少爷的等会儿才上来。我们老太太说啊,咱们谭府虽没有镇国公的家底深厚,但却不会亏待媳妇,想吃什么就告诉厨房一声就行了。而且你们舟车劳碌,一路上辛苦了,得补补身子。特别是表少夫人,老夫人说女人比不得男儿,将来还要生儿育女,马虎不得。老太太说了,表少夫人在的日子,她会让厨房天天给您补补身子,她心里的方子很多,不用担心用完……”   “……”   温良差点喷了,然后心里笑得肠子都打结了,特别是看到以往天天逼着他喝补药的丫头现在也成了被人逼着喝的一员,笑得更欢乐了。   如翠姑娘只纠结了会儿,很快就放开了。她自然知道丫环的话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是想要调理她的身子,将来好生养之类的。长者赐不敢辞,就算调了也没用,但却不想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特别是那么好玩好忽悠的老太太。   于是如翠姑娘没有丝毫怨言地吃了那蛊药膳。   倒是温良原本想看好戏不成,等老太太让人炖给他的补药上来后,只能苦了俊脸。他真的吃到要吐了!   如翠姑娘的好意他从来无法拒绝过,老太太自然也无法拒绝。   所以身体健康倍儿棒的温大人,乃就继续补着吧。   ******   念在温良舟车劳碌辛苦了,所以谭家的舅父表哥们就算想教训一下这只狐狸也在老太太拦着中,只能让他带着媳妇回飘湘院歇息,一切等明天再说。   十几天都在外头渡过,终于到达目的地了,也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晚上夫妻俩窝到床里,身体贴得极近,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温良摸着怀里人的头发,轻声道:“丫头,外祖母很喜欢你,你有时间就多陪陪她吧。”   “我也喜欢外祖母。”如翠姑娘如实回答,“外祖母人很好。”   温良笑了笑,外祖母人确实很好,虽然她对他的疼爱多是移情作用,只因他长相最肖似母亲,可是这世界上的有些事是不能太过计较,做人要惜福,难得糊涂也是件好事。   谭家人很多,因为还有长辈在,所以并没有分家,难得的是妯娌间摩擦比较少,各房也是和平相处,几位老爷也是兄弟情深,使得几房的子孙也处得十分和谐。虽然不知道这种情况能维持多久,但现在的谭家让温良十分满意的,也能放心地带如翠姑娘回来。   温良想了会儿,慢慢地睡去。 ☆、第 62 章   翌日一早,休息一晚的如翠和温良一早便醒了。   由于休息得好,两人皆很有精神。   稍稍吃了些早点,两人去隔壁厢房看仍在昏迷中的小孩,见她没有再发烧,紧绷了好几天的心弦放松不少,然后一起到老太太的瑞香院给她请安。   谭老夫人是谭府里最年长的长辈,谭家老爷子早已去逝,老夫人守寡多年,谭府上下颇为敬重孝。老太太膝下育有三子,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庶出的儿子。而老夫人所出的三个嫡子由于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感情深厚,皆愿意侍奉年迈的母亲,所以一直没有分家住在大宅子里。   谭家大老爷有一妻二妾,谭大夫人育有两个子一个女儿,长女已嫁人,还有一个庶子和两个庶女。谭家二老爷一妻三妾,育有三儿四女。谭家三老爷目前只有一妻,育有一子,便是老太太最宠爱的谭寄溪,因为是早产儿自幼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让府里人愁坏了心。不过他是除了温良外,长得最像温良的母亲的谭家子孙,所以自幼就让老太太疼如心肝。   剩下的几位舅父家妻妾孩子也不少,笼笼统统地算来,谭家四代同堂,有四十人之多。   路上温良同如翠稍稍提了下,如翠姑娘虽然记忆挺好的,但一下子也记不住这么多人,心中暗暗咋舌。   到了瑞香院,偏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比昨日还多了些人。   昨天他们回来时,谭府有些少爷还在外头忙生意,加上众人体谅他们十几天路程辛苦了,便没有让他们一一拜见,现在大伙都在,便让新妇给长辈们敬茶,让同辈见个脸面认识认识。   一通敬茶下来,也花了一个时辰,但老太太难得高兴,每在如翠姑娘去见礼时,都要插上几句话,给她介绍那是某某某,亲切得过份了。众人见老太太兴致高,也乐得配合她,只要老太太舒心便好。敬茶完后,温良让下人将他们准备给谭家众人的礼物拿过来,分别都送了礼。   见完礼后,温良又与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后,便随着几位舅父去书房说话,有男人的事情要聊。留下如翠姑娘陪着老太太,顺便与谭府的女眷们认识说话。如翠姑娘由于有老太太明着罩着,而且也因为温良缘故被老太太爱屋及乌了,所以谭府的女眷虽然心里有些不意为然,但也是颇为和善的,而在书房里的温良因为昨晚忽悠老太太的事情,被几个舅父联合一起削了一顿。   一天时间便在夫妻俩的各自忙碌中渡过。   晚上,如翠到隔壁厢房里去瞧小孩,从丫环手里端过药来亲自喂她汤药,见她仍是未醒,心里只能叹了口气。   “大夫有说她什么时候醒么?”如翠问一旁伺候的丫环画箳。   画箳是谭府特地拨来照顾病人的丫环,心细伶俐,如翠很满意。   画箳答道:“大夫也说不准,可能还要过几天吧,小姐的身体太虚弱了,现在脉相能平稳下来也是小姐的福份。”因现在她成为了小孩的贴身丫环,所以画箳便改了称呼,直接叫她小姐。   如翠点头,又拿帕子细细给小孩擦了擦脸,吩咐丫环们好好照顾她,方离开。   回到房里,温良还未回来,如翠姑娘便去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洗漱过后就爬上床里捂被子。就算是处于中部的平津,冬天还是很冷的,特别是夜晚,山风吹来,声音传得老远,让人心头毛毛的。   后天就是除夕夜了,由于他们回来得匆忙,所以准备过年的事宜并不需要他们忙活,如翠姑娘也轻松几分,这几天只要陪老太太说话聊天就好,而且远离了京城后,那些送迎往来的事情现在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面,清闲得可以。   虽然清闲了点儿,但如翠姑娘此时满脑子都是老太太告诉她的话,关于温某人小时候如何调皮捣蛋,关于温某人如何像他娘亲,关于温某人在母亲死去后,如何孤苦无依——话说“孤苦无依”这个词真的能放在温大人身上么?   不过听得多了,心里倒是产生一种淡淡的怜惜,果然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疼,就没人疼他了!以后多疼他一点!   就在如翠姑娘决定以后多疼某人一点时,温良回来了。   决定疼人的如翠姑娘十分殷勤地跳下床去伺候他更衣洗漱,几乎要跟着他进耳房伺候他洗澡——温良怕自己到时会做出拉着她洗鸳鸯沐这种凶残的事情来,所以有些遗憾地拒绝了。不过对她的热情还真是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丫头今天的眼神特怪了一点儿,好像母亲看儿子一样的眼神……咳,温大人觉得这一定是他想多了。   洗了澡出来,迎接温大人的是一碗补药。   看着如翠姑娘笑盈盈的脸,被补得就要虚不受补的温大人只能苦逼地喝了,然后搂着她上床直接压住。   “哎,温大人,等等!”如翠姑娘赶紧伸手撑住他的压下来的脸,义正辞严道:“你病了那么久,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要好好休息。所以咱们别打架了,外一累着你就不好了。”一脸为他着想的表情。   “……”   温良再一次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但这丫头的反应更让他憋屈,这不是摆明着认为他不行么?   “丫头,我已经好了。”低头亲了下她的唇,同时一只手摸着她腰间的腰带,说道:“吃了一个月的补药,我觉得自己快要虚不受补了。”虚不受补之前,还算是龙精虎猛,一夜七次勉强了点儿,但五次应该没问题。   如翠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脸,灯光下这张脸陶白如玉,没有丁点瑕疵,也仿佛没有血色一般。所以如翠姑娘觉得他还是需要再补些血色回来。   温良拗不过她,直接将她扒了,然后开动。   两人很久都没有亲热过了,自从生病开始温良便算计了很多事情,拖着病恹恹的身体没法做些火辣辣的事情,然后又在路上拖曳了十几天,直到现在,两人可以说是有月来时间没有一起“打架”,而且这些天来天天被补得血气旺盛,不做点什么发泄,温良真担心自己会补得流鼻血也说不定。   没再给她出声的机会,直接吮住她的唇,双手在她身上点火。成亲几个月后,他已不是当初动作生涩的处-男,加上强悍的学习能力,所以没一下便将她弄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只能躺着任人为所欲为。   “丫头,不必忍着……”   他轻轻地说,中性的声音柔磁好听,滑过耳膜,仿佛脑袋都要被这声音刺激得炸开,朦朦胧胧间,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的双腿分开,然后是有力的贯穿。   久违的感觉让她吓了一跳,有些不适地呜咽一声,很快地被压在身上的人封住了声音,那双修长的手在她腰间滑动了下,然后掐着她的腰,开始了激烈的撞击。   她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光线中他隐忍的表情,陶白的肌肤染上了红霞,凤目迷离,又似溢满了漫天桃花,微微一眯,妖华漫天,异样的风情让人再也无法呼吸。真的好漂亮……脑袋炸开时,最后的感觉是对他容颜的赞叹。   那红润无瑕的脸,隐忍的表情,细致的汗液,都让人惊艳非常。   “丫头,你今天很激动呢?”他伏到她耳边,低低柔柔地说,声音含笑,笑中又添了撩人心弦的情-欲。   沉默了下,她突然伸手捂住脸,不让他瞧见自己的表情。   真的——好丢脸。   然后双手被人强硬拉开,她觉得可能是这种情况下自己没力气了,才会让他轻易拉开,不然那么娇贵的温大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   还没自我安慰完,只见对方突然抽身起来,还未能满足的身体让她闷哼出声,在她的错愕中,同样将她拉起身,然后用了一个让她觉得十分……那啥的姿势再度结合,这个姿势让两人结合得更深入,同时也让她一直懵懵木木的回不过神来——或者说惊吓比较多。   所以说,就算是个二货,也是受传统教育长大,温大人你这般大胆撩人的姿势到底是打哪学来的啊?太不要脸了!   可能是她的表情太诚实了,温良边拥着她,轻轻地咬了下她的下巴,笑道:“我自学的。”   如翠姑娘纠结了下,叹道:“温大人果然聪明绝顶!”   “……”   这算是赞喻呢还是讽刺呢?   即便是聪明绝顶的皇帝御用军师,在某人微妙的话语中,也难得地纠结了。   最后觉得纠结无益,还是多做些能泄火的事情吧,免得积太多以后会流鼻血的,男人流鼻血多难看啊。   于是轮到二翠姑娘苦逼了,因为她天天守着温良灌他喝补药,补得他龙精虎猛,有用不完的精力,又逢过年没事干,所以就尽情地折腾她了。   ******   第二天如翠姑娘自然是疲惫不堪,幸好她还年轻,平时也不像那些贵妇身娇体贵,所以没有腰肌劳损之虞,但若是天天这么“打架”折腾,她也受不了。   如翠姑娘琢磨着,是不是真的给温大人补多了呢?要不要少点量?   没给她琢磨个透,老太太早已经出手了,给温良补身体的事儿老太太吩咐谭府的嬷嬷接手了。连她自个儿也跟着一起补,顺便调养身体,说以后好生个胖娃娃。   于是,也说不出温良与她到底谁比较苦逼了,但老太太的好心他们也不好意思辜负,所以继续补着吧。   弄得如翠姑娘劳累无比的罪魁祸首温大人一早便精神焕发,十分温柔地为她揉了揉使用过度的腰部,见时间差不多后,扶着她起床去泡了个热水澡舒筋活血,终于让她好过了一点。而如翠姑娘原本的抗议在温良如此的贤良照顾下,只能堪堪咽回肚子里。   如此,便到了年三十的除夕之夜。 ☆、第 63 章   除夕夜晚,谭家一大家子人聚在正堂里热热闹闹地吃了个年夜饭。   谭家人多,便分成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温良和如翠姑娘被老太太留在身边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一同被老太太留在身边。   男孩是谭家三老爷所出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名叫谭寄溪,自幼体弱多病,如翠谭家两天,一直未见过他,和谭家女眷们一起说话聊天时,时常便听到她们提及这个谭家老太太的命根子。听闻巧近来天气大寒,谭寄溪又开始病歪歪的了,前些日子又生了场病,被三舅母拘在屋子里养病,所以如翠姑娘是今天才见着这个小男孩。   初见之下,如翠姑娘也有点发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男孩是温良的亲儿子呢。虽然病弱,但那孩子漂亮得让人惊艳,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镶在陶白的脸蛋上,瞪大眼瞧人的时候,那眼瞳大得几乎要满出眼眶,宛若最光华璀璨的黑珍珠,一头又黑又密的头发扎了两个童髻,个子矮不伶咚的,带着孩子特有的绵软可爱。用她家小姐的话来说,就是个矮墎墎的可爱小正太,让人恨不得抱进怀里使劲儿地蹂躏几下以表达喜爱之情。   不过等男孩开口后,很快便发现他与温良的不同,简直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小霸王,对丫环颐指气使,对长辈也挺随意的,缺乏了温良身上那种天生让人着迷的风流雯然的气质。两相对比,男孩精致可爱,温良温润如玉,风姿更堪。   老太太左看看温良,右看看谭寄溪,笑得见牙不见眼,直道这是个好年,明年准是个丰收年,因为她有两个长得最漂亮的孙子。   谭家人听得又是一阵无奈,大伙都已经习惯了老太太的脾气,老太太将对早逝的女儿的念想都投诸在长得最像女儿的两个子孙身上,随着年纪越大,越加的糊涂了,时常会做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偏生谭家子孙孝顺,老太太再怎么不着调,都愿意附和着她。   难得的团圆日,大人也没有了往日的规矩,餐桌上一派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吃过团圆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便回了瑞香园去歇息,而精神充沛的大人及小孩又移到院子里去看烟花。   每年为了讨个吉利年,谭家都会特地去定制烟花,今年的烟花品种就有三十多种,一组组升空,黑暗的天幕上光华璀璨,好不耀眼。随着谭家的烟火升空,平津城里的大户们也开始放起烟花,不时地有烟火升空的声音响起,天空各式各样的烟火美丽极了,满天火树银花,几乎成为了整个平津城的盛景。   如翠姑娘看得正起劲时,便听到一道小孩子嫩嫩的声音。   “表嫂,我也要放烟花,你带我去放烟花好不好?”   如翠低头,便看到缩小版的温良——不,是谭寄溪正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儿朝她笑,露出一口小玉米白牙,大大的黑瞳里折射着漫天明明灭灭的烟花,流光溢彩,让人惊艳。不过这样美丽的一双瞳仁里,却多了抹狡黠无赖,看起来就像个要做坏事的孩子。   “对不起,寄溪表弟,我可不会放烟花。”如翠姑娘摊手道。而且点烟火的除了仆人,便是谭家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谁敢让个六岁的孩子去玩火?他身子弱,外一吓着怎么办?   男孩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狡猾道:“表嫂是个妇人家,不会玩不要紧,我会!”男孩拍着胸膛说,“表嫂只要叫人帮我拿烟火过来就行了。”   如翠略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男孩这是自个偷偷溜过来了。而且是个贪玩性子,偏生他年幼身子骨又弱,谭家上下将他像易碎的水晶一般护着,哪敢让他去玩烟火?这小子也不是个安份的,便打起了如翠姑娘的主意,想让她带自己去玩。   一旁的温良等明白了小表弟想做什么后,也开口了:“小表弟,你又作弄丫环了,这样可不好。”   “我才没有作弄丫环呢,是她们总是盯着我,烦死人了,我才不要那些丑八怪跟在我身边惹人嫌!”谭寄溪对这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表哥极是好奇,听到他的话抬头仔细地盯着他的脸看,说道:“温表哥,你长得真像我!”   温良笑盈盈道:“我比你年长,应是你长得像我。”   “是这样么?”虽然年纪小不懂什么,但总觉得这位笑得一脸温和的表哥不好惹,谭寄溪心眼颇多,又道:“温表哥,你是最好的表哥了,就满足寄溪一回吧。”   温良伸手弹了他仰起的脑袋一记,不理会男孩愤怒的表情,气定神闲道:“你还小,就别想着玩火了,你爹娘和祖母会担心的。小孩子就要乖乖听话哦。”然后无视男孩要咬人的目光,将正到处寻找男孩的丫环叫了过来,将他带回房去,免得吹着风冷着。   谭寄溪鼓起了包子脸,然后对如翠姑娘露出一个很讨喜的笑容,伸出白嫩嫩的手心道:“表嫂,恭喜发财,早生贵子,红包拿来。”   温良抚额叹笑,如翠姑娘也喷笑,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到他的手心里。   拿到红包的男孩喜滋滋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带着伺候他的丫环一溜烟地往屋子里钻去,要去讨红包。   如翠姑娘一路目送着男孩消失,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散。   温良发现她的视线,有些不是滋味道:“别看了,要看就看本大人,比他好看多了。”   如翠姑娘不知道某人吃味了,笑道:“小表弟长得真像温大人,虽然气性有些大,不过也不讨人厌。温大人你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小表弟这样?”   “本大人小时候比他讨喜多了。”温良哼声道,“你若喜欢孩子,咱们以后领养十个八个孩子,不用羡慕旁人。”   如翠瞠目结舌,这哪跟哪啊?   因为除夕要守岁的传统,看完了烟火后,众人皆聚到了老太太的瑞香院里的暖阁陪着老太太,丫环早已准备了瓜果点心热茶。谭家的几位舅父及舅母皆已经陪着老太太说话了,温良带着如翠过来时,一些表哥表妹们还在外头玩烟火。   见到他们进来,老太太少不得又将他们招到身边坐着,两人皆笑着给老太太请安拜岁,又与长辈们祝贺新年,一轮下来拿了很多红包。等孩子们都进来后,便轮到他们给晚辈们红包了。   守岁一直要过了午夜时间,孩子们熬不住,便让丫环带他们去歇下了。大人们也没闲着,让下人摆起了桌子,搓起牌来,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一整晚下来,无论是男桌还是女桌,温良如翠这对夫妻们都来了个通杀,钱赢了不少。   谭家人都知道温良的脑子好使,以前和他打牌他们就从来没有赢过,赢钱并不奇怪,可是如翠姑娘没有那个好脑子吧,怎么她也频频地赢钱?而且手气好得不行,若不是众目睽睽下,大家都要怀疑她作弊了。   “表嫂的手气真好……”谭家大舅母家的表妹惊奇迹地说道。   谭家众位女眷皆表示认同,大舅母不禁附叹道:“你这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   听罢,众人眉来眼去一翻,可不是运气好嘛,不然她一个王府里的丫环,能被才貌双全家势显赫的温良聘为正妻么?不说世家林立的京城,就是远离京城的平津城里,多少人打着温良的主意,那些世家财阀恨不得将自己女儿塞给温良为妻好拉笼这位皇帝跟前的红人,却不料到头来便宜了个没身份的丫环。   老太太的眼睛不好使,所以没有跟着年轻人打牌,但也让一旁的丫环给她解说,听到几人的话,笑呵呵道:“果然是个有福气的,才会让我们良哥儿看重。良哥儿媳妇啊,你要好好努力,以后给良哥儿生几个大胖小子。哎呀,我那里还有几个养身的方子,你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好好地调养身子,不必委屈自己,咱们谭家可不是小家子气的镇国公府……”   听着唠叨起来的老太太,谭家女眷们歪了歪嘴,得了,什么也甭说了,不然老太太又有话说了。不过众人心中也感慨,若不是老太太思念女儿,加之年纪大了越发的不着调,不然第一个对温良媳妇出身有意见的便是老太太了,年轻时的老太太可不是个软和人,将门当户对看得极重,端看她千挑万挑,不惜大老远的将女儿嫁到镇国公府就知道了。   如翠姑娘不好对老太太说自己不能生养的事情,所以很听话地应下了,反正就当有病治病没病补身子就行了。然后又将自己从谭家长辈及表嫂表妹们那儿赢来的钱都推到老太太面前,笑嘻嘻哈哈地说道:“外祖母,我今晚的手气好也是因为外祖母在这儿镇着,所以这些都算是外祖母赢的。”拍着马屁的同时,也聊表下孝心。   得,这一举动又让老太太乐上了,直道她是个好孩子,看得谭家的女眷们嘴撇得更那啥了。   如翠姑娘回来的这两天,天天都陪着老太太,与谭家的女眷们并不熟悉,说话也不多,所以她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一时间也没有表露出来过。就算有些人轻视她的出身,但看到老太太喜欢她的份上,就算心中有想法,现下也不敢说什么了。   直到过了午夜,又放了烟火后,众人方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歇息。   回到飘湘院,如翠和温良一起去看受伤未醒的小孩,两个丫环守在外室打瞌睡,听到敲门声一个机灵醒过来,赶紧去应门,见到温良两人,赶紧施礼让他们进来。   天气很冷,呵出来的气都成雾状。进到房里时,便感觉到一股子的暖意。温良观察了下,见丫环们照顾得细致,心里有几分满意。   “她今晚可有醒来?”如翠习惯性地问道。   画箳摇头。   如翠坐到床前的绣墩上,看着床上趴着睡的孩子越发瘦弱的脸,心里越发的觉得对不起她,若不是当时她扑过来挡了那一刀,也不会现在仍昏迷不醒。   温良站在她身边,看着小丫头腊黄的脸,这张脸生得不算好看,睁眼也不知道是咋样的,不过一对眉毛却生得极好,添了几分姑娘家没有的英气。   正当如翠将小孩滑落到脸上的头发捊开时,突然发现她眉宇皱了皱,然后缓缓地睁开眼,露出一双迷蒙的眼睛。 ☆、第 64 章   大年初一,温良和如翠早早地就起身了,两人先去隔壁房看了小孩,画箳说她还未醒。两人知道昨儿小孩既然能醒一会儿,估计今儿也会醒来,便吩咐人不要吵着她,相携到瑞香院给老太太请安拜年。   谭家的子孙都早早地来到瑞香院,在老太太醒时便第一时间去给老太太拜年。   温良他们到来的时候,瑞香院已经热闹起来了,老太太此时正精神地坐在上首位置,和几个儿子媳妇拉家常。正叨念着他们呢,他们便到来了,可教老太太高兴了。   “外祖母,子修来晚了。”温良先是告罪,然后才一脸喜气地说道:“那孩子昨天夜里醒了一回,大夫说,若能醒来,以后应当是无碍了。外祖母,等孩子好了以后,子修让她过来给您请安,您又要有个僧孙女儿了。”   温良说得极迎合老太太心意,连连说着好,眼睛都眯起来,然后拉着如翠姑娘的手说:“你是个好的,要好好照顾孩子,等她好了就带来给我瞧瞧。你自己呀,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外祖母这里还有很多生子偏方,很快的,你们也会有孩子了……”   如翠姑娘笑着应下了,没有丝毫不耐烦及委屈。   谭家的女眷暗暗撇嘴,老太太的生子偏方都是她年轻时候为求子倒腾的,一直收着,后来娶回的几个媳妇除了三媳妇外,其他的都是进门就有了孩子,使得老太太的生子偏方没有机会拿出来。甭管有没有用,但也算是老太太的一片心意,看来这温家媳妇倒是得老太太的眼缘,她们再多的心思也不好显了。   而深知如翠姑娘受过伤导致不能生养的谭家老爷们目不斜视,当作没有听到。再瞧瞧温良他媳妇,见她脸上挂着笑意没有丝毫不愿的,心里也松了口气,生怕老太太提这话题儿多了,踩着她的痛脚让她埋怨上老太太,到时温良也不好做。现在看来,倒是个识大体的。   其实在温良成亲那会儿,谭家的几位舅父也是使了人过去询问的,毕竟这是嫡亲的妹妹留下的唯一的孩子,心里也是关心着的。如此便知道温良娶如翠的缘由,温良当时说得感人,好似他媳妇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了,天底下如此有情有义的女人再也找不到了。温良处处说着夏氏的好,倒教他们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加上他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他们作舅父的也不要对他的婚事指手画脚惹他厌。不过当时温良却是将她因为受伤不能生养的事情瞒下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无动于衷,或许早就劝着这侄子将人纳为妾也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了。   大年初一正是走亲戚的时候,谭家是平津的大族,一早就有族人上门拜年了。温良不是谭家的子孙,所以这送往迎来之事他本人并不需要出面。等拜见了老太太后,夫妻俩便一起回飘湘院了。   刚回到飘湘院,便有谭府的下人来告知大夫过来了。昨儿见小孩醒了一回,虽然时间短,但也教他们高兴了,所以一早便让人去将大夫请来瞧瞧。   大夫给小孩搭了脉,又检查了一翻,笑着恭喜他们,孩子的脉相平稳了,无生命危险。不过孩子的身体本来就亏损得厉害,这会又是大伤,今后得仔细调养,免得留下病根。   如翠很认真地记下了,深觉不够又教画箳将大夫说的话都用本子将注意事项都记下来。   最后大夫让跟来的女医给孩子背上的伤换了药,又给她扎了针,不一会儿,孩子便幽幽转醒,比昨晚醒是还多了些精神,至少能认得人了。   “夫人……”小孩朝如翠叫了声,昏睡了五六天,原本就瘦弱的脸更是瘦得可怕,显得那双眼睛特别大。   如翠姑娘此时满腔母爱,温柔地为她理了理发,笑眯眯地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吧。”   煮早已经用小炉子慢火炖着,加了些百合枸杞,软软糯糯的,正适合病人脆弱的肠胃。小孩因为背上的伤只能躺着,如翠便让人拿了个大引枕垫到她身下让她趴得舒服一些,然后接过丫环端来的粥一口一口地喂她。   连续灌了好几天的汤药,嘴里的味道苦,吃什么都不香,但小孩却觉得这一碗粥是世间美味了,吃着吃着,竟然掉下了眼泪,一下子呛着喉咙,惊得如翠姑娘忙为她抚背喂水,问她是不是疼得紧。   小孩虽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明明已是隆冬屋子里却暖如阳春,空气中飘着令人放松的安神香,身下垫的是柔软精致的绸面床褥,吃的是软糯的精米粥,就算父母在时,也没有这般奢华。现在又见当时寺里好心地赏自己一碗粥和蛋的夫人亲切地给自己喂食,如何不知道那些强盗这次终于遭了报应,她算是为父母报了仇了,心里既畅快,又为这位夫人的亲切感动,心里庆幸自己当时救人的举动。   “这是怎么了?”   这时,送大夫出去的温良走了进来,见小孩眼泪掉得凶,不由得诧异地问了声。而且看她的哭相,明明眼泪流不尽,但却咬着牙不出声,哭得久了,抽气不已,画箳等人赶紧去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   “吃着就哭了,莫不是疼了?”如翠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的话小孩听得到,但此时哭得耳鸣头晕,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摇头。   温良想起那些和尚说的这孩子的父母皆被强盗所杀,自己又在强盗窝里挣扎两年,心中便有些怜惜,也明白小孩子哭得这般凶估计是觉得大仇得报,一下子发泄了出来了。如此小的年纪便有此等坚韧心性,而且灵敏机警,倒是个好苗子。   不一会儿,那孩子便哭着睡着了,粥也只吃了半碗。如翠见状也不叫醒她,吩咐画箳将一些吃食随时准备,等她醒来给她吃。   *****   小孩既已醒了,温良如翠两人都松了口气。   知道她醒来,谭家的长辈也过来瞧了一回。几位舅母知道这是温良收的义女,自然给面子,纷纷给了见面礼和新年红包,让第一次得到这么多属钱物的小孩惊得张大嘴巴,然后嘴巴十分甜地道了谢。画箳见她高兴,便用一个匣子将之收了起来放在床前的柜子抽屉里。   过了两天,小孩终于能起身了,而且睡眠的时间也短了很多,温良终于寻到了时间与她说话。   温良虽然不是谭家子孙,但他却是美名在外,平津城的人知道他回了平津皆过来拜访,知道他现在已是皇子师傅,皆想着将自己的孩子带来给他瞧瞧让他收为学生,这样不只孩子的前程有保障,家族也脸面有光,所以使得原本以为可以轻松过个年的温某人只能被几位舅父频频拉着到外面应酬,如翠姑娘也被那些女眷递帖子拜见。   次数多了,两人都有些耐烦,最后以要照顾孩子为由让谭家人都将一些应酬给推了,说等孩子的伤好了后,会亲自摆宴请他们过来相聚,这才得到些空歇息。而温良收了义女的事情,由此也传了出去,听闻小孩受伤,纷纷送了慰问礼物来,堆到小孩住的厢房里。   这天,如翠喂小孩喝完药后,正精神着,温良寻了空过来。   看到温良,小孩几不可查地往如翠身边凑了凑,温良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让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对面。   温良因为长相出众,气质雯然,素有美名,从小到大无论在哪里从来都是人群的焦点,人们一般可着劲儿地往他身边凑,又因他会说话,所以几乎没有人能拒绝他,忽视他。可是温良发现,这个孩子对他有些防备,对他家的丫头却亲近得紧,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一样,连谭家那些长辈与表姐妹们都让她哄得叫起了她的小名儿。   小孩醒后,他们才知道她的名字,姓温,闺名彦平。这名儿倒是雅,不是山中猎户能取得出来的,后来听小孩说是父亲去镇上寻了位算命先生才得到这个名字。   听说小孩姓温后,谭家人都凑趣地说这真是太巧了,这孩子天生就注定要成为他们的孩子的,也免了改姓。小孩当时也听到了谭家人的打趣,心头十分惊讶,不过当时温良没开口,她也忍得下不说话,只是这两天来除了腻着如翠,时常小心地打量着温良。   自从听了小孩在寺里做的事情后,温良便知道她心眼颇多,也没有在意,既然决定要收养她,以后便会带她回京城,京城的水深着,以后还要接触很多人事,有点心眼也是好事。   “彦平,你的身子可好了?今儿还疼不疼?”温良和颜悦色地问道。   这样长相出色的男人,又是这般温柔和蔼,再冷硬的心胀也难以拒绝。小孩的脸红了红,扯着如翠的袖子,说道:“今天没有那般疼了,就是有点痒。”   温良笑道:“这是要结疤了,都会有些痒,你要忍住不能用手抓它。”   温良又问了一些话,柔和亲切,很快便让小孩放下了心房。温良虽不知道小孩为何防备自己,但他懂得攻心为上,绕着话儿尽量让小孩放松,然后才将话题导入正题。   “彦平,你救了我夫人一命,算是我们欠着你的。而且我夫人喜欢你,我们夫妻欲收你为养女,你可愿意?”   小孩虽然从谭家的女眷谈话里知道他们有这个意思,但现在乍然听罢,还是有些呆愣,一时间怔怔地没有说话,直到坐在她身旁的人摸摸她的脑袋,拍着她的手宽慰她:“没事儿,若你不愿意叫我们爹娘也没事,我们依然会养你,将你养得白白壮壮的,将来给你挑门好亲事嫁了,谁敢欺负你,咱们让温大人玩死他们。”   原本好好的气氛却将某人破坏了,温良心中抚额,小孩一时间的伤感却了大半,觉得如翠姑娘这话是不是有点古怪儿。   “没、没有!”小孩紧张地说,看了看温良,又看向朝自己微笑的如翠,小声道:“我是乐意的。”   听罢,如翠与温良皆松了口气,愿意就好。温良笑道:“如此,叫声爹娘来听听罢。”   小孩犹豫了下,方朝他们叫道:“爹,娘。”   如翠脆声应了一声,然后给了她一个大红包作见面礼,又喜得小孩美滋滋的,看来相处几无,如翠姑娘也了解了这小孩有些财迷的性格,一个大红包就收买了小孩的心,而温良精心准备的刻有“温彦平”三个字的玉佩倒没有那般看重喜欢。 ☆、第 65 章   大年初五,谭家女眷到寺里上香。   这是老太太的习惯了,每年都要到寺里烧香,祈求合家安康,顺便会将体弱的孙子带去寺里见见方丈。   谭寄溪是早产儿,生下来时叫声像小猫一样弱弱的,几次呼吸都弱了,请了无数名医也无法医好,最后还是去寺里求了方丈才捡回一条命。老太太认为方丈是谭寄溪的救命恩人,每年都要带着他去烧香给方丈瞧瞧。   如翠也被老太太叫着跟去了,谭家的女眷都知道现在她就是老太太心里的红人,所以这些天来虽然态度不算亲切,但也是笑脸迎人。如翠姑娘也明白这些人对自己原来的出身不看重,反正自己以后不会和谭家的人住一个屋檐下,所以也愿意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友好。只是有几个表妹偶尔看自己的表情颇为幽怨,如翠姑娘转眼一瞧,便明白了根源在她家的温大人身上。   温大人果然是朵漂亮的花儿,惹得无数蜜蜂都想来采一采。   去上了香后,如翠扶着老太太去见方丈,老太太身边跟着几位舅母还有谭寄溪,其他人知道老太太和方丈还有话说,每年都是老生常谈,可不耐烦听这个,都各自散去玩了。   小沙弥上了香茶后,老太太开始同方丈说佛理,几位舅母陪着旁听。谭寄溪年纪还小,根本不耐烦听大人们说那些深奥的佛理,眼睛瞅了瞅,然后扯着如翠的袖子小声道:“表嫂,好无聊,你带我到寺里转转好不好?”   这事她不能作主,只能望向几位舅母。三舅母是谭寄溪的母亲,自然明白儿子的性子,年年都如此将他拘着心里总是怜惜几分,正巧他今儿身子骨好了一些,外头也有些日头,自然是愿意他去走走的,看顾好便成。   大舅母也见到两人的互动,望向老太太和方丈,在方丈突然提起谭寄溪的身体情况时,大舅母醒觉,便笑着对如翠道:“你且带着你小表弟到外头走走,听说寺院里的梅花开得不错,吸引了很多香客。”   如翠得了令,方带着眉眼俱是喜意的谭寄溪一同出去,身后跟了几个丫环。   一出了禅房,谭寄溪马上原形毕露,那乖巧可人的模样不复在,扯着如翠往寺中后山的梅花林而去,那里的梅花开得正艳,空气中暗香浮动,与山中清冽的空气相得益彰,让人忍不住深深陶醉。   “表嫂,我去那里玩儿。”谭寄溪指着梅林不远处。他利用如翠出来后,又不想让人跟着,松开如翠的手,小小的身体就要往前冲,却不想被人一把拎了回来,抬头却见如翠姑娘盈盈的笑脸。   “寄溪表弟,你的身子才好,可不经折腾,还是走慢点好。”如翠慢条斯理地说,捏着男孩软乎乎的手,看到他漂亮的小脸染上气出来的晕红,心中越发的喜爱——好像在欺负幼年版的温大人一样,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谭寄溪虽然对丫环颐指气使,仗着老太太的宠爱对家里的哥哥姐姐们也不放在心上,但家教在那儿,总给人几分面子,原本以为这个出身低微的表嫂好拿捏,却未想到她竟敢这般对自己,一时间愣了愣,不想起这段日子来在如翠姑娘手里吃的暗亏,马上又生气了。   “放开,你这个女人,你欺负我,我要告诉祖母,告诉温表哥,让表哥休了你!”男孩拼命地扯着她的手,让她放开自己。   后头跟着的两个丫环早就明白小少爷性子顽劣,总让伺候他的丫环疲于奔命,原本看到男孩要跑时,心中暗暗发苦,若是让他摔着磕着,届时她们这些丫环可少不得被主子罚。等看到如翠姑娘拎着男孩的举动,丫环们顿时对她感激涕零,对男孩投来的求救目光视而不见。   “那你就去告诉他们吧。”如翠姑娘无所谓地说,学温良的动作弹了男孩额头一记,笑嘻嘻的,“到时看是你温表哥要休我,还是你被他弹脑门儿。”   男孩有些气弱道:“我和温表哥长得这般像,温表哥才舍不得打我……”声音里明显底气不足。虽然他年纪小,但也在私底下听过母亲和几位堂姐们说起这位温表哥,堂姐们似乎都极喜欢温表哥,只可惜温表哥竟然娶了个出身低微的女人,让她们好生失落怨怼。   谭寄溪和家里的姐姐们比较熟悉,与如翠姑娘不熟,听她们说多了,自然也觉得这女人抢走了温表哥让姐姐们难过,所以有时候会想着法子折腾如翠姑娘,只可惜的是,由于他年纪太小,反而被如翠姑娘折腾了。   像现在,他本是央得大人他们让发翠姑娘带他出来玩,然后在梅林里趁机甩掉她。他每年都来看梅花,对这里的地形早就熟悉了,到时拐近路离开,让她好好急一急。只可惜如翠姑娘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将他死死地拘在身边,气得男孩都想咬她了。   “寄溪表弟,你身子不好,还是走慢点好。”如翠用帕子为他试去脸上的汗渍,牵着他的爪子慢慢地走进梅花林中。   无法挣开的男孩只能憋屈地让如翠姑娘牵着走入梅花林中,小脸绷着。   今儿来梅林赏梅的还有很多富贵人家的女眷,她们也都认得谭府这位谭家老夫人的眼珠子,见他乖巧地给个陌生女人牵着赏梅,皆忍不住惊奇,不一会儿便有夫人过来攀谈了。   这是平津城里的另一个世家大户梅家的女眷,她身边还带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借着赏梅的会子攀谈,知道如翠是谭家的外孙温良温子修之妻,顿时大喜。她丈夫正愁着怎么同温良搭上关系呢,现在机会就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道尖叫声响起,只见梅家姑娘红着眼眶跌坐在地上,一脸受惊的模样。这时,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从梅家姑娘身后窜了出来,跳到谭寄溪怀里。   是只雪松鼠。   “小花!”谭寄溪高兴地叫了声,然后嘟起嘴瞪着那梅家姑娘,说道:“姐姐胆子真小,小花不咬人呢。”倒是先埋怨起人家吓着了他的小花。   梅家的丫环七手八脚地将她们的姑娘扶起身,梅家夫人见着女儿摔着,正心疼着,听到谭寄溪的话,心里有些恼怒,这小混世魔王,仗着谭家老夫人的宠爱,混事做了不少,平津城里哪家不知道他顽劣的性子。   “娘,它明明咬人……”梅家小姑娘委屈地说,将手伸过去给母亲看,皓白细稚的手腕上可不是有道齿痕嘛。   梅家夫人的脸色一下子淡了。   谭寄溪却说辩道:“定是你身上藏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引了小花过去,姐姐这般大的人了,还在身上藏东西,给弟弟瞧瞧好不好?”   “你……”梅家夫人生气不是,不生气又憋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好。梅家的势力比不得谭家,就算明知道谭家小魔王做得不对,也不敢将之闹大了,免得惹了谭家的不快。   这时,如翠过来拎起那只松鼠,说道:“寄溪,道歉!”在谭寄溪吊着眼角问“为什么”时,如翠姑娘笑眯眯地道:“好吧,其实并不是你的错,而是这只松鼠的错,是它咬着了梅姑娘。梅夫人,这个罪魁祸首给你,你拿它去剥了皮子给梅小姐做条围脖,这松鼠的毛可软和着呢。至于松鼠肉,也拿去炖汤给小姐补补。”   梅家夫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而谭寄溪却愣住了,无法相信某人竟然会这般凶残。   “你、你敢将我的小花剥了,我就……”就干什么不知道,但小家伙急了,小花可是他的好玩伴,又通灵性,很多坏事都是小花帮他干的呢。   如翠姑娘温柔细致地说:“寄溪表弟,你温表哥说过,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小花咬了人家,就得接受相应的惩罚,你说对不对?难道你做错了事情,还要你爹娘和祖母代你去道歉么?难道你这般不孝?”她一脸惊讶地说。   谭寄溪涨红了脸,脑袋被她说得有些纠结糊涂,仿佛思绪也顺着她的话而转,他虽然小,但却不愿意自己做错了事情让疼爱自己的爹娘祖母去道歉的。   “对、对不起,我代小花向你们道歉。”谭寄溪乖巧地说,眼巴巴地看着梅夫人,“梅夫人,您是好人,不会剥我的小花的毛皮的,是不是?梅姐姐,等回家后,我会让人将去瘀生肌膏给你带去,那可是御赐的东西,很好用的。”   梅夫人这会儿反应过来了,顿时心中大喜,这算是同谭家示好了,只要他们大肚一点不计较,谭家人也会念着他们的好。看来今天真是他们梅家的幸运日子。   梅夫人假意推托了会儿,但刚被如翠姑娘恐吓过的小正太此时还怕自己的小花被凶残地剥皮做成围脖,所有态度很坚决,梅夫人便顺势着应了。不过她也不会真的和个小孩子计较,只是想让谭家人记住自己的好罢了,从中可以引发出很多事情,这端看梅家夫人的交际手腕了。   辞别了梅夫人后,谭寄溪这会儿不再闹腾了,抱着那只花色的松鼠乖乖地跟着如翠逛梅园子,神色有些闷闷不乐。   “你的小松鼠是叫小花么?我也养了两只小狐狸,它们都很听话,雪白雪白的,分别叫大白小白,比小花大了很多,喜欢吃胡萝卜……”   如翠姑娘口中的两只特别的小狐狸果然吸引了小正太的目光,当下不再别扭,听如翠说得有趣,询问起小狐狸来。   等谭家仆人寻来时,告诉他们老太太已经上完了香准备回府,问他们要不要一同离去。之所以会问一声,是因为谭家的孩子们大多已经由大人带着去玩了,谭寄溪由于身子弱,从来没有和哥哥姐姐们一同去玩过,今年难得他的身子有了起色,大人们也不想拘着他。   谭寄溪自然是想去玩的,眼巴巴地看着如翠,如翠姑娘便让仆人带话,让老太太不用等他们。   出了寺院后,寺院前停了一辆马车,等他们走近了时,马车的车帘撩开,露出一张笔墨难言的俊脸,瞬间成为这苍凉冬日中的一景,让人难以忘怀。   “你们一起上车吧,咱们去城里逛逛。”温良含笑说道。   不说谭寄溪高兴,连如翠也带了几分兴奋,将孩子抱上车后,自己也爬进去,挨着温良坐了,高兴地问道:“你今儿没有应酬?怎地知道我们要去逛逛?”   “都结束了。”温良不欲多说,让车夫启程后,对她道:“难得回来一趟,自然要带你去看看平津城有趣的地方,也顺便给彦平买些东西,她现在伤未好不能出来,心里估计是失落的。”   如翠点头,认为他考虑得周到,小姑娘可能因为受伤之故无法出来这会子心中正难过呢。   而谭寄溪听到温良说要带他们去平津城有趣的地方瞧瞧,一双桃花眼睁得老大,欣喜不已,觉得今儿自己赖上表嫂赖对了,全然忘记了自个先前是打着捉弄她的目的。   这么一转便转了一天,回到府时已经傍晚了。   下车的时候,谭寄溪是由温良抱进府的。   玩了一天,他身子弱,早就累得睡去。不过虽然累,却让这小子觉得跟着温表哥能去好多好玩的地方,而且温表哥懂得很多,可比家里那些哥哥姐姐有趣多了,决定以后要多巴着温良。至于凶残的如翠姑娘,谭寄溪觉得要盯好自己的小花,可不能让她剥小花的皮毛做围脖。   两人先去拜见了老太太,才回到飘湘院。温彦平这会儿正坐在床上喝药,见到他们回来,眼睛发亮。   “爹,娘,你们回来啦。”   两人的心被这声“爹,娘”叫得发软,含笑着点头。见她喝完药后小脸皱成包子,如翠将今儿买的蜜饯拿了颗塞到她嘴里,然后将装蜜饯的小罐子给她,说道:“你现在要喝药,我们给你买了一罐子蜜饯,嘴巴苦了就吃一颗。”   小孩子都爱吃甜的,听到她的话顿时高兴不已,将罐子像抱宝贝一样地抱着,然后缠着两人让他们给自己说说平津城上的事情。两人现在当了爹娘,这体验正新鲜着,听到小孩的话自然也不拒绝。   不过等他们说完后,小孩却若有所思,说道:“寄溪表叔可真是过份,娘,咱们找机会剪了小花的尾巴,让他哭鼻子。”   “……”   温良心头叹气,这小孩气性真是大,还容不得人欺负丫头了,明明是个小丫头儿,怎么总给他一种养了个男孩儿的感觉呢?   “爹,你放心,我不会让人知道的。”小孩朝温良甜甜地笑着,并不隐瞒自己的小心眼儿。   温良听罢笑了笑,揉了下她的头发,由着她去了。 ☆、第 66 章   又过了几天,温彦平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这一走动,便走出了些许事儿来了。   在温彦平终于可以下床走动后,温良和如翠便带她去给老太太请安,也好让老人家瞧瞧曾孙女儿。   清早起来洗漱过后,如翠和温良便去了隔壁房。此时丫环正绞了毛干给坐在床边的小丫头擦脸,如翠走过来,拿过梳子为她梳那头因为没有营养而显得枯黄的头发,心里琢磨着,得去寻些滋补养发的食物给她食用,将头发养起来,女孩子要有一头乌黑的秀发才好看。   “爹,娘,早安。”看到他们,温彦平努力振作起精神,滑下床来给他们请安。心里有些懊恼,以前她可不会这般睡懒觉的,一定是因为近来睡多了养成了惰性,以后得注意。   温良笑了笑,关切问道:“你的伤还未好,怎地不多睡点?”   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精神点儿,朝他笑得甜甜的,“爹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拜见曾祖母么?彦平可不能偷懒教曾祖母久等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养父母的长辈,要给他们个好印象。   温良微笑,倒是个倔脾气儿的。   画箳很快便帮小孩收拾妥当,小孩儿穿着一身女童的衣物,红袄小折裙,上面绣着花鸟之类的喜色东西,脑袋梳了两个童髻,分别缠了两根五色线勾色的缎带,缎带下头缀着两颗珍珠,垂落在耳旁,看起来俏皮可爱,让小孩忍不住摸了又摸,倒不是因为对自己打扮可爱而欢喜,而是一副珍珠都是钱的模样,让人不禁莞尔失笑。   如翠见她精神不错,心里十分满意。温良也细细打量她,两年在强盗窝中生活,吃住没保证,使得身体亏损严重,补了十天也不见长些肉来,脸色仍是腊黄腊黄的,一张脸瘦得可怕,唯一出彩的便是那对英气的眉及晶亮的杏眼。若不是穿着女童的衣物,看起来就像是个营养不良的五六左右岁的男孩子。   随便吃了点早点,温良便开口道:“好了,去给外祖母请安吧。”   温彦平马上挪过去拉着如翠的手,抬头朝她笑得很高兴,露出一口小米牙,惹得如翠姑娘再次母爱泛滥,将她抱起来,亲了下她的脸蛋。   “娘,我重,放我下来吧。”温彦平涨红了脸,虽然她看起来像是五岁的孩子,但已经八岁了,哪能让大人抱?不过眼里却透露着喜悦,极是喜欢如翠这般亲昵的举动。   如翠姑娘听罢,点点头,将她递给温良,说道:“那温大人抱着,彦平的伤还没好呢。别让她走太累。”   温良笑着应了声,抱住小孩的时候发现她僵硬得厉害,虽然脸上也笑着,却没有面对如翠的开心喜悦。温良当作不知,带着如翠往老太太的瑞香院行去。   知道温良注重这义女,几位舅父舅母今儿都来了,同时已经主事的表哥也都到达,还有他们的媳妇,一屋子的人坐在那里,让被如翠牵着进门的小丫头紧张起来,手心里都泌出了汗渍。温良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不由得笑了下,看来再怎么早慧稳重,还是个孩子呢。   “外祖母,子修带女儿过来给您请安了。”温良走进来,笑着对上首的老太太说。   如翠带着新上任的义女给长辈们请安,自然得到了一大堆的见面礼,然后又带着她去认识一些表弟表妹们。小彦平此时容貌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嘴巴甜,笑脸灿烂,长辈们看在温良的面子上也诚心诚心地夸奖了下。   正热闹着,突然外头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隐隐有哭腔传来,等近了,便听到小孩子软嫩的哭声,一路叫着外祖母。   “哎,这是寄溪的声音么?”老太太有些耳背了,但对宝贝孙子的声音却是敏感。   三舅父三舅母也听出了这是宝贝儿子的声音,两人面色微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谭寄溪因为自幼身子病弱,所以一般比较嗜睡,早上要睡到巳时方会醒来,大家都知道他的毛病,所以向来不会吵他,由着他睡。可今儿未到巳时,他怎地醒来了?难道身体不适?   就在三舅母挨不住要起身时,却见嬷嬷抱着一个哭花脸的小人儿进来,然后将他放下后,小人儿迈着短腿往老太太那儿扑去,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又哭了起来。   “哎哟哎哟,我的寄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老太太心疼得紧,赶紧抱着哄起来。   小正太虽然哭得凶,但也不过是想在老太太那里颇疼爱,好让老太太为他作主,得到老太太的安慰后,慢慢收了声,然后将怀里的东西捧高,委屈地对老太太道:“祖母,小花的毛被剃了,而且只剃它的尾巴和屁股毛,太难看了,小花说它不想活了……”   听到小家伙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小正太手中的那团松鼠,原本毛茸茸的尾巴不见了,露出一条光突突的尾巴不说,连着尾巴到屁股周边的毛也同样没了,而且剃的人还极有创意地以屁屁为轴心剃了一个圆,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加上谭寄溪这一路过来,冷风将那没毛的屁股吹得红通通的,倒让人联想到猴子屁股,顿时脸色都有些微妙。   不、不、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得忍住!   屋子里所有人努力地憋着脸,警告自己千万别笑,笑了的话会让小魔王记恨的。要知道这小子年纪小小的,但心气儿可高着,最是记恨了,而且有老太太护着他,被他盯上的话可没有好果子吃。这一家子人中,除了几位长辈,哪个没受过他作弄?对它可是又爱又恨的。   看到那只松鼠的模样,温良都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小孩儿,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只松鼠,嘴角翘得老高,眼里的得意虽然一闪而过,却瞒不过温良。   温良低咳一声,想起前几天小孩儿说要剪掉松鼠的尾巴,现在却只是剃个毛,也算是有分寸,心里对女孩儿的行为有些满意,只是给个小教训没有真的去剪松鼠的尾巴,还算是个好孩子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那只松鼠,等终于看清楚了后,自己第一个绷不住笑了出来,“哎呀,小花的毛怎么光啦?寄溪让人剃的么?”由于小孩儿前科颇多,老太太第一个认为是谭寄溪自己下的狠手了。   那只松鼠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屁股看,早就羞愤欲绝了,而且最疼主人的祖母不仅没有安慰主人,取笑它,它不要活啦!   谭寄溪看到小花一头扎到他怀里一副没气的模样,又要飙泪了,哭道:“祖母,寄溪最喜欢小花了,才不会剃小花的屁股毛呢,一定是有人捉了小花剃的毛!呜呜呜……祖母,小花太可怜了……”   看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三舅母忍不住上前将她搂过来哄,老太太见孙儿哭得伤心,便收了笑也哄起来。谭寄溪边哭边要求祖母要帮他查出是谁剃了小花的毛,他要那个人给小花陪罪之类的。   老太太宠孙子可以没原则,但谭家几位老爷却是厚道人,便问伺候谭寄溪的嬷嬷情况。   嬷嬷恭敬道:“回几位老爷,溪少爷的宠物这几天一直往外跑,咱们也不知道它去了哪儿,而且它素来有灵性会自己回来,溪少爷还说不必管,所以咱们也没去寻过。谁知道它今儿一早就回来了,回来时就是这模样了,它蹿上床将溪少爷吵醒后,溪少爷见到它的模样就哭了。”   听罢,众人便觉得定然是谭寄溪以往恶作剧时常用这只松鼠去作弄人,于是人家来报复了。   大表哥谭寄川憨厚道:“寄溪,你的小花经常捉弄人,这回是不是惹着了人家,所以被捉住就剃了毛给它个教训?你以后还是看好它,不是人人都这般好脾气的。”   谭寄川为人稳重厚道,在兄弟姐妹中极有威信,若是连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认为是小花又贪玩惹着了人才被促去剃毛的,只能纷纷安慰小正太。幸好毛是可以长的,不过现在天气冷,没了毛的松鼠也是惧冷的,不能再往外跑了,也好留在屋子里陪谭寄溪一起有个伴儿。   因为小松鼠剃毛事件儿,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从温良的义女转移到了松鼠上,大伙聚在一起陪老太太用了早膳后,便各自忙开了。   离开瑞香院,几位表嫂原是想邀请如翠姑娘去平津城的戏园子看戏的,如翠以照顾孩子为由婉拒了,众人也不在意,嬉笑一阵后,方各种离开。   回到飘湘院,如翠第一个绷不住,点着小姑娘的鼻子说道:“昨儿夜里我听到你房里有响声,怎么大晚上的还没睡?”   小姑娘看了看如翠,然后瞅向温良,见他安安稳稳地端起丫环沏来的热茶抿着,模样俊美,举止优雅,贵气天成,再看自己虽然穿着华丽的绸衣襦裙,却是个丑丫头,不由自主地有点儿自卑,不过想起这般风彩的男人现在是自己爹,又有些高兴。等见他递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不好意思道:“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嘛,谁叫它自个跑来我床上吓我。”   温良微微一笑,说道:“我可是听丫环说,近来你喜欢吃榛子,可却每每没有吃完收着,想必小花是被你的榛子给引来了。”见小姑娘低下头用脚碾着地,又说道:“彦平,等回京后我教你习字读书,你可愿意?”   温彦平眨了下眼睛,然后露出欢快的笑容,挺起胸膛道:“爹,我愿意!以后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温良笑而不语。   如翠瞅了瞅这两个人,将小姑娘拉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道:“虽然很想说干得好,不过惹着你表叔哭可不是正当事儿。以后这种事情莫要再做了……嗯,要做也看情况斟酌着尺度。”谭寄溪身子不好,若是哭坏了身子,外祖母可会伤心的。不过在如翠姑娘眼里,若是换旁个人被温彦平如此捉弄,估计会大声称赞吧。   听明白她的话,温彦平撇了撇嘴说道:“我比他年纪还大,却要叫他表叔,怎么都觉得亏了。爹,娘,不如咱们打个商量,你们收我作妹妹好不好?”小丫头出着主意。   如翠笑眯眯地摇头,告诉她这事儿已经祭告了祖宗,可不能改了。   温良越发的觉得这丫头的性子有点那啥,心里觉得似乎不是多了个女儿,而是多了个儿子。 ☆、第67章   谭寄溪的小松鼠被人剃毛事件虽然于小正太来说是大事儿,但在整个偌大的谭家来说只是件小事,对如翠和温良来说更不是事儿了。   这事温彦平也算是做得漂亮,打听清楚了谭寄溪的小松鼠喜欢吃榛子,然后花了几天的时间耐心地将松鼠拐来,除了被拉下水的画箳外,还真没有别人知道小松鼠的毛是她剃的。   温良知道后,没有说好或不好,也没有斥责她不敬长辈,只是寻了些字牌来让如翠教她认字。   温彦平原是山中猎户的女儿,爹娘大字不识一个,虽然家里只有一个闺女父母也疼着,只惜这女孩儿原来是个活泼不过的,小小年纪就胆识过人,常跟在她爹屁股后头溜到山里与父亲一起去打猎。她爹疼她,也乐得闺女跟着,不想却将闺女养成了个男孩儿。等到她爹娘被强盗杀了后,因为年纪小逃过一命,在强盗窝里讨生活两年,强盗都是些粗人也没想过要教她读书习字之类的,所以目前为止还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温彦平对自己能读书习字一事十分惊喜,而且她听谭府的仆人说过温良可是名震天下的军师,皇子的师傅,将来可能会是帝师,如此有才学才名的人作自己便宜爹,作便宜女儿的怎么能不识字?为了不让人小瞧温良和如翠,温彦平端正态度,学得也认真,许是年纪比较大之故,认字也快。因有事儿要做,所以虽然一直因伤困在房里,也不觉得无聊,不似以前一刻也呆不住。   而如翠除了去陪老太太外,偶尔会和几位表嫂一起去打打牌听听戏联络感情外,或是应平津城的夫人们邀请与宴,其他时候都将时间都花在教导女儿上。这是他们第一个收养的义女,如翠姑娘对她的期望很高,也教得用心。不过她所学有限,现阶段还能教女儿习些字,等要深入地学那些礼乐诗书之类的,只能交给温良了。   而温良在清闲了几日后,天天都有事情忙,时常跟着几位舅父及表兄弟出门,然后天擦黑才回来,有时候还一身酒味,不过幸运的是没有喝醉,不然如翠姑娘只能拿竹杆将爬到屋顶去风雅的温某人打下来了——温良一喝醉酒就喜欢爬屋顶吟诗唱曲。   小花被剪毛的几天后,谭寄溪跑到飘湘院玩,没有看到温良的身影时,整张漂亮的脸蛋都蔫了。上回被温良带到城里玩了一天,虽然第二天累得精神不济,却让他兴奋了几天,觉得与温表哥玩比和那些爱哭的表姐妹们玩好多了。而年长的哥哥们要做事一般很难在家里遇着,加上他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身体又弱,他们根本不敢将他带出去玩,免得出了个什么意外,也老太太也不会允许。如此瞄来瞄去,只有温良会无条件地带他去玩,还懂得很多,让他觉得和温良在一起玩最有趣了。   所以上瘾了的小正太跑来寻温良了。   谭寄溪过来的时候,如翠正抽取字牌考查温彦平认了多少字,看到小家伙过来,赶紧让丫环呈上热茶点心及水果,又将他抱上张椅子坐着。   如翠好脾气地说道:“你温表哥有事,白天一般不在呢。”   “温表哥做什么去?”谭寄溪巴巴地问道,自从小花被人剃了尾巴毛后,他倒是收敛了些小霸王脾气,怕再去作弄人小花又被剃毛。   乖巧的孩子都招人爱,特别还是这么个漂亮的小正太,更让人喜爱得不行。看在这张与温良相似的脸蛋的份上,如翠的耐心好得不行,“我也不知道,不过听他说今天的事情少,会在午后时回来。”   小朋友一听,高兴了,坐在椅子上晃着小短腿,高兴地说:“我等温表哥回来。”   这时,有人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谭寄溪正捏着一块丫环端上来的梅花酥正准备放进嘴里,听到这声音转眼瞧去,但见到一个比自己还要幼小的丑丫头,黄黄瘦瘦的难看死了,却有胆子哼他,不由得怒瞪过去。   “表嫂,这个妹妹是谁?”谭寄溪甜甜地笑道,他虽然只有六岁,但老太太疼爱,不是个能稍停的,养成一副古灵精怪的性子,此时已经极有主见了。   “小表弟,她叫彦平,已经八岁了,可比你大了两岁呢。是你温表哥的女儿。”如翠说着,将手里的牌摊开,让温彦平自己看。   谭寄溪一听她比自己大,还是温良的女儿,顿时两条眉毛拧在了一起,开始横看竖看都看这丑丫头不顺眼儿,觉得和他长得这般像的温表哥怎么能有这么丑的女儿呢?太降档次了,旁人看到会笑的。   “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叫我姐姐哦。”温彦平手里捏着字牌,笑得很甜,朝着小正太抬起下巴,心里却决定讨厌这小屁孩,不只欺负她现在的便宜娘亲,还长得这么像温大人,真是太讨厌了。   “才不要,你是温表哥的女儿,你要叫我表叔!”谭溪寄也不好糊弄。   “可我年纪比你大。”   “我辈份比你高!”   “要叫我姐姐!”   “我是表叔!”   “爱哭鼻子的小屁孩!”   “黄黄瘦瘦的丑丫头!”   “哭鼻子!”   “丑丫头!”   “哼!”   “哼!”   两个孩子吵得面红耳赤,最后各自哼了一声,撇开头不理对方。   如翠第一次见识到孩子吵架,觉得这可比大人们明嘲暗讽有趣多了,不过现在她是大人,而且是长辈,又在相公的亲戚家,不好做得太过,便说道:“小表弟,你是有文化的人,怎么能以貌取人呢?你温表哥说以貌取人最是肤浅了。彦平,你是晚辈,要尊敬小表叔,小表叔是长辈,可是给你给红包哦。”   两个小孩眼睛发亮,然后将头扭了回来。   “表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温彦平笑眯眯地伸手。   谭寄溪旁的没有,红包倒是多,从来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从衣服里摸出刚才父亲的友人塞给自己的红包丢给她,一副冷艳高贵地说:“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你也不是那么丑,至少懂得尊敬长辈。”   温彦平在发现红包的重量后,心里喜滋滋的,完全不介意他的话。可以说,钱现在是她最喜欢的东西了,有钱可以做好多事情呢。于是再也不埋怨自己辈份小了,对着小孩儿笑得十分甜蜜,谄媚地恭维了几声。   于是接下来发现温彦平还是个刚识字的文盲时,谭寄溪也难得没有再讽刺,两个小孩倒是和平相处。   旁观许久的青衣、蓝衣、画箳表示夫人大才,也不是那般不着调的。   等温良回来后,看到两个小孩和平相处,心中颇为欣慰,见小表弟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表示想让他带他出去玩儿,想了想,温良摇头拒绝了,在小正太失望得快要哭时,又道:“后天就是元宵节了,到时我请示了老祖宗,再带你出去看花灯,可好?”   小孩马上破涕为笑,一把搂住温良的脖子,迭声叫着好表哥。   如翠盯着两人瞧,真像父子,再瞧瞧温彦平,小姑娘鼓了鼓腮帮子,似乎不高兴了。   ******   元宵节这天,谭府又是一阵热闹。   温彦平和谭寄溪对这天却是盼望非常,终于到了这天,两个小孩都兴奋不已。温良不只答应带谭寄溪出门,连同伤势大好的温彦平也决定带出去走走。   自从谭寄溪作为长辈给了温彦平红包后,温彦平表面上没再针对小朋友,但在谭寄溪过来找温良玩时,会时不时地向小朋友炫耀温良是她爹,想要过来玩,就得给红包,气得小朋友好几次都跺脚,一副要扑过去咬她的模样。   如翠见两个孩子打闹没什么感觉,但温良看了几回总有种异样的感觉,而这种异样的感觉很快便让他明白是什么了。   元宵节晚的平津城很热闹,街上各种挂着红灯笼,街上一排过去都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子,吃的玩的都有,还有人们最热爱的猜灯谜。   而这天,谭府的大人们会带孩子到街上去看花灯猜灯谜。谭寄溪以往身子弱,是从来不会在这数种冷天出门的,今年因为温良的求情,老太太和三舅父夫妻在小朋友的哭闹下,才勉强同意温良带他出门看花灯,而且还十分担心地叮嘱再叮嘱,谭寄溪不耐烦被大人叨唠着,早一步跑了,直接去飘湘院去找温良他们。   在谭寄溪被嬷嬷抱过来时,就见到一个穿着男童衣物的小孩,脑袋上梳着个男童的发髻,用头巾包着,衣服是青底白纹的袍子,虽然脸色腊黄,但一脸英气,一双眉英气勃勃,双眼晶亮有神,不知不觉中竟然弱化了那平凡的长相,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个精神伶俐的男孩子。   “温彦平,原来你是男的?”谭寄溪让嬷嬷将他放下,然后咚咚咚地跑过来,围着温彦平转圈子。   温彦平手上还拿着个孩子用的小折扇,学着温良的模样摇了摇扇子,抬着下巴说:“你现在才知道啊!你以前眼神可真不好,竟然将我看成女的!哼!”   谭寄溪一时间有些纠结,心里又有几分委屈,明明是她先前穿着女孩子的衣物,怎么能怪他嘛。而且现在在小朋友眼里,温彦平怎么看也和家里的姐姐妹妹们不一样,没有那种娇软的女孩儿气。   如翠和温良从外头走了进来,原本是想看看女儿整理妥了没有,却未料到看到一个精神英气的男孩,两人皆是愣了下,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小孩的性别了?瞧瞧这模样儿,分明就是个男孩子。特别的是,女装的小孩看起来又黄又瘦,实在是平凡到有点儿难看,等穿上男装,却让人觉得这是个英气的男孩儿,竟然比女装还来得合适。   还是如翠反应快,毕竟亲自照顾过她,是男是女怎么会不知道,问道:“彦平,怎么穿成这样?”   画箳无奈答道:“是小姐要求的。”   温良走了过来,瞧了瞧小孩平静的脸色,然后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问道:“彦平,你不喜欢穿女装么?”他可是注意到每次女孩儿会无意识地扯着身上的裙子,但又不好做得太过份,眉宇间有些纠结。   温彦平拧了拧眉,然后小声道:“爹,我不当女孩儿,好不好?”   “为什么?”温良和声问道,心中恍然,怨不得之前一直觉得这孩子奇怪,原本是根本不将自己当女孩儿,而且又对男性有些排斥,就算他现在是她名认上的爹,也有几分排斥,待如翠倒是亲热得紧。   小姑娘抿了抿唇,走近温良,压抑着声音说:“娘说,做女人太苦。我娘……就是被那些人糟蹋了。”   温良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还有压抑着的悲愤的双瞳,心中叹息,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都过去了。” ☆、第68章   过了元宵,新年的气息也去得差不多,虽然不再下雪,但也是春寒料峭之时,天气冷得紧。   养了半个月的伤,温彦平的伤也好了大半,脸上多了几分血色,如翠不再限制她出门,大多时候在谭府女眷邀请去赏发游园时,会带上新上任的女儿去见见世面。不过因她自己不喜欢这种夫人间的聚会,所以一般呆得不长,也不会用担心会让身体未好的义女累着。   这一露面,问题就来了,原本平津城里的夫人们得到的消息说,当朝温太师收养了个义女,虽然义女出身低,但也是正经的百姓人家的女孩儿,能让那样聪明的男人认作义女,应该有自己的过人之外,大伙也是想见见的,若是打好了关系,也有好处。   可是,那跟在温夫人身后的男孩是谁啊?要她们昧着良心说那孩子是个女孩也说不出口啊,明明就是个男孩儿模样啊,哪里是女孩儿了?等待着太师夫人和义女出场的夫人们最后不得不含着口血承认了那个一身男装的孩子就是当朝太师的义女,然后心里觉得,其实他们的情报都错了,温良认的应该是义子才对。   这种事情多了后,义女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义子,如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平津城里那些世家夫人见面时,都会温柔地对跟在她身边的温彦平叫声“温小公子”。于是久而久之,大伙都认为温良与如翠认的是义子了。   新年过后,谭家的男人忙了起来,温良也天天有人请他出去,或者忙着收拾一些人,白天难得见一面。这么一忙,就忙到了一月底,方闲下来。   “爹,你今天忙完了么?”温彦平拉着谭寄溪跑到温良的临时书房里,两个矮冬瓜同时攀着高高的桌子边缘瞅着温良。   谭府里的伙食不错,一家三口都被老夫人叮嘱着厨房要天天给他们补身子,温良补得气血旺盛,天天晚上拉着如翠姑娘床上“打架”,如翠姑娘补得肤色红润,身体健康,而温彦平可能是这两年来身子亏损得厉害,除了只是肤色好了一点,还是那副瘦瘦弱弱的模样儿,八岁的年龄,但个子却和六岁的谭寄溪一样高,两只并排站在一起,就是两个矮冬瓜。   温良将手中的信放下压在镇台下,笑看着两个孩子,似笑非笑道:“忙完又如何,没忙完又如何?”   谭寄溪努力地仰起脖子,笑着说:“忙完就带我们去玩儿~~”   温彦平笑嘻嘻地道:“小表叔说他想去梅岭看刚开的桃花,听说那里常有官夫人去踏青赏春,林里还有很多松鼠,要带小花去勾引一只母松鼠回来好生小松鼠,生了小松鼠就送我一只。”   如翠正好端了茶点进来,听到温彦平的话,惊讶地问道:“小表弟,小花的毛长齐了?人家母松鼠会不会嫌弃它的毛,不肯和小花好?”   谭寄溪憋着脸,不高兴地说:“坏表嫂,小花是最漂亮的松鼠,母松鼠都会喜欢它的。等生了小松鼠,我会送彦平哥哥一只小松鼠。”   “是么?好吧,我道歉。”如翠很诚恳地说,但那表情可不是那么回事儿。   小孩气哼哼的,转头就看到温彦平瞪着自己的表情,不高兴地问道:“做什么这么盯着我?我可是表叔!”   温彦平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说:“小表叔,你不敬长辈,小心坏人又剃小花的毛。”   “哼,我最近又没有让小花去作弄人,谁会剃小花的毛?”谭寄溪一脸正气,可是圆嘟嘟的模样,看起来反而有点傲娇,加上与温良相似的脸蛋,温彦平忍不住一把将他搂住使劲儿揉了揉。   “你做什么?”被搂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孩儿气急败坏,“彦平哥哥是大坏蛋!”   温彦平搂了下,然后又用力地将他的发弄乱,方笑嘻嘻地对温良道:“爹,今天没事儿的话,就带娘和我们一起去玩吧,娘前天也说梅岭的桃花开得很好,想去瞧瞧呢。”   听罢温良转头看向如翠,如翠也笑眯眯地不表态,便知道小丫头是拿如翠作借口了。不过想到他们可能过几天要离开平津了,都没怎么带他们去平津城里玩,便点头同意了。   两个孩子高兴地欢呼一声,温彦平拉着谭寄溪的手跑了出去,要去谭寄溪住的院子接小花过来。   看着两个小孩牵着手出去,如翠走过来给温良倒了杯茶,高兴地说:“看来彦平只是心里作用,并不是讨厌异性。你瞧她和寄溪不是挺好的么?”   温良却摇头,“寄溪在她心里是小弟弟,可以爱护,但是年长些的男人她可是抗拒得很。”说罢心里有些苦恼,若是她一直对异性这般防备,以后他们怎么为她议亲?难道她真的要一辈子穿男装当成个男人过活?   自从发现这新认下的义女因为亲眼目睹过母亲被那引起强盗糟蹋过,使得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对男性这种生物极为抗拒后,温良就有些苦恼。温良知道他出现的时机很好,加上如翠当初赠她的一碗粥,才会爱屋及乌接受自己,偶尔也会同他撒撒娇之类的。可是对其他的男人她就不假辞色了,甚至将自己当成了个男孩子一样对待,为的就是避免自己以后也像她娘亲一样的命运。   知道她的心病,温良便有目的地纵容谭寄溪过来找她玩,可怜的小寄溪少不更事,真的以为是自己以前眼神不好,误会了温彦平的性别,现在已经将温彦平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男孩子了,所以被对方牵手拥抱之类的根本不会想歪。而温彦平对如此亲密对他,除了因为谭寄溪年纪小根本没将他当男孩看,其次是谭寄溪与温良相似的容貌,完全将他当成有钱的阔弟弟对待了。   “丫头,咱们既然收养了她,以后就好好教导她罢。”温良倾身在她唇角吻了下,安慰道。   如翠点头,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多担心,回了他一个笑容,说道:“其实我觉得只要彦平觉得开心就好,其他的以后再说,人生还长着呢。嗯,温大人你这般聪明能干,以后好好地挑个合心的人给彦平就行了,相信有温大人你在,彦平的婚事绝对不会有问题。”   温良失笑,“你真当我无所不能啊?你瞧小丫头的模样,谁会想到她是个女孩儿?我真担心以后得为她挑媳妇,而不是为她选夫婿。”   自从温良默认了让小丫头穿男装的举动后,那些为她准备的女孩儿的衣物被温彦平毫不客气地扫到箱笼最底下垫着了,如翠也疼她,在她撒娇下,便让人为她订做了几身男童的衣物。   如翠也想到这个问题,沉思了下,最后还是基于对温良智商的信任,说道:“不要紧,我相信无论是挑媳妇还是选夫婿都不会难倒你的。”所以温大人你是能者多劳,加油吧!   “……”   两个小孩子很快便将已经长好毛的松鼠带回来了,手牵着手朝两人笑得灿烂。   温良失笑,“好吧,那咱们出发吧。”   *******   瑞香院里,几位舅母正陪着老太太说家长里短,便有仆人过来报告表少爷带着溪少爷去梅岭看桃花了。   “哦,去走走也好,多派些人跟去伺候着。”大舅母赶紧吩咐道,两个都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可要仔细伺候。   二舅母掩嘴一笑,对老太太说道:“娘,自从良哥儿回来,咱们小寄溪也活泼了许多,天天往飘湘院跑,和彦平那丫头玩得挺好的。三弟妹,好像这个月小寄溪都没生过病了,是不是?”   三舅母笑道:“正是,原本还担心这种天气,他天天往外跑又会病倒,倒是我多担心了。”   “看来有个同年龄的玩伴也是好的。”大舅母接道。   二舅母却嗔道:“大嫂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家里和寄溪年龄相近的女孩儿也不少,怎地不见小溪寄往后院跑去和她们玩?我瞧呐,这原因还是出在彦平身上,小寄溪只愿意同她玩儿,可不正是青梅竹马么?”   三舅母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来。   大舅母笑容不变,只是隐晦地看了眼三舅母,并不搭话。   “哎,什么青梅竹马?”老太太却疑惑道。   “就是彦平和寄溪啊。”二舅母笑道。   老太太却笑了起来,“彦平的伤好了,可真是个精神的男孩子,寄溪确实也应该和同年龄的男孩子一块儿,不能总拘在屋子里,这样才会有精神,也不会时常病歪歪的了。三儿媳妇,你以后也莫要总是拘着他了。”   “……”   三人同时沉默了下,大舅母叹笑道:“娘,彦平是女孩儿,您看岔了。”   老太太却不相信,觉得那般精神活泼又伶俐的孩子,怎么看都是个男孩子,哪会是女孩子?还说子修不会骗她,那就是她的曾外孙之类的。老太太老了,行事不如年轻时候的雷厉风行,现在还有点儿老糊涂,三人知道她的毛病,也不与她辩。不过三舅母却有些不悦,不高兴二舅母拿她的寄溪和温彦平摆在一起,她倒宁愿温彦平是个男孩儿。   想罢,三舅母决定以后还是拘着儿子,莫让他天天去与那温彦平混在一块儿。   “对了,子修什么时候回京啊?”老太太突然问道。   “预定是过了花朝节后吧。”大舅母小心地回答。她们都知道在老太太心中温良的份量,过了年,温良是要回京的,毕竟他现在是皇上钦点的皇子师傅,哪能在外头呆个一年半载的。   听罢,老太太叹息一声,顿时不说话了。 ☆、第69章   温良原是想在平津城呆到阳春三月的,但皇帝一封秘旨将他宣了回去。所以花朝节过后,温良只能乖乖地与谭府的人辞别回京。   温良虽然是谭府的表少爷,但因老太太的关系,他在谭府的地位比谭府少爷还要贵重几分。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谭府几乎全部都出动来送行了,单是行礼就比他们来时多了两车,也不知道谭府的库房有多少东西被塞了过来。   离开这日,温良被几个舅父围着,说一些男人的话,老太太拉着如翠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是叮嘱她怎么调养身体好将来生娃之类的,而最小的温彦平,这时被个和她一样矮咚咚的小正太搂着,不给她走。   “彦平哥哥不走啦,寄溪要和彦平哥哥一起玩,小花还没生小松鼠呢!!”谭寄溪死死地搂着温彦平,张着嘴干嚎,嚎得脸蛋通红。   温彦平也有些伤感,虽然在谭家的日子不多,但她是真心实意地将这小魔王当弟弟疼的,知道他体弱常被拘在屋子里寂寞,所以有空就陪他玩,方使得小朋友十分喜欢和她玩。这会儿要走了,发现自己也挺不舍这小朋友的。   “我会给你写信的……”温彦平只能如此安慰。   “我不我不!我不要彦平哥哥走!彦平哥哥不在了,就没人陪我玩了!!”小朋友继续干嚎,同时不忘落某人的面子。“你现在认的字都没我懂的多,你一定不会写信!”   “胡说,我会写,而且我现在已经认了很多字了。”温彦平黑着脸反驳。   “寄溪,别闹了……”三舅母既心疼儿子又十分不喜儿子如此亲近温彦平的行为。其实听过这小姑娘的经历,她也是心疼她的,只是在发现儿子太亲近她,兼之妯娌的暗示,还真怕温彦平以后会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儿。倒不是说她有偏见,只是温彦平长相平凡、又比儿子年纪大,根本不适合儿子。若温彦平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子,两人如此亲近她倒是乐见其成的。不过,现下见儿子一心一意地认为温彦平是个男孩子后,三舅母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儿子误会了,并且暗中让丫环不许多嘴,最好骗到儿子将来娶妻生子后才稳妥。   谭府的女眷见小朋友如此哭闹,纷纷过来劝说。不劝还好,这么一劝,还原只是干嚎的小朋友这会儿真的哭得满脸的泪了,那张漂亮的脸蛋都哭花了,让母爱泛滥的女人们心疼不已。   温彦平觉得这小朋友真是愁人,最后只能努力地伸手将他抱住用力掂了掂,小朋友顺势双手搂着她的脖子,两条小胖腿圈上她的腰,小脸搁在她劲窝间哭,使得原本就瘦不伶咚的小姑娘差点被他弄得差点闪了腰,还是画箳眼疾手快地弯腰扶住她。   这一幕自然让谭家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顿时哭笑不得,小矮子抱小矮子,这一幕咋这么搞笑呢?   “寄溪,你是表叔,可是长辈,不能这么耍赖皮的。我是要和爹娘回京呢,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不然你去看我也行,听说京城可好玩了。”听见小朋友的哭声弱了,温彦平又道:“不过你得养好身体,身体健健康康的,以后想去哪里玩都没问题了,到时你去京城,我带你去玩遍京城,一处不落……”   “真、真的么?”小朋友哽咽地问。   “真的。”温彦平困难地用帕子给他擦脸,然后有些嫌恶地将手帕丢给画箳,笑道:“还说自己不是哭鼻子,你可是表叔,是长辈,不能总这么哭,对身子不好。”   这句话果然让小朋友不高兴地收起眼泪。   那边的大人们已经告别完,正等着两个小家伙告别,见小朋友被女儿哄得差不多了,温良也过来,摸摸小正太的脑袋,笑道:“寄溪,等你身体好了,让你爹带你去京城,表哥到时带你去玩。”   温良的信誉素来有保证,小朋友终于听话了,含着两泡泪点头。温良心中满意,正想说什么,旁边探来一颗脑袋,还有某人小声的咕哝:“原来温大人小时候哭起来是这模样啊……”不禁满脸黑线,将某人的爪子抓住,然后转身面对谭府诸人。   “外祖母,几位舅父舅母,还有表哥表妹们,子修走了,以后有时间会回来看你们。”温子修不舍地说道。   眼看天色越来越亮,再不走就要错过时间了,几位舅父也不再啰嗦,朝他点头,倒是老太太满脸伤感,几位舅母少不得去安慰老太太。   又回头看了一眼,温良携着如翠和温彦平上了马车,然后撩开车窗帘,又朝谭府门前的人挥手。   马车缓缓前行,很快便出了平津城。   温良看小姑娘低落的模样,拍拍她的脑袋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后会见的。”   小姑娘失落地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正撩着车帘看外头沿途景致的如翠姑娘,小声地对温良道:“爹,不如你和娘给我生个小弟弟吧。”刚说完,便发现温良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虽然细微,但她素来会看人脸色,不由得有些慌张。   半晌,温良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以后这事你也知道的。”   温彦平有些不解,心里不明白这世上能有什么事能难得倒这个聪明过头的男人,等她知道如翠曾经为救他伤了身子不能生养后,对自己现在的便宜娘亲又亲近了几分,特别是听青衣私底下告诉她,他们此次之所以到平津过年,就是因为京里如虎的流言太伤人,听得小姑娘眉头倒竖,当下决定以后谁敢拿这事来嘲笑她娘亲,她揍死他丫的不可。   等温良知道小姑娘的凶残念头后,顿时有些担忧了,这般凶残,以后真的能找得到婆家么?哪个男人敢娶她?   第一个收养的义女太凶残,温良不禁琢磨着,要不要再去收养几个可爱的义子义女,教养得好了,以后也能护一护这个凶残的丫头。   两天后,他们经过荣华寺时,温良让人停车,带着小丫头去寺里给她横死的父母上炷香。当初她爹娘被杀时,尸体连自家的房子都一起被强盗一把火给烧了,连入土为安都没有,自然也没有墓地,荣华寺里的住持好心胀,在寺里为那些横死的百姓作了几场法事。   上完香后,他们继续赶路,而小姑娘的情绪失落了好几天,直到渐渐接近京城时,才开心起来。   离京的时候天寒地冻,回来时已是春暖花开了。   二月底,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   回到京城时已是傍晚时分,半个月的路程众人都觉得身心疲惫,有再多的事也等休息了再说。   翌日一早,温良就上朝去了。昨天晚上他们前脚刚到府,后脚就有宫里的人来,带了皇帝的旨意,明白告诉某人明日一定要去上朝工作,不准再找什么理由偷懒。来传话的太监虎视眈眈,温良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捏捏鼻子咽下了。   温良不在,如翠便负责带温彦平熟悉太师府。虽然温彦平穿起男童的衣物来就是个男孩儿,但实际上却是女孩子,有些东西也是要教她的,让如翠为难的是,小姑娘明显觉得当男孩儿自我感觉良好,被人叫“少爷”叫多了,根本不将自己当女孩儿了,而且八岁的孩子早就晓事儿了,又有自己的主见,坚持自己就是个男孩子,加上温良纵容,如翠想纠正也纠正不了。   用过早膳后,如翠将府里的管事及下人都叫过来,让他们认认新主子。   “这是我和你们大人认的孩子,以后就是这府里的少爷了,你们好生伺候。”如翠平淡地说。   府里的管事都是温良提拨上来的人,对温良的忠心自不必说,既然夫人开口了,便都叫少爷,只有玉笙玉容玉枝等原来镇国公府的丫环心中焦急。   玉笙有些不敢置信,三少爷不过是去平津过了个年,竟然带了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回来,还认作义子,宣布为府里的少爷,这代表什么?玉笙对温良的忠心无庸质疑,但有时心思也重了一些,此时突然多了个小少爷,心里难免已经做了坏处想,难道三少爷真的不打算生孩子了,才去认个孩子回来将来继承他的衣钵?   并不知道此“少爷”非彼“少爷”的玉笙真的焦急了,无可奈何下,咬了咬牙,决定让人递个讯儿回镇国公府,让老镇国公劝劝,千万不能让三少爷被迷了心窍绝了嗣!   不提玉笙如何焦急,等管事嬷嬷和丫环都退下去后,如翠带着小丫头到她的书房去,察看她的脸色,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关心地问道:“有什么不舒服的?”   养了两个月,小丫头终于有点肉了,脸色也开始有些血色,不过距离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孩子来说,肌肤不够白晰细腻,以后还得养养的。而奇特的是,小姑娘这种有些腊黄的模样,竟然十分衬她的气质,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很伶俐英气的男孩儿,所以先前介绍是“少爷”时,竟然没一个人认出门道来。   温彦平摇头,见如翠关心的模样,将小身子伏到她怀里,感受着她轻柔的抚摸,小声道:“我只是吓了一跳,原来爹……这样厉害。”直到这时候,她才深刻地明白温良这位天子宠臣在大楚中有多尊荣,是她以前一辈子也见不到的人。   如翠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温大人确实很厉害,小瞧他的人可都没好下场哟。”她一脸骄傲的表情。   温彦平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这些日子,她发现这个女子是个很简单的人,简单到有时候让人吐血,与她这种心眼多的完全相反,不过却让她很喜欢。想起昨晚睡觉时听到府里头的丫环们议论的事情,虽然她们说得小声,但却听得一字不漏,心里不禁敬佩她的好心态,由一个丫环转变成个官夫人,她其实也不容易的。不过,更多的是羡慕温良对她的感情,很真挚,让她觉得原来男人并没有那般不堪。   如翠笑着抱了抱她,感觉有个女儿也不错。   正当如翠带着女儿开始处理府里积了几个月的事务时,仆人过来禀报,宫里的公公过府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行文到这里,雾要向你们道歉。   由“观世音葡萄”这位亲提出来,雾才发现这文的时间线与《霉妻》那篇的搞混了,温良娶如翠的第一年,他们是在京里过元宵,而这里却在平津,完全圆不过来。可能是11月份那时要同时日更两篇文,每天还有别的事情忙,神经崩得太紧,竟然出了这种错误,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昨晚想了一个晚上,原本是想将这文的时间线改了好对应《霉妻》,可是一看,发现若要修文重写,起码得从55章重写,有十几章呢,怎么办?   纠结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今天又想了很久,决定将这文剔除出这个系列,你们就当借助了那个背景来写的一篇不相干的文好了。如果没有看过《霉妻》的更好,就不用纠结这个了。所以这篇不算是系列文了,因为时间已经被弄乱了。当然,除了与《霉妻》时间线弄乱外,与另外的《贤妻》《妻力》倒没有影响。   雾也觉得很苦逼,写这种时间线离得太近的系列文容易出现这种错误,加上咱这两个月忙得没有重省以前的文,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错误,雾在这里向你们道歉,也会赶紧将这文写完。这文大概三十多万字吧,等写完这文,以后就不写这种系列文了,真的太容易出错了。   真是太对不起了,请你们原谅! ☆、第70章   听说宫里来人,如翠自然要亲自出去接见的,等到了那里一瞧,哟,还是熟人呢。   “原来是王公公,好久不见了,公公身体可好。”如翠姑娘笑靥如花,极为热情地让下人上茶点。   一听到上茶点之类的,王公公脑袋就大,太监不能憋憋了会那啥的,可这温夫人也不知道她真傻呢还是真傻呢,每回见面都要灌他几壶的茶,太监真是憋不起啊。   “王公公,过了个年公公仿佛越发的年轻了,太后娘娘还好吧?来来来,先喝杯茶,咱们慢慢来说。”   见她一副就要灌他茶的架势,王公公赶紧说道:“温夫人,好久不见,咱家今天来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听说温大人回来了,太后娘娘对您也念得紧,便宣您入宫伴她老人家。哎,对了,太后娘娘也听说温大人认了个义子,太后娘娘素来疼爱温大人,也想见见温大人的义子,想必定然风彩俊秀,方得温大人看重。”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眼里有些许轻蔑,一个不能生的女人,就算现在能稳坐太师夫人这个位置,以后的境遇也说不定,毕竟这世间哪个男人不重自己的子嗣后代,可不是认个义子就能弥补那份缺憾的。   如翠也跟着笑得十分灿烂,说道:“瞧公公说的,我也很想念太后娘娘呢,听说太后娘娘今年过年是在白马寺里渡过的,太后娘娘真是辛苦了,为了天下苍生到寺里祈福,连过年都不回宫。青衣,去将少爷带过来给王公公瞧瞧,王公公可是太后太太身边的大红人呢。”   青衣领命而去,倒是王公公脸色有些不好,如何没听出她的讽刺,心里不知怎么地憋着股气。虽然他没有证据,但也听人说,太后今年会在寺里过年,可能是被人吓到那里的,也不知道是谁的好手段,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他这些做奴才的,主子不说也不敢公然去问,免得触了太后娘娘的霉头。   很快地,青衣带着温彦平过来了。   温彦平先是给如翠请了安,方笑嘻嘻地问道:“娘,您叫我么?”   如翠招她过来,先为她整了下头上的汗巾,然后方说道:“彦平,这位是太后娘娘宫里的王公公。王公公,这位就是我家大人认的义子,名叫彦平。”   “温少爷有礼了。”王公公不咸不淡地说。乍然看到这么个面黄肌瘦长相平凡的男孩儿,心里原本还不相信,直到男孩对着温夫人叫“娘”方明白,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男孩竟然是温良所认下的义子,这真是……   此时王公公心里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这不科学!   不过王公公也是个人精,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是十分淡定,说道:“既然小少爷来了,还是赶紧准备准备,随咱家一起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吧。”   “这是自然,请公公稍等,我们去换件衣服就来。”   如翠带着温彦平回去换了身正服,温彦平拉着如翠的手,仰头看她,问道:“娘,咱们真的要进宫里拜见太后娘娘么?”   “嗯,怎么了?”如翠低眸看她。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太后娘娘是不是像说书人说的那般很严厉很威风随便罚人跪的啊?”   如翠想起自从肃王成亲以后,太后几次被肃王妃气得欲吐血的模样,威风是威风,但也憋屈得紧,偏偏她自己又喜欢找事,将手伸向肃王的后宅,最后连皇帝有时候不耐烦了,竟然让后宫的妃嫔一起将太后闹得再无闲心再管儿子的后宅。   “没事,太后娘娘最慈祥了,而且她老人家最喜欢诚实的孩子了。”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说。   青衣蓝衣望天,温彦平一脸怀疑,等对上某人笑眯眯的脸蛋,又低下头。   准备妥当后,两人便乘坐温府的马车随同王公公一同进宫。如翠得了太后的恩典可随时进宫伴驾,也不需要递什么牌子,加上有王公公带领,很快便从南宫门进去。   温彦平紧紧地抓住如翠的手,小心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小小的心灵被这奢华肃穆的皇城震撼住,即便早熟了些,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一时间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重华宫里,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位置,旁边坐着皇后和肃王妃,还有两个小包子,一个是刚会走路的胖包子,像只小鸭子一般在殿内跑来跑去,活泼闹腾,让几个宫女跟在后头照顾得胆颤心惊。一个是四岁左右的女孩儿,端端正正地坐着,那张可爱的小脸上严肃的表情引人发嚎。   温彦平一时间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而这一举动落在太后眼里,便又生了分不满,他们皇家的郡主岂可是个臭小子随便瞧的?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如翠上前笑着请安,然后又向皇后、肃王妃等人请安。   太后脸色淡淡的,目光扫向跟着如翠一起跪在地上的小孩儿,“起来吧。”   如翠抬头打量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觉得过了个年太后娘娘清瘦不少了呢,看来寺里的斋菜实在不是合老人家的胃口。   “这就是温子修的义子?过来给哀家瞧瞧。”太后懒洋洋地说道。   温彦平看向如翠,待她含笑点头,方上前去,有些局促地站在老人家面前给她打量。而如翠则朝一旁的肃王妃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看着是个伶俐的,以后跟着你爹好好学习,长大了认真为皇上做事。”   随着太后的话落,嬷嬷捧来太后赐给温良义子的见面礼,小孩收下后,又规规矩矩地磕头谢恩,因为是临时教的礼仪,动作有些笨拙,不过太后忍下了。   赐了坐后,太后和如翠随意聊了下平津城的风景,皇后和肃王妃在一旁搭话,气氛还算容恰,只除了太后途中又惯常被憋了下,好不容易才忍下那口气,暗暗地捂着胸坎,为了大公主的将来,将这口气先忍下了,等温良休了她后就不信还有人那般护着她。   “温夫人,义子虽然也算是儿子,但却比不得自己的血脉传承,温子修还应要个流着温家血脉的孩子方行。”太后淡淡地说。   原本还算容恰的气氛因为太后这句话而显得有些僵硬,皇后和肃王妃互看了一眼,肃王妃张口欲说,如翠却快一步道:“太后娘娘,温大人说他心中有数,让臣妇不必担忧。而且我家大人说了,这是咱们家里的事情,外人哪能管这么宽,所以不必介意。太后娘娘,臣妇不是说您,您也是温大人的长辈,温大人是敬重您的。”   太后气道:“恐怕这不是温子修的意思,而是你自个胡说吧?”这丫头想忽悠她?也不瞧瞧自己现在什么德行,还敢嫌她管得宽?没马上命令温良休妻还算是给镇国公府面子。   “哪能呢,我对太后娘娘的心天地可鉴!太后娘娘您真的是误会我了……”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表白,某人说得又快又急,太后被她呛得脑仁有些疼,一旁的嬷嬷就要站出来喝止时,却见到皇后和肃王妃同时看向她,一时间只能闭上嘴。   “行了行了,哀家不过是说了句话,你却说了百句,哪来这么多话。”太后挥挥手制止她,召她进宫本是想要折腾她的,可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谁折腾谁了,特别是这里还有个十分愁人的儿媳妇肃王妃时,太后更是落于下风,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早知道今天就不召她们进宫了。   太后想着,斜眼看向那个矮不伶咚的男孩儿,却对上一双喷火的亮目,心头有些不悦。   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孩子,这种无礼没规矩的小孩一定是这女人撺掇温子修认下的,不然以温子修的风姿仪度,何以会认个平凡无奇的男孩为义子,简直是丢他的名声。   今天一连被两个二货呛着,太后很快表示累了,让他们跪安离开。肃王府小郡主楚楚十分孝顺地询问了太后的身体,太后心情略好,与小包子说了会儿话后,方让他们离开。   出了重华宫后,肃王妃与如翠又与皇后道别,方慢悠悠地走出宫。   “这是你们的义子?”肃王妃怀里抱着胖儿子,看了看拉着如翠的手的男孩儿,惊异道:“信上不是说是个女孩子么?”   “是女孩!”如翠肯定道。   肃王妃顿时无语了,再看了眼那孩子,感觉到她的目光扬起脸朝她灿烂一笑,那平凡无奇的脸儿竟然意外地让人觉得舒服合拍。怨不得要做男孩打扮,若是没人说,谁会知道她会是个女孩子?   “娘,走~~”奶奶糯糯的声音突然叫着,就见肃王妃怀里的小胖子这时拍着母亲的手,坚持要自己落地。   “娘,弟弟大了,让他自个走。”楚楚一脸严肃地说,“爹说,弟弟是男孩儿,不能惯坏弟弟!”   肃王妃抽着嘴角,“……可是我想惯坏你们。”见女儿严肃的脸儿,肃王妃翻了个白眼,将小儿子放到地上,又对四岁的女儿说道:“别听你爹乱说,弟弟才一岁,刚会走路,自己走太多了会累的,而且也会摔倒的。”   小楚楚听罢,蹙了蹙眉,然后拒绝了后头的丫环上前扶住弟弟的行为,自个过去拉住弟弟的手,认真道:“楚楚牵着弟弟走,不让弟弟摔倒。”   这时,看了会儿的温彦平也扯了扯如翠的衣服,小声道:“彦平可以牵小世子么?”   如翠看了眼肃王妃,肃王妃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当然可以,他比你小,你可以叫他白白。”   得了肃王妃同意,温彦平顿时绕过去,和小楚楚一起一人一边地牵着中间的小胖团走着,脸上露出愉快的笑意,让如翠不由有些怀疑小孩是不是个弟控,见到比自己小的弟弟就喜欢和他玩。   肃王妃看了会儿,对满脸笑意的如翠道:“现在京中的流言虽然没有当初那般厉害了,但大家心里都有个底儿,你们现下又多出个名义上的义子,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看你呢。”   如翠却满不在乎道:“我可管不着人家怎么想,而且收养彦平也是温大人的主意。”而她不过也跟着一起同意罢了。   “别人管不着,可是镇国公府可管得着。”肃王妃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别总将事情想得那般简单,单就是个孝字就可以压死你了,你现在回来了,镇国公府可是打算着过些日子就给温良送几个女人到你们府里生孩子。”   如翠姑娘终于有点自觉,不满道:“温大人又不是猪,生什么孩子啊。”然后又耸耸肩道:“没事,有温大人呢。”   肃王妃突然觉得这丫头腹黑了,懂得有事就将男人推过去当借口。 ☆、第71章   既然遇到了肃王妃,如翠便顺路跟着肃王妃一起去了肃王府。而让她高兴的是,温彦平和肃王府的两个孩子玩得挺好,像个小姐姐(或小哥哥)一样地照顾他们,使得小世子十分喜欢追在她身后,倒是因为她的出现,分去了小郡主的目光,使某个小狼崽对她虎视眈眈,目露凶光。   如翠边和肃王妃喝茶聊着自己在平津的事情,边分心看着那边铺着厚地毯上玩耍的几个孩子,见到楚臻朝着正搂着小郡主的小丫头龇牙,还真有点担心彦平那小身板受不住楚臻的攻击,要知道楚臻现在可是正被肃王府的侍卫队长特训着,凶残得紧。   “臻!”小楚楚是个严肃的孩子,也是个乖巧的孩子,见到自己未来的影卫朝温叔叔家的哥哥龇牙,抿着唇一脸严肃地说:“这是温叔叔家的彦平哥哥,不得无礼。”   楚臻有些迷惑,看看自己的衣食父母——楚楚小包子,又看看正与自己的衣食父母手牵着手的男孩儿,然后蹭到楚楚身边,果断地将温彦平搭在小包子肩膀上的爪子拍开,嘶哑的声音说:“不得无礼。”   “臻!”小楚楚叫道。   楚臻当没听到,见到小世子正在地上到处乱爬,跑过去将他抱起,然后塞给温彦平。   有了弟弟在怀,温彦平很爽快地放开小妹妹,抱着弟弟开始同他玩。   肃王妃也瞧见了小孩子们的互动,不禁笑了起来,对如翠道:“你们倒是认了个好……儿子。”或者是好女儿。   如翠欣然道:“嗯,彦平是个好孩子。她很喜欢同比她小的孩子玩。”   到了午时,肃王和温良一起回来了。   “爹,你回来啦~~”温彦平飞奔过去迎接。   温良一时间有些惊讶,小丫头好像很兴奋,竟然对自己投怀送抱来了,平时她不是挺防着自己的么?虽然大多时候她也只是对男性无意识地防备罢了,并不是有意……   如翠和肃王妃牵着几个孩子走来,如翠笑着解释道:“温大人,彦平今天和小世子小郡主玩得很高兴,心里正要感谢你呢。”感谢他收她为义女,才能让她为父母报仇人生重新开始,并且认识这么多的弟弟妹妹。   温良听罢,心里也挺高兴的,义女能和肃王府的孩子玩得好自然乐见其成。温良抱起自己的另一个义子,蹭了蹭他白嫩嫩的鼻子,惹得他欢快地笑起来,“白白,想不想义父?”   小包子早就将他忘光光了,哪里想不想,不过是正在学习说话,惯性地附和着“想”罢了,但却让温良觉得高兴坏了。   小彦平在一旁看得很馋,跳着叫道:“爹,我也要抱弟弟~~”   如翠见她跳得辛苦,将她抱起让她探着手搂住小包子,和温良相视而笑。   肃王妃牵着女儿走过来,对正看着温良一家三口的肃王说道:“王爷怎么和温大人一起回来了?现在可要摆膳?”   肃王点头,淡淡地说道:“听说如翠和你一起回府了,子修便说今儿要来咱们家蹭饭。”   肃王妃暗暗撇嘴,咕哝了声厚脸皮什么的,然后赶紧叫人摆膳。   用完午膳后,肃王和温良去书房议事,肃王妃和如翠带着几个孩子在暖阁里玩耍消食,不一会儿年纪最小的小包子白白的眼皮开始打架,肃王妃赶紧让人将他送回去睡觉。   等温良与肃王出来时,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严肃,肃王妃估计是大楚的百年宿敌北越又有新动向了,心里也有点发愁,这证明自己那工作狂的丈夫又要每天累死累活了。如翠也听肃王妃提了一点儿,心里有数,看来自家温大人估计近来也有得忙了。   “王爷,王妃,我们先告辞了。”   与肃王夫妻道别后,温良抱着已经睡着的温彦平离开。   马车上,如翠同温良说了自己进宫的事情,然后对温良说道:“咱们回京,应是第一时间回镇国公府拜见父母的,不料太后娘娘会突然宣我和彦平进宫,看来只能推迟到明天了,希望爹娘可不要生气。”就算生气她也没感觉,不过是不想让温良难过罢了。   温良笑得淡淡的,“没事儿,明天再去也可以。不过等明日我下朝之后再和你一起回去吧。”也省得到时他家老头子对丫头挑刺儿。说着,却又吩咐车夫调转车头朝胡太医府行去。   如翠沉默了,再次发现这男人的另一个坏习惯:小心眼儿。分明是想晾着镇国公府之人。   今天去胡太医府是临时起意,幸运的是胡太医夫妻都在,而且小表妹孙俏俏竟然还在,问了才知道今年没有回去陪父母过年,是留在外祖父家过的年。   “你小子可回来了,哼,我还以为你不舍得回来了呢。”胡太医见面就挑刺儿,“你的义子呢?过来给我老人家瞧瞧。”   如翠牵着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温彦平上前,甜甜地叫了声“胡爷爷”后,又对温彦平道:“彦平,这是曾爷爷曾奶奶,那是俏俏表姨,叫曾爷爷。”   温彦平十分上道,见温良对胡太医的态度不同,马上笑得甜蜜蜜地叫道:“曾爷爷好,曾奶奶好,表姨好,我是温彦平。”   胡太医淡淡地应了声,看不出喜欢还是讨厌,但还是给了见面礼。胡夫人年纪大了,平日里喜欢小孩,见温彦平瘦瘦弱弱的,心里疼惜得紧,倒是孙俏俏很高兴自己多了个小侄子,而且觉得小侄子虽然平凡了些,却也很伶俐活泼。   “还没有带你媳妇回镇国公府吧?”胡太医喝了口茶,淡淡地问道。   温良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一派悠然自在,诚恳地道:“昨晚上刚回来,今儿我娘子就被太后娘娘宣进宫里了,哪儿有时间过去呢?明日我会带她们回去给爹娘请安的。”   胡太医听罢点点头,虽然他心里不待见镇国公府的人,但却不愿意温良任性行事,将自己的名声败坏。   胡太医夫妻又问起平津谭家人的情况,温良慢慢地回答,一时间话儿也说不完,特别是胡夫人,对娘家的人也是关心,问得十分详细,胡太医敬重自己夫人,知道她的想念,也跟着着倾听。   从胡太医府出来后,已经晚霞漫天了。   吃饱喝足的一家三口弃了车,慢慢地往温府行去,一路上温彦平看什么都新鲜都要问一句,温良极有耐心地回答着,偶尔抬首看向如翠,她会回一个温暖的笑脸,心中的躁意慢慢淡去。   他想,有没有自己的子嗣又有什么要紧?现在不也像是一家人么?   ******   第二日一早,温良打着哈欠去上朝了,如翠姑娘开始苦逼地翻着府里堆了几个月的账本,顺便等温良下朝后一同回温府。温彦平坐在她不远处的小书桌前认字临贴。   然而温良还未回来呢,这一早的镇国公府倒是谴了人过来。   “夫人,镇国公府的林嬷嬷来了。”青衣柳眉微蹙,暗道镇国公夫人派那个林嬷嬷过来是什么意思嘛?谁人不知道林嬷嬷是镇国公身边伺候的得力嬷嬷,在镇国公府里连现在的镇国公夫人也得敬几分,可是个厉害的。   如翠对镇国公府   的人也有研究,听到是林嬷嬷来,心里自是明白,却仍是淡定地坐着,说道:“带她过来。”   青衣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穿着比旁的下人还要华丽一些的嬷嬷过来,看起来四十岁左右,脸孔板着多了些许威严,头上插了根玉质的钗子,低调中又透着一种富贵,一看就比那些上等的嬷嬷穿得还要体面。   “林嬷嬷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林嬷嬷给如翠请了安,然后坐下,开口便道:“三少夫人,您身为媳妇,回来也不去拜见父母,可知此举极是对父母的大不敬?”   如翠淡定道:“昨儿太后娘娘突然宣旨让我进宫,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回去给爹娘请安,今儿正要回去呢。太后娘娘那儿可不能让她老人家等,相信林嬷嬷也能理解的吧?”若是你不能理解,呵呵,没关系,她很愿意让她明白。   林嬷嬷却狐疑地看着她,要回去的人会这般稳稳坐在自个书房里看账本么?   “温大人吩咐了,等他回来,咱们再一同回府里去拜见爹娘。正好爹也下朝了,时间正好。”如翠又笑眯眯地解释,见林嬷嬷还有话说,插口道:“若是嬷嬷没啥事,就回去吧。”   林嬷嬷有些生气,镇国公府哪个少爷小姐和夫人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就这三少夫人不将她当一回事,顿时又板起了脸,说道:“三少夫人,您这样不合规矩,为人媳妇,应当一早就回去给公婆请安方是。昨天事出有因可不追究,但今儿却拖到现在还未回去,三少夫人这孝字可学不好。”   “林嬷嬷说得是,但出嫁从夫,温大人的吩咐我也得听的。”如翠依然笑盈盈地道,又说道:“倒是林嬷嬷年纪大了,可能忘记本份了,你一个下人哪能质疑主子的事情?”   “你……”林嬷嬷憋红了脸,第一次被如此落面子。有时候奴大欺主是让人诟病的事情,但林嬷嬷地位超然,即便明白又有谁敢提出来?   林嬷嬷冷着脸起身离去,刚跨出门栏时,突然脚下蹿过两只白团子,心中一惊,想收住脚又惯性地跨出去了,一时间心中慌张,两条腿仿佛不听使唤了,结果自个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倒栽葱,整个人都摔了出去。   离林嬷嬷不远处,是两只白团团的小狐狸蹲在那里瞅着四脚八叉地趴在地上的人,那小模样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屋子里,如翠和温彦平同时捂着嘴偷笑,刚才就是温彦平指使两只小狐狸蹿过去的。只有青衣叹了口气。 ☆、第72章   温良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一大一小的姑娘十分心虚地看着自己,然后一个殷勤地过来给他捶肩捏背,一个捧上香茶,笑得十分讨好。   温良暗笑,接过女儿呈上来的茶,享受着某位二货姑娘的小意温柔,问道:“你们笑得这般高兴,可是有什么事么?说出来也让我乐乐。”   闻言,温彦平瞅着如翠,然后缩回脑袋装乖巧。如翠姑娘只能摸摸鼻子,诚恳地对温良说道:“大白和小白贪玩,将林嬷嬷给吓着了,但请相信,大白和小白都不是故意的,它们真的很乖巧的。”乖巧得很听人指使干坏事。   “林嬷嬷?”温良有些迷惑。   敢情这位大人早就将他爹身边的人选择性忘记了,如翠提醒道:“就是爹身边伺候的林嬷嬷。”   温良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将手中的茶慢慢地品着。   温彦平看罢,便知道自己这位便宜爹不待见镇国公府的人,那位林嬷嬷那般嚣张,换成是她也要讨厌,特别是那些人总想着欺负她的便宜娘亲。温彦平才到京城两天,对京城的事情有很多不了解的,也只是青衣和蓝衣两人提点了几句,她只知道自己这便宜爹还是尊贵的镇国公府的嫡子,身份贵重着,怨不得连太后娘娘也看重。可是,今天看了林嬷嬷的作派与便宜爹的模样,温彦平知道温良与镇国公府不合,估计里头的弯弯绕绕很多,以后她总会知道的。   “林嬷嬷怎么样了?”温良问道。   “呃……摔了一跤,我去请了大夫来看了,说没什么事儿,就是磕着的地方会有些酸疼,休息几天就好。林嬷嬷还在府里,正要准备回去呢,不过我觉得她既然摔着了,就作主留她在府里休息好了再走。”   温良听罢似笑非笑,恐怕是硬将林嬷嬷扣在府里,省得她回去告状吧?该说这丫头大胆么?而这肥胆子也是肃王妃和他纵出来的结果。   温彦平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心道那老婆子倒是好命,连胳膊都没摔断,不过她的气性也特大了,不由插嘴道:“爹,林嬷嬷好生威风呢,她说娘没规矩,枉为人媳,娘应该每天回镇国公府立规矩伺候婆婆,应该让人教教娘为人媳妇的规矩。”   温彦平此时光明正大地给林嬷嬷上了眼药,这话若在旁人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林嬷嬷可是代表老镇国公,在镇国公府里的地位超然,可是听在温良耳里却觉得刺耳极了,恐怕不是什么立规矩,而是想着法子折腾他媳妇儿,然后哄着如翠答应为他纳妾吧。   话刚说完,温良却笑了,他这一笑,仿佛春风拂柳,百花盛开,瞧得小姑娘面红耳赤,赶紧低下头去。倒是如翠蹭了过去,小心地拉着他的手说,“温大人,你别气啦,气坏身体不值当,以后我会做得更好的。”   “我没生气呢。”温良说着,站了起身,“好了,你们去准备准备,咱们回镇国公府去,顺便让彦平认认人,彦平可是温家的第四代子孙,等通过宗族里的几位叔父同意,便能入族谱了。”   如翠姑娘腹诽,还说没生气,那双桃花眼里此时冷得掉冰碴子呢。想着,却过去挽着他的手,说道:“这是自然。温大人,我伺候你更衣。”然后将人拉回了房。   温彦平看着两人离开,挠了挠脸,心里对如翠姑娘有些佩服,她到底要有多白目才能无视温良身上可怕的气息?她虽然胆子大,可是也觉得这便宜爹生起气来很恐怖。想了想,还是觉得如翠姑娘果然是最厉害的,以后有谁敢欺负她,她揍死他丫的。   “少爷,您也去更衣吧。”绯衣在一旁说道,她是如翠拨来伺候小少爷的。   温彦平点了点头,也跟着去换衣服了。   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坐着马车往镇国公府而去,随同的除了如翠的两个贴身丫环,还有林嬷嬷。温良可不愿意放个碍眼的老婆子在自己府里碍眼。   这林嬷嬷能如此嚣张的原因他也是知道的,除了仗着他爹的宠信外,还因为他媳妇儿出身低又不能生养,无法为温家诞下血脉。不能生的女人不免会被人低瞧,加上林嬷嬷知道温良是镇国公府的嫡子,自家老爷说什么也不会让这儿子的血脉断绝,就算是硬逼也会逼着他纳妾生孩子。男人哪有不爱自己的血脉后代的?届时妾侍若是真的生下孩子,可以借着孩子将三少爷的心笼络住,这正室夫人就算再好,没有孩子也只能有个体面罢了,谁知道那时候三少爷会不会后悔然后将人给休了再娶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回来?   只是她失算的是,温良与镇国公这父子俩现在几乎水火不相融,谁也不肯向谁低头,还有他心里某人占的份量极重,林嬷嬷那些话正是截中了他的心,让他恨得要死,若不是林嬷嬷是个女人,他可要亲自动手整治她一翻。   到了镇国公府,出来迎接的并不是老管家,而是今年初从家族产业里提拨上来的管事之一,温良目光微闪,这新管家竟然是他继母的那边的人,看来他爹越老越糊涂了。   “三少爷、三少夫人,你们回来啦,老爷刚下朝回来。”管家客客气气地笑道,恭敬地跟在他们身后。   温良脸上挂着清浅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道了句辛苦了,带着如翠和温彦平一起进了镇国公府。   知道温良回来,镇国公夫妇和府里的少爷夫人小姐们都过来了,也想瞧瞧温良的义子。   给镇国公夫妇请安后,又和兄弟姐妹等互相见了礼后,温良和如翠方坐定,这时温婉迫不及待道:“三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京过年,害得人家好想你。三哥,这个就是我的小侄子么?为什么长得这么……平凡?和三哥一点也不相符。三哥,是不是有人怂恿你的?”   温彦平不乐意了,虽然知道自己长相平凡,甚至与温良一比较更是如尘埃般不起眼,可是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难看,这位四姑姑却嫌弃自己。心里不免有几分生气,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伶俐地说道:“四姑姑这话就不对了,爹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彦平这长相是父母给的,好不好看彦平一点也不在意,倒是姑姑这般在意,爹说这种人叫肤浅!”   “你……”   “婉婉!”镇国公夫人叫道,丈夫现在心情不好,可不能让女儿又作了出头的鸟儿。   温婉只能恨恨地剜了眼温彦平,然后又暗暗剜了眼如翠,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心中恨恨道:不过三哥看他可怜才认的,还以为自己真是温家的嫡系子孙了?想当她三哥的孩子,想得美。   这时,镇国公不悦道:“长辈未发话,小孩子就插嘴了,这规矩没教他么?我们温家的规矩严谨,可没有这样不尊重长辈的子孙。”说着横了眼儿子,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劣子以为认个男孩回来就能当温家的长孙了。   温良笑了笑,淡淡道:“我觉得彦平的规矩现在很好,而且总不能站着挨打不还手吧?又不是小婴儿。不过爹你以前打我骂我的时候,我不是站着给你打骂么?所以我教出来的孩子以后也会这般孝顺的,你放心吧。”   镇国公当下气得脸涨红,这劣子简直是在讽刺他,不过是将他砸伤又泼了他一脸的水,竟然病了一个月不好,还美其名日养病跑到平津城去,连年也不在家里过,让他生生被人看了笑话。   眼见父子俩又要吵起来,镇国公夫人只好假意出来打圆场,然后借口今天阳光明媚,打发了那些未出阁的男孩女孩子的到花园里去玩耍,顺便带小彦平去看看镇国公府的环境。   很快地,屋子里只剩下了镇国公夫妻、几个已成家的儿子儿媳。   果然,见清了场后,镇国公不再顾忌,阴着脸捶了下桌面,指着温良大骂,话里话外都是骂他行事荒唐,大过年的竟然不回家过年,这脸面都丢尽了之类的。然后又骂到某人不能生养之类的,最后,怒瞪着眼睛,来了一句:“过几日,我让你娘给你寻几个身家清白的姑娘纳进府去!”   这话一出口,镇国公夫人心头又苦又乐,苦的是老爷给了她个难题,她可是知道这继子可没有纳妾的心思,让她寻人不是明着得罪继子么?乐的是讨厌的三儿媳妇以后有女人去分她的宠,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不可能!”温良一口回绝。   “那你想要怎么办?难道真的想断了我温家的血脉?”镇国公口气很冲,“哪家的儿子有你这般顽劣忤逆的?我都不叫你休妻了,你还想如何?让你纳个妾会死啊?还是想要你老父哭着喊着让你纳?”气极之下,已经口不折言了。   除了温良和如翠,屋子里的人听到镇国公这话,几乎忍不住捂脸,老爷子这真是气得面子都不顾了。   “不会死,但我不舒服,会被憋屈死!”温良直言道。   镇国公气得捂着胸坎喘了好久的气才喘匀过来,让他恨的是自己的身体也太健康了,为什么还不气晕过去,省得自己对着这劣子受罪。   镇国公歇菜了,然后轮到到镇国公夫人和大儿媳妇一起上场去轰炸如翠姑娘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她这作妻子的,真不贤惠,她不应该阻止丈夫纳妾,特别是自己不能生,竟然还想要断自己丈夫的血脉,特恶毒了。   如翠姑娘一脸为难道:“娘,大嫂,相公不同意我也没法子啊,就算我真的纳进来了,相公不进姨娘的屋子,还能逼着他进去么?就算相公进去了,你确实那些小妾就能生儿子而不是像大嫂这样?”   听到这话,秦氏被气得差点一个仰倒,一口血就要喷出来,当下也口不折言了:“就算我生的都是女儿,但我也是能生,好比过你不能生!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可没什么用。”   如翠姑娘很淡定道:“只能下没种蛋的母鸡用处也不大。”   “……”   这句话太恶毒了,于是秦氏阵亡,镇国公夫人失语无言。   就在屋子里吵得热闹时,突然外头响起了丫环焦急的声音:“老爷夫人,不好了,四小姐和彦平小公子落水了。” ☆、第73章 镇国公夫人素来疼女儿,这会儿听到女儿竟然落水了,如何坐得住?当下面色兀变,哪里还顾得及和牙尖嘴利的三媳妇吵架,连丈夫也没看,赶紧起身疾步出去。 温良也担心义女,和如翠一同出去,温允温安等也要表示一下对妹妹侄子的关心,皆前去关心,一时间只剩下老镇国公还坐在那里生闷气,到底关心女儿,终于坐不住地起身跟着去了。 此时正是二月底,虽然阳光明媚,但池水却仍是带着寒意,两个被捞上岸的大小姑娘皆一身湿漉漉的,嘴唇冻得发紫,模样儿看起来委实是可怜。镇国公夫人到来时,正见女儿像个落汤鸡一样边发抖边哭得伤心,反观那莫名冒出来的温良义子,一脸气鼓鼓的表情,看着瘦瘦弱弱的,却十分精神。 “婉婉,怎么样了?你们这些作死的奴才怎么伺候小姐的?竟然让小姐落水,每人打二十板子,罚半年的月银!还不快带小姐下去换衣服?厨房的人在干嘛,快去给小姐煮碗姜汤过来……” 镇国公夫人一来到便噼哩叭啦地开骂,骂得众人都有些懵。要知道镇国公夫人一向以仁厚宽容行事,最是和蔼不过,可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如翠姑娘落了面子,心中正憋着气,女儿落水的事情终于让她暴发了,都迁怒起下人来。 等镇国公夫人严厉地瞪过来,众人赶紧各做事情去了。 除了两个湿漉漉的孩子,这里还有些小的,皆是一副吓坏的模样,温良微微拧了下眉,神色淡敛,没有说话。倒是如翠见到温彦平这般模样,难得地生气了。 “彦平,怎么样?难不难受?怎么会跌下水的?告诉我们,我们给你作主。”如翠迭声问着,然后看了看,对温策道:“五弟,麻烦借你的衣服给彦平换下。”温策的年龄与彦平相近,彦平又不乐意穿着女装,如翠如今便只能这么着了。 温策瞅了瞅父亲的脸色,又看了眼神色淡敛看不出喜怒的三哥温良,颇为乖觉道:“三嫂不用说借啦,我那儿有一套没穿过的新衣,给侄儿穿正好。” 这时,温良终于开口了,“那就多谢五弟了。” 男孩朝他抿嘴一笑,心里觉得能卖三哥一个好对他以后也有好处。 见如翠心肝宝贝似地带着小孩离开,镇国公夫人还在生气,秦氏赶紧说道:“娘,先让妹妹去换身衣服吧。” 又是一翻忙乱,等两个落水的孩子都换了干净的衣物被大人逼着喂了姜汤后,众人又坐下来,彼此面色都不好。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孩子为何落水?”镇国公一脸怒意地质问下面跪着的几个婆子和丫环。 见镇国公生气,众人噤若寒蝉,没胆出声。几个婆子暗暗叫苦,嗫嗫地说不出话来,怕自己开口,惹得老爷生气,届时她们可讨不了好。 倒是镇国公夫人有心向女儿讨公道,叫来最小的温策,和颜悦色道:“策哥儿,你当时也在,看得清楚,给咱们便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温策只是个庶子,年纪又小,还要她这嫡母多加拂照,她就不信这滑溜的小子不向着自己。他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该说什么对自己有利。 温策见父亲和三哥都同时看向自己,不觉有些紧张,嫡母又话里有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回爹娘,四姐姐和彦平只是发生了些争执,两人没有注意脚下的路,所以才不小心摔下水的。” “争执?”镇国公冷哼,“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果然不是温家的血脉,就容易生事。镇国公这会儿是看那瘦瘦小小的孩子怎么都不顺眼。 如翠撇了眼镇国公夫人,说道:“爹,咱们彦平是好孩子,规矩是不错的。”自家的小孩再不好也不喜欢听别人说不好。 温良也笑着道:“是啊,爹,彦平心地纯善,敬爱长辈友善晚辈,我才收她为义子的。”一副宠溺无比的表情,看得镇国公公差点想要拍桌子。 听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镇国公夫人差点没气死,敢情这两人是在讽刺她的婉婉是个没规矩不友爱晚辈的了? 温婉也同样气极,委屈地看着温良,难过地说:“三哥,是他先说要打我的,半点教养都没有,我是长辈,他怎么能说要打我呢?我才和他吵起来,并不是有意的。三哥,我、我、我……为什么你要认这种粗鄙难看的小孩作义子?你这样会被人笑话的,我不要三哥被人笑话啦……”说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镇国公夫人见女儿哭得伤心,赶紧将她搂过来安抚,同时心中却极为满意女儿这先发制人的举动,看着率直莾撞,却能更好地上眼药,丈夫和继子想要生气也不行,毕竟她女儿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名声。 然而温彦平也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孩子,她小小年纪就在盗贼窝里挣扎求生,极有眼色和胆识,可做不来逆来顺受那一套,即便这些是自己养父母的家人,她也不愿意白白受冤,加上这名义上的爷爷奶奶对她便宜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也不高兴,当下便说道:“四姑姑,彦平都没有打到你呢,是你自己躲开才不小心摔下水的,我也被你拉下去了呢。而且四姑姑是不是忘记了你先前说的话?若不是你说我娘的坏话,我会说要打你么?我娘有什么不好?她可是爹名媒正娶娶进门的,是你的嫂子,你自己都不尊重长辈,还说我不尊重你……” 见小孩一脸倔强,如翠将她搂到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抚她。 镇国公夫人冷笑道:“小小年纪,动不动就喊着要打人,你父母怎么教你的?婉婉再不是也是你的姑姑,哪有侄儿要打姑姑的?” “我没有打呢。”温彦平瞪眼。 “没打都吓得她跌下水了,若打了她还有命么?”镇国公夫人咄咄逼人。 “娘,这事不全怪彦平。”温良开口道,眉眼间有几分忍耐之色,见小姑娘望着自己有些焦急的神色,温良朝她温和一笑,示意她放心。既然作了她的父亲,自然要护着她。“倒是我很好奇四妹妹到底骂了你三嫂什么,让彦平如此生气。彦平的性子我了解不过,不是真的生气了,可不会说要打人。” 对上那双泛着冷冷眸光的桃花眼,温婉突然有些心悸,低下头吱吱唔唔地说不出话来。她当时说得高兴,可是却不敢当着三哥的面说一遍的,不然…… 镇国公夫人心中微惊,便知道女儿那心直嘴快的性子,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顿时又气又急,暗恨那温彦平挑事,又恼女儿的蠢直性格,明明自己也不是如此蠢笨之人,怎么会生出女儿这般直白的性子来? “良哥儿,婉婉一直敬重你,若是说了什么,相信也是心急你,你……” “娘,我知道,四妹妹有心了。”温良打断她,“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四妹妹当时骂了我妻子什么话,惹得我女儿这般生气要打人。”能让小丫头恼到说要动手打人,估计真不是什么好话,温良虽然不想为难妹妹,但也不想让那两丫头受委屈。 “这……”镇国公夫人更急了,女儿那张嘴很刁,若是她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以后她还要不要做人?想着,严厉地看着屋子里的丫环婆子,绝对要让她们闭嘴。 温允有些看不过去,他原本是想等着父亲来决断的,可是妻子一直在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帮嫡母,心里也明白这种情况下帮嫡母对他而言是最好的,便说道:“三弟,算了吧,让四妹妹认个错就行了,别逼她了。” 温良似笑非笑,“大哥,四妹妹以后可是要嫁人的,若是这性子不改,以后受罪的还是她自己。” 温婉听到他这么说,眼眶发红,眼泪掉了下来,感觉心都要碎了,三哥怎么可以帮着外人逼她?明明她才是三哥的嫡亲妹妹。 镇国公夫人心疼女儿,秦氏为讨好婆母,跟着一起开口,一时间屋子里十分热闹,很快地严重歪楼了,连如翠都被扯了进来,又开始老话重提。 一直沉默的镇国公见从来不管事的三儿子竟然咄咄逼人,吃惊之余也有些头疼,可是婉婉是嫡女,他也是疼的,可不愿意被这般逼迫,见众人互不相让,吵个没完,终于开口道:“好了,既然两个孩子都是不小心落了水,就别再追究了,让他们向对方道个歉,以后别再犯这种事,省得被外人笑话了去。” 众人见他态度强硬,真的生气了,便都默不作声。 镇国公看向神情淡敛的三儿子,心头有些发紧,问道:“良哥儿,你是不是有意见?”然后又板起脸道:“我还没有死呢,一个两个地在我面前吵。夫人,婉婉以后该好好管教了,省了丢了镇国公府的脸。还有你们几个,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什么。” 镇国公夫人的脸差点端不住,恨恨地剜着如翠和温彦平,温良倒是不敢瞪。秦氏也十分委屈,心中发狠,绝对不能让夏氏再得意嚣张下去。如翠却十分平静,一副以夫为天的模样,她才不去作那个出头的橼子呢。 温良看着父亲,缓缓地勾起一抹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爹这么说,那就算了,只是这府里的奴才都是心大的,伺候主子不经心,还是换了吧。” 镇国公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难得儿子提出个要求,镇国公自然不会拒绝,想了想,将这事交给大儿子来办。只有镇国公夫人脸色越发的难看,心里知道这继子是要断她的人脉,好在府里安插他的人手,想到几十年经营因为他一句话泡汤,顿时气得发狠。 最后镇国公亲自出面又是处置了一翻,连几个小的孩子也被禁了足,才将这事揭过,温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带着如翠和女儿一起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一直寻不到机会告状的林嬷嬷这才一瘸一拐一过来同镇国公禀报自己今天奉命到太师府传话的事情,哭诉着某人让两只狐狸吓她摔跟头的恶行,上足了眼药,当下让镇国公气得连连骂娶了个不孝媳妇,转头就吩咐镇国公夫人好好挑个好生养的清白姑娘送到儿子府上去让他收房。 镇国公夫人心中舒爽,自然不会拒绝,她也是恼恨上几次落她脸面的三媳妇,只可惜她不是住在镇国公府,不然绝对要天天让她过来立规矩。 这时,秦氏凑到镇国公夫人耳里小声道:“娘,咱们娘家不是有个正值待嫁的姑娘么?她是姨娘所出的女儿,身份不高却是个心大的,哄得我叔叔都和正妻有些不对付,娘家那边正有些焦急怎么安排她的婚事呢。你瞧三弟这里……” 镇国公夫人一点就透,想了想,觉得可行,又询问了那女孩的模样性格才情之类的,得到自己想要的,当下拍案决定了人选,她就不信斗不到个丫环出身的女人。 ☆、第74章   去镇国公府一趟后,温彦平觉得这镇国公府真是一堆的破事儿和挑刺儿的,以后没事绝对不回去。这话得到了温良的认同,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附和她,完全就是一个教坏女儿的坏父亲类型,如翠在一旁听得翻白眼,她虽然二,但可没这两人任性,看来自己品德还是极好的。   “对了,温大人,你先前为什么要插手镇国公府里的事情?你这么做,小心娘怨恨上你。”如翠问道,也许对温良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对镇国公夫人来说,那可是插手干预镇国公府事务,抢夺她手上权利,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以待。   温良摇着扇子,悠然笑道:“总得给些事情她忙,免得总是盯着咱们。”见她支着脸瞅着自己明显不信,温良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笑而不语。   当然没有这般简单,他虽然不屑镇国公府,但也不会看着它没落,继母的心思他懂,却要看他允不允,虽然他不住在镇国公府里,但偶尔也可以插手折腾一下他们。   他不说,如翠也不多问,在她心里聪明人做事弯来弯去,她还是比较喜欢直白一点的。   “对了,回去后要叫个大夫过来给彦平看看。”如翠将小丫头拉过来摸摸她的脸,“上次受伤时,大夫就说彦平的身子虚,这会儿落了水,还不知道会不会生病呢。”   “嗯,回去就叫大夫过来吧。”温良也同意,对这义女是十分宝贝的。   刚回到府里,迎面而来的是几个半大的少年,个个激动地看着他们,温彦平被如翠牵着,好奇地看着那些样貌气度皆出色的少年,穿着上等衣料制成的华服,腰饰佩环,一看就是权贵之家的少爷,就算其中一个小胖子长得矬了点儿,也笑得挺可爱的。不过温彦平却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温先生,温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卫朝浥激动地说道,“听说你们回京时,我们原是想第一时间来拜访你们的,谁知道书院有事,一时走不开。”   “温先生回来就好了,正好去约俏俏姑娘出来一起聚聚,为温先生接风洗尘,咱们到酒楼宴客。”莫潜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周拯煦文雅地笑着,也上前揖礼叫人。   丹凤眼的美少年项清春却是注意到如翠身边的小孩儿,微微眯了下眼睛,说道:“温先生,这是你在平津认的义子么?不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闻言,几个少年这才注意到如翠身边的小孩儿,瘦瘦弱弱的,长相平凡无奇,实在是不出挑,让他们有些怀疑温良怎地会认这种没特色的小孩儿为义子,就不怕堕了他的名声么?这个时代的人重视相貌气质,大凡才貌出色者为世人所赞叹,所以温彦平现在这副面黄肌瘦的模样还真不好看,就算养了两个月,此时看起来有点儿肉了,但也看得出容貌倒不是多出色,不过一双眼睛倒是亮得出奇,衬着那对秀眉,倒显得有种点晴之笔。   “她叫温彦平。”温良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多作解释,“彦平,这几位分别是卫朝浥、周拯煦、莫潜、项清春。”   温彦平磨磨蹭蹭地从如翠身边走了两步,吞吞吐吐地向众人问安。这模样落在卫朝浥和项清春眼里,不免有些不喜,觉得这小孩儿小家子气,倒是周拯煦平素性子温文尔雅,莫潜万事不上心,两人倒没有什么异样感。   过了一个年,原来汹涌的流言已经平息,所有的事情仿佛已经成了定局,所以几个少年见到如翠,想起她不能生养的事情,只是眉眼互传了下意思,面上仍是如常。   在众人跟着温良一起移坐到正堂时,几个少年小声讨论着。   “有点儿丑。”项清春皱着眉说,他对美丑极为敏感,素来自负自己的容貌清美俊雅,而且他平日接触的大多是容貌优秀者——小胖子是个例外,不过瘦下来后那也是个美少年,只可惜某人太胖了——所以一直以为貌众者才有资格与自己交往。不过他这等自负在温良面前完全只剩下渣渣,他也只有乖乖认输的份儿。所以他想不明白,出色如温良为何要认个如此丑的小孩子为义子。   “也许长大了会好点吧。”卫朝浥难得附和——这个也是视觉爱好者,不过没有项清春这般变态罢了。   “怕是难了。”项清春看人很准,觉得小孩似乎已经定型了,“幸好是个男孩子,不然以后哪可能娶得到媳妇?”削薄秀丽的红唇吐出的话十分刻薄。   周拯煦含笑道:“那是温先生的义子,你们这样说不好吧?”   卫朝浥两人自然知道这点,便不再说话。而这时,走在前头的那小孩儿突然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尤其是项清春与卫朝浥,更能感觉到小孩的愤怒,那双充满了怒火的眼睛十分有神,看起来倒没有那般平凡了。   难道他听得到?这么远,不可能吧?三人心中吓了一跳。   已是午时,温良让人摆膳,留了四个少年一起用膳,以前也经常这样,少年们倒是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坐下与温良同桌而食,在他们心里,教导过他们的温良已有师生之谊,先生留膳,学生自不用推辞。   温彦平抓着筷子扒饭,与那些动作优雅的少年相比,显得有些粗鲁,让她有些自卑,很快又生出一股傲气来,她以后学好礼仪,会比他们更出色。倒是那个讨厌的项清春和卫朝浥,都是坏人,以后要讨厌他们!   饭后,众人坐在花厅里喝茶,温良同几人随意地聊着天,顺便检查了他们的学业,又指点了些他们不懂的东西。   等温良中途离开去更衣时,温彦平冷眼看着那四个少年,目光定在项清春身上。   “彦平小师弟,要不要玩弹棋?”项清春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拿过花厅里的棋盒邀请小孩。虽然小孩子的长相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但鉴于他是温良的义子,意义不一般,自然得交好拉拢一翻。   “你是温先生认的义子,得温先生看重,应该会很多东西吧?”卫朝浥笑道:“要不要我们教你?”   温彦平冷眼看着他们,对项清春道:“臭美的狐狸精!”然后又对卫朝浥说:“嘴坏的大野狼!”说完就跑到小胖子那里,灿烂地笑道:“胖哥哥,明天咱们去找俏俏姨玩~~”完全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好啊~”小胖子兴奋地叫起来,极有义气地将小孩挡住,不让那两个生气的人欺负小孩。   这只才叫狡猾的狐狸!   看着小孩子利用小胖子挡他们,卫进浥和项清春一肚子的火,认定了这小孩很讨厌。   温彦平仿佛觉得不够,还在小胖子身后朝两人扮鬼脸。   下午时,四名少年告辞离开,同时表示明天午休时会来温府和温良下棋,温良想了想自己明天的行程,便允了。   只有小孩气呼呼地瞪着他们,极度不希望那两个讨厌的大哥哥来,小胖子她倒是欢迎。   “彦平怎么了?”如翠好奇地看着小孩愤怒的表情。   温彦平瞅了瞅如翠,虽然她不是绝色,但也是个秀美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感觉到十分舒服,反观自己,真的那么丑么?   “娘,我真的很丑么?”温彦平有些难过地问。   “谁说的?”如翠不高兴了,“你只是长得平凡一点,等调养好身体,长开了就好看了。”难道是卫朝浥他们说了什么刺激到小孩了?“听我的,彦平是不错的。”   温彦平内流满面,娘啊,这算是安慰么?不过心里还算是有点安慰,决定以后一定好好吃饭喝药,努力将脸色养好。   ******   回京的几天,如翠一直忙着,拜访左邻右舍,处理积了几个月的事务,还有一些送往迎来,还要教导温彦平读书识字之类的,生活过得很充足。   等她终于闲下来时,又到隔壁虞将军府里去探望将军新生儿。今年元宵节时,将军夫人诞下一子,小名叫崽崽,长得十分的俊俏可爱,如翠和温彦平见了后都很喜欢。刚好将军夫人邀请她在三月三上巳节去看庙会,如翠想了想,又看了眼虞将军的妹妹虞月娟,这名少女情窦初开。对她家温大人一见钟情,后来一直不太能忘情……明白将军夫人的意思,如翠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邀约了。   晚膳时分,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时,如翠和丈夫女儿说起上巳节的庙会时,谁知道两人都没空。   “那天宫里有事情,走不开。”温良无限遗憾,上巳节可不放假。   温彦平眨巴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我要陪俏俏姨去清晏河看快船比寒,小胖哥哥他们有比赛呢。”说着,悄悄又看了眼如翠。   如翠笑道:“怕是小胖怂恿你去邀请俏俏的吧?”不然胡太医绝对不可能答应。   温彦平俏皮地吐吐舌,当作默认了。   “看来只能是我和阿萌、月娟他们一起去看庙会了。”如翠颇感失落。   温良拉住她的手安慰,“没事,你回来时,我会去接你,到时咱们去街上看热闹。”   如翠高兴地点头。   如此说好后,等到了夏历三月三时,一大早地,莫潜便派人来接走了温彦平,如翠担心人多出了什么意外,特别地叮嘱莫潜要照顾好她,同时也叮嘱小彦平不要再气项清春等人,等到了安全之地,再去气他们。   温彦平脸上挂着纯真灿烂的笑容应了,肚子里却是一肚坏水,想着怎么折腾项清春他们呢,谁叫他们常叫她丑小子。   送走了温彦平后,轮到温良送走如翠了。   看着如翠登上马车离开,温良不知怎地,心中微微恼动,感觉到有些不安,仿佛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有种想将马车里的人拽回来锁在身边的冲动。 ☆、第75章   由于有些心神不宁,所以这一个早上温良都有些走神,这次数多了,旁人想假装看不见也不行。   “子修,有什么事?”肃王放下手中的宗卷,严肃地问道。   有些感觉太过玄奥笼统,温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随意笑了笑敷衍过去,不过一会儿后,又照常开始走神。   肃王是个做事认真的人,见他心思已不在这里了,拧了拧眉,便不再勉强,只是将一大堆的卷轴塞给他,说道:“尽量快点办好这上面的事,本王等着。”   温良一看那些宗卷,顿时斗大如牛,期盼地问道:“王爷,可有时间限制?”   “三天。”肃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最不喜欢拖拖拉拉,知道某人喜欢偷懒,所以这话毫不留情。   “王爷,这时间太短了,里头可是涉及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古老文字,我需要找时间一一翻译。”温良为自己争取时间,可不想起早贪黑地忙活着,到时连抱老婆逗女儿的时间都没有了。   肃王只是看了他一眼,温良马上没话了,内流满面地抱着一堆宗卷离开了皇宫。   想起他答应如翠的事儿,温良让人先将宗卷送回去,自己弃了马车,悠然走在热闹的街市上,看着周遭经过的百姓脸上的笑容,虽然平常,但却是太平盛世的标志,不管看几次,都让他心甘情愿维持这种现象,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重复十几年前的惨事。   难得兴起了闲逛的心思,温良边看边走着,心里有些可惜那丫头没有陪在身边,若是她在的话,一定会很多话说,对着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偶有的惊人之意虽然噎人得紧,却也是妙趣无穷,每每让他忍不住发笑,和她在一起日子从来不会变得无趣。   他走得悠闲,却不知这热闹的大街上的庙会因为他的出现而差点乱了秩序,跟在他身后的尚溪频频擦汗,小心地将后头想要挤过来的人拦下,至于旁边两侧的人,大多是不经意间凝望而来时,已经呆了几分,等回过神来时,人已走远,想要凑上前去也失了机会。   走过热闹的街道,到了一条相比清净的巷子,突然有人上前来,低声禀报几句,温良原本平和的表情兀变。   “夫人怎么样了?”温良紧张地问,手心里泌出了汗渍。   “回大人,夫人没事,虞将军已经将莲花观寺里的乱党抓住,倒是虞将军夫人出了事儿。虞将军亲自护送夫人她们回来,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温良点头,不过仍是眉眼未展,心里的悸动仍是无法遏止,当下也不再前行,就这么站在巷子口前等等待。   大约一刻钟,一队车马行来。   “温大人,我在这里哩。”马车探出一颗脑袋,那张秀丽的脸蛋上露出了娇俏的笑容,一如这明媚的阳春三月,暖暖的,醺醺的,仿佛喝了醇厚的陈年佳酿,一时间整颗心都酥了。   他想,他似乎中毒了,越来越无法拒绝那个人的存在,只要这般看到她,都觉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然后是一具娇软的身躯扑到他怀里,温良张开手臂将她抱住。   刚听到下属来报莲花观寺潜藏了乱党,这丫头正在莲花观里游湖,竟然差点被乱党波及,心中怎么也无法安心,现在看到她平平安安归来,方放下了一颗心,可是这颗心才刚落回肚子里,某人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捂着肚子弯下了腰,满脸苍白。   “丫头,你怎么了?”温良吓了一跳,不是说她没事么?   见他脸色都变了,如翠虽然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还是免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温大人,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她身子一向健康,吃食有丫环看着,搭配得精细,又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可能会吃坏肚子?温良不信,只觉得一定是被莲花观寺的事情波及了,没看到虞将军夫人也受了连累中了毒了么?想着,一把将她抱起放到马车上,只来得及同虞将军招呼了一声,便让车夫回府,同时,也让下人尽快去将胡太医请来,只有胡太医的医术他才信得过。   回到府里,温良不理会如翠的拒绝,直接将她从车里抱出来,走进府里。此时如翠觉得肚子没有那么疼了,但温良这样将她抱进府的行为,又让她觉得这下子没脸见人了,这种秀恩爱的行为,可是要遭人骂的。   果然,闻声过来的玉笙玉容等不正是一副不善的表情看着她么?不过如翠姑娘觉得自己是个肚子能撑船的主母,不同她们一般见识,若是她们敢开口说什么不顺心的话,再治罪也不迟。可惜的是,玉笙自从上回被温良斥责过后,更加的稳重懂事了,可不会轻易给自己找骂。   在等胡太医过来的时候,原本已经回将军府的虞将军夫妻过来探望了,不过大伙此时都没有心思理会,直到胡太医到来时,对温良那般焦急的行为有些不满,明明那丫头只是脸色白了下,此时不正是好好地坐在那里喝水么,有什么好焦急的?   胡太医虽然理解了温良的某些行为,但感情上却是不能接受的,就怕温良老了没了子女送终,更可怕的是他以后若是后悔了,这一生什么成了定数,后半辈子如何熬?做长辈的总希望子孙安好,儿孙满堂,胡太医自然希望温良以后子嗣丰茂,平安顺畅地过一生。可是,他媳妇却不能生,就算认了义子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   人老了,自然想得多,所以胡太医也有点不太待见如翠姑娘,每回见面都要唠叨一下。只是他每回唠叨,这侄孙媳妇都要笑眯眯地回给他,差点没将他噎个半死。   不过,今天胡太医的唠叨很快被不可思议代替,一时间抓着如翠的手脉没了语言动作,整个人都傻了。   温良瞧得担心,正想说什么时,听到胡太医喃喃的宣布也让他傻了,甚至连一旁的虞将军夫妇对他的贺喜也反应不过来,只能目光发直地盯着如翠的肚子。   “温大人,我怀孕了耶!”如翠姑娘挠了挠脸,总结出一句话,因为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哦,怀孕了?怎么办?我还是去找王爷问问吧……”被这个意外的消息砸傻了的温良下意识地要寻找他的便宜爹肃王拿主意,至于要拿什么主意,等他清醒后再说吧。   于是在如翠反应不及、胡太爷吹胡子瞪眼时,素来聪明淡定、优雅从容的某军师做了件十分蠢萌的事情,真的直接跑了出去,蹦到宫里去找肃王了。   而如翠有孕这件事情不只砸傻了温良,也砸傻了温府里的一干下人,要知道年前他们家夫人受伤不能生育的事情可是传得轰轰烈烈,镇国公都差点叫他们大人休妻了,最后休妻不成,还想逼他们大人纳妾,最后大人忍无可忍之下,便到平津去养病了,使得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虽然现在流言平息了,但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道夫人以后不能生养的事情,他们也一致认为事实也是如此,所以温大人突然带了个义子回来,他们都觉得这彦平少爷就是他们以后的少主子了,太师府的产业迟早会传到彦平少爷手中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等回过神来时,温府顿时一片喜气洋洋,连素来与如翠不对头的那三个从镇国公府里出来的丫环也是一片喜意。   “玉笙姐姐,真是太好了。”回到她们休息的小屋,玉枝给玉笙沏了杯茶,眉眼喜意道:“这下子镇国公府绝对是三少爷的了。”有了子嗣,温良又是嫡子,镇国公府不传给他传给谁?   玉容也点头,“老爷这会儿也不能挑三少爷的刺儿了,还有,三少夫人有身孕,将有一年的时间可不能伺候三少爷了……”   玉笙从自家少爷有后的喜悦中回过神,听到两个丫环的话,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地说道:“确实如此,没有哪家夫人会在怀孕时还拴着丈夫不放的,而且怀孕的女子身子金贵,不能伺候男人,为了小小少爷好,可不能再让三少夫人像以前般胡闹没规矩了。”   “玉笙姐姐的意思是?”   玉笙微微一笑,“先将这事情告诉镇国公府吧,上头可是还有镇国公夫人呢。”   两人听罢,便知道玉笙已有主意,便都不再说话。   正当三人高兴地讨论时,由于某人兴奋及无措之下,进宫将肃王骚扰了一顿,使得肃王忍无可忍之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将他踹出了皇宫,不过温良此时一点也不在意,见过了肃王那张让人蛋疼的严肃脸后,温良终于有了真实感,几乎想要向世人呐喊宣布他要当爹了,谁再敢说他家丫头不能生,他玩死他丫的!   也是因为温良难得的犯傻行为,不到半天时间,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传说中不能生养的温夫人竟然怀孕了。   ******   傍晚,等温彦平被莫潜等人送回来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里挺热闹的,那些仆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好像捡到了一百两银子一样,弄得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发生什么事情了?”温彦平进门就抓了一个小厮问道。   那小厮伶俐地给她请了安,然后笑道:“彦平少爷,是喜事啊,咱们夫人有孕了。”而且夫人这次有孕,大人十分高兴,直接发了半年的例银,要是夫人天天都怀孕就好了。   “真、真的?”温彦平结结巴巴地问,又惊又喜。   等得到小厮发誓一般的确定,温彦平兴奋地往后院跑去,进了正房,看到如翠正在喝蜂蜜水,直接蹦到她面前,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盯着那平坦的肚子,结结巴巴地问:“娘,我要有小弟弟了么?”   如翠听了忍不住笑道:“为什么是弟弟?也许会是妹妹呢?”   “一定是弟弟!”温彦平十分坚持,这是个弟控,坚持如翠姑娘的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弟弟。   青衣蓝衣也附和道:“夫人,少爷说得对,这会是小少爷。”两个丫环自然也希望如翠生个儿子,这样看镇国公府里的那些人还敢不敢一副冷艳高贵地瞧着她们夫人。   如翠白了他们一眼,“生儿生女可不是我能决定的,王妃以前说过,这是靠男人来决定的,你别问我为什么靠男人决定,我也不懂,改天再去问问王妃,说不定她会知道。”   温彦平一听,又乐疯了,附和着:“明天彦平就去问,顺便去看看白白弟弟。”   而青衣和蓝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肃王妃表面看着是个正经的,其实却是个挺二缺的姑娘,会不会是她忽悠某人的?   乐过后,温彦平像条小忠犬一样地黏在如翠身边,絮絮叨叨地叨念着弟弟什么的,等叨念得差不多时,才发现少了个人。   “娘,爹呢?”她娘怀孕了,便宜爹怎么不陪着?   如翠这回忍不住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说道:“犯傻去了。”只希望王爷不要被烦得太厉害然后狠心折腾温大人,温大人那般娇贵,可受不起肃王的手段。   正说着,温良从外头走了进来,如翠看了看,衣服皱巴巴的,难道摔着了?这么一想,紧张了,赶紧站起来就要迎过去,谁知道一大一小的两只皆化身为忠犬,紧张兮兮地叫起来。   “别动别动,胡爷爷说你受了惊差点小产,现在可要仔细安胎呢。”温良严肃地说。   如翠瞅了瞅,这严肃的模样有点儿像肃王……算了,先听话吧。 ☆、第76章   如翠姑娘怀孕这事对于温良来说,是生平第一喜事,使得他近日来红光满面,走路有风,无论遇到什么事脸上都挂着笑容,让人能看到他的好心情。   不过众人也能理解,毕竟任谁都说原本不能生养的妻子,却突然怀孕了,哪个男人都会乐疯的,就像那日他一路狂奔进宫的情景,至今仍是众人一个笑谈,皆说没想到那样一个优雅聪明的男人,也会因为某件事情而做出这等超出理智的事情来。   而现在京城里的人反应是这样的,初听到时,首先觉得不可能,一定是大夫误诊了,等听到是胡太医亲自确诊的,顿时一阵不可思议,有些好事者再扒拉了下某位肃王义妹的一些事情,突然发现这位温夫人似乎挺有福气的。难道,其实真的是太医们误诊了?   于是被世人质疑的太医院的太医们泪奔了,他们真的没有误诊啊,只是温夫人不能以正常人来度之罢了。   胡太医也确定自己当初没有误诊,虽然现下某人怀孕像是对他的医术质疑,但他却没有生气,反而惊喜不已,仿佛放下了生平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年迈的身体也散发了活力,看不出已经是个七旬的老人。   “胡太医,你瞧这事……”当初被肃王妃请去肃王府给如翠姑娘摸脉的王太医有些苦逼地看着胡太医,“现下外头的人都在说咱们太医院做事不认真,误诊了温夫人,若不再制止这种流言,恐怕对咱们太医院名誉有损。”   胡太医一副老僧坐定地看着后宫送来的请脉案例,头也不抬地回答,“老头子不屑作假说谎,谁若不服,你让他来和我老头子说。”现在温良媳妇怀孕了,老太医心满意足,觉得无论谁也不能惹他生气,而且他也要少生点气,活得久点抱僧孙呢。   王太医更苦逼了,胡太医可是三朝元老太医,谁敢呛一声?倒霉的是他们这些底下的太医啊,现下他们去各个大臣府里去出诊,总会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眷扯着问东问西,然后话题很快就扯到了现在怀孕的温夫人身上。   那些女眷大多是成亲多年无孕或者是只生了女儿的夫人,所以特好奇为何一个被大夫说不能生养的女人会突然怀孕,问是不是他们有什么生子妙方开给了温夫人吃之类的。   王太医几乎吐血,就算有生子妙方也应该去问温夫人吧?自从太后将温夫人曾经的脉案捅了出去暴露她因为受伤不能再生养的事情后,温大人可是将他们太医院的人恨得要死,若不是太医院的人将之泄露,想来太后也不可能知道这事,就没有后来闹得满城风雨的流言了,更没有镇国公与唯一的嫡子在他的五十寿宴上大闹一场的事情。   现在不只是温大人恨死太医院的人,连素来死板的镇国也恼上他们了,让太医院近来行事皆要小心谨慎几分。所以这种情况下,温大人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去接触温夫人,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生子妙方让温夫人怀孕啊!   王太医隐晦地反问她们,为毛她们不亲自去温夫人算了?很快地,他们便总结出了那些素来养尊处优的大家夫人的心态,她们瞧不起温夫人的出身,后来又知晓她不能生养的事情,越发的看不起了。原本一直高高上在,现在却要她们放低身段去问个自己瞧不起的人?算了,还是折腾太医们吧,坚决认为一定是太医留了后招。   而晓得她们这种心态的太医们差点吐血了,你们放不下身段是你们的事情,咱们也没这义务给你们折腾吧?   招架不住太医们无论说了多少次都没人相信后,只能寻上胡太医了,让他去确认下温夫人为何突然怀孕了,问问是不是有什么妙方,随便找个理由都好,只要能搪塞那些如狼似虎的贵夫人。太医院里谁人不知道胡太医与温良的关系,还是他亲自确认温夫人怀孕之事,所以找他准没错。   当下王太医便开始拐弯抹角地问了,等胡太医听明白了他的话,顿时瞪眼骂道:“你们什么意思,我侄孙媳妇怀孕了,那是她的福气,难道你们巴不得她一辈子不能生养。”   我们还真希望她一辈子不能生养,也不会惊得整个京城的人都轰动了,闹得咱们三天两头不得安宁。   王太医在心里腹诽,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当下连连赔罪,又腆着脸凑上前去问。胡太医被烦得不行,想了想,便道:“我听侄孙媳妇说,他们在平津时,谭家老太太拿了很多生子偏方变着花样弄给她吃,也当作调理身子,所以她会怀孕,应该就是托了那些偏方的福了。”然后不经意道:“听闻他们回京时,谭家老太太使人给我那侄孙媳妇一些养生的方子。”   王太医听罢,同时也觉得奇迹就出在这些方子上,心中内流满面,终于可以摆脱那些贵夫人的折腾了。   所以说,如翠姑娘怀孕这事情,不只折腾了温良几人,也折腾了京城里的半数人,牵连范围实在是广,只可惜某人根本不知道,此时正悠闲地在家里吃水果啃红枣糕呢。   而如翠姑娘不仅折腾外边的人,镇国公府的人也被她折腾了一回。   “不是说她不能生养么?”温婉脱口而出,然后带着某种纠结的心情问道:“娘,你们不是说,三嫂就像不能下蛋的母鸡,不必在意么?”   镇国公夫人脸色一片铁青,也不知道是为讨厌的三媳妇怀孕之事还是为女儿竟然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来,当下气急地斥责了一顿,让嬷嬷将她带回房去后,才开始和大儿媳妇讨论起这事的利害来。   秦氏不仅是镇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还是站在同一阵营中的同盟人,此时两人对如翠怀孕的事情都觉得有点儿麻烦,温良若是无嫡子,对她们来说是比较有利的,对以后温允争取镇国公府也减少了些阻碍。可现下,三儿媳妇怀孕了,老镇国公就算和儿子吵得再凶,也不会放弃这三儿子了。   镇国公夫人只要一想到丈夫知道三儿媳妇怀孕时的反应,顿时就是头疼万分。当时丈夫从狂喜中回过神时,就要去太师府去,还是她眼疾手快地拦住,现下去那里干什么,好增加温良在丈夫心中的重量么?不如让他们父子俩一如这么多年来吵闹冷战比较好。当然,镇国公夫人也是找好了理由的,说得丈夫放弃了去太师府的打算,可接下来,丈夫让她将库房里的东西给太师府送去时,她却不平衡了,照丈夫的意思,几乎府里的好东西都送到继子那里去,难道就没有想到她的婉婉么?还有那些庶子庶女也要留点的吧?   “娘,我也想不明白,那女人怎么会怀孕了呢?她不是应该不能怀了么?”秦氏郁闷地说,“若是她以后生了个儿子,她不是更猖狂了?”想起如翠竟然敢骂她“只能下没种蛋的母鸡”就恨不得挠花她的脸。现在她心里巴不得她以后也生个女儿出来,然后将那话拍回她脸上。   “哼,生男生女还不知道呢。”镇国公夫人用指甲划减桌面,沉吟了会儿,说道:“你明日便让人传话回秦家,尽快将凝云送过来,说我想见见她。”   秦氏有些迟疑,“娘,爹会同意么?你也知道的,爹很注重三弟妹肚子里的那孩子。”说到这,不禁有些不甘心又气闷,不由想着,若是她当初嫁的人是温良就好了,只可惜他一直呆在边境不回,她最后只能收了心,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温家长子。   “自然会同意。”镇国公夫人淡然道:“有孕之妇本就身体娇弱贵重,稍一不小心随时会发生各种意外,让人不得不小心。而且听胡太医的意思是说,三月三那天她可是受了惊吓差点小产,现在还在安胎呢。只要和老爷说明白,现在夏氏身子重,又需要安胎,无法伺候良哥儿,相信老爷会同意的。”   说到这事,镇国公夫人也有些郁闷。先前温良他们刚回京时,夫妻俩带着那义子过来拜见,自然又大吵一顿,那时老爷也明确吩咐她注意找几个可心体贴的清白姑娘送过去伺候,实则是生孩子。现下得知那夏氏怀孕了,镇国公也没有说还要不要送。   “三弟上回不是说他不纳妾么?”秦氏心中复杂地问,温良待他现在的妻子很好,好到为她不纳妾,再联想丈夫温允屋子里的那几个狐媚子,顿时心中一阵气苦,又觉得若是当初是她嫁了温良,现在她的日子定会比那没门弟没品貌的夏氏还好。   “纳不纳妾还要看父母的意思。到时就说是老爷的意思,不管良哥儿拒绝还是不拒绝,对咱们都有好处。”若是拒绝,证明温良心中有怨气,相信父子俩的关系会更加冰封,这是她所希望的。若是没有拒绝,她相信娘家的那侄女,实在是个愁人的,等她进了太师府嘛,以她那愁人的性子,估计如翠不会好过,这也足够了。   “好吧,过几天我就让娘家的人将她送来。”   *****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想,都影响不到温府的人。   卫朝浥等人知道如翠怀孕后,也惊得下巴差点掉下,特别是他们到街上溜达时,听到大街上讨论这事儿,顿时有种荒谬感,几时这京里的人连妇人有孕这种事情也喜欢拿来说嘴了?等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的内容时,几个半大的少年顿时一脸木然。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少年们还是准备了丰厚的礼,亲自到太师府上祝贺。   到了太师府时,温良此时不在,如翠被丫环们押在屋子里安胎,院子里只有一小孩正挥汗如雨地扎马步,看到他们到来只是瞄了一下,便没有再理会。 ☆、第77章   众人见到小孩的行为,皆有些吃惊,心里第一个想的是,莫不是小孩被温大人罚了?可是这孩子也特小了,温大人再荒唐也不会体罚个小矮子吧?   “小师弟,你在做什么?”莫潜和温彦平玩得好,过来问道。   项清春居高临下地俯睨着小孩,眯着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接道:“莫不是被温先生罚了?”   “温先生那般疼爱小师弟,应该不会这般做的。”周拯煦反驳道。   卫朝浥冷哼道:“谁知道呢。”   温彦平首先瞪了眼项清春,目光凶狠,然后才对小胖子甜甜笑道:“胖哥哥,我娘怀了小弟弟,我以后要当哥哥了,要好好煅练身体学好武艺,以后保护前弟弟!”   小胖子听罢,搓搓手,兴奋道:“真的是男孩儿?大夫说的?若是温夫人生男孩的话,是不是长得像温先生?”已经在脑子里幻想一个像温良的漂亮小包子,顿时被萌住了。   温彦平也笑眯眯地,正准备附和时,谁知道某道讨厌的声音响起:“小胖你脑子在想什么,温夫人怀孕才一个月,谁知道是男是女?也许会是小妹妹哦。”还介于少年间清雅的声线透澈干净,但细听却可以听出其中的恶意。   至少小彦平觉得自己气炸了,马步也不扎了,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抬脚踹向项清春的腿,犹不解气地又挥起拳头揍他。项清春怎么说也是个十三岁少年,哪里怕你一个瘦弱的矮冬瓜能撒野的,当下不客气地拎起她的领子,削长的眉头皱起。   “丑小子,别以为我怕你,若不是看在温先生的面子上……”   恶意的话还没说完,他口里的小矮子已经直接伸腿盘住他的腰,又一阵拳打脚踢,还附带上了牙齿咬,将女人撒泼的功夫都用上了,使得原本光鲜亮丽的美少年弄得狼狈不已。   项清春气得差点昏厥,一种“竟然被个丑小子抱住了”的恶心感让他恨不得将像吸盘一样黏在他身上的小孩丢出去,但卫朝浥闲闲的一声“项清春,仔细点,你若伤了他,小心温先生生气。”硬生生地制止了他的动作。   正当项清春脸色铁青犹豫着要不要将像只小兽一样的小孩教训一顿,终于有人出来制止了。   “彦平,你做什么?”   正在揍讨厌的人捧得正欢的小孩听到这声音哪里还顾得其他,马上跳下来,看到被丫环扶着手出来的某位孕妇,像条小忠犬一样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叫道:“娘,你还在安胎呢,曾爷爷说你不能随便出门,这里没有事,彦平不会让这些坏哥哥们打扰到你和弟弟的。”   “坏哥哥们”嘴角抽搐,心头再次被小孩弄得无力,卫朝浥和项清春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小孩对他们的敌意这般深,难道就因为他们当初说她丑?可是卫朝浥后来亲自道歉了啊,为何小孩还是不待见自己呢?甚至连一直温和从容不与人结怨的周拯煦也被小孩无视了,至于小胖子嘛,几个少年都觉得小孩是为了利用小胖子保护自己,所以才和他好的。   如翠笑了笑安慰她自己没事,然后又板起脸,说道:“你怎么能和人打架呢?”就算打架也不能直接骑到人家身上啊,你可是个女孩子,即使现在看起来像五岁,但其实已经八岁了,该有男女之防了。   温彦平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如翠的意思,只是有些委屈道:“是项哥哥嘴巴坏,彦平一时气不过,才出手的。”   项清春嘴角抽搐得更那啥了,他嘴巴是刻薄了点儿,但你也不用这么语音模糊地告状吧?果然是个黑心肝的坏小孩,若不是看在她年纪小的份上,迟早揍她一顿。   如翠见小孩委屈,便不再多纠缠这事情,意思意思地斥责了小孩不应该和男孩子打架后,便招呼几个少年到正厅里坐,让人上茶点。   卫朝浥等人都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好和个孩子计较,先前也是项清春嘴巴坏先惹人家生气的,所以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们先送上贺礼,再关心了如翠的身体,然后再想说点儿什么,就被小忠犬急汹汹地打断了。   “我娘还怀着小弟弟呢,你们缠着她说话想让她累着么?我要告诉我爹。”小孩一副“你们都是坏人”的表情。   项清春和卫朝浥算是饶得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了,这小孩果然惹人厌得紧。倒是周拯煦识时务,他素来禀着旁观者的心态不与小孩计较,所以很诚恳地道了歉,小胖子也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然后拍着胸脯说明日会再送礼来赔罪,他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什么都不多,就是药材多,到时送些来给温夫人补身体之类的。   一席话让小孩待他更亲切,觉得自己的眼光好,小胖哥哥才是好人,和俏俏姨果然相配,这拍马屁又拍得小胖子胸脯拍得更响了。项清春几人冷眼旁观,这小孩果然心眼儿多,晓得捏别人的弱点,再说下去,小胖家的库房药材都要被小胖子送到温府里安家了。   如翠被小忠犬看得紧紧的,没辙只能扶着丫环的手回去继续窝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觉得这群人太紧张了,虽然自己是第一次怀孕,可是她当初可是照顾过怀孕的肃王妃,经验比他们丰富多了,知道孕妇该注意什么,比现在才忙补知识的温良好多了。   不过家里的两个担心自己,如翠也不是不知好歹,所以继续眯着吧。   等温良下朝回府时,如翠姑娘已经睡了个午觉醒来了,然后面前是一蛊营养药汤,撇开上面的油花,如翠只喝一口,赶紧捂住嘴,才将那股恶心感咽下,到底没有将厨子精心准备的汤贡献给大地。   自从怀孕满一个月后,便开始害喜,幸好只是轻微的害喜,倒没有多严重。   见到她的脸色,温良挥开丫环端来的茶,紧张地走过来,拍抚着她的背部,问道:“怎么样?还想吐么?是不是今天的汤不合胃口?青衣,马上去叫厨子换另一份……”   青衣慌忙应了,然后就要出去,被咽下那股恶心感的如翠叫住。   如翠抬头看向化身唠叨男的男人,虽然他平时是有点儿放荡不拘,但却做得极有分寸,可从来不会这般一股脑儿地说这么多的话,感觉……挺新鲜又有些心疼。见他忧心地看着自己,如翠如平常那般笑着,握着他的手说道:“我没事啦,不用担心。”   说着,又开始一口一口地喝汤,直到原本的热汤变凉了,才喝了不到半碗,可想而知有多慢。因为每咽一口,都要小心地防止吐出来,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就算想吐得要命,她也要喝一些。   正在这时,听闻她醒来的温彦平跑了进来,见到温良也在,先是规规矩矩地请安,然后扑到暖榻前瞅着如翠,开始询问她的身体怎么样,小弟弟有没有乖乖之类的。   如翠笑着道:“平平的,才是块小肉团,他还不会听人的话啦,哪里知道乖不乖?”   温彦平被“肉团”打击了,陷入了“弟弟”原来只是块“肉团”的阴影中,最后还是温良笑着将她绕了回来。等小孩恢复了活力,开始给项清春他们上眼药了,聪明地绕过自己和项清春打架的桥段,只说他们上门送礼却打扰孕妇的清净之类的,成功地让未来的孩子他爹眯起了桃花眼。   如翠淡定啃草莓,鲜嫩多汁的草莓酸甜可口,真好吃,趁他们不注意再多吃一点。不过等听到温彦平向温良提出要求为她请个武学师傅以后要学武功时,如翠终于不再偷吃了。   “请武师傅?为什么?”   温彦平挺挺胸脯,一脸骄傲地说:“我要做哥哥了,要学会一身武功,以后保护弟弟。”最重要的是,学了武功,一定能揍死项清春那坏嘴的狐狸精。   温良有些纠结,“彦平啊,你是女孩子,是姐姐,弟弟以后会保护你,不需要你来保护弟弟。”温大人心里,女孩子就要娇养的,以后给她找个爱护她的好夫婿让她平安快乐过一生便好。   “我是哥哥,才不是姐姐!”小孩一脸坚持,“是哥哥!”   温良和如翠相视一眼,颇觉头疼,就算你喊破喉咙,其实你真的是女孩子啊!不过现在看来,小姑娘仿佛忘记自己是女孩儿一样,一心一意地认为自己其实是个男孩。   温良纠结了许久,转头一看,却见他家二货娘子很快便淡定了,反而显得他很不淡定一样,倒让他惊讶了。   如翠将小孩叫过来,摸摸她的脑袋说:“你真的想做个男孩子?”见小孩一脸“我本来就是男孩”的表情,如翠抬头望天,然后说了一个凶残的事情:“好吧,等你十二三岁,你就会发现你是个女孩子了。”   “为什么?”小孩不解,温良同样不解,两人同时盯着如翠姑娘。   这时,候在一旁的青衣蓝衣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听到某人说:“以后你这里会鼓起来,这里每个月会流血,这就是女人。”   这太凶残了,小孩子瞬间被吓坏了,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同样被这般凶残的说法镇住的温大人一时间同样呆滞地看着他家的孕妇,反应过来后内流满面,很想说:丫头啊,难道你忘了我还在这里啊,就算是爹,也不好听这种吧……   而刺激过度的小孩回过神后,马上坚决地握紧拳头说:“我绝对不做女孩,我是男孩!爹,以后你就教我怎么做男人吧!我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到时看谁还认为我是女孩!”小孩一把抓住温良的手,泪眼汪汪地说。   温良:“……”   *******   被凶残地吓唬住的小孩对练武这种事情更热衷了。而温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小孩的再三要求下,竟然真的给她请了个武师傅。   仍在安胎中的如翠姑娘看罢,想了下,叫来管事嬷嬷,然后让她去物色两个女工师傅回来。管事嬷嬷多嘴地问了一句叫回来干嘛,如翠姑娘很淡定道:“给彦平作准备,学了武功也要学女红。”免得以后没个拿得出手。   “……”   不明真相的管事嬷嬷瞬间震惊了,正想说什么时,扎完马步回来的小孩接道:“娘,你是为以后的妹妹准备的女红师傅么?娘放心吧,彦平会让绯衣姐姐监督她们,等以后的妹妹出生后,就有技压群芳的女工师傅教她了。不过娘还是先生个弟弟吧。”   管来嬷嬷听罢,放心了,觉得夫人还是挺靠谱的,于是很积极地去寻找女红师傅。   如翠姑娘:“……”   就在如翠想要继续举点什么凶残的例子来证明小孩真是个女孩儿时,下人来禀,镇国公府的嬷嬷过府来拜见。   如翠笑容可掬地让她进来,闻到什么阴谋味道的小孩小忠犬模式大开,虎视眈眈地盯着要进来的嬷嬷,打算嬷嬷若是来闹腾的,马上揍飞她。 ☆、第78章   今日来的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陈嬷嬷,人长得清秀白晰,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让人打从心里生出好感。   自从上回林嬷嬷被如翠养的两只小狐狸吓得摔了个跟头后,林嬷嬷便没再来过温府,原本她在镇国公那里告了如翠姑娘一状,想让镇国公厌弃这儿媳妇的,到时也为着镇国公的名声,林嬷嬷可以自请去温府教会如翠为人媳的规矩,到时还不是随她拿捏?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翠姑娘怀孕了,镇国公有再大的意见也不想和嫡孙过不去,于是便没再让林嬷嬷过来。   这会儿陈嬷嬷过来,确实是镇国公夫人安排过来的,模样儿干净清秀,容易让人放下心防,所以派她来探探情况是最合适的。   如翠现在还在安胎,平日里走动不过是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挪两步,然后便被丫环们扶回去了,闹得她现在比贵夫人还要身娇体贵,如翠姑娘都觉得这样下去可能会被养残了。幸好胡太医说,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过了怀孕初期最危险的三个月,到时就没那么多限制了。   好吧,为了孩子,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陈嬷嬷被丫环引到偏厅里,看到坐在暖榻上身上膝上披着暖被的女子,见她笑盈盈的模样,很是和蔼可亲,赶忙笑着上前去请安,又给如翠身边的那小孩儿施了礼,见那孩子一双美目不善地瞪着自己,陈嬷嬷心中有些轻蔑,不过是个贫民出身的孩子,得了天大的福气才会被三少爷瞧上收为义子罢了,等三少夫人生了自己的孩子,这义子终究是比不得自己的孩子,到时除了个身份,还有什么?并不足为虑。   赐了座后,陈嬷嬷半坐在绣墩上,开始和如翠闲话家常,多是问候她的身体怎么样啊,孩子好不好,想吃些什么之类的,也算是代表镇国公夫人询问以表示作婆婆的对媳妇的关心。   两人很和谐地交流了一翻后,陈嬷嬷将话题进入主题,说道:“三少夫人,听闻您怀孕了,而且又受了惊,老爷和夫人都担心得不得,若是这孩子出生,这可是咱们府里的嫡孙少爷,老爷夫人都很看重。夫人原是想亲自过来照顾你的,不过镇国公府却无法离开她,夫人便想,您也是镇国公府的媳妇,咱们府里什么都不缺,补品也都有,不若三少夫人您就回府里去安胎吧,这样老爷夫人都放心许多,而且夫人和大少夫人都是生过孩子的妇人,照顾孕妇有经验,三少夫人若是回去有她们陪着,相信这心也比较安稳,您瞧着是不是?”   陈嬷嬷的话里话外都是为了如翠好,而且笑得也得体,确实让人产生不了恶意。温彦平原本的敌视也在她一席话中消了许多,可是仍拧着小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陈嬷嬷,你说得这么好是真的么?”   “回彦平少爷,奴婢自然是真心的,三少夫人有了身子,咱们也是高兴极了。”陈嬷嬷赶紧表心意。   “可是……上回不是吵得很厉害么?”温彦平的记忆很好,奇怪道:“就算你们夫人想要请我娘回府安胎,可是若她们又给我娘脸色瞧,我娘不开心,我弟弟也不开心,那还回去干嘛?”   “……”   陈嬷嬷脸色有些僵硬,这小孩儿说话也特直了些。这时,如翠也说道:“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现在正在安胎中,胡太医说不宜移动,若是娘担心的话,可以过来住几天,府里若是有什么缺的,我会向娘开口的,相信娘这般担心我,定然不会拒绝的吧?”   陈嬷嬷被她笑得脸色又僵硬了几分,心中有些忐忑,她不会真的这般厚脸皮地去镇国公府搬东西吧?应该不会这般没脸皮吧?陈嬷嬷作为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心腹,也常进镇国公府的库房,自然知道里头有什么好东西,还真担心她瞧上眼了,然后厚着脸皮讨要,她现有怀有身子,她们夫人也不好拒绝……   “虽然我现在是第一胎,心里确实有些不踏实,不过听闻我怀孕时,肃王府已经派了两位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了。”如翠继续笑眯眯地说,拿过旁边的温水喝了一口。   陈嬷嬷突然坐不住了,怨不得三少夫人每次回府,夫人和大少夫人总会被她气得失去理智,也特能说会道,听她现在的意思,不是在讽刺夫人只有嘴上说说没有实际行动么?而且夫人今天交给她的任务是说动她自动回镇国公府安胎的,到时无论三少爷回不回,都没有关系了。可是现在看来,三少夫人是绝对不会回镇国公府去的。   陈嬷嬷无法,只能岔开了这话题,又和如翠聊了一些,最后进入话题,“三少夫人,您现在怀有身子,身体金贵着,以后啊得小心一些,夫人吩咐奴婢告诉三少夫人您,这期间千万要静养,不能被人扰了清净。”   如翠很淡定,“陈嬷嬷放心吧,温大人已经吩咐过府里的下人了,可没人吵我。”   陈嬷嬷假装叹了口气,“下人倒不担心,夫人担心的是三少爷第一次做父亲,什么都不懂,若是晚上闹着了您……”   如翠又一次接口道:“放心吧,夫君十分注重这孩子,晚上都会轻言轻语地同我说话,不会闹着我。”   “……”   陈嬷嬷憋得要死,每次想要进入正题都被某人状似无辜地岔开,都让她怀疑她是故意的了。然后又说了些话儿,发现这位三少夫人实在是能打岔后,陈嬷嬷终于被憋得决定抹开老脸直说了。   “三少夫人,夫人的意思是,您现在怀了身子,不方便伺候三少爷,而三少爷可是个男人,可不能少了房里人伺候,就算是寻常人家的话,那些夫人们怀孕了,也要看着给自己丈夫寻找个丫环开脸来伺候他们,相信你也是希望三少爷好的吧?”   如翠没有说话,不过一直挂着笑的脸却板了起来。   陈嬷嬷知道女人再大方也不会大方地将自己男人推出去,她心里也清楚,可是这京里哪户人家的夫人不是这般干的?总不能让她例外吧?   “三少夫人您也别介意,想来您没有父母,自然没长辈同你说这种话,我们夫人也是一片好心,担心你不懂,便派老奴过来同您说,若是您舍不得自己身边的几个丫环,夫人这里倒是有个人选,性子最是温和不过,又有些才情,绝对能伺候好三少爷,也让你能安心安胎以后生个健健康康的小少爷……”   如翠又端了杯水慢慢饮了一口,听着陈嬷嬷喋喋不休地说着镇国公夫人挑好的人选有多温柔小意,镇国公又怎么同意了之类的,然后又开始同她讲为人媳妇要贤惠宽容,可不能拿捏着男人,这是妒妇的表现,会遭世人笑的。   这些她虽然没母亲教,但也是听人说过的,但却打从心里不同意。   等陈嬷嬷说得差不多,如翠方板着脸道:“陈嬷嬷,你敢不敢将这些话到肃王府里同肃王妃说?”   “……”   一开口,就是这般凶残的建议,陈嬷嬷呆滞了,等理解了她的话后心里犯憷,和那个短命的妒妇说?不不不不,怕还没开口说一个字,肃王就会让人将她给叉出去,后果活不活成得还是另说呢。   “陈嬷嬷,你回去告诉娘,我晓得她的意思了,不过却不赞同。若是娘生气,那么请娘到肃王府里将她的意思告诉肃王妃,若是肃王妃被说动了给肃王纳个小意温柔的妾,我也会给温大人纳那个秦家的姑娘为妾。”   “……”   陈嬷嬷她气得够呛,手指都有些哆嗦,想想自家夫人,然后终于硬起了心肠,同样板起脸说道:“三少夫人,您这是要违抗老爷和夫人的命令?老爷可是发话了,您现在身子重,三少爷身边是该有个人伺候。老爷说让你挑个日子瞧瞧那秦家姑娘,若是满意的话,便让人挑个时间用顶小桥从偏门抬进来。”说着,又微微一笑,原来和蔼的眉眼有些硬气,“三少夫人,这些也是老爷的意思,您作为人媳妇,难道要违背长辈的命令?若是传出去,可是不贤不孝啊……”   “闭嘴!”   终于,一直忍着脾气的小孩生气了,直接掀了暖榻上的小桌,桌上的茶杯碟子摔了个粉碎,小孩儿尤不解气,就要上前踹倒陈嬷嬷,却被青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不过陈嬷嬷还是吓了一跳,对上小孩儿那双被火薰染处发红的眼睛,心中犯悚。   这时,如翠却十分平淡地说:“来人。”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走了进来,行了礼后肃手站在一旁。   如翠呼了口气,然后用手贴在腹部上,说道:“陈嬷嬷脑子不清楚了,你们让她到池里去醒醒脑。”   陈嬷嬷呆滞地看着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话,等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架住后,终于相信了她是说真的,顿时大惊失色,呼喊起来。   “你们还在等干什么?莫让她吓着了夫人。”蓝衣喝斥着,“夫人现在身子金贵,可经不得吓,还不将她的嘴堵住?”   又有丫环上前来将手帕塞到陈嬷嬷嘴里,直接将挣扎着的陈嬷嬷拖了下去。   小丫环进来伶俐地收拾干净地上的狼藉,青衣重新换上干净的温水放着,眉宇间有些担忧。而让她担忧的对象此时却将有些沉默的小孩儿招到跟前,拍着她的背,哄道:“彦平不怕啊……”   温彦平撅起嘴,将脸埋入她的胸口蹭了蹭,嘀咕了一声“我才不怕。”却伸手抱着她的腰,抬头看她,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娘,你刚才好威风,仗势欺人的模样真漂亮。”   如翠笑眯眯地点了下她的额头,“有势不仗是傻子,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娘最厉害了~~”   青衣:“……”   很快地,便有下人来回禀,陈嬷嬷从池子里捞出来了,然后被送回镇国公府了,如翠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让禀报的丫环下去,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担心的表情。   “夫人,陈嬷嬷是镇国公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青衣忧心道:“而且听她刚才的话,似乎是镇国公同意的,您……”   “温大人不会同意的。”如翠自信满满地说:“我这也是为了他们好,若我不亲自出面反对,温大人和爹又要吵起来了,他们到底是父子,要吵到何时?爹年纪大了,经不得太多气,所以就算作个不孝的媳妇,我也不能让爹气出了病。”   “……”   青衣再次见识到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心说你这么驳他面子,他才要生气吧?   见青衣还是忧心忡忡,如翠挥手道:“不用担心啦,等温大人回来,我亲自去同他说。对了,你派人去告诉明管家,刚才陈嬷嬷出言不逊,我受了气,现在身体不舒服,我要去歇歇。”   青衣一听,紧张了,正要张口问她哪里不舒服,却见她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一脸困盹的表情,还问她:“青衣啊,改天去问问胡爷爷,是不是孕妇都随时想着睡,我现在总觉得睡不饱。”   “……”   哎哟,头疼!算了,还是等温大人回来再说吧。 ☆、第79章   午后,温良下朝回府。   进门时,温府下人便见到他们那明月清风般高华的大人此时像个压马路的妇人一样手上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后头的小厮尚溪怀里也抱了一堆的东西,看得上房里伺候的丫环都有些呆滞。   温良将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堆到桌子上,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对跟进来的蓝衣道:“夫人呢?”听蓝衣回答正在睡午觉时,也没有让人去打扰,指着桌上那堆东西说道:“这是我方才在街上给夫人买的一些吃的玩的东西,你们瞧瞧有什么是忌讳的,拿出来另放着。”   蓝衣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心里琢磨着,看他们大人现在的心情是极好的,稍会和他说说今天的事情应该不会生气吧。作为伺候如翠的丫环,她们自然希望自家小姐与姑爷感情好,对她们这些丫环也有好处。   “大人,厨房里煮了梅子汤,您稍等,奴婢去给您盛来。”蓝衣见他满脸汗渍,便说道。   温良正准备进屋子换下身上的衣服,听罢笑着点头,同时也让跟了他一个早上的尚溪去歇歇,今天就不用他伺候了。   蓝衣和尚溪退下后,蓝衣看了看,将走准备离开的尚溪叫了过来,到厨房也给他盛了一碗梅子汤,笑道:“这是夫人吩咐厨子多做的,当是打赏你的。”   “那就多谢夫人和蓝衣姑娘了。”尚溪赶紧谢了,当下也不推辞。他知道夫人最是体谅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大抵是和她以前当过丫环有关,出手极是大方,很得府里的下人敬重喜爱。主母人好,作下人也少些劫难,谁人不喜欢。   蓝衣将另外装好的梅子汤放到食篮里,和尚溪说了几句话,然后问道:“尚溪,大人今日的心情应该很好吧?”   尚溪刚好喝完一喝梅子汤,闻言抬头看她,心思微转,便知道蓝衣如此问定然有原因。   蓝衣青衣等丫环是如翠身边的人,极得如翠看重,连温良也待她们客气几分,尚溪也是个会察颜观色的,对她们也从来不待慢,一来二去的,他倒是和上房里的几个丫环关系都不错。他从十岁开始跟在温良身边,至今天也有十年了,可以说是最清楚温良心思的人。大人自从娶妻后,极注重夫人,尚溪皆是看在眼里,知道不管夫人做了什么事情,大人都不会计较的。虽然夫人偶尔会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只是小事罢了。   此时看蓝衣有些试探的行为,尚溪便笑道:“今日没什么事情,大人心情自是不错的。”见蓝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道:“蓝衣姑娘放心吧,咱们大人脾气是最好的,夫人现在又怀了身子,大人现在每天的心情都不错。”   听明白他的暗示,蓝衣微微一笑,道:“嗯,咱们大人品貌出众,性子也好,怨不得众人都钦慕。不过,现在夫人怀有身孕,孕妇可是最受不得刺激了,你说是吧?”   “……是的。”尚溪木然地回答,心说其实你们真的不用担心,大人长得太好看了,外面的那些女人哪里比得上大人的美貌,大人自是不会搭理一个长得比自己还不如的女人。所以真不用担心有人会趁夫人怀孕时接近大人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蓝衣笑盈盈地拎着食篮走了。   此时温良已经换了一身烟青色的宽袍,系好腰带后,先是小心地回到内室去瞧了瞧正在午休的孕妇,见她睡得香甜,两颊泛着健康的红晕,不由抿唇微笑,又轻手轻脚地出去。   接过蓝衣端来的梅子汤喝了口,温良按惯例询问了如翠的身体状况,又问了她今天做了什么事情,这些都是他每天回来后要问的,一来是关心,二来也了解一下孕妇的想法,才能应付一些突发情况。   原本这些只是平常不过的事情,但看在他人眼里,便成了温大人关心夫人的表现,如翠身边的人自然高兴,说得十分详细。   蓝衣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便将今日镇国公夫人派陈嬷嬷进府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到陈嬷嬷透露镇国公为他找了小妾的事情时,温良的神情很淡,瞧不出喜怒,直到蓝衣说到如翠发威,让人将情绪激动的陈嬷嬷丢到池子里醒脑子后,见到那双桃花眼里布满了笑意,方放下心来。   “大人,陈嬷嬷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若是她回去胡乱说一通,老爷可又要生气,到时若是怪罪下来……”蓝衣忧心地说。   温良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笑道:“我却觉得夫人做得极好。”见她瞪大眼睛,一副惊愕的表情,心里觉得如翠身边的丫头可比不得她的淡定,但还是说道:“夫人不是说了么,陈嬷嬷出言不逊,让她受了气,身子不舒服,所以惩罚她是应该的。”   “……”蓝衣哑然,突然觉得这对不愧是夫妻,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就是强,她受教了。   如此,也可以看出他们大人与夫人是站在同一战线上,而且对镇国公要给他们大人找房里人伺候的事情都不喜欢,如此想罢,蓝衣觉得安心了。   一般妇人怀孕,夫妻间多是分房睡,妻子不能伺候丈夫,所以这种时候就是那些通房小妾的天下了。而现在温良身边不说小妾,连通房都没一个,作爹的可能心疼儿子身边没个体贴人伺候,又知晓前妻不在,现在的妻子不太好管,所以才会热心地让现在的妻子给儿子挑个体贴人。镇国公这种想法很正常,可是却触到了温良的底线了。   蓝衣开始时也挺担心的,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见温良每晚还是和如翠挤一张床,府里的一些丫环就算蠢蠢欲动也找不到时机,现在看温良对镇国公府的安排厌恶的态度,心里顿时安心了。   蓝衣退下后,温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手指轻轻抚着手中的折扇,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快地,同样一身汗渍的温彦平走了进来,看到温良也在,顿时高兴地上前去请安,喝了丫环端来的梅子汤后,开始叽叽喳喳地将今天早上的事情同温良说了,话里行间大多是抹黑陈嬷嬷的多,最后握着拳头总结道:“那些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要往爹你身边塞女人,这是要挤走娘的预兆,爹你一定要坚守住自己啊!千万别和娘以外的人睡觉,我都不和娘挤呢。”   温良含笑听着,等听到小孩最后忧心忡忡的话,不禁有些囧然,但还是保证道:“放心,除了你娘,不会有别人。”   得到保证后,温彦平心满意足地继续去扎马步了。   等温彦平离开后,温良又进房去看还在睡的孕妇,虽然有些忧心她近来太爱睡,不过也不忍心在这时叫醒她,将她额上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弯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吩咐外头候着的丫环伺候好夫人,便往书房而去。   “去将玉笙叫来。”   被温良叫住的丫环小心地窥了眼,发现他脸上虽然在笑,但眼神却带了些许异样的深邃,感觉极不舒服,吓得她赶紧小声地应着,然后赶紧去找玉笙去了。   玉笙被丫环通知温良叫她到书房时,心中微喜,觉得温良可能在为陈嬷嬷的事情生气,心里觉得这是个机会,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谋划一翻,可不能凭夫人再如此不贤孝,免得给温良的名声带来影响。   事实上陈嬷嬷被丢到池子里的事情温府的人都知道了,玉笙初听闻时,简直不敢相信如翠竟然这般大胆,连镇国公夫人身边的陈嬷嬷也能如此不客气。不过想到她的脾气,那般胆大妄为,丢个嬷嬷到池里醒脑这种事情也是干得出来的,只是她这般不顾后果,就没有想过会给三少爷带来麻烦么?为此,玉笙心里有些不悦,她不敢冒冒然去指责如翠,便将希望放在温良身上,希望温良是个明智的。   果然,温良回来后,便让人将她叫去,看来也是极重视这事情的。   带着喜悦的心情,玉笙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便往书房行去。书房是温府的重地,一般人不能随意过来,玉笙也知道连夫人无事也不会往这儿凑,免得打扰了温良工作,现下温良让她到书房,在她看来,也是对她的看重,心里更高兴了。   见到玉笙过来,守在书房不远前的小厮尚河笑着过来问好,玉笙虽然不在上房伺候,但单是她是温良一同长大的婢女,这份量就不同了,而且还算是温良亲生母亲身边的人,这情份比不得旁人。所以温府里的人见到玉笙,都比较尊重。   玉笙此时心情极好,朝尚河颔首致意,然后问了尚河几句。   尚河也是个伶俐人,几句话间便听出玉笙此时的心情,心中不由摇头叹笑。若不是大人觉得在屋子里问话会吵到夫人休息,何如会将人叫到书房?他刚才还见大人神色莫名,估计心情不太好,所以此时叫玉笙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原是想提点玉笙几句的,不过玉笙不敢担耽时间免得让温良等,尚河只能作罢。   得到书房里的人允许后,玉笙小心地走进去,便见到朝南的窗前的书桌上,穿着烟青色春衫的男子坐在那里,手执狼毫笔正在写着什么。   玉笙站了半刻钟,才见他收了笔,将狼毫笔放回笔架上,桌上溅了些墨渍,正想上前去擦干净,却被他叫住了。   “玉笙,这是最后一次了。”   玉笙脑袋有些懵,木木地看着前面的男子。见他端起桌上的冷茶轻呷一口,很想开口说那茶已冷,对肠胃不好,可是喉咙却极为干涩,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   “你是玉嬷嬷的女儿,母亲也极为看重你,母亲当年的意思,原是想等你长大后,将你留在我房里伺候,让我有个贴心人。”温良淡淡地说。   玉笙却没有为这暗示性的话而高兴,反而觉得惊恐。她知道自己娘亲是原来的镇国公夫人身边的丫环,也是三少爷的奶嬷嬷,情份自然不一样,三少爷也极是敬重娘亲的,所以使得自己在三少爷心中的地位不一样。若是今天之前,三少爷明白地告诉她这话,她一定会很高兴,甚至会生出妄想。可是现下,她却只觉得恐惧害怕。   玉笙是个聪明人,这些年来她从三少爷的所作所为知道,自己只能作个忠仆,为他打理好后院的事情,协助夫人行事,让他放心。或许在双十年华时,心里有过怨气,怨他为何一直不回来,怨他一直未曾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不将自己收到房里。只是随着年纪越大,终于过了婚配年龄后,便明白了他的打算,知道他从来没有那个意思,更不会如夫人当年的提议将她收入房里伺候。   这些她懂,所以心里已经平静,知道自己不可能了。所以现在当听到他如此明白地提出来,她却觉得恐惧了,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敌地提起这事。   “这些年,是我将你耽搁了,你现在才二十二年华,年纪也不算大,庄子里的几位管事……”   “三少爷!”玉笙打断他的话,跪了下来祈求道:“三少爷,奴婢不嫁人,奴婢愿在你身边伺候你一辈子,这是奴婢当年答应老夫人的。等三少夫人生下小少爷,奴婢也会爱护小少爷的。”   温良看着她,那双墨黑的桃花眼平静得让她心惊,勇气慢慢地化为了胆怯,不禁低下脑袋。   “我素知你的忠心,也知道你一切是为我好。只是,我却不需要妄测主子心意的大胆丫头。”说着,温良脸上却露出笑意,和颜悦色地说,“过几日夫人身子好些后,我会将庄子里的几位年龄适合的未成亲的管事叫到府里来,也让玉嬷嬷好生瞧一瞧,为你选一位合心意的夫婿,相信玉嬷嬷也会为你高兴的。好了,你先下去吧。”   玉笙张了张口,满脸惊惶,原来,她所做所为,他一直看在眼里,以前只是不在意,所以不说罢了。而现在,他在意了,所以自己那些为他好的举动,他便不能忍受。   这下场,便是将她远远地隔离么?有什么比这更残酷的惩罚?明知道她向已逝的老夫人发过誓,一生都要伴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第80章   如翠近来有些嗜睡,长长的一觉醒来,也不见神清气爽,反而有些恹恹的。   “温大人?”   惺忪的眼睛勉强睁开,看到坐在身旁的人,不觉唤了一声,却见俊美的男子朝自己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若是真想睡,再睡会吧。”   “不行,睡太多不运动对孩子不好。”她努力说得严肃,可惜惺忪的睡眼完全没说服力。   温良一腔爱心突然不知道从何发,只能郁闷地闭上嘴。虽然他近日来已经很努力地补充孕妇的知识,为此还去烦了肃王——当年肃王妃怀了身子时,肃王也曾暴躁过,温良自然去烦他了,后果嘛,从他几次被轰出肃王府就知道肃王也被他烦得暴躁了——但比起女人来,还是欠妥了一些,每每知道要如何做,但见她辛苦,出口的话总是变了样,幸好如翠姑娘还是个尽职的准娘亲,知道怎么做有利于胎儿,所以即便有时候难受得要死,也要认真完成。   就着丫环绞好的热毛巾敷了脸后,总算有些精神了,然后如翠姑娘想起了自己干的“好事”,不禁绞着帕子,一副愧疚的表情,说道:“温大人,对不起,我可能给你惹麻烦了。我不小心让人将陈嬷嬷丢到池子里去了……温大人,是我不好,不知怎么的,最近脾气有些不受控制,容易急躁……”   温良眼角有些抽搐,今天她发威时多威风啊,现在摆这副愧疚的小模样感觉很不合群啊。不过却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事,胡爷爷说了,孕妇的脾气古怪,这是正常的。以后谁再惹你生气,不必客气,继续这么着,本大人给你撑着。”   如翠姑娘顿时笑靥如花,然后背着温良朝神色无奈的青衣眨了眨眼。   青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他们温大人对上如翠姑娘挺没原则的,可现在发现,根本是彻底的没原则,可以看出来温大人有多宠她。当然,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高兴就是了。   “那爹娘那边……”   温良小心地扶着她起身,出了内室,坐到外室的八仙桌前,桌上已经摆好了如翠姑娘爱吃的各色瓜果点心,将一碗梅子汤放到她手里,亲眼看她吃完后,方说道:“你不必理会,明日我回府一趟,自会与爹亲自说的。”   如翠点头,不过有些担忧道:“你和爹吵架可以,但别再动手了,若是爹生气要打你,你一定得躲得远远的,你比爹年轻,我相信你一定跑得比他快,万不可再傻傻地站着给他打了啊。”   温良囧了,这种话似乎不应该是为人媳妇该说的吧?算了,她也是关心自己,看来是年前那次受伤生病吓着她了。   想罢,温良温和地应了一声,将她搂到怀里肆意地亲了又亲,直亲得她突然害喜了,只能木然地放开,心里有点儿受伤,难道丫头怀孕以后,连和他亲热都会恶心么?   既然温良说他会解决,如翠便没放在心上,果然第二日镇国公府的人皆没有再上门,也没有派人来质问,看来温良都解决了。如翠很放心,在放心之余,又忍不住好奇地跑去问温良他是怎么办的。   如翠去问温良的时候,时间已经慢慢地进入了四月,温良在书房里著写《桐城兵法》,如翠让人搬了张太师椅坐在书桌前,抱着一碟樱桃慢慢地啃着。   “很想知道?”温良放下狼毫笔后,斜睨了她一眼。   如翠猛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孕妇嘛,好奇心比较重,其实是肚子里的孩子想知道。”   见她拿孩子作借口,温良哑然失笑,这丫头自从怀孕后,性情挺多变的,温良觉得自己有时候脑子都跟不上她的变化,请教了妇科圣手的胡太爷后,被老人家喷了一顿,直骂说他没事找事干,孕妇都是这样,若不这样,他到底要闹哪样?   好吧,其实在老人家眼里,只要如翠姑娘肚子里的孩子平安了,如翠姑娘要怎么折腾他都没意见。   温良慢条斯理地端了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我对爹说,若是敢塞女人过来,我就让孩子以后不认他这爷爷,而且要将他塞来的女人塞到他房里伺候他,于是爹什么都不说了。”   “噗——”如翠姑娘喷了。   温良唬了一跳,赶紧过去为她拍抚胸口,浑然不在意她喷得到处都是的桃樱渣,反而有些怨埋自己,应该再说得温和点儿的。   如翠没有呛着,只是被她家温大人大胆荒诞的作风给惊到了,然后摸了摸胸口,瞅着他。   “看我作什么?”温良又端了杯水喂她,见她双眼瞪得圆溜溜的,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有种心痒难耐的感觉,觉得这丫头很萌,好想抱到怀里揉搓一翻,不过视线触及她的肚子时,只能歇了那心。   “咳,温大人,你……”挠了挠脸,如翠姑娘难得有些羞涩地问道:“你真的只喜欢我一个,以后也不会抱别的女人么?”   半晌没有听到声音,如翠姑娘顾不得羞涩了,马上转过脸瞧他,却见男人笑盈盈地看着自己,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就算没有刻意诱惑,也每每让人忘乎所以,陷于男色中不可自拨。所以一瞬间,二翠姑娘又有些脸红羞涩起来。   “我以前不是说过了么,有你就够了。”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自己再大声一点,就会吓着了她一样。   如翠姑娘却不是那般自信,“我自是信你的话,可是很多人都想给你塞女人,而且我也知道有很多姑娘都喜欢你,有些时候防不胜防。”嫁了一个万人迷的夫婿,如翠姑娘要不是性子简单了些,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要发狂了。   “这是我的事,与外人何干?”温良傲然道:“肃爷位高权重,既然都能坚守本心只娶一妻,我温子修为何不能?”   虽然肃王只比他年长两岁,但到底是跟在肃王身边长大,肃王的言行对温良的影响远比亲生父母还要深远,不知不觉中,做事带有肃王的影子。世人皆认为肃王只是碍于命格方只能娶一妻,但其中情谊又有谁知晓?   既然强大如肃王都能只有一妻,他为何不能?   上次回镇国公府,温良难得地没有和父亲吵架,可能也是因为如翠现在怀孕,两个男人都极为重视,所以并不想在这当口吵架,就怕吓跑了送子娘娘,父子俩反而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   难得彼此都收敛了脾气,所以这回温良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关心,虽然知道,但却只觉得迟了,他已经长大成人,不再像小时候兄长母亲相继离世时的痛苦无助,父亲当时一心只为保住镇国公府,行事做风虽刚正,却显得冷酷不讲情面,让他经历了难以想像的痛苦,一度恨不得父亲死了才好。虽然现在得自父亲的关心觉得迟了,但若他要关心,温良也没有阻止,只是明确地告诉他,他已经有妻子了,那些随随便便的女人就算了,别为这事让即将出世的孩子怨上他这做爷爷的。   一句话让镇国公脸色青红交错,差点忍不住暴躁掀桌,心里憋着一股气实在是难受。他自是疼这唯一的嫡子的,想在只想补尝他,可是若是真的补尝了,就要得罪孙子的娘亲——虽然镇国公实在是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有什么不对,为何会得罪三儿媳妇——可也不想孙子以后晓了事怨他。   所以镇国公没辙了。   如翠用帕子掩着唇咳嗽一声,在他紧张地望过来时,笑得眉眼弯然,朝他伸出双手。   温良笑着将她抱起放到自己的双腿上,双手环住她的腰肢,交握到她小腹前,低首在她仰起的脸蛋上蹭了蹭,那美好的触觉让他忍不住喟叹出声。许是小时候经历了太痛苦的事情,所以他有时候也挺没安全感的,这种时候就表现在对她的搂搂抱抱中,极是喜欢与她亲密一块的时候。   “温大人,你对我真好!”如翠笑眯眯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觉得不够又捧着他的脸亲他的嘴唇,那优美的红唇被她舔得红润润的,像极了水蜜桃,害她真想直接咬下去,如此想着,等听到他发出了一声痛呼,方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咬了,铁锈的味道在嘴中泛开,然后又开始害喜呕吐。   温良顾不得自己被咬痛,赶紧将一旁的痰盂拿过来放到她面前,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想咬我,也得等以后不害喜再咬吧,我不会跑的。”   如翠姑娘有苦说不出,只能抱着痰盂呕吐。   这时温彦平刚巧进来,看到如翠姑娘在呕吐,马上紧张地跳过来,问道:“娘,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啦?”   温良脸色微变,耳根子有些发红,直觉小彦平刚才看到他们亲热了,努力板起脸说道:“胡说什么呢。”   温彦平却不怕他,笑嘻嘻地说:“难道爹你不清楚么,娘这害喜也是有选择性的,吃了不合心意的东西,做了不合心意的事情,就会害喜了。娘,你刚才做了什么不合心意的事情了?”   闻言,温良马上黑了脸,瞪着义女,觉得这孩子就是上天派来克自己的,然后有些危险地盯着如翠姑娘,难道她吻他是不合她心意?   如翠姑娘有苦说不出,只能将刚才吃进的东西都吐了个精光,然后虚弱地窝在温良怀里,喃喃道:“我以后都不亲你了……”   温彦平原是想过来寻温良要几张字帖练字的,此时见到温良的神色不对,自家那二货娘亲还无知无觉,赶紧跑了,免得自己做了炮灰。   ******   如翠整整静养了一个月,一个月后胡太医说已经稳定了,众人才没有将她看得那般紧,不过仍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虽然温府有喜事,不过为了让如翠姑娘静养,所以这段日子以来温府俱是闭门谢客,除了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好友,其他的拜访一律被拦下来了,所以如翠姑娘并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正眼巴巴地等着她安完胎后开始见客,等发现如翠姑娘根本没见客的意思,皆是抓肝挠肺,急得不行,只发另寻他法。   而这些天,突然频频有温府的庄子及铺子的管事上门来,就算如翠现在将俗事放下交给管家明叔代理,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现在并不是庄子一年一度收成报告,那些管事怎么都上门来了?”如翠问道。   青衣正给她捶捏着双腿,闻言忍不住一乐,道:“夫人,你可知这些管事皆是二十来岁,还未成亲?”见如翠讶然,小声地道:“听说每回明管家与那些管事说事时,玉嬷嬷就坐在屏风后头呢。”   这般暗示如翠终于明白了,瞪大了眼睛,“这是要为玉笙找夫家了?是不是迟了点儿?是温大人的意思么?”   “嗯,确实是大人安排的。”青衣抿了抿唇,忍不住说道:“夫人,大人待玉笙还算宽厚,依玉笙擅作主张做的那些事,平常人家绝不饶了她,这算得上背主了。”然后又瞄了眼如翠,小心地道:“还是夫人瞧得明白,当初知道玉笙的作法,却没有插手,这事由大人来做比较合适,旁人也说不得你。”   如翠却觉得没什么,“她到底是镇国公府里的人,又与温大人情份不一样,只要不犯着我,我才懒得理她。我先前看她与镇国公府往来密切,知道她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温大人,应该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所以才没有理会罢了。”   “夫人心善不爱计较罢了,可是玉笙有些事情已经超过了大人的底线,夫人可知玉笙每个月会回镇国公府一趟,多是往老夫人那儿去?玉笙虽然一心向着温大人,可她的做法却是针对夫人你,像上房的一些事情,玉笙也透露了一些给老夫人,这是温大人恼怒的。”   如翠若有所思,怨不得她回镇国公府时,镇国公夫人偶尔看她的眼神那般奇怪,以前还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呢。   “这下可好了,温大人决定将她许配出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拿一副大人身边之人的嘴脸说事儿。听说这段日子玉笙身体不好,常卧床歇息呢。”青衣脸上有些讽刺。   如翠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既然不舒服,就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   “怎地没请?大夫说她是郁结于心,只能等她自己看开。”   如此,如翠便不再说话了。她与玉笙不熟悉,也没让玉笙在跟前伺候,这也是她心里明白着,玉笙不好处理,还不如远远地放着,温府养几个闲人完全没问题。 ☆、第81章   过了几天,玉嬷嬷亲自来拜访如翠,主要是说玉笙的婚事,想来向她求个恩典,让她这个当家主母给玉笙个体面,也算是给她撑腰之类的。   如翠忙让玉嬷嬷上座,笑道:“玉笙打小在夫君身边伺候,我也是看重她的,您不用说我也会让人给她办个体体面面的婚礼。哎,不知道您挑中了谁?”   玉嬷嬷抿唇笑道:“是管理京城西郊外庄子的梁管事。”   如翠在心里一划拉,很快便知道是何人,笑道:“梁管事人不错,实务肯上进,上无父母,只有一位长姐已嫁人,玉笙若嫁过去便是管家太太,上无婆母立规矩,而且梁管事现在帮着夫君打理那些田庄,以后夫君自是要重用他的……”   一席话说得玉嬷嬷心中更欢喜,她之所以挑中梁管事,也是看在他上无父母长姐已嫁为人妇,人又肯上进,女儿若是嫁过去,不只不用在婆母面前立规矩,以后也没有人挑女儿的刺儿,夫妻俩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她也知道女儿拖到这岁数嫁人实在是晚了,原只能自梳头作个嬷嬷将来伺候小主子,只是女儿又是个好强之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蒙得三少爷开恩,才能寻得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嫁了,虽然梁管事曾娶过妻,但前妻却未留下一儿半女的,根本不需要担心。   今天她来,主要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也想给女儿求个体面,好让夫家不敢小瞧了女儿。   如翠笑着点头,叫来蓝衣,说道:“将我嫁妆里的一套头面赏给玉笙作嫁妆。”说着,又添了一些玉器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她在知晓温良准备将玉笙嫁出去时,提前准备的嫁妆,看在温良的面子上,如翠也准备得极丰厚,已经超越那些小户人家的女儿的嫁妆数量了,而且这也只是主子赏的,还有玉嬷嬷这些年攒下的,可以说,玉笙的嫁妆是极丰厚的,嫁过去夫家也不敢小瞧她。   玉嬷嬷也听得清楚,顿时眉眼俱是喜意,这些嫁妆不只丰厚,也代表了主子对她们的看重,女儿嫁过去,夫家的人想欺负她,也得避让几分。   说完了玉笙的事情,玉嬷嬷并没有离开,聊了几句儿女经和孕妇该注意的事情,玉嬷嬷生养过孩子,自也能说上一些,如翠皆认真地听了。   就在两人说着时,外头有小丫环进来禀报,说玉笙求见夫人。   玉嬷嬷一听,心中微惊。如翠看了玉嬷嬷一眼,便让她进来。   才不过几日时间,玉笙竟然瘦了一圈,整个下巴都尖削了,脸色也变得黯淡无光,纤细的身条儿也显得柔弱几分。   如翠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虽然心中免不了叹息,却没有多大的感慨。其实她与玉笙真的没啥茅盾,玉笙虽然是伺候温良长大的,但早就绝了那不该有的心思,她也有几分聪慧,若是干得好,以后在这宅子里也有她的出头之日。可是万不该的是,玉笙心里对温良太过执着,总拿世人的条条框框套在温良身上,觉得那样对他好,她应该帮着那样做,却不想温良喜不喜欢、需不需要。   其实如翠觉得,玉笙就是那种拿死理来掩饰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年纪大了,配不上温良,所以也看不得如翠一个出身低劣的人独霸了温良。若是温良是个花心的,身边女儿一大堆,她还没这般计较难过,可却偏偏她心目中完美的主子宠了一个不完美的女人。   玉笙请了安后,没有看自己的母亲,只是跪在如翠面前,恳切地说道:“三少夫人,奴婢愿意伺候您和三少爷,伺候小主子,请您与三少爷收回成命,别将奴婢许配出去。”   “玉笙!”玉嬷嬷惊叫,差点被这拎不清的女儿气死。   如翠让青衣将她扶起,细细地宽慰她几句,然后才一脸爱莫能助道:“这是大人决定的事情,我也无法改变。不若你去求大人?”   玉笙却有些绝望,若是能求三少爷的话她早就去求了,诚如如翠说的,温良若是决定的事情,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能改变他的决定?   玉笙呆呆地看着如翠,失魂落魄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失恋后人生了无生趣的模样。   如翠眼角跳了跳,突然觉得玉笙这模样真是太碜人了,等玉嬷嬷将玉笙拉走后,如翠拍着胸脯半卧在暖榻上,喃喃道:“我现在突然理解小姐以前说的话了,看得太重容易失去自我,特别是为一个从不爱自己的人,根本不值得嘛。”   青衣蓝衣听不明白,这时温彦平刚好进来,听到如翠的话,整个小身子扑到暖榻前,仰起小脸瞅她,好奇地问:“娘说什么呢?”   如翠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养了几个月,终于养出一些肉了,肤色也变得细腻,就是仍有些泛黄,不若时下贵女们白里透红的晶莹美肤。虽然这张脸是平凡了些,不过却越看越觉得耐看,越看越觉得有韵味,看习惯了,竟然会觉得这张脸比起那些容姿出色的贵女们也不差。连她都这般觉得,就不知道那几个和彦平一起读书玩的少年会有什么感觉,项清春应该不会再口口声声地叫小姑娘“丑小子”了吧?   “彦平啊,女孩家要自尊自重,切莫不可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君既无心我便休,绝不能将自己陷于不堪的境地。”如翠难得语重心长地说。   温彦平眨眨眼,然后笑嘻嘻地说道:“娘,我是男孩子,不用担心,我以后娶了媳妇后,会对媳妇好的,让我媳妇孝顺你!”   一瞬间,仿佛北风呼啸而过,如翠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正准备沏茶的青衣手中不稳茶杯掉在地上,蓝衣瞪大了眼,一脸呆滞的表情。   半晌,如翠最终只能将手放到小孩的脑袋上,再一次语重心长地说:“好吧,你现在是男孩子,等你身条儿长了,这里开始鼓起来下面开始每月流血,你再变回女孩子吧。”   凶残的如翠姑娘让小彦平顿时又是一阵惊恐,见对方一副笃定不过的模样,小姑娘泪奔而去了。   *****   玉笙的婚事最终定在了两个月后,这两个月的时间让她准备,如翠还特地拨了个小院子给她住,又派了两个小丫环两个嬷嬷伺候她,让她开始准备缝制自己的嫁衣。   等如翠怀孕满三个月后,肃王妃左手牵着女儿右手牵着儿子后面跟着个小正太,过府来探望如翠了。   自从怀孕后,如翠姑娘原本粗糙的心思开始变得纤细敏感,一见到肃王妃,竟然直接淌下泪来,唬得大人小孩都吓了一跳。   “喂,丫头,你怎么又哭了?你是孕妇,不要我每来一次你就哭一次,小心温大人以后将我列为拒绝往来户。”肃王妃边为她擦眼泪边调侃道。   温彦平左手牵着弟弟,右手牵着妹妹,跟着说:“王妃姨姨,娘最近开始伤春悲秋了,连和爹咬嘴巴时,也会难过得哭,爹说娘不喜欢他了……”   “闭嘴!”二翠姑娘马上止了泪,怒道:“小心我将你偷懒不练字的事情告诉项公子和卫公子他们,让他们嘲笑你。”同时有些心虚,她真不是故意的,近来温大人被她折腾得够呛,不过胡爷爷说,孕妇都是这样的,让她别多想。   温彦平马上蔫了,讨好地说:“娘,你不能胳膊往外弯,那些都是讨厌的狐狸精和大灰狼,我才是你儿子。”   肃王妃听罢忍不住大笑,指着如翠道:“你这气人的丫头也有今天!”   丫环上了茶点后,温彦平乖觉地牵着肃王府的小世子小郡主到一旁玩弄,时不时地逗一下小狼孩让他炸毛。   肃王妃剥着一颗石榴慢慢地吃着,边吃边和如翠聊天,见她精神不错,暗暗点头,然后瞅了瞅,凑到如翠姑娘身边小声说:“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没有傻缺地给你家男人安排丫环伺候吧?”   如翠姑娘摇头如拨浪鼓:“温大人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可能给他安排人?而且温大人说了,他只要我一个!”脸上一片喜滋滋的,又对肃王妃道:“当初小姐你怀了小郡主和小世子时,你也要劳劳地把着王爷,被人家都说你是妒妇,我怎么也要向您学习不是?”   肃王妃手痒痒的突然好想揍人,心说她们能一样么?不说她家王爷那种人神共愤的洁癖性子不允许旁人近身,单就那天然冷藏柜的性格,哪个丫环敢不要命地凑上去?不怕一个脏字就被直接叉出去打杀了么?而温良就不一样了,俊美天成的外表,又是个幽默风趣的男人,哪个姑娘不爱?单就丫环就不怕这样的主子,爬床是必须的。   见她一切安好,男人也没有爬墙的意思,肃王妃安心了。   “对了,因为你先前要安胎,所以温大人让你们府里闭门谢客,后来一直没再见客,所以很多想找你的人找到我那儿来了。”   如翠诧异地看她,“怎么了?”   肃王妃没好气道:“能怎么着?还不是向你求子来了?你可知……”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   “别插话!”肃王妃敲了她脑门一下,继续道:“你也知道,你在桐城时为了求温大人受了伤,当时太医就说你伤及内腹此生不能生养了,回京后连续看了几个太医也是这般说,所以现在你突然怀孕了,知不知道真是吓死人了。”要她说,这运气真是好得逆天了,就像一个被大夫判定已经死亡的人突然诈尸一样,明明所有的大夫都肯定了,某人却不遵守规则,硬是要震惊人一把才爽。   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啃着石榴,然后竟然不吐石榴籽,被肃王妃一巴掌拍过去,才吐了出来。   肃王妃决定无视她二缺的行为,继续说明来意:“近来有很多夫人找到我这里来,求我给你通句话。她们的意思是说,你一定有什么生子偏方,想向你求呢。不过因为先前的流言太凶,她们的态度也不好,所以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有什么偏方的话也给她们一份。我瞧着,这些夫人有几个只生了女儿再也没生儿子的,也有一些成亲十余年不孕的,足足有十几人呢。你怎么瞧?”   如翠想了想,回道:“偏方我倒是有,是温大人的外祖母给的,有好几十个偏方呢。”如翠笑嘻嘻地说,“当初在平津,我可是一天三顿当饭吃,差点没吐了。不过我觉得,我能怀上,可能就是外祖母的偏方调理身子的结果,可是我不知道哪副是有用的。”   肃王妃撇撇嘴,心说也许是现在的医术不精,误诊了呢?并不一定是偏方有用。 ☆、第82章   听闻那些夫人要向自己求生子偏方,如翠姑娘并不藏私,让青衣将一叠纸拿了出来,笑嘻嘻地说:“这些都是外祖母给的了,她们若是要,就拿去。”   肃王妃看着那一叠纸,嘴角抽搐,这要喝到何年何月?再瞧某人,眼里分明布满促狭,显然是想要看旁人好戏了。想来她自己被迫喝了两个月的补药,所以也想让旁人尝尝这苦楚。   翻看了下,肃王妃将这叠张交给旁边的丫环春桃,让她去誉抄一份带回去,蓝衣忙将她带到小书房去忙活了。   等春桃将誉抄好的方子拿回来,肃王妃接过后,对如翠说道:“旁人倒不要紧,她们要讨方子就都并数给她们也没事,反正只要她们有脸来求我,我就如此给她们。但有几位夫人人挺好的,像是左都御史夫人,庞大学士夫人,旁人见识浅短,喜爱人云亦云,却只有她们不爱同那些人一般嚼舌根,平时节礼往来也准备得极为妥当,你且看着,就圆一圆她们心事罢。”   如翠想起自己传出孕事后,京里各家送来的贺礼,其中就有肃王妃说的那几位夫人准备的贺礼得极为得她心,不若其他人皆是敷衍一翻,心里也是愿意同她们交好的,知道她们不是为自己求,就是为媳妇求,一片苦心,她也不愿意刁难。   如翠也不啰嗦,从那叠纸中挑了几张出来,说道:“我当时常喝的便是照着这几张方子做的,专门调理身子。其他的是外祖母这些年自己收罗的,说若那些没效果,就一副副试过去。”说着自己忍不住乐了。   肃王妃好笑地将它们挑出来放好,就知道这丫头有留后手,笑道:“真不知道谭老夫人何以给你这么多的方子,想让你喝到几时?”   如翠姑娘耸耸肩,“当时我虽然觉得多此一举,但老人家一翻心意也不好拒绝,便都收了,哪想会真的怀上了。”说着,捂着微微显怀的腹部,不知怎么地眼角有些湿润,低声道:“小姐,我很高兴这个意外,能为温大人生个孩子,我心里很满足。”   肃王妃拍拍她的手安抚,这个时代,不管女人爱不爱那个男人,嫁人后都会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好有个依靠,更何况是一些与丈夫两情相悦的女人,更愿意为自己心爱的人诞下骨血。以前这丫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她也一直以为她是不在意的,现在想想,不过是温良感动了她,心知没办法,才让自己不在意罢了,天知道午夜梦回时,是不是为此感到遗憾。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至少她怀上了,不管是幸运也好,奇迹也好,有了个孩子,在这个时代女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玩了半日,温良和肃王一同过来,肃王亲自上门来接妻女,肃王妃只能遗憾告辞。   “义母,白白要弟弟~~”已经会走路的肃王府小世子楚栖白像只鸭子一样摆到如翠面前,抱着她的一条腿,奶声奶气地说,声音有些含糊。   如翠逗他道:“妹妹不好么?”   小包子含着小手,瞅了眼笑盈盈的温彦平,叫道:“要弟弟~~白白当哥哥~~”   众人一看便知道是温彦平掇撺的了,顿时颇感好笑,如翠又问乖巧地拉着母亲的手的小女孩儿,问道:“小郡主,你说姨姨生个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楚楚小包子已经快五岁了,早就学会独立思考了,思索了下,严肃道:“男女都好,楚楚会认真教导弟弟妹妹的。”   温良大笑,将小家伙抱过来蹭蹭她的小脑袋,说道:“那好啊,温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以后就托小郡主好好教导了。”   被委以重任的小包子更严肃了,认真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到。   在孩子的童言童语中,肃王夫妻终于带着几个孩子与他们道别。   见弟弟妹妹都走了,温彦平有些失落,同如翠温良请示一声,便跑去练功了,温良叮嘱她几句,便扶着如翠在花园里慢悠悠地散步。   正是四月芳菲尽,春花将逝,夏花正开,花园里并不见颓势,反而一片青翠的绿,绿中探出一片绯红,看着十分喜气。   如翠看罢心胸顿时开阔,然后和温良说起今日肃王妃带来的消息,然后笑嘻嘻地说:“先前她们皆是瞧我不起,刚成亲那会儿,我被请去参加几位夫人的赏花宴,那些夫人还在口头上说了几句,却不想今儿她们要求到我这里来,要向我求这什么生子偏方,我这才知道她们那时矜持高贵无比,却不想心中也是有苦闷的。”   温良也觉得好笑,“十年风水轮流转,须知今日你踩的人他日腾飞时却要求到他身上,世间道理便是如此。”而这丫头也促狭,竟然将外祖母给的几十副方子都撒出去,让她们喝到何年何月?   每副方子里头有不同的药物,可不能混着吃,而且还要喝一段时日看看效果,这一下子有几十副方子,要都轮一遍地喝,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   “确实是这个理儿。”如翠信服地点头,她是个简单的人,不爱斤斤计较,只要不犯到她她便不计较,省得自己难受,但若犯到她,这丫头便会十分凶残地折腾回去。她小时候就被买到肃王妃身边作丫环,肃王妃未出阁前只是陆丞相家的庶女,少不得被堂兄弟们欺负,以前都是她私底下欺负回去的,陆丞相府里的那些堂少爷和小姐们都没少被主仆俩暗中反欺负。   慢慢地逛了会儿,如翠问道:“温大人,你说这孩子是男还是女呢?”   温良一愣,含笑道:“男女我都喜欢。”原本以为自己此生不会有子嗣了,现在突然得知自己将会有孩子,温良惊喜之下,完全不在意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生出来,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会护他们一生周全。   “爹和彦平都希望生个男孩,不过我心里和你一样,觉得男女都没所谓。”如翠不在意地说。   温良笑着拥住她的肩,希望她保持这种好心态。他近来补充了很多孕妇的知识,知道很多妇人在怀孕时,因为各种原因及压力都盼着生个男孩,导致忧思过重,吃不好睡不好,折腾了自己,最后生产艰难,稍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所以他可不愿意给她施加压力,为此他甚至吩咐门房若是镇国公府的人过来拜见一律将之拦下,不让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温良今日回来得早,午膳后夫妻俩便坐在一起下棋喝茶,偶尔说说话,悠然自在,卫朝浥等人过来,温良却只是出了道题将他们打发了。   如翠倚靠着一个大凉枕垫着背,手执着一枚黑子,说道:“温大人,你是否是要收他们几人为弟子?”   温良现在身价无双,不只是未来的帝师,也是皇上亲封的军师,此等人物不知令京中多少人趋之若鹜,各家子弟争相想做其弟子,对他们的未来的仕途能多一份筹码。卫朝浥等人一开始时也是打着这主意,不过相处久了,为温良才智折服,多了八分真心。   温良笑而不语,那些少年他还真要折腾些日子,看看品行再说,若是好的,自然不介意收为弟子,所以才会默许了他们上门的行为。   两人悠然自在,气氛和谐,却不料温彦平一脸悲愤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两人俱是惊讶,小家伙自从来到京城后,可谓混得如鱼得水,除了被如翠姑娘凶残地吓唬外,倒没见她露出过这种表情。   小孩儿瞪着双美目,泪花在眼眶中滚来滚去,然后扑到如翠怀里闷闷地说:“狐狸精打我屁股,大灰狼竟然还帮他,小胖哥哥被叫走了,没人帮我……”   “……”   两人俱是一呆,然后同时瞅向小孩翘起的屁股——温良发现此举不妥后,赶紧移开目光。   如翠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小屁股,小孩跳了起来,想来是疼了,吸着气不给她摸,恨恨地说:“狐狸精竟然敢脱我的裤子揍我屁股……”   “什么?”如翠叫道:“他真的脱了你的裤子?”见小孩一脸懵懂,如翠怒了,瞪向温良。   温良也蹙起了眉头,小孩虽然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男孩,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儿,唯一让他们头疼的是,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教导,一直在强盗窝里和一些男人混在一起,男女观念极淡薄,甚至因为亲眼目睹了母亲被强盗糟蹋之事,打从心里不乐意做个女孩儿,所以这观念实在是难以扭过来。   不过因为她现在年纪小,看起来就像个五岁的小孩,温良不愿意拘着她,见她喜欢和莫潜他们玩,便允许了他们在一块读书,也让卫朝浥周拯煦为小孩启蒙,不过却从未让她单独与哪个少年呆一块,防犯得极好。哪知今天他一个不注意,小孩就被打屁股了?   见他们脸色不对,小孩赶紧说道:“他脱了我的外裤,只剩下一条亵裤。”小孩的自尊心被伤害了,所以回来找家长告状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呢,最多只被那些强盗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脚踹在屁股上罢了。   温良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想叫她以后要注意男女之防又怕得到反效果,便问道:“是不是你又惹着项清春了?”见小孩嘟起嘴抵下脑袋,温良便知自己猜得不错,小孩非常讨厌项清春,总要找时机捉弄他,他皆是看在眼里。“他揍你,你就揍回来,你不是和武师傅学武艺了么?先将这仇记着,等你学成后,就将他揍回来。”   小孩对温良十分信服,听罢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长这么大,她懂得一个道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等她厉害了,她要将狐狸精揍得连他爹娘都认不得!看他还臭不臭美!   等温彦平离开后,温良揉揉额角,对如翠道:“等孩子出世后,找个时机将彦平与他们分开罢。”   如翠点头同意,心里也有些不爽,“项公子也太过份了,哪能打彦平屁股呢。”   温良心里也是这般认同,等招来下人询问了几个孩子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顿时觉得自己那义女简直是胆大包天,天怒人怨,怨不得项清春会失控地打她屁股,这还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当下,温良决定即日开始要约束好温彦平,不让她再去同那几个少年们玩了。 ☆、第83章   不说几个孩子如何,温良变着法子将小彦平拘在了后院之后,就算卫朝浥等人上府来请教功课,亦难再见到小孩。初时还好,等过了半月还是这般,如何不明白,顿时莫潜第一个怨上了项清春。   “狐狸精,都怨你,若不是你揍他屁股,他怎么会一直不见人?”莫潜哀怨不已,他是真心和小彦平玩得好,而且有小彦平在中间搭线,他偶尔还能趁机见见孙俏俏,现下小彦平不见人了,孙俏俏自然也不会随便见人,竟然连个巧遇也弄不出来,将他憋坏了。   项清春狭长的丹凤眼微厉,不悦道:“小胖,你说谁是狐狸精呢?别学那丑小子。”   莫潜听罢,直接扬起拳头,抵及项清春那张精美的脸庞时方停下,不高兴地说:“彦平哪里丑了?是你自己眼睛不好使,才说他丑,我可是觉得他越看越好看,比时下那些养得娇娇嫩嫩的小孩还好看呢。还有,你明明就是个狐狸精,眼睛一眯,就像温夫人养的那两只小狐狸。”   到底是谁的眼睛不好使了?项清春不理会他,既然认定了某人丑,为了不伤眼睛,他从未正眼瞧过温彦平,而且他先前揍温彦平屁股也实在是羞愤之下失了理智才出手,等揍得小孩眼睛含泪,一脸恨意地瞪着自己时,方有些许悔意,自己这般大的人了,竟然还和个不懂事的稚童计较。   项清春虽然是大皇子一脉,但却是真心敬佩温良为人才智,所以才会认认真真地上门来寻求指教,盼着温良哪日考核够了,将他收为弟子。为此,他近日来慢慢疏远了大皇子几人,还要让大皇子觉察后不怪罪于他,行事十分辛苦。可是,现在对上温良的义子,近日来被她一通折腾,项清春突然有些沮丧。   “小胖,你别总是护着那小子,上次真的是他做得过火了……”卫朝浥未说完已摇头,看向项清春的眼神有些同情。不过这也算是项清春自找的,谁让他那变态的爱美之心惹着了小孩不快。   莫潜皱起眉头,“到底是什么事儿?你们又不告诉我,我哪知道他对狐狸精做了什么?”   周拯煦素来走中庸之道,悠然从容,谁都不得罪,可是这回也赞同卫朝浥的话,拍拍小胖子又瘦了一圈的肥胳膊,说道:“你别折腾了,我瞧着应该是温先生要拘着小师弟了,所以才见不到人。”   在场的少年俱是聪明人,听罢都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知道温良为何要拘着温彦平。   而不知道被惦记的温彦平这些天来却是忙忙碌碌,那教她武艺的师傅突然开始教她拳脚功夫,甚至在听说她喜欢长剑,竟然自己做了一把精美的木剑送予她玩,当下哪里还惦记着莫潜他们。   除此之外,每日习武完毕,又得开始学习温良布置的功课,好不容易学完了,便又到了如翠姑娘的胎教时间。为了让如翠生个可爱的弟弟给她,温彦平上跳下蹿,硬是接手了温大人亲自给自己孩子作胎教的活儿,她自己捧了书到如翠面前,开始给肚子里的弟弟念书,一天就这么过去。   温良看效果十分好,不觉微微一笑,果然弟弟是温彦平的罩门,如此便能拘着她一两年了。   时间渐渐推移,炎炎的夏日很快到来。   如翠怀孕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正是六月天,因天气热的缘故,近来胃口不好,急得温良和小孩都上蹿下跳的。使着法子想要让她多吃点儿,这是要几人补啊。   温府一如既往地闭门谢客,如翠安心养胎,府里的索事都交给管家了,所以外头的事情也一向不入耳,除了一些大事方会知道一些,不过温良生怕影响她的心情,所以不是什么大事一般都瞒着她。   温府是清净了,但外头却闹得喧天了。   其一原因有北越叛子联络北越草原上东北部一些部落与周边小国对大楚发起战争,使得京里的人议论纷纷,纷纷叫嚣着让虞将军再出征破北越叛徒,其二是京里有好几位夫人成亲十余年未有消息却在这个月,好像约好似的先后传出孕事,而且看她们的年龄,俱在二十到三十间,甚至左都统夫人已经三十有六了,竟然被诊出了喜事。   这算神马啊?   众人在心里嘀咕着,有些人却瞧出了眉目,这些夫人当初跑肃王府和温府跑得勤奋,据说向温夫人求生子偏方去了,却不料过了两个月,竟然真的怀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甭管是不是巧合,却在心里已经觉得温夫人那生子偏方绝对是有用的,说不定她自己能怀上也是这个原因,再听说这些偏方是平津谭家老太太给她的,更添了几分信服,于是温府和肃王府再一次被京中各方夫人频频送帖子求见。   如翠不管这些事情,当初她将一叠的方子都给了肃王妃,肃王妃看着依心情给了几位交好的夫人,虽然并不是全部都传出了孕事,但仅几人也让众人信服了,于是在如翠名义上要养胎温良发了话不易见客时,那些夫人只好转去求见肃王妃,只除了几个辈份较高的,如翠拒绝不得,才会亲自出面接见。   这次来的是当今皇上的长姐——无双长公主、静安王妃、张学士张夫人等,当她们看到丫环扶着挺着个大肚子出来的妇人时,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有些泛嘀咕,不是说才五个月的身子么?怎地看起来竟然像八个月了?莫不是双胎?   如此这般想时,众人心头发热,用一种矜持而热切的目光盯着如翠姑娘的肚子。   “娘,前面有东西,小心点儿。”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   众位夫人这时才瞧清楚像条小忠犬一样跟在如翠身后的男孩,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约模五六岁的身量,小脸儿肤色微黄,却算得上温润细腻,五官显得比较平凡,但一双眼睛却生得十分美丽,亮晶晶地看人时,十分讨喜,使得那张平凡的小脸也生出了几分韵味儿来。   她们虽然没有见过这小孩儿,但也知道必是年前温良在平津所认的义子了,虽然年纪还小,但却是个可爱的,而且他还有个美名满天下的父亲,若将来调-教得好,风彩必不会差,若真是好,到时可以看看家族中有哪些适龄的旁族姑娘,许配与他也可。   在众人心思电转时,如翠已经来到,因身子不便,众人也不让她行礼,纷纷与之寒暄起来。等茶过三巡,终于长公主忍不住问道:“瞧你这肚子,莫不是双生?”   如翠抿唇一笑,说道:“胡太医来看过,说确实是双生,而且家中一些有经验的嬷嬷也如此说。”   闻言,众人俱又是一阵羡慕,其中无双长公主心情最是复杂的,想起自己那已经嫁人的女儿,虽然她的女儿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品貌才情一绝,嫁人后也是夫妻和睦恩爱,可到底身子骨较薄弱,太医曾说她略有宫寒之症,就算调理也不知道要调理到何时,着实让她愁坏了心。虽说女婿对女儿情深意重,可亲家母却一直盼着抱孙子,现下她这作母亲在还好,他日等她老了无法给女儿依仗,还不知道女儿会不会因为子嗣一事在夫家受上委屈呢。   就着如翠姑娘肚子里的娃,众人又是一翻讨论他们是男是女还是龙凤胎之类的,好不热闹。这些夫人不是宗室之妇就是一品诰命夫人,如翠不敢轻易得罪,所以也陪着她们说笑,直到说得累了,丫环再次端来了花茶方止了会儿话。   说得尽兴后,彼此也熟络了几分,方说出她们今日上门来的目的。   “听闻温夫人这里有平津谭家老太君给的偏方,最是调理身子不过,咱们却是想来寻一份儿回去了。”长公主含笑道:“希望温夫人不要计较咱们失礼才好。”   如翠道:“哪儿的话,你们都是长辈,只需打发个丫头婆子过来就行了,哪有不给的道理。外祖母心疼人,我在谭家时她天天使人给我调理身子,方子也喝了好几副,离去时还将她这些年来收罗的各种调理妇人身体的方子给了我带回来,多了也不知道哪个好呢。”   听罢,众人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将话说得太死,免得有些人失望,怨怪上她和谭家老太君。虽是如此,但想起这个月来连续传出喜事的几家,心里却觉得她小心了。当然,她们今日亲自过来,也是想知道当初给她调理身子的婆子,食用的是什么方子,仔细些方能安心。   如翠也有心向她们卖好,挑了几副那些夫人所用的方子出来,又仔细交待了些禁忌,虽然她们回去后也会找人专门去看,但这时却也听得十分认真。   等得了方子后,夫人们纷纷离去,离去之前还笑着说等如翠生了孩子后,她们可要过来凑个热闹,沾沾喜气之类的。如翠一一应答。   伺候如翠的丫环嬷嬷见这些贵夫人们一团和气地说笑,俱是一脸喜气,如翠出身低,京中时常有人诽谤她的出身,还有些清高的世家夫人小姐不愿意与她往来,每回在宴会上见到也是一脸冷艳高贵不理人,可这会连宗室的夫人也来拜见,可谓是天大的脸面,看那些人还敢不敢瞧低她们夫人。   几位夫人联袂拜见,不只温府的人喜气洋洋,连外头的人见状也议论纷纷,这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各家反应不一,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不以为意的,认为如翠哗众取宠的皆有。   镇国公府里,秦镇国公夫人和秦氏怔怔地听着丫环鹦鹉学舌般将外头的流言学说一遍,婆媳两个皆有些沉默。   等丫环婆子被打发下去,屋子里只剩下婆媳两人时,秦氏再也忍不住了。   “娘,你说三弟妹那儿的偏方真的有用?”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又有几分渴望。   镇国公夫人淡然道:“不管有没有用,至少那几家传出的喜事却是真的。”然后叹了口气,“我却不知道她原来是个有福气的,原本能怀上已经是老天爷发善心了,谁知道她得的那些偏方给了人,也教那几位夫人十几年无所出却到头来都怀上了。”   秦氏抿着唇,脸色难看地说:“那不是她有福气,而是托了谭家老太君的福气才是。明明这功劳应是谭家老太君的,可那些人偏偏都感激到她身上了,她也不嫌臊得慌!”说到最后,有些咬牙切齿。   镇国公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悄悄地捂上自己的肚子,同时也有些心酸。她嫁给镇国公十几年,除了温婉便再无所出,若是能生个儿子,何须像这般小心翼翼?而秦氏是她的侄女,嫁入府里来有十年左右,却连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儿子,也让大儿子温允十分不满,虽然不至于宠妻灭妻,但也对秦氏有些厌弃了。   秦氏失控了会儿,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又说道:“娘,咱们不好意思向她开口要偏方,不如去向谭老夫人要如何?”   “不可能!”镇国公夫人一口回绝,甚至瞪了她一眼,说道:“你糊涂了!不想想三少爷的亲生母亲是谭家的女儿,当年连着二少爷去逝、前任镇国公夫人接着含怨而死,谭家早已恨上了镇国公府,除了三少爷外,他们根本不承认咱们是亲家,你我现在皆是镇国公府的媳妇,若真求上谭家,少不得给他羞辱一翻!”   秦氏听罢发了好一会儿怔,有些不甘道:“难道,我真的要去求三弟妹?”   镇国公夫人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若早知道她们会有求那可恨的丫头的一天,以前还不如将戏作足了,也省得现在没脸上门求。 ☆、第84章   虽然外面诸事纷纷扬扬,但却传不到如翠耳里,随着月份大了,府中众人俱是用心,温良也渐渐地除了上朝及教导几位小皇子外,其余时间一律宅在家中,陪在如翠身边,为未出世的孩子胎教。   温良亲自胎教,不只如翠姑娘有耳福,连整个温府的下人们也有耳福,温良六艺精通,琴棋书画皆拿得出手,甚至比那些大家丝毫不逝色,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全才了,甚至是那种旁人羡慕不来的全才。   为此,温彦平对温良崇拜不已,平日虽然将功课安排得满满的,但每到温良抚琴弄萧之时,皆要跑回来蹲点倾听雅乐,抿着嘴笑了好久,如翠好奇问之,小孩大大方方地说:“我要听一些优雅的音乐,以后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也能说与他听。”令人失笑不已。   六月中旬时,玉笙出嫁,温良让如翠为她添妆,也算是给了她体面,玉枝和玉容还留在府里,温良让她们去伺候玉嬷嬷,平常时候没有管事嬷嬷允许不得轻易地出府去,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往般往镇国公府里跑。   进入七月后,如翠的肚子越发的大了,手脚浮肿,有时候半夜腿脚抽搐醒来,又是一通折腾,加之天气炎热,她又是孕妇,不好在屋子里放降温的冰块,加之孕妇体温较高,所以有时候实在是热得难受,更加睡不着了。   “丫头,你没事吧?”温良从丫环手中接过温水,喂她喝下,看着她高耸的腹部,心中总是忍不住有些担忧,这是不是太大了?   见她喝了水后,又忙拿帕子给她擦擦脸上的汗珠,青衣正为她按摩脚,也关心地看着她。   此时夜已深沉,自她怀孕后,屋内的烛火彻夜不熄,如翠见到两人脸上的担忧,心中一暖,朝他们露出笑容,说道:“没事,不就脚抽筋嘛,以前泅水时也抽筋过,习惯就好,人家说抽抽更健康呢。”   “……”   温良和青衣被她的比喻弄得满脸黑线,心中无力,不过也觉得她现在这心态极好,原本应该是他们去体恤她怀孕辛苦,结果总是反过来被她安慰,虽然每每会被她弄得囧囧有神,却让他们更觉感动。   “什么抽抽更健康?别胡说。”温良坐在她身边,拿来江南香扇为她打扇,冰盆子放在外室,并不敢放得太近,只能时时给她打扇降温。虽然室内燥热,但温良却不愿意离开她,所以仍是同她居于一室,只让人在床前放上一张长榻。   如翠无辜道:“当年王妃怀孕时,她就是这般对王爷说的,王爷还很赞同呢。”   温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怕是肃王当时被弄得无语之极无力反驳才对吧。   等抽筋舒缓后,如翠也开始昏昏欲睡了,温良让青衣下去歇息,自己躺在床边为她打扇。   如翠侧着身躺着,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方安心,肚子越来越大后,她连翻个身也麻烦,更不能像往常一样缩到他怀里睡觉了,心中有些失落,所以每每晚上睡觉时要拽着他的衣袖方能好眠。   “中元节时,我要带彦平回国公府一趟。”温良和她随意地说着。   “怎么了?”   “爹同意让彦平以温家义女身份入族谱了。”温良笑着说,“反正我们现在有自己的孩子了,爹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当他知道彦平是女孩儿时,还很吃惊呢。”何止是吃惊,温良想起当时他爹那副眼睛要瞪出眼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觉得自己能让老头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十分有成就感。   如翠也能想像那情景,恐怕十分搞笑吧。先前以为她不能生时,温良又不肯休妻纳妾,镇国公都绝望了,甚至在温良带回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说是义子时,不免往坏处想,以为温良以后真的要绝嗣,所以就收养个男孩以后好养老送终,自是大大地反对。温良那时存了心不解释温彦平其实是个女孩儿,才导致镇国公的剧烈反对。等知道温彦平其实是个女孩儿时,镇国公当时确实有种要暴起将不孝子暴打的冲动,有这样吓老父的么?   “我现在身子重,不能回去给爹娘请安,你回去后别和爹吵架啊,总得给他个面子。”如翠又开始惯常地絮叨起来。年前镇国公动手砸伤温良的事情成为她心中的魔障了,所以每回温良要回镇国公府时,她都会不厌其烦地说一遍,温良也耐心地回应。   温良忍着笑应着,伸手摸摸她圆滚滚的肚子,也不知道里头的两个小家伙是男还是女。常言道酸儿辣女,儿子丑母,肚皮尖生儿子肚皮圆生女儿,如翠姑娘本就是个二货,怀孕也比平常孕妇二得折腾人,时常异想天开,酸甜苦辣都能吃,肚皮也看不出圆还是尖,模样儿嘛,瓜子脸依旧秀丽,脸上没有长膘,只有身体肥了一圈不止。   等发现声音没了,温良探头一看,竟然唠叨着睡着了,不由哑然失笑,感觉夜风拂来多了些凉意,便也合上眼睡去。   中元节时,得一天休息,早上陪如翠一起用了早膳后,温良便带温彦平回镇国公府。   临行前,温彦平平拉着如翠对着她的肚皮絮叨,不外乎是她离开半天,弟弟要乖之类的。等絮叨完了弟弟,小姑娘朝如翠握了握拳头,郑重道:“娘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爹的,谁敢骂他打他,彦平揍死他!”   丫环们不忍睹目地撇开脸,如翠戳了戳她的小脸,说道:“只要你不给我们惹事,我们就很高兴了,女孩子别太凶残!”   “我是男孩子!”小姑娘眼睛一瞪,挺起胸膛:“这里是平的!”   “……”   如翠捏了捏她的小脸,扯住了她的嘴巴,露出了中间缺了一颗的门牙,说道:“好吧,缺了门牙的男孩子!”   “……”   如翠姑娘依旧凶残,小姑娘再次泪奔而去。   温良忍着笑,带着泪流满面的小孩离开了。   *******   中元节,祭祀了先人后,等将温彦平的名字被记入温家祖谱,那些来见证的族里老人收起了族谱离去,温良亲自送到门口。   完了一桩心事,温良心中松了口气,见五弟温策和温彦平玩在一块,便让他们去花园玩,并且吩咐了他们不许顽皮惹事。   现在才知道温彦平其实是女孩儿的镇国公夫人和秦氏皆是有些恍惚地看着那一前一后离开的小孩,怀疑温良是不是弄错温彦平的性别了,若真是个男孩子……这也太悲催了,这般模样,以后真的能找到夫家么?   镇国公留了几个儿子一起喝酒,其间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如翠肚子里的孩子,“你媳妇身子怎么样了?她现在可是双身子,你仔细照料着,若是人手不够,你打发人过来知会你母亲一声,让她送几个手脚伶俐的丫环婆子去照顾她,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也知会一声,府里不会短了她的。”   温良淡淡一笑,喝了杯中的酒,只说一切安好。他的老婆自己养,不稀罕靠家里。   镇国公暗暗瞪眼,觉得这儿子不上道,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太医有说那两个孩子是男还是女?或者两个都是男孩子?”心里非常期盼是两个男孩子。   听到这话,温允和温安俱也好奇地看着温良。   说到孩子,温良神色柔和,温声道:“太医说不能确定,不过应该有一个是男孩了。”   虽然盼着两个都是男孩,不过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就算只有一个,镇国公心里已经满足了。为了了解更多未来的孙子情况,镇国公又继续拉着脸皮询问了一翻,温良心情不错,也难得回应,一时间父子倒是相得,没有往日的剑拔弩张。   温允和温安见他们一个问一个答,气氛前所未有的和谐,皆是相视一笑。   可以说,因为这意外的孩子,竟然使得这如同仇敌一般的父子竟然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说话,虽说并不能真的一下子父慈子孝,但也比以前的互相仇视好多了。而两人之所以都收敛脾气不再吵了,也是因为怕吓跑了送子娘娘之故,怕一个不好,送子娘娘就将孩子收回去了,所以两人皆是忍着脾气。   离开镇国公府时,已是黄昏,街上却是一片热闹。   温彦平已有两个月未出过门,此时看到街上一片热闹,不禁心痒痒的,拉着温良叫道:“爹,咱们也去放河灯吧,给已逝的奶奶和二伯伯送一盏河灯告诉他们咱们过得很好。”   小孩儿贴心的行为让温良心中熨帖不已,虽然她的理解有误,不过也是她一片孝心。温良打发了个小厮回府,告诉如翠他们要去放河灯,让她不必等他们回府一同用膳了。   去买了盏莲花型的河灯,一大一小的两人往城中清水河行去,此时街上已有一些大人带着孩子提着河灯向清水河行去,他们行走在其中倒也不算扎眼。   这时,却有人叫住了他们。   两人转身一看,却见到几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女,颇为光鲜亮丽,其中姿容形态最出众的便是走在前头的三名男女。   “狐狸精!”温彦平脱口而出。   项清春原本带着完美笑意的脸顿时黑了,其余的人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新鲜的叫法,又见那孩子与温良在一块,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顿时忍不住抿唇一笑,好奇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被温良收为义子的孩子,初看之下,不由有些失望。   “先生,你们是来放河灯的?”项清春决定不理会温彦平,温和地询问道。   温良笑着应道:“正是呢。”   “可是现在天色还早,怎么不晚点再去?到时河上满是花灯,如天边繁星碎光,这才美丽呢。”曲芳菲也温言说道,一双美目热切地盯着温良。   “是啊,我们正约好等天黑了,一同登船放花灯。温先生不若一同来吧?”项清春含笑说道,这话得到他身边那些少年姑娘们的同意。   “不了,我们稍会还要早点回去,不欲在外头滞留太久,夜晚人多,你们小心一些。”   听到温良拒绝,几人俱是面露失望,温彦平躲在温良身后朝项清春扮鬼脸,又在脸上比划了个乌龟的手势,气得少年又想抓她过来打屁股了。   等温良牵着小孩离开后,曲芳菲等人仍是痴痴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等终于消失在人群中后,遗憾地收回了目光,几人继续前行。   “表弟,你几时能为我们引见温子修?”曲芳菲有些愁怨地问道。   项清春额头有些抽痛,说道:“表姐,温先生是个大忙人,哪里有空与你论琴?你还是歇了这个心吧,温先生技艺虽是一绝,却不慕那虚名,更不会随便与姑娘斗曲。”   曲芳菲虽知这个理,但仍是不甘心。近来温府时常有乐声传出,惹得经过温府的人忍不住放慢步伐倾听,她偶有一回经过,惊为天人,原本还以为那乐声是温夫人所奏,却听那些同样慕名而来的人说应是出自温良,只有那般绝顶才华的人方能奏出此等高雅音乐,据闻是为温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听到这里,她如何不知道去年下元节河上斗诗,当时开场那一曲应该也是出自温良之手,却让人误导了自己,以为是温夫人所奏。   另一边,温彦平对温良道:“爹,我不喜欢那几个姐姐,她们看你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你一样。你可不能做出对不起娘的事情啊!”   温良苦笑,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仍是有些赧然道:“咳,别乱说。”   小姑娘以为他不懂,跳脚道:“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最准了。”   “是是是,知道了,我会远着她们的。”温良随口应道。   温彦平喜笑彦开,自觉为二翠姑娘保护了她男人的清白,一路蹦蹦跳跳。 ☆、第85章   如翠挺着已经满八个月的肚子在室内小心地走着,过了中秋后,天气凉爽,她的胃口很好,不过为了不将肚子里的孩子养得营养过剩以免生过时遭罪,给克制了口粮,有时候馋得要死也不敢多吃。   庭院中,温彦平正在练习挥剑一千下,看着她细嫩的小胳膊一次一次地挥剑,如翠心疼得紧,只能打发了丫环给她送水去。不过小姑娘却是个倔脾气的,没完成师傅交待的功课,硬是不肯休息喝水,每每累得全身酸疼,晚上少不得让丫环小心为她按摩舒缓。   转了几圈后,仆人来报肃王妃带着小世子来了。   肃王妃进来时,看到如翠挺着个大肚子颤巍巍地走着,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她心口颤动一样,吓得她拽着儿子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她往铺着软垫的炕头坐去。   “才八个月吧?怎么会这么大?”肃王妃摸了摸她的肚子,心里着实担心她将来生产受罪。   如翠接过丫环端来的水喝了口,笑道:“里头有两个,自然比常人大一些。”   肃王妃却觉得这肚子比她以往瞧过的怀了双生的肚子还要大一些,不过心里却极是羡慕这丫头的运气,双生儿很难见,无论是生男生女都是一种福气。想到软嫩嫩绵乎乎的小婴儿,她心肝都颤了,突然萌生一种要再怀上一胎的念头。   如翠将楚栖白叫过来,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最可爱了,拿颗果子来逗他,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逗了会儿小包子后,如翠问道:“小姐今儿怎么来了?小郡主和楚臻呢?”   肃王妃还未回答,小包子马上举起手来大声说:“白白知道,爹和娘伴嘴了~~”然后一副很高兴的表情。   肃王妃一巴掌拍在小包子脑袋上,对小祖宗怒目而视:爹娘伴嘴很高兴么?不孝子!   如翠也觉得小包子太逗了,爹娘伴嘴他应该害怕才对,哪有像他这般兴高采烈地揭自己老娘的脸皮子的,不过听闻两人竟然红脸了,也挺诧异的,脱口道:“怎么可能?就算小姐你无理取闹王爷只要给个眼神你就乖得像猫一样了,哪里吵得起来?”   “就是,别听这混小子乱说。”肃王妃剜了她一眼,也附和道,然后在小儿子叫嚷着自己没有乱说时,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下,便让丫环带他到庭院去找温彦平玩了。等小儿子离开后,肃王妃方道:“楚楚被母后接近宫了,王爷亲自送她去的,看母后的意思,是希望楚楚在宫里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想是寂寞了吧。”   说完,便开始瞅着如翠,如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肃王妃又道:“自从你有了身孕后,你两耳不闻窗外事,母后也没再召你进宫作陪了,只有大公主一直陪着,大公主年纪大了,母后也留不了太久,正准备要给大公主挑选驸马呢。等大公主出嫁,母亲看着似是希望养个孩子在身边陪伴。”而那个人选,不必说就是她家的小楚楚了。   如翠听罢,笑道:“太后娘娘终于要给大公主挑驸马了,挺好的。”   可不是好嘛,太后终于不再想着怎么让她下堂给大公主腾位置了,特别是她现在怀了身子,可不是什么不能生养的女人,太后就算想要将大公主嫁给温良,也不能仗着权势让温良休妻吧?去年那次纷纷扬扬的流言,没太后插手谁信?   肃王妃也笑起来,说道:“现在北越的联盟叛军正与咱们打仗,虽有虞将军坐镇,但到底这仗不是一下子就能结束的,就算结束了,到时要招安北越王不知道会不会趁机让咱们送位公主去和亲呢。现在适龄的皇家公主就大公主一人,其余的公主还小,母后担心大公主落得和亲的下场,所以决定不再拖了,先为她选门亲事再说。”   如翠了然,她虽然没出门,但从温良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外面正打着仗,温良这次虽然没有随军出发,但有时候也要忙到三更半夜未能休息,若是有什么战状传回来,就算是三更半夜可能也会接到宫里召见的旨意,弄得她有时候也休息不好。每有战争,虽然说是男人的事情,但后宅女子哪可能不受到影响,太后关心大公主,温良又已经不可能休妻再娶了,只能早早为她打算。   “我倒是希望战争快点结束。”肃王妃叹了口气,这连年战争国库不丰,而且很快又到冬天了,就怕届时会有雪灾传来,又需要一笔振灾银子,户部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银钱?   如翠明白她的忧心,到时不只皇帝焦头烂额,连肃王也忙得不可开交,甚至温良这御用军师估计也抽不出空来陪她生孩子。这是第一胎,她自然希望生产时,丈夫能在,就算不能进产房,也能安个心。   两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后,肃王妃盯着她的肚子说道:“因为你给的那些方子,那几位有身子的夫人都极感谢你,你的功劳可不小啊。”   “哪算得上我的功劳,是外祖母的功劳才对。”说着忍不住噗哧一笑,又道:“前些天镇国公府使了人送东西过来,送东西来的嬷嬷进来拜见我时,说话期期艾艾的,我再问时才知道她这是为我那大嫂向我讨生子偏方来了。”   “你给她了?”肃王妃好奇地问道,她可是知道如翠和镇国公府的婆婆和妯娌之间并不合,她们无时不刻地想着算计这丫头,只是因为温良搬出去住没有机会算计罢了。   “哪可能啊。”如翠姑娘断然道:“若是她自己亲自过来讨要的话,我倒是给,叫个嬷嬷来讨算什么?我是这般好心肠的人么?”   肃王妃失笑,这丫头不是个吃亏的主儿,刚嫁给温良时虽然她不在意,但那些人私底下对她出身的讽刺她都一清二楚,后来以为她不能生养时更是直接没将她放在眼里了,现在要来求她,也得她心情爽了才行。   坐了半日,温彦平已经完成了挥剑一千,带着楚栖白回到屋子里,正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肃王妃看看时间,该回府了,不过却没挪步子。如翠再白目也知道肃王妃今天不是单单过来看她的,看来刚才小世子透露肃王妃夫妻伴嘴吵架也不是小家伙乱说的。   “小姐,你不会真的和王爷红脸了吧?”如翠见状,赶紧道:“你还是快点走吧,别连累了我,王爷生气很可怕,我现在身子重可受不住。”   肃王妃恨恨地剜了她一眼,闷声道:“没伴嘴,不过是我见近来那么多人传出喜事,也想再怀一个。可王爷马上给我脸色瞧了,直接带了楚楚进宫。”说着心里有些恨恨的,有本事今晚就不要回来爬她的床,直接在宫里睡算了。   “啊?”如翠一脸惊悚地看着她,然后理解地点头:“你真的这么说了?莫怪王爷生气。”   “我也生气啊,府里只有两个孩子,母后十分不满,觉得孩子太少了,希望我再生几个。白白也快两岁了,我却没再传出消息,就认为我不贤不孝,自己不能生却把着王爷,可是也不想想王爷不配合我怎么生?”肃王妃也气得狠了,前天进宫被太后莫名地骂了一顿,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后来才知道是安阳太妃进宫拿安阳世子妃生了几个孩子的事情去刺激她,所以太后气得狠了,就抓了她来骂一顿,完全是迁怒。   如翠同情地看她,宽慰道:“没事啦,太后娘娘虽然有时候强势了点儿,但也强不过王爷,你将事情都往王爷身上推就行了。”   没有人比如翠更清楚肃王府只有两个孩子的原因,只因肃王妃生女儿时难产,所以肃王便决定此生只要一个孩子,后来再有一个儿子也是肃王妃自己百般纠缠才得来的,现在儿女双全了,肃王觉得已经够了,便不想让肃王妃生了。毕竟这时代女人生孩子实在是危险,被吓过两次的肃王并不乐意再被吓一次。   “可是我也想再怀个孩子……”肃王妃叹息着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小包子抬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让她也不由得笑起来。瞧,孩子多可爱啊,再生一个不是很好么?   如翠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慰,觉得自家小姐是绝对斗不过王爷的,所以再生孩子什么的,估计是不可能了。   傍晚时,宫里来了人,是温良派来的,告诉如翠他今儿不回府吃饭了,让她不必等他。这些日子以来经常这样,如翠没在意,倒是肃王妃在府里留了膳,整整一天都陪着如翠,和她聊天解闷,顺便聊一些她生产时的经验之谈。   终于到了掌灯时分,肃王妃决定告辞离开时,温良和肃王一同回来了。   肃王妃的脸色顿时蔫坏蔫坏的,憋屈地看着那个男人,这来得也太及时了,明明她都决定自己回去了,他这么一来,不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了么?分明是这个男人算计好的,果然是个闷骚又讨厌的男人,这下子倒变成是她的不是了。   如翠是孕妇,挺着肚子难受,便没出去迎接,只站在门边看着走来的两个男人,只一眼就觉得肃王今天的脸色更森冷了,赶紧悄悄地后退一步。   她现在是孕妇,经不得吓。   肃王抱起冲过来抱住他腿的儿子,冷森森地看了眼自己的王妃,然后同温良告辞,肃王妃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他后面,不过神色有些不忿。   终于将两尊大佛送走,温良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转头看向自家的丫头,揉揉她的肥脸说道:“丫头,还是你省心。”   如翠挨着他往屋子里走,轻笑道:“王妃也没做什么,她今天陪我一天,说了很多生产的经验给我听呢。”   听罢,温良真心实意地感谢起来。如翠没有家人,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便是肃王妃了,有肃王妃在,她心里也有几分安心。虽然有些吃醋,但温良也明白她们主仆俩情份深厚,心里也琢磨着,等她临盆时,少不得去肃王府将肃王妃请过来坐镇。   摸了摸她的肚子,温良笑道:“宝宝们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如翠笑眯眯地说:“许是王妃今天来,他们倒是挺乖的。”   温良撇嘴,决定不与孕妇计较,开始计算她的产期,就在十一月份,现在已经九月份了,还有两个月,不过现在边境战事吃紧,还不知道这两个月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只希望他到时能及时陪在她身边。   温良的担心也不是没有根据,果然整个九月他忙得不可开交。除了朝中诸事,九、十月时正是各个庄子田地将一年所收的出息送来的时候,如翠现在月份大了,明管家不敢打扰到她,有些事情少不得要找温良拿主意,温良真是恨不得一人分成两个人使。   好不容易到了十月份,如翠怀孕也有九个月了,此时肚子大得可怕,胡太医天天往温府里跑,有些忧心地说,可能不必等到十一月就要发动了,让温良吓得要死。   “胡爷爷,这还未足月呢。”温良有些暴躁地说。自从知道如翠怀孕后,温良诸事注意,如翠不仅保养得好,吃食都很注意,肃王妃还派了两个有经验的仆妇过来照顾,婆子更不少,所以才能平平安安地养到了九个月。   胡太医白了他一眼,“都要当爹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本来双生就容易早产,现在能养到九个月已经不容易了,我是看你媳妇那肚子情况,可能会提早发动。”   听罢,温良和温彦平都忙不迭地跳起来要去作准备,让胡太医好笑又好气,赶紧将一大一小的两只叫了回来,先是斥责大的不稳重再瞪小的让她做好自己的功课去,小孩子家家别掺和,方道:“产房接生嬷嬷诸事都准备好了,你们也不用做什么,只要别到丫头那里去影响到她的情绪就行了。我猜着,可能会在这几日发动,你若是不忙的话,就和皇上捎个假在家陪她,让她安安心来。”   胡太医这话虽然有些不妥当,但也是关心温良之故,毕竟这是温良的头个孩子,又是双生,怎么着也要让他看着。   温良听罢,点了点头,不待胡太医说什么,便风风火火地进宫去,看得胡太医又是吹胡子瞪眼,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   皇宫里,崇德皇帝正在批阅折子,听到温良求见,不由得奇怪起来,问道:“刘良甫,这会儿温子修进宫过来做什么?朕今日好不容易让他提早回去陪他媳妇,他不是很欢喜么?”   莫怪皇帝会这般奇怪,近来温良为了尽量挤出时间在家陪如翠,真是什么法子都使出来,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上面了,让崇德皇帝好笑又好气,有时候看他用那张俊俏无瑕的俊脸使出那般赖皮的手段,真想学肃王直接在他屁股上踹两脚将他踹出宫去。   刘公公想了想道:“可能是为温夫人吧,听说温夫人怀了双胎,京里很多赌坊设了赌局正在赌温大人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呢。”   崇德皇帝若有所思,等温良进来告诉他,为了求个恩典在家陪老婆生孩子时,崇德皇帝顿时不客气地直接将他踹出宫去,然后才允了他的假。   “对了,刘良甫,你去帮朕下个注,就赌……”崇德皇帝微笑道:“温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三胎。”   刘公公顿时惊得眼睛差点瞪出来。 ☆、第86章   想来整个京城就只有温良这丫的有这肥胆子敢跑去跟皇帝请假陪老婆生孩子,但崇德皇帝基于某种私心及目的,却只能咬牙切齿着勉强地同意了,回头赶紧派了两个太医到温府里驻守着。   等温良听到管家来说宫里赐下两个太医时,心里有些纳闷,脑子一转就多想了起来,不过想到如翠即将要临盆了,也没有拒绝。等让人安排好两位太医后,温良怎么想都不对劲儿,转身就将尚溪叫来,吩咐了几句让尚溪去办。   不说众人心思,如翠姑娘近来实在觉得难熬,肚子大得离谱,低头往下看,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脚,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肿得不堪入目,再摸摸脸,都是肉。最近照镜子时她都不太敢细看,脸上都长斑了,看起来实在是丑得不行,再看身边跟上跟下紧张兮兮的美男,对比之下,自己实在是丑得不能看了,如翠心中实在郁卒。   温良素来聪明,虽然因为娶了二翠姑娘后被她折腾得智商有些下降,现在又满脑子塞满了即将出世的孩子,但比之常人还算有几分才智,很快便发现二翠姑娘的郁闷,摸摸自己的脸,昧着良心道:“听说怀了孩子的妇人都是这般,孩子生下来后,脸上的斑就会消失了。而且比起其他妇人怀孕时的模样,丫头你还是挺漂亮的。”   如翠眯起眼睛,问道:“你见过其他的孕妇?”   “呃……”他只看过怀孕初期时的肃王妃,后来就没见过大肚子女人了。不过如果这时候提肃王妃的话,估计她要炸毛了。   如翠盯了他许久,沮丧道:“果然我现在很丑,温大人你清风明月一般的光华,配我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状,温良只能搅尽脑汁地安抚,就怕她想多了影响了心情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温彦平蹦了进来,刚好听到如翠姑娘的话,笑嘻嘻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娘放心,谁敢说你和爹不配,我去揍死他丫的!”小姑娘扬了扬小拳头,笑得露出缺了的门牙——原本缺了的已经长好了,后来又有两颗门牙换了,“我最近和师父学了一套拳法,虽然力气不大,但师父说只要着力点专挑人体的脆弱之处揍,也能伤敌一千。”   温良大汗,突然有些后悔给她请武师傅教她武功了。   而如翠惊讶极了,捏了捏她的小拳头道:“习武虽好,但你到底是女孩子,外一以后练成个男人一样魁梧可怎么办?”以后能嫁出去么?如翠姑娘也开始担心了。   小丫头马上蹦蹦跳,跺着脚叫道:“我是男子汉男子汉,我还没流血呢!”   温良:“……”喂!我还在这里啊!表说女人流血这种微妙的东西啊。   如翠姑娘淡定道:“嗯,矮冬瓜的男子汉!”说着拍拍小姑娘的脑袋,一年就要过去了,才长那么丁点儿。   小姑娘泪奔而去。   ****   虽说是请了假,但也只是请了下午的假,每天早上还是得乖乖去上朝办事的,然后午时开始便窝在家里陪如翠姑娘。   一个紧张兮兮的男人,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一个上蹿下跳的小姑娘,这组合实在是热闹,看得每天上门来请脉的胡太医也变得紧张兮兮的,觉得这三只都不靠谱,每天这般闹来闹去的到底想要闹哪般?   果然,过了几天后,如翠姑娘终于发动了。   那时温良正在紫宸殿里与皇帝、肃王还有几名大臣一起分析战场上送回来的情报,外头响起了禀报声,温府的小公子求见。   “是温子修的义子吧?”崇拜皇帝反应倒是极快,讶然道:“在何处?”   “回皇上,正在宫外候着。”刘良甫回答道,温良平无品级又没宫中召唤,只能在宫门外候着。来禀报的太监是刘良甫的手下,刘良甫特地吩咐了他要注意温府的情况,所以在听说温府小公子跑到宫门来求见时,便知道有情况赶紧过来禀报了。不然若是平时,谁理会你一个小孩子?   听罢,温良也急了,温彦平平时虽然有些调皮,却不是没分寸的孩子,现在会急哄哄地跑来,可能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如翠要生了?   崇德皇帝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温良,摆手让那些大臣先到偏殿去歇息会儿再回来议事,然后无视了温良,说道:“让温小公子进来。”   刘良甫面露惊讶,难得皇上想要召见个大臣的义子,难道是因为爱屋及乌?不过还是让太监赶紧去传旨了。   很快地,温彦平被带了带来。小孩此时神色很不好,可能心里担了事情,所以就算是第一次见皇帝也显得有些心不在蔫,有些笨拙地向皇帝行了礼后,小姑娘马上朝温良扑去,泪眼汪汪地说:“爹,娘要生了……”   温良听罢,也急得跳脚,此时哪里还呆得住,马上向皇帝请辞离开,待皇帝允许时,一把将小孩夹在腋下就跑,着实让宫里的人大开眼界。   “……”   崇德皇帝干瞪眼,他还没看清那小孩儿长什么模样呢,这温子修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良此时哪有心思管皇帝高不高兴,出了宫后马上坐马车回府,路上边询问小姑娘情况怎么样了。   小姑娘虽然平时一直叨念着弟弟,但事到临头时也是害怕的,特别是如翠发动时被送到产房时那恐怖的脸色,更让她吓坏了,此时紧紧地拽着温良的袖子,惶惶地说:“朝食过后不久,娘就说肚子有些下坠,却不疼,等过了两刻钟,娘的脸就变了,说肚子疼了。嬷嬷说娘这是要生了,可是娘脸色很恐怖,说要找肃王妃,明爷爷已经派人去肃王府了。我心里害怕,就和小厮一起过来找您了……”   温良摸摸她的脑袋,勉强说道:“不用害怕,你娘保养得好,还有宫里两个太医在呢,胡爷爷很快也会过来,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却抽噎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着:“真的么?可是以前我娘亲生小弟弟时也和现在的娘一样好可怕,小弟弟一直不出来,后来窒息死了,娘亲很伤心,一直只能躺在床上……呜呜呜……”   听罢,温良终于知道为何小姑娘那么喜欢弟弟了,原来还有这层的原因,莫怪她现在吓得来寻自己。除了如翠,小姑娘最黏得人就是他了,想来是想从他这儿寻找安慰。温良将她搂进怀里哄着,告诉她如翠一定会没事的。   等回到了温府,此时府里头一片紧张,看到他回来都急急忙忙地过来行礼请安。   温良带着温彦平一路走到后院,此时肃王妃已经来到,正在院子里指挥下人,见到他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王妃,里头怎么样了?”   肃王妃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虽然是十月份天气,但从得了消息后就紧赶慢赶地过来,还跑了一阵,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才刚开始,我让丫环先去给如翠煮了碗面条给她吃补充些体力,呆会也有力气生。”   温良呆呆地点头,然后伸长了脖子往里头张望,门窗都关得死死的,哪里看得到什么,心头不安,正想要推门进去看看情况,谁知胡太医和镇国公夫人及秦氏皆来了。   “回来,你要干什么?”胡太医暴怒地叫着。   院子里正被温良的举动惊吓住的人在胡太医的暴喝声中回神,尚溪尚河等小厮马上过去将他拉住了。   温良满头大汗——紧张的,然后有些可怜兮兮地说道:“胡爷爷,里头现在都没声音,我想去瞧瞧,不然就在窗口下看看?”   胡太医好笑又好气,骂道:“哪有男人进产房的道理?也不怕冲撞了。而且现在天气寒风又大,你莫不是想吹到你媳妇?”   说得温良颇有些垂头丧气,小彦平拽着温良的袖子跟上跟下,听罢,赶紧说道:“胡爷爷,爹不能进去的话,我进去行不?我现在还小,不怕冲撞。”   “不行!”胡太医丝毫不给面子。   从早上时发动,一直到午时都没有动静,倒是血水端出了几盆,吓得温良心中瓦凉瓦凉的,温彦平的小脸也无血色,若不是胡太医和镇国公夫人盯得紧,一大一小的两个怕就要冲进去了。胡太医倒很镇定,心知里头可能不只是两胎,需要花些时间。而镇国公夫人虽然极不乐意这孩子出生,可是她作为嫡母,若不过来坐镇,也说不过去,兼之她若真的让继子闯进产房去,老爷可要迁怒于她,所以镇国公夫人死守严防着。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温府的下人准备了午膳,不过此时大伙都没有心情吃,随便用了一些又开始守在产房前,听着里头时不时传出的痛苦呻吟声,都是一阵心惊肉跳。肃王妃早就进去陪如翠了,有她在,如翠心里也有几分底气,对此温良十分感激,就差将她当娘一样看待了。   不过如翠姑娘确实是个幸运的,就在午后不久,产房里终于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顿时外头的人精神俱是一振,连心里祈祷着如翠出点意外的秦氏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跟来的,眼看着就要下雪了,自己跟来这里呆呆地等着,冻得手脚都发麻了,实在是不好受,还不如祈盼里头的人快点生,她也好回去。   听到婴儿的啼哭声,温良心中一松,想要走过去时,发现身体已经被冻僵了,差点栽倒,一直拽着他袖子的小孩儿倒是扑倒在他身上。   “恭喜温大人,夫人生了个小胖子。”接生嬷嬷出来道喜一声,然后又将门关了,大家都知道某人肚子里可不只有一个,还要生第二个呢。   很快地,又听到了第二道婴儿哭声,这下子温良觉得已经生完了,自己应该可以进去了,谁知道胡太医又喝住了,叫道:“你急什么?”   温良素来尊重他,只能委屈道:“我进去看我娘子不行么?”   胡太医好笑道:“再等等吧。”   听到这话,众人正在奇怪时,却听到产房里传来一声惊呼:“还有一个……”   顿时众人僵硬了,机械式地看向胡太医。   胡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对上侄孙子指控的目光,有些心虚道:“我是瞧着丫头这肚子大了点儿,估计可能是三个,不过为了不给你们增加负担,所以就没说了。平安就好,不用计较太多,不是么?”老人家笑眯眯地说。   温良此时只想ooxx骂人,听胡太医这么一说,再联想自己让尚溪查的事情,如何不明白,脸色难看道:“是皇上命你们瞒着的?”好一通瞒天过海,怨不得前几日赌坊里突然有人下注他家丫头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三胎,不过大家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所以买的人很少,都去下注孩子性别的多,现在想想,绝对是皇帝在暗中操作的,想拿他的孩子好最后来个通杀发笔小钱填他的私库。   想通了后,温良那个怒啊,对胡太医也怒目而视,有这么欺负自己的侄孙的爷爷么?   胡太医望天,心说这可不是他说的,是温良自己猜出来的,所以皇上你别迁怒老臣啊。   有了心里准备,所以又过了一刻钟,第三个孩子出来了,听到那响亮的哭声,众人心里都觉得疲倦得紧。虽然生得顺利,但也担足了心,特别是意外中的三胎真的让他们欠缺心理准备啊。   ******   皇宫里,崇德皇帝也等得心焦,因为他可是将自己私库里的半数银子都拿去下注了啊,若不是三胎的话,他就输惨了。所以在大臣都离开后,崇德皇帝也不工作了,在大殿里转圈圈,等着命运的抉择。   虽然说拿温良的孩子去下注发财不好,但现在皇帝很穷,这种损法子只能拿来用用了。那些去下注的都是世家贵族,百年积累,富得流油,崇德皇帝觉得宰他们并不需要太心虚。   午后过了不久,外头打探消息的太监终于回来了。   “怎么样?是几胎?”   太监见皇帝迫在眉睫的模样,失了平时有深沉,心中虽诧异,但还是赶紧回道:“回圣人的话,温夫人生了三胎,两男一女,女孩子是最小的妹妹。”   听罢,崇德皇帝心中一松,忍不住捋掌大乐,这会子银子保证会进自己的私库了。   “告诉温子修,他的夫人生育有功,等三个孩子周岁后,朕亲自赐名。”崇德皇帝笑着说,以示对温良的孩子的恩宠。   皇帝是高兴了,不过温良在听到崇德皇帝竟然敢将他孩子的姓名权拿走后,差点没暴走。 ☆、第87章   崇德皇帝用温良的孩子赚了一笔后龙心大悦,遂便决定给三胞胎赐名,这件事情不只温良暴走,一直等着抱孙子的老镇国公也暴走了。   听闻如翠发动后,老镇国公一直坐卧不安,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个孙子啊,就连庶孙也没有,唯一真正的孙子。   说来镇国公也挺悲催的,一把年纪了,却一直无法抱孙子,虽然本家那里倒是有,可也不是他的啊。大儿子和四儿子虽然都已成亲,但大儿子那里只有四个女孩儿,三个女孩为秦氏所出一个庶女,四儿子这里刘氏进门三年,却没有消息传来,通房侍妾也同样无动静,结果只有他最不满意的三儿媳妇却突然给他个大惊喜,不怀时就当绝育,一怀就是俩,而且据闻里头至少有一个是男孩子,如何不让他高兴?   镇国公心里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三儿媳妇是能生的,当初他就不应该为了太医的话强求儿子休妻纳妾,弄得他现在尴尬不已,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也生怕以后孙子长大后也会怨自己这个作爷爷的。   镇国公从听到如翠发动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下了朝后就直接在家里等消息了。他倒是想去温府里等着,不过女人生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去也不懂,加上去年那桩事情指不定儿子媳妇还怨着他,唯恐自己去了让他们不快,只能委屈地在家里眯了。   午后不久,派去温府的仆人终于回来了。   镇国公不等仆人下跪请安,就拽着他急急地问道:“怎么样?可否平安?男孩还是女孩?”   那仆人满脸喜意,笑道:“老爷大喜,三少夫人生了两位小少爷和一位小姐,母子四人均安。”   “啊……”这绝对是意外之喜,镇国公难免有几分反应不过来,问道:“不是说只有两个么?”   “老爷,三少夫人怀的是三个,两个公子一个小姐呢。”   镇国公终于反应过来了,喜出望外,说话都不利索,还是一旁的管家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老爷,是不是该去挂弓箭和红布条了?”   “对对对,快去挂弓箭和红布条来……不,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挂罢。”说着,十分有精神地跳起,龙行虎步,精神极了。   终于得尝所愿,温家有后,镇国公此时整个人仿佛都年轻了十岁。   就在整个镇国公府欢欣鼓舞时,却不料宫里来旨说,皇帝极喜欢温良的三胞胎,皇上赏赐了东西,并且告诉他们,皇帝心中悦之,等三胞胎周岁后为他们赐名以示恩宠。   恩宠你妹啊!   镇国公整个人都懵了,他心心念念盼了多年的金孙,而且还是嫡孙,从听闻三儿媳妇有孕开始就一直翻字典摩拳擦掌准备给他们取个响亮又好听的好名儿,查了一年都圈了好几个名字出来了,却没想到到头来给他难受的却是忙得都没空去后宫生崽的皇帝,竟然还能百忙中空出闲情抢了他金孙的取名权……   真是太特么的招人恨了。   镇国公反应过来后,心里难免生出阴暗的想法,不过很快收敛起那不敬的念头,告诉自己要忠君爱国,要忠君爱国,可是……为毛还是很想骂人呢?   等镇国公夫人和秦氏回来时,两人虽然在心里诅咒三胞胎最好养不活,但面上还得假装很高兴的模样,却没想到回到府里见到一身阴暗气息的镇国公。婆媳俩皆有些莫名其妙,他心心念念的金孙都生了,怎地不高兴了?   “老爷,您怎么了?”   镇国公叹了口气,在心里再次默读了几遍“忠君爱国”后,方愉快地询问了三个孙子孙女的情况,问他们像谁。   镇国公夫人脸上带着笑,说道:“我去瞧了一眼,刚生出来还红通通的,可能是因为三胎,比平常的婴儿小了点儿,不过太医说养养就壮了,我瞧着,两个哥儿的眉眼可观出像良哥儿,就是女孩儿有些像老爷您。”   镇国公一听,心中忍不住乐了乐,孙女像他自然觉得备有面子,反应过来时觉得坏事了,赶紧问道:“孙女真的像我?这……以后可得怎么办?能嫁得出去么?”   秦氏和镇国公夫人见他这般模样,心中酸溜溜的,她们两人都有女儿,可没见他这样高兴过。特别是秦氏,她生了三个女儿,公公面上淡淡的,虽然不说,但她知道他心里是不满意自己的,现在如翠生的孩子中也有一个是女孩,可观他的神情却无任何不喜,现在都关心上孙女的未来大事了,难道嫡孙女就是不一样么?   不说镇国公府反应如何,如翠一觉醒来便见到丈夫女儿还有三个小包子都围在身边了。   下面仍是刺痛着,使得她的动作不敢太大,丫环拿来了个大引枕给她垫着,半身倚靠在床沿边,含笑看着床前几个她心爱的人。刚生产完,她的脸色实在不好,脸上的斑痕还未退,身上只穿了件干净的棉衣,额上束着素白的抹额,着实不好看,但在温良眼里,还是那个初见时俏丽无比的丫头。   见了她醒了,温良和温彦平都很高兴,温彦平已经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起三个弟弟妹妹来了,未了温良小心地抱起三个孩子放到她身边让她看看自己的孩子。   只一眼,如翠姑娘的脸就皱起来了,瞅瞅温良又瞅瞅小包子们,撇着嘴说:“好丑,好红,像小猴子。”特别是参照物是京城第一美男时,觉得更丑了。   温良和温彦平同时囧了,在他们心里,自家的小包子是最可爱的,谁知道某人却嫌弃上了。   “夫人,孩子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等过了几天长开了就好。”照顾三胞胎之一的奶嬷嬷笑着解释。   如翠点头,这才想起以前伺候肃王妃时也见过刚生下来的孩子,似乎也是这样,不过又有疑问了:“他们怎么这么小?像小猫一样,我瞧别人家的孩子没这么小的。”   “胡爷爷说,因为是三胎,所以才小了一点。”温良解释道,先前他也缠着胡太医问了几遍,直到胡太医快要暴走才似信非信。“放心吧,胡爷爷给他们检查过了,说孩子们都很健康。”说着,拉着她的手,满目柔情地道:“丫头,辛苦你了。”   如翠抿嘴笑了笑,当时生孩子时虽有肃王妃陪着,但心里还是又慌又怕的,也疼得很,不过等生下来后,又觉得甘之如饴,莫说自己作了母亲如何不疼自己的孩子,单是为了这个男人,她也觉得不苦。   温彦平点着三个正在睡的小包子说道:“娘,这个耳边有个小红痣的是哥哥,没有痣的是弟弟,最小的是妹妹。”   如翠一一看过去,还瞧不出孩子长得像谁,但心里却爱得像什么似的,也伸手一一轻抚过他们小小的脸,朝温良笑道:“温大人,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以后就让两个男孩一个学萧一个学笛,重现当年你和二伯的风彩,温家双子萧笛合鸣,妙绝天下。”   听罢,温良面露怔然,看着她笑盈盈的脸,一时间心中又热又酸,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   “对了,姓名周岁才能取,不如咱们先给孩子娶个小名儿吧。”如翠又说道。   说到这,温良露出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来,不等如翠询问,咬牙切齿道:“皇上说,等孩子周岁,他亲自为孩子赐名。”心里却暴躁得很,几乎破口大骂,赐你妹的名啊,他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女儿,自然是当爹的取名儿,他可是连他爹也不给取的,谁知道皇帝的手伸那么长,实在是特么地想骂君了。   如翠也呆了呆,心里纠结,怕皇帝会给三胞胎取个不好的名字。想了想,说道:“既然大名皇上拿去了,那咱们就取个好听的小名儿吧。”   也只能这样了,温良叹息着点头。   而温彦平却来了兴致,拍着胸脯保证她要去查字典给弟弟妹妹取个好名儿,如翠和温良哪里指望她,面上应了,各自开始琢磨起来。   过了几天,孩子长开后,果然十分可爱,白白净净的一团儿,让人恨不得揉进怀里,温良和温彦平爱得跟什么似的,一天不看上几回不抱上几次,都觉得心中失落。而如翠因为在坐月子,倒是整天可以跟着孩子在一起。   三胞胎的洗三礼十分热闹,如翠还在坐月子没法出去观看,不过听说京城中许多宗妇及大臣家的女眷都来观礼了,添了整整三盆的金银玉器等东西,喜得接生嬷嬷笑不扰嘴。   洗三过后,孩子被送了回来,三个孩子都哭了一场,回到母亲身边都哼哼地叫着,温彦平也是一脸心疼,对如翠抱怨道:“为什么洗三时一定要让弟弟妹妹哭出来?妹妹哭得好可怜,两个弟弟也哗啦啦的,哭得脸都憋红了。”   如翠笑道:“哭得响才吉利。”风俗如此,如翠姑娘也不好说,挨个轮着将孩子抱了个遍,直到孩子饿了,自己解了衣裳先喂饱了女儿和小儿子,最后才喂大儿子。   奶娘是早就准备好的,先前虽然不知道会有三个孩子,但温良怕饿着了自己的孩子,整整准备了四个奶娘,现在还算多出一个呢。不过如翠坚持初乳要给孩子喝,虽然有奶娘,但若平时无事时,她自己也会喂孩子,当然,这些得瞒着温某人。   温良有着这时代男人的通病,觉得孩子喝奶娘的奶就行了,如翠当个贵夫人让人伺候就好。不过如翠姑娘当初伺候肃王妃时,听肃王妃说过,母乳对孩子比较好,又瞧见肃王妃为此而偷偷喂养孩子,所以忠心的如翠姑娘也这般行事了。更重要的是,如翠去问了胡太医,胡太医一辈子行医,也认为母乳对孩子好,所以更无负担了。   三胞胎洗三这天,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众人都认为明年会是个好年,十分欢喜,各种恭维赞扬声不绝于耳。   好不容易将宾客都送走后,温良迎着风雪往正房走,进了门后先将身上沾了雪的大氅脱下,围着薰笼将全身都薰暖了后,方往内室行去,正好瞧见屋子里自家娘子和女儿正在给三胞胎取小名儿呢。   见到他进来,温彦平十分欢快,叫道:“爹,快过来,我和娘正给弟弟妹妹们取小名儿呢。”   温良笑着坐到床前的绣墩上,笑道:“哦,彦平给弟弟妹妹们取了什么好名儿?”   小彦平十分欢快地说:“是好名儿,大贵,小贵,贵贵~~”   温良:“……”   大概是温良的表情太微妙了,再白目也看得出他表情不对,温彦平有些伤心道:“难道我取的名字不好么?”来到京城后,她听得最多的是人们对温良才华的赞扬,知道他的学问是极好的,所以迫切希望自己取的名字能得他赞扬,这样证明她取的名字是不错的。   如翠拍拍小姑娘脑袋,说道:“我觉得还是我取的名儿好,哥哥叫长长,弟弟叫豆豆,妹妹叫欢欢。”   温良:“……”   “娘,贵贵好,女儿家要娇养贵养,叫贵贵最妥当了。”温彦平极力证明自己取的名儿是好的,甚至跑过去对着小包子叫道:“贵贵,你说是不是?”   小包子刚吃饱,很有精神地吐了个泡泡。   温彦平极会顺杆爬,理直气壮地说:“看吧,妹妹也觉得很好。”   “好吧,妹妹就叫贵贵,等她长大后,我会告诉她这是姐姐给她取的。”如翠姑娘见女儿也配合,当下一锤定音,然后也给大儿子敲定了小名:“我希望宝宝健健康康,长命百岁,所以长长最好了,哥哥就叫长长。”   “娘,我是哥哥,是他们的大哥哥,以后我会教他们学武功,我已经学会一套拳法了,现在师傅正在教我用剑,以后谁敢欺负弟弟妹妹,我将他们揍得连他爹娘也认不得。”小姑娘凶残地说。   温良:=__=!你是小姑娘,表太凶残啊,免得以后搭再多嫁妆也嫁不出去……   两只小包子的小名儿就这么定了,然后母女俩同时瞅向温良,同时朝他笑得很欢,讨好地说道:“温大人,你瞧,我还留了个给你取名儿呢,一人一个,大家都不亏。”   亏不亏能用在这种地方么?温良突然有种想将这两货一起拎起来教训的冲动,竟然连小名儿也轮不到他这当爹的取了,真是太没天理了。   大概是太悲愤了,所以素来风雅无限、才华无双的温大人最后给小儿子取了个十分应景的小名:阿雪。   如翠&彦平:=口= ☆、第88章   无良的父母加上个死不承认自己性别的凶残姐姐,三胞胎们的小名就这么定下来了,虽然听起来还真是不咋地,幸好小名儿是他们叫罢了,外人并不知道这些又囧又娘们的小名儿,还算挽回一些颜面。   小名儿取了,然后就是如翠姑娘无聊的坐月子时间了。   说来,坐月子对于女人而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也是一件十分凶残的事情。一个月闷在屋子里,不得出门不得洗漱,若是夏天,人都闷出病来。幸好现在是十一月份了,外面下着雪,天寒地冻的,不出汗,一个月不洗澡忍忍也就过了。   无聊之际,如翠姑娘瞎折腾了。   说来她也没折腾什么,就是能下床开始,扭扭腰伸伸胳膊蹦跶几下,想将腰间下垂的赘肉给减了。怀孕时,她吃好睡好还有美男成天围着解闷,虽然是三胞胎,但保养得比那些京中娇贵的妇人怀一胎还要好,所以等三胞胎出生后,然后发现悲剧了,腰上那几圈游泳圈肿么办?   只能趁坐月子时减呗。   如翠姑娘折腾着减游泳圈,但伺候她的丫环嬷嬷眼里却觉得这丫的不安生,每次都急得不行,最后没法子了,将事情捅到温良那里,于是如翠姑娘被教育了。   温良才华洋溢,说话不重复,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说得只有二两文化程度的如翠姑娘晕头转向,终于在他停下喝水时,忍不住为自己辩道:“我这是煅炼身体减肥呢。”   温良表示怀疑,捏了捏她瘦下不少的肥脸,笑道:“减什么?本大人又不嫌弃你,慢慢来。”说着,目光在她挺有份量的胸部上转了一圈,喉咙微动。大抵是喜欢上那个人时,什么都是好的,就算她现在肥了一圈,却觉得这是女人的风韵,不能说她肥,只能说丰满。   那样清风明月般的男子,却用这种色眯眯的眼光盯着自己发育过剩的胸部,让如翠姑娘心里承受能力有些欠佳,忍不住环住胸问,嘴欠道:“温大人,别破坏你的形象啊,这种色眯眯的表情实在不适合你。”   “……”   不管温良如何反应,如翠姑娘根本没放在心上,见嬷嬷们都盯着,如翠姑娘便背着人做,青衣蓝衣和温彦平都成了她的眼线,帮她把风。   转眼一个月就要过去,小包子的满月到了。   *****   温良从镇国公府出来,脸色有些不善。   不怪乎他脸色不好,一大早的,镇国公府就使人过来给他传话,让他下朝后到镇国公府一趟。当时心里还在琢磨着三胞胎就要满月了,他要在府里大办一场宴请朝中同僚来庆祝,心情还算不错,便答应了。   可谁知,到了镇国公府时,他家那可恨的老头子板着脸张口就说:“三胞胎就要满月了,这满月宴就在府里办吧,你那儿地方小,席宴开不了几桌……”   温良脸色当场就黑了,不满道:“现在数九寒天,喷口气都要冻成冰碴子,你想让我儿子女儿冻着么?”作了父亲后,难免会护崽子。   “哪会冻着?用暖轿子将三胞胎和你媳妇一同带过来。反正也快要到腊月了,府里也有你们住的地方,不若就搬回来,省得几个孩子和你媳妇都折腾。”镇国公理直气壮地说,若不是现在孩子还未满月,他都想要提出将孩子接到自己身边教养了。   “既然知道折腾,还这般麻烦做什么?”温良丝毫不退让,“三胞胎的满月宴就在太师府里办,我已经拟好了帖子,就不劳烦你们了。”顿了顿,又接着道:“你现在年岁已高,也别瞎折腾了。”   最后一句话有些生硬,却让镇国公难得有些发怔,心里头还未感动呢,又听到不孝子说:“到时你们过来就行了,那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操心。”   这话惹得老镇国公当场炸毛:“我怎么可能不操心!那也是我的孙子孙女!”   温良冷笑,“你这里的孙女可不少!”   这不是讽刺他贪花好色,所以才生这么多儿子却没生个孙子么?镇国公气得大骂:“浑账东西!有这么和父亲说话的么?”   温良心情不爽,面上也清清淡淡的,回到府里,丫环仆妇见他神色不对,皆低下头去小心地伺候着,因此也没有发出声音。   温良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正准备进内室去看三胞胎,谁知通向内室的小门跑出个小孩,一见到他面色微变,马上将手放在嘴边撇头往里面喊着:“风紧,扯呼!”   随之而来的是里头一阵忙乱声。   温良好气又好笑,这个月来,“风紧,扯呼”他都不知道听了多少回了,莫不是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吧?将要跑掉的小孩拎过来,温良拍拍她的脑袋,笑道:“扯呼什么?你们又在里头干啥好事了?”   温彦平嘿嘿地笑着,“爹,你英明神武,就当作不知道吧,我这是给娘把风呢,要做得像一点儿。”   温良拎着她一同进了内室,眼睛一扫,便见到屋子里堆在角落里的长榻凳子秀墩之类的,青衣和蓝衣手忙脚乱地将它们搬回来。而刚干了坏事的如翠姑娘此时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往床上爬,那一抽一抽的模样,挺搞笑的。   温良放开小孩,走过去将她扶在腰上的手拿开,为她揉了揉腰部,见她的脸色舒缓后,不禁笑道:“你又作弄什么了?”   见他一副了然之色,如翠只能撇着嘴道:“我刚才和颜平学了套拳法,你就回来了。”   见温良目光转向自己,温彦平赶紧道:“师傅说,这是强身健体的拳法,娘学了可强身!”   “那你的腰……”温良仍揉着,心里有些哑然,学个拳法也能扭伤腰么?   “还不是爹你突然回来也不吱个声,这是给你吓到的。”温彦平理直气壮地说。   温良叹气,小彦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将她宠得越来越不怕自己这个作爹的了,而如翠丫头——这丫头就是个二的,两只凑到一起,还真是有得折腾。他该高兴她们只在家里折腾,没有到外头去折腾么?   为她揉好腰后,温良没见到三胞胎,便问道:“长长他们都睡着了?”   青衣回道:“先前吃饱了迷瞪着,嬷嬷们抱下去睡了,现在应该醒了。”   听罢,温良让人将三胞胎抱过来,放到屋子里的悠车上。大儿子长长还在睡,小儿子阿雪和小女儿贵贵极有精神地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不知道他们看不看得见,逗了下,嘴巴咧了咧,看起来可爱得不行。   “长长怎么还在睡?”温良伸手戳了戳小包子嫩嫩的小脸,婴儿的皮肤嫩,也不敢用力,就像在抚摸一般。   “长长弟弟最后一个才轮到吃饭,用了很长时间,阿雪弟弟和贵贵妹妹都先睡着了,现在睡醒了,长长弟弟可能还要睡一会。”温彦平快活地说,她这些日子都围着三胞胎打转,对三胞胎的作息极为清楚,却不料这一席话已透露了些信息。   众人还未回神呢,温良已是了然,眯着眸子盯着如翠姑娘。   如翠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慢了半拍才将小孩的话分析完,顿时觉得糟糕了。三胞胎各自有奶娘,肚子饿了根本不需要排队吃奶,温彦平这么一说,不是不打自招了么?她给三胞胎喂奶,都是先喂饱阿雪和贵贵,作为老大的长长是最后一个。   “温大人,你别生气,以后我会注意的啦。”   温彦平见两人脸色不对,也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又被引经据典地教训了一顿后,被念叨得晕头转向的如翠姑娘面上很乖巧地表示知错了,至于心里有没有悔改之意就另说了。   “后天是三胞胎的满月宴,细节我已吩咐明叔去办了,现在天气冷,到时孩子就不必抱出去了。”温良抱着醒来的大儿子,边逗着他边和如翠商量着三胞胎的满月宴的事情。   如翠也抱了小儿子和他靠在一起,听着他说宴席的各种细节,心头有些感动,他将最细致的都考虑好了,根本不需要她伤脑筋。   很快便到了三胞胎的满月,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过来了,身份不够的,也使了人送贺礼过来,温府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一个月解禁了后,如翠花了一个时辰将全身上下都努力搓洗了一遍,头发也抹了香油,将自己整得香喷喷后,方意犹未尽地从耳房出来。穿戴好后,便有小丫头打了帘子进来告诉她,肃王妃到了。   肃王妃今儿来得挺早的,还将儿子女儿一起带了过来,据说是楚栖白急着看弟弟妹妹,一大早的就闹着肃王妃要过来。至于肃王,小包子也会看人脸色的,没敢去闹他那严肃无比的爹。   听着肃王妃同自己抱怨小家伙如何愁人,如翠忍不住抿嘴乐起来,然后被肃王妃横了一眼,说道:“我就一个讨债的,你可是两个,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折腾你呢。”然后摸摸乖巧的女儿,女儿是她贴心的小棉祅,不像儿子尽会折腾她。   如翠笑嘻嘻地说:“没事,有温大人搞定呢。而且我也有两个贴心的小棉袄。”   正说着,温彦平带着三个抱着孩子的嬷嬷进来,小包子们都被裹在红色的襁褓中,瞪着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肃王妃一看,就夸了一遍。   “娘,要看弟弟,要弟弟~~”楚栖白抓着他娘的衣服叫着。   肃王妃抱过三胞胎之一的老大,将它放低给小儿子看,小包子难得见到比他还小的婴儿,咧着小嘴笑起来,然后低头在小包子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声,其余两个并排放在炕上的小包子也被他挨个啵了一遍,然后喜滋滋地跑过来叫道:“白白亲弟弟妹妹了~~”   “白白,不准非礼妹妹~”肃王妃将他抓回来丢给女儿,严肃道:“楚楚,要看好弟弟哦。”   楚楚小包子一脸严肃地点头,紧紧地拉着弟弟,然后凑过去一起看弟弟妹妹。   过了会儿,便听说各家夫人来了,如翠少不得出去招呼。肃王妃见她行事有章法,心里颇有些感触,以前跟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热热闹闹的一天结束后,如翠觉得累得紧。三胞胎实在是稀奇,所以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都是奔着三胞胎来的,然后询问她,那些生子偏方吃了是不是也可以生三胞胎,听得她满脸黑线。   送走了那些夫人后,如翠让人去前院打探,看看那帮男人喝得怎么样了。   今天来的人中不止有文臣,还有很多温良以前在军中的武将同僚,所以此次十分难得地,文武大臣都齐集到此地,虽然自古以来文武官素来少打交道,不过却都给温良一个面子,谁人不知温良是当今天子宠臣,甚至皇上已经言明等三胞胎满周岁时会亲自为他们赐名,这可是天大的福份,由此可看出温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在场的人少不得要巴结一翻。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皇帝对三胞胎这般上心,完全是因为他拿了三胞胎去下注发了笔小财,自然要给三胞胎个面子。温良自从知道从如翠怀孕五个月起皇帝就开始盯上他家的孩子时,心里郁闷得恨不得挠墙,更恨太医院那群被皇帝下了死命令不准传出如翠可能怀了三胎的消息,最后让他来了个通杀。   去打探的丫环很快回来了,禀报道:“回夫人,有几位大人拉着咱们大人还在喝呢。”今天来的客人很多是与温良相熟的军中武将,不拘小节,这会正喝得起兴,温良也是来者不拒。   如翠皱眉,今儿是三胞胎满月,温良极为高兴,也算是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喝酒,不过她却有些担心他喝醉后又爬到屋顶去唱歌吟诗,这天寒地冻的,外一冻着了生病怎么办?   心里虽然担心,但如翠并没有明着去劝阻,只是让下人看着点。   直到掌灯时分,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方告辞离开,温良同样也醉了,诗性大发要去爬屋顶唱歌,被尚溪死拉活拽地才没有爬上去。不过温良看着虽然一副绝世翩翩公子,但在军中呆了几年,也是有些拳脚功夫的,尚溪哪里是对手,所以结果尚溪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翠听说了温良醉后行劲,听到下人回报尚溪付出了腰伤的代价后好歹没让他爬屋顶成功,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要放尚溪休息几天养伤,然后便提着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往前院而去。   温良此时喝醉了,此时正在前院的偏厅歇着。如翠顶着风雪,刚到偏厅时,就听到了温彦平凶残的叫骂声,还有一道委屈的低泣声。 ☆、第89章   “你这个坏女人,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对我爹做些什么?”   “大公子,你真的误会了,奴婢……”   “闭嘴,别以为我没有看到,如果我没有来,你是不是就要拉着我爹到里面去干坏事了?哼,俗话说,趁人之危,不是好货!也不拿镜子瞧瞧你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你好意思用这张大众脸来我爹面前显摆么?难道你看到他不觉得自形惭愧,无地自容,不敢生念玷辱他么?果然没自知之明的人最可怕了,自己不长得咋样,好意思到我爹面前逛,我要是你,我早就羞得关门躲起来藏羞了……”   “大公子,奴婢真的没有……而且奴婢长得也不差……”   丫环打起帘子,如翠走了进去,首先看向说自己长得不差的人,乍见之下愣了愣,竟然是玉枝。玉笙玉容玉枝这三人皆是从镇国公府过来的丫环,玉笙温婉沉稳,玉容大方爽朗,玉枝娇美秀丽,各有千秋,不过容貌上,玉枝确实略胜一筹,纤细婀娜之姿,秀美细致之态,少有丫环能及。   当然,凶残的小姑娘骂得也没错,若是比起温良那等天人之姿来,这等长相资质又显得平凡了点儿,却是难及的。   如翠扫了一眼,室内烧着地龙,温度如春,喝醉酒的男人拎着酒壶倚坐在偏厅的暖炕上,玉枝跪坐在地上,旁边洒了一地的汤水,还有碎裂的碗,看起来就像个小小的男孩儿的温彦平叉腰横眉怒目,十分凶煞,绯衣侍立在一旁,手上搭着一件大氅,看样子是小姑娘体谅父亲想来送衣服,未料却撞破了什么好事。   “怎么了?”如翠走了进来。   看到她,玉枝明显松了口气,而温彦平仍是气哼哼的,马上跑过来告状。   “娘,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染指我爹!你瞧瞧她,长得都没爹一半好看,也好意思来染指我爹。”小姑娘一脸愤愤不平。   “三少夫人,奴婢没有……”玉枝急切地为自己辩护。   谁知道如翠姑娘仔细地看了看她,又瞧瞧醉眼朦胧地倚靠在炕上的醉美男,很认真地点头,“对,温大人的美色是极少人能比得上的。对着温大人,你还能觉得你自己长得不错,心理素质真是不错呢。”忍不住赞了一声。   玉枝:“……”   温彦平一脸欢喜,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得意洋洋地说:“就是嘛,自己都长得不如爹,还敢染指我爹,你是吃了猪胆子不成?”   青衣翻了个白眼,这母女俩都是凶残的,损人是直戳肺管子。见二翠姑娘又要点头说什么,不禁扯了扯她的衣服,让她正经点,别将小姑娘带得跟她一样二了。虽然温彦平总是一副男孩样,但也是个女孩子,现在开口闭口的“染指”什么的,哪是一个女孩家该做的?而且也没有女儿管父亲房里事的道理。   如翠到底是在丞相府里长大的,再不着调也坚持恪守这世间规则,清咳一声后,让绯衣到门口守着不让旁人进来,又端了醒酒汤过去,原是想喂某个醉美男喝了醒酒汤再说,可是发现喝醉酒的人根本没理智可言,生怕他在人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得先放着了,然后坐在炕上解释了现下的事再说。   玉枝和温彦平看向扣住如翠姑娘腰间的那只手,玉枝眼里露出失望黯然的神色,却不敢太露骨,只得低下头去,而温彦平捂着嘴笑嘻嘻地看着动弹不得的如翠姑娘,乖巧地站到一旁。   “好了,先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还有彦平,你先别说话,稍会我会问你。”   不能恶人先告状的温彦平只能嘟起嘴巴,不情不愿地闭上嘴,然后用十分凶残的目光瞪着玉枝,扬了扬小拳头,表示只要她说一句不对,她就要揍死她丫的。   玉枝仍跪在地上,虽然室内温度比外头高,可这地面仍是冷冰冰的,让她极不好受。   “三少夫人,奴婢是奉玉嬷嬷之命,来给三少爷送醒酒汤的。”玉枝小心地答道:“三少爷素来好这杯中之物,今日又是三位小主子的满月,玉嬷嬷担心三少爷喝高了伤身,所以方使奴婢送醒酒汤过来。”   如翠了解了玉枝在这里的目的,然后又看向温彦平,说道:“好了,彦平,你有什么要说的?”   温彦平瞪了玉枝一眼,说道:“娘,我进来的时候,玉枝就要对爹行不诡之事,她竟然敢摸爹的脸!”小姑娘暴躁地说,一脸凶残,他爹是旁的女人能摸的么?连她都不能摸呢!   “奴婢没有,奴婢只是见三少爷脸脏了,为三少爷擦脸。”玉枝紧张地回道。   如翠微拧眉,回头看向温良,眉眼微厉,看着跪在下面一脸哀哀切切的玉枝,不知为何心中极度不爽,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弄脏了的心情。这种心态不太对,如翠只能不情不愿地压下。   “呸,你当我没看清楚啊,你明明就是用手来摸的,我爹的脸就算脏了也比你好看十倍,你好意思去摸他。若是我没及时过来,你是不是要扑上去了?”温彦平不依不饶地说,若不是个子矮矮的,还真是像个胡搅蛮缠的小泼妇。   如翠心里好笑又好气,却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忧心后宅之事,将她拉过来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洗漱歇息,明天还有功课呢。”说着叫来绯衣,淡淡地说道:“绯衣,带她下去。”然后又敲打了下绯衣,让她照顾好主子。   待温彦平不情不愿地下去后,如翠发现身后的人有些躁动不安,拍拍扣着她腰肢的手,眯着眼看向玉枝。   玉枝偷偷看了她一眼,对上那双眯起的杏眼,心底有些不安。平常时,如翠对谁都是和颜悦色,脸上挂着喜俏的笑意,府里的下人都说主母是个好的,不摆架子。以前她也认为她是个好的,可到底是丫环出身,比不得那些官宦世家的女子,不懂得那御下之道,太过和蔼可亲,让人不知不觉中便生了怠慢之心。可现下被那双眼睛瞧着,不知怎地心中压力难言,竟然生出几分惶惑。   看了她一会儿,如翠方慢慢地说道:“玉枝,你回去同玉嬷嬷说辛苦她了,夫君这边有我伺候着。至于你,等雪停了,你就回镇国公府吧,玉嬷嬷那儿我会再让个丫环过去照顾她老人家。”   玉枝一听,急了,赶紧爬过来拉扯住如翠的裙摆,急切道:“夫人,奴婢不愿意离开玉嬷嬷,玉笙姐姐出嫁了,玉嬷嬷一个人孤单,奴婢愿意伺候她,夫人……”   “你这小蹄子乱说什么!”青衣走过来拉住她,怒道:“你的意思是说夫人强行分离玉嬷嬷母女?谁人不知道玉笙姐姐这婚事是大人许配的,而且玉笙姐姐也嫁了个好夫婿,玉嬷嬷心里高兴着,等玉笙姐姐有了身子后,就要过去照顾玉笙姐姐,夫人已经准备了她的请求,哪需要你来照顾陪伴?”   玉枝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吃惊地瞪着如翠。   青衣这话倒不假,当初玉嬷嬷来请求如翠给玉笙个体面时,如翠确实如此说过,玉嬷嬷年纪大了,温良体谅她一辈子为自己和他母亲辛苦,临老了希望玉嬷嬷有个好归宿,自然愿意让玉嬷嬷和女儿在一起,反正有他们照看着,玉嬷嬷就算不在温府里,也没人敢欺她年老怠慢于她。当然,这事是私下说的,玉嬷嬷是本份人,哪会拿来说嘴,所以旁人皆不知。   玉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如翠这才有空理会身后的醉鬼,微一动,一个脑袋已经自身后搁在她肩膀上,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喷拂在耳廓处,让她身体一软整个人都被身后的男人抱着。   “温大人……”如翠扭过头,对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问道:“你醉了还是醒了?”   温良懒洋洋地道:“还醉着。”   “……”如翠鼓了鼓包子脸,然后让青衣将醒酒汤送过来。   醒酒汤的味道不太好,温良并不喜欢这味道,见如翠姑娘坚持,只能喝了几口作罢。   偏厅到底没有房里舒服,安静地搂抱了一会儿后,温良方道:“咱们回房吧。”   青衣赶紧去拿了宽大的狐裘大氅过来,温良接过系在身上,然后将如翠直接拉到怀里用宽大的大氅裹着她,一起出了偏厅往内室行去。   回到房里又是一翻拾掇,如翠去隔壁房看了三胞胎后,方安心回房歇息。   回到房里迎接她的是玉面酡红、风流性感的美男,灯下美人如花隔云端,不觉便会让人望呆了不自知。看罢,如翠突然明白小彦平为何会口口声声地说玉枝玷辱了他,如此完美得不像真人的玉容,连摸一下都不敢的。   “丫头,过来。”红唇勾起懒洋洋的笑容,他笑得云淡风清,朝她招手。   如翠走过去嗅了嗅,看来他还在醉着,便要压他回床上睡,谁知道他直接扣着她的手一起倒在床上。   床幔放下,光线昏暗,如翠摸了摸他的脸,心头有些郁闷,说道:“以后还是别喝那么多酒了。”省得喝高了神智不清让人占便宜了。虽知道不是他的错,但如翠姑娘心里极度不舒服。   温良将她压在身下,呼吸带着清甜的酒气,在她颊边暧昧地浮动着,磁性的声线沿着耳廓滑动。“今天是个意外,以往我喝醉了,都会爬到屋顶去,那些讨厌的女人爬不上去。”说着,还有些得意。   “……原来你爬屋顶唱歌吟诗是为了避开女人?”她终于发现了不得的真相了么?如翠姑娘有些小激动了,以前她可没少腹诽他酒后行为,却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   “嗯……”   带着鼻音的声音轻轻的,如一只猫在心里搔动着,温热的手正在她衣服里慢慢地摸索着。她的身体有些轻颤,口干舌躁起来,自从怀孕到现在,已有近一年没有亲热过了,觉得有点陌生起来。   “我知道自己长得好,小时候就常被年长的女性长辈捏脸搂抱,等我十岁后,常有女人往我面前凑,实在不喜那等脂粉味儿,丫头你这样很好,没有脂粉味。嗯……喝酒后没有防备,若是我爬到屋顶上去,那些女人矜持不敢爬上去,只有丫头你敢。”说着,忍不住笑着亲她,极是喜欢她这般自动。   如翠姑娘感觉很冤枉,“我是被你骗上去的。”   他拉开她的腰带,手从肚兜侧面往上探,罩住柔软的浑圆揉捏,声音却仿佛在喟叹,“是啊,除了你这傻瓜,有谁能心甘情愿地被我骗着去爬屋顶呢?” ☆、第90章   此时气氛大好,做坏事什么的皆是水到渠成。   脸上落下细密的亲吻,那在胸脯上滑动的手像小猫挠人一般带来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让她软成一滩春水。就在她要被攻克时,突然想起给她调理身体的嬷嬷严肃的菊花脸,特别叮嘱为了她身体好,坐月子要四十天方能同床欢好。   于是如翠姑娘只能煞风景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按压在她头顶,那优美的红唇轻轻地含咬着她仰起的脖子。   不得已,如翠姑娘只能伸出罪恶之腿,直接顶上他的胸口,在他泛着凶光的眼睛瞪着自己时,赶紧解释道:“嬷嬷说了,要四十天才能同房……还有十天呢!温大人你要挺住啊!”   “挺住”两个字太销魂了,温良一个不慎直接趴倒在她身上。虽然脑袋还有些醉意,但到底是将话听进去了,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她鼓鼓的胸部,突然感觉到湿漉漉的,猛地睁大眼睛,正欲要说什么时,直接被突然生猛的某人掀到一旁去了。   “温大人,睡觉了!”恼羞成怒的声音硬邦邦地说。   温良一时间还在怔住,等明白那是什么时,俊脸难得烧红,见她要起身时,赶紧将她按下,说道:“你且躺着,我去给你拿条毛巾过来。”说着,便手忙脚乱地跳下床了。   如翠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嗯了声。不过见他有些踉跄地下床,又担心起来,他还醉着呢,别将自己摔着了,这大冬天的,人的骨头脆,摔伤了那真是疼入骨子里。幸好,步子虽然有些虚浮,但人好好地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条绞干的热毛巾。   温良见她紧张地扒着床幔,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当下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坐在床上让她将白色亵衣脱了,然后解开绣着富贵竹的肚兜带子,拿毛巾为她擦试胸口,指尖滑过那颤抖的红樱,目光有些暗沉,却克制自己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问道:“经常会这样么?”   自从她坐月子后,温良便没有和她同床,只是在床前的长榻上睡,今天三胞胎满月了,方让人撤走长榻。   “嗯,有时候都会胀得难受。”如翠瞅着他,见他神色有松动,趁热打铁道:“所以孩子们还是由我来喂养吧,若是不够吃再让奶嬷嬷来。”   温良虽然现在还醉着,但理智犹在呢,哪不知道她在装可怜。他素来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只是看习惯了旁人家如何做,再加上某个有洁癖又有怪癖的肃王起了个带头作用,才会剥夺她喂养孩子的权利,现下听她这么说才明白女人作了母亲时会胀奶的痛苦,当下便没在坚持。   见他应了,如翠喜出望外,觉得自家的温大人果然是个好男人,就知道他会同意的,当下也不介意他将自己看了,扑过去在他脸上一阵亲吻。   这一夜夫妻俩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但两人的感情更进一步,抱在一起如同这天下所有初当父母的傻瓜一般聊着孩子的事情,直到睡着。   *******   憋了一年的温大人数着解禁的天数,而如翠姑娘心安理得地照顾小包子兼处理府中事宜。   天气太冷了,京城时不时便会下起鹅毛大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分外妖娆,使得人们都懒得出门,大多是窝在家里围着火炉。如翠极度不愿意出门,只除了哪家有红白喜事,才会满副武装去送礼兼拉感情。   说来,因为谭老夫人的那叠子偏方,京中几家女眷传出了喜事,使得那几家女眷与如翠的关系很好,在如翠出了月子可以交际后,纷纷递帖子过来邀请她去看雪赏梅听戏,做尽风雅事情。刚开始时,如翠姑娘还有些受宠若惊,等有一位夫人说漏了嘴,才知道原来这邦子贵夫人是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人,想沾沾她的福气,说不定也能生个三胞胎之类的,不禁满脸黑线。当然,不管咋样,如翠姑娘一下子由原本众人瞧不起的禽兽变凤凰类型一跃成了京城里最受妇女们欢迎的人物之一,肃王妃听说了她每天几乎都要收到帖子时,还笑着调侃她整就是个妇女之友。   如翠才不管她们要干啥,我自岿然不动,淡定极了,然后这副模样又让人觉得她不恃宠而娇,是个稳得住的人,使得那些贵夫人们高看一眼。如此,不知不觉中,如翠姑娘终于打进了京中夫人们的圈子,她自个还没这个意识,让肃王妃直叹她就是个简单又幸运的货,简直让人嫉妒。   很快便进入了腊月,而如翠坐月子也终于满了四十天,算是出月子了,这时候想干啥坏事都行了。   如翠没这个概念,默默地用本子写着年底要做的索事。去年不在京中过年,所以她省了很多麻烦,今年人在京中,很多事情都逃不掉了,年底少不得要一阵忙碌了。   如翠姑娘忙了一天,稍晚温彦平跑过来同她报告三胞胎今天干了啥事——早上睡醒了开始吃,吃了后开始睡,中午醒来开始吃,吃完又开始睡了,下午醒来又开始吃,吃完又开始睡了,晚上醒来……   如翠姑娘被她叽叽喳喳地闹得不行,打断了她的话,“他们现在还小,除了吃就是睡,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你呢?你今天又干了什么?”   温彦平精神抖擞地开始报告自己一天的时间安排:卯时(早上5:00)起床,绕着整个温府跑了两刻钟,卯时二刻开始挥剑一千下,卯正时回去用早膳,然后去看三胞胎醒了没,辰时开始读书,中间歇息两刻钟,到午时开始用午膳,又去看三胞胎,午膳后练拳半个时辰,午睡两刻钟,起床后开始和武师傅习武……   如翠暗暗点头,小丫头时间规划得很好,读书习武两不误。不过……   “听说你今天又到前院去了,可见着卫公子几人了?”   温彦平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瞅了瞅如翠,老实地说道:“是小胖哥哥找我有事,我才过去的,我可是已经完成了师傅布置的功课才去见他的,没有偷懒。”   就算你偷懒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如翠心中暗忖,笑容可掬地继续问道:“今天没有和项公子吵架吧?项公子嘴巴是坏了点儿,但心肠不坏的,他不是给三胞胎准备了很多礼物么?”   “哼,狐狸精他们这是来贿赂呢,以为送礼就想让爹收他们为徒。”温彦平气哼哼地说,哪里不知道他们的企图。   “他们也算是有心了。”如翠如此道。   “居心不良!”小姑娘龇牙裂嘴地批评道。   如翠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这孩子虽然有心眼,但却是孩子心性,与项清春他们倔着,相信她长大一点就好了。不过说到长大,这姑娘怎么还是这矮冬瓜的个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快十岁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七岁的孩子。   让小姑娘下去后,如翠又拿着笔和本子开始忙碌,这一忙碌直到掌灯时分,温良回来后,知道她一天都扎在书房里,直接将她拖走了。   “我都没你忙呢。”温良笑着调侃道。   “腊月一到,就是年底了,年底的事情多着,总不能什么都交给明叔去办。”   温良笑了笑,拉紧了她的手。   夫妻俩用过晚膳后,便一起去隔壁房看三胞胎。房里烧着地龙,温度刚刚好,温彦平坐在悠车旁,扮鬼脸发怪声逗着三胞胎,只有老二阿雪很给面子地咧着嘴露出无齿的笑容,老大长长眯着眼睛半睡不睡,贵贵软软地打着哈欠,也眯着眼迷糊地睡了。   “阿雪精神真好。”如翠姑娘评论道:“虽然他们还小,不过我瞧着三胞胎的性格好像并不相同。”如翠和温良并坐在一起讨论起自家小包子的性格,“长长和贵贵都很安静,看不出什么性格,阿雪却显得很活泼,这性格很像你。”一样爱闹腾。   温彦平接着道:“阿雪不愧是爹取名的孩子,所以这性格就像爹。妹妹的性格以后也会像我。”说着心里已经为妹妹准备了一套学习计划,首先就武功妹妹绝对要学的。   听到这话,如翠不由得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说谁给他们取的名儿,他们就的性格就像谁么?”   听了这话,温良神色很微妙,伸手逗着昏昏欲睡的大儿子,心说:长长你以后要挺住,千万别像你娘这样二啊!贵贵你也要挺住,不要像你姐姐这般凶残啊!至于阿雪……好吧,他的孩子自然像他,估计也是个闹腾的主儿,他已经做好准备带着儿子一起去闹腾了。   看了孩子后,温良将大女儿赶去睡觉,理由是早睡早起煅炼好身体才能长高。温彦平对自己的身高一直很怨念,她以后可是要当女汉纸的人,哪能像个矮冬瓜呢?于是轻易地被某位居心不良的军师忽悠走了。   忽悠完了大女儿,温良急切地抓着如翠姑娘回房,然后殷勤地唤人送来热水洗澡洗漱。   如翠心里还在想着年底该做的事情,所以也没瞧见某位军师狼一样发绿的目光,直到一切弄妥回房,就被人整个一起拉到床上,三两下扒了衣服。   “温大人……唔……”   长驱而入的炙热唇舌掠夺了她的语言,那双在身上抚摸的手带来阵阵燥热酥软,身体滩软在男人修长的身下,蹭起的双腿也被对方修长有力的腿按压着。   如翠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他结束这一吻,别看这人平时一副高雅出尘的翩翩君子样,却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加上在军中呆了几年练出了些身手,蛮力一来,她也有些吃不消的。此时看他玉脸染上红晕,就知道憋得狠了,那双平时十分魅人的桃花眼,泛着狼一样的绿光,瞧得她心中莫名的有些发悚,感觉今晚不会太好过。   “温、温大人,你理智一点儿……”她结结巴巴地劝道。   对方却十分温柔地朝她一笑,温温和和地说:“放心,我会很理智的。”都憋了一整年了,连五指姑娘都没怎么用过,所以他实在是够理智了吧!   听到这话,不禁头皮发麻,怎么看在她眼里感觉这人是只披了件羊皮的狼呢?   于是,嘴里说着自己很理智的人叼着她胸前的肉,双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乱摸着,摸到她软绵绵的肚腩时,还多捏了几下,闹得她满脸通红,心里悬悬的,就要直接曲腿顶上他的胸口制止时,已有经验的军师用了个巧劲让她力道一松,整个人都软在他身下,然后那手指往下摸……   各种挑逗不提,憋得狠的男人根本没有给她多少时间准备,直接扶住自己就挺了进来,力道实在是凶残,泛起了丝丝疼痛。如翠伸手摁住他的背,心说彦平不愧是他女儿,父女俩都是凶残货,平时还好意思叨念着小姑娘凶残,他自个现在这样子哪里不凶残?   然后便是大开大合的撞击,渐渐的她也来了感觉,伸腿圈住他的腰配合起来。   “好姑娘……”他喘息着赞道,觉得她是最适合自己的女人了。   如此弄了三回后,如翠终于撑不住了,等他终于弄出来后,她拍着他汗湿的肩膀道:“别……再来了……好累……”   等气喘匀了后,温良亲亲她湿润的脸蛋,又咬了咬那软绵绵的颊肉,心里喜欢得不行,果然生产过的女人滋味就是不一样,致少这软绵绵嫩乎乎的手感是极舒服的。   “丫头,再一次,好不好?”他低喃诱哄,声音轻软如絮,仿佛说着最动人的情话。   如翠姑娘现在心里只剩下憋屈,悲愤道:“你刚才明明说再来一次,现在不能再来了!”感觉双腿都合不拢了,腰也软绵绵的,她真怕明天起不来床,不该纵容他的。娇贵的温大人哪里去了?这个凶残货才不是她家娇贵的温大人!   温良清咳一声,说道:“那就再来一次,你不说话就当你应了。”   “……”   如翠软绵绵地捶着他的肩膀,呜呜叫个不停,堵了嘴让她怎么说话?她要拒绝啊! ☆、第91章   二十三,烙火烧;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敲锣鼓;二十六,看娘舅;二十七,杀只鸡;二十八,贴年画;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饺子。   时间就如同那顺口溜般,转眼便过年了。   忙了整整一个月,也算将年礼都送完了,腊月二十六宫里也封笔,温良闲了下来时,也不与人去应酬喝酒,整天在家抱着三胞胎,顺便教导大女儿温彦平,徒劳地想让越来越凶残的小姑娘看起来多点文儿范儿,淑女一些。   这是两人成亲后第一次在京里过年,如翠少不得要与温良商议是否回镇国公府过年,毕竟温良虽然住在太师府里,但却不算是分家,回镇国公府过年是理所当然的。   说来这也是老镇国公十分怨念的事情,埋怨崇德皇帝多事,竟然赐下个太师府给那不孝子,让他好好的镇国公府不呆,有借口搬到太师府去,生生分离了他和三个孙子孙女。简直要剜他的心肝血肉。不过温良却觉得这样很好,省得天天面对老头子那张平板脸他会忍不住想一瓢水泼过去,而且他是绝对不会让老头子教养自家三只包子,免得被老头子教残了。   两人各自有打算,不过鉴于孩子现在还小,所以皆是按兵不动。   温良正抱着表情稀缺的大儿子逗弄,听到她的问话,头也不抬地说:“自然是在这里过,三胞胎还小,就别回去折腾了。”   “爹已经让人过来传话了,一定要让咱们带孩子回去参加家宴,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如翠泼冷水。   温良在心里咕哝了一声“谁和他们是一家人”,逗了会儿小包子,发现小包子仍是表情不多,心里有些惆怅地放下,抱起活泼的阿雪逗了下,果然马上就笑起来。被小儿子治愈了心灵的温大人这才说道:“回就回,到时候你要先吃饱一点儿再去参加家宴,免得到时吃不下饿肚子。”   如翠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去寻找不知道跑到哪里野的女儿了。   温彦平并没有在哪里野,而是去了胡太医府里,窝在孙俏俏的闺房,陪着孙俏俏说话。   “俏俏姨,过完这个年,你就要回江南了么?”温彦平紧紧挨着孙俏俏问。   孙俏俏摸摸她的脑袋,笑着点头,“我去年就及笄了,过了年后十六岁,母亲说该给我议亲了,免得拖太久将我拖成老姑娘,所以叫我回去。”说罢,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姑娘在外祖父母家里很快活,也交了好几个手帕交,见过小胖子等人后,对男孩子没有想法,总觉得成亲这种事儿离自己很远。   温彦平听了心中大急,心道狐狸精他们的消息果然是正确的,孙俏俏要回江南了,到时若真的定下亲事,小胖可就没有机会了。而且小胖比孙俏俏小一岁,孙俏俏的父母若要给她寻夫婿,估计不会寻个又胖又比女儿年纪小的男人,虽然说这一年来小胖子瘦了很多,但比一般人来还是算胖的。   “俏俏姨,再等一年回去不可以么?我舍不得俏俏姨。”小姑娘装可怜道,扎进少女怀里。   一旁伺候的丫环云雁看着小男孩扎到自家小姐怀里,眉稍微微蹙起,有些不赞同,虽然看起来是个矮冬瓜,但听说已经九岁的大男孩了,哪里能如此腻在女孩儿身上?   孙俏俏被她缠得又爱又怜,见到丫环不赞成的表情,想了想便知道为何了,心里不由得好笑。极少有人知道温彦平的真实性别,当初她和外祖父外祖母得知小孩儿的性别时,也是一阵目瞪口呆,再看看穿着男童衣物的小孩,就像个精神的男孩子,哪有丝毫女孩子的娇俏可人?可事实却是如此,最后不得不相信这孩子原来真是个女孩子。   想罢,孙俏俏觉得有必要让贴身丫环知道这孩子的性别,免得每回小孩一过来就一副不愉快的模样。   “我也舍不得小彦平。”孙俏俏说,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子,下面没有妹妹,知道彦平的真实性别后,心里已经将她当成妹妹看待了。“可是父母之命,不得不从。”   “那……你会不会舍不得胖哥哥,还有卫哥哥、周哥哥他们呢?”   “嗯,确实有点舍不得。小胖人很好,这一年送了好多东西给我,在我眼里,就像我弟弟一样。”孙俏俏叹息着说。   像弟弟?   温彦平听到孙俏俏如此回答时,心里对小胖子一阵同情,又缠着孙俏俏套了些话,时间差不多了,温彦平去看了胡太医夫妻后,便告辞了。   刚出了胡府,便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厮顶着风雪在那里待候自己,呵着气在原地跳来跳去。见到她出来,一副解脱了的表情,跑过来道:“温少爷,我家少爷在鸣凤楼等你,请温少爷随属下来。”   温彦平点头,带着温良配给她的小太监小路子往鸣凤楼行去。   到了鸣凤楼后,温彦平直接上了二楼的一间包厢,进门便是一阵热气扑面而来,将眉眼间沾上的雪花融化成雪水,温润了那双漂亮的眸子。   屋子里的少年抬头望去,看着那面带笑容走来的男孩,不得不承认这男孩有双十分漂亮的眸子,让那张平凡的面容变得生动起来,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连项清春这般对外貌挑剔的人,也不禁多看了两眼。   温彦平原本以为凤鸣楼里只有小胖子莫潜,谁知道竟然还有几人,不由吃惊道:“咦,你们怎地都在?书院都放假了么?不会是逃课吧?你们敢逃课的话,我可要告诉我爹!”说着朝项清春龇牙。   “今天正式放假,有十天的年假呢。”周拯煦回答道,然后又道:“倒是小师弟你过完年就十岁了吧?会不会去书院读书?”   “我有天下第一聪明人教我,才不要去书院呢。”书院里都是一堆臭男人,她可不爱去。   项清春淡淡地看了眼小姑娘,哼了一声道:“要不是小胖子硬是拖我们过来,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啊。丑小子!”   “狐狸精!”温彦平不甘示弱地回骂,在口头上丝毫不肯吃亏。   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卫朝浥不耐烦地打断他们:“好了你们今天就别吵了,咱们今天来可是为了小胖的终身大事。”说着敲敲桌面,让小孩坐到莫潜那里,问道:“你今天去找孙姑娘确认了么?”   小彦平努了努嘴,小胖子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那谄媚状看得三个少年眼角抽搐,暗忖不就是个女人么?用得着为个女人将男人自尊都踩到脚下么?三个少年同时决定,小胖就是反面教材,以后绝对不学他为了个女人放下作为男性的身段气概。   温彦平喝了热茶暖和了身体,才同情地对殷执切切地看着自己的小胖子道:“胖哥哥,我觉得你放弃吧。”   “为什么?”莫潜急急地问道,“难道是有人棒打鸳鸯?哎,我知道,我和俏俏姑娘的路是十分坎坷的,但为了俏俏姑娘,就算刀山火海我都愿意闯。你们也会陪我闯的,是吧,是吧?”一副谁敢不陪他闯,他就要撸起袖子直接扑过来一屁股将人压死的模样。   被那双眼紧迫地盯着的三个少年面无表情地点头,心中默默吐槽,你为了个女人闯刀山火海关咱们毛事啊!咱们为毛要陪你去闯刀山火海啊?摔!   “没那么严重啦,只是俏俏姨说了,你就像她弟弟一样,她还是很喜欢你的。狐狸精倒是说对了,俏俏姨过年后确实要回江南了,俏俏姨说了,她的父母要为她挑选夫婿。”   “弟弟”这两个字眼好比那最锋利的刀,瞬间将小胖子杀得鲜血淋漓,倒地不起。   三个少年顿时也同情地看着小胖子,可怜的娃,原来只是“弟弟”啊!看到他不好,心里舒爽了!   半晌,小胖子爬起来握紧拳头道:“我绝对不放弃,就算是弟弟也好,她不是像弟弟一样喜欢我么?总有一天会像喜欢夫君一样喜欢我的!快快快,你们给我想个法子,绝对不能让俏俏姑娘嫁给别的男人,若是她嫁给别的男人,我一定会很痛苦,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到时只能天天晚上到你们家里去找你们安慰我了!”   三个少年的脸顿时铁青一片,背景色都阴暗了,心里暴躁非常,尼玛你伤心关咱们毛事啊,这种不入流的威胁亏你说得出来!   “胖哥哥,俏俏姨说了,你太胖了,为了身体好,以后还是少暴饮暴食,她比较喜欢正常体型的男人,但不能长得太好看,虽然她不喜欢招蜂引蝶的夫君,只想找一个长相平凡的过一辈子,当然,年纪要比她大的……”   温彦平每说一句,小胖子就瑟缩一下,三名少年冷眼旁观,同样也觉得小胖子还是放弃好,先不说年龄是无法跨越的,就算他能减肥下来,但那张脸可是十分招人眼的,看莫家夫妻的长相就知道小胖子若真减肥成功,长相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最后,小胖子扑过来找他的几位基友,胖胳膊一边勒住一个,阴测测地说:“狐狸精,卫少,你们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人,应该有法子的吧?会有的吧?如果没有的话,我以后只能忍住痛苦每晚到你们家里找你们寻求安慰了。”   “……”   ******   温彦平回到家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是雪,被等在门口接她的绯衣直接拖到屋子里换下被雪水沾湿的衣服,窝到薰笼上烘暖。   刚换好了衣服,便有丫环过来告诉她,温良和如翠吩咐她到正房去。   小姑娘扁扁嘴,知道自己偷溜出去被捉包了,只能乖乖地去请罪。   不出意料地,温良罚她回去写大字五十篇,让小姑娘苦了脸儿,蹭到如翠那里想让她帮忙求情,如翠故作忙碌地抱着小女儿,对小姑娘也爱莫能助。虽然他们都很宠孩子,但若是做错了事情时,温良也会教育会罚,如翠一般不会插手。   小姑娘乖乖去写大字了,如翠陪温良一起抱了会儿孩子,便跑去书房找小姑娘。   书房烧着地龙,暖乎乎的,小姑娘伏在桌前,坐姿严谨,一笔一画地认真写字。听到开门的声音,见如翠端着热汤进来,小姑娘又委屈地扁嘴。   “委屈了?”如翠摸摸她的脑袋,说道:“你想要出门玩咱们也不阻止你,不过你应该带上侍卫,不然在外头遇到坏人怎么办?你还是个女孩家……”   “我有带小路子了!而且我是男子汉,我现在很厉害的!”小姑娘握紧拳头挥了挥。   如翠笑着摸摸她的脸,对死不承认自己性别的小姑娘说道:“你叫嚣得再凶也没用,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外面人贩子极多,若是见你一个小孩子落单将你拐走了怎么办?”   温彦平也不是无知的孩子,当年在强盗窝里这种拐带别人家孩子的事情看得多了,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便抿着唇点头,将脸埋到如翠怀里蹭了蹭,方将今天自己出去干了什么事情告知。   “胖哥哥喜欢俏俏姨,想娶俏俏姨,可是胖哥哥可能没机会了。我和胖哥哥玩得好,想帮他。”   如翠也有些同情道:“我听胡奶奶说了,俏俏的娘亲希望俏俏嫁在江南,离他们近一点,嫁个家势一般的人家疼她的就行了,对于莫府来说,俏俏算是高攀了,估计胡爷爷也不会想让俏俏嫁过去的。”   “那怎么办?胖哥哥说了,他娶不到俏俏姨会痛苦的,以后每天晚上都去狐狸精他们家找安慰。”温彦平瞅着如翠,然后凑近她,小声说道:“不如,咱们让爹去处理吧,只要有爹在,一定能成的。”   如翠想了想,这种麻烦事儿她不愿意掺和,又不想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嗯,麻烦事还是让聪明能干的温大人去烦恼吧! ☆、第92章   腊月二十九,温良带着妻女及刚出生不久的三胞胎坐着暖轿回镇国公府过年。   温良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子,甭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却是镇国公府里最尊贵的少爷了,虽然搬出去住,但他的院子却保留下来,谁人也不敢动,并且常年有人打扫的,回来后直接入住就行了,也不用怎么收拾。   这个年,镇国公府过得十分热闹,是让人最欢喜的一年了——至少镇国公是这般认为的,离家十几载的儿子终于回来,终于肯和老父一起过个团圆年,而且还买一送三地带回来了他盼望许久的金孙金孙女,镇国公觉得这人生圆满了。   与镇国公相反,镇国公夫人和秦氏觉得十分不圆满,那三胞胎就是明晃晃的刺激啊,刺激她们生不出儿子不是?真是太特么的讨厌了!至于其他的女眷,除了温婉小姑娘纠结要不要爱屋乌——爱三哥所以爱三胞胎或恨屋及乌——恨如翠所以恨三胞胎外,皆觉得无所谓吧。   既然儿子孙子都回来了,镇国公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天天和金孙在一起了,对儿子那张不情不愿的清淡脸也觉得顺眼起来。然而温良仍是一如既往地棒打鸳鸯,以天气冷孩子太小为由,根本不让孩子抱出他们居住的院子,所以镇国公想看孙子孙女也得亲自到儿子的院子去,当然,就算他拉下老脸去了,还不一定能看得到——从这方面来说,温大人傲娇又凶残啊。   这个不孝子啊不孝子!   在老镇国公各种咆哮中,除夕到了。   除夕晚,全家聚在正厅里热热闹闹地吃年夜饭,也称团圆饭。当然,热闹是表面的,就连守门的小厮也发现正厅里诡异的气氛。   镇国公府里的人并不多,除了镇国公这一脉的子弟,温家其余的人皆在老家,这也是镇国公府里的一个规矩。长子继承镇国公府后,其余的子孙便要分家出去,除了一些有前途的在京谋了职位外,其余没啥能力的就回老家去当个地主吧。所以镇国公府里的人素来不多,一张八仙桌便可以坐满人。   温良和如翠落坐后,注意到座上还有一个美丽清纯的小姑娘。   “这是你娘家的侄女,原本是来京城探望你娘的,后来因为大雪封路,便延了归期,你娘便作主留下她在家里过年了。”镇国公严肃地同儿子介绍,对上儿子那略有嘲讽的目光,老脸有些挂不住。   原本只是纯粹家人的家宴,谁知道会多出个外人,镇国公心里也有些别扭,这是自从儿子与他闹决裂后第一次回家与他过年,不像往常般人就算在京城也会弄出各种意外不能回来,如何不教他重视?不过他也要给妻子一个面子,总不能硬着心肠让因大雪封路无法及时回家的小姑娘自己呆在院子里过年吧。   镇国公夫人也笑容可掬地介绍道:“良哥儿,如翠,她叫凝云,也算是你们的表妹。”   表妹神马的真是销魂的存在,如翠不由多看了两眼,发现这凝云表妹真是个清纯美丽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虽然通身气势薄弱了点儿,但奈不住那种清纯美好的气息,容易引起男人的保护欲及邪恶之心有木有。   “凝云见过三表哥、三表嫂。”秦凝云起身行礼,纯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两人,然后看向如翠有些失望的模样——大概失望于月亮旁边伴随的不是繁星而是一只小荧火虫吧。   温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如翠笑眯眯地说道:“表妹不用客气。”   秦凝云退回秦氏身后,安静乖巧地坐着,她的身边是温婉,温婉瞪了如翠一眼,拉着凝云小声地说话。   家宴后,便到院子里去放烟火,小孩子们也可以玩一些不危险的烟花棒。   温彦平和温策两个年龄相防的孩子已经玩开了,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地放着烟火,旁边有仆人仔细地照看着。然而两个孩子许是玩得太兴奋,没有看到廊下两个不知何时出现少女,就这么一头撞了过去,两个女孩子正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少女萝莉,哪里经得住两个精力充沛的孩子如此撞来,当下往后仰倒在地,摔得痛呼不已。   温策吓了一跳,脸色都发白了,“四姐姐,凝云姐姐,你们没事吧。”   “四姑姑,表姨,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温彦平十分乖巧地道歉。   温婉和秦凝云被丫环嬷嬷扶起,虽然没有受伤,但这大冷天的这一摔也实在是够呛,感觉骨头都痛了几分,估计明天起床时少不得腰酸背痛。   “四弟,你们难道没路么?果然被不知打哪来的野孩子带坏了。”温婉恼怒地说着,看向小脸苍白饱受惊吓的秦凝云,关心地问道:“凝云,你没事吧?”   秦凝云摇摇头,望向院子前拿着烟花棒的小孩。   一看到温彦平,温婉的心情更不好了,怒道:“难道你娘没教你规矩么?凝云是客,你这般随随便便地撞过来,惊到她怎么办?凝云可是个娇贵的女孩子,可不是一些随随便便的女人能比的。”说着一脸鄙视。   自从去年温彦平第一次到镇国公府,两个人同时落水后,温婉便将这小孩打入黑名单中,对她厌恶无比,每次她回来都忍不住要挑畔一翻,仗着自己是长辈少不得要教训她。可温彦平却是刁钻得很,也不是吃亏的主儿,所以每次两人对上,身娇体柔的大家闺秀哪里是放养长大的凶残孩子的对手。于是两人的间隙越来越深,差点就要成为生死仇敌了。   温彦平脸色蓦地冷了,如何听不出她所说的“随随便便的女人”指的是如翠和她自己,眼睛一转,笑嘻嘻地说道:“四姑姑说得对,有些女人啊,就是随随便便的,连过年都不回家赖在别人家里,偷看别人的爹,还不知道想要干什么呢。”   听到这指桑骂槐的话,秦凝云眼眶蓦地红了。   温婉如何肯让温彦平如此污蔑她的表妹,气得跺脚,走过去就要拎住小孩教育一翻。温彦平哪里会让她得逞,挑畔了人后,赶紧溜了。她人长得虽矮,但一年下来每天围着温府跑圈煅练身体可不是白练的,温婉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追不上她,偏偏凶残的小姑娘还有闲心回头扮鬼脸叫着:“那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更是气得温婉理智全失。   两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弄得院中负责放烟火的仆人叫若不迭,丫环嬷嬷们生怕照顾不好主子被罚,少不得也要追在两个主子身后护着,一阵鸡飞狗跳,热闹不已。   小孩子闹这么一出,自然惊动了屋子里的大人。   当镇国公等人出来时,就见到他那素来娇俏可人的女儿一脸怒气汹汹地追在努力迈步向前逃的小孩身后,可惜的是小孩人小腿短,很快便被人扯住了,然后因为脚下一个踉跄,两人皆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而他女儿竟然直接将小姑娘压在身下。   “婉婉,你在做什么?”镇国公怒道:“你就是这般做姑姑的?竟然欺负侄女?”一副不谅解的生气表情。   温婉原本已经摔过一次,又跑了很久上气不接下气,现下又摔了一次,虽然下面有个垫底的,但那小身板却没有起到肉垫作用,反而让她摔得七浑八素,身子骨都要散了。人还在懵着,听到父亲的怒喝声,抬头便看到路灯下父亲生气的表情,一时间委屈不已。   “爹……”   “老爷……”   镇国公看向欲言又止的妻子,板着脸说:“夫人,婉婉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眼看就要及笄了,还是这般无规矩,以后怎么议亲?我可不想外人说我镇国公府教女无方,教出个无规矩又爱欺负后辈的姑娘。等过了年后,你进宫向皇后娘娘求个恩典,请两个宫中嬷嬷教她规矩。”   这话真是句句诛心,镇国公夫人听得银牙暗咬,又气又委屈。温婉是她唯一的女儿,她虽然宠她,但规矩却没有落下,也自小就挑了教养嬷嬷放到屋子里教养规矩,只是不忍心抹杀女儿的天真烂漫,让她活泼一些罢了,可是现下丈夫这一席话,不说女儿难受,她也难受极了。   温婉一脸伤心地被几个丫环扶起,要哭不哭地看着父亲,镇国公却硬起心肠别开脸,为了女儿好,决定不再如此溺爱她,免得以后嫁了人害的也是她。   温良走过去,将仍趴在地上的小孩抱起,见她额头被磕伤泌出血丝,心情也不好了。   众人皆没有心情再去看烟火,回到暖洋洋的正厅,镇国公夫人少不得要询问刚才发生什么事情。如翠拿着干净的帕子为小姑娘清洗额头上的伤口,眼角余光飘向那秦凝云,此时她正边委屈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秦凝云到底是客,就算心里偏向温婉也不敢做得太明,那时一群丫环嬷嬷都看着,大家有目共睹,只能中规中矩地将事情经过叙说一遍。   “爹,事情就是这样,先是彦平撞我的,并不是我要欺负她。”温婉委屈地说。   “爷爷,我已经道歉了,可是四姑姑说我是野孩子,说我娘是随随便便的女人,那我的弟弟妹妹不也是野孩子了?”温彦平也一脸委屈地看着镇国公,咬着唇,难过地低下头去,可怜极了:“果然我和弟弟妹妹都是不受欢迎的。”   镇国公夫人差点绞断手中的帕子,心里恨极,这小孩实在是阴险,竟然敢拿三胞胎来说事,谁人不知道她丈夫现在只认三胞胎,三胞胎就是他的命根子,谁敢说句不好,直接咬死你。而她现下拿三胞胎说事,不是想要激起丈夫的怒火好罚女儿么?   果然,镇国公十分生气,当下也不用温婉守岁了,直接命人将她送回房里去闭门思过,直到过完年再放出来。   这惩罚实在是太重了,过年期间正是拜访亲戚交际的时候,也是让这圈子里的夫人见识一下各家小姐的机会,将来才好有个印象挑选媳妇儿,而温婉过了年便十五岁了,正是敏感的年龄,十五岁生日后,就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年节期间正好可以带她去给那些家里有适龄儿子的夫人相看。   镇国公夫人当下不乐意了,心里也恨上了温彦平,连带小姑娘的父母温良如翠更是恨上一层。虽然有心求情,不过丈夫正在气头上,只能吩咐人先将女儿送回去,余下的事情等徐徐图之,绝对不能让女儿在大年期间被丈夫禁足,到时不是惹人笑话嘛。   温良和如翠一句也没说,给小姑娘处理好伤口后,借口带她回去休息便回他们的院子里去了,守岁这种事情并不一定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守,回自己房里守也没事儿。   而温彦平小姑娘,再一次证明了她的凶残。 ☆、第93章   回到他们居住的修华院,三胞胎并排着被放在偏厅里的暖坑上,已经睡着了,照顾他们的奶嬷嬷和丫环坐在旁边护着小声地交谈着,见他们进来,赶紧上前请安。   如翠脱了披风,与温良坐在一起,等丫环将热茶糕点呈上来后,便挥手让她们下去。   刚才还凶残着的小姑娘此时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他们面前,脚尖不由觉地碾着地,瞅了瞅温良,然后又低下脑袋。   “这又怎么了?刚才不是挺大胆的么?”如翠笑道,将她拉到面前,捋开她额头上的头发,查看那伤口,心里有些担心小姑娘会破相。   温彦平讨好地笑了笑,然后又瞅向温良。管教孩子的事情,一向是温良来干,所以也使得温彦平对如翠十分依赖亲昵,对温良是敬重崇拜,不敢造次。这次是她挑衅了温婉,虽然镇国公因为对三胞胎的偏心而惩罚了温婉,不过也无法忽略她的过错。   “爹……”   温良喝了口热茶,指着面前的椅子让她坐下,见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坐着,背脊挺直,双手交叠在腹部前,心中有些失笑,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多,在她眼巴巴地瞅着自己时,终于舍得开口道:“知道错了?”   “嗯。”温彦平并不是刁蛮不讲理之人,很多时候她懂事得不可思议,只是那种不肯吃亏的性格难免显得有些咄咄逼人,“我不应该在那么多人面前挑衅四姑姑,让人抓到把柄,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可是四姑姑真是太坏了,嘴巴比狐狸精还毒,说我是野孩子,瞧不起娘。”说着,一脸愤愤不平。   温良瞬间扶额,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觉得教育孩子神马的真是任重道远啊。   “以后莫要如此轻率了,拿自己的身体作赌注是最愚蠢的行为,若是破相了怎么办?”温良说着,将她叫到面前,仔细看了下她的额头。发现自己靠近时,小丫头仍是下意识地僵硬几分,心里叹了口气,又道:“百善孝为先,这世间有很多规则咱们即便知道是不可理喻的,但在表面上也得遵守。你须知道,婉婉是你的长辈,不管她怎么做,你确实不应该在人前如此顶撞她,给人留下把柄实在不智。”   温彦平听出他言下之意,抿着嘴一笑,欢快道:“爹,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温良点头,又道:“不过你的课程得多添一样了。”见小姑娘好奇地看着自己,温良笑得十分和煦,但内容却不和煦,“等过了年后,我给你请两个教养嬷嬷回来教导你一些女孩家的规矩。”这样的话,也能为她将来的婚事增添些筹码,好歹是经过宫中教养嬷嬷教导的,你他丫的谁敢说她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   “……”   这不啻于晴天霹雳,瞬间将小姑娘轰得耳鸣脑晕,等回过神来时,就要拒绝,在温良一个眼神横过来时,顿时萎靡了,扑到如翠怀里寻求安慰。   如翠姑娘的安慰很简单直接,拿出一个装着金锞子的荷包,算是给她压岁钱,小姑娘马上眉开眼笑了。温良看在眼里,又一次叹气,这财迷的性子真是没救了,觉得小姑娘确实得让嬷嬷好好教导了,十岁的女孩子已经算是大姑娘了,虽然这姑娘凶残了点儿,死不肯承认自己是女孩子,但温良仍是想将她嫁个好人家的,就算搭多点嫁妆也不要紧。   ******   大年初一,温良难得善心大发地让奶嬷嬷抱着三胞胎出修华院给镇国公拜年,喜得镇国公再也板不起一张脸,封了大红包后,抱着大孙子不放。   温良撇嘴,自己抱了小女儿,心说他才不让这种臭老头碰他冰清玉洁的宝贝女儿呢,免得女儿将来嫁不出去。   三胞胎出来亮相溜了一圈,不意外得到了丰厚的压岁钱。如翠将三胞胎的压岁钱都收起来,以后添作女儿的嫁妆银子,至于两个儿子将来娶媳妇的钱,那啥啊,自然是他们自个去赚啦,温大人娶她的聘礼也是他自个赚的,有其父也要有其子,为了向他们以后的妻子表诚心,自然也该自己赚啦。   他们一直在镇国公府呆到过了元宵才回太师府。   自然不是温良想要呆这么久,而是镇国公拉下脸皮不给走的,不然就扣压三胞胎。这口气温良忍了!   温彦平却不是个安份的主儿,常和温策在花园里玩,骑马射箭练拳都没落下,生生就是个合格的男孩子,使得原本只读圣贤书的温策小朋友似乎往武道上发展了,看得镇国公内流满面,这种义孙女将来肿么嫁得出去哟?还是留给儿子去操那个心吧,只要嫡孙女嫁出去就行了。   除此之外,不免会在府里遇上温婉,不过却相安无事,没有再发生争执冲突。虽然镇国公当时一怒之下说要给女儿禁足,但到底是唯一嫡女,事后在镇国公夫人讲明情况后,只能将惩罚往后押,先搁着,等过了年后再罚。不过温婉吃了一次亏,又有镇国公夫人提点,便没有再愚蠢地在正面上与温彦平对上,态度也温和了许多,每回见到也只是僵着脸摆长辈的架子,以盼如此能膈应住讨厌的小姑娘。   温婉放聪明了,不与凶残的小姑娘对上,有空闲就拉着秦凝云到修华院,美其名日看小侄子侄女,不过来了几次,却没有一次能遇见温良,两个小姑娘都心中可惜得紧,小包子们虽然可爱,但她们的目标又不是小豆丁,不免有些索然无味,便没有再来了,反而开始在院子外拦截。   当然,两个少女的行为自然瞒不过温彦平的,小姑娘的鼻子就像狼犬一样灵敏,早就闻出不对劲儿了,也在温良回来时忙忙守在院子门口,美其名约接下班回府的父亲,一片孝心极感人,于是便没有少女们的什么事情了。   小姑娘继续凶残不解释!   元宵过后,他们终于搬回了太师府。   过了元宵,过年的气氛已经散了,人们投入到正常生活中去,温府的一切也步入正轨。而这时,温良决定收卫朝浥、项清春、周拯煦为学生,此举自然又引发了一场轰动,炸得京城中一些世家子弟纷纷递帖子拜见温良,希望温良也能收他们为学生。   温良虽然是皇帝钦封的皇子师傅,却极少亲自为哪个皇子授课,他是皇帝的御用军师,大多时候是跟随在皇帝及肃王身边做事,偶尔有闲瑕方去给皇子授课。由于时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现在的皇子们也只挂了个学生之名,并没有真正行过拜师礼,而卫朝浥等三人却是真正行了拜师礼,是温良亲传的弟子,意义非凡。   温良此举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及契机,纷纷上门拜见,却被温良一一婉言谢绝了。温良这边行不通后,便有人想走夫人外交政策,开始纷纷给如翠递帖子,如翠初时有些莫明其妙,不知道那些平时根本没什么交情的夫人们怎么会递帖子请她去赏梅看戏,等去了一两次后便明白了,不耐烦之下直接称病不出,若是不能拒绝的,没关系,装傻就行了。   温良此时声望颇高,又深得圣上看重,所以没人敢得罪他,也无法倚仗着身份强求他收自家孩子为学生。本想将目光转向如翠让她吹吹枕头风,可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当作听不懂,若是说得明白一点,姑娘她十分无辜地说,她不能为夫君作主,不过可以转达。   至于被温良收为学生的三人,此时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连行拜师礼时,都回不过神来,没有什么真实感。最后还是凶残的温彦平及小胖子莫潜让他们进入了状况,各种喜出望外便不必说了。   四个少年时常来拜见温良,到头来却只收了三人,虽然说小胖子不是读书的料,资质也不好,但多少应该也有点心理不舒服吧。至少卫朝浥和周拯煦是担心小胖子想不开,与他们生分了,项清春哼哼两声,斜眼看了看,看到正盯着小胖子笑的温彦平,觉得伤眼地扭开了,懒得理会小胖子敏感纤细的小心灵。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放在心上,相对于老师神马的,小胖子认为他以后若是娶了孙俏俏,温良就是他表哥了,能压三人一头,这才是王道啊。   在阳春明媚的三月,温良让三人正式拜了师,从此这三人便是他的门生了。   等这一切结束后,小胖扑到温良那里,清咳了一声道:“温先生,我叫你表哥吧!”   “噗——”   正在喝茶中的所有人都喷了。   小胖子根本不管在场人惊悚的目光,厚着脸皮说:“我喜欢俏俏姑娘,打算娶她回家,你是俏俏姑娘的表哥,到时你也就是我表哥了。幸好我资质不好你瞧不上我,不然我若给你当学生,我就要矮俏俏姑娘一辈了,这样多不好。表哥啊,我对俏俏姑娘是真心实意的,我会像你喜欢表嫂一样喜欢俏俏姑娘的,你、你、你……就帮我留下俏俏姑娘吧。”说到最后,小胖子也害羞了。   “……”   温良擦干了唇角的茶水,将好奇的温彦平撵回后院,又让三名少年先回家,然后拎着小胖子到他书房去蹂躏了。   臭小子敢觊觎他的小表妹,就要先通过他的考验才行,不然胡爷爷不骂死他才怪。   被撵回房的温彦平抓耳挠腮,心里真的好奇温良会怎么做,原本想要去书房偷听的,不过却被尚溪当场抓包了,直接将她送到如翠那里。   铺着厚重毛毯的屋子里,穿着春衫的三胞胎趴在地毯上,两只懒洋洋地睡觉,一只努力地翻着身,滚来滚去的模样就像那两只狐狸,让人喜欢得不行。   “娘,胖哥哥终于出手了!”温彦平跑到屋子里,同正在玩三胞胎的如翠报告事情经过。   “哦,小胖决定去求温大人了?”如翠也着实惊讶,将像条虫子一样翻身翻到地毯外面的阿雪抓了回来,“温大人怎么说?”   “爹没说什么,将胖哥哥带去书房了。”温彦平盘腿坐在地毯上,将小妹妹抱过来玩她嫩嫩的脚丫子,挠了挠脚板儿,小包子便咧着嘴笑起来。“娘,你说爹会答应嘛?其实我也觉得俏俏姨嫁在京城极好的,至少离胡爷爷他们比较近,胡奶奶想孙女了,走几步路就到了,若是回了江南,以后要见面就难了。”   “这就要看小胖怎么做了。”如翠说道,看了眼小姑娘,笑道:“温大人他啊,虽然平时有些爱玩,若是能得他出手谋划,小胖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一切都没问题。嗯,小胖其实挺聪明的呢,只可惜不爱读书。”想了想,又对听得认真的小姑娘道:“当年我嫁给他时,也是这么被拐了呢。”   见小姑娘惊奇地瞪圆了眼睛,如翠笑眯了眼睛。   果然,一个月后,大理寺卿之子莫潜与胡太医外孙女定下亲事,于明年开春后成亲。   莫潜心满意足,郑重地带了礼亲自去了温府,然后当着项清春等人的面,朝温良响亮地喊了声“表哥”,镇得三名少年脸色有些发黑,暗暗攥起拳头,恨不得将小胖子暴打一顿。 ☆、第94章   俗话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四月份的时候,三胞胎满六个月了,已经学会坐了,喜得温良和如翠这对初为人父母的傻瓜父母每天都折腾起自家小包子来,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小包子们辛辛苦苦地坐起来时,一手指戳倒,看着他们莫名其妙的表情,真是太可乐了有木有。   可怜的小包子们不知道自家爹娘的险恶用心,长长和贵贵被戳多了,就直接仰躺着将脚丫子举到胸前啃自己的脚丫,只有活泼的阿雪以为两人是和他玩,继续嘿咻嘿咻地坐起,看起来实在二得不行。   旁边照看三胞胎的丫环嬷嬷皆是一脸黑线,有这么当人爹娘的么?幸好小包子们都很j□j,没有被折腾哭。这对父母实在是太恶劣了,温大人高大的形象也在她们心里碎成了渣渣。   “长长,不准吃自己的脚脚。”温彦平怒气汹汹地将小包子要塞到嘴巴里的脚丫子拿开,小包子瞅了她一眼,淡定地玩起自己手腕上的小铃铛,根本不将她的怒气放在眼里。   教育了弟弟后,温彦平转头见到小妹妹贵贵也在缀手指,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萌萌地瞅着自己,瞬间被萌杀了,扑过去一把将小包子捞起来猛亲她的脸,嘴里叫嚷道:“贵贵快点长大吧,哥哥以后教你厉害的武功,咱们一起拳打色狼脚踢流氓,让欺负女人的男人都没蛋蛋!”   “……”   “咿呀~~”小包子欢快地笑起来。   丫环嬷嬷们木然地看着小姑娘笑容灿烂,出口的话却是如此的凶残蛋疼,更担心起小主子的未来,如此凶残,会嫁不出去的啊!   “咳!彦平,说什么呢。”温良面上不悦地斥责了一声,生怕小女儿真的跟大女儿一样凶残,赶紧将她们分开,说道:“你怎么过来了?现在不是应该和乌嬷嬷学规矩么?”   一听到这个,温彦平顿时一脸菜色,不过好歹自诩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蔫头蔫脑地道:“乌嬷嬷说我近来学得很好,也辛苦了,放我一天假……”   闻言,温良一脸满意之色。小姑娘虽然死不承认自己的性别,但也极为孝顺听话,温良给她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也乖乖地地跟着学规矩。初学时苦不堪言,嬷嬷们为了纠正她诸多坏习惯,少不得占用练武的时间。温彦平自幼目睹双亲惨死的悲剧,心里一直没什么安全感,明白只有自己强了才是真正的强悍,哪里允许自己练武的时间被剥夺去,当下发了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学习嬷嬷教的东西,做得一丝不局,等嬷嬷满意后,那就没问题了,继续屁颠屁颠地同武师傅学习武功。   为此小姑娘显现出了两个极端,规矩是学得十分好,连嬷嬷也挑不出毛病,人前也能装模作用唬住人,但是人后仍是那副野孩子的模样,实在让人无可奈何。温良见她两面作派,初时心里叹气,后来也想开了,只要她在人前能装模作样让人挑不出毛病就行了,私底下一家子人,那些不用理会。   一家子人齐聚在花厅里玩小包子,阳光从窗棂走过,窗外的潇湘竹的叶子在阳光下青欲滴,阳光中有尘埃飞过,欢快的笑声传得老远。   正在这时,管家明叔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对屋子里的人说道:“大人,夫人,有贵客来临。”   温良眯起眼睛,看管家这副模样,贵客必是极贵。管家对他询问的眼神回以慎重的点头后,温良眉头蹙得更紧了,将阿雪交给如翠,回房里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服,疾步往前院正厅行去,一路衣袂飘然,恍若如仙。   客厅里,英俊高贵的中年男人坐在首位喝茶,他身边立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眉眼细致,十分可爱,小小年纪,已是气势不凡,那微抿着嘴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少年老成。一名太监模样的白面无须的中年男人侍立于下首中。   温良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客厅里的几人,心中一突,眼神微黯,忙过去行礼:“臣见过皇上,见过四皇子。”等皇帝叫起时,温良坐在下首的位置,笑道:“皇上今儿怎么来了?也不先提前通知一声,好让臣有个准备。”连中宫所出的皇子都带过来,让温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崇德皇帝不在意地说道,“朕此翻是微服出巡,若是让人来通知,还不知道惹起多少麻烦事儿。朕可是听说自从你收了几个学生后,府里可是热闹得紧,怎么样,还想再收几个学生?”   温良苦笑道:“皇上就别拿臣打趣了,那三个孩子臣也是考验了一年多,见他们心性品德才华皆是极好,方动了惜才之心。而且臣近来也忙得紧,指点他们三人就累得够呛了,哪能真的再肆无忌惮地收学生?”   “忙?朕瞧你是忙着玩你那三胞胎吧?”崇德皇帝笑着说,“皇弟可是和朕说了,三胞胎自从出生后,你小子每日下班后,就忙着往家赶,连旁人邀你去喝酒打猎赏诗都不去了。”然后哼了一声,“朕倒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好父亲,整天向别人炫耀你家的三胞胎。不过朕也有几个好孩子,不比你差。”说着,将手搭在旁边男孩的脑袋上拍了拍。   温良只能嘿嘿地笑着,奉承道:“皇子们自然都是极好的。”眼角余光探寻地看着四皇子,小小年纪的孩子虽然早熟,但听到父皇那明显赞扬的话,瞬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抬头挺胸,表示自己很好。   君臣又说了回话后,崇德皇帝终于说明了来意,“你家的三胞胎也有六个月大了,前儿朕才听镇国公说三胞胎会坐起身了,还会叫爷爷了,朕今天出来时,也挺想见见三胞胎的,你让人抱过来给朕瞧瞧……不,还是朕过去吧。”   温良脸色微黑,心里对自家老头子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起来,三胞胎只会咿呀地叫着,哪里会叫爷爷了,估计是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真是可恶的老头子,竟然跑去炫耀,才招惹来这尊大佛,他可是记得三胞胎还未出生时,就被皇帝拿去发了笔小财了,甚至连三胞胎的名字都抢了,现在又巴巴地跑来,还不知道他又想干啥事了。   虽然不情愿,但温良还是让人去通知如翠准备准备,自己带着皇帝往后院走去。   布置得十分宽阔温暖的花厅里,三胞胎穿着相同的红色小衣裤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起迎接进门的皇帝,如翠带着温彦平和几个丫环嬷嬷恭顺地立于一旁迎接。   三胞胎打扮得极喜气,红色的小衣衬得小脸蛋白嫩嫩的,因为刚才被不良父母玩了一通,两颊还透着诱人的苹果红,三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进门的几人,皆是歪了歪脑袋,似是对陌生人很好奇的模样。   看到如此可爱的三胞胎,不说崇德皇帝心中喜爱得紧,连跟着父皇而来的四皇子也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三个长相相似的孩子,小脸红扑扑的,要不是教养放在那里,指不定已经扑过去和他们玩了。   崇德皇帝见到儿子的模样,微微笑了下,在地毯前蹲下-身,打量三胞胎,说道:“子修啊,这三胞胎初见之下长得很像,不过看久了又有不同,这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这个孩子与他们与些不同。”   “回皇上,这两个是哥哥,男孩子都长得比较像,这个是妹妹,自然与哥哥不太像了。”温良解释。   问清楚了哪个是最大的后,崇德皇帝做了个让人惊讶的举动,竟然屈尊降贵地将长长抱到怀里逗弄,只可惜小包子不太给面子,很淡定地瞅着他,不笑不闹,直到视线被他衣襟上系着的明黄色绦吸引,伸出嫩嫩的爪子去抓,见抓不住时,直接用脸凑上去,啊呜一声张嘴就咬。   “……”   所有人都僵硬了,看着那小包子一副趴在皇帝身上吃奶的模样,惊悚无比。   温良也内流满面,心说长长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平时不是很淡定么?为毛要在这种时候学你娘犯二呢?那是皇上,不是奶嬷嬷啊,快点吐出来……   崇德皇帝也满脸黑线地将在他胸前啃的小包子放回地毯上,低头一看,湿了一块,顿时对温良家的小包子有了一定的了解。然后又抱起另一个男孩阿雪,小包子朝他笑得很欢快,手舞足蹈的,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卖萌,崇德皇帝当下觉得这只小包子是个有眼光的,如此欢迎自己,将他抱高了点,然后手舞足蹈的小包子一脚丫子踹在了脸上……   除了小包子欢快的“啊啊”声,屋子里一阵诡异的沉默,丫环嬷嬷们努力低下脑袋当没看到。   温良再一次内流满面,心说阿雪啊,你是嫌皇上看你爹我不顺眼,努力给你爹拉仇恨么?   崇德皇帝郁闷地将特活泼的阿雪放回地毯上,见它小爪子仍是努力地扯着自己的袖袍,当下也不抽回来,对温良道:“子修啊,这孩子挺像你小时候的,一样活泼过头。”然后不理会众人更惊悚的表情,伸手到最后一个小包子那里,说道:“来,伸爪子。”话出口后,发现自己弄错对象了,这可不是宫里养的小狗,强大的皇帝很淡定道:“伸小手!”   喂喂喂,那是我女儿,不是小狗,不要一副握爪子的表情啊。温良在心中呐喊,然后有些郁闷地看着小包子竟然很纯真地将爪子搭上崇德皇帝的手。   终于有只乖巧的小包子卖自己面子了,崇德皇帝满意地捏了捏小包子的手,见四儿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瞅着,然后将乖巧的小包子给四儿子玩去。至于为什么不让儿子和另外两个玩,那两只太凶残了,皇帝担心四儿子的小身板受不住,还是挑个乖巧的吧。   挨个小包子都摸过抱过后,崇德皇帝与温良一块蹲在地毯上,君臣俩无视旁人诡异的目光,开始交流起育儿经验来。虽然作为皇帝并不像平常人家一般亲自教养自己的孩子,相处时间也不多,但崇德皇帝显然也是个尽职的父亲,除了没满周岁的孩子,其他的皇子每天都要招见一次询问他们的衣食住行及功课的,所以经验之谈比温良这个初为人父的男人要丰富许多。   谈完了养儿经后,崇德皇帝提起了小包子的名,在温良各种羡慕嫉妒恨中,将小包子的名字定了下来,“子修放心吧,朕既然说要给三胞胎赐名,自然会挑些好的名字。先前朕已圈出了几个名儿,不过没有见到三胞胎,所以还在考虑,现在见了后,有几个名字很适合他们。老大彦晟,老二彦晞,最小的姑娘彦琦,你觉得可好?”   “晟,有光明炽盛之意;晞,日干也,匪阳不晞;琦,美玉也。这三个字是极好的,多谢皇上赐名。”温良心里松了口气,看来皇上也用了心,没有胡乱地给三胞胎取名儿。   三胞胎的名字终于定下了,就等他们满周岁时,皇上下旨赐名,以示恩宠之意。   见两个男人仍蹲在那里又说起来,在场的丫环嬷嬷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她们都是下人,平时哪里能见到圣颜,而平生第一次见到,正激动莫名时,谁知道皇上竟然会和他们大人一样蹲在那儿说起话玩起三胞胎来,实在是颠覆了她们的认知。最后还是如翠示意她们退到角落里候着,又让人去准备了茶点过来。   “子修啊,你家这三胞胎,朕心悦得紧。”崇德皇帝说道。   温良心中一个咯噔,直觉不好了,又听到皇帝说道:“可惜的是朕的公主最小的也比他们大两三岁。”   温良松了口气,他自己娶了合心的女子为妻后,深知有时父母之命媒妁之约不全然正确,心里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能娶自己合心的姑娘,可不愿意被皇家公主绑定。对于皇室,除了他献上忠诚的皇帝外,就只有肃王一家是他所乐意相交的,其他的有待商榷。   然而他放松得太早了,崇德皇帝仿佛要和他作对一样,瞧见正和四儿子一起玩的小包子,说道:“你闺女倒是不错,是个乖巧知礼的。”   乖巧知礼你妹!   温良差点顾不得忠君爱国,实在不知道才六个月大的小包子哪里看得出乖巧知礼,难道就因为贵贵没有啃他或踹他一脚,所以觉得她乖巧?贵贵啊,你赶紧踹他一脚吧,就算给爹拉仇恨也没关系了。然后黑着脸瞪着正抓着自家闺女小嫩爪的四皇子,敢觊觎他闺女,还要看他同不同意! ☆、第95章   终于将微服出巡微服到自己家的皇帝及四皇子送走后,温良回到花厅,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一家六口人。   温良首先将小女儿抱到怀里,摸摸她柔嫩的小脸,神色有些深沉。   “温大人,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么?”如翠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温彦平抱着拽着她衣服袖玩的阿雪,陪他一起玩,听到如翠的话,也望了过来。   温良微拧眉,看向如翠,说道:“确实挺不好的,皇上可能相中咱们家贵贵了。”温良并不将这种事情视为一种荣耀,反而觉得堵心。   如翠悚然一惊,下意识地看向丈夫怀里的小家伙,无忧无虑的小包子安静可爱,抿着的小嘴未笑已带三分笑意,十分可爱。如翠若有所悟,“皇上……想为四皇子增加筹码?”说着,声音里不禁有几分焦虑紧张。   温良伸手握住她的手,朝她宽慰地笑了笑,说道:“四皇子乃是中宫所出的皇子,是嫡子,以他的身份来说,是最适合继承那位子的皇子。皇上是个明君,当年经历过那段残酷的夺嫡,他并不希望下一代也是如此,皇上现在年富力强,四皇子虽年幼,正好有充足的时间让他培育出合格的继承者。只是上面的三位皇子中,除了二皇子母妃早逝,大皇子和三皇子年纪与四皇子相差甚大,说不定会产生想法。”   如翠扁了扁嘴,她才不管以后那个位子由谁来坐,万万是不愿意让女儿成为皇家媳妇的。她只是个小丫环出身,并不像那些出身世家的贵女,被教育得太成功,家族观念深入人心,能为家族奉献一切,若是皇上有这个意思,指不定全家都欢欣鼓舞,认为这是天大的恩赐,感激涕零地接受了。   嫁入皇室的女人可能地位尊崇,让人羡慕,但内心的苦又有谁知道?   “没事,还有我在呢,皇上多少会给我些面子的。”温良自信自己有生之年,定然能护住自己的几个儿女。   如翠仍是不爽,“贵贵一岁都不到呢,皇上就想打她主意了。”然后眼睛转了转,趴在温良耳边小声道:“那个……如果皇子们像肃王千岁的话,贵贵嫁过去也无所谓。”   “……这是不可能的。”温良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并不是人人都像肃王这般有个克妻绝子的命格,然后再有个让人发指的洁癖性格,方只娶一妃,连个侧妃通房都不愿意娶。这是皇家的隐私,他们也不能明着说,心里知道就好。也是因为这种坏毛病,才能塑造出肃王这个人,皇家再多出几个像肃王这样的血脉,指不定那个神出鬼没的国师就要遭殃了。   如翠只能遗憾地咂咂嘴,暗暗发誓绝对不能让女儿嫁进皇家,就算要嫁,也要嫁个像肃王那般生平只娶一个女人的皇子——当然这是异想天开。   温彦平听了一会儿,拧起眉问道:“爹,若是妹妹一定要嫁入皇家,以后是不是会被很多女人欺负?听说皇上有很多女人,那些王爷也有一屋子的女人,然后会生很多小孩,那些小孩都不和睦,斗来斗去的,就像狐狸精家里就是这样,狐狸精还被他弟弟算计过呢。贵贵以后若嫁入皇家,是不是会有很多不是她生的孩子叫她娘?然后那些女人都要害她?”   温良和如翠被她问得哑然,这是必然的,连当今国母下面都有一堆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叫她母后呢。若是贵贵真的被皇上相中,以后指婚给四皇子,将来四皇子登基后,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作为皇帝,可不只有一个女人,到时候少不得与各种女人斗。   见他们点头,温彦平明亮的眼睛滑过几分狠厉,凶残地说:“无论将来谁娶了我妹妹,敢背着我妹妹和其他女人生孩子,我他丫的废了他!”然后伸手摸了摸贵贵的小脑袋,正气凛然地道:“贵贵不怕,以后哥哥教你最厉害的武功,谁敢欺负你,揍死他们,踢爆他们的蛋!”   “彦平啊……”温良想告诉小姑娘,很多事情并不是武力能解决的,而且皇上只是透露出那个意思,并没有说明白啊,还是有很多空子可钻的。还有,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爹,娘,你们放心吧,妹妹就交给我了!”小姑娘拍着胸脯,一脸认真:“我会将妹妹教育成武艺高强的姑娘,以后妹夫敢欺负她,就直接废了,让他再也不能找除了妹妹以外的女人!”   “……”   温良已经木然得没有语言了,倒是如翠双眼发亮,双手按放在小姑娘肩膀上,高兴地说:“彦平,娘没有白疼你,就这么办吧,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负责她一辈子哦。”   被貌似托孤的温彦平不只没有负担,反而拍着胸脯,一副豪情壮志的表情,道:“好的,就像爹娘只有两个人一样,以后妹夫也要和妹妹两个人,我会一辈子看着他们的,绝对不会让妹夫误入歧途!”   温良木然:姑娘,男人三妻四妾不叫误入歧途啊!   “嗯,有你这话娘就放心了!”如翠姑娘一副可以安息了的表情。   放心神马啊!你们不要太凶残啊,那可是皇子啊!以后还可能是将来的皇帝啊!   温良反应不能,心中差点呐喊咆哮,最终在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扭头用亮晶晶的眼神瞅着他时,只能抹了把脸,有些自暴自弃地说道:“好吧,就按彦平说的去做。”   然后扭头,心里宽面条泪,心说皇上臣对不起你,若是你真的让你四儿子娶了我闺女,你四儿子估计只能是臣闺女一个人的了。   *******   不管皇上有什么指示暗示,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就算温彦平雄心壮志想要将可爱的小妹妹调-教得如她一般凶残,那也得等小包子会跑会跳听得懂人话后。   现阶段,该干啥就干啥吧。   六月份的时候,朝中传来了喜讯,年轻的靖远大将军大破北越东部联盟王城,不但将进犯的敌人逼回草原深处,还让位于大楚东部的夷国俯首称臣,不日将押解敌方降将及夷国王室诸人进京。   举国上下欢腾不已。   如翠发现温良近日来也放松了几分,虽然时常被召入宫,却不似以往般忙到三更半夜方回,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如翠心里也挺高兴的,近日来时常有夫人邀请自己去赏花听戏或者参加各种喜事,皆不推辞,若不是三胞胎还小,估计他们纷纷指明让三胞胎一起过去。   说来谭老夫人给的那些生子偏方,估计可能真的有些用处,有几位夫人确实幸运地怀上了,不过却没有人如如翠一样幸运地生下三胞胎,甚至连双胞胎也没有,不过皆是生了儿子,于她们而言也算是喜事一桩,有了儿子傍身,在夫家的地位更加稳固,腰板也挺得直,收拾起小妾来也有了底气。因此,那些夫人皆将如翠当成了自己的恩人,孩子的洗三满月非得让如翠过去不可。   短短的一年时间,如翠姑娘已经成为了这京城中的妇女之友,每家有红白喜事都不会忘记她,再也没有人敢当面质疑她丫环的出身,像是已经认同了她这个人。   日子悠哉游哉,转眼便到了严热无比的七月。   然而七月却不是个吉利的月份,江南一带的几个城市连续传来了洪灾的消息,虽说水灾年年皆有,不过也只是小范围内,但今年似乎泛滥得严重了一些,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来,皇帝不得不重视,赶紧开库银拨了银子去赈灾,然而不到半个月时间,却听说灾情又加重,派人去探查后,发现那赈灾的银钱根本没有落实到百姓身上,而是被参与赈灾的官员及当地地方官等私吞了。崇德皇帝大怒,当下将那些私吞赈灾银子的官员的官职一撸到底,决定指派自己信得过的官员前去主持赈灾事宜。   最后皇帝钦点了曾经去过江南、熟悉当地情况的温良,另派两名大臣协助。   如翠听说温良被派去江南赈灾时,正在牵着已经九个月大的长长站立,听到这个消息时,小包子两条颤巍巍的小萝卜腿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叭叽一下一屁股坐在软垫上。   如翠顾不得摔着小屁股的儿子,赶紧问道:“皇上已经下旨了么?”   回来禀报的尚溪肯定地回复道:“是的,皇上命大人后天出发,大人吩咐属下回来通知夫人一声,为他收拾好行礼,大人现在在宫里与皇上商讨江南的灾情,今晚会回来晚一些。”   如翠拧了拧眉,对温良此去有些担心,毕竟大灾后少不得各种瘟疫爆发,她小时候之所以被卖到京城,就是因为那年水灾发生了瘟疫,父母皆死了,走投无路之下,叔叔婶婶才会将她卖给人伢子,被带到京城来。   “皇上可有派太医跟随?哪位太医?”   听罢,尚溪面上带了微笑,说道:“夫人不必担心,皇上派了季太医跟随大人,季太医年纪虽轻,医术却是信得过的。”皇帝看重温良,自然不想送温良去送死,所以挑了位医术最好的跟去。   如翠心中一动,“可是那位季渊徐太医么?”   “是的。”   听罢,如翠安心了,诚如尚溪所说,那位季太医的名字她也是听说过的,人虽然有些不着调,但医术却十分高超,若不是他现在实在是太年轻了,性格也太拉仇恨,说不定在胡太医退休后,下一任太医院的院正就是他了。   让尚溪退下后,如翠便招来丫环嬷嬷,开始为温良打点行礼。   稍晚,温彦平回来了,和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四个前来打听消息的少年。   如翠吩咐丫环们照顾好三胞胎,换了身衣服便出去会客。   刚到大厅,三名少年给她行了礼后,温彦平就扑了过来,一脸焦急地说:“娘,听说爹要去江南赈灾,是不是?”   如翠心里叹了一声,点头道,“是的,皇上已下了旨,后天就出发了。”   闻言,卫朝浥、项清春、周拯煦都面带担心。   “看来今年的情况实在是严重,皇上方会派先生前往。”项清春脑筋转得快,面上带着愠色,“也怪那些下作的东西胆大包天,连赈灾的银子也敢私吞,真是不要命了!”   卫朝浥接着道:“先生这一去,可能要几个月才回。大灾过后有大疫,先生这一去,以他的脾气,估计是要深入人群中,我们心里也极为担心,若是能随先生一同前去照料,学生心里也是甘愿的。”   项清春听罢,心中微动,望了眼卫朝浥,以卫朝浥的家势,他能说出这种话来,看来确实是将温良放在了心里,奉为恩师。   “我家里有很多好的药材,我马上回家吩咐下人送些过来给表哥。”小胖子也跟着道。   听了几人的话,温彦平心里十分担心,想了想,决定要跟着去,到时也能帮得上温良。   如翠少不得要安抚几个孩子,将太医也随行的事告知,让他们无须担心。 ☆、第96章   不管那些少年们有什么想法,掌灯时分温良回来时,面带疲倦,想来今天忙了一整天。   如翠赶紧让人备饭,连向来因为要规划时间习武常不和他们一起用膳的温彦平也跑了过来,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饭。   “爹,灾情很严重么?会有很多麻烦事么?”温良平不懂其中的道道,只问表面的事情。   温良笑了笑,端过如翠递来的汤,说道:“确实挺麻烦的,此次下江南,可能要到冬天才能回来,到时候家里就拜托你了,彦平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啊。”   温彦平一听,赶紧将碗放下,一脸认真道:“爹,我陪你一起去吧。”   “胡闹!”温良脸色微沉,毫不留情地驳了她的提议。   “不是胡闹。”温彦平急急地说,“我长大了,可以为你分担事情。我可以打扮成爹你的书童,跟着你去照顾你的起居,若是有人敢来打劫,我还会武功,可以保护爹你,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温良听得好笑又好气,“你以为我这是去闯龙潭虎穴呢?皇上有派兵护送我们去江南,就算遇到流寇也不敢来犯,而且走的是水路,比较稳妥。还有,你学武才多久?若靠女儿保护,我这面子往哪搁?我身边有尚溪等人照顾,就不需要你一小姑娘照顾了。”   “我是男人,才不是小姑娘。”温彦平又一次强调自己的性别。   温良和如翠选择性地当没听见,由着她叫嚣,反正事实胜于雄辩,以后会有各种凶残事情证明她的性别。   一家子人用过晚膳后,温良便不客气地将像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转的小姑娘赶回房去休息,无论歹说好说,皆不同意她跟自己去江南。温彦平难缠,但遇到才华洋溢、能说会道的温大人,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引经据典,将小姑娘说得晕晕乎乎,仿佛她欲跟去江南的想法是如何的不恰当,如何的给人添麻烦,说得小姑娘自己都要羞愧了,望向如翠的目光都泪眼汪汪的,希望如翠给她说说情。   如翠姑娘抬头望天,那啥啊,不是她不帮忙,而是她除了偶尔语出惊人外能噎死个人外,但若在辩论上,她也是从来辩不过口才非常好的温大人啊,所以若是他不答应的事情,除非使出非常手段,不然还是别去同他磨的好。   温彦平最后被说怕了,沉默了会儿,抬头瞪着温良,一脸决绝道:“我不跟去可以,但爹你要保证不许看旁的姑娘!不管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能让别的女人玷污了你的清白!”   “……”   一瞬间,强大如温良同样被噎得不行,喂喂喂!这是女儿该对父亲说的话么?想着,下意识地瞥向如翠,如翠姑娘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看来并不是如翠教的,而是小姑娘自己学坏了。   “如果你答应这点,我就不去了。”小姑娘很爽快地说,但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散发着狼一样的凶光,“若不是爹你长得这副模样,我也不会这般忧心地想跟去的,听说江南坏女人很多,爹你绝对不能被坏女人骗了去啊。”   “……”   最后,温彦平心满意足地回自己房里歇息去了,留下无语凝噎的夫妻俩。   *******   翌日一早,温良仍是一早就进宫了,明天就要出发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闲不得。   温良出门后,温彦平腰上悬着一把短剑,跑过来向如翠请假,今天不学习了,她要出门一趟。   “你要去哪里?”如翠虽然宠她,但也不是完全的溺爱,为了温彦平好,该学的东西都要学,完全不会任由她疏忽自己的功课。   小姑娘一双好看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笑嘻嘻地说:“娘放心吧,我哪都不去,只是去季太医府里找季太医问一下情况。”   如翠微挑眉,她虽然不喜欢复杂的事情,但也不是个蠢的,温彦平昨日的举动让她意识到这小姑娘似乎想法与众不同,问道:“不会是找季太医聊你爹吧?你是咱们女儿,无论你是什么模样的,咱们疼你是应该的,不过外人却不这么想,稍有不慎,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将一个人毁掉。”   听罢,温彦平嘟起嘴,有些不平,又有些沮丧,最后说道:“娘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啦。不过我听说江南水乡多美女,我怕爹过去那里后,那些女人把持不住不要脸地黏上他怎么办?我可不想多个二娘,相信弟弟妹妹们也不会愿意的。”   如翠听得好笑不已,“你对温大人就没点信心么?”话说她都从来没有紧张过,倒没想到女儿先紧张起来了。   温彦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瞧瞧,就是这种随意又无所谓的模样,才会让她不得不为她多打算点。若是她是个精明的女人,或许温良是个平凡一点的男人,她也用不着小小年纪就诸多打算。说到底,她只认如翠一人,温良是附带的,为了如翠,她什么都可以做。   最后如翠还是让她带上见面礼出门了,而且还派了两个侍卫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带着温良配给她的太监小路子,温彦平坐着马车来到一条幽静的巷子,这是城南的清平巷,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平时少有车马进来。不过,自从前些年一位宫里的太医在此落户后,这条巷子开始热闹起来,时常有穿着绸缎锦衣的世家贵族或者穿得光鲜亮丽的大家族的仆人捧着礼物上门,请那位太医出诊。   温彦平没有像那些贵族家的小孩一样让大人抱下车,而是十分利索地跳下马车,十二岁的小路子尽职地跟在她身边,说道:“大少爷,这里就是季太医府了。”   温彦平抬头看向门上方简单简单地写着“季府”两个字的牌匾,又瞧了瞧那有些半旧不新的大门,怎么也无法想像一个医术高明的太医会住在这样破旧的地方,胡爷爷也是太医,他的府宅位置可是位于内城贵族区,大门的漆朱红色的,显得十分干净肃穆。   小路子去敲门,很快地,便有一个老人家开门了,看到门前两个小孩儿,都有些惊讶。   等温彦平说明了来意后,那位老房门笑道:“原来是温大公子,我家大人一早就出门去了,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可以进屋子里稍候。”   温彦平既然来了,自然不嫌弃,将带来的见面礼给了季府的门人后,便跟着进了门。   进了门后,温彦平很惊讶地发现季府的面积其实并不算小,但是放眼过去,一片空旷荒凉,花木极少,四处可见空着的平地上在阳光下晾晒着各种草药,人进去后,仿佛身上都飘满了药香,与她所见的胡太医府是大大的不同。   温彦平刚被引到正厅里喝茶时,便有女主人出来见客了。   女主人是一名年轻女人,听季府的下人介绍,这是季太医的夫人。   “季夫人您好,彦平冒昧打扰了,若有不便之处,请季夫人原谅。”温彦平作了个揖,十分有礼地说,言行举止不只没有出错,那动作皆是十分合格规范。若是温良看到素来凶残的小姑娘如此规范文雅的举止,估计不会再担心小姑娘凶残得嫁不出去了。所以面对外人时,小姑娘还是很有范儿的。   季夫人是个眉眼极为冷淡的女人,穿着素色钗裙,头上挽着妇人髻,身上并无多余的装饰,站在那里简简单单,却给人一种素简如菊的感觉,清远而宁谧。   只一眼,温彦平那狗一样灵敏的感觉就能嗅出这位季夫人的不简单。   “温公子不必多礼,夫君一早出诊了,若是不嫌弃,便在此等候段时间,我派人去瞧瞧,若是我家夫君忙完,会马上通知他一声。”   “如此,便有劳了。”   客气的寒暄后,季夫人便冷冰冰地站在那儿没有说话,似乎并不觉得将客人晾在那里有什么不对,季府的丫环只管上茶,也完全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温彦平嗅出这位季夫人不简单,所以对她此时的沉默冰冷根本没啥感觉,也安然地喝茶,心里认为,高人就是要有高人的风范。只有属于正常人范畴的小路子立在温彦平身后,仿佛浑向都爬着虫子,感觉挺那啥的,好不自在,偷偷瞄了眼像尊雕塑一样坐在主位上的季夫人,只看到她清秀美好的侧脸线条,但那些原本应该属于女性柔软的线条,不知为何又觉得如此的冰冷呢?   这一等,便过去了一个时辰,温彦平跑了两趟茅房——喝水多了,等她又一次从茅房回来后不久,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儿的季夫人终于有了动静,抬头望向正厅外,对温彦平说道:“温公子,我家夫君回来了。”   “诶?”温彦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只是她,连小路子也一样,明明都没有人来通报,这个女人怎么知道季太医回来了?   正纳闷着,他们便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叫唤声。   “阿若,我回来了,你瞧我带了谁回来。”   不久后,一名长相秀逸的青年男子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进来,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极容易让人生起好感,看起来应该是个温和腼腆的好男人类型。然而,让温彦平惊异的是,当那男子进来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弄的,莫名其妙地被门槛绊了个正着,整个人连带着那小孩子被他拽着五体投地地趴下。   眼见就要四脚八叉地摔在地上时,却见那原本坐着的季夫人仿佛瞬间抵达,伸手一捞,一大一小的两人被她捞到怀里来,免于两人跌倒。   “若姨~~”   那漂亮得像仙童的男孩咯咯直笑,仿佛觉得十分好玩,欢呼着搂住季夫人的脖子,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又蹭了蹭,嫩嫩地说道:“若姨,季叔叔今天又摔着了,是大大救了季叔叔哦~~”   季夫人神色依旧,将小包子抱起,手上一个巧劲将男人揽起,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表示知道了,然后对年轻男人说道:“阿徐,你有客人,温太师家的公子。”   季太医往里瞧去,看到双目瞪得大大的小男孩,笑道;“这位就是子修兄的公子么?果然长得一表人才,让你久等了。”   然而温彦平此时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双目亮晶晶地看着季夫人,终于肯定了心中的猜测,双颊泛红地跑过去,仰首看着她,说道:“季夫人,请你收我为徒吧,我什么苦都不怕吃。”   “诶?”季太医瞪大了眼睛,奇怪地道:“不是来找我的么?”   漂亮的男孩皱着小鼻子,呵呵地笑着说:“是找若姨的~~若姨,大大也不怕吃苦,也收大大为徒好不好?”   听罢,季夫人摇头将怀里的男孩放下,心知小家伙完全不懂收徒之意,只是跟着人随便起哄,整就是个小二货。   温彦平这是才注意到那漂亮得过份的小男孩,又一次惊异地瞪大眼睛,然后脸蛋有些红,走过来牵住小包子的小手,有些羞涩道:“妹妹,你长得真漂亮,以后哥哥娶你好不好?”她第一次有看得这么顺眼的孩子,马上决定这就是她未来的媳妇儿了,赶紧先定下来先。   “……”   小路子几乎想掩面泪奔,心说大少爷啊,那是个男孩啊!并不是长得漂亮的就是女孩子啊!   半晌,季渊徐呐呐道:“这个……不太好吧?这个是安阳王府世子的公子,虽然长得漂亮了点儿,但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孩,男人怎么能娶男人呢?而且你打得过我们大大么?”一脸的自豪之色。   喂喂喂,最后那个不是重点吧?   温彦平一脸“你骗人”的表情,觉得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怎么可能是男孩子呢?太欺负人了。而且,这么个小娃娃,她怎么会打不过他?她可是很厉害的,天天都有努力煅炼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用来打击人的,当那个五岁大的小豆丁徒手在门框上戳了五个手指洞后,温彦平差点泪奔了,她真的打不过一个力大无穷的小孩啊!难道注定她此生娶不到媳妇儿? ☆、第97章   丈夫出远门,而且可能要去灾情最前线,如翠心里多了几分担忧挂念,恨不得将家里好的东西都让他带去,使得原本简单的行李也被她收拾了一整车,衣食药材等等皆不少。   温彦平回来的时候,见到如翠正在偏厅里清点着行礼清单,蹦了进去,瞧了瞧,说道:“娘,只要备几支老地参以防外一就好,其他需要用得上的药材季太医已向皇上上了折子说明了,列出了一张需要的药材单子,让士兵专门带去,不用担心到时缺少药材。”   如翠听罢,觉得在理,便又让人将那些药材移开行李,行李果然少了很多,看起来精简不少。   忙活了半天,如翠坐下来捶捶腰,接过丫环端来的解暑茶喝了半杯,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娘,我刚拜了一位师父。”温彦平并不瞒她,十分高兴地说:“师父好厉害,咻的一下就从这里移到那里,还能轻轻一跃就飞到屋顶去,比爹给我请的武师傅还在厉害,我一定要好好和师父学好武功,以后保你和护弟弟妹妹们。啊,还有,我今天还在季太医家里见到一个好漂亮的娃娃,叫楚留笙,小名大宝,又可爱又听话,我好喜欢哦,只可惜季太医说,那娃娃是安阳王世子的公子,不是小妹妹,我以后不能娶他……”   如翠:=__=!你是女孩子,应该是嫁吧?   “师父答应教我武功,不过要等她从江南回来。这次季太医去江南,她也要随同而去,师父的武功高强,沿途可以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季太医。娘,我跟你说哦,季太医真的好神奇哦,走在平地上,他都能自己绊倒自己,若不是师父时常盯着,他一定会摔得自己满身伤,而且还很奇怪地经常牵连到别人,我不过是和他一起喝茶,就被呛着了,后来离开季太医家时,他说来送我,没想到又摔了一跤,害得我也跟着摔了。不过大宝倒是很厉害,小小年纪的,竟然能将花园里的假山搬起来……娘,听说安阳王府里都是这种厉害的娃娃,改天咱们去见识一下……”   如翠微笑地听着,见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双眸晶亮,连口渴也不自知,忙给她倒了杯凉茶。很少能看到她这般兴奋的样子,看来今天她的收获不错。   等温彦平终于兴奋完后,如翠终于能插-进话来:“你的师父是季府的人?”   “嗯,是季夫人哦。”温彦平双目放光,拳头握得死紧,“听季太医说,师父在未嫁给他之前,是一名游侠,武功十分厉害。还曾剿灭了几个杀人如麻的盗匪团,在江南一带极有声望。我以后也要像师父学习,作一个除暴安良的游侠!”   “那是不可能的!”如翠姑娘十分平静地打断了小姑娘的宏伟愿望,“你是女孩子,以后总要嫁人。你瞧,季夫人那么厉害的人,不也是如此?”   “……娘,我是男人,会娶个媳妇儿孝顺你的,到时我就可以到外面除暴安良。”   如翠看了眼她平扁的身材,那目光十分微妙,看得小姑娘一阵忐忑不安时,又说道:“乖,将媳妇丢在家里就跑了,那是渣男的行为,你是女孩子,可不能学坏。”   “……我真的是男人啦!qaq”   母女俩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对话牛头不对马嘴,一旁原本正在收拾行李的青衣蓝衣两丫环已经言语无能了,果然这俩货都是各有各的凶残么?   晚上,温良在掌灯时分回来了,鉴于他明天就要下江南,自己不能跟去,温彦平极度不舍,一整晚都跟前跟后的,看得温良既窝心又好笑。   “彦平拜季夫人为师?”温良十分讶异,微微蹙起眉头,“季夫人是自愿收徒的?”   温彦平摸摸鼻子,赧然道:“先前她不愿意的,说我年龄偏大,根骨定型了,进益不大,不过后来见我诚心,方答应收我为徒,等她从江南回来后,让我每三天到季太医府里同她学习武功。”   “怕是你磨着人家要她教你吧?”温良有些好笑,既然季夫人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叮嘱道:“你以后同她好好学习,不过千万别将她是你师父的事情说出去,切莫让人知晓。”   “为什么?”   温彦平和如翠皆是好奇地看着他。   温良苦笑,别看季太医在这圈子里是个人见人倒霉的鬼见愁,但却是皇帝自己亲封的太医,崇德皇帝待他极为亲厚,有一种莫名的情份,皇帝可是对季太医娶了个出身游侠的女子极有意见,摆明了不待见季夫人,若是知道温彦平拜她为师,谁知道会不会迁怒他家小彦平?所以这事还是低调吧。   温良拍拍小姑娘的脑袋,转移了话题:“好了,夜深了,你且去歇息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哦。”平常时候,温良偶尔也会应她的要求,说她是“大哥”。   温彦平拍着胸膛,保证道:“爹放心吧,交给我就好了!”   待小姑娘离开后,便是夫妻夜话了。   *****   翌日一早,温良没有进宫,用过早膳后,便出发了。   如翠和温彦平坐在马车里,将他们送到城门口外,与季太医等人在城门口会合。   来到城门口时,发现季府的人已经到了。   如翠打量年轻的季太医,是个俊秀腼腆的男人,笑的时候真是圣洁无比,让人能放下心防。经温彦平的提醒,目光移到骑坐在马上的一名中性打扮的女武士,容色清冷,一身方便利索的骑装显得帅气非凡,简简单单地坐在那儿,气息敛尽,朴素得如一棵千年古木,沉淀了沧桑岁月。   如翠心里头突然有些羡慕这样的女子,自由自在,无所拘束。不过很快便释然了,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丈夫有儿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与季太医会合后,如翠下马车与季夫人见礼,感谢她对女儿彦平的厚爱,然后将她为女儿准备的孝敬礼奉上,以后就麻烦她教导女儿了。   寒暄几句后,温良和季太医等人终于上了马离开了。   而离别的伤感在那位季太医刚爬上马就被马甩到地上,然后被他夫人飞身接住后的一系列事情中,化成了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季夫人揽着自己的丈夫一同骑在一匹马上,才免于季太医再出状况。   “娘,你瞧清楚了吧,季太医真是个神奇的人。”温彦平一脸惊叹,“幸好他娶了师父这样厉害的女人,不然一定会时常出个意外将自己弄残了。”   如翠赞同地点头,然后问道:“所以你现在努力习武,是为了以后嫁个也能让你保护的男人么?”   小姑娘马上蹦蹦跳,“才不是,我要娶个漂亮温柔的姑娘,以后保护她!”   “若你喜欢漂亮温柔的姑娘,娘可以找人伢子买两个回来伺候你,就不用娶了,你以后还是乖乖嫁人好了。”   温彦平:qaq,娘好凶残……   ******   丈夫不在家,大女儿又天天折腾着练功,如翠姑娘只能将注意力放在自家的三只包子上。   转眼三胞胎们就十个月了,能扶着椅子走几步了,虽然白嫩嫩的小萝卜腿颤巍巍的走得不稳,但也是个可喜的进步。   自从小包子会爬后,如翠便观察起来,很快便摸清楚三胞胎的性格。   大儿子长长总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板着张包子脸颇有大将风范地坐在那里看着弟弟妹妹,一副大哥的风范,相信以后会照顾好弟弟妹妹——只是长长你偶尔不要用那种平板脸做出那么二的事情行不行?=__=   二儿子阿雪在手脚能动时就表现出活泼的一面,会翻身时,就能连续不断地像咸鱼一样翻着小身板差点滚下床去,等会爬了时,那更是不得了了,只要一个错眼,小包子就不知爬到哪里去了,让人找个天翻地覆后,又突然从某个犄角旮旯里跑了出来。而现在,还没学会走呢,就想跑了——阿雪啊,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走要一步一步地走,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   小女儿贵贵如皇帝称赞的,是个十分乖巧知礼的闺女,文文静静,秀秀气气,很听大人的话,叫她不要啜爪子,就不啜爪子,叫她将哥哥当肉咬,就不咬哥哥,可以预见长大后一定是个恭顺贤良的大家闺秀——只是贵贵啊,为毛你能用那般天真文静的表情做出那么凶残的事情出来呢?大白小白的毛会被你拨光的啊!   虽然三胞胎的性格不太相似,但年纪还小,长大点后可以好好教育,现在并不急。   因为男主人不在,所以没什么人上门拜访,如翠也推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安心呆在家里照顾三胞胎,初一十五时带着三胞胎回镇国公府给镇国公夫妇请安,顺便让思念孙子的镇国公见见三胞胎。   虽然两府同住在京城里,但因温良有意隔离,所以镇国公极难见到孙子孙女,这会儿见讨厌的儿子终于离京了,马上想让儿媳妇带着孙子孙女住到镇国公府。当然,这个想法很快被危机意识大增的镇国公夫人给掐灭了。   镇国公夫人觉得,她一定是上辈子忘记烧香拜佛,所以在这辈子才会摊上这么个讨厌的继子媳妇,更讨厌的是她还生了两个男孩,使得她的地位越发的巩固了,就算想出手对付她,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夭折了,让镇国公夫人意识到,这讨厌的继子媳妇就特么的是个移动大凶器啊!谁想为难她谁倒霉。   为此,镇国公夫人只能无奈地按耐下私下的举动,连想将娘家侄女塞到温良身边的想法也只能徐徐图之。原本听说温良到江南去赈灾时,她是想厚着脸皮让侄女凝云跟去照顾温良的,顺便促成好事,最后因为找不到借口而作罢。   只要对上继子媳妇,镇国公夫人就觉得万事不顺心,心里开始祈盼着三胞胎生病吧,这个时代,由于医术落后,所以孩子很难养大,一般人家夭折的孩子也不少数,特别是富贵人家,稍微不小心,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她无论怎么烧香拜佛,三胞胎仍是好好的,连丁点小毛病都没有,实在教人失望。   如翠不知道名义上的婆婆的恶意,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节。   中秋节这天,如翠忙着使人将中秋礼节送到各府去,然后便给三胞胎穿上一模一样的喜庆的小衣服,然后带着四个儿女及一群丫环婆子呼啦啦地回镇国公府过中秋去了。   这个时代推崇孝道,不管温良和镇国公私底下闹得如何凶,该有的礼数却是不缺的,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东西,如翠也做得极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娘,我们一定要到镇国公府过中秋么?为什么不能在家里?我宁愿去肃王府和楚楚他们玩儿。”温彦平撅着嘴,她真的很讨厌镇国公府里的温婉和秦凝云,讨厌温婉的势利眼,讨厌秦凝云的居心不良,敢觊觎她爹。   “中秋是团圆的日子,自然要一家子过了。”   “谁跟他们是一家人,四姑姑可不喜欢咱们。”   “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也不喜欢她。”   “……”   淡定的如翠姑娘让凶残的小姑娘败退,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今天有江南的信么?爹有两天没有写信了。”   “可能忙吧。上次来信上说,这次灾情十分严重,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加上这些年对北越的战争不断,国库不丰,所以他打算在江南募捐赈灾银粮,这些天估计都在忙着这事吧。”见小姑娘郁闷,好笑道:“就算你爹在,咱们也是要到镇国公府过节的,等用过饭后,娘带你去肃王府找小郡主他们玩。”   闻言,小姑娘终于开怀一点。 ☆、第98章   这个中秋节过得平平常常,因为温良不在,没人和镇国公吵架,一时间安静得让人不太习惯,连素来沉稳的温允和温安都表示,没有三弟,三哥,在,爹竟然没有发脾气真心不习惯啊。   当然,平常时候因为有镇国公与温良你来我往的对峙吸引人眼球,就显得女人们之间的龃龉就显得无足挂齿了,而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个人吵架,连镇国公也觉得这节过得特冷清了,幸好有三胞胎安慰。   看着丈夫一左一右地抱着三胞胎中的两个男孩,镇国公夫人和秦氏觉得眼睛都刺痛了,心里的酸意怎么也压不下来。然而可悲的是,镇国公夫人现在这个年纪了,知道自己是无法再生了,此生估计只有一个女儿,而秦氏明明已经得到了那方子,可是喝了半年的药也没见有结果,喝得她都丧气了,怀疑如翠是不是从中作梗,所以心里对如翠生了股恨意出来。   相比于大人那里虚与委蛇,小孩子那边依然很热闹。   温彦平和小叔叔温策玩得很好,几个与温彦平同辈份的小的孩子跟在他们身后跑着,被教育过后的温婉在一旁看着,没有如往常般冷嘲热讽,但眼神不善,被秦凝云暗暗拉扯了下,让她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终于挨过了晚膳,如翠无视了镇国公的不舍,当作听不懂他暗示自己这作儿媳妇的该带着三胞胎搬回镇国公府居住的话,带着三胞胎离开镇国公府,往肃王府行去。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转凉。   随着天气的变化,三胞胎中身子比较弱的贵贵感染了风寒,也不知道是不是三胞胎有心灵感应,联系太强了,原本只是贵贵感染了风寒,胡太医来看了后,只说并不严重,喝两副药就好了,可谁知第二天,被隔开的长长和阿雪也跟着生起病来。这下子三个孩子一起病了,急得如翠如热锅上的蚂蚁,整天守着三个孩子什么也不做,温彦平也将所有的功课都推了,整天守在三胞胎身边。   三胞胎出生时比之平常的婴儿来说身子骨比较细小,在平常人眼里,三胞胎身体自然比较弱,生点小病是正常的,也没有人觉得意外。只有镇国公夫人和秦氏听说三胞胎病急,心中快意,觉得一定是佛祖开眼了,才会让三胞胎生病,不枉她们平时烧香拜佛让佛祖保佑三胞胎生病。每天听着从温府上传来的关于三胞胎病情的消息,镇国公夫人和秦氏高兴极了,恨不得三胞胎直接夭折算了,反正小孩子体弱,养不活也是常事。   当然,很快地,她们就高兴不起来了。原因是秦氏一时快嘴在五岁的女儿面前说了一嘴三胞胎不好的话,小孩子哪里懂什么,去给爷爷请安的时候,在镇国公面前问了起来。对于镇国公府里的那些还未更事的小孩子事说,三胞胎的存在是十分稀奇的,每次三胞胎回来,都要去围观一翻。对此,镇国公也不阻止,甚至希望孙子辈的孩子们团结友爱,乐于见他们玩在一块儿。   所以,秦氏的女儿也十分乐意与三胞胎亲近,对于母亲说三胞胎不好了的话,小家伙心里是难受的,便怯生生地问镇国公三胞胎是不是做了坏事要死了。镇国公听罢十分惊怒,面上却板着,耐着心询问起来,等了解了竟然是自已的夫人和秦氏诅咒三胞胎时,当场暴怒,直接撸了镇国公夫人的管家权,招来了大儿子一顿骂后,将镇国公夫人和大儿媳妇一起禁闭起来,最后将管家权交给了四儿媳妇刘氏。   温婉听到母亲被父亲迁怒禁闭,自然是不依的。五月份的时候,她举办了及笄礼,因着镇国公府的家势及温良现在的名声,很快便定下了一门好亲事,男方是礼部尚书的嫡次子,男女双方都极满意这门亲事。   亲事定下后,镇国公夫人开始对女儿严厉管教起来,不过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经过几个月的管教,不管表面上如何温良恭驯,骨子里的脾气也是不变的。所以温婉在知道父亲迁怒母亲时,不管不顾地闹了一场,原本目的只是想让父亲解除母亲的禁闭,谁知道结果却让镇国公差点气了个仰倒,最后女儿同样被关了起来,而一直与温婉玩在一块的秦凝云也被镇国公找了个借口送回秦家去。   妻子娘家的侄女再亲,也亲不过自己女儿。镇国公认为,女儿之所以这般顽劣,定然有秦凝云挑唆的结果,秦凝云没有来之前,女儿除了活泼了点儿,可不会动不动就和侄女侄子过不去,所以完全是外人的错。   如翠不知道镇国公府里的事情,三胞胎病了几天,她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几天,整个人都憔悴了。幸好,其间虽然情况凶急了一点儿,却是有惊无险。只是三胞胎病了一场,皆是瘦了一圈,也没有以往的精神,可能要养一段时日才会好。   因为三胞胎生病,胡太医一家都住到了温府里来,胡夫人生养过孩子,照顾孩子比如翠有经验,也能帮如翠一起照顾三胞胎,孙俏俏负责照顾温彦平。也因为有胡太医一家子在,就算少了温良这一家之主,如翠才没有因为三胞胎突如其来的病手忙脚乱。   除了胡太医外,京城里听说三胞胎生病的人纷纷送来了慰问礼物,肃王妃也带着女儿儿子天天大包小包地过来看望三胞胎,最后连皇帝也惊动了,也派了宫里的太监过来探望。而让人惊悚的是,还顺便捎来了一个小正太……   这天,如翠、肃王妃、胡夫人等人聚集在温暖的花厅里一人抱着个孩子喂他们喝药,温彦平和孙俏俏在一旁拿着各种玩具逗他们。   下人来报皇宫总管太监刘良甫到达,如翠赶紧让人请他过来。原本以只是刘良甫奉了皇帝的旨意过来探望三胞胎的情况,所以如翠也没避着他,让人将他请到花厅里来,可当看到刘良甫恭恭敬敬地跟着一个小男孩的身后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惊讶了。   “四皇子?”肃王妃惊讶地唤道。   四皇子看到肃王妃并没有多大的惊讶,一脸恭敬地上前向肃王妃行礼请安,然后轮到如翠胡夫人等人恭敬地向四皇子行礼。   等众人见完礼坐下后,肃王妃笑着问道:“四皇子,今儿怎么过来了?”说着,看了眼刘良甫,心知刘良甫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若是连他也来了,估计四皇子会来也是皇帝的意思了,只是,皇帝这是什么意思?不会真的看上温良的女儿了吧?   四皇子小身板坐得十分端正,小脸上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早熟,声音里仍是带着孩子特有的软糯,但却十分清晰,“十七皇婶,是父皇派儿臣过来的。三胞胎生病了,父皇和我都十分担心。十七皇婶、温夫人,三胞胎怎么样了?彦琦没事吧?”   听到他特地问了三胞胎中唯一女孩,在场年长的女性都忍不住眉头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看着小男孩,很快便能看到男孩眼里的关心,倒也是真心实意的。   “劳烦皇上和四皇子挂心了,彦晟彦晞都很好,就是现在精神还未养过来。”如翠回答道,上回皇帝亲自带着四皇子微服出巡到自家来,心里多少有此猜测,此时见到四皇子又被皇帝丢过来,倒是没有多大的意外。   四皇子看了一眼被三个大人抱在怀里的小包子,然后朝胡夫人走去,拉着胡夫人怀里精神有些不济的小包子嫩嫩的爪子,一脸疼惜道:“琦琦辛苦了,哥哥给你带了糖哦。”   刘良甫适时地上前,从怀里拿出一包用漂亮的油布包着的糖递给四皇子。   看到这情况,肃王妃十分稀奇,问道:“四皇子怎地知道这个是我们小彦琦呢?”三胞胎其实生得极像,只有细心观察后,才会发现只有最小的贵贵与两个哥哥有微些不同。不过四皇子只见过一次三胞胎,竟然能直接区分出来,以他现在的年纪,那种透察力也十分了得了。   四皇子抿唇一笑,高兴地说:“上次我和琦琦玩了一会,我认得琦琦。”至于另外两个凶残的小包子,四皇子完全没放在心上,毕竟同性相斥嘛,还是像小包子这样文文秀秀的比较可爱,父皇说得一点也没错。   等发现小包子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头时,四皇子更高兴了,觉得小妹妹还认得自己,不枉他这般惦记着她。   四皇子和小包子们玩了一会,等三胞胎喝了药要歇息时,只能遗憾地告辞离开。   四皇子离开后,又将孙俏俏和温彦平打发下去后,肃王妃和如翠坐在一起说话。   “这四皇子是怎么一回事?京里生病的孩子多得是,怎地就他巴巴地往这儿跑?”肃王妃怀疑地问道。   如翠撇着嘴,“还能有什么,可能是皇上看上我家贵贵了,想让四皇子娶我家贵贵呗。”   肃王妃吃了一惊,到底是做了王妃的人,政治敏感度比以前好多了,很快地便从这细微之处想到了很多,看向如翠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同情,如翠姑娘回以一个十分淡定的表情,挥着手说:“没事,如果皇上真的瞧得上眼我家贵贵,四皇子以后只能委屈一些了。”   “怎么说?”肃王妃纳闷道,不是应该是女方委屈一些么?不管四皇子将来会不会坐上那位子,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所以她素来觉得嫁入皇室的女人挺可怜的——不,应该说这个封建时代的女人都挺可怜的。   如翠难得露出一个轻松愉快的笑容,“我家彦平说了,以后贵贵要跟她习武的,贵贵将来的夫婿只能有贵贵一人,敢有异心,断子绝孙!”   “……”   这真是太特么的凶残了!   肃王妃木着脸,一时间无语凝噎,然后想到自家女儿,当下拍板决定,以后她的女婿也要这样,若敢有异心,对不起,连皇子都要委屈了,你也委屈着断子绝孙吧!   ******   不说四皇子将来会不会真的因为娶了个凶残的女人“断子绝孙”,三胞胎在众人经心照顾之下,终于完全康复了,又是三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和大人学习说话。   让如翠和温彦平高兴的是,三胞胎已经会叫“娘”和“哥哥”了。当三胞胎对着如翠叫“娘”的时候,如翠很高兴,不过当三胞胎对着温彦平叫“哥哥”的时候,轮到温彦平高兴了。   如翠叹气,看着正活泼大胆地往温彦平身上攀爬的阿雪,很想纠正三胞胎让他们叫“姐姐”的,但温彦平一旁虎视耽耽,完全纠不过来,如翠真担心因为温彦平之故,将三胞胎的某些概念弄混淆了。   秋高送爽,九月底时,江南来人了。   听说温良谴人回来时,如翠心里一阵高兴,以为温良终于要回来了,连梳洗也顾不得,急匆匆地去了正厅,然而,迎接她的是一个与自己容貌相似、甚至更加秀美的少女。   仿佛对着一面镜子一样,看着那名少女,如翠瞪大了眼睛。   而与如翠相反,那个少女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双眸湿润,对着如翠激动地喊道:“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对不起,孩子们的年龄弄混了,四皇子比楚楚还要大一些,前面的得改。   孩子们的年龄安排如下:   三胞胎一岁,楚楚六岁,楚栖白三岁,大宝二宝五岁,四皇子七岁 ☆、第99章   听到那少女叫自己“姐姐”,如翠眉头微微耸起,正要开口,突然一个中年妇人蹿了出来,猛地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嚎起来。   “大妞啊,婶娘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你二叔对不起你,若不是当年你二叔不争气,你也不会……”   如翠看着那中年妇人老泪纵横的模样,哭得好像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一样,心里甭提有多纳闷了,忍不住道,“这位大娘,你是谁啊?”   “……呃?”   中年妇人的哭声嘎然而止,连那原本正怯生生地用那种“姐妹相逢”的湿润目光瞅着自己的少女也噎了下,满脸尴尬起来。明明这一幕应该上演的是亲人重逢的感人戏码,但另一位主角显然是个连假装也懒得做的人,让原本欲认亲的她们尴尬不已。   如翠将中年妇人拉着的手扯回来,若无其事地拿了张帕子擦了擦被抓过的手,方让下人送来茶点,边询问护送她们过来的侍卫边询问情况。虽然真的不认识她们,但如翠也没有真将她们当成不相干的人,只因为护送她们回来的侍卫是丈夫温良身边的一名侍卫。   那少女就不必说了,与她有七八分相似,乍一见之下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不过她十分肯定自己是没有妹妹的。看这少女,虽然穿着朴素简单的衣物,但却给人一种养尊处忧的娇嫩感,而那位中年妇人,看起来倒是比真实年龄还要苍老一些,脸上有着贫苦岁月留下的痕迹,穿再好的绫罗绸缎也难掩那种乡下妇人的气息。   从侍卫那里知道,这对母女是温良在江南赈灾时救下的。而这也是机缘巧合,她们所在的夏家村发生了瘟疫,全村的人都被隔离,瘟疫暴发时,中年妇人的丈夫就死于瘟疫之中,那时瘟疫刚暴发,村里人心惶惶,对瘟疫十分恐惧,村长怕她们也感染了瘟疫,原本是想要将她们关起来暗地里弄死的,母女俩自然不肯,中年妇人便带着女儿逃了,后来村长带着村里人追赶,恰巧温良经过,便将她们救下。   不必说,温良会在第一时间救下她们,还是其中少女与如翠相似的容貌。当时温良正带着侍卫在周遭的村落查看灾情时,却未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群村人追赶着一对母女。   而那时,这少女刚好跌倒在温良脚边,温良低首就看到这少女用如翠姑娘那张脸做出泪眼朦胧的柔弱模样,甚至比起如翠来,还真是多了种说不出的风情,当下被雷得一个激灵,赶紧后退几步。若不是知道如翠姑娘正在京城里养包子,温良脑子一热,差点就要将跌在面前的少女满怀怜意地抱起找大夫了。   等问清楚了情况后,温良自然不会让村长再将这母女俩抓回去,甚至带着太医和侍卫去了那村子查看瘟疫蔓延的情况。等最后温良离开夏家村时,他们这一行人就多了这对母女俩。   温良此翻下江南是办正事的,自然不会带着老弱妇孺来拖住脚步,便让人将她们捎回京丢给如翠姑娘了。   侍卫正同如翠说那母女俩的来历呢,温彦平刚好听到消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娘,爹回来了么?”   等发现屋子里并没有温良的身影,小姑娘顿时鼓起腮帮子,不过当发现旁边那个长得和如翠极为相似的少女时,温彦平吃惊了,“娘,这是你妹妹么?你不是说外公外婆他们只生了你一个女儿就去逝了么?”   听到温彦平的话,那中年妇人十分不悦,听着她叫如翠娘亲,料想她应该是那位赈灾的温大人的儿子,只能忍下心里的不高兴。这一路上她可是打听清楚了,没想到当年被她买掉的黑不伶丁的小丫头会有这等造化,竟然嫁了当朝太师温良为妻不说,还是镇国公府的媳妇,这身份尊贵着,看她刚才出来时,前拥后簇的丫环嬷子,威风极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巴结着。   那少女面皮比较薄,微微羞红了脸,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如翠摸摸小姑娘的发,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正要问清楚呢。”   闻言,不待侍卫解释,中年妇人赶紧说道:“大妞,你真的忘记婶娘了么?咱们夏家村里老夏家啊,你爹是夏大树,你娘闺名叫桃花,你小名叫大妞,大名是翠茹。你出生时,婶娘还抱着你呢。你三岁时,你爹娘相继去逝,你二叔便将你接到家里来养,若不是那时候实在是苦得活不下去,你也不会被刘伢子带出村子,那刘伢子明明说是带你到镇上去做员外家小姐的贴身丫环的,可谁知这黑心肝的东西竟然出尔反尔,将你带到了外地,咱们就再也没有听过你的消息……”   中年妇人说得深情并茂,说到这里,开始用一条陈旧的帕子擦着眼里的泪水。旁边那姑娘显然第一次听到她娘亲说这事,杏眼圆瞪,有些惊讶的模样。看来在她心里,估计是没有听过自己这堂姐的事情的。   管家明叔看了看那激动的中年妇人,又瞅向如翠,发现她坐在上首位置于上神色冷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极有眼色地示意余下的仆人都出去,连那来报信的侍卫也打发了,只留下自己和如翠的贴身丫环伺候着。   中年妇人犹在激动地说着,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倒是那少女注意到了,脸上的不安更深了,甚至有些羞臊难堪。   “大妞啊,那些人真是太过份了,竟然欺负咱们老夏家没人,若不是你二叔感染了风寒过世,咱们孤儿寡母怎会被人如此欺辱?大妞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可要为婶娘和你妹妹作主啊……”   等她哭诉告了一段落,如翠方说道:“我记起来了,你确实是婶娘。不过,我好像记得当时是婶娘你作主将我卖给人伢子的。”   “什么?有这种事情?”温彦平怒目而视,袖子一抖,一把短剑在手,杀气腾腾地盯着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僵硬地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短剑,可不敢将它视作小孩子的玩意儿,赶紧陪笑道:“不不不,那时婶娘和你二叔叔一样是不想让刘伢子将你带走的,可是咱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柱子哥又病得厉害,需要银子买药,实在是没法子了……”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同时偷偷看着如翠的脸色,就怕她心里有疙瘩,将她们母女俩轰出去。   如翠听了许久,方道:“原来是这样,对了,这就是二叔家的妹妹么?叫什么名字?”   见如翠脸上带笑,夏婶娘心中一喜,赶紧将女儿拽了过来,说道:“这是香茹,小名是小妞。你们姐妹俩都长得像你们奶奶,听说你们奶奶可是咱们夏家村最标致的姑娘了,当年她嫁给你们爷爷时,你们爷爷可不知道被村里多少人羡慕……”   眼见又要唠叨起来,如翠打断了她的话,“婶娘,柱子哥呢?”   夏婶娘脸上一僵,然后呜咽一声,抹泪道:“三年前,你柱子哥得病去逝了,他才刚娶了媳妇呢,还未给咱们老夏家留下一滴血脉就走了,让咱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真是剜着咱们的心肺。你二叔也因为柱子的去逝而病了,这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咱们村子也发了洪水,洪水退后不久,村里的老人孩子都生起病来,有银子也请不到大夫,买不到药,你二叔支持不住,就去了……”   如翠面露伤感之色,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凝滞,那叫香茹的少女见母亲哭泣,自己也红了眼眶。   半晌后,如翠方道:“一切都过去了,婶娘和妹妹一路上辛苦了。来人,带婶娘下去梳洗休息。”   见如翠态度软和,夏婶娘终于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拽着女儿跟着丫环离开。   夏家母女离开后,如翠再次将那侍卫叫进来询问温良在江南的情况,还有他让人送这对母女过来是什么意思。按如翠心里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认什么亲戚,就算那堂妹和她长得极像,也生不出什么喜悦的心情。   莫说她不顾念亲情,虽然当时年纪极小,可是她很清楚地记得婶娘的嘴脸,简直将她当成了吃白饭的拖油瓶,恨不得她直接消失。刘伢子来的时候,她可是躲在一旁清楚地听到婶娘和刘伢子说话,婶娘对刘伢子说,希望将她卖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不用管她死活,只要她爬不回这夏家村就好,所以最后她才被辗转卖到了京城。   “大人平日忙了一些,不过身体安好,没有什么事情。大人只是让属下将她们送回来,没有吩咐其他了。”侍卫老实地答道。其实当时温良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管那母女俩怎么样,若不是看在如翠的面子上,他根本懒得理会她们,后来想想如翠的身世,便想着也许她会想见到家人,才让人将她们送到京城来。   又询问了一些情况,道:“温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侍卫自然无法回答,这得看江南的情况什么时候能控制,然后还要给皇帝上折子,皇帝批了才能回来,所以有得等了。   见侍卫离开后,温彦平腰一扭,恨道:“娘,这老太婆不安好心,咱们将她们打杀出去算了。”   如翠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行,这是你爹送过来的,得给他个面子。”   “娘,我不喜欢这老太婆,还有那个女人虽然长得像你,可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也同样讨厌。娘,不如咱们趁爹没回来之前,将她们直接处理了吧?”温彦平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嘴上却说着十分匪气的话。   “别胡说,若让你爹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又得再请几个嬷嬷来教你规矩了。”如翠好笑道。   听罢,温彦平恹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了,学那规矩学得她快要吐血。不过,她还是讨厌那对母女的,老太婆不必说了,敢将她娘卖了,第一个不饶她。而另一个女人,温彦平绝对不承认她用如翠那张脸做那种怯生生的表情真的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跳舞了,真是太可怕了!所以决定讨厌她! ☆、第100章   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后院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清雅的桂花香。   温彦平和项清春走过抄手游廊时,便闻到院子里满院馨香,放眼望去,院中几株高大的桂花树上在绿叶间点缀着细小洁白的桂花,桂花树下,一名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带着丫环正在摘取桂花,秋风徐来,桂花纷落如雨,树下少女衣袂翩然,说不出的动人。   项清春步子微顿,吃惊地看着桂花树下的少女,那张脸……不过很快地,便知道这少女并不是恩师之妻,而是一个长相相似神韵相反的人罢了。比起如翠来,这名少女显得更秀美娇柔,怯怯地望过来时,会让男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怜惜之意,将女人的本钱发挥得淋漓尽致。反观某人,笑容明媚,举手投足间看着规矩本份,却常语出惊人,行事大胆,与这少女有着本质的区别,长得再相似也无法混淆。   “彦平,你回来啦。”夏香茹很早就看到游廊下停驻的两人,带着丫环走过来,距离十步之遥停下,见其中的少年模样儿精致秀丽,衣着不凡,便知道是这京中的贵公子,施礼道:“见过公子。”   项清春神色冷淡,淡淡地回了一礼。   夏香茹小心地打量两人,温彦平虽然已经十岁了,可能是以前伤了身体之故,所以发育很缓慢,看起来就像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子,长相虽然平凡,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漂亮,微微瞪眼,更衬得双眼有神,宛若一副水墨画上的点睛之笔,使得整副画卷都鲜活起来。可是不知怎么地,夏香茹觉得自己有些怕这侄子,素来不敢与她单独在一起。视线扫过项清春,如此秀致的少年,实在是难得一见,在她看来,唯一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就是救了她们的温良了。见温彦平没有介绍的意思,心中微黯,心知她并没有认同自己。   温彦平抿着唇,看不出喜怒,说道:“香姨在做什么呢?”   项清春微挑眉,原来这个就是近来让温彦平心情不爽的母女之一,虽然长得不错,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很别扭,大概是他一时间无法习惯如翠姑娘那张脸会露出这样娇怯的表情吧,感觉十分违和。   “桂花开了,我想摘些桂花做桂花糕,爹娘一向喜欢我做的桂花糕,也想让姐姐和侄子侄女们尝尝。”夏香茹笑得很温柔,娇娇怯怯的,秀美的脸蛋和柔软的身段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温彦平眼神微黯,不客气地说道:“难道香姨不知道我娘并不喜欢桂花糕么?而且弟弟妹妹们还小,外一吃噎着了怎么办?”见少女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不知怎么地心中火气就旺起来,目光如蛇般紧紧盯着她,又道:“不过你不知道我娘的喜好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娘五岁时就被你娘卖到京城当丫环了,而且香姨那时还没出生呢,无知者无罪,真是幸福呢。听婶婆说,香姨出生后家里有了些积蓄,事事都要紧着香姨,将香姨当大户人家里的女儿来养的,莫怪香姨会有这般闲情逸致亲自摘桂花做点心了。”   随着温彦平的话落,夏香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有些发颤,一脸受伤难过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话听来真是句句诛心,却无法反驳,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早逝的大伯和大伯娘原来还有个女儿,也从来没有想过父母当年竟然会这般狠心地将大伯唯一的女儿卖了,知道真相时,她心里也是难过至极,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只想着自己以后要对堂姐好一点,毕竟她们在京城举目无亲,以后还需要靠着堂姐……   看着夏香茹身形踉跄地离开,温彦平啐了声,神色不怎么好,转头见项清春望着夏香茹离开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狐狸精你看什么呢?不会是……看上她了吧?若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知会她娘一声,相信那老太婆会十分乐意将她送到你家伺候你。”   “胡说什么?”项清春脸色有些难看,觉得这小孩真是个生冷不忌的,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长得连我一半都比不上,我可不想要。”而且夏香茹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就算纳为妾也嫌身份低了。   温彦平龇了龇牙,“狐狸精,你要求太高了,小心以后娶不到妻子!就你这张狐狸脸,我觉得也没有女人敢嫁你。”   项清春哼了一声,他素来是个自负容貌的,自然也想将来娶个比自己容貌更甚的女子为妻。而且在对皮相上,他有一种强迫症,长得不如他的女人,他连看一眼也懒,所以即便已经十五岁了,项母想要为他安排通房丫头也因为那些女人的长相无法入他眼而看也不看一眼,让项母实在是头疼不已,但要找出长相能胜得过儿子的,还真是不好找啊。   见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温彦平心知他的坏脾气,怕撩拨过头屁股又遭殃,也不再扯着这话题,带他往偏厅走去。   温良虽然不在,项清春卫朝浥等人仍是时常会抽空来温府探望三胞胎,与温府的往来并不因温良不在而断了,加上温彦平近来也时常往外跑,卫朝浥等人遇到她几次,发现她连侍卫也不带在京城里乱窜,怕她出了什么事,少不得盯紧她,将她拎回温府里去。   路上,温彦平和项清春说起那对母女的事情,最后有些鄙夷地说道:“据说香姨的爹刚去逝,她们都还在孝期呢。可你瞧瞧那女人,竟然穿着粉色的罗裙,没有丝毫羞耻之心,还有那老太婆更过份,我娘好心送素色的衣服去给她,她还嫌弃,私底下说我娘小气,连套衣服也舍不得,成天没事就往我娘屋子里跑,对长长阿雪他们指手划脚,还说丫环嬷嬷们不会照顾孩子,要娘将弟弟妹妹粗养,不给他们吃得太好,还说阿雪太调皮了,这种皮孩子就要打一顿才长教训——他娘的,我的弟弟是她能动的么?老太婆太可恶了,我气不过直接抓了一条蛇丢到她的被窝里,老太婆吓得差点叫破了喉咙……”   “不准说脏话。”项清春敲了下她的脑袋。   温彦平嘀咕一声,又开始说起夏家母女俩的事情,及她怎么整她们的过程。这些话她可不敢和旁人说,只有狐狸精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人她才敢和他说,因为这种人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触犯到他的利益,根本不会理会旁人倒霉与否,云淡风清得很。   项清春听着她活灵活现地讲叙她怎么恶整那母女俩,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虽然都是小孩子家的恶作剧,但这小孩的凶残不解释,项清春自己还曾被她恶整得失控揍她屁股一顿,可想而知这小孩有多难缠。   到了偏厅,温彦平问了仆人,知道如翠带着三胞胎在花厅里玩,又带着他往花厅行去。   如翠正和丫环一起扶着三胞胎教他们走路,见到项清春过来,赶紧让人上茶点。   项清春恭敬地给如翠行礼后,方上前抱起朝他飞快爬来的阿雪,心中有些柔软。   对于长相相似的三胞胎,项清春只过触过几次便能认出他们了,从来没有弄混过,特别是活泼过头的阿雪,从来不认生,只要有客人来家里,都会噌噌噌地爬过去攀着人家的身体站起身来,让客人与他玩儿。所以三胞胎中的阿雪在众人心里,是最得人心的。长长和贵贵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文静秀气,倒显得比较安静,也衬得阿雪的活泼过头了。   项清春陪阿雪玩了一会儿,对如翠说道:“十七号便是三胞胎的抓周日了,师母若有什么需要吩咐清春做的,尽管吩咐。”   如翠噗地笑了声,说道:“到时你将自己带来观礼就行了,其他的哪里需要你们做。”   温彦平龇着牙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狐狸精你不必太热情,会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青筋在少年的额际突突地跳动着,项清春努力按耐下暴怒的冲动,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和这小孩有杀子夺妻之仇,这辈子才会互看不顺眼。   这时,如翠对着三胞胎叹气,说道:“不知道三胞胎抓周时,温大人能不能回来。”   温良一去便是三个多月,除了偶有信件回来,也不知归期,不可否认的是,如翠十分想念他,他们成亲两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这般长时间的分离。   项清春眯起眼睛,安慰道:“听说江南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相信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   如翠点点头,也只能将之当成一种安慰了。不管怎么说,三胞胎抓周的日子十分重大,如翠也是希望温良能参与。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喧哗声,如翠皱起眉头正欲让青衣去瞧瞧情况时,便见到夏婶娘拖着夏香茹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看到扶着阿雪教他走路的项清春,眼睛一亮,一屁股将后头正欲上前准备将她拉住的嬷嬷撞飞,腆着脸凑了过来。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是温良大人的婶娘,这是我女儿,名叫香……”   “娘!”夏香茹到底知道羞耻,听到娘亲就要将她的闺名说予个外男听,顿时急得叫了起来。   “死丫头,别吵!”夏婶娘低声斥了女儿一声,又热情地开始对着项清春巴拉巴拉地说起来,完全是自说自话,喋喋不休,根本无视了少年冷淡中暗含忍耐的神色。   屋子里的人神色十分不好,夏婶娘一副乡下妇人没见识的表现,没有丝毫的礼仪可言,在场的人何时见过这种人,皆感觉到十分的丢脸,这丢脸都丢到外人面前了,若不是这夏婶娘算是如翠的长辈,那些嬷嬷何以会怕拉扯间将她伤了让如翠不好做人?温彦平狠狠地剜向门口那群嬷嬷,竟然没有将她拦住,都是吃干饭的么?   夏婶娘一张嘴上下磕巴,不歇一口气,唾沫横飞,连活泼的阿雪都被她弄得往项清春怀里钻去。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项清春几乎忍不住拂袖而去,同时也对温彦平口中讨厌的老太婆有了一定的认识。   虽然看项清春吃憋很高兴,但温彦平觉得夏家母女此翻闯进来的行为完全是丢如翠的脸面,连温府的面子也会受到影响,顿时也坐不住了,悄悄地伸出脚……   正准备将女儿推到项清春面前的夏婶娘突然哎哟叫了一声,脚上一拐,整个人往前趴去,连同被她拽着的夏香茹也一样被拽着往前扑。   如翠和项清春反应极快地一人抱着一只小包子往后退,于是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在众人面前五体投地状。   “……”   众人瞪眼一会儿后,如翠当机立断道:“哎呀,婶娘你没有受伤吧?你们还不快点将婶娘送回屋子里去?顺便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婶娘伤着哪里了,开几副药给婶娘调理下身子,可不要落下病根了。”   听到如翠的话,门边的一群嬷嬷们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彪悍的婶娘抓了起来,不给她出声的机会,堵着嘴架着她往外而去。至于娇娇怯怯的香茹少女,满脸羞愤,不用人说什么,早就羞得掩面飞奔而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项清春暗暗抹了下汗,这等粗鄙的妇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感觉十分不好,而且夏婶娘那种明显推销女儿的行为也让他心生膈应,打从心底讨厌上了这种对自己抱有异样目的的女人。   出了这等事情,项清春也不好呆了,向如翠提出告辞。   如翠也不留他,让仆人送他出去。   等项清春离开后,如翠眼神微厉,叫来管家,说道:“明叔,为婶娘请的大夫来了么?”   管家刚才也听闻了夏婶娘闯到花厅惊扰了客人的事情,不过那夏婶娘被嬷嬷们架回客院时,可是中气十足地叫着自己没有受伤,胳膊腿脚都好着呢,倒是夏香茹将自己锁到屋子里,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这些天来夏家母女做的事情让管家并不待见她们,所以就算听到她们摔着了根本懒得给她们请大夫。   此时听到夫人说要给夏婶娘请大夫,管家便笑道:“刚才匆忙了一点,还没吩咐呢,夫人放心,属下会叫人去请可靠的大夫来。”   听出管家的言意之下,如翠便笑道:“确实该如此,婶娘年纪大了,又操劳了一辈子,这身子骨有些虚,让大夫不必客气,多开几副药,顺便多派一些丫环嬷嬷到客院,让婶娘安心养身体。”   听罢,管家便知道如翠这是要将夏婶娘变相地囚禁起来了,如此也好,夏婶娘这种人最会做的事是蹬鼻子上脸,粗鄙自私,不会看人脸色,爱慕虚荣,若是不看劳一点儿,还不知道将军会给温府丢多少脸面呢。   等管家下去后,如翠心里下了个决定,等温良回来后,要将这夏家母女给处理了,绝对不能将她们留在府里。 ☆、第101章   因为夏婶娘因“病”休养,夏香茹伺奉汤药不离半步,没了这母女俩,整个温府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温彦平对如翠感概道,“早知道这法子能让她安静,我早就踹她两脚让她在地上滚几圈了。”   夏婶娘来到温府有半月有余,这半个月来,她仿佛白目得不懂看人脸色,除了面对如翠时还有些讨好谄媚,其他时候喜欢指手画脚,仗着是如翠的长辈颐指气使,仿佛自己就是温府里的主人,弄得温府里的下人怨声载道,但又因为她是如翠姑娘名义上的婶娘得敬着让着。现下如翠下了死命令将她关起来养“病”,整个温府的人都觉得清净多了。   如翠绷不住笑了,将小姑娘搂到怀里亲了下她的脸蛋。比起那些正正经经的女子,如翠姑娘也有点那么不正经,所以很多事情都纵容着凶残的小姑娘,使得很多时候,温彦平倒是比较喜欢亲近她。   “娘,后天就是弟弟妹妹们的抓周了,你可不能放她出来丢人!”温彦平哼声道:“到时她又要对弟弟妹妹说三道四,而且那老太婆每次见到弟弟身上的金锁片,一副恨不得将金锁片扯下来自己戴,真是丢份儿,我就算是爱钱,也不会连小孩子的东西都抢。哎,说来,狐狸精这次可被吓得不清。”说到最后,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心里巴不得夏婶娘多吓项清春几次。   “不要每次都抓弄项公子,他人其实不坏。”如翠好笑道。   温彦平扮了个鬼脸,心道谁说狐狸精不坏,那丫的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将他的那些兄弟整得不敢与他作对,不过是面上表现得几分贤良罢了。“谁叫他一直叫我丑小子?我讨厌他,什么烂眼光嘛,我明明没有那么丑,而且我是男人,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观念是十几年养成的,很难改了,项公子是爱美了点儿,其品行才学皆是极好的。”如翠捏了捏她养得细腻的脸蛋,心里很满意这触感,当年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终于让她养得有些肉了,心里极有成就感,继续说道:“长长他们的抓周宴是要大办的,到时会有很多有身份的夫人过来观礼,到底不好让婶娘出来,免得冲撞了客人。”   不说三胞胎现在在京城中身份爆涨,单就镇国公那里,早就拍板叫嚣着要给三胞胎举办一个隆重的抓周宴了,看在温良的面子上,到时绝对会有很多人上门来观礼。   “这样最好了。”   两人正说着,便有丫环进来说三胞胎醒了,正要找娘亲和哥哥,两人忙往三胞胎居住的厢房行去。   进屋后,便见到三胞胎分别被奶嬷嬷和丫环抱着穿衣洗脸,嫩嫩的小脸蛋白里透红,一脸睡眼惺忪。看到她们进来,三胞胎中的阿雪和贵贵马上向她们伸出小胖手来,分别叫着“娘”和“哥哥”,示意要抱。   如翠抱起阿雪,接过嬷嬷递来的绞干的热毛巾给他擦脸,等阿雪精神了后,在他酷似温良的小脸上吧叽亲了口,小包子也乐呵呵地回亲。   将清醒后的小包子放到一旁,如翠又将仍睡眼惺忪的大儿子抱过来。小包子懒洋洋地瞅了她一眼,绵绵地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拱到她怀里准备继续睡。如翠可不敢让他再睡下去,不然今晚就要闹很久才睡了。   另一边,温彦平也给小妹妹洗干净脸了,抱着她亲了亲,“妹妹妹妹”地叫着,贵贵也“哥哥哥哥”地回叫,两只你亲我我亲你,十分亲热。阿雪见状,也噌噌噌地爬过去,攀着温彦平亲起来,三人很快便玩闹在一块儿。   如翠捏了捏大儿子软嫩嫩的小手,点着他的小鼻子笑道:“长长不能再睡了,去和弟弟妹妹们玩,可不能一副小老头子的表情,你爹可不喜欢哟~~”小包子小小年纪,就喜欢板着张脸,那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模样,和老镇国公十分像,每每看得如翠黑线不已,温良回来若发现几个月未见的大儿子越来越像父亲的脾气,估计也要哭了。   长长无辜地瞅着她,然后淡定地拿起腰间的荷包,就要往嘴里塞。   “长长不乖,这个不能吃的。”如翠将他的手捏住,吩咐丫环们将炉子里煨着的软绵绵的大骨粥端来喂三胞胎。   刚喂饱了三胞胎时,便有丫环进门来说是镇国公府的嬷嬷过来了。   来的依旧是林嬷嬷,比起两年前林嬷嬷一副代表镇国公所有人必须尊敬她的趾高气扬,现在的林嬷嬷显得恭驯无比,小心地陪着,不敢再说一句不是,就算如翠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也不敢将规矩口口声声地砸到她头上了。   这感觉——真是特么的爽啊!果然规矩是建立在强大的基础上,她现在有夫有儿有宠爱,没人谁敢对她不敬,在镇国公府里的地位快超越镇国公夫人了。   如翠将三胞胎放在暖炕上,自己坐在一旁拦着免得他们乱爬跌下炕,喝了一口茶后,问道:“林嬷嬷过来有什么事情么?”   林嬷嬷脸上拉开了笑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的事儿,老爷是让奴婢过来通知夫人一声,后天是三位小主子的抓周宴,老爷说要在镇国公为小主子举办一个胜大的抓周宴。”   “这个恐怕要辜负爹的期望了,夫君说过了,抓周宴在这里办,就不用回去劳烦爹娘他们了。”如翠不容质疑地说。   林嬷嬷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不过还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开始努力要说服如翠。这是她今日上门的目的之一,老爷嘱咐她一定要说服三少夫人,让三胞胎的抓周宴在镇国公府举办。而镇国公也知道若是温良在的话,是绝对不会答应三胞胎的抓周宴在镇国公府里举办的,现在温良不在,没个男人作主,他是父亲,一个命令下来,作儿媳妇的不是应该乖乖听长辈的话么?   林嬷嬷费了好大的劲儿,无论好说歹说,某人就是油盐不进,让她心里没辙了。对于如翠的为人,她是清楚的,表面看着笑眯眯的,但却是个大胆又难缠的人物,事后想要告状也因为有温良的撑腰使事情不了了之,明明只是个丫头出身,但这运气也特好了。   “林嬷嬷,夫君在信上说了,特别吩咐我要办好三个孩子的抓周宴,我也不忍心让爹娘操劳,所以这事情爹娘就不必操心了。”如翠将事情推到了温良头上去,若公公不满意的话,就去找温良行了。   最后,林嬷嬷只能苦着脸离开了。   林嬷嬷离开后,如翠让人开始准备起来,其实那些京中的显贵夫人她倒觉得没什么,最怕到时候皇帝又带着四皇子来凑一脚,对于皇帝盯上小女儿这事情,如翠心里实在是不怎么情愿,她只希望贵贵以后嫁个对她一心一意的丈夫,小两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就行了,不需要多显贵,贵贵有两个有能力的兄长,绝对能为她撑腰了。   日子过得很快,三胞胎抓周前一晚,如翠蹲在花厅里边同三胞胎玩消耗他们的精力,边听着管事嬷嬷和管家对明日宴会的安排,看看有什么遗漏或需要补上的。   如翠手里拿着一个卫朝浥送来的犀皮拨浪鼓逗着大儿子,阿雪正攀上她的背嘿咻嘿咻地爬着,小女儿文文静静地抓着色彩鲜艳的荷包玩。   正在这时,温彦平突然一脸兴奋地闯了进来,叫道:“娘,爹回来了。”   如翠听罢,直觉要站起身来,幸好还想到背后趴着一只小包子,不然这一起身阿雪可就要摔着了。如翠一把将背后闹腾的小包子抓了过来,本来想出去瞧瞧的,谁知小家伙紧紧揪着她一缕头发不放,只能抱着他出门。   夜暮降临,昏暗的天色下,风尘仆仆的男人大步走过来,眉眼间有旅程的疲倦,身上浅葱色的便服皱巴巴的,可见这一路上并没有多少时间梳洗,与平时那光鲜亮丽的模样完全相反。然而,再落魄,这男人笑容依旧,朗月风清,在夜色中仿佛会发光一样让人移不开眼。   温良走到她身边,伸手圈住她,低哑的声音含着思念:   “丫头,我回来了。”   *******   一翻梳洗后,温良干干净净地坐在暖炕上,看着三只排排坐着的小包子,三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自己,看得他心痒痒的好想搂到怀里蹂躏几下。   如翠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细细地为他擦试刚清洗过的长发,那披头散发的俊美男子,岁月难以留下痕迹,清朗透澈,容色烨烨,一双黑眸流光溢彩,淡淡望来,有若春花绽放。   “长长,阿雪,贵贵,不认得爹了么?”温良声音温软磁和,伸手在三只小包子脑袋上分别摸摸揉揉。   长长和贵贵比较认生,没有反应,倒是阿雪被人这么一摸,就显得自来熟了,噌噌地爬过去,直接扑到温良怀里,奶气奶气地大叫着:“爹~~”喜得温良抱起他亲了又亲,直说阿雪果然像他。而另外两个孩子,在温良重复了几次教他们叫爹后,方开始叫起来。   温彦平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不枉我们一直教长长他们叫爹,弟弟妹妹们就是聪明。”然后又将她们是怎么教三胞胎说话,及三胞胎闹了什么笑话的事情说予温良听,虽然这些如翠在信上写过了,但温良仍是听得极为仔细,与孩子们分开了几个月,温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的,所以现在恨不得将三胞胎成长事情都问几遍,好弥补自己不在的空缺。   不过,当温良听到三胞胎朝温彦平叫“哥哥”时,温良囧得不行,纠正道:“彦平啊,你是姐姐,可不能误了弟弟妹妹们。”若是三胞胎一直认为这是哥哥,以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出嫁时,让三胞胎怎么想?   “我是哥哥,就是哥哥!”温彦平鼓着脸说,丝毫不肯退让。   如翠拿来梳子为温良梳直擦干的头发,插嘴道:“彦平想当哥哥就给她当呗,反正也当不了几年,到时和孩子们说清楚就行了。”   “为什么?”温彦平不满地问。   如翠淡定道:“大夫说了,你的身子小时候没养好亏损得厉害,以后每个月特殊时期身体会很难受,到时候你就乖乖地在家里养身体,娘会将你打扮得美美的,放心吧。”   小姑娘悚然而惊,然后又要泪奔了——人家好不容易在心里暗示成功自己就是个男孩儿,为毛如翠姑娘每次总要这般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地提醒这回事呢?   等小姑娘垂头丧气离去,如翠让人将三胞胎带下去睡觉,夫妻俩也回了房。   “温大人你怎么回来了?江南的事情办好了?”   温良将她圈到怀里,脸埋在她脖子间蹭了蹭,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声,说道:“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有季太医他们在那里,我在不在都没关系了。而且三胞胎的抓周,我这作父亲的怎么也得回来参与不是?皇上也批准了我的请求,我怕错过孩子们的抓周,连行李也没收拾就回来了,根本没有时间写信通知你们……”   听出他声音里的疲乏,如翠将他推了推,说道:“既然累了,先歇息,有什么明天再说。”虽然有很多话想要说,但看他这般疲惫,又舍不得吵他了。   温良抬头,先是细细致致的亲吻她的唇,解了些渴望,原本想要做些什么,但实在是太累了,顺势地躺回被窝间,顺便将如翠姑娘一起带到怀里,双手紧紧地禁锢着她的腰肢,仿佛怕她跑了一样。如翠无奈,只能将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两人安静相依。   温良可能真的累极了,没说上几句话,便阖上眼睛睡着了,发出轻浅的呼吸声。如翠抬首望去,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到他柔和的轮廓,玉白色的肌肤温润无瑕,摸起来手感极好。   如翠摸了许久,发现他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心里越发的怜惜,原想起身去将桌上的灯灭了,却发现那钳箍在腰间的手一直没松过,即便睡着了,仍是紧紧地不放手。如翠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这个世人眼中聪明无比的男人,其实在某些时候像个孩子一样,有很多坏习惯,还会在梦里露出些许不安,床上的厮缠,不过是害怕自己一个人时面对黑暗,就宛若此时,他紧紧地将她锁在身边,不肯让她稍离。   如翠放弃了挣扎,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几下,将他颊边的黑发拢到枕上,手指插-进那柔顺丝滑的发间,手感丝滑,舒服极了。   她想起了在桐城时,她受伤的那一晚,他守在自己床前整整一个晚上,每每在疼醒时,会朦胧地发现他就坐在床边,眉稍蹙得死紧,明明双目盯着她看,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连她朦胧清醒也没有发现。   那时她想,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聪明通透的男人困扰呢?她受伤不关他的事情,救他也不过是自己难得倒霉一次绊住脚才阴差阳错之下为他挡刀,所以她已经声明不需要他负责了,连王妃也答应了不需要他娶自己这个不能生养的女人,他为何仍是坚持呢?   然而第二天,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看起来仍是爱笑爱闹,像个大孩子一样,只有在面对正事时,才会显得冷静持重一面,成为人们心目中敬重钦佩的军师。   仍记得他说服自己嫁给他时,他认真的表情,他说:一直陪着我吧!直到我们都老了,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她想,她会一直陪着他的,这一辈子和他一起慢慢变老,直到他老了,不再是人们心目中风华绝代的军师,她依旧不会离开他!   所以,他能不能……不要总在睡觉的时候箍得这般紧?她想起夜啊喂!   *******   第二天,温府宾客盈门,不管是给温良面子还是对三胞胎抱着稀奇劲儿,来的人数和三胞胎的满月宴时丝毫不差。   镇国公夫妇也一早就来了,镇国公面色难看地看着像只地鼠一样突然冒出来的三儿子,心里很想骂爹,觉得这儿子生出来就是坑爹来的。原本他还想着,趁着三儿子不在,将三胞胎带回镇国公府里养,可谁知明明应该在江南的三儿子却冒出来,还光明正大地出来见客,一点也不懂得避闲,外一被御使参他一本说他玩忽职守怎么办?   将明显生气的公公丢给温大人后,如翠带着镇国公夫人去后院瞧三胞胎。瞄了眼镇国公夫人憔悴的脸色,如翠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这婆婆到底惹了啥事了,竟然被公公禁了足,要不是这会儿是三胞胎的抓周,她作为镇国公府的夫人,还不一定能放出来呢。   三胞胎的抓周来观礼的人很多,而三胞胎在事前训练过,抓的东西倒没有什么出格的,唯一让人忍俊不禁的,大概是阿雪是个贪心的,竟然将所有的东西都拢到一块,然后招呼着自家大哥和妹妹一起分脏。   看到小小的孩子一屁股坐在那些抓周的小物什上,小手忙着将东西分给大哥和妹妹,脸上灿烂的笑脸,镇国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得三胞胎被不着调的儿子教歪了。   等抓周完毕,宾客们皆移驾到花园里参加席宴,三胞胎也被抱回了后院。   如翠安顿好三胞胎,正准备出去花园招待女宾时,却见温良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一名太监,而且是大内总管太监刘良甫。   一看到刘良甫,如翠心里就咯噔了下,再定睛瞧去,那走在温良旁边的男孩儿不正是四皇子么?如翠姑娘现在心里已经形成一种概念了,刘良甫的存在就代表皇帝,所以小小年纪的四皇子简直也代表了皇帝的态度啊。   果然,一见到她,四皇子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问道:“温夫人,三胞胎呢?”问的虽然是三胞胎,其实众人知道四皇子只关心其中一只。   如翠嘴角微抽,很想问问皇帝总是将你家四儿子丢到我家里来是要闹哪般?   *****   忙碌的一天结束后,如翠摊在榻上不想动弹,温彦平见她似乎很累的模样,便自动负责去看三胞胎,顺便陪他们玩消耗他们充沛的精力。   温良走进来,看她一副累瘫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好笑,坐到她身边伸手摸摸她的脸,笑道:“累了?”   如翠姑娘嗯了一声,叹道:“人老了,精力比不得从前了。”   温良噗的一声笑出来,说道:“我比你还长几岁,岂不是说我更老了?”   如翠上上下下打量他,然后一脸认真道:“温大人放心,就算你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   温良默默地将那口气憋下,然后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啃咬起来。   正当气氛暧昧,眼看就要夫妻来一发时,门外响起了青衣的声音:“大人,夫人,客院那里闹起来了,夏老夫人说要见大人。”   温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夏老夫人是谁?”   听到青衣提及,如翠也才记得那对母女,看来是因为今天三胞胎的抓周她不能出去,所以这会儿闹起来了。夏婶娘虽然没见识,但也知道以温府的门第,三胞胎的抓周定然会有很多达官显贵上门,随便拎出一个都是有来头的,所以方想事着女儿出来见见世面,外一能有人相中她女儿,女儿就飞黄腾达了。夏婶娘目标放得很宽,所有人都是她的目标,连温良和项清春等人也是她的目标之一,这会儿听到温良回来了,还不赶紧想来见见。   如翠撇着嘴道:“就是你让人送回来的夏家母女呗,她应该有告诉你是我婶娘吧?”虽然对夏家母女心里有疙瘩,但如翠却没有写信和温良说什么,他会将她们送过来,也是一片心意,并不想在他忙碌的时候还拿这事情去闹他。   温良啊了一声,显然这才想起这回事儿,将她拉起来为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说道:“遇到她们时,我见其中的姑娘和你长得极相似,便料到和你有关系。她们说是你的亲人,觉得你或许会想知道家乡的事情,当时又不知道在哪里安置她们,加上你那婶娘挺能说的……”顿了顿,又说道:“所以便让人将她们送到京城来陪陪你。”   当时也是临时起意,虽然他不介意如翠的出身,但曾经私底下也仔细问过肃王妃,只听说她五岁时就被卖进丞相府为丫环,至于她的家乡在哪里,却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她会想念家乡的亲人,心里也怕她有遗憾,方会多此一举。   如翠靠着他,沉默了下,说道:“都过了十几年了,我对亲人的印象早就淡了,只记得婶娘当年将我卖给人伢子时说的话,说让人伢子将我卖得远远的,最好这一辈子都爬不回夏家村。”   温良如何听不出她冷淡的语气,心里大生怜意,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既然不喜欢,明日我便让人将她们送回她们家乡去,有我的人看着,再给她们些银子,相信她们母女俩不会过得多差。”   如翠抬头瞅他,想了想,问道:“你不觉得我堂妹和我长得很相,而且比我还要好看么?”   “有我好看么?”他挑眉问上一句。   如翠姑娘顿时不说话了。和他比,还要不要活了?   温良忍不住咬了咬她的嘴唇,笑道:“长得再像你也不是你!而且,说实在的,一看到她的脸,不知怎么地,就感觉很不自在。”所以才会早早地将她们送到京城丢给如翠,省得那夏婶娘天天拉着她女儿跑到他面前晃。   说到这堂妹,如翠也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竖起的寒毛,堂妹明显是被婶娘当成千金小姐来养大的,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明明和自己那般相似,却总是显得柔弱可怜。若不是堂妹还有些羞耻之心,懂得明辩是非,如翠也不会任婶娘往自己面前凑,这也是如翠同意温良将她们送回家乡的原因,回到家乡,挑个朴实的男人嫁了,虽然这辈子无法大富大贵,但有她在,却可保堂妹半生无忧。   温良没有亲自去见夏婶娘,只是让人将他的意思带过去,然后拉着如翠一起去看三胞胎。   “温大人,我已经有家人了。”如翠与他十指相扣,如此告诉他。她现在有家人,有丈夫有儿女,这些就是她的家人。   温良唇边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天边将暮未暮的景色,心里一片宁静。   他是她的家人,对他来说,她又何尝不是他心里认定的人,可以一辈子陪着他不离不弃的家人! 下部:凶残货VS狐狸 ☆、第102章   崇德二十年,秋。   京城的长街之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充斥着各种小摊贩的叫卖之声,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井之气。   一群穿着统一青色长衫、宽袍大袖、头系方巾的少年结伴从长街中走过,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便知道是书院里的学生。他们身上有着书生特有的儒雅书卷之气,个个眉清目秀,举止斯文,远远观之,宛若一副青春秀丽的画卷,教路旁走过的姑娘不由羞红了脸。   书生中,被簇拥着走在中间的少年却是最亮眼的,秀致的五官精细如画,一双丹凤眼尤其有神,微微一挑,儒雅中透着一股凌厉之色。优美红润的唇微微翘起,那恰到好处的笑容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阳光下,玉色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仿佛要发光一般。   如此少年,莫说这市井之中难得一见,就是那些见多识广的南北客商也几乎看呆了。   然而,却没有人看到那少年在低眸的瞬间,眼里对这过于热闹的街头的厌烦之色一滑而过,倒是他身旁的同窗难得来这种地方,皆是一片兴致勃勃,评头论足,高谈阔论。   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然后人群开始拥挤起来,你推我搡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群身体羸弱的书生如何受得住人们这般推搡,一下子便觉得吃不消,还是他们身后的书童见状机灵地将他们各自的主子拉到一旁铺子前面的凉棚前。   而这时,人们也瞧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匆匆忙忙跑在前头的男人手里拽着一个荷包,后面隐约有“捉小偷”的声音响起。路人虽然听见了,但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那小偷已经跑远了。   小偷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后头追上来的衙役却拿他没办法,眼看小偷就要蹿进其中一条巷子,一些熟知那些巷子九拐八弯极容易让小偷趁机逃脱的人们也惊呼起来,若是让小偷跑进去,可捉不住他了。就在众人紧张时,那跑到巷子前的小偷被什么东西攻击,双腿一跪,整个人都摔趴在地上,再定睛一瞧,原来攻击小偷的是两个黄澄澄的橙子。   “跑什么跑?!偷东西可耻知不知道?还不将东西交出来?”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声线干净,是属于少年雌雄难辩的音色。而这时,一名手里抱着一袋鲜橙子的小少年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一脚踩在小偷紧拽着荷包的手上,痛得小偷脸色扭曲,松开了那个荷包。   看这小少年,十岁出头,个头有些矮,身形削薄,一身锦衣华贵灿烂,五官平凡,但一双眼睛却生得极为好看,漆黑灵动,笑起来时仿佛碎了一地的灿烂阳光,眉宇间顾盼神飞,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看久了,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极为耐看。   那小偷趁着少年弯腰拾荷包时赶紧爬起身就要逃跑,然而刚跑了几步,又是一个橙子准确无比地敲上了脑袋,那小少年步履轻盈,身姿洒然,一个跃步凌空翻竟然就落在了小偷身前,手肘击中小偷的腹部,在他惊痛弯腰时,抬脚在他腿肚上踢了一下,那小偷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些书生看到小少年出手,十分干净利落,实在佩服之极,纷纷叫好称赞,只有那名秀美的少年眉稍蹙得死紧,满眼不愉。   后头的衙役很快便来了,两名衙役显然是认识他的,见到小少年时,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纷纷与他打招呼,边将地上的小偷绑住,少年将从小偷那里拿回来的荷包一起交给衙役,让他们还给失主。   “真是谢谢了,这一次又多亏了温大公子。”   小少年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这没什么,遇见了嘛,就当路见不平好了。”然后从怀里的布袋中拿出两个大橙子塞给他们,说道:“天气还热着,你们巡逻也辛苦了,给你们解解渴,这可是我蹲了很久才买到的,平时可是不送人的!”   这话说得两个衙役都笑起来,心都熨帖几分,可见少年此举不经意间收买了人心。两名衙役连连感谢小少年的慷慨,然后方告辞离去。   路边的行人见没事了,也悉数散去,少年抱着那袋鲜橙,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小师弟!”   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起伏的声线能听得出主人忍耐的情绪。铺子前的书生愕然地看着突然出声叫人的少年,然后目光移到从巷子口悠然走来的小少年。   小少年直觉望来,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个极为阳光的笑容,仿佛阳光都要失色。却见少年高兴地蹦了过来,叫道:“狐狸精!”   狐、狐狸精?!   在场的人眉头抖了抖,然后机械地看向被少年叫“狐狸精”的少年,却见那少年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感觉——还真是像狐狸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项清春忍耐问道,完全无视了那教人蛋疼的称呼。   十八岁的项清春已经是个身形颀长高挑的少年,五官虽然秀美非常,但行动间却添了几分男人的韵味,让人无法将他当成女人看待。相比而言,十三岁的温彦平还是矮矮瘦瘦的,看起来就像个十岁出头的小少年,站在项清春面前,只堪堪到他胸口的高度,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孩子。   “捉小偷啊,你不是看到了么?”温彦平极爽快地说,然后瞥向那些书生,露齿一笑,同他们打招呼,并不因为他们这些大多是举人而有所局促拘束。   虽然这少年生得平凡了点儿,但却十分有韵味,笑容也阳光开朗,让人心生好感,书生们纷纷回礼。而后又想起了方才项清春唤这少年“小师弟”,莫不是……名满天下的太师温良温子修之子?   书生们激动了,纷纷用晶亮的眼神看着少年,上前与他攀谈起来,根本不理会对方年纪还小,而且出口的话十分直白,看着就是个文化不高的。   只有项清春冷眼看着,与那些同窗打了声招呼,直接扯了温彦平离开。   温彦平甩开他的手,不满地说道:“狐狸精你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谁莫名其妙了,我可是记得这个月你应该被老师禁足在府里的。”冷笑一声,又道:“连侍卫下人也不带就跑出来,你以为你一个小孩能做什么?老师不希望你在市井中厮混,那里鱼龙混杂,各种人都有,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去的。”   温彦平脸色僵了僵,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敢看面前的少年,最后实在撑不住后,扯着他的衣服小声道:“狐狸精,我是偷跑出来的,你千万别告诉我爹……而且我很厉害的,那些小偷才不是我的对手。呐,狐狸精,我给你吃我最爱的橙子,你可不许去告状。”   一只橙子塞到了他手里,项清春不禁有些啼笑皆非,斜睨着小少年的哀求的脸,连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满是恳求之色,与平时飞扬的神彩有些差距,不可否认,那顾盼神飞的神色是最动人的,瞬间的精彩鲜活,连他这般对容貌挑剔的人也有几分失神。   “不告诉老师可以,不过……若你不听话,我马上将你偷跑的事情告诉老师!”又捏住她一个把柄,项清春心情极好。   “我听话还不行么?”   项清春这才满意地放过她。   温彦平嘴角撇了撇,细数这些年来与狐狸精过招,发现自己除了能在武力上打赢他,其他时候都是被他算计的多,果然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   项清春决定送她回温府,省得这不听话的小师弟又乱跑。路上,项清春问道:“你今天怎么跑出来了?对了,你又做了什么坏事让你爹禁足了?”   闻言,温彦平身体又僵硬了下,悄悄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项清春心细如发,如何没有发觉她这小动作,将她的手扯了过来,就看到她手指头上的伤,不由吃了一惊,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说着,改变了路程,先将她拖去医馆上药。   温彦平有些不自在,含含糊糊地不肯说,心中却悲愤不已:难道她要告诉狐狸精这些天来其实并不是禁足,而是被关在家里学女红么?想她堂堂男子汉,学这等东西不是笑死人么?而且她可能真的没有天赋,普通的缝补可以,但用绣架绣图时,总会弄得一手的伤……   到了回春医馆,那坐堂的大夫正是温府的常客,自是认得温彦平,见她恹头恹脑地跟着一名秀美的少年进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大夫,他的手受伤了。”项清春将温彦平受伤的手抓到大夫面前。   陈大夫有些诡异地看着面色如常的项清春,又瞅瞅根本没自觉的某人,猜测着这位少年应该是不知道真相的吧,才会这般自然地拉着人家小姑娘的爪子递到他面前——话说若不是他常给这小姑娘把脉调理身体,看她的穿着打扮及那股精神劲儿,估计也会以为这是个精气十足的男孩子吧。   项清春注意到陈大夫诡异的视线,暗暗自审,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啊,再看坐在一旁有些蔫头蔫脑的少年,心里有些诧异,什么事情让她这般没精神?真是太奇怪了。   可能是为了让她精神点儿,在上完药后,项清春主动挑起她最感兴趣的话题,“三天后,皇上要在西山举办秋猎,京中各家弟子皆可参与,你不是一直想到西山狩猎么?老师可是皇上点明要随行伴驾的官员之一,到时你应该可以跟去。”   然而谁知小姑娘并未因此而高兴,反而含怒带怨地瞪着他,瞪得他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废,不由也有些怒了,懒得理会她,直接拎着她离开了回春医馆。   “爹不让我去……”温彦平恹恹地说,她爹说,她是个女孩子,还是乖乖在家绣花就好了,都十三岁了,还不会绣小花,说出去太丢人了,至少让她练到绣出朵小花才能出门。   “为什么?”项清春惊讶地问。   温彦平不吱声了。   将她送到温府时,温彦平并没有走正门,反而扯着项清春往侧门行去,然后并没有敲门让人开门,先将怀里那袋子橙子抛到墙的另一头,直接提气蹬着墙壁跳到了墙头,然后趴在墙头上朝他笑。   “狐狸精,你可以走了,拜拜。”   项清春眼角抽搐,怨不得她可以随意偷溜出来,连作案工具都不用,也特厉害了,怨不得温良要将她拘起来,有这种不听话的儿子,温大人真是辛苦了。   “对了,狐狸精,你答应我的,不可以将我出门的事情告诉其他人哦!”   项清春抬头看她悠然自在地趴着墙头,有些担心又有些好气,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见他离开了,温彦平挠了挠脸,观察了下周遭,然后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看到摆在房里那精致的绣架,又苦了脸。心中不禁叹了口气,果然她最适合的是拿刀拿剑拿鞭,而不是憋屈地在这里绣小花。   如果能去西山打猎就好了。   温彦平如些想着,可是为毛爹就是不答应呢?   *****   当然,就在温彦平心心念念着西山狩猎时,带着孩子进宫拜见皇后的如翠姑娘却从皇后娘娘那儿得到了皇帝的旨意,钦点了温家大公子随驾去西山。 ☆、第103章   凤翔宫内,宗室命妇坐在殿内与皇后叙话,等时间差不多时便拜别离开,只余温太师夫人温夏氏携着年幼的儿女陪伴左右。   离开的命妇自然瞧得出赵皇后对温夏氏的另眼相待,听闻皇后极喜爱太师府的三胞胎,时不时地召温夫人带三胞胎进宫陪伴。心里多少有些羡慕嫉妒恨,不过大伙心知肚明,赵皇后此举,不过是为了四皇子拉拢当朝太师罢了,三胞胎现在只是个小孩儿,再喜欢也越不过自己儿子去。若是她们的丈夫也是当今备受帝宠的太师,背后还站着镇国公府,她们的女儿也能得此殊荣。   皇后脸上的笑容端庄祥和,恰到好处的完美,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仿佛一张面具一样凝固在脸上,让人挑剔不出丝毫的错处。   如翠借着喝茶的姿势飞快瞥了皇后一眼,心里直泛嘀咕,总觉得皇后这样笑着真是太累人了,看来皇后这工作不好做啊!上面有整天总想折腾些什么的太后婆婆,旁边有整天想撬她墙角(男人)的后妃,下面还有对她儿子虎视眈眈的皇子们,还要贤惠宽容大肚以身作则,受了气也只能自个往肚里吞,不得做错一点事情不然全天下都要嚷着废后……女人活到这份上,还真是累得慌。   想罢,更坚定了绝对不能让四皇子叼走小女儿,女儿还是嫁个平平凡凡的男人过一生就好。   皇后不知道某人的想法,目光含笑地看着下面乖巧地坐成一排的三胞胎,除了最小的女孩,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一沉稳一机灵,玉雪可爱,甭提有多招人疼。皇后的目光放在文静秀气的女孩儿身上,发现她的目光,小家伙抿着嘴对她笑了笑,颊边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真是甜死人了。皇后突然有些明白为何儿子叨念着这小女孩了,作为中宫皇子,身份摆在那里,兄弟姐妹都不与他亲近,也只有这个小家伙年纪太小,不懂其中的身份之差,最是赤程,加上还有皇上默许,自然将她放在心里。   “琦琦,到本宫这里来。”皇后朝小包子招手。   贵贵懵懵地看着她,尔后还记起自己还有个“琦琦”的小名儿,又望向母亲。   这懵懵懂懂的模样儿十分招人,如翠姑娘当场恨不得伸出爪子捏两把,幸好心里知道这是皇宫,不能放肆免得给温大人丢脸。   见母亲含笑点头,小包子才慢吞吞地走到皇后那里,然后被揽进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里,没有父母亲和哥哥身上的气息好闻,不过小包子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即便感觉不舒服,只是蹙了蹙秀气的眉,没有反对。   儿子长大了,皇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抱着个孩子了,小孩子软绵绵的身体和散发着奶香味的气息都足以让任何人心软。皇后也是做母亲的女人,只要没有利益冲突,对那些可爱的孩子也有几分喜爱的,何况是这个将来可能会做自己儿媳妇的小家伙。   “琦琦最近在做什么啊?有没有想本宫和四哥哥呢?”皇后逗她。   小包子板直小身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一根一根地点着,“贵贵很忙,爹爹教贵贵读书,大哥哥教贵贵练身体,娘娘教贵贵描花花,小哥哥带贵贵抓虫虫~~”   正说着,刚下学的四皇子走了进来,正好听到小包子奶声奶气的说话声,听在耳里,仿佛连呼吸间都能嗅到那种香香甜甜的奶味儿。   “母后,儿臣回来了。”四皇子说着,上前给皇后行礼,又与如翠见礼后,方噔噔噔地走到皇后面前,拉起小包子的小手,像个小大人一般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问道:“琦琦,想不想四哥哥?”   “……不、不想。”小包子有些羞耻地说,她真的没有想他,只想爹娘和哥哥们。   诚实的小包子让四皇子脸色有些僵,然后朝如翠身边的两只小包子怒瞪一眼,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不过四皇子也知道小包子是个诚实的孩子,若是要她撒谎说想自己,他也不乐意,他最喜欢的便是她的实在。   如翠身边的两只小包子一个板着小脸一个笑眯眯,皆用十分无辜纯良的目光回视他。爹娘和大哥都说了,绝对不能让四皇子和小妹妹在一起,更不能让小妹妹对四皇子上心,现在看来,他们做得极好~~   皇后见儿子吃瘪,不禁噗地笑起来,惹得四皇子不依地唤了声“母后”,皇后给他理了理头发,说道:“你刚下学,肚子应该饿了,先带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去偏殿吃些东西。”   四皇子听罢,眼睛一亮,直接将小包子抱到怀里,然后招呼另外两只小包子和宫人一起到偏殿去。   等孩子们离开后,皇后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端庄完美,开始和如翠随意地聊天说话。   “对了,温夫人,今儿早皇上对本宫说,若今天你进宫的话,让本宫传达你一声,西山秋猎,皇上希望到时能见到你们府里的大公子。”皇后掩唇一笑,“听说温大公子文武双全,在京中素有美名,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如翠呆了一呆,怀疑皇后口中这个“文武双全”的人是不是自家的小彦平,要知道小彦平就是个不爱学习的,武功练得极好,但文彩平平,连温良的丁点头发丝的文彩也没学到,让温良十分伤脑筋。幸好温彦平是女孩子,又不要去考状元,以后迟早要嫁人的,也没有苛求太多。也是这种放纵的心态,使得小姑娘更不爱进书房了,而且自从拜了季夫人为师后,那武艺噌噌噌地涨,府里的侍卫极少有是她对手。   “皇后娘娘谬赞了,彦平没有那般好,而且她还小,不适合去秋猎,是以臣妇及夫君方没有让她随行。”如翠姑娘能理解温大人近来的暴躁,小姑娘越来越厉害了,也越来越像男人了,再放纵下去,真的就是个伪男人了,以后肿么嫁得出去?所以这次西山秋猎,温良下了死命令,若是没有绣出朵能见人的小花出来,别想出门,西山秋猎更别想了。   皇后不以为然道:“彦平那孩子本宫是见过的,挺精神的孩子,他的武艺连皇上也称赞,而且听说他十三岁了,也不算小了,你们作父母的也莫要总是拘着他。”   如翠瞅了皇后一眼,心知有皇帝横插一杆,是无法拒绝了,只能应是。   不过,如翠有理由认为,皇帝一定是想看笑话才会钦点她家小彦平参与西山秋猎,她就不信以温良那种习惯未雨绸缪的性子,会没有将温彦平的真实性别暗过与皇帝,毕竟以后温彦平要说亲时,应该是要恢复女儿身的,若有皇帝一句话,能省很多麻烦。   等四皇子带着三胞胎从偏殿回来后,如翠便同皇后告辞。   如翠眼角抽搐地看着四皇子抓着自家女儿的嫩爪子不放,还叮嘱她要想他——想你妹啊!她家贵贵只会想爹娘和姐姐哥哥,才不会想个八杆子打不着的皇家哥哥。   贵贵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糯糯地应着,长长眉稍蹙起,阿雪这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将自己妹妹的小手扯回来,然后将自己的小爪子塞到四皇子的手中,再将自己的另一只爪子搭上去,看起来就像是双手托着四皇子的手,用着十分无辜的星星眼看着他,说道:“四哥哥,阿雪很想你,真是太想你了,阿雪帮妹妹想你,好不好?”   “……”   四皇子脸色铁青地将手抽回来,捏紧了小手,忍耐着将这只小包子一脚踹出宫的冲动——真是太恶心了,他才不要被个男人想!   凤翔宫前的宫女太监抬头望天,肩膀抖了抖,就给四皇子点面子吧。   如翠忍着笑,在顽皮的小儿子脑袋上拍了拍,牵着女儿的手,带着三只小包子一起出宫。   回到温府,如翠让人将三胞胎带回主院去,然后去温彦平所居住的平安院,问守院的侍卫,知晓大女儿一整天都安份地呆在房里,不由有些惊讶,觉得这不科学,莫非小姑娘转性了?转眼一想,便知道可能她溜出去过了,但以她现在的武艺,侍卫没有发觉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来到院里的小花厅,但看到明亮温暖的花厅里,穿着男装的小姑娘一脸苦大仇深地坐在绣架前,手里拿着一根银色绣花针戳着绣架,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和。   见到如翠,温彦平马上泪眼汪汪地瞅着她,身形跃起,扑到如翠怀里,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娘”。   如翠摸摸她的脑袋,拉着她一起坐到绣架前,看了看绣架上一团扭曲的东西,顿时惨不忍睹。   这绣的是神马东西啊?这真的是花么?而不是乱七八糟的涂鸦?   “这是小花?”如翠问道,温良也不指望小姑娘能绣出朵富贵牡丹花,只要一朵能看得出来是花的小野花就行了,可是看这情况,真的很悬啊。   温彦平不好意思地挪了挪脚,自己也不忍心看。   “算了,继续努力吧。温大人这样也是为你好,并不是想刁难你。”毕竟以后若是嫁人,新婚第一天夫婿身上佩戴的荷包之类的小东西可是要出自妻子之手。其他的,反正有绣娘,并不用她亲手做。   温彦平点头,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知道温良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教导她了,就算知道自己不是这种料,心里也不喜欢,但为了他们,她也很努力去做。   看在她乖巧的份上,如翠也不忍刁难她,顺便将西山秋猎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高兴一下。   果然,当温彦平听说皇帝亲口钦点她随行西山秋猎,顿时喜出望外,在屋子里转圈圈,然后对如翠保证道:“娘,我一定会给你和弟弟妹妹们猎很多皮子做大衣,今年冬天需要做皮裘大衣的皮子就交给我了!”   如翠自然说好,心道让她多猎点,做几件好一点的大衣收好,以后添在她的嫁妆里。若是温彦平知道如翠姑娘竟然想到这方面去,绝对会泪奔的。   晚上,温良回来后,听说温彦平被皇帝钦点参加西山秋猎,顿时那表情十分的微妙。   温良心中愤怒,怨不得今天皇上看他的眼神这般怪,甚至在下朝后就直接将他踢到肃王那里研究北越古老部落的文字,摆明着心里有鬼嘛!   温彦平察颜观色,见他神色不好,有些可怜地问道:“爹,若是你真的不希望我去,我……我就不去了。”一副悲痛无比的表情。   温良没好气地看着她,竟然敢和他装可怜了,明知道皇帝都开口了,哪能不去?只是觉得自己一翻苦心就被皇帝一句话给打翻了,心里着实不愉快。   如此温彦平取得了西山秋猎的名额,温良没辙,只能将她拎过去细细叮嘱了一顿,免得活泼好动的小姑娘到时被人当成靶子不自知。 ☆、第104章   西山位于京城西北方向,自古以来便是皇家狩猎场,从京城出发,需要一天时间才能抵达。西山围场紧临西北大营,围场的范围相当大,东西南北各相距约三四百里,其间根据不同的地形和兽类分布,分别六七十个小型围区,每次行围若干区不等。   一大早队伍就要出发了。   温彦平穿着一身烟罗紫的骑装,边缘以玄色压边,样式干净利索,衬得小姑娘英气勃勃。   如翠和温良凝视着晨曦中英姿焕发的少年,心中突然怀疑这真的是个小姑娘么,这完完全全就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郎,连那些真正的男人也极少比得上啊?温良突然心里有些不确定了,大女儿将来真的能嫁得出去么?不会哪一天她突然带个姑娘回来,告诉他这是她娶的媳妇儿吧?这真是太可怕了……==   陷入纠结中的温大人心弦颤了颤,决定等秋猎回来,继续将小彦平拘在家里学习女孩家的功课,他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还有宫里的教养嬷嬷,还教不出个淑女来。   三胞胎们可不知道父母的纠结,见到走进来的温彦平,阿雪已经欢叫着冲了上去,被温彦平一把抱起,然后开始抛高高,小孩子欢快的尖叫声响彻宁静的清晨。抛完了阿雪后,温彦平挨个将长长和贵贵都抱了个遍,三只小包子围在她身边,仰首看着他英气的穿着,贵贵甚至伸出小手拉着她衣服下摆玄色边纹。   “大哥,去哪里?”长长问道。   阿雪是最奈不住的,渴望地叫道:“大哥,阿雪也去~~”   贵贵显然比较喜欢这身衣裳,扯着不放,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表示要和哥哥们在一起。   “这可不行,你们太小了,不能去围场狩猎。”温彦平笑容可掬挨个将小包子们的脑袋摸了个遍,又道:“不过你们放心,哥哥一定会给长长阿雪猎很多小兔子回来的。”   谁知长长却摇头道:“不要,有大白和小白了,兔兔会吃它们的。”因为肃王府的小郡主养了只吃肉的兔子,那兔子每次见到两只狐狸,就凶猛地扑过来叼住它们的肉,于是给了小包子不好的印象。   阿雪想了想,搂着她的一条腿,说道:“阿雪要和大哥一起去~~”   贵贵见状,也搂住她另一条腿,眼巴巴地看着她,软绵绵地说:“贵贵和大哥去~~”   长长看了会儿,跑到温良那边,搂住他的一条腿,小脸露出得意之色,“长长和爹爹一起去。”   显然长长才是最聪明的,知道父亲才是决策者,大哥再厉害也要听父亲的话。只要搞定了父亲,去哪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温良自然知道大儿子的想法,心里不禁好笑。三胞胎性格真是南辕北辙,大儿子聪明过头,似乎太聪明了,所以平时总像个小老头一样板着脸做一脸稳重相,完全让人忽视他的年龄。阿雪是个活泼过头的,简单地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有什么好玩的事绝对不能少了他,恶作剧也是他带头去干——大儿子作为策划者,隐在背后。小女儿是个乖巧诚实的,实诚得从来不会说谎,一是一,二是二,有时候连讨人欢心的好话也不会说,真是愁人得紧。   最后,温良拿出一家之主的风范,毫不客气地驳了三只小包子的要求,并且警告了大女儿让她收敛一些,方带着她出了门。   ******   傍晚时分,大部队便到达了西山外围,放眼放去,夕阳下,林木葱郁,水草茂盛,自有一翻意境。   到达了目的地,温彦平从马车蹦下,伸了个懒腰。   很快地,仆人们便支撑起帐蓬,小路子跟在温彦平身后,好声好气地将她请进帐蓬内歇息。在马车窝了一天,温彦平只觉得骨头都酸泛了,恨不得现在就跳到马背上去畅游一场,哪里肯安安份份地进帐蓬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来转去,看得小路子心惊肉跳。   这时,卫朝浥等人朝这儿走过来。   “小师弟!”莫潜高兴地跳过来,说道:“现在天色未晚,咱们骑马在附近溜跶一下。”   简直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温彦平自是没有异意,忙叫侍卫将她的马牵来。   卫朝浥和周拯煦互看了一眼,然后暗暗摇头叹息,无论过了几年,小胖也是个人傻简单的家伙,做事从来不会考虑太多,而温彦平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人十分合拍,常做出一些让人气得无力的事情来。   “天就要黑了,还是莫出去罢。”项清春直接反对,瞪着莫潜道:“老师刚才怎么说的,你忘记了?”   莫潜听罢,挠了挠脑袋,嘿嘿地笑了下,忙道歉。   对于温彦平这次能来西山秋猎,其他人并不意外,更不知道她能来完全是托了皇帝的福。而项清春知道温良原本是不打算让她来的,现在却跑来了,心里挺吃惊的,先前在马车上看到她时,还一阵不敢置信,再一琢磨,便觉得其中有什么内-幕。   刚才他们安顿好时,温良便匆匆忙忙地过来,带了几句话给他们,让他们看好小师弟。其实他们觉得以温彦平的武艺,根本不需要他们盯着,只是温良神色不对,似乎很忧心的模样,只能应下了。虽然他们也觉得温良将这义子拘得太紧了,但想来温良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必有自己的深意,所以几个少年也没往他处想。   温彦平一听是温良的意思,顿时蔫了。   莫潜笑呵呵地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要不咱们到前面的树林前逛逛,探探路,不进去就没事了。”   三年过去,莫潜从一个大胖子变成了小胖子,虽然还是比平常人胖了点儿,但也不算得多胖,瘦下去后,脸上的五官不再被一团肉挤到一起,看起来还满好看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要娶孙俏俏的决心太过强烈,为了孙俏俏一句不喜欢太胖的男人,竟然能在莫母的紧迫塞食中瘦了下来。两年前娶了心爱的俏俏姑娘,小两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简直是腻死个人了,就是孙俏俏的肚子还没有消息传来,让莫母不免急了一点儿,可是小胖子一副不急的模样,甚至为此劝说莫母要过几年再要孩子,气得莫母好几次跳脚。   温彦平自然同意,拉着莫潜一溜烟地往营帐不远的树林窜去。   卫朝浥项清春等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跟上。   从树林转了一圈出来,天色已经将暮,刚回到营帐前,便听闻一阵马蹄声,而且那马蹄声似乎是朝这而奔来。几人望去,但见到马上的骑士是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腰间系着明玉色的腰带,上面系着龙凤双佩。   是大皇子。   大皇子从马上翻身下来,动作利索潇洒,十分帅气。   卫朝浥等人赶紧上前行礼请安。   大皇子站在温彦平面前,笑容爽朗,说道:“彦平,怎么不去逛逛?”   温彦平瞅了瞅他的马,脸上带笑,说道:“天就要黑了,我爹让我不要乱跑,还有几位师兄陪着呢,反正明天就可以去狩猎了,不急一时。”说着,耸耸肩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大皇子看向卫朝浥等人,眼睛略过项清春时冰冷的眸色方好了一点,笑道:“温先生也将你看得太紧了,男孩子理应要多煅炼,拘在内闱里是无法成长的。”   温彦平一副找到知音的模样,开始与大皇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呱啦起来,看在旁人眼里,两人的关系似乎十分好。反观一旁的卫朝浥等人,只能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项清春暗暗焦急,心里很想将某个与大皇子相谈甚欢的丑小子拎过来暴打一顿,明知道大皇子不怀好意,但这丫偏偏与大皇子一见如故似的,总是笑脸相对,圆滑极了,使的都是一些小聪明劲,怨不得温良对他放心不下。   相比项清春的焦急,卫朝浥等人觉得项清春的圆滑老辣根本不是稚嫩的温彦平能比的,瞧瞧项清春已经拜入温良名下,明面上看来算是与大皇子不在同一阵营,可是大皇子不只没有生他的气,依然待他如初,有什么大事找的都是他,果然是只诡计多端的狐狸精,极会蛊惑人心。   与温彦平相约了明日一起去狩猎后,大皇子方带着随从离开。   今年秋猎,皇上钦点了五位皇子伴驾,十七岁的大皇子、十六岁的二皇子、十四岁的三皇子、十岁的四皇子、九岁的五皇子。随着皇子们的成长,几位皇子之间波涛汹涌,暗地里开始为那位子展开争斗,如大皇子现在频频开始与朝臣接触,得到一些大臣的暗中支持。   大皇子会盯上温彦平并不奇怪,以温良现在的地位名声及才智,若是能得到温良的支持,对他争取那位子极为有利。当然,几年前大皇子算计了温良的事情大皇子知道瞒不过温良,但他自信只要争取得温彦平的支持,温良为了他定然会对自己将来的选择站队时会有所考虑的。   等大皇子离开后,温彦平请了几人进帐喝茶,让小路子在外面守着。   “小师弟,你明天真的要和大皇子一起去打猎?”卫朝浥问道。   周拯煦看了眼老神在在的项清春,跟着说道:“是啊,小师弟,还是三思慎行吧。”因为项清春在场,他也不好意思说大皇子心怀不诡。   温彦平很豪爽地一口将茶饮尽,抹了把嘴笑道:“没啥,大皇子约了我几次,这回就给他个面子呗。”然后看向项清春,得意地翘起下巴,哼哼道:“决定了,这次我要猎很多很多的狐狸,红狐狸、白狐狸、灰狐狸、青狐狸、花狐狸……”   众人满脸黑线,怎么一下子又扯到狐狸上来了?   倒是项清春十分淡定,连个眼神也奉欠,喝了茶后便起身了。   他刚欲离开,温彦平便蹿了过来揪住他的衣袖,止住了他的动作。温彦平一把将他拖到角落里,瞪着他道:“狐狸精,你是大皇子的人吧?”   项清春瞪着他,斥道:“小孩子家家的别随便乱猜测。”朝堂上的事情他并不想拿来与他说。   温彦平朝他皱了皱鼻头,满不在乎地说,“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大皇子每次看向你的眼神很有深意,咱俩都这么熟了,就别否认了,不管你是谁的人,反正我爹是你的恩师这点是不会改变的,你可不能做出欺师灭祖的事情来啊!”   缩在衣袖中的手指颤了颤,项清春又有种将这讨厌的小鬼拎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看她一副“我知道你一肚子坏水,所以我才会这么诚实地告诉你”的表情,项清春不禁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方道:“你的嘴巴就不能干净一点儿?我的事你不用管,至于大皇子那儿,你也少接近,免得给老师惹麻烦。”   温彦平朝他扮了个鬼脸,蹦跳着跑到莫潜那里。   看着那几个少年相谈甚欢,甚至小胖伸出胳膊勒住温彦平的脖子,两人笑成一团。项清春眸色微暗,忍住拉开两人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近来脾气实在不太好,而造成他这般暴躁的对象,就是那个丑小子。   这感觉真是太糟糕了,一定要将它摒除! ++++++++++++++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狐狸精,这种少年微妙的心思,难堪的纠结,啧啧啧~~   而彦平小姑娘,现在拥有的是一颗粗焅的汉子心,所以表对她太过期待。 ☆、第105章   翌日,太阳初升,整个西山围场热闹起来。   崇德皇帝站在高高搭起的高台上,手上拿着简陋的望眼镜,从这里可以将整个围场尽收眼底。皇帝身边站着几位大臣,其中距离他最近的便是一袭宽袍广袖的温良,今日温良不打算下场,所以穿着看起来十分的儒气,让旁边几名军中将领多看了几眼,不过众人也习惯了这位军师不羁的性格,倒没什么好奇怪的。   崇德皇帝看了一会儿,放下望眼镜,转首对温良笑道,“子修,你家大公子战绩不错,一出手就是只火狐狸,大皇子才猎了只兔子,不过,都比你厉害多了。”明晃晃地嘲笑温良是个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温良嘴角抽搐了会儿,心里默念着“忠君爱国”,方道:“皇上,臣一直不明白,你为何要让臣的义子参与秋猎,你明知道她不适合,臣近来可是为她伤透了脑筋。”发觉小姑娘越来越像男人了,担心她以后真的嫁不出去的温良不得不开始打算起来,确实很是费脑筋。   听出他话中的怨怼,崇德皇帝不以为然道:“她还是个孩子,莫拘着了她,等她再大一点也不迟。而且以她现在的武艺,关在家里未免埋没了。”   温良黑线了,提醒道:“皇上,她已经十三岁了。”还有两年就及笄该说亲了,哪里小?   “哎?十三岁了?”皇帝这惊讶的表情并不算假,“朕以为她只有十岁,看着确实是十岁。”   闻言,温良默默地为温彦平的身高汗颜,都养了好几年了,小姑娘为毛不长肉也不长个子呢。他这作父亲的也有些担心她永远这副小孩子样嫁不出去啊。“回皇上,臣当年收养她时,她的身体亏损得厉害,又受了那般重的伤,大夫说她的成长速度较一般人迟了一点,再过两年,估计就能追上平常人了。”   君臣二人随意聊着,明明聊的是温府的大公子,可是周围倾听的大臣将士却一头雾水,感觉他们在打着他们听不懂的哑谜,颇具深意。   也因为皇帝关注温彦平,所以众人也不由自主地用望眼镜追踪着在林子中手挽弓箭的骑士,双腿夹着马腹,微微直起上半身,手上的箭如疾风骤雨,如此急速的奔驰中,竟然射中了一匹狼,让人不禁喝彩。无论是眼力和透察力还有动作,都十分高明,可以军中的将士比拼,娇小而柔韧的身姿,充满了力量及张力,让人无法忽视。   众人的目光移到小少年那张灿烂的笑脸,漂亮的眼睛因笑意弯成月芽,仿佛点缀着细碎的阳光,漂亮极了。不过这孩子左看右看,都是个英气勃勃的男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啊。   “好!温大公子果然厉害!”大皇子身边的侍卫叫起来。   温彦平一脸得意,驾驭着马与大皇子并驾齐驱,十分享受这种自由自在奔跑的速度,大皇子也有心与她比拼,速度丝毫不弱,很快地,两匹马便蹿得老远。   然而,这便苦了后头的侍卫及随行的那些大家公子了,骑术没有两人精,又不能落后太远免得让人瞧不起,若是让大皇子不待见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所以众人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地追上去,一天下来,真是苦不堪言。   秋猎时间是五天,前两天出尽风头的是大皇子和温彦平,其他人皆没有他们的好成绩,虽然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却无法摆出一副酸相。没法子,大皇子贵为皇子,现在身上又有军功,谁敢对他不敬?而温彦平小小年纪,确实靠的是她的真才实学,百步穿杨,和她这个小怪物比?得了吧,那会气死凡人的。   面对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温大人内流满面地表示:那真的是个女孩子啊喂,她不过是长得比较英气一点罢了,表再称赞她了!会让她忘记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的!   当然,还有一些看不清事实的,对出风头的温彦平那叫各种不顺眼,决定要给她个教训,至于结果被反教训这种事情,他们虽然有心想去找皇帝告状,但奈何还没行动,所有的痕迹便被人抹去了,真是太特么的受够了。   而这两天一直跟在大皇子和温彦平身后为某人擦屁股的项清春脸色也不咋好,银牙暗咬,几乎想将总是生事的小屁孩拖回来打屁股,莫怪老师会让他帮衬着,温彦平就是个拉仇恨的存在!   除了这两人,今年的秋猎还有很多杰出的京中青年才俊,如兵部尙书之子冯景、卫国侯之子严恪、户部尚书之子卫朝浥、丞相之子陆少庭……这批杰出的年轻人,都得到了皇帝的称赞,一时风头无两。   晚上,侍卫们将皇帝今日所猎到的麋鹿烤了,众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最上首的是皇帝与几位皇子,下来是以官职依次而坐。   温彦平坐在温良身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然后朝桌上的酒瓶伸出爪子。   “啪”的一声,爪子被打了,温良平赶紧缩回手呼痛,委屈地看着打人的温大人。   温良面色如常地收回打人的手,气定神闲地面对四周囧然的目光,然后十分温和地对小姑娘道:“彦平,喝酒伤身误事,你娘交待了不准你沾酒。而且你体质不好,会醉的。”两杯醉指的就是这种人。   “可是爹你自己还不是贪好这杯中之物。”温彦平不平衡地抗议。   温良斜睨他,平静地说道:“我是男人。”   “……我也是男子汉!”   温良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摸摸“男子汉”的脑袋,说道:“乖,多吃肉少喝酒,呆会乖乖回去睡觉,男子汉要听话。”   “……”   项清春走过来时,便听到这父“子”俩的对话,心里滑过些许异样,仿佛抓住了什么。不过未给他细想,看到他的温彦平马上朝他招手叫道:“狐狸精,我的烤兔腿~~”   项清春瞪了她一眼,将烤好的兔腿放到她面前,然后坐到温良身边,面色平淡略沉稳。   看到那被烤得金黄的兔腿,上面还冒着滋滋的油花,香味扑鼻,温彦平欢呼一声,抬头朝少年露齿一笑,啊呜一口就要咬上那兔腿,烫得她直跳脚,看得人好笑不已,最后还是温良好心地递了杯凉茶过去。   终于咬上香喷喷的兔腿,温彦平一脸满足,对项清春说道:“狐狸精,你去哪里找来烤肉这般厉害的小厮?能不能将他送给我,我用小路子跟你换。”自从发现项清春的贴身小厮会烤一手好肉后,温彦平只要想吃就会直接杀到项清春那里点菜,而项清春每次都被她闹得只能让自己的小厮辛苦一点。   项清春未开口,温良已经一巴掌按在小姑娘头上,笑眯眯地问道:“彦平那么不喜欢小路子么?”眉眼间却是一片威胁,将个太监安排在她身边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敢不听话,直接安排孔武有力的教养嬷嬷。   “……没、没有,小路子很好,我很喜欢。”扭头,内流满面:温大人笑成这样好可怕啊!!   解决了女儿后,温良朝项清春笑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周遭的声音很吵杂,喝酒聊天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显得这声音有些含糊。   项清春抬眸看了温良一眼,目光幽黯,说道:“职责所在,并不辛苦。”   温良点头,淡淡地道:“还有两天,你辛苦一些,莫让……大皇子身边的人不少,心思各异,并不好对付,你且小心。我瞧那兵部尚书之子,年纪轻轻,却是个人才,不容小觑。”   火光在脸上忽闪忽闪着,少年秀美的脸上挂着得体温文的微笑,看起来就是个斯文儒气的少年人,但眉间偶尔的锋芒破坏了那份纤细的美感,平添几分锐敏和沉淀的狡猾。   温彦平边叼着烤得香喷喷的兔腿边竖起耳朵倾听两人的对话,只可惜只是寥寥几语,机锋藏得太深,她反而听得一头雾水,果然她的智商是跟不上聪明人和狐狸精的么?不过,好像听她爹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对付狐狸精吧?   对于项清春这个人,平温彦平对他还是挺有感情的,初见面时虽然有过不愉快,见面就要斗得你死我活,但这些年来打打闹闹过去,原本的相看两厌变成现在的兄弟之情(小姑娘自个认为的)。而且因为项清春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偏执灰暗,不若那些正义之士或卫教徒口口声声的规矩及君子之道,是个极有见地的人,所以温彦平有什么话都喜欢同他说,干坏事也喜欢寻他拿主意,一来二去的,感情自然好了。加上项清春这些年来虽然面上一副很讨厌的神色,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让她觉得自己和狐狸精果然是好兄弟,谁敢欺负她的兄弟打死他丫的。   正当她琢磨着有谁要对付项清春时,卫国侯之子严恪一阵风似地跑过来,叫道:“彦平弟,那边有好玩的,咱们过去瞧瞧。”   “是什么?”温彦平果然心动了。   “那边有侍卫正在举办摔角比赛,我知道你这小子喜欢。”严恪朝她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相比温彦平的矮不伶丁,十四岁的严恪身形壮硕,远看着就是个成年人一样的身材,估计以后还会再长,再对比一下某人,确实是个悲剧。明明只是相差一岁,但这悲催的现实哟,实在是让人掬一把伤心之泪。   而温彦平与严恪的相识,也是由身高比较开始,初见面时,严恪一句“小矮子”于是两人打了起来,当时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项清春在,根本无法制止,于是两只打得难分难舍,没人能劝解,最后是温彦平险险地将严恪打趴在地上告终。也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打了一架后,两人不只没记恨,反而因为欣赏对方的武艺而变成了好兄弟,时常见面时就要打一架切磋武功。   见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远,温良和项清春的脸色都很不好,两人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半晌,温良反应过来,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自己的学生,不知道他怎么脸色突然不好了。发现他的疑惑,项清春很快恢复常态,倒是心里奇怪老师先前脸色不好的原因,难道严恪碍到老师的眼了?   心思各异的两男人皆没有明着探究这事,很快便放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温彦平发觉自己莫名悲剧了,不仅被温良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而且项清春莫名其妙地不搭理她了,每次见面都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甚至十分凶残地不准他的小厮给她做烤肉。没了烤肉,简直是要剜她的心肝啊!   温彦平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啥,也觉得狐狸精真像个女人一样爱闹情绪,但心里记挂着有人要找他的麻烦,所以这两天来也盯得紧,不过这几天来风平浪静,让她开始觉得应该是她理解错误了。   然而就在最后一天她决定不再关注这事与严恪去打猎时,突然发现就是这么一错眼,项清春人竟然不见了。 ☆、第106章   “小师弟,怎么了,”卫朝浥拉着缰绳,侧首看向突然收起弓箭的小少年。   温彦平皱了皱眉,对卫朝浥道:“狐狸精好像不见了?”   “他此时应该陪在大皇子身边,你知道的,大皇子十分信任他。”卫朝浥的脸上浮现嘲弄之色。   “好像大皇子也不见了,”温彦平又来了一句。   卫朝浥终于正视这个问题,顿时脸色有些不太好。   温彦平直接调转马头,对卫朝浥道:“你去找人帮忙,我先去瞧瞧。”说着,朝树林深处奔去,身影一下子消失在密林间。   某人跑得太快了,这彪悍的行动力让卫朝浥少不得诅咒,心里有些恼怒,更多的是担心,赶紧朝那些侍卫喝道:“还不快跟上去?保护好温少爷的安全!”   几个侍卫忙策马追上,卫朝浥在后头看得直皱眉,虽然这些侍卫都是精英,但不知怎么地,他就是觉得这速度也太慢了,没看到那小屁孩一下子就蹿得老远么?   卫朝浥招来一名侍卫耳语几句,便朝营地的方向奔去,中途恰巧遇到来寻温彦平一起去狩猎的严恪,眼睛一转,便毫不犹豫地将这卫国侯之后给扯进这堆烂摊子来。   另一边,温彦平冲出了树林后,看向远方延绵的山脉,然后翻身站立在马背上往远方眺望,双目半阖感受着风中传递来的气息。半晌双目睁开,又落坐回马背上,往山林中行去。后头的侍卫追得差点没去掉半条命,再一次认识到某人的行动力,太特么的彪悍了,连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精英侍卫都几次险些被她甩下,说出去谁相信啊。   “温少爷,前面已经出了西山围场的范围了。”侍卫大声提醒着。   前方的人朝后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速度并没有减下,反而更快了。   再次进入树林,温彦平突然拉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不待马蹄停下,马上的人已经翻身下马,蹲下-身去拨弄地上的枯草,终于从下面的草叶中寻找出一些暗红色的血渍,捻了一些放到鼻下嗅了嗅。   后头的几名侍卫终于赶到,见温彦平的动作,不禁诧异问道:“温少爷,这是……”   “人血。”温彦平肯定地说,眉尖拧起,直觉项清春等人此时危险。“你们到附近找找,可能会有什么线索。”   “是。”   几名侍卫应了一声,翻身下马在附近搜寻起来,很快地,便有了发现,是几具侍卫的尸体。温彦平过去仔细瞧了下,肯定道:“是大皇子身边的亲卫。”这些天和大皇子混在一起,自然认得大皇子的亲卫。   既然大皇子的亲卫在这里遇险,那么大皇子估计情况也不好。温彦平倒是不担心大皇子,相比之下,她更担心像个弱鸡一样只会搞阴谋诡计的项清春,就算是一肚子的坏水,但在绝对的武力上,只有挨宰的份儿。   想罢,温彦平不再浪费时间,继续翻身上马往山上行去。   已经出了西山围场的范围,这处密林显得原始而浓密,高大的树干密集的叶子遮挡了上头的光线,整个森林显得幽暗深沉。   “嘶——”   马的嘶叫声响起,温彦平紧紧拉着缰绳,身体紧紧伏贴在马背上,眼睛急切地注意着周遭,发现这是一处十分陡峭的斜坡,先前有密集的树林作遮挡,根本难以察觉这里另有乾坤。马狠狠地摔向地面,温彦平放开缰绳,双腿往马身一蹬,向前跃去,借着惯性往前倾,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方停止下来。   温彦平起身看向滚落在下面山涧里的马,腹部被尖利的石头刺穿,看来是活不成了,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她还是很喜欢这匹陪伴了自己几天的马。   不过没有给她更多时间伤感,眼看天色黑了下来,大皇子和项清春还未找到,不禁让她心焦起来。   温彦平站起身,站在迎风处闭目细细倾听,风中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猛然睁眼,身形往前疾射而去,一路疾行,穿过山涧,朝对面的山林奔去。   很快地,便听到了打斗声,还有狼叫。   温彦平神色一凛,躬着身在密林中奔驰,远远地便看到陷于狼群中的两人。两人依凭着一棵大树,项清春靠着树干,脸色惨白,看起来倒是符合他弱书生的形象,大皇子站在他面前保护他不让那些狼靠近,两人身上的衣物混着血和泥巴,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堪。突然,一只狼狡猾地潜藏在一旁的低矮灌木丛中,趁着两人疲惫地对付狼群时,突然从斜里扑了过来,张开大口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咻!”   一记鞭声响起,项清春看到一头扑向自己的狼被一条长鞭圈住身体直接摔到一旁大树的树干上,发出凄厉的嗥叫声,然后是一个娇小的人从对面的树枝中跳了下来,落到他们身边。   项清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小少年,然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禁怒瞪了她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记下这件事情。至于记下后要做什么,等以后想明白了再说吧。   “温彦平!”大皇子又惊又喜地叫道,萎靡的神色顿时一振,不再保留力气,奋力将扑来的狼斩杀。   温彦平朝他露齿一笑,将那条鞭缠回了腰间,袖口一抖滑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剑光闪过,一匹扑上来的狼被砍了脑袋,温彦平微微偏首,狼血溅了大皇子一脸。   大皇子满脸血地瞪着她。   “大皇子,咱们先杀了这些畜生吧。”   说着,一脚将扑向项清春的狼踹飞,又在扑向大皇子的狼脖子上扎一剑,左右兼顾,缓解了两人的危机,也使两人身上的压力为之一松。   有温彦平的加入,狼群的数目很快变少了。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发现温彦平这个凶残的杀胚不是它们能对付的,狼啸一声,放弃了猎物,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中。   见剩下的狼都逃了,项清春和大皇子心里一松,大皇子也顾不得皇子的身份,直接瘫坐在地上。   温彦平看了一眼,见周围都是狼的尸体,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容易引来其他凶兽,实在不是个休息的好场所,便道:“这里的血腥味太浓容易引来其他凶兽,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大皇子苦笑一声,说道:“我身上有伤,先前遇到那些刺客,右手臂被伤着了,而清春的脚摔断了。”   温彦平恍然大悟,怨不得刚才项清春一直靠着树干而立,大皇子用左手拿剑。温彦平走向项清春,伸手到一半又缩了回来,没有撩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腿伤。   大皇子微微诧异,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项清春拧着眉宇,瞪着她。   被他瞪着,温彦平也觉得自己矫情了,都是好兄弟,就算是个臭男人也忍了。温彦平蹲下身隔着衣服摸向项清春的右腿,确实是折了,幸运的是不算严重,不然若成了瘸子估计这辈子就毁了。   项清春的腿折了,大皇子身上有伤,走路都勉强了,根本没法背负项清春走路——况且他贵为皇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背负个臣子?就算这人是他的幕僚也不行。看看这两个大男人,温彦平大大地叹了口气,叹得两人脸色都很不好,觉得十分憋屈,竟然轮落到得让个小孩来救的地步。   然后,项清春发现他这辈子还有更憋屈的事情。   因为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身高不及他胸口的小孩子一把抱起——抱起什么的,还是公主抱什么的……项清春已经呆滞了。   大皇子同样呆滞地看着轻松地抱着一个大男人行走的某人,直接风中凌乱了。然后前面走了几步的人发觉他没有跟上来,回头叫道:“大皇子殿下,怎么还不走?难道你也伤得走不了路了?”   闻言,大皇子赶紧跟上。就算是走不了路,他也不要让一个小矮子用抱女人的姿势抱着走,感觉实在是伤自尊,心里不由得庆幸自己只是手臂伤着了,没有摔断腿。   而项清春反应过来后,脸上滑过几分狼狈,甚至在闻到抱着自己的小少年身上那种淡淡的薰香时,脸上莫名发热。   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温彦平带着他们回到先前的山涧,选了一处突起的大石头作为据点,将项清春放到大石下,让两人在这里休息,然后麻利地到周围拾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升火。升起火后,温彦平让他们稍等,寻着原路回到先前自己摔下来的地方,马的尸体还在,已经没有了气息。温彦平解下挂在马身上的袋子,又用剑割了一大块肉,用溪涧边的大叶子包好,返回了原处。   秋日的夜晚气温偏低,温暖的火燃起来后,驱散了些冷意,让两人感觉好受一些。   大皇子和项清春看着忙忙碌碌的小少年,然后不由相视苦笑,他们堂堂大男人,竟然流落到让个孩子来相救,怎么想都憋闷。   天色已经暗下来,温彦平坐在他们面前,就着火光打量他们的脸色,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些伤药,说道:“你们先上些药吧。不用担心,我来之前已经让卫师兄去通知人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大皇子松了口气,项清春却有些怀疑地看她,担心天黑那些侍卫找不到这里来。   大皇子整条胳膊都是血,温彦平用剑将他的衣袖割下来,便看清楚手臂上那条从肩膀蔓延到手肘的伤,查看了下,发现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养些日子便好。给大皇子简单地处理了伤势,温彦平蹲到项清春面前,瞅着他。   项清春回望他,秀美的脸上面无表情。   “咳,狐狸精,我不会接骨。”温彦平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然后道:“不过我可以试试。”双眼亮晶晶的。   项清春哼了一声,说道:“我可不敢让你随便接骨。”   见他不买账,温彦平也不纠结,说道:“我去给你们弄些烤肉。”   温彦平将树枝一头削尖,然后将处理干净的马肉切成一块一块的,串到树枝上,架到火上开始烤,等烤到半熟时,便从腰侧的小荷包里摸出香料洒上去。   项清春坐在篝火前,看着那烤焦的肉,嘴角有些抽搐,终于忍无可忍地接过烤肉,自己来弄。虽然他没有自己的小厮弄的好吃,但也比温彦平的水平强了不止一倍,最起码不会将肉弄得外焦里生。   温彦平笑嘻嘻地让他接过烤肉的活,然后蹲到一旁问他们情况。   大皇子眸色幽深,愤怒地说道:“那些刺客不像是中原人,精通暗杀之术,若不是我的亲卫牺牲性命为我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恐怕我们早已遭到不测。”不过倒霉的是逃离了刺客又陷入了狼窝,实在是够倒霉。“清春,你有什么看法?”   橘色的火光跳动在少年秀美的脸上,虽然此时发丝凌乱,衣服破烂,但却无损他的美丽,一双幽深的眼眸折射着火光。项清春慢悠悠地说道:“他们的武器是一种扁平的弯刀,据闻这是海外某个岛国特有的武器之一。我以前看过一本名为《海外杂谈》的游记,倒是知道一些关于其中一个岛国——倭国的特征,他们的身高也与咱们大楚有区别,普遍不高,所使用的武器便是这种弯刀……”   项清春侃侃而谈,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寻出了几处疑点,很快便推测出那些刺客可能是倭国派来的潜伏在大楚的细作,让大皇子听得又惊又怒,不禁一拳捶向身旁的大石,顿时皮开肉绽,可见愤怒之极。   “大皇子,别为了些不入流的东西自虐,太不值得了。”温彦平劝道:“你瞧瞧,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对他们放在心口难开,所以才这般愤怒。”   “……”   大皇子一口血含在喉咙里差点憋死自己。   项清春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少说两句。”惹恼大皇子对她可没好处。   温彦平无辜地看着他们,自己不是在安慰大皇子么?哪里错了?   而这副无辜的模样,让大皇子再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沉的憋屈——果然温子修的儿子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第107章     吃完了烤肉,又等了近一个时辰,才有人寻来。   寻来的人是严恪。   “彦平,你们怎么样了,大皇子安好,”严恪站在陡坡上方往下面喊,声音伴随着清凉的夜风而来,在山涧回响。   “大皇子和项师兄受伤了,我没事。”温彦平喊道。   “知道了,你们稍等,我们马上下去带你们上来。”   大皇子听着两人对吼,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只觉得这两人率性的行为还是孩子。不过,严恪能在这般短的时间比任何人还要早地寻到这里,证明他的能力是不错的。   过了一会儿,严恪和一个侍卫跳了下来,腰上分别系着结实而柔韧的藤条,藤条的另一端被上面的侍卫拉着,呆会要上去的时候,只要拉一下藤条通知上方的人,然后便不用费太大的力气借着上面的拉扯上去。   严恪在周围查看了会儿,知道温彦平先前从这里摔下来过,一脸同情地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彦平,你也特倒霉了,平时你不像是这么不小心的人啊?不过你没有像那匹马一样摔死,还算命大。”   听闻她从陡坡上摔下来,项清春的脸色兀变,又气又急,不过因为有大皇子在,倒是不敢表露出太多异样。倒是大皇子有些感动,慎重地对温彦平说道:“温彦平,你的救命之恩,本皇子记下了。”   温彦平马上笑嘻嘻地应下了,毫不客气地索得大皇子的一个承诺。   很快地,众人便回到陡坡上的树林中。   严恪是最先找来的人,除了他带来的一个侍卫外,还有两个先前跟着温彦平一起来的侍卫,见到他们,温彦平一脸了然地问道:“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不会跟丢了我后又迷路了吧?另外的两个人呢?”   那两个侍卫羞愧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回温少爷,咱们确实是迷路了。另外两个人中了埋伏死了。”   严恪走了过来,说道:“回去再说吧,这事由皇上来定夺。”然后看向他们带来的马匹,开始分配坐骑。   一共有七个人却只有四匹马,有三匹马是需要两个人共骑。不过大皇子和项清春身上都有伤,不宜自己骑马。于是最后分配,大皇子和项清春分别与侍卫同骑一匹马,另外温彦平和侍卫一匹马,严恪自个占了一匹马。   项清春一看这分配,整个人都不好了,暗暗地咬了下牙,方说道:“严公子,还是让小师弟自个一匹马吧,她马术不错,夜晚并不受影响。”   严恪瞪眼道:“我骑术也不错啊!而且他一个小孩子,自己一匹马走夜路多危险啊?”坚决不肯放弃独享一匹马的待遇。   温彦平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叫道:“严恪,咱们来打一架,谁赢了就自己骑马。”   闻言,项清春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纠结无比,他一面觉得温彦平总是这般与人打架不好,一边又想让她获得独享一匹马的资格。不知怎么地,他总觉得让温彦平和男侍卫同坐一匹马很不好,他心里也不舒服。   最后大皇子看不过眼,觉得这两个都是小孩子心性,亏他刚才还觉得他们比那些侍卫还厉害,直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要打架定胜负。本皇子看吧,温彦平和清春是师兄弟,让他们同骑一匹马行了。不准反对,就这么说定了。”   项清春满意地不说话了,温彦平虽然有些埋怨,但相比其他臭男人,作为好兄弟的项清春还是能接受的。   温彦平个子矮小,坐在前面,项清春坐在他身后,圈着她的腰,迎面吹来的风仿佛将身前那个人的气息体温送入呼吸间。项清春不敢用力圈紧怀里人的腰肢,那般娇小的身子,坐在他面前仿佛嵌在怀里一样,人很小,腰也细细的,他的双手竟然能直接合拢住——果然还是小孩子,根本没长大嘛。项清春安慰自己,等这小子长大了,应该就和平常的男人一般粗壮了,所以他不能生起别的异心。   黑暗中的视力昏昏蒙蒙的,项清春只能依凭着声音判断周围的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倾身凑到怀里人的耳边,如同絮语一般地说道:“回去后,无论别人问什么,你一律说不知道,其他的交给我和老师就好。”   温彦平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对方的呼吸喷在耳廓上,白玉般的耳坠红了,幸好现在夜色很黑,没有人发现这点。理解了他的话后,温彦平只当他又冒出一肚子坏水了,十分爽快地应一声。她虽然有些心眼,但若是论权谋算计,自己是算计不过朝中那些老狐狸的,还不如现在乖乖当个孩子活得潇洒一些。   行了一会儿,便遇到了来寻他们的侍卫,见他们平安无事后,侍卫放出了信号弹通知围场中搜寻的人马,顺便护送他们回营地。   一个时辰后,他们平安回到西山围场的营地。   许是已经从前头先回来的侍卫那里知道两人受伤了,回来后便有御医过来。大皇子被人簇拥着直接带到了皇帐,项清春这里可怜兮兮的只有几个人围过来关心,其中一个是他的小厮,三个是项家的人,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颇不以为然,根本不像是担心亲人的样子。   温彦平看他挺可怜的,便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刚到项家的帐蓬不久,卫朝浥等人也来了。   莫潜先是一巴掌盖在温彦平的后脑勺上,幸灾乐祸地说道:“小师弟,你惨了,表哥知道你跑了的消息时,可是气坏了。”然后又蹦到项清春那里,看到御医正为他清洗扭伤的腿,上面有很多被石砾和树枝制造出来的伤痕,鲜血淋漓,可以想像当时的惊险,有些被惊到了。   周拯煦见项清春泛白的脸,拳头攥得死紧却不吭一声,倒有些敬佩。   温良到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御医正撕开了项清春的裤管露出双腿,为项清春接骨,而他家那没有丁点姑娘家意识的义女大咧咧地站在那里,顿时脸色很不好了。   见到他,温彦平有些心虚,下意识地缩到莫潜身后。莫潜现在虽然不是胖子了,但块头还是挺大的,完全能将她挡住。莫潜也自觉地移了移身体,朝温良傻笑着,讨好地叫了一声“表哥”。他与温彦平的感情最好,温彦平闯祸后他都会自觉地一起承担责任。   温良好笑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方去关心学生的身体。   因为接骨,项清春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脸色更是苍白如纸,见到温良过来,蹙紧的眉宇方松了几分。   此时人多嘴杂,有再多的话也不好说,温良拍拍他的手臂,宽慰道:“你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情交给我就好。”   项清春感激地点头,妖异的丹凤眼多了几分暖意。心知此时是多事之秋,温良作为皇帝的御用军师,分-身乏术,还能抽出时间来看他,这份心意他记在心中。   大皇子遇险,混入西山营地的他国细作,还有行刺大皇子的刺客……等等的事情都让温良忙得脚不沾地。看了学生的情况后,吩咐另外两个学生照顾项清春,然后扯着义女走了。   温彦平乖乖地被拎回自己的帐蓬,看了看帐蓬外守着的小路子,吐了吐舌,吩咐人送来热水洗去身上的泥巴草屑,方晾着一头长发坐在帐中倾听外面的声音。   等了很久,一直没有听到隔壁的帐蓬传来声音,心知温良现在应该忙着,温彦平将半干的头发束起,然后找了个借口将小路子支走后,溜出帐蓬,往项家的帐蓬跑去。   到了项清春居住的帐蓬前不远,温彦平见门前有侍卫守着,眼珠子一转,便转到了后头,将耳朵贴在帐蓬墙上。里头传来细细的说话声,凭她的耳力也只能听了个隐约的大概,像是在谈论这次大皇子遇险的事情,似乎是有人陷害,而那些刺客不过是将计就计。   帐蓬内,项清春面色平静如水,说道:“老师,这次他们针对的人是我,大皇子不过是被我拖下水罢了。我以为有了大皇子在,他们应该收敛一点,却算漏了那些倭国的细作。”   温良端着茶盏,眯着眼睛道:“这些年来倭国一直搔扰我国沿海一带的城市,对大楚有虎狼之心,皇上早有对付他们的心思,想来应该是倭国那边得到了消息,想先下手为强,给咱们制造一些混乱。大皇子是皇上的长子,在倭国人看来,皇上百年之后,是最有继承权的皇子,若是除了大皇子,倒是能打击朝廷。”   项清春默然,这种事情是国家机密,不过凭他的聪明,也能猜测出几分。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儿,项清春犹豫了会儿,说道:“老师,说句羞愧的话,这次是学生大意了,没想到我二叔和几个兄弟会出手……”   温良见他神色黯然,十分难过的模样,伸手拍拍他的肩算作安慰,说道:“凭你的才智,在哪里都会得到重用。站在大皇子那边的人太多了,你又是大皇子最信任的人,他们自是容不下你。寻个时机,脱离了大皇子吧。”   项清春点头,这事他早有计划,这些年来在暗中步步设局,他要的是一个能全身而退的局面,并不想在脱离了大皇子后伤筋动脉。不管那个位置将来是哪个皇子坐,他都要为自己挣一个辉煌体面的未来。   等温良离开后,项清春面无表情地看着帐蓬里的烛光,脸上哪里有刚才的黯然伤感,半晌对着在夜风中摇曳不止的烛光露出一个冷笑,上挑的丹凤眼里滑过一道妖诡的异芒。   “狐狸精,你笑得真丑!”   清脆的声音响起,项清春吃惊地望去,便见到半支起的窗口探出一个脑袋,那人露出一个阳光的笑脸,然后轻巧地翻窗进来,落坐到他面前的位置上。   “你……”项清春吃惊不已。   温彦平大大方方地说道:“不用害怕,我很小心的,没有人发现。”   项清春扶着额头,咬牙说道:“老师刚才回去了,若是发现你不在,仔细他罚你。”   听罢,温彦平有些坐不住了,决定速战速决,赶紧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腿伤要多久才能好?真是对不起啊,刚才我爹看起来太凶了,我没胆留下来等结果。”   “就为了这点事儿?”项清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是无疑的,一直讨厌的丑小子这出奇不意的举动却让他十分窝心,心里有一种脉脉的温情流动。“太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内,我得在家休养了。”   温彦平听罢,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呀,真可怜。放心吧,我会带礼物去看你的。我记得你院子里有好几个美人丫环,应该还在吧?你记得给我留着她们啊。”   瞬间,什么温情感动窝心都是屁,项清春只觉得一股子的气往胸口涌去,憋得他上上下下不得,难受极了,最后只能咬牙,恨道:“滚!”   被扫地出门的温彦平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干嘛这般生气,难道是叛逆期到了? ☆、第108章   本来第二天辰时就要拔营回京城的,但因大皇子遇刺一事,推辞了一个半时辰。此时,整个营地的气氛显得紧绷,戒备森严,巡逻的士兵增加了两倍,使得那些爱串门子的世家公子也不敢随意出帐蓬,乖乖地呆在自己的帐蓬里猫着。   温彦平正陪着温良一起吃早膳时,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良甫过来告诉她,皇上召她去问话。   “刘公公吃早点了么,”温彦平问道,嘴里还咬着一个蟹黄包。   刘公公经常送四皇子到温府,与温府的几个孩子经常见面,一来二去的,也熟悉了。见她的包子还没吃完,也不催促,笑道:“多谢温大公子关心,杂家已经吃过了。”   皇帝召见,温彦平也不敢耽搁,将咬到一半的包子囫囵吃完,又喝了半杯蜂蜜水,接过小路子递来的帕子擦嘴,对温良道:“爹,我去了。”   温良放下筷子,叮嘱道:“见了皇上别没大没小的,乖乖回话,知道么?”   听出他隐藏的话语,温彦平极为乖巧地回道:“知道了,我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跟着刘良甫一起来到皇帐前,温彦平紧张地捏了捏手指,得到里头的宣传后,方平静地走进皇帐,规规矩矩地给坐在上方的人行礼请安,得了允许后,站起来肃手候在御案前,不敢多瞄。   这副拘谨的模样倒是让崇德皇帝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放轻了几分,说道:“不用紧张,像平时在你爹面前时就行了。”他可是瞧过这小孩子怎么将素来也是问题青年一个的温子修气得恨不得打她屁股,很有年轻人的朝气,这般拘谨倒不像她。   温彦平老实道:“回皇上,草民不敢,我爹知道后会生气的,到时他要罚草民写大字,草民就没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一旁的刘良甫有些黑线,你也太老实了吧?   “哦,你平时喜欢做什么事?”   温彦平偷偷看了他一眼,觉得皇上与肃王长得挺像的,她平时常去肃王府玩,虽然与肃王常见面,但不知怎么地心里很咻肃王,相比之下,她还觉得皇上比较可亲可近。不过她知道,作皇帝的,心思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所以她面对皇帝时,一般都会很老实,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当下温彦平便道:“我喜欢武艺,时常有时间就和师父一起学武。不过我爹不喜欢我这样,给我安排了很多功课。”说到这个,温彦平十分哀怨地瞅了皇帝一眼,她怀疑自家的那些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都是皇帝给的,不然也不会厉害成那样。   皇帝自然知道她说的功课是什么,不由得眼露笑意。   一直提着心的刘良甫见皇帝和颜悦色便放下心来,看来继温子修后,这温家的孩子同样深得圣意,只要他们不犯什么诛九族的大错,相信他们以后的前途不会多差。   又问了一些很平常的事情后,崇德皇帝方道:“温彦平,昨天你救了朕的皇子,立了大功,你想要朕怎么奖励你?”   温彦平马上跪下来,说道:“救大皇子是草民的职责所在,并不敢邀功。”而且她才不是救大皇子,只是顺手罢了。面上说得义正辞严,心里却腹诽着,只要你的大皇子别那么小心眼寻我们家的人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崇德皇帝笑了笑,说道:“你有功,不能不赏。这样吧,朕封你为御前兰翎侍卫,即日开始入职,可行?”   温彦平有些呆滞,傻傻地看着皇帝,她这是从一个平头百姓变成京官了?   不过马上温彦平摇头如拨浪鼓了,她若是敢答应,温大人会罚她去绣牡丹花的,她一辈子都不能出门了。   于是,温彦平只能忍着心痛拒绝这等好事,心都在滴血了。   崇德皇帝看了她许久,在她僵硬地垂下脑袋后,方收回成命,改由赏赐她金银等物。对于金银这些东西,温彦平是极爱的,欢欢喜喜地收下了,连连谢恩,可比先前要赐她个官职还要高兴。   赏了东西后,皇帝开始询问昨天的事情,温彦平不敢耍小心思,老老实实地将路上的见闻及自己如何救了大皇子等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完后,崇德皇帝陷入深思。   等温彦平离开了皇帐,方发现背后的衣服湿了一片,心里越发地确定了以后绝对不能让小妹妹贵贵嫁给四皇子。作皇帝的都是这么可怕的人物,她家小贵贵那般实诚的性子,哪里是对手,绝对会被啃得渣也不剩。   回到帐蓬时,温良已经出去了,侍卫们在卸帐蓬。   见没自己什么事情,温彦平又跑到项家那边看看项清春的伤怎么样了。没想到刚接近项清春的帐蓬,便听到里头传来一个嚣张的声音。   “……项清春,也不想想你父亲是什么德行,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也不过是个孬货。啧,这腿怎么不直接摔断算了,省得留着也是作孽,别以为攀上了大皇子就有了靠山,你不过是大皇子身边的一条狗——哎哟,什么人?”   那人猛地转身,一双喷火的眼睛四处扫射,除了他带来的仆人和侍卫,门前是一个长相平凡的小少年,手里正上下抛着两枚石子,一脸欠揍地看着他,恁地嚣张。   “温彦平!”   温彦平也看清楚了这个满嘴脏话的人,看起来与项清春同年,长相与项清春有几分相似,不过比起项清春妖异的秀丽,这人骨骼高大,五官英俊。温彦平对他没什么印象,依稀记得是项家的人,好像是项清春二叔家的堂弟,叫项清明。   “打的就是你,满嘴脏话,学的圣人之道都学到狗屁股上去了!还有没有人教过你怎么做人?”温彦平嚣张地说,走进来后,伸腿一扫就将门旁的一个项家的侍卫给踢倒了。   项清明气得狠了,没想到这小子会突然冒出来。温彦平这人他是知道的,温太师的义子,这些天来出尽风头,完全将他们这些世家弟子压了一头,对这个不知收敛的家伙,他们心里早就积了一肚子气,几次欲找她麻烦,只是很可惜,武力上他们绝对打不过,耍阴谋的话反而自己遭了殃,这仇便这么结下了。而项清明比常人还要讨厌她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她是项清春的师弟,证明他们是一伙儿的。   温彦平将手中的石子捏成小碎粒,猛地出手,帐蓬里的人都遭了殃。别看那石子只是些小碎粒,但打在身上却是生疼生疼的,痛得捂着被打的地方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还不滚,要我在你们身上砸个窟窿不成?”温彦平又将一人踢飞,嚣张无比。   而那被踢飞的小厮刚好扑到项清明身上,将项清明压在身下。   “咳,那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敢行这等苟且之事,实在有伤风化,我要去告诉大皇子……”说着就要转身往大皇子行帐而去。   “闭嘴!”项清明勃然大怒,一把将身上的小厮推开,一跃而起,手指颤颤地指着温彦平,怒瞪了眼坐在椅子上面色淡然的项清春,赶忙带着自己的小厮和侍卫走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仇是记下了。   温彦平朝项清明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蹦到项清春面前,说道:“狐狸精,人家都骂到你面子上了,你怎么不阴死他?”   项清春一脸正义地说:“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么?他好歹是我堂弟,我这作哥哥的总要让他一让。”   “得了吧,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一肚子坏水么?”温彦平摆了摆手,她还不知道嘛,狐狸精面上越是云淡风清,背后里阴人越狠,不出几日,那项清明准得遭殃。狐狸精就是个小气到偏执的男人。   温彦平坐到项清春旁边的座位上,拿了个果子啃起来,说道:“我一直觉得有兄弟姐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你家的这些……我不敢苟同。”心里突然很庆幸,自家的那三个弟弟妹妹都是可爱的好孩子。   项清春淡淡地说:“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不过却能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温彦平细细品味一翻,突然觉得项清春这人其实挺豁达的,又看了刚才的事情,顿时觉得项清春挺不容易的,这项家就是个污浊无比的臭水潭,身在那里的人都会染上一身臭气。若不是项清春是自己义父的学生,温彦平还真懒得理他。   “对了,呆会要拔营回京了,你的腿不方便,要不要我抱你回去?”决定对他好点的温彦平如此问道。   “滚!”项清春差点一脸血地瞪着她,为毛这丑小子总有本事惹他生气?   看他一脸暴怒,温彦平担心他身体出了什么毛病,便拉过他的手腕为他把脉,同时说道:“我师公是季太医,医术可好了,我和他学了点皮毛,给你瞧瞧。”按了按脉,又道:“果然,肝火太旺了,回去找大夫开几帖清热散火的药啊,小心憋出病来。男人嘛,我懂的!”   你懂个屁!   项清春心里大骂,脸色不太好的收回手,淡声道:“多谢关心,我可不像你这几天天天都抱着烤肉啃。”   啃了几个果子后,温彦平拍拍屁股走了,留下项清春神色不定地瞪着空荡荡的帐蓬门口,修长秀颀的手指颤了颤,然后按在右手的手腕上,仿佛上头还弥留着那人指腹的温度,顿时觉得肌肤一阵灼热的痛。   ******   天色稍暗,大部队方回到了京城。   由于腿上有伤,项清春这次是坐马车回去的,一路上听着外头温彦平和小胖子、周拯煦等人的说话笑闹声,心里徒添几分失落。   终于进了城门后,所有人绷紧的神经总算松懈下来。   卫朝浥等人驱马来到马车前,对里面的项清春道:“项师弟,你现在腿脚不方便,咱们送你回家。”   项清春看了眼坐在马上的温彦平,沉默地点头。   很快地,便有人安排好轿子,卫朝浥和周拯煦等人扶项清春到轿子上,然后几人骑马随行,一路护送他回项家。后头的项家人看到,眼神闪烁了下,没有说什么。   几人护送项清春回到项家后,便纷纷告辞离去。   项清春面沉如水,看着母亲坐在面前用帕子捂着脸哭哭啼啼,几位姨娘娇声呖呖地你一言我一语地插着话,心思不禁转到了昨天傍晚的树林中,那少年从天而降时灿烂的笑脸,挥剑时的干脆利索,虽然很多时候很气人,但却没有这些女人的纤细敏感的神经及斤斤计较。   幸好,很快地项清春的贴身小厮照光捧着煎好的药进来,才制止了这群女人的声音。   项清春冷眼看着那些姨娘的表情,有礼地说道:“多谢几位姨娘对清春的关心,只是夜深了,还请姨娘们回去歇息,若是累坏了姨娘,父亲可会骂清春的。”   项清春的母亲这时止了泪,也朝这些姨娘瞪眼道:“都在这里干什么,还不下去?”   主母发话了,姨娘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得听话退下,只是纷纷暗示这院子里的心腹留意,有什么坏情况赶紧回报予她们听,好让她们乐乐。   等人都下去后,项清春端了药碗喝药,而项母又开始哭了,将那嘤嘤的哭声当成佐料,项清春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药,连苦不苦都没感觉。   风流无能的父亲、柔弱爱哭的母亲、心思各异的姨娘们、各有算计的庶出兄弟姐妹,这就是他现在的家。   “娘,我想要歇息了,您也回去歇息吧,莫要为儿子累坏了身子。”项清春关切地说道。   项母对儿子的关心十分受用,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叮嘱他好生歇息,然后忆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说道:“春儿啊,你房里的嫣红翠柳年纪大了,你要不要……”收了她们。   不待她说完,项清春直接道:“娘你作主就好。”见他娘脸上带着喜意,明显是会错他的意思了,补充道:“只要不留在我这里就好,随她们愿意回家或是嫁给府里的小厮都行。”   项母的脸色有些僵硬,心说她们最愿意的是伺候你啊。不过这儿子一向强势,既然这般说了,项母也不好干涉他的决定,叮嘱他好好休息后,便带着丫环嬷嬷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后,项清春倚靠着床柱吁了口气,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半晌,叫人进来伺候他更衣,发现进来的是个陌生的美貌丫环,眉头不禁拧起。   “你是谁,照光呢?”   那丫环福了福气,低着头说道:“回少爷,奴婢叫迎荷,是太太拨来代替红嫣翠柳姐姐照顾少爷的,照光去给少爷催洗澡水了,还未回来。”   项清春看着她,道:“抬起头来。”   迎荷抬起脸,是一张极美丽的脸,瓜子脸柳叶眉盈盈杏眼,透着一股惹人怜惜的柔弱。项清春垂眸,倒是明白母亲为何会将迎荷送来给他,与其便宜了父亲,还不如塞给儿子享用,估计他那多情风流的爹也不好意思抢儿子的房里人。   “以后没事别到我房里来。”   听到这冷漠之极的声音,迎荷心里颤了颤,小声地应了声是。 ☆、第109章   西山秋猎回来不久,便是中秋了。   除了最后一天发出了些不愉快的事情,温彦平觉得这次秋猎还是过得很愉快的。只是,愉快的秋猎过后,就是苦逼学习时间了。   等温彦平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成功绣出一朵歪歪扭扭的小野花时,中秋到了。   温彦平挨着窗口,双手支在下巴看着窗外开得灿烂的菊花,那风中摇曳的细碎花瓣,带来一种清丽之美,两只白色的狐狸在花前打滚扑花晒太阳,可爱得像两条小狗一样。   不知怎么地,便联想到了项清春那个人型狐狸精。叫他狐狸精也没有夸大其词,除了他眯眼睛的时候那眼神特别像狐狸外,还有他秀致到有些妖异的容颜,似乎五前年那时初见,十三岁的少年还是个清清爽爽的大男孩,谁知道随着时间流逝,越长大那容貌越妖,叫他狐狸精都是称赞了。   而且依狐狸精那种偏执的性格,再加上这种妖异的美貌,这辈子估计是难找到合心的老婆了。   想到项清春无法找到合心的老婆,不禁又是一阵幸灾乐祸。   突然,温彦平的眼神一凝,僵硬地看着那院子里的一丛菊花前,四岁的小女孩和十岁的男孩一人抱起一只狐狸,然后手牵着手相亲相爱地走了……   “贵贵!”   听到这声叫唤,小包子停了下来,扭头望来,看到花厅里探出头的人,抿嘴一笑,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十足的大家闺秀,奶奶糯糯地叫道:“大哥~~”   温彦平从窗口翻了出来,先给四皇子行了礼,方挑眉道:“四皇子怎么在这里?今儿是中秋,不在宫里陪皇后娘娘么?”   “出来办点事,稍会就回宫了。”四皇子矜持地答道,握紧了身旁小女孩的小手。   什么出来办事,办事会办到他们家里来?这绝逼是来诱拐她家小妹妹的。看他一副防恶人棒打鸳鸯的警惕表情,温彦平啧了一声,然后弯腰摸了摸小妹妹的脑袋,问道:“贵贵怎么到大哥这里玩了?要不要进来和大哥一起喝茶?”   小包子瞅了瞅她,又瞅向神色平静,但微绷起的脸已经透露出紧张之意的大皇子,摇了摇头说道:“大白小白跑进来了,贵贵过来找它们。贵贵要和四哥哥玩,明天再和大哥喝茶。”   四皇子松了口气,又朝温彦平矜持地说了声,便赶紧带着小包子离开了。   望了望那两人,温彦平突然想起自己曾答应过项清春要去探望他的,回来到现在还没去看过他呢,便跳了起身,决定找莫潜一起去项府。   温彦平先去主院那里去寻找如翠说一声。知道她去探病,如翠倒没有阻拦,便让人去库房寻了合适探病的礼物让她带过去。   安排好一切后,温彦平带着小路子一起出了门,直奔莫府。   自从孙俏俏嫁到莫府后,温彦平经常到莫府去探望她,一来二去的,莫府的门房也认得她了,也不需要通报便给她开了门。   “你们少爷在不在家?”温彦平边往里头走边问道。   “自然是在的。”   温彦平先去给莫母请安,莫母此时正忙着中秋节祭月索事,便没留她喝茶叙话,让她直接去了莫潜居住的院子。   刚到那里,便见到小胖子和孙俏俏两人正在池塘边的凉亭里一起喂鱼呢,夫唱妇随,浓情蜜意,真是羡煞旁人。   “俏俏姨,胖哥哥。”   两人见她到来,忙让人给她上茶,不过温彦平倒是好那菊花酒,这菊花酒是莫府的厨子特别酿制的,喝来感觉比别家的菊花酒多了一种绵密清爽的口感,温彦平极爱喝。所以每年中秋节时,都会到莫府这里蹭几坛菊花酒回去。   喝着菊花酒,温彦平道:“俏俏姨,借小胖哥哥给我一个时辰,我和他一起去项府探望狐狸精。”   听到她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孙俏俏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袋,说道:“要叫姨父,仔细旁人听到这乱七八糟的叫法笑话你。”   “小胖哥哥就像哥哥一样亲切,叫姨父我叫不出口。”温彦平苦着脸,“而且小胖哥哥也一直叫我小师弟。”   莫潜挠挠脑袋,笑道:“叫习惯了,改不过来。”   孙俏俏有些好笑,不过心里又叹息起来,心说这小侄女怎么越长越像男孩子了?表哥表嫂可有得操心了,只希望过两年她及笄后有点儿姑娘家样子。   孙俏俏亲自去小库房找了礼物让莫潜带去,将两人送出了门。   温彦平第一次来项府,好奇地瞅了瞅,总觉得项府的仆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丫环们都好漂亮。那带路的小厮先将他们带到正厅,项父出来招待他们,听闻他们来探望儿子,笑呵呵地寒暄几句,便让人带他们到项清春所居住的院子。   项父是个眉目俊雅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袭藕荷色的长衫,看起来倒有一股子风流雯然之色。不过在温彦平看来,项父一点也不像项清春,而且步履虚浮,身体有点儿虚,看来是女人多了,迟早有一天会被掏空身体。   项父不知道某人的想法,对于名满京城的温良义子倒是有些巴结,那过于热情的笑容破坏了那一份俊雅之色,倒显得平庸几分。想到儿子是温良的学生,心里又不禁一阵得意,对温彦平越发的热情了。   温彦平被他笑得心头发毛,很想一拳直接揍过去,不过想到这是项清春的父亲,多少还是给点儿面子吧。   莫潜倒是来过项府几次了,到了项清春的春华院后,便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项清春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赏菊看书,阳光明媚,秋菊开得正好,桌上摆着几碟切成块的各种馅的月饼和清茶,旁边放着几本书,悠闲又自在,两个丫环远远站着伺候。   “狐狸精,我们来看你了。”   远远的,清脆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项清春猛地抬首,看着从院子前的长廊走来的小少年,那灿烂的笑脸让阳光失格。   怔怔地看着那眉目格外漂亮的少年穿过灿烂的秋菊走来,项清春突然觉得今年的菊花开得极为灿烂,阳光很温暖,让他的心情莫名飞扬起来。   看着两人,项清春的眉宇有些温软,等两人落座后,亲自给他们倒了杯清茶,笑道:“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莫潜指着温彦平,说道:“是小师弟要来的。”   温彦平大大方方地接道:“我不是说会带礼物来探望你的么?我很守信用吧。”然后暧昧地笑了笑,又问道:“对了,我发觉你家的丫环的质量普遍比其他府里的高,一路走来都看到好些漂亮的了。快点叫你屋子里的俏丫环过来给我瞧瞧,我听说都是大美人儿呢。”一副兴奋的模样。   项清春的脸色马上黑了,心中磨着牙,暗忖: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竟然敢学那些男人开始风流了,实在是欠打屁股……   莫潜一听,便笑道:“小师弟你这般兴奋做什么?她们再漂亮也是狐狸精的人,与你无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温彦平啃着一块芝麻馅的月饼摇头晃脑,“我以后可要娶个漂亮的媳妇儿回去孝顺我爹娘,现在多看一些漂亮的姐姐,有了对比,才知道谁是最漂亮的嘛。”   这话听着怎么那般像那些厮混在女人中的纨绔呢?   项清春和莫潜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快地,这预感便成真了。   “我听很多人说,胭脂红胡同里有很多漂亮的姑娘,听说极会伺候人,不知道有多会伺候人,我也想去瞧瞧,若是真那么好,也买个回来让她伺候我。”小姑娘一脸向往之色。   简直是晴天霹雳!   项清春黑着脸瞪他,憋着一口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别学坏,等你长大再说。”然后警告道:“你给我老实点,如果让我知道你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我会如实禀报老师听。”   “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你是说胭脂红胡同么?怎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很多男人都去啊,为什么我就去不得?”温彦平神色莫名。   两人憋着气看她,他们总不能告诉她,那里一条胡同一溜过去都是烟花之地,俗称青楼,那些所谓的姑娘其实是窑姐儿吧?对于温彦平,两人还是了解的,温良将她保护得极好,怕并不知道这胭脂红胡同是干什么的。   “我又没要做什么,只是去看看也不行么?”温彦平有些不开心地说。   莫潜和项清春异口同声:“不行!”   “……”   见她气得端着一盘子月饼背过身啃,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无奈。不管怎么样,绝对要打消她对胭脂红胡同的兴趣,不然温大人若是知道这事,绝对会将他们阴得褪去一层皮。   除此之外,项清春也莫名觉得不舒服,咬了咬牙,赶紧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拍飞,绝对不能生出那种惊骇世俗的想法。 ☆、第110章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项清春这伤是要安份地宅着一百天左右了,温彦平和莫潜同时表示同情,对于这两个闲不下来的家伙来说,被拘在家里一百天真是太闹心了,所以离开时,两人纷纷拍拍秀美的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项清春容色淡然,目光淡淡地掠过两人的脸,在那张平凡的小脸上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垂下眼睑。他想,自己并不无聊,有些事情他需要好好想想,例如他的未来,例如……这个少年的笑脸为何让他开始变得在意起来……   对于项清春的伤,温彦平探望过后,很快便抛在脑后了,又开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逼的学习的日子。   中秋过后,她变得更忙了,很多事情一下子被提上了日常课程,例如管家理事、礼仪规矩、主持中馈……甚至是女红!!万恶的女红啊!!   为毛她必须得关在房里拿这根没有丁点重量的小铁针戳块布不可?她想拿刀拿剑来戳不知道行不行?   三个教养嬷嬷之一的桂嬷嬷很淡定地表示不行,然后义正辞严地告诉她,如果她能用刀和剑这等凶器绣出朵小野花,那她便没有意见了。话还没说话,就见穿着打扮都很精神气的小少年袖子一抖,一把小短剑在手,然后对着绣架唰唰唰几下,那块布被戳了朵十分漂亮的花儿——还是镂空的呢,都可以看到地面了。   看着小少年抬起下巴的得意劲儿,教养嬷嬷们沉默了。虽然说,这个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精神气儿看起来都十分男孩子气丝毫看不出“他”是“她”,但是,这是货真价实的姑娘家啊!!当初被上面吩咐到温府的时候,她们是听说要来教导温府的姑娘,初时以为要教导的温府姑娘是才刚出生的三胞胎之一的女孩儿,哪知道来到后才知道温府的姑娘是那传闻中的“义子”。   好吧,接受现实后,看到这除了礼仪规矩外各种不合格的姑娘,她们确实觉得未来任重而道远,决定要尽职将这不像姑娘的姑娘教导成一名各种兼优的合格优秀的贵女。   可是现在,嬷嬷们又有一种压力山大的感觉。   幸好,这些嬷嬷都是宫里有几十年老资历的深宫嬷嬷了,受到过太后和崇德皇帝肯定的,只不过沉默了下,很快便恢复正常,十分有职业精神地纠正某人这种拿刀拿剑不符合淑女的行为,顺便告诉她作为一名合格的贵女该这样那样再这样再那样……喋喋不休几个时辰后,温彦平阵亡了。   果然,深宫老嬷这种东西,连女汉纸也不是对手啊!   ******   冬去春来,几载寒暑。   春日阳光明媚的院子里,一名少年在舞剑。   少年的动作不算快,甚至一招一式宛若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可能连个眼睛不好使的老太太都能看清楚那招式。然而,那样慢节拍中,似乎又蕴藏着无法估量的气势,剑气扫过,院子里的树影翩飞,从中间被整齐削断的叶子纷纷扬扬,在风中滑过,那一抹青翠更衬得院子里的少年姿态优美,柔韧如竹。   一套剑法舞毕,少年收剑而立,缓缓抬头望去,对上那双乌黑如墨的灵眸时,整个画面都鲜活起来,也让旁观的人憋着的一口气舒散开来。   “大哥真厉害~~”   三名相长相似的孩子纷纷拍着小手叫着,漂亮可爱的小脸蛋上布满了激动的晕红,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精灵活泼的孩子兴奋得直接蹦到院子里,扯着少年的衣摆叫道:“大哥,阿雪也要学剑,大哥教阿雪好不好~~”   少年的身条儿瘦长,虽然在同龄人中算是比较矮小的个子,但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大哥是十分高大威武厉害的。   温彦平小心地将剑收好,方弯腰抱起小家伙,在他漂亮的小脸蛋上亲了会儿,笑道:“教你也可以,不过要等你长大一点才行,现在大哥教你们拳法好不好?”   长长和贵贵没有意见,阿雪啜着小爪子有些依依不舍,见温彦平实在不肯改变主意,方扁着嘴答应了。   当如翠来到大女儿的院子时,便看到依旧是一身飒爽男装的大女儿带着三个小娃娃正在打拳。身姿纤长的少年拳法利索,招招生风,看着威力刚猛,颇有风骨。反观三只小娃娃,哎哟喂,这歪歪扭扭的小身板,软绵绵的拳头,整就是个花拳绣腿啊。   如翠摇头,也没有出声打扰,见几个丫环站在廊前伺候着,便走了过去,招来伺候温彦平的大丫环绯衣过来问话。   “彦平今天没有功课?嬷嬷怎么说?”   “夫人,公子今天休息。”绯衣抿着唇笑道,“嬷嬷说公子近段时间很努力,所以放她一天假。”   闻言,如翠明白了,定然是温彦平好不容易有一个假期,谁知道三胞胎却盯上了她,摆明着今天是要跟定她了。小孩子都有一个通性,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而他们的“大哥”便是他们喜欢跟的对象,特别喜欢让温彦平偷偷带他们到街上玩儿。   看着院子里四个孩子,如翠微微笑了会儿,然后又蹙起了眉头,颇有些苦恼。   当了娘的人,要烦恼的事情多了,而她现在最烦恼的便是义女温彦平。看着院子里身姿纤长的少年,左看右看前看后看,都是个少年样,拎出去说她是姑娘家,谁会相信?而且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道温府的义子温彦平的名号?若是突然说她是个就要及笄的姑娘家,绝对会让人惊悚。   以前如翠姑娘觉得,反正她是个小孩儿,喜欢男装打扮就男装打扮吧,反正男装也显得精神劲儿十足,也帅气多了,比打扮成女孩儿讨喜。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念之差,惹得小姑娘的思想走了岔路,现在想掰也掰不回来不说,活脱脱的以为自己就是个男人了啊。   原本是想等着时间到了,种种现实摆出来她想要否认也不可能,到时她就会承认自己是个姑娘家,该收心了。可谁知——这小丫头当年损了身子,比平常的姑娘长得慢,连胸部都没肿起来呢!   说到这,如翠也忧心了一翻,连翻问了几次大夫,大夫都说小姑娘这些年调养得很好,身体情况与平常人差不多,长得虽然慢了些,但也不是不长,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为了让她安心,大夫也举了一些例子,很多身体不好的姑娘也要到十五六岁才发育,由此来证明小姑娘这情况是正常的,方安下心来。   不过想想自己当年满十四岁后,胸前已经很有料了,再看看自家小姑娘那一眼平川的胸膛,如翠姑娘很想为她掬一把辛酸泪。   大抵是某人的眼神太那啥了,温彦平收拳时,就见廊下的如翠姑娘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看,顿时寒毛炸起,若不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都要双手环胸防备地躬起身体来了。   小包子们打了拳,虽然学得歪歪扭扭,但也十分欢快,皆扑过来抱着温彦平的腿撒娇,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人心都酥软了。温彦平蹲下身来扶住他们,而其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阿雪扑过来的力道太大了,温彦平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脸色有些变化。   最近总感觉到胸口刺疼,甚至碰触不得,稍稍用下力,都会传来一股子的疼痛,害她穿衣服都变得小心翼翼的。她觉得自己生病了,这情况她没敢告诉别人,连伺候她的绯衣也瞒着。至于隐瞒的原因,以她野性的直觉,觉得这会是一件会让她十分崩溃的事情,难以启齿,于是驼鸟地当作不知道吧。   “好了,你们都不要黏着你们大哥了,到娘这里来。”如翠在一旁叫道。   温彦平的脸色变化很细微,没有人发觉到,带着三个小包子一起向如翠走去。   “就会来烦你们大哥,阿雪,是不是又想让你大哥带你们出去玩?”如翠训道,大儿子只要手里有书,宅在屋子里一个月不出门也没问题,贵贵也乖巧得不像他们家的孩子(温大人和如翠姑娘表示他们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乖过),就只有阿雪鬼点子多,常掇撺着哥哥妹妹做坏事。   阿雪忙搂住如翠,小嘴甜蜜蜜地在她脸上盖香吻儿,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如翠好笑地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好了,厨房刚做了些新鲜的点心,你们一起过来吃。”   待三只小包子排排坐啃点心时,如翠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温彦平,说道:“彦平,这是你的信。”   温彦平叼着一块糯米糕,看了上面的字迹,不禁笑道:“是寄溪表叔寄来的。”等看了信后,又惊讶了,“娘,寄溪表叔说不日将到京城来看我们。”   闻言,如翠也挺惊讶的,算算时间,谭寄溪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前些年他们带三胞胎回平津探望老太太时,谭寄溪便一直叫嚷着要来京城玩,可惜身子骨不好,一直被谭家人拘着,生怕舟车劳顿,一个不慎病倒了怎么办,哪里敢让他随便到外头去。   “他的身体好了么?可是祖母答应的?”如翠询问道。   温彦平看着信,回答道:“信上说已经没有小时候那般弱了,他磨了很久才让曾外祖母答应的呢。他还说,他来京城后,让我有空就带他去游京城呢。”说着,心里已经在琢磨着等谭寄溪来了,要带他去哪里玩好。哎呀,到时也要叫上小胖子他们,项清春和卫朝浥主意多,也叫他们来出个主意,一定要让小表叔玩个痛快。   知道谭寄溪要来后,温彦平再也坐不住,倏地起身,对如翠道:“娘,我去找胖哥哥拿个主意,今天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见她就要跑,一个小身子扑了过来,小手抱住她的腿叫道:“大哥,大哥,阿雪也要去玩~~”   温彦平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弟弟,对上那张像极了温良的漂亮脸蛋,不禁有些心软,用力揉了把他的小脸蛋,说道:“好吧,不过你得乖乖的,不准自己到处跑。”然后转头对剩下的两个小包子道:“长长,贵贵,哥哥今天带阿雪出去,下次再带你们,好不好?”   长长伸出小手举了五根肉乎乎的手指,奶奶糯糯的声音很严肃:“大哥要给长长带味然居的铜锣烧,五个。”   味然居的铜锣烧是三胞胎们的最爱,不过怕他们小小年纪吃坏牙齿,或者只吃零食不吃正餐,所以一直被严格限制数量。现在可以宰人,精明的长长小包子自是不客气。   贵贵也有样学样地伸出五根手指比着,“大哥,五个铜锣烧!”然后可以送两个半给四哥哥~~笑得甜蜜蜜的小包子心里已经着要送好吃的东西给经常上门来陪她玩儿的四皇子了,可喜可贺,四皇子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费。   “行!”温彦平满口答应,然后在如翠的叮嘱声中,拎着阿雪出了门。   出了门后,活泼的小包子就像放风的犯人一刻不得停,幸好温彦平体力不错,应付一只精力充沛的小包子绰绰有余,若是三个小孩子一起出来,她非累下趴下不可。   让人给几个府送了讯儿后,温彦平带着阿雪往城里的凤鸣楼行去。   凤鸣楼是他们的据点之一,每回有啥事要商议,便给大伙儿传递消息,然后聚集到凤鸣楼里商议。   很快地,莫潜、卫朝浥、周拯煦都来了,只有项清春姗姗未来。   卫朝浥见坐在温彦平身边正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周遭的小孩儿,微挑起眉问道:“这是阿雪吧?怎么带阿雪来了?”虽然三胞胎中的两个男孩长得极为相似,但却可以从神态中区分开来,长长沉稳淡然,阿雪活泼精灵,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哪个了。   小家伙朝他露齿一笑,笑得卫朝浥等人真心想捂脸。小包子乃表要用温大人那张绝代风华的脸露出这种灿烂过头的笑容啊!好傻气!   “表姨父、卫师兄、周师兄。”阿雪乖巧地问候。   “阿雪,好久不见了,表姨父抱抱。”莫潜扑了过来,抱着小包子到一旁玩儿了。   温彦平探头往窗外瞧了瞧,仍是没有看到项清春的身影,不禁诧异问道:“狐狸精呢?好像很久没见到他了。”   闻言,所有人都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看得温彦平有些莫明其妙,赶忙追问狐狸精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拯煦清咳一声,说道:“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最近清春的娘亲正忙着给他选妻呢。”   “诶?”   见她瞪圆了眼睛,卫朝浥意有所指道:“其实并不奇怪,项清春也二十岁了,早该成亲了。”   然后,项清春的小伙伴们开始眉来眼去地表示对狐狸精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原因迟迟未婚表示各种猥琐猜测,三个表面认真内心严重欢脱的男性YY得十分猥琐,一种男人们都懂得的眼神。   男人们都懂了,只有一个伪少年正瞪着眼睛根本无法接收自家小伙伴们的脑线波,开始感觉到这个世界可能和她想像得不一样,甚至对男人这种生物也是一知半解的小姑娘想起小时候混在强盗堆里得到的经验,不禁猥琐了。   话说,狐狸精为毛一直没成亲呢?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第111章   项清春到来的时候,发现除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小豆丁,其余的人正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盯着他,让他不禁想要低首自省是否自己今天的穿着不得体之类的。   项清春很快便克制住自省的念头,视线若无其事地在厢房里的人身上溜了一圈,触及那坐在窗边的小少年时,眼神黯了黯,面上却无丝毫异样地走进来,低沉温磁的声音说道,“抱歉,我来迟了,刚才有点事耽搁了。”   “没事没事,我们也没有来多久。”莫潜哈哈笑着,怎么看都有点心虚的样子。   小包子阿雪挥着嫩嫩的小爪子,露出一个灿烂到傻气的笑容,奶声奶气地说:“狐狸师兄,表姨父和师兄们正说狐狸师兄为什么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成亲哩。”   几个少年木无表情地看着笑得纯真无瑕的小包子,心中抽搐不能:温大人的儿子不可能这么蠢真,真是太不科学了啊有木有!   项清春的脸色有些僵硬,眯着眼睛一一看过去,连素来喜欢和他作对的卫朝浥都有些吃不住他那种狐狸似的眼神,眼神飘啊飘的,心里已经将天然黑的小包子拎起来打屁屁了,哪管你是不是恩师的儿子。   项清春哼了一声,施施然地坐到温彦平旁边的位置上,拉了拉衣服下摆将之抚平,端坐的模样说不出的冷艳高贵,配上那副狐狸一般妖精似的美丽容颜,还真有几分范儿。   旁人吃不住魅力四射的狐狸精,但温彦平却是个迟钝的,饶有兴趣地凑过来,兴奋地问道:“狐狸精,你要成亲了么?你娘子是哪家的贵女?长得美么?”   项清春睨向她,唇角翘起,似嘲非嘲,问道:“我的妻子,美不美与你何干?”   也不知道哪一句话踩到他的痛脚了,温彦平只觉得这只狐狸表面看起来平静,但暗地里却是炸毛了,那眼神好恐怖哦。虽然猜不透,但小姑娘仍是兴致勃勃地搓着手道:“当然与我关了,我想瞧瞧能让狐狸精你这种眼毒嘴毒的人相中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以后我要娶娘子时,也可以做下借鉴嘛~~”   听到这话,卫朝浥等人却笑了出来:“哟,小师弟这是想姑娘了?”   周拯煦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项清春,也接着笑道:“你才十五岁,其实并不急。”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心思最细腻之人,虽然心里总有种怪异感,奈何项清春藏得实在深,也猜不出那怪异感是什么,只让他下意识地多关注罢了。   莫潜一胳膊过来勒住她的脖子,笑道:“小师弟,你毛都没长齐,就想姑娘了,小心长不大啊。”   项清春见两人腻到一起,手指微动,却见温彦平已经将脖子上勒着的胖胳膊甩下,生气道:“谁说我毛没长齐,不是已经很长了么?你们的头发都没我长呢!”说着,一脸气愤地指着自己的用玉冠高高束着的头发。   “……”   四个刚过弱冠之年的男人囧囧有神地看着她,再一次佩服温良,到底肿么将他家“义子”保护得这般纯洁的?都十五岁的少年了,竟然还这般不谙世事,害他们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哎呀,小师弟肿么能这般无知呢?怨不得一直想要买个胭脂红胡同的姑娘回家当丫环伺候她呢。   “对,大哥的毛好长~~”小包子阿雪攀到凳子上,摸摸温彦平垂在背后的乌黑长发,然后朝一干男人萌萌地笑着,“阿雪的毛也很长~~”   温彦平挺了挺胸膛,骄傲地说道:“那是,我的头发可长了,哪是毛没长齐。”   “阿雪的毛也长齐了~~”小包子奶声奶气地说。   于是一大一小的两只笑得特别欢脱,充满了一种“我们已经长大了”的自豪感。   “……”   简直不堪忍睹,表在他们这些成熟的大男人面前说这种笑死人的话啊好不好!!四个男人瞬间无力,反应不能,再一次对温良拜服:温大人您这般聪明绝顶的男人,为何会有这般单蠢的义子和儿子呢?   项清春心中无力叹息,生怕教坏了两个小师弟让温良生气,忙转移了话题,问道:“好了,你们叫我出来做什么?”   众人也很识趣地跟着转移话题,卫朝浥懒洋洋地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指着温彦平说道:“是小师弟叫咱们出来的。”   温彦平环视在场的人,周拯煦抚袖为在场的人斟茶,脸上挂着文雅的微笑,通身气派斯文优雅;卫朝浥手执茶杯,慵懒的模样像一匹暂时蛰伏的狼,看起来就是一名意气风发的世家清贵公子;项清春唇角含笑,气质斯文如书生,越发妖美的面容几乎模糊了性别,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格调,让人一见难忘;身形微胖的莫潜一身锦衣如华,憨厚的笑容,透着一股憨实的气息,也自有一翻气度。   温彦平暗暗点头,对自家的小伙伴们的外在条件都挺满意的,觉得他们拿得出手,可以将他们介绍给小表叔认识。   将一碟盐水煮花生放到阿雪面前让他自己剥着吃后,温彦平方说道:“其实今天叫你们出来有两件事,一是咱们师兄弟几个好久没有坐下来说话了,叫你们出来聚聚。二是我家表叔要来京城,想让你们给我拿个主意,到时好好招待他在京城里玩,让他宾至如归。”   虽然温彦平在京城呆了好几年了,不过温良管得紧,她也没有多少时间了解京城,自是比不得这些土生土长的京城世家子弟。   原来是表叔……项清春看着小少年明媚的笑脸,明明长相平凡,偏偏一双眼睛格外漂亮,如一副山水墨画的点晴之笔,让整个五官都变得格外有味道,越发的耐看。或者这只是他自己生了妄想,才会这般认为罢了?明明只是个长相平平的丑小子罢了。   想罢,项清春心中有些僵硬,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小师弟,你说的表叔就是谭家的那个谭寄溪么?”莫潜倒是听说过这个人,毕竟谭家可是自家妻子的外祖母娘家,虽然这亲戚关系扯得挺远的,但也是门亲戚不是,对谭寄溪这个谭家的宝贝疙瘩有些印象,忙问道:“听说他与温表哥长得十分相像,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温表哥的儿子呢。”   “对~~”温彦平有些自豪地说。谭寄溪名义上虽然是表叔,但年纪比自己小,又长得这般像温大人,她在心里是当弟弟看待的,与谭寄溪的感情十分好,所以才会这般重视谭寄溪的京城之行,也想将他介绍给自己的这些师兄们认识。   见她这模样,在场的几个少年如何看不出她对谭寄溪的在意,索性近来无事,便答应了她到时会好好招待谭寄溪。   说了目的后,温彦平又想起之前的话题,捂着嘴笑着凑到项清春那里八卦,“狐狸精,你娘近来真的要给你选妻么?”   项清春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确实如此。”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罢了。   温彦平搓搓手,兴奋道:“那你看中了哪家的小娘子?”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般兴奋,心里止不住地涌起一股怒意。心里已经阴暗得不行,语气却没什么变化:“没有。”   “诶?”温彦平双目圆瞪,“你都看不上眼?”   这时,卫朝浥哼笑一声,说道:“以狐狸精苛刻的眼光,他能瞧得上眼才怪。”然后将一手撑在项清春的肩膀上,又道:“狐狸精,我觉得你还是死心吧,随便凑和着找个贵女娶了算了,这世界上能长得比你还要出众的女子实在是太少了。”   闻言,在场的人看向项清春那张脸,不约而同地点头同意此话。项清春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副清雅的贵公子模样,其实性格极为偏执极端,追求美丽的皮相,皮相不出众的人从来无法入他的眼。他在少年时期便说过,将来要娶的妻子绝对要比自己长得还要出色的女子。而少年时的项清春已经是个美少年,不过眉眼稚嫩,看起来只是让人觉得漂亮罢了。等年纪渐长,那种奇特的风骨形成后,容貌也往妖异上发展,眯起眼睛的时候,活脱脱就是只狐狸精在世,怨不得大伙都跟着改口叫他狐狸精了。   所以说,若真的要娶个比他长得还要美丽的姑娘,他们觉得项清春这辈子可能娶不到老婆了,若不能凑和着,还是打光棍吧。   莫潜点头道:“卫少说得极是。而且……”已经称不上胖子的莫潜鬼鬼祟祟地凑近他,小声说:“狐狸精啊,我听说你房里挺多貌美的丫环的,不过都没有留久,你……真的因为她们没你长得漂亮,所以不屑于碰她们么?”   “闭嘴!”项清春直接一巴掌拍到那脑袋上去,玉面上浮现些许红晕,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可是这模样看在温彦平眼里,越发地肯定了狐狸精有难言之隐,顿时同情无比。她知道男人对自己不行的事情极度在意,所以难得好心地没有拆穿他,甚至决定以后要顾着点他的面子,为他掩饰一二吧。哎,谁让狐狸精虽然一肚子坏水,但也帮了她很多忙呢,这点儿男人的面子,她还是很好心地不挑明,大家心里知道就行了。   项清春刚修理完了胡言乱语的胖子,转头便瞧见某人同情的目光,顿时头皮有些发麻,饶是他一向聪明,也不知道某人的脑洞脑补到哪里去了。   难得的聚会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中结束了。   与他们告别后,温彦平带着小弟弟阿雪去味然居买铜锣烧。   不过项清春询问他们的目的后,眉头微蹙了下,决定跟他们同行。对此,温彦平一阵奇怪,不由问道:“狐狸精,你也喜欢味然居的铜锣烧么?”   项清春淡然道:“尚可。”   阿雪听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有人喜欢,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一手拉着温彦平的手,一只手抓着项清春,在他们中间一蹦一跳地走着,奶奶糯糯的声音叫道:“狐狸师兄,阿雪可喜欢铜锣烧了,吃了铜锣烧会有好运气哦,狐狸师兄也和阿雪一起吃铜锣烧增加运气吧~~”   项清春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语调轻快的小包子,心中再一次怀疑,这般单蠢傻二的孩子,真的是温大人的儿子么?   温彦平望天,心说阿雪调皮捣蛋时像温大人,犯蠢卖二时就像如翠姑娘,没啥好奇怪的。   刚买好了铜锣烧,三人踏出味然居时,恰巧遇到大皇子带着几个随从走过。   “温彦平!”大皇子有些诧异地看着三人,牵着孩子买铜锣烧什么的,为毛他会觉得这是一家三口的感觉呢?   “见过大殿下。”温彦平和项清春忙过来行礼请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大皇子随意问道,视线扫过项清春,见他恭敬地垂着眼,神色淡然,宠辱不惊,心头不知怎么地有些不是滋味。   项清春这个人是极为聪明的,自从他跟在自己身边起,他素来极满意他的机智手腕,可是项清春这人的心思难测,又素有野心,稍不留意,被他反咬一口不自知。大皇子虽然一直对他信赖有加,但却经不住身边的人有心挑拨,在几位谋士的暗示下,大皇子对他生出防备之心。所以前段时间,他寻了个由头将他明斥了一顿,最后让他回家反省。虽然没有说明,但大伙心知肚明,他是要放弃项清春了。   大皇子知道自己与项清春生了间隙,这人自己以后是不能用了,心里颇有些可惜,却没放在心上。现在看到他并不因为自己的放弃他而沮丧难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到自己身边还有其他才华并不输项清春的谋士,心里的闷气方去了几分。   温彦平有些诧异地看他,说道:“买铜锣烧啊,大殿下的眼睛不好么?”然后有些忧心地说,“眼睛不好使的话,还是赶紧看太医吧,不然老了时会受罪的。”   大皇子心中一堵,努力压住不快感,笑道:“我的眼睛自然很好,只是奇怪你们怎么来买这种东西罢了,温府没有厨子会做么?”   “买来自然是要吃的了。”温彦平不以为意,觉得大皇子脑子可能有病,连这点都不懂。而她这般想着,脸上便显示出来,看得大皇子心中更堵了。他不过是随意问一句罢了,为毛这小子总是能让人这般堵心呢?   就在大皇子觉得不能与这种人一般见识欲离去时,又见那长相平凡的少年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睛一转,问道:“大殿下怎么在这里,听说下个月大殿下就要大婚了,彦平可要恭喜大殿下了。不过大殿下也真是闲呢,不需要做些什么准备么?”   怎么这人说话句句都不中听呢?   大皇子实在憋得难受,努力撑起自己皇子的气度,淡淡地说:“自有下人准备,本皇子不需要亲力亲为。”憋得实在难受,大皇子也不想和她废话,寒暄几句后,便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   温彦平朝他的背影扮了个鬼脸,对项清春说道:“我实在不喜欢他,最爱喜欢装模作样,又心胸狭窄。狐狸精,在这种人身边做事,会很难受的,你还是另择明主吧。”   他早就脱离大皇子了,看大皇子的反应,与他计划的差不多。   项清春淡淡地笑着,没有说什么,妖异的美颜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中,仿佛发光一样。 ☆、第112章   过了几天,谭寄溪终于来京了。   城门口,当看到从马车上从容而下的那名面容俊秀无瑕的少年,周遭的人瞪圆了眼睛,怀疑他们看到当今太师的私生子了,=o=这也长得特像了吧,,说不是私生子真没人相信啊,   还未给众人各种桃色yy的时间,然后是一个精神的少年骑马而来,远远地就叫了起来,“小表叔,”   那与温良长相相似的少年正好奇地打量进出城门的百姓,听到这声音抬头望去,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蹦跳着挥手叫道:“彦平哥~~”   观众们:=口=这是什么称呼,乱七八糟的!   温彦平和谭寄溪这两个相见欢的叔侄完全没有理会旁人囧囧有神的目光,蹦到了一起说起话来,高兴得忘乎所以,最后还是陪同小堂弟一起上京来的谭寄川清咳一声,开口让两个少年收敛一点,这里还是城门外呢。   谭寄溪与温彦平挤眉弄眼,然后一本正经地端正表情,淡然稳重,颇具世家子弟风姿气度。   温彦平忙去向谭二叔行礼,“大表叔,一路辛苦了,我来接你们了。”   谭寄川看着笑得格外灿烂的少年,长相虽然平凡,但神彩飞扬,气质洒然,怎么看都是个正值风华正茂的少年。嘴角抽搐了下,心里再一次怀疑,这真的是个姑娘家么?其实当初说救下的是女孩儿的话才是温良拿来骗人的吧?   “可是子修让你来接我们的?”谭寄川和蔼可亲地问道,心里觉得表弟有心了,他都没有让人将他们准确抵达的时间告诉他们呢。   “当然不是了。”   “……”   “爹娘都忙,两位表叔难得来京,我这作侄子的也应表下孝心嘛。”温彦平一脸正气凛然。   谭寄川瞬间无力,看看笑得灿烂的少年,还有自家一脸感动的小堂弟,心里升起一种白瞎了这等好长相的感慨——若是小堂弟不傻乎乎的,也不会叫了这伪少年这么多年的“彦平哥哥”了。不过算了吧,反正大伙都觉得没必要说明白,就让他当这个是哥哥好了。   说了几句话,谭寄溪再次被塞回马车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温彦平翻身上马,带领他们往温府而去。   到了温府时,温府管家明叔得了温彦平谴回来的下人的通知,已经在守候多时,忙将他们迎了进来。   很快地,如翠也带着三胞胎也迎了出来。   众人一一见礼入坐后,如翠笑道:“大表哥,怎么不先使个人递个消息给我们,也好派人去接你们。”虽然他们说了抵达的日期,但却没有明确的时辰。   谭寄川哂然一笑,指着与温彦平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谭寄溪,说道:“彦平已经亲自来接我们了,这孩子有心了,不必如此麻烦。”   见如翠怀疑地望向自己,温彦平讨好地笑着,说道:“娘,小表叔在信上说了明确的时辰了,我想去接他,所以才没有告诉你们。”   果然是这熊孩子自作主张,怕是趁机想跑出去放风吧。如翠无奈摇头,见三胞胎好奇地瞅着谭寄溪,心知谭寄溪与温良相似的容貌会引得三胞胎惊奇,便笑道:“长长、阿雪、贵贵,这是你们小表叔。”   三胞胎两岁多的时候温良带过他们回平津探望谭老太太,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不曾记事,记不住人,所以现在见到小表叔时都对他那张脸挺稀奇的,这长得好像他们爹爹,和他们也好像哦。   长长很淡然地唤了一声“小表叔”,贵贵眨巴着眼睛,也糯糯地叫着“小表叔”,阿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然后歪歪首,看着他娘亲,一脸稚气天真地问:“娘,这个才不是小表叔,他和爹爹长得好像,和我们也长得像,是爹爹的私生子才对!”说到这,阿雪肯定地点头。   “噗!!”   正在喝茶的谭寄川喷了,将自己呛个半死。   如翠张大嘴巴,温彦平也惊呆了,错愕地看着谭寄溪和三胞胎,然后有些伤心地想:难道温大人真的瞒着她娘生了私生子?看来不应该是表叔,是弟弟才对!真是让她太伤心了。   稳重的长长听到弟弟的话,再也维持不了稳重的表情,一脸崩溃地看着傻弟弟,说道:“你这笨蛋,家丑不外扬,就算是事实,也应该关起门来解决私生子,永远将他踩到尘埃不能翻身才对!”   懵懂乖巧的小贵贵眨巴了下大眼睛,然后大惊失色,叫道:“爹爹要被野女人叼走了么?娘,贵贵只要三个哥哥,不要再多一个哥哥可不可以?”眼中泪光闪烁,小嘴抖了抖,可怜兮兮的。   濒临崩溃的长长再次被傻乎乎的妹妹弄得完全崩溃了,叫道:“阿雪,贵贵,家丑不可外扬!书读到哪里去了?白教你们了!”   ……问题是,经你一再提醒后,大家才知道这是家丑啊长长!=o=   在场的人被三只不着调的小包子弄得一脸木然,风中凌乱了,淡定强大如管家明叔这一刻都被三只小包子弄得觉得谭寄溪是他家少爷的私生子了……orz……周围伺候的下人们埋下脸,觉得他们似乎听到了很可怕的东西,原来谭家的小少爷是他们家大人的私生子啊,这真是丑闻啊,二少爷说得对,家丑不可外扬啊……   这时,如翠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   谭寄川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得紧,看着某三只犯傻的小包子说不出话来。   如翠姑娘淡定道:“阿雪,贵贵,你们要淡定!就算面对残酷的事实也要保有自己的理智!”   下人们再次一惊:( ⊙ o ⊙)!连夫人都承认了,难道真相是高华的温大人真的有私生子?   谭寄川忍无可忍地瞪向这不着调的表弟妹,姑娘,要好好教孩子啊!   谭寄溪气得蹦蹦跳:“不可能,我是我爹娘的孩子,才不是温表哥的私生子!!”   “……”   温良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乱糟糟的客厅,一脸崩溃木然的下人,脸色铁青的大表哥,三只委屈的小包子,淡定的二翠姑娘,像颗跳豆一样的小表弟,阴沉着脸的义女……这是怎么了?   “这是怎么了?”温良一身朝服走了进来,见到大表哥挺高兴的。   “温大人,你回来啦。”如翠嘴快地说:“正在说你的私生子呢。”   温良:=口=!!!他几时有私生子了?肿么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三只小包子朝他扑了过来。阿雪和贵贵一人一边抱住他的腿,长长板着脸扯着他的袖子,仰起小脸瞅他。   长长:“爹,圣人说,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您不修身,怎可齐家,怎可治国,怎可平天下?爹,您这样会对不起天下人的!!”   温良:=o=!!长长,这质疑太严重了,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么?   阿雪:“嘤嘤嘤……爹,不要生私生子,阿雪会很乖的……就算生个私生子,不要生这么像咱们家的行不行?”   贵贵:“呜呜呜……爹,贵贵有三个哥哥就好了,不想再多要一个了……”   看着三只委屈兮兮的小包子,素来智明机智的温大人差点也崩溃了,到底哪里来的私生子?他从头到尾只碰过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会蹦出个私生子来?   “闭嘴,你们这三个笨蛋!我才不是私生子!!”谭寄溪继续蹦蹦跳地叫嚣着:“我是表叔,是表叔!!”   温彦平蹙眉问道:“真的不是私生子?”不太相信的模样。   如翠姑娘淡定道:“放心吧,温大人这么聪明的人,知道私生子的坏处,是不会弄出个私生子的。因为——会断子绝孙的!”   谭寄川:= =!姑娘,你不开口真的没人当你是哑巴的。   于是谭寄川突然明白了,这些孩子之所以这般的二傻,绝对是与他们娘有关,而不是与他家英明机智的表弟有关。   等温良终于弄明白这闹的是哪出,顿时啼笑皆非,看着三个泪眼汪汪地瞅着自己的小包子,心道:长长,你不是素来很聪明的么,怎么关键时候也跟着弟弟妹妹们犯二了?   等终于将事情解释清楚后,三只小包子才放下了“私生子”的紧张,而温良少不得将嘴巴总是快过脑子的阿雪揪过来打了下屁股,再训斥了下大儿子不准总是被弟弟糊弄,至于乖巧的小女儿,算了,这是要娇养的,乖得没边了,舍不得骂啊。   看着误会解释清楚,谭寄川压下心中的无力感,语重心长道:“子修,孩子要好好教育。”   温良正色道:“大表哥放心,子修省得。”   ……你省得的话,还会将你家的孩子教得这般二?!谭寄川表示深深的怀疑。   这时,温彦平见小表叔仍是气乎乎的,瞪向三胞胎,担心他们生了间隙,忙将三胞胎拉过来,严肃地问道:“阿雪,是谁教你说这种话的?长得像的不一定是私生子。”作为大哥,她担任着照顾教育弟弟妹妹的责任,绝对不能让弟弟妹妹们误入歧途。   小家伙眨巴了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同样一脸严肃地说:“敏臣哥说的!”   敏臣?虞敏臣?   温彦平很快便想起了隔壁定国侯府的长子虞敏臣,小名叫崽崽的孩子,不禁面色微变。虞敏臣无疑是个看起来很好乖巧可爱的孩子,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可爱,微笑的时候那叫一个风光霁月、高华出尘!可是——那是一个思想绝对诡异的家伙啊!!怨不得阿雪会认为长得像温大人的谭寄溪是温大人的私生子了,这种事情在虞敏臣那熊孩子看来,长得这般像绝对是有猫腻的。   长长板着脸说:“笨蛋,敏臣哥的话有八成不能信!”都是这两个笨笨的弟弟妹妹,害他也跟着犯错。   阿雪和贵贵都看着他,小嘴扁着,委屈地说道:“敏臣哥明明说得很对,大哥也说了。”   “诶?”温彦平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明明她思想端正,从来没有教坏弟弟妹妹们。   长长看向温彦平,蹙着小眉头说:“大哥,要以身作则!”   温彦平:=口=!!长长,我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了么?   阿雪乐颠颠地补充道:“大哥说过,只有咱们娘给爹生的孩子才是兄弟,其他女人和爹生的孩子是敌人。不是同一母亲所出的孩子,是犯了异心,男人要断子绝孙的!”   众人:=口=!!   这一刻,温良突然觉得大表哥说得对,孩子要好好教育!   将几个孩子都教育了一翻后,温良开心地欢迎大表哥与小表弟的到来,寒暄几句后,终于进入正题。   “子修,寄溪转眼也有十三岁了,好不容易身子骨也养得像正常人一样了,三叔决定让他去参加今年的乡试。”谭寄川作为谭家这一辈最年长的大哥,对下面的堂弟妹们颇为关心,“寄溪是三叔唯一的孩子,三叔对他的期望很大,希望他能考取个功名。”   温良点头,含笑道:“确实该如此。”   谭寄溪一脸闷闷不乐,张口想说什么时,在大堂哥一个眼神过来时,只能闭上嘴。   谭寄川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寄溪素来顽劣,祖母以前疼惜他身体弱,没让他跟着家族里的兄弟一起去族学,为他请了先生让他在家里学习。可是府里特地为他请的先生几次三翻被他气走了,三叔骂了几次都没用,所以便想将他送到你这儿来,等到了秋闱前再接他回去参加乡试。你的学问是极好的,有你指点他,三叔也放心。”而且谭寄溪虽然顽劣,但却极听温良的话,有温良镇着,他们都放心,这也是无耐之下才做的决定。   温良听罢,自然知道他们的打算了,自是没有任何推辞地应下了这事。如翠也适时地作了安排,让人特地收拾出个清净的院子让谭寄溪居住。   “小表叔,真是太好了~~”温彦平高兴地说,“真好啊,能参加乡试。”   谭寄溪虽然觉得能和温彦平住在一起很好,但对于自己以后可能要天天关在屋子里读书的事情又有些郁闷,听到温彦平前一句话时以为她很高兴自己能住这里和她玩,谁知道听到她接下来的话,顿时有些气闷地瞪着她,说道:“你是温表哥的儿子,学问自然好,应该早就通过乡试成为秀才了吧?”   “没有。”温彦平郁闷地扭头。   “为什么?”轮到谭寄溪吃惊了。   “爹不让我去考。”连莫潜这不爱学习的人都有个秀才之名,她却什么都没体验过,人生太不完美了。   一旁正聊着天的谭寄川与温良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若给你去参加乡试,那才是闹大发了。还有,姑娘,你真的是女孩子啊,表总是忘记自己的真实性别以为自己其实是个汉纸啊行不行?   ☆、第113章   在秋闱到来之前,谭寄溪要在温府住上几个月,而这几个月期间,并不是来作客玩耍的,还有读书的重任。当然,谭家人会如此放心地将谭寄溪踢给温良,也因为谭家人信任温良的缘故。   可以说,在谭家人眼里,幼年丧母的温良已经归为他们谭家的孩子了,与无情无义逼死妻子的镇国公没丁点关系。谭家人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品行,所以对他极为放心,根本没跟他客气。而且谭寄溪被老太太宠坏了,确实只有温良能管教一二,其他人还真奈这小子没辙。   为此,谭寄溪之父特地写了封信来感谢温良,然后让顺便来京城办事的谭寄川将人送来。   小表弟虽然被谭老太太养得愁人了点儿,但对温良而言却不是个事儿,自然不作推辞地应下。这让谭寄溪觉得自己的未来不太好过,不禁有些后悔以前不珍惜,常常气跑那些先生,才会被踢到京城里来。又有些苦中作乐地想,至少他和自己最喜欢的彦平哥哥住在一起几个月,以后两个人能一起学习,也是美事一桩。   可是,无理取闹的现实很快让他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   当知道温良并没有像自家父亲逼他学习一样地逼迫温彦平上进,甚至对温彦平纵容无比,根本不需要温彦平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什么的时候,谭寄溪郁悴了。更让他郁悴的是,温彦平她根本不会和他一起读书学习啊喂,一个人好寂寞。   为毛啊?   面对小表弟一脸不公平的表情,温良自是不好告诉他,其实他心目中的彦平哥哥是个姑娘家,自然不需要努力读书上进,只要她学好女子必备的各种技能就好了。不过鉴于说开了可能会让谭寄溪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后,所以温良决定和谭家人一样,还是瞒着吧,反正也是几个月的事情,等他回平津了,以后见面少了就没什么了。   于是谭寄溪的疑问轻易地被他家温表哥忽悠跑题了,没再纠结温彦平的事情。   如此,谭寄溪便在温府住下了。   虽然多了个表少爷,但对于温府来说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要说特别吧,就是一直霸占着书房的二少爷温彦晟——长长小朋友身边,多了个同伴。   感情最好的彦平哥哥没有陪他一起学习,反而是个五六岁的男孩每天陪他坐书房读书的事情,谭寄溪有些接受不良,同时也佩服起这个小表侄来,觉得他不愧是温表哥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这般爱读书,给他一本书,可以在书房坐个一整天不挪窝,根本不像个小孩子啊。   说来,三胞胎虽然长得像,但那性格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就说长长小朋友吧,是个喜欢板着脸讲道理的小大人,只要没有弟弟阿雪误导,是个正直无比的好孩子,听话懂事,只要给他一本书,他可以宅在屋子里当宅男,甚至连饭也懒得吃,实在是让如翠和温良实在是无奈极了,少不得要让人时刻盯着他,免得他总是忘记三餐落下病根。   而阿雪却是个活泼调皮的二货孩子,性子跳脱,让他一整天呆在书房,非崩溃不可。他能很好很快地完成温良布置的作业,然后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根本没想过要在书房里陪自家小表叔和哥哥一起读书。   于是贵贵,那是个女孩儿,每天忙着和大哥练武外,就是学习女红及琴棋书画,没空到书房呢。   或许是因为自己苦逼的时候有个比自己小了一倍年龄的孩子陪着,原本因为“私生子的误会”事件而有些讨厌三胞胎的谭寄溪也觉得三胞胎还是不错的,特别在阿雪这个小调皮经常跑过陪他解闷时,慢慢地解开心结,与他们玩得极好。   将谭寄溪送到京城后,谭寄川因为还有事情要办,只住了三天便告辞离开了。   谭寄川离开后,温彦平见自家小表叔委实是可怜,便央着温良,放谭寄溪一天假,让他休息一翻,也邀请几位师兄弟到家里来,将谭寄溪介绍给他们认识。   卫朝浥、周拯煦、项清春作为温良的弟子,他们的学问是极好的,早在温良将他们正式收入门下的次年,已成了举人,而且名次皆在前茅,才华学问自不在话下。是以温良也乐意谭寄溪与那几人交往,或许在他忙碌的时候,还可以让他们有空多教导一下谭寄溪。   阳光明媚的早晨,项清春、卫朝浥等人应邀上门拜访。   当看到青草萋萋的院子里正在玩蹴鞠的两个少年,有着十几岁少年的朝气,神彩飞扬,阳光相形失色。几人忍不住怔愣了下,看阳光下笑容欢畅愉悦的锦衣少年,这也长得像太温良了。   不过项清春很快便发现,那少年只是形似温良,气度举止上却相差个十万八千里,没有温良那般朗月清风的高华气度,没有温良从容淡敛的容姿,更没有温良那种举手投足间皆是无双风华的风姿。与温良比起来,这只是个有些稚嫩娇气的少年。   目光转向正对着那漂亮的少年微笑的平凡少年,宝石一般漂亮的眸子眯起,肆无忌惮的笑容仿佛小太阳一样灿烂夺目,让人忍不住侧目凝望。   秀美的青年微微眯起眼睛,站在走廊下,半边脸陷于阴影中。   “清春?”敏感的周拯煦侧首看了他一看。   项清春神色漠然,回视一眼。   周拯煦有些吃不准,怀疑自己刚才看错了。   真的看错了么?那一瞬间的眼神,让人心惊胆颤。   这时,院子里正在玩耍的温彦平眼尖地看到他们,脚尖一挑,蹴鞠高高飞起,然后被她抱在怀里,朝他们叫道:“胖哥哥、卫师兄、周师兄、狐狸精,你们来了~~”   见到他们到来,温彦平少不得叫谭寄溪过来,给他们引见。   两人玩了一阵,双颊红扑扑的,额头泌出了汗水,晶莹的汗珠沿着红润的脸颊往下掉,在阳光中仿佛要发光一样。如此朝气逢勃的少年,让人不由自主微笑。   一翻引见后,两个玩得热汗淋漓的少年少不得要回房去换身清爽的衣物。而项清春等人被下人引到偏厅里坐着等候。   谭寄溪很快便换了身衣服出来见客,来到偏厅时,并没有见到温彦平。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有温彦平提前告知彼此的性情,众人对彼此都有一定的认识,所以也没有初见面的拘束尴尬。   等温彦平换好衣服过来时,谭寄溪已经与几人寒暄完毕,改由聊起了其他的东西,例如谭寄溪的课程,例如这京城里的书院及一些诗社之类的。谭寄溪皆是听得兴致勃勃,他并非不爱读书,而是自幼体弱,祖母舍不得他伤神,未让他同学族里的同龄人一样启蒙读书,一拖再拖,拖得他所有心思都惫懒下来。而现在,知道自己逃不过了,所以在温良的忽悠下,很快便拾起了兴趣。因他身体不好,小时候不仅没有上过族学,连平津有名的书院也没有去过,心里十分好奇羡慕的,对书院也挺向往,所以此时听他们讲这些倒是挺开心的。   见到温彦平过来,谭寄溪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叫道:“彦平哥,过来坐。”等温彦平坐下后,又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然后挨着她,一脸开心的表情,仿佛只要呆在这个人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卫朝浥等人看得好笑,两人的容貌上相差个天差地远,但坐在一起又让人觉得很和谐。   项清春唇角边的微笑有瞬间的停顿,很快便恢复了自然,只是眼神有些不经意地扫过那挨在一起的身高相防的少年。十五岁的温彦平个子终于有所见长了,但也只是勉强与个十三岁的病弱少年个头相防,男人若真的是这等身高,实在是悲催一把。   “哎呀,京城的诗社好像也挺有趣的呢。”谭寄溪一脸向往,笑道:“我也想去见识一下。项大哥,你若有空的话,也带小弟去见识一翻。”   项清春笑容文雅清淡,“这是自然。”   看他们相谈甚欢,温彦平诧异看了一眼,心道狐狸精果然会收买人心,这么快就让她家傲娇的小表叔对他另眼相待了,连素来有亲和力的莫潜都被排到后头去。   看着如此好天气,窝在家里挺没劲的,温彦平突然提议去踏春。莫潜和谭寄溪是第一个赞同的,卫朝浥不置可否,周拯煦一惯好脾气,项清春慢吞吞地看着面容平凡的少年晶亮的双眸,没有反对。   见大伙都颇有兴致,温彦平马上行动起来,亲自跑到主院找如翠告诉她这事情,希望她能答应。   “娘,天气这么好,你就答应了吧?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很厉害,会保护几个师兄的~~”   如翠被小姑娘像只小狗一样左蹭蹭右蹭蹭,蹭得心头发软,好笑地点了下她的鼻子,便放行了。如翠答应了,问题又来了,阿雪早就瞅准了时机,虎视耽耽地看着他们,等如翠松口,马上扑到如翠怀里拧麻花,表示自己也想要去。   “娘,阿雪好可怜,阿雪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哥一起出门了~~”甜蜜蜜地叫着,阿雪赶紧给坐在一旁拿着绣帕绣花的妹妹和端着本书的哥哥使眼色,让他们一起对付他们娘亲。   见状,贵贵细声细气地问:“娘,贵贵可以去么?”   长长板着脸:“娘,放心吧,我会看住弟弟妹妹,不让他们调皮的!”   如翠:=__=!我还没答应呢,长长你不要擅自作主啊?这是强迫中奖有木有?!   等温彦平终于从主院出来去找他的小伙伴们时,身后跟着三个小尾巴。看着三胞胎,卫朝浥等人有些头疼,只希望三胞胎别又犯二了。 ☆、第114章   由于多了三胞胎,所以如翠让人精心准备了一辆马车,由几个小的坐。   于是在谭寄溪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他和三胞胎一起被塞进了马车。   “为什么我要坐马车,我也想骑马。”谭寄溪抱怨了下,见他们都不答应,眼睛一亮,提议道,“彦平哥,我和你同骑一匹马吧,”   正欲上马的几个青年闻言望向从车窗探出脑袋的少年,阳光下,那张漂亮无瑕的脸蛋格外地迷人,而少年那期盼的眼神也教人难以拒绝。   温彦平想了想,便笑道:“可以啊。”她的骑术很好,多带一个人也没问题。   “咳,据闻谭公子从小到大身子骨似乎不太好。”项清春清淡的声音传来,“现在虽然气候温和,但风仍是有些大,为了谭公子好,不宜骑马而行。”   “项师兄说得对!”温彦平马上点头,在外时,偶尔也会给项清春面子称他一声“项师兄”的,然后又安抚道:“小表叔,大表叔说了,你的身子看着虽好,但经不得折腾,为了你好,还是和长长他们一起坐马车去吧。”   听到温彦平的话,马车里的三胞胎都探出头来,保证道:“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表叔,不会让他生病的!”   “谁要你们几个小屁孩照顾!”谭寄溪呕得要死,没想到离开了平津,连个小不点也敢将他是小孩子照顾。   温彦平被三胞胎逗得乐不可支,然后又转头对旁边坐在马上的青年比了个手势,笑道:“狐狸精,多亏你提醒,谢谢了。”   “不客气。”项清春面上云淡风清,不客气地收下了某人的感激。   谭寄溪看着坐在马上的两人,一个笑容灿烂一个轻浅微笑,两人容貌虽然不搭配,但在温熙的阳光中,画面很和谐,不知怎么地,心头有些不舒服,哼了一声便缩回脑袋。   马车里的三胞胎却显得很兴奋,一路上阿雪和贵贵叽叽喳喳地说着,童言童语、奇思妙想,长长偶尔插上几句,不过很快就会被自家无知的弟弟妹妹弄得崩溃了,几次维持不住正经的模样,表情往=口=发展。   谭寄溪突然明白了为何长长总要板着张脸做深沉状,有这两个总是犯二的弟弟妹妹,长长若不让自己稳重一点儿,会崩溃的。   终于出城后,一队人往城郊二十里外的大明山而去,然后在大明山脚下停下。   大明山脚下有一片小树林,树林前是一片丰茂柔软的草地,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溪水清澈,阳光下波光粼粼,远远望去,青山秀水,让人心胸为之开阔。   众人下了马,莫潜、卫朝浥、周拯煦很自主地一人照看一个小朋友,温彦平和谭寄溪仿佛放风的犯人四处撤欢,从草地跑到溪边再跑到树林里。谭寄溪这只土包子甚至看到一朵野花也要大呼小叫一翻,然后被温彦平嘲笑。   等他们踩点完毕,侍卫也整理出一片休息的空地,铺上了餐布之类的东西,摆放上各种精致的点心和干粮及清水。   温彦平一看那些干粮,嘴巴就撇了起来。不同于谭寄溪这个被娇养在城市里的贵公子,也不同于项清春这些书生,她自小生活在山中,后来又在强盗窝里呆了两年,对野外是极其熟悉的,也知道春天的野味是极为美味的。   当下温彦平背上弓箭,对众人说道:“我去给你们打些野味过来,你们谁会烤野味?”说着,眼睛已经瞟向项清春的方向。   项清春淡然处之,宠辱不惊,任她看到眼角抽搐。   见项清春始终不吭声,温彦平有些哀怨,虽然有两个侍卫说他们会,但是他们绝对没有项清春做的烤肉好吃。其实原本项清春做的烤肉也不咋样的,做得好吃的是他的贴身小厮照光,然而不知道何时开时,温彦平突然发现项清春的手艺比他的小厮还要好了,去年冬天他们一起去天香楼吃烤肉时,项清春露了一手,让她惊为天人,念念不忘。   只可惜,项清春小气得紧,在她眼巴巴地看着时,很正气凛然地说:君子远疱厨!   远你妹啊!若是要远疱厨的话,当初就不应该请她去天香楼吃烤肉啊!勾引了她后,就金盆洗手了,有这么过份的么?   “彦平哥,我和你一起去~~”谭寄溪一脸兴奋地叫着,他从来没有打猎的经历呢。   温彦平打量了他一下,摸摸他的脑袋说:“小表叔乖,好孩子不要进树林,很危险呢。”   谭寄溪顿时被噎得不行,转头一瞧,看到卫朝浥几人脸上都浮现笑容,不禁干瞪眼睛,怒道:“阿雪也是小孩子!”指着不远处的地方。   温彦平忙转头,就见到活泼又鬼主意多的小弟弟竟然蹲在草丛中,长相茂盛的草几乎遮住了他的身影,而且看他的动作似乎打算偷溜。卫朝浥等人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过他们想要看看小家伙能蠢萌到什么程度,所以没有管,却未想到会被谭寄溪揭穿了。   “阿雪!”长长板着脸,“别蹲在那里,没形没象的。”像蹲坑一样,真没形象。   “二哥,阿雪没有蹲在这里嗯嗯!”阿雪严重抗议。   长长又有崩溃的趋势,为毛这个弟弟总是这般傻呢?“也不准别将自己弄得像只花猫一样脏兮兮的!”   “二哥,花猫很可爱的,贵贵也很喜欢呢,是不是贵贵?”阿雪忙将妹妹拉下水。   贵贵此时被周拯煦牵着,见三哥又拿她作伐子,皱了皱小眉头,细细软软地说道:“三哥,我不喜欢花猫,四哥哥说花猫很脏~~”   阿雪一听,飞扑过去抱住妹妹,大叫道:“贵贵你不听哥哥的话了,太不乖了!贵贵乖,除了咱们家的男人,天底下的男人都爱骗小孩子的,特别是像你这种容易上当的女孩儿,男人最喜欢骗了。所以你不能听四殿下的话,他是骗你的,你不是被骗很多次了么?不能听他的,只能听哥哥们的啊……”   小贵贵被他压着肩膀抖来抖去,脑袋有些晕,下意识道:“嗯,我听哥哥们的……”   解决了妹妹后,小阿雪也开心了,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又一次将觊觎他们家妹妹的四皇子打倒了,挥舞着拳头道:“二哥,阿雪很厉害吧?阿雪也一起去打猎~~”   “不可以!”温彦平代为回答,大步过去将不着调的小家伙提溜起来交给卫朝浥,“卫师兄,你帮我盯紧阿雪,我给你们打猎去。”说着,带上两个侍卫大步走了。以温彦平的武功,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带上两个人是为了帮自己拿猎物。   某人行动太快,卫朝浥原本想提议一起去的话被憋在喉咙中,连谭寄溪也只能干瞪眼睛。   见他们不放心,项清春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跟去看看。”   对项清春的话众人纷纷表示同意,因为项清春虽然与温彦平见面多是拌嘴吵架,但奇特的是,素来不服管教的温彦平却莫名的听项清春的话。所以有时候行动总比脑子快的小师弟若冲动时,都是由项清春出马制服的。   “不行,我也要去!”谭寄溪叫道,然后一脸骄傲地说:“就算树林危险也不要紧,彦平哥会保护我的~~”   项清春走过来,脸上的笑容分外柔和,低磁的声音十分好听,“谭公子,彦平虽然很厉害,但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外一你在树林里遇到什么危险,他又无法及时赶到的时候,不是让彦平自责难受么?”   谭寄溪鼓起腮帮子,心说你也不是一介书生,为毛你能去我不能去?不过对上那双眯起的眼睛,不知为何拒绝的话咽到喉咙里,只能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等项清春跟进树林后,那边的阿雪又有主意了,兴奋地叫道:“表叔、二哥、妹妹,咱们去钓鱼~~”   听罢,谭寄溪再无任何不开心,兴奋地蹦了过去,没有再关注温彦平的事情。   *****   项清春找到温彦平的时候,她正拉弓射中了一只兔子,而两个侍卫的手里已经有两只兔子和一头鹿了,皆是箭矢穿眼而过,没有伤到皮毛,可见她箭术高超。虽然早就知道了,不过看到清风绿影间那弯弓射箭的少年,神彩飞扬,活力四射,心中仍是不免怦然心动。   “狐狸精,你怎么来了?”温彦平收弓,笑问道。   “自然是看着你,免得你一个兴奋跑远了。”项清春随意地答道。   温彦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她确实是这般想的,这些日子她被拘得狠了,今天是好不容易才借了他们的光出来玩的,自然要玩个尽兴。不过对于项清春能摸到她的想法,也有些诧异,说道:“狐狸精,你是不是有读心术?为什么每次我想干什么,你总会一言即中?”这样的话,她都不敢在他面前打什么坏主意了,感觉被吃得死死的,真不爽。   ——那是因为,我的视线从未曾离开过你!   项清春眼神微黯,不能表露分毫异样,只是平静道:“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蠢得要命,眼瞎的人也能看出来。”没有旁人在,他素说话毒得很。   “你也不用说这么白吧?”温彦平瞪了他一眼,这嘴巴也特毒了,就不能委婉一些么?果然是个嘴坏心更坏的狐狸精!   很快地,温彦平便抛开了这件事情,见侍卫手里的猎物够了,便让他们先将之送回去处理,而她还要继续活动一下,免得总是窝在屋子里学这学那人都学傻了。   两个侍卫听令离开后,项清春没有离开,说是要看着她,不能让她随便跑,省得他们呆会找不到人。虽然有些郁闷,不过不知不觉被他管习惯了,且项清春的脾气还是很合自己的口味,温彦平不介意留下他。   “走,狐狸精,咱们到那边去。”温彦平背着弓箭,扯着项清春往树林中行去。   项清春偏首看着她兴奋的脸蛋,漂亮的双眸亮晶晶的,仿佛碎落了漫天星光,精彩璀璨,教人怦然心动。   项清春被动地任他拉着自己的衣袖前进,丹凤眼微微眯着,感受着心脏的剧烈跳动,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几乎让他觉得无法负荷。而让他产生这种异样的人,就在身边。   她就在旁边,气息如此的近,伸手就可以碰到了……可是,他不能伸手,甚至连表情也不能透露出丁点异样,让人察觉这种畸形的感情!!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让他有种窒息的崩溃。   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呢?好像初见面时,他还很讨厌这个少年,后来更是气得忍不住动手想揍她一顿让她安份一些。可是,好像自然而然的,视线越来越多地放到了她身上了,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这个人莫名其妙地驻进了心里,没有任何反抗地接受了。   他素来心窍玲珑,聪明伶俐,一点儿蛛丝马迹便能推测出个大概。所以觉察不对劲时,也挣扎一翻。用他挑剔的目光将这个人从头到尾挑剔一遍,明明这个少年长相平凡,性格又不安份,大大咧咧,偶尔还会做出一些让人暴怒的事情来,与他从小所设想的优雅完美的理想女性相差十万八千里远,完全不是他会心仪的类型,甚至还不是个女人!他真的是变态么?   一个男人……能爱上男人么?   若是不能,为何他无论做什么事情,脑袋总会第一时间浮现这家伙的笑脸呢?   而让他难受的是,这个人偏偏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呆蠢迟钝得要命不说,时常做出一些让他难受的事情。他素来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又是个偏执小心眼的,温彦平敢让他难受,他就让她不好过!!   想去胭脂红胡同找女人?想娶个漂亮的女人?呵呵!   温彦平在清风绿影的树林中蹿来蹿去,每有猎物出现,她会第一时间先护住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项清春,然后才搭弓射箭,完全不知道让她护在身边的男人已经黑化得只剩一肚子的墨汁,那眯起的丹凤眼里恶光湛湛,仿佛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凶兽,窥准时机随时扑来咬人一口。   突然,温彦平一把揽住身旁人的腰,带着他倏然后退,警惕地瞪着不远处的树下那丛浓密的灌木丛。   锦衣玉带的青年低头望向单手扶在他腰间的一脸警惕的少年,然后轻轻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 ☆、第115章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只白色的东西从树丛中探出脑袋。   “诶,”   两人瞪向那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的白色小狗,小巧迷你,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像是那些贵女养在闺中玩耍的宠物狗儿。温彦平囧了一下,她先前还以为是什么危险的动物潜伏在那里,却没想到是一只温驯的小狗崽。   那小白狗也不怕生,见到两人时,摇摆着尾巴跑过到两人脚下转圈圈,汪汪地叫着。   “野狗,”温彦平惊奇地叫了一声,脚尖一挑,那只小白狗飞到半空中,然后被她拎在手里。吊在半空中的小狗汪汪地叫了两声,尾巴摆得十分欢快,不过它的毛发虽然蹭了点儿泥巴,但却很干净,脖子上还挂了一条项圈。   “看来是有主人的。”项清春伸手扯了下那条项圈说道,眼尖地发现项圈的银牌上有个“西”字。   温彦平认同这话,不过头点到一半时,突然瞄见某人不知何时搁在她肩膀上的手,这姿势让她颇感怪异,不由得转过脸看他。而这时候,项清春恰巧俯身,于是狗血的事情发生了。   温彦平眨了眨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眼瞳漆黑如墨,仿佛没有星月的天幕,黑得不见底,长长的眼睫微微地轻颤着,刷过她的眼睑,让她的心仿佛也跟着颤动起来,唇上传来一阵温软的感觉……   时间仿佛定格了,谁也没有动作。   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后,是俊美的青年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来,长长的袖子掩过唇,看不清是抹去唇上的味道还是在回味什么。   温彦平又眨了下眼睛,然后舔了舔下唇,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人的嘴唇是这么软的啊!然后又瞄了眼身旁青年如桃花般玫红漂亮的唇形,不经意见到他黯沉的双瞳,仿佛有什么东西滑过,似乎又与先前的有些不一样……   还未给她瞧清楚时,那人已经撇过脸,一副很厌恶的模样。   “哎,男子汉大丈夫,不必在意这种意外啦!”完全忘记自己真实性别的某人大咧咧地说道,既然是个意外,根本没啥好纠结的,就当被阿雪他们亲了一下。   原本撇过脸想要隐藏住自己快要隐忍不住的心绪的项清春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瞪她,心里莫名地搓了一把火,再看向她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显得自己蠢得要死,竟然因为那短暂的亲密接触而心跳加速,脑袋发晕,恨不得加深那一吻——越想那把火不知道怎么地越搓越旺,然后撕的一声响起,面无表情地低首一看,才发觉盛怒之下,修剪整齐的指甲直接将捏紧的袖口撕裂了。   温彦平也吃惊了,“诶诶,你这般生气做什么?是男人就放宽点心啦,我都没在意,你比我年长又读书那么多,根本不必在意。”   “汪汪~~”小白狗也摇着尾巴叫了一声。   见小白狗支持自己,温彦平忍不住笑起来,将它举动面前。小白狗确实不是个认生的,见抱着自己的人凑过脸来,汪汪叫着直接用鼻子蹭向她的鼻子。   “哈哈,真可爱~~”   温彦平忍不住笑起来,小白狗实在是太可爱了,她有些想要带回去送给妹妹贵贵玩儿,至于它的主人——反正小白狗现在走散了,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它的主人在哪里?就当作无主的好了。   “啊哈哈,别舔啦,我会带你回去的……”   “……”   突然,手中的小白狗被一只修白如玉的手拎开,温彦平愣了下,抬头看向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的青年,正欲问他干什么时,他突然低首,柔软的唇又一次印在唇上。   “……”这次好像不是意外了。   感觉到唇上被温热的舌头舔了下,不禁心中一慌,倏然后退,脚下莫名被绊了下差点跌倒,最后忙忙稳住,然后直接蹿到了一旁的树上,一脸警戒地瞪着树下的俊美如狐狸的男人,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感觉到,狐狸精不只是一只肚子坏水的狐狸精,还是个长得十分好看的男人,让她嫉妒得要死。   项清春仰头看向他,蹙了下眉道:“下来!”   温彦平迟疑了下,方小心地说道:“狐狸精,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啊?”难道因为不行了,所以迟迟不婚,心灵扭曲,转而喜欢上男人?或者是原本就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迟迟不婚?   瞬间青筋迸裂,项清春怒瞪她,心中差点咆哮:你妹的龙阳之好!   “给我下来!”   见他脸色铁青,一副气炸了的样子,温彦平只能乖乖地从树上跳下来,落在项清春面前时,又忍不住看了看他桃花一样色泽的唇瓣,心跳漏了一拍,心说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连嘴巴都长得比女人好看呢。   “我没有龙阳之好!”项清春强调道,他不过是被个丑小子坑了,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他罢了。瞪向手中的小白狗,一脸厌恶地说:“不要随便给个畜生亲脸,太脏了。”   你亲我的脸也很脏啊!   鉴于他在气头上,温彦平吞下那句话老老实实地应了声,然后又不怕死地说道:“若你没有龙阳之好,怎么会亲我?”别以为她不懂这种玩亲亲的事情,那是一男一女才能做,两个男人做的话算什么?   项清春若无其事道:“是男人就不必在意!”他拿她先前的话堵她。   “……哦,确实。”完全不知道被自己坑了的小姑娘愣愣地答道,等回答过后,又觉得不对,不禁满脸纠结。   可是项清春根本不想再解释自己刚才所做的冲动之事,拎着那只小狗,平静地说道:“好了,咱们该回去了。”   不得不说,项清春十分了解温彦平,连她一些细微的情绪都了解得透透彻彻,那种了解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只可惜某只小姑娘现在完全没这种感觉,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并且也觉得都是男人嘛,男子汉大丈夫就不必在意这点小事啦。   真的是这样么?   ******   等他们一起回到小溪边,除了正在钓鱼的三胞胎和谭寄溪、莫潜,周拯煦和卫朝浥第一时间察觉到两人之间有些诡异的气氛,不禁诧异道:“你们怎么了?”   项清春抢先答道:“没什么,发生一些意外罢了。”   见两人看过来,温彦平想了想,也点头表示只是些意外。既然是意外的话,两人便没有深究,反正只要扯上温彦平这货,意外总会往一个十分囧脱的方向发展,他们不深究是对的,免得最后自己受罪。   那边的莫潜等人见到他们回来,挥舞着着叫他们过来一起钓鱼,温彦平将手中的猎物交给侍卫们处理,也跑了过来。   “咦,狐狸精,这只小白狗哪里来的?”莫潜惊讶地问道。   “在树林里捡到的。”说着,项清春招来一名侍卫,问道:“这附近是不是也有人来踏青?”   侍卫提前来踩点的时候,已经将附近的情形摸了一遍,自然也知道不远处还有几拨人在此踏青,便说道:“离这儿不远处,确实有些公子小姐也来此踏青。”   听罢,项清春点头,倒没有询问那些人是何人。   小狗还被项清春拎在手中,在半空中吊着,对围观他们的人汪汪叫着,十足萌样,三胞胎的心瞬间被收伏了。项清春很大方地将小狗递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贵贵,温和地说道:“它是有主人的,可能稍会它的主人就要找来了。”   听到有主人的时候,三胞胎都有些失望,不过趁主人还没来的时候,他们还可能将小狗玩一遍~~   项清春将小狗给三胞胎后,转眼看到温彦平失望的神色,心中冷笑,看她有没有那个脸跟自己弟弟妹妹抢小狗玩,而且还是只没节操的色狗。【喂!   果然,过了一刻钟时间,便有两个侍卫与一个丫环打扮的俏姑娘过来了,看到溪边正在追着三胞胎玩的小狗,眼睛一亮,马上叫道:“白羽,快到姐姐这里来~~”   见是主人找来了,三胞胎极度不舍。不过比起他们来,小狗儿似乎更不舍,围在贵贵脚边蹭来蹭去,一副舍不得离开的模样。   那丫环眉稍微蹙,见在场的几名主事都皆是气度不凡的公子,衣饰华丽,便知道应该是京里的那些世家公子到这儿来踏青,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但那容貌气度摆在那儿,让她不敢放肆,忙带着两个侍卫一起过来见礼。   据那丫环自我介绍所知,他们是西郡王府的人,这只小狗是他们家小姐的宠物白羽,先前不慎走丢了,让他们家小姐十分担忧,派了几个侍卫去寻找,便找到了这里来。   项清春与卫朝浥等人互视一眼,看来这小狗的主人来头不小。只是,西郡王府家的小姐在这里,就不知道几位皇子在不在了。   “多谢几位公子找到白羽,奴婢替我家小姐道声谢了。”那丫环知礼地说。   几人自是拱手说不客气,项清春亲自拎着那只蹭在贵贵怀里的小狗过来交给丫环,朝她露出一抹抱歉的笑容,不意外地让丫环羞红了脸。   等丫环带着小狗和侍卫离开后,卫朝浥和周拯煦皆若有所思。   “你们说,那里会有几位皇子?”卫朝浥笑问道。   “大皇子就要成亲了,这档口不会来。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估计会在吧。”项清春淡然分析。   “西郡王府的老太妃是皇上的嫡亲姑母,王妃是先帝的三公主,皇子们与西郡王府亲近也无可厚非。”周拯煦温雅地回答,可以说,西郡王府靠着两位公主入嫁,显赫无比,也形成了亲皇派。   几人说完便不在关注了。   温彦平见小妹妹一脸失望的神色,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道:“贵贵乖,咱们家有大白和小白了,大白小白比那只小狗还好玩呢,咱们回家玩大白小白。”   可是大白小白不像这只小狗那么好玩,而且它们现在老了,无法陪他们玩了,现在一副老人的样子在府里养老。小贵贵到底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失落了会儿后,便放开了。   河里的鱼很肥美,虾也多,谭寄溪和几个孩子很快便钓了小半桶的大虾上来,鱼倒是没有钓得多少。温彦平见他们慢吞吞的,直接撩起衣摆,拿她随身携带的那柄短剑站在溪中的大石上,一扎一条鱼,未有失手,惹得三胞胎和谭寄溪欢呼地叫着“大哥/彦平哥好厉害”之类的。   鱼拿去处理烤了,虾放着准备拿回府去给厨房的人处理用来晚上做虾饺和虾皮饼,都是无比的美味。   “狐狸精,我想吃烤鱼~~”温彦平蹲到项清春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   项清春坐在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端着一盏清茶,一副贵公主的派头,淡定道:“君子远疱厨,小师弟就莫要为难我了。”   “可是你上次在天香酒楼时,不是自已动手烤肉么?你说嫌弃他们烤得不好吃呢。”   “嗯,有么?不记得了。”   “放屁,难道你老年痴呆了?”   “不准说脏话,教坏阿雪他们。”   “……”   ………………   卫朝浥等人望天,心说狐狸精你就别玩小师弟了,小心她掀桌搬起石头砸死你啊。有个武力值破表的师弟,他们这些文弱师兄也很悲催啊。   就在温彦平磨着要吃狐狸精牌的烤肉烤鱼时,又有人来了。   而且是熟人!   “贵贵!”   “四哥哥~~”   俊俏的少年原本漠然的脸庞上露出了微笑,正准备将可爱的小姑娘搂进怀里时,一个小正太已经快一步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腰说:“四殿下,阿雪真是太想你了,比妹妹更想你~~”   “……”   众人望天,不忍看四皇子那张瞬间铁青的脸,连二皇子和三皇子也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心说四弟啊,你保重吧。   温彦平笑眯眯地当没看见,示意长长去牵住小妹妹,不能让四皇子接近,然后和来人寒暄。   此时来的有三男两女,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和西郡王府家的两名小姐,一名是嫡出的三小姐唐佳丽,一名是庶出的五小姐唐佳音。他们这会过来,一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是来结识一翻。   西郡王府的三小姐唐佳丽怀里抱着那只叫白羽的小狗,一脸笑吟吟地看着这群风华正茂的公子,这些公子中最出色的莫过于卫府、周府、项府的三名公子,只可惜卫朝浥和周拯煦已经成亲,只有项清春还未娶。视线一移,移到正与几位皇子交谈的温府大公子,虽然长相略平凡,但那种飞扬的神彩,极少有人能及得上,使得她看起来颇为生动明亮。虽只是个温府的义子,但冠上温子修义子的身份,也算得是位良人,配予西郡王府的庶女倒也相宜。   想罢,西郡王府的三小姐偏首看向身边的五妹,见她一双美目偷偷地望着温彦平,不由抿唇一笑。   西郡王府的小姐长得极美丽,浅浅一笑,倾城动人,温彦平一瞬间看呆了,脸蛋有些发红。   原与二皇子说话的项清春突然眸色一沉,很快便又露出笑容来,只是面对他的二皇子略有些不自在,怎么感觉冷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的“他”和“她”的用法略为混乱,因为咱们都知道温彦平的性别,可是他们不知道,所以有时候称呼上难免混乱,就表在意了。   嗯,狐狸精心理历程太艰难了,所以绝对要被咱玩到黑化变态的,摸摸可怜的狐狸精。   等他彻底的变态黑化后,温彦平就倒霉了,各种重口味OOXX不解释,乃们懂的,是吧?^O^【嘿嘿,说笑啦! ☆、第116章   见到温彦平脸红了时,卫朝浥等人忍不住心里好笑,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倒也不觉得奇怪,心里还略有些感慨,没想到一转眼间,小师弟也长大了,到了喜欢姑娘的年龄了,想来温大人应该也要开始考虑小师弟的亲事了吧?   嗯,想想他们家有没有适龄的女孩子,都是知根知底的,还有温良在上头镇着,将家族里的姑娘嫁给小师弟也放心。这么一想,周拯煦和卫朝浥不免也开始关心起温彦平的亲事来。   相比之下,西郡王府的两位姑娘心头略有些不爽快,唐佳丽看中项清春,可是项清春从头到尾没给她一个眼神,连她素来引以为豪的容貌与他相比也逊色几分,男人长得这般妖美,怪让人难受的。而唐佳音看中温彦平的温子修义子的身份,可偏偏她却对着自己嫡姐脸红,让她心里有些难受。   其实比起唐佳丽来,唐佳音的容貌更胜一畴,不过唐佳丽此时年芳十三,身段脸形还未长开,多了团稚气,自然比不上已经十六岁的唐佳丽。且唐佳丽是西王府嫡女,那规矩气度皆摆在那里,容雍华贵,举手投足皆见风华,也不是个庶女能比的。   因都是认识的,在卫朝浥提出一起踏青吃烤肉时,几人便顺势应下了。不过因男女之防,所以西王府的两个小姐是远远避坐于不远处的树下整理出来的空地,几个丫环嬷嬷守在她们身边伺候。   温彦平看了看,为了隔离居心叵测的四皇子,亲自牵着自家小妹妹贵贵送到西王府两位小姐那儿,表示她们女孩子在一起比较好说话。   遗传了温良长相的小贵贵无疑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乖乖软软、白白嫩嫩的,自有一翻懵懂的稚气天真,极容易挑起女性泛滥的母爱,让两个少女恨不得将她搂到怀里惜惜。   四皇子再一次气得脸色铁青,瞪着两个表姐的爪子——摸哪里呢?贵贵的屁股是你们能摸的么?   与四皇子一样气得肝疼的是项清春,看着某个丑小子为了献殷勤,竟然舍得将可爱的小妹妹送给那两个女人玩儿,实在是可恶极了!虽然很快反应过了温彦平这是为了防四皇子,可是你也不要对着人家姑娘笑得那般殷勤灿烂啊。   所以等温彦平又凑过来示意要吃狐狸精牌的烤肉时,却见少年笑得极为温柔亲切,出口的话却恁地恶毒,“真是抱歉呢,师母说过小师弟近来肝火上升,不宜多吃烧烤类的东西,今天还是吃些清淡的吧。我相信小师弟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吃而不顾自己身体的人,是吧?回去后,老师若问起,我会告诉他,小师弟今天一天都很乖。”   说完,项清春随手将烤好的兔腿递给了早就蹲在一旁嗷嗷待哺的小阿雪了。   “谢谢狐狸师兄~~”阿雪灿烂地笑着,然后啊呜一口咬了口烤得外焦里嫩的兔肉,漂亮的双眼眯起了月芽。   真好吃~   长长斯斯文文地坐在弟弟旁边,见弟弟抓着那油滋滋的兔子腿啃,小脸都沾上油花,就像只小花猫一样,不由又叹了口气。不过阿雪也是个好孩子,见自家大哥眼巴巴地看着,将咬了一口的烤兔腿递过去,脆脆地说:“大哥,给~~咱们一起吃~~”   “阿雪!”项清春唤了一声。   阿雪只能缩回手,虽然很敬爱大哥,但狐狸师兄也惹不得,特别是在父亲忙的时候,狐狸师兄偶尔会到府上来给他们兄弟俩讲课时,狐狸师兄绝对能将他们辩晕。于是阿雪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不知怎么惹到狐狸师兄的大哥点根蜡烛,大哥一路好走啊~~   温彦平:qaq狐狸精欺负人,太可怕了!   莫潜见她拿着冷掉的点心啃的模样实在是可怜,偷偷将侍卫烤好的烤肉递过来给她,小声道:“小师弟,吃吧。”   温彦平虽然很感激莫潜的义举,可是她想吃的是狐狸精牌的烤肉,很有骨气地拒绝了。嘴里啃着点心,视线频频望向项清春手上正在烤的鱼,那扑鼻而来的香味让她猛地吸鼻子,双眼快移不开了。   温彦平生平最爱的两种食物,一样是橙子,一样是烤肉,吃过项清春料理的烤肉后,她觉得其他人做的都是垃圾,食不下咽。可是这会儿,狐狸精不仅拿温良压她,还拿烤肉来威胁她,实在是太凶残了。   当然,难得凶残的狐狸精也让温彦平意识到,自己可能惹到他了,可是搅尽脑汁回想,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到他。   这副得不到主人投食的模样实在是可怜,不过又无形中添了种可爱之相,让一直关注她的唐佳音忍不住笑起来,觉得温彦平倒是真性情,然后使了丫环将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豌豆黄送过来。   “几位公子,这是我们家小姐让奴婢送过来的,给你们尝尝。”丫环笑盈盈地说。   在场的人大半都是人精,如何没有发现唐佳音的动作,明面上是送过来给他们,其实只是给因为项清春说肝火上升不宜吃烤肉的温彦平的,不禁暧昧地笑了笑,意思地拿了一块后,剩余的都留给了温彦平。   项清春再一次感觉到肝疼,眸色微沉,那捏在手中的豌豆黄瞬间被掐得粉碎。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项清春随意地将那块碎掉的豌豆黄丢在脚下用鞋子踩了踩压入泥中,再也看不出颜色后,用帕子擦了擦手,继续烤肉。   虽然没能吃到烤肉,不过美人送来的豌豆黄也极为香甜,温彦平吃得极欢,而更让她惊喜的是,原本一直不理她的项清春将片好的小碟肉装盘子递给她,淡淡地说道:“烧烤类的东西虽然不宜多吃,但吃一点也无妨。”   “狐狸精你最好了~~”温彦平不吝啬地称赞他,说了一堆好话,就着盘子用筷子夹肉吃得欢快,感觉味道不错时,还会拿一双新筷子夹了一块递给项清春。   对于喂食这种事情,卫朝浥等人坦然无比,没有丝毫异样——只要摊上温彦平,他们都觉得没啥。项清春十分自然地吃下了她喂到面前的烤肉,然后眼角瞄向不远处的西郡王府家的两名少女,眸中流光微转,美丽不可方物,让两名少女有些脸红,不敢再望过来。   见状,项清春心情更好了。   吃完了烤肉,众人肚子也撑得不行,然后将现场丢给下人打理,众人去爬山消食。   一直游玩到下午,眼看太阳要西沉,众人方打道回京。   回到京城后,众人纷纷道别。   项清春边与三位皇子拱手道别,眼角余光瞄见温彦平坐在马背上,正朝西郡王府马车的方向微笑,心里再一次油煎火烹一般难受。   “贵贵,该下来了。”温彦平朝被唐佳丽抱着的妹妹说。   贵贵朝她点头,然后转头乖巧地与两名少女道别,又乖又软的小姑娘实在让人无法抗拒,萌得两名少女又忍不住扑上去亲亲脸揉揉屁股,看得四皇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绝对要将心爱的小包子救出来了。   温彦平将终于被两名少女放行的妹妹抱过来,噙着笑客气地朝她们致谢,感觉她们照顾妹妹,言辞真挚,谦逊有礼,风度翩翩,让人心生好感。西郡王府的两名少女对她的印象十分好,心里不禁赞叹,果然是温子修亲自教养大的义子,这份气度就是不一样,也让唐佳音对她好感更甚。   于是,唐佳丽又温言软语地表示极为喜爱小贵贵,有空让温夫人带贵贵到西王府去赏花听戏。温彦平客气地一一应了,心里也有几分喜悦,她家小妹妹果然可爱乖萌天下无敌,连郡王府的郡主也喜欢,对于贵贵以后的交际人脉也有几分益处~~   客气寒暄完后,终于各种离开了。   三名陪同表妹出行踏青的皇子少不得要将表妹们送回西郡王府,这让四皇子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最后只能打马过来与贵贵说了几句话后,方行离去。   温彦平和呆在马车上的阿雪一起朝四皇子的背影扮了个鬼脸,两人乐不可支,连同长长也难得笑了下,只有贵贵有些莫明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们,那懵懂的萌样又得到温彦平一个胸埋【小心正在发育中的胸啊亲~~   “好了,咱们也该回去了。”卫朝浥笑道。   将几个小师弟送回温府后,卫朝浥等人各自散去。   项清春回到府里,先去正房给母亲请安,打算请安完后,马上回自己的院子去洗净一身烟尘油腻。   他果然不够狠心,才会在那丑小子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动手给她烤东西。   说来,项清春自己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蠢,知道温彦平对肉食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后,特别喜欢他的小厮照光所做的烤肉,甚至想要和他换小厮后,明明那时还不晓得什么原因,心里就憋着一股气,然后跑到天香酒楼去,无视君子远疱厨的规矩,竟然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同照光学习烤肉。他悟性不错,做事追求完美,小小的烤肉也难不到他,最后竟然做得比照光还要好。   等他的手艺噌噌噌地往上涨后,他自己也有些懵,发觉自己干了件蠢事,脸色实在不好。或许说,只要和温彦平扯上的事情,他都会很容易打破自己的原则,轻易犯了蠢。   虽然做了蠢事,不过每次见到温彦平凑到他身边一副小狗求食的模样,心里很快平衡了。   想罢,不由得摸摸唇角,仿佛上面还残留着那等温软柔润的感觉,心脏激烈跳动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不受控制,难道那人已经能影响他到如厮境地了?   然后又想起今日温彦平对西郡王府家的两位姑娘殷勤的态度,唇角挑起一抹冷笑:温彦平,你最好不要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啊,不然……   “少爷……”照光小心地唤了一声,目光触及他唇上那抹冷笑,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谁惹着他家少年了。   照光跟在他身边十几年,自然知道自家少爷文雅斯文的表相下有一颗凶残的心,得罪他的人从来没好下场,例如府里的二少爷项清夏、三少爷项清秋,这两个庶出的少年虽然得老爷的宠爱,可不是被大少爷压得死死的嘛。   项清春不再多想,收敛住心神,进了上房。   刚到上房的院落,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欢笑声,细细听罢,有母亲的笑声,还夹着生嫩的女音。项清春眸色微黯,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很快便到花厅。   花厅里,几个娇俏的少女围在项母身边说笑,特别是被项母亲切地拉坐在身边的少女,生得花容月貌,嘴巴又甜,逗得项母开怀不已。   项清春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便笑道:“娘,我回来了。”   项母身边几个少女纷纷起身与项清春见礼,除了被项母拉着的那少女外,其他的都是他那些未出闺的庶妹,项清春年纪比她们都大很多,平时请安后极少呆在后院,与庶妹们也不亲近,勉强能认个脸。至于母亲拉着的那少女,项清春神色有些漠然,不过又是个表妹罢了。   “清春回来啦,来,这是你表妹芳草,近来要在咱们家小客几日,清春可要好好招待人家。”项母说道,一席话便道出了她的目的。   曲芳草落落大方地与项清春见礼,含笑道:“听说表哥的老师是名满天下的智士温子修,表哥的学问做得极好,诗词歌赋皆精通,还请表哥指点一二。”   “不敢,略知一二罢了。”   寒喧几句后,项清便告辞了,从容离去,看得项母直瞪眼睛,然后有些怜惜地拉着曲芳草的小手说道:“我这儿子就是这德行,不过心地却是极好的,芳草莫放在心上。”   曲芳草婉然道:“怎么会呢,表哥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应该好生歇息才是。”   听到她体贴的话,项母感动不已,如此好的姑娘,如果她这儿子再看不上眼,她真的不知道他还能看上谁,难道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回到春华院,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洗沐的水,迎荷将干净的衣物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便退出去了,与照光一同守在门外。   里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然后有水声响起,迎荷神色平静,已不像两年前初分配到春华院时,对俊美的大少爷拥有幻想,一点儿小事也能弄得满脸羞红,心存期盼。不过两年时间,大少爷完全将她所有少女的幻想打入尘埃,再也不出丝毫臆想。   等里头传来叫唤的声音,迎荷和照光忙推门进去,迎荷见他穿着中衣披散着长发湿漉漉的,忙拿了干净的大毛巾为他擦试那头鸦羽般乌黑柔滑的头发。   回到房里,见到外门堆着一些锦盒,项清春看向迎荷道:“这是什么?”   迎荷说道:“这是今日曲家舅爷送来给少爷的一些礼物,都是些精奇物什。”   项清春的母亲出身曲阳大族曲家,曲家也是地方上的大族,族里的兄弟也挣气,虽然官职不大,但也都是实缺。曲家对项父这妹婿不太看得上眼,但对这外甥却是颇为看重的,时常会让人捎些礼物过来,使得项清春与母族的关系颇为容洽。当然,对于母族那边的表妹,他却是不感冒的。   项清春打开一看,确实都是些精巧的饰物,拿出一个用珊瑚珠编成的扇坠子,项清春抚摸片刻,又挑了些最精致昂贵的东西出来,叫来照光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送到温府给彦平,就说我看不上,送给他了。”   照光没有丝毫意外,反正只要有什么精奇的好东西,他家少爷第一个总会想到温少爷,可是嘴巴又欠妥,总要刺上几句。照光庆幸地想,幸好温少爷是个男人,幸好他家少爷也不是在追姑娘。若是追姑娘,被他家少爷这般讽刺,一百年也无法赢得人家芳心。 ☆、第117章   小路子捧着一个锦盒进来,见绯衣站在门前,便笑道,“绯衣姐姐,这是项公子让人送来给大少爷的礼物,您瞧要不要送进去,”   绯衣微蹙眉,含笑说道,“少爷在里面忙呢,你先给我吧。”接过锦盒后,又拿了些小钱给他,说道,“这些拿去喝茶吧。”   小路子欢喜地道了谢,明白接下来少爷不会唤自己去伺候了,便笑着下去了。   绯衣瞧了瞧外头明媚的天气,又瞅向室内,心里有些担忧。   话说,这几天少爷似乎有些不对劲,以前还让她伺候她的衣食起居,可近来连她都不给近身了,一切事情都自己亲自动手,这让绯衣越发的觉得有猫腻。可是温彦平不说,她作下人的自然不能随便过问,特别是她伺候的这位并不是真的少爷,而是位姑娘,这姑娘又是个没自觉的,平时很难揣摩她的心思,也让她颇为苦恼。   而某个让人担忧的毛孩子此时正躲在床里头,层层床幔放下,遮掩了外头的光线,弄出一片昏昧幽暗。然后将身上的衣服解到腰间,露出线条纤细柔腻的上半身,肌肤光泽有弹性,未发育的身材线条却极优美,乌压压的长发披散而下,发丝凌乱,更添几分风情。最后用有些颤抖的手摸上胸前微微的隆起,很快又被那小尖尖处传来的疼痛惊得躬起身体。   胸疼神马的好可怕啊啊啊!!!   更可怕的是它开始肿了啊啊啊啊!!!   被这凶残的现实弄得心力交猝的伪少年眼里透着惊恐之色,然后眼不见为净一般胡乱地将衣服大套上,安慰自己道,只是有点小突起罢了,应该过段日子就会消肿的,不急不急。   花了两刻钟时间安慰自己后,温彦平终于撩开床幔下床,将绯衣叫进来。   “少爷,这是项公子让人送来的东西。”绯衣将锦盒放在桌上,然后狐疑地看了眼凌乱的床,毛孩子在上面打架了么,丝绸面料的被子都起折子和毛线了,谁气她了?   温彦平听罢,心知项清春送来的东西一般精奇有趣,当下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而不知不觉中被狐狸精宠坏的伪少年兴致勃勃地蹦过去打开一看,都是些江南那边的精致玩意儿,虽然并不是不能见到,但是江南的东西在京城里卖的话,价格总会高出几层,让人觉得得不偿失,而且也没有当地人自个去淘的精奇。   温彦平将一条珊瑚坠子拿出来对比了下,问道:“绯衣,你瞧这条坠子是不是和我的剑很相配?”说着,将那把短剑抽出来对比。   暗红色的珊瑚珠与朴实的剑身极为相配,透着一种低调的稳重之感。绯衣虽然很赞成她的话,但心里觉得,小姑娘还是表玩刀玩剑的,会嫁不出去的啊。   得到绯衣赞同,温彦平兴致勃勃地将珊瑚坠子换上,然后又挑了几样东西出来,让绯衣送去给妹妹玩儿。虽然东西都是精奇的,但温彦平觉得她一个糙汉纸也不玩这些饰物,送给妹妹比较相宜。   摆弄了会儿剑后,便有丫环过来禀报,如翠找她。   等温彦平到了上房的花厅时,便见到如翠坐在炕上,正拿着一张帖子皱眉,贵贵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花样子,阿雪和长长此时正在书房和谭寄溪一起读书,倒没有凑到这里来。   “娘,你找我?”温彦平请安后,便自在地坐在如翠身边,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如翠姑娘先是看了眼她的胸——温彦平直接炸毛,抱着胸道:“娘你瞧什么?我这里是平的!”叫嚣完了才发现这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不禁有些内流满面。   “你这么激动作什么?就像被人戳中了痛脚。不会是……”诡异的目光盯着那平平的小胸膛,如翠姑娘有些激动,“终于肿了么?”   “没有!还是平的!”   见她反应激烈,如翠姑娘淡定了,可以肯定,小姑娘应该是发生很凶残的事情了,所以才会这般激烈。怕她反应过度,所以如翠姑娘体贴地没有再问,决定稍会传绯衣过来细问一翻。   “对了,这是西郡王府给咱们府里下的帖子,西郡王府今年的桃花开得极妍,请我们后天过去赏桃花。”如翠姑娘扬了扬手中的帖子说,“西郡王府行事一向低调,极少会结交命妇,往年这桃花宴请的也是些亲近的宗妇,怎么突然会给咱们府下帖子?而且那送帖子的嬷嬷特地问起你们,你们是何时认识西郡王府的人?”   “昨天我们去踏青时,遇到西郡王府的两位姑娘。”温彦平解释道,然后有些羞涩地说:“西郡王府的三姑娘笑起来很好看,五姑娘也不错。”   “……”   如翠姑娘瞬间=口=脸,心说姑娘啊,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也是个妹纸啦?表对着人家姑娘脸红啊!而且她们再美能美得过温大人和狐狸精咩?难道你天天看温大人和狐狸精,眼光不是应该更上档次么?   虽然觉得义女的反应不对,如翠只是担忧了下便放下了,细细地问了一遍昨天踏青的事情,知道西郡王府的两位姑娘极喜爱他们家小女儿,如翠便放下心来。不过仍是感觉有点儿怪异,觉得西郡王府的目标不仅如此。   等晚上温良回来休息的时候,夫妻俩躺在床上夜话,如翠和他说了这件事情,然后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已过而立之年的温大人依然貌美如花,岁月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美男人不解释。看着这般妖孽一般从来不显老的俊脸,如翠姑娘纠结了下很快便淡定了,看多了这张脸,她发现自己竟然嫉妒不起来,甚至比起温大人,她自己看起来也挺年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比较二想得少,日子过得太简单了的原因。   温良将她拉到怀里亲了下,细细摸着她的脸,说道:“确实奇怪,照理说,西郡王府尚了两个公主,势力不弱,为了避闲,行事低调,可看这架势,似乎要大办个赏花宴一样。嗯……不过听说西郡王府里有几位姑娘已经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   “哦,那可不关我们的事情,长长和阿雪都还小呢。”如翠姑娘毫不在意地说。   温良捏了捏她的脸,提醒道:“你忘记咱们还有一个已经满十五岁的义子了么?”   如翠姑娘:(⊙o⊙)!   说到“义子”这两个字,温大人也是满心无耐的,为毛自家的小孩越大越像男孩子呢?而且比起那些举止斯文或雍容或进退有度的世家公子,自家小孩的那等潇洒如风的气质、率性利索的举止,却是教人难忘的,如此坦坦荡荡、朝气蓬勃的少年郎,谁会知道她原来是个应该娇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呢?   其实为了温彦平的未来,温良已经在尽量地娇养教导她了,旁的贵女身边有个出自宫廷的教养嬷嬷已经顶天了,而温彦平身边可是有三个,该教的礼仪规矩一丝不落,她自己也学得完美,可是一到外头就妄了形,没有丝毫女子该有的娇软文秀之态,整就是个神采飞扬的可爱少年郎,眉眼顾盼间的风彩,不知令多少姑娘心生好感,忽视了她平凡的样貌。   在未遇到他们之前,温彦平命运坎坷,温良怜惜她遭遇,加之她性子之真,待如翠至诚至孝,爱护幼弟幼妹,便也为她几翻打算。是以在知道她的心结时,温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逼迫她,只等她自己想明白,慢慢诱导她正视自己的身份。她爱男装打扮就让她自由自在,她总是忘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他们也不去提醒,惟愿她活得自在快活一些,以弥补坎坷的幼年经历。   而温良也是个骄傲的人,他的义女想要做什么由得旁人置喙?就算温彦平以后恢复女儿身时,他也有自信护得她一生无忧无虑,不教人轻辱了去。   “彦平虽然只是义子,自然配不上郡王府的嫡女,不过配个庶女也是绰绰有余,而且也能搭上咱们的线,不管以后那个位子是谁坐,对他们都没损失。”   “……”   半晌,如翠姑娘说道:“那是不可能的,咱们家彦平很快就要恢复女孩子的身份了。”见他惊奇的模样,得意道:“再过些日子,她想要隐瞒也瞒不住时,咱们就不用再担心她不肯正视自己的身份了。”   温良何等聪明,很快便明白她的言意之下,不禁玉面微红,清咳了几声。   “哎呀,温大人你竟然脸红了~~”如翠十分吃惊地说,趴在他怀里捏了捏他如玉般精致的耳朵,耳尖也红红的,让她忍不住咬了一口:“我以为你的脸皮已经厚到连针也扎不穿的地步了。”   那轻轻的啃噬一路酥麻到心尖上,让他一个哆嗦直接搂紧了怀里的人,将她紧紧地嵌在怀中,忍不住斥道:“胡说!不信你拿针来扎一下,保证马上流血。”   “温大人,那只是个比喻!”   感觉到抵在腹部间的那炙热的东西,已经生了三个孩子的如翠姑娘自然知道是什么,虽然心跳快了一点,可是好像习惯了这等事后脸红不起来了肿么办?而且她都还木有反应呢,温大人就脸红得滴血了,让她更淡定了。   如翠姑娘太淡定的结果真是教男人没面子,平时在亲近的人眼里,温大人可以没脸没皮没个正形,可是不知道怎么地,夫妻生活越久,这厮就越纯情,让如翠姑娘觉得每天起床时都有一种新奇的体会。   于是不等他恼羞成怒,如翠直接压了上去,跨到他腰腹间直接坐到了他的男性骄傲上,俯首亲了亲他完美的唇瓣,很自然地启唇任他长舌直入,掠取自己嘴里的津液,屁股下面同样也无意识地蹭着,蹭得下面似乎永远不老的美男玉面泛起桃红,越发的精致诱人了,简直是让人想犯罪。   这下子,如翠姑娘也激动了,压下-身来努力地啃。   一吻结束后,温良直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反客为主。   就在气氛正好时,突然如翠姑娘曲起腿顶在他光滑的胸前,面对喷火的美男,十分不解风情地说:“那西郡王府的赏花宴,还带彦平去么?外一西郡王府真的看中了彦平怎么办?”   这种时候你这二货就不能先办了事再说么?!!!   温良几乎抓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会憋死男人的啊!!   努力地将理智拉回来,温良分析道:“放心吧,西郡王府的姑娘清贵得很,与彦平年龄相符的只有五姑娘,要定下也需要两年时间,两年内咱们彦平也应该嫁给哪个臭小子去祸害别人了。”   知道他有安排后,二货终于安心地躺下来任他蹂躏了。 ☆、第118章   西郡王府赏花宴这天,也是个晴天。   如翠携着温彦平和三胞胎,一起到西郡王府扑宴。   当在西郡王府的桃花苑中遇到项清春时,温彦平正要露出个笑脸和他打招呼,可是却对上一双黯沉沉的眼睛,那双眼睛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怒焰滔天,让她感觉到有些莫名其妙。   感觉到他心情不好,温彦平没有傻得撞上去找骂,一开始就溜开了。   桃花开得正妍,一群美丽可人的少女坐在桃花林中的亭子中谈天说笑,穿着光鲜的少年公子在不远处评论桃花,彼此隔着一方小小的碧池,却无法阻隔对方的视线,皆偷偷地往对岸相望,观察对方的言谈举止,不意外的话,他们未来的媳妇/夫君可能就在这些人中产生了。   所以这次桃花宴在人们心中又有一个别名:相亲宴。   这时代虽然在某些地方男女之防严重,但也有宽容的一面,例如女子可以打扮中性带着仆人出门逛街,偶尔一些世家贵族举办的赏花论诗会上,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在众目睽睽中,还是可以隔着段距离接触的,端看是什么名头了。   项清春寻到温彦平的时候,她正站在一株高大的桃树下仰望,然后用一种十分潇洒帅手的姿势腾地飞起折了枝头那株开得最妍的桃花,身姿翩然地落地,最后含笑地将那枝桃花递给了不远处的姿容秀色的少女。   缤纷的桃花树下,少年少女的笑容最是纯粹无瑕,不带任何暧昧之色。   咔嚓一声,项清春在照光惊骇的目光中,发现自己抠掉了身旁一株老桃树的树皮。抿了抿唇,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意,俊美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用帕子擦去手上的木屑,往前方桃树下的两人行去。   照光惊疑不定,他第一次如此明显地感觉到自家少爷的怒气,而怒气来源……照光看着桃树下一男一女,心里明白了,他家少爷看上西郡王府的五小姐,所以对于温彦平竟然和他抢女人的行为十分生气。   很快地,照光又叹息起来,以他家少爷的身份,不可能会随便娶个庶女的,不说老爷夫人,就是老太爷老太太都不答应,少爷恐怕要经历一翻煎熬了。不过以他家少爷的手段才智,可能会如愿也说不定。   就在照光各种猜测中,项清春在距离那两人十步远的距离前停下,优美红润的唇上保持着一个十分完美的笑容,充满男性的低磁声音如桃林深处的清风絮语,教人酥了心。   “小师弟。”   两人同时回首,便见到那容颜妖美异常的男子款款行来,清风吹落了一地的桃花,悠然缓慢地滑过那人的容颜,微微一笑,那一刻的风华,让人屏息难忘。   显然两个定力不够的伪少年和少女都被惊艳了。   丹凤眼中流光微转,桃色的唇瓣微翘,那扑面而来的艳色教人不敢直视。   唐佳音面红耳赤地低下脑袋,心脏怦怦地跳动着。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男子,上回见面时,一心放在温彦平身上,也不敢多注意成年的男子,自然没有发现,这会儿距离比较近,视线所至,更是教人震撼极了。   温彦平惊艳过后,却觉得毛骨悚然,心说这么艳色的男人绝对不是狐狸精,是个桃花妖才是。见唐佳音明显受不住,基于怜香惜玉的心态,温彦平赶紧同她告辞,然后扯着项清春走了。   见她选择了自己,项清春阴暗的心情终于清明几分,倒也配合地跟上她的脚步,不过离开之前,倒是看了眼那西郡王府的小姑娘,将她从头到尾挑剔了一遍,长得没他好看,又一副干扁四季豆的身材,凭什么和他抢人?   两人拐到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后,温彦平忍不住说道:“狐狸精,你今天真是不对劲。”   项清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折下一株桃花,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喜欢她?”   “谁?”   “自然是西郡王府的五小姐。”声音很清淡,但那折下的桃花却被那只如玉般修长完美的手一把抓烂了,桃红色的汁液涂上了那只玉色的手,“你不会不知道西郡王府今日举办这个赏花宴的目的吧?京城中各家未婚的姑娘及男丁都被邀请过来了。”   “诶?”温彦平双目圆瞪,尔后在项清春瞪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说道:“是、是这样的么?西郡王府的小姐们都是极漂亮的……”说着,越发的不好意思。   ……他可以直接将她杀了么?   项清春闭了闭眼睛,默默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嘴巴很毒地说道:“别妄想了,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你,也不瞧瞧自己的长相,丑小子。”   温彦平马上炸毛,“我只是长得平凡一点儿,却很耐看的,我娘说的!”   “师母是安慰你的。你不知道善意的谎言么?”   她瞪着他妖美的脸,气得眼角都发红了,胸膛起伏不定。项清春的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平坦的胸膛上,感觉很单薄,可是却觉得很好看——他果然是变态,竟然觉得一个男人平坦的胸部好看!   “狐狸精,你真是太讨厌了!”   温彦平转身就走。   好像打击过头了!   项清春自是不能让她就这般离开,省得她又跑去找西郡王府的那五小姐。虽然温彦平还懵懵懂懂的,可是他明显感觉到那唐佳音可是相中了她,西郡王府若是能搭上温良这条线,搭上一个庶女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以说,西郡王府巴不得唐佳音和温彦平看对眼,然后马上议定两家亲事。   呵呵,这却要看他允不允许!   温彦平正在气头上,感觉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反应过来时手臂紧绷,内劲暗发,将胆敢抓住她的人甩飞出去。   感觉到不对,温彦平迅速转身,就见到穿着紫袍的青年狠狠地撞飞到一株老桃树杆上的情景,枝头上的花枝乱颤,洒下漫天桃红。脑子一热,在那人就要摔落在地上时,温彦平疾步飞过去,揽住他的腰,而那人也顺势软绵绵地倚到她单薄的怀里。   “狐、狐狸精,你没事吧?”温彦平结结巴巴地问,心头发虚。   项清春一脸虚弱地蹙着眉,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困难地说:“背很疼……”   难道刚才她气劲太大了,将他撞伤了?温彦平搭上他的手腕,感觉到脉相还算平稳时,方松了口气。可是见他痛得原本桃色的唇都有些泛白了,又心虚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温彦平开始自责起来,她明知道这男人是个嘴毒心坏的狐狸精,根本不值得生气的,却气得昏了头对他动手。   见他似乎很难受的样子,温彦平扶着他起身,便要叫人去找大夫,不过却被项清春制止了,理由是他们现在是到人家家里作客,若是现在让主人去找大夫,不是败了主人的兴致么?人家西郡王府还要给几个未出阁的闺女挑选对象呢,哪能因为他们打搅了主人。   温彦平听罢,也觉得有理,最后在项清春的提议下,决定私底下告知主人,带着他先行离开去找大夫。   等西郡王妃听下人来说项清春在桃林中不慎摔伤了,温府大少爷要带他去找大夫时,不禁懵了下。她可是为自己的女儿唐佳丽和庶女唐佳音分别相中了项清春和温彦平,今儿办这赏花宴虽然请了京中各家公子小姐,可是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啊!这下子两个人都要离开了,怎么行?   可是尽管心里极不乐意,但她现在现在接待各府的女眷,也不能强留人家在府,两人是师兄弟,温彦平去照顾受伤的师兄也是应该的。   罢了,看来今日是不行了。西郡王妃只能作罢,不过温夫人和项夫人都在,还是有机会的。   如翠知晓项清春身体有恙时,心里难免有些惊讶,怀疑是不是自家毛孩子不分清重伤着人了,温彦平的武力值自是不用说的,那可是杠杠的,连府里的侍卫一齐上都不是她的对手。项清春和她在一起,以她的身手若出些什么事情,她完全可以搭把手救下,可是项清春却出意外,让她不想歪都难。   相比已经真相帝的如翠姑娘,项夫人就复杂多了,心里又急又气,绞着帕子无可奈何,儿子可以早退,可是她却不行,这次西郡王府赏花宴,她可是还带了几个适龄庶女来见世面的。虽说她现在将娘家的侄女请来府里小住已经有了打算,但是西郡王府的嫡女也是她中意的,不管一直推拒婚事的儿子瞧上哪个,只要他肯点头成亲,完全没问题。   温彦平让人去知会过如翠和项夫人后,便带着项清春离开了。   上了马车后,项清春脸色苍白地斜靠着车壁,又让她升起一种愧疚感,不禁凑过去,搓搓手说道:“真的很疼么?不然你靠着我吧,别碰到背后的伤口了。”   项清春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客气地将身体压了过去。   晓是温彦平平常煅炼有素,也被那瞬间压来的男体弄得倾斜了下,很快便直起身板,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只是,那似有若无的喷拂在脖颈间的热气教她极度不自在,加上他为了稳住身形环在她腰上的手,形成一种无形的占有动作,鼻息间尽是他侵略的气息。可是转头望去,却见唇角浅白的男子半闭着眼睛,一副忍受痛苦的模样。   应该是想多了。   到了回春医馆,小路子将马车驾去停放,照光先进去找大夫,温彦平小心地扶了项清春下车。   温彦平是回春医馆的常客了,陈大夫虽然在回春医馆坐堂,但却是温府的常驻大夫,所以项清春受伤,温彦平找的自然是陈大夫。   陈大夫原本正在医馆里稍作歇息,便被人叫出来,一眼便见到揣扶着一名俊美的男子进来的平凡少年,眼角忍不住又抽了抽,再一次怀疑这个应该是少年郎才对,瞧她小小的个子,揣着个男人丝毫不吃力,从容地走来。   “大夫,我师兄他不小心背后撞伤了,你帮忙瞧瞧吧,我看了下脉,应该没有撞出内伤。”   陈大夫让他们进医馆中的供病人休息的内室,打算查看一下撞伤,正准备让病人解下衣服时,猛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伪少年——即便这个让人丝毫感觉不出是雌的,但也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哪里能让她呆在这里看个男人宽衣解带?   陈大夫:“温少爷,你先下去吧。”   温彦平:“为什么?我担心师兄的伤,而且我留在这里还能搭把手呢。”然后见项清春和陈大夫的脸色有些不对,摸摸脑袋道:“哎,大家都是男人,就别在意了。”说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项清春瞬间阴暗了:虽然说都是男人不必在意,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   陈大夫好生无奈:小姑娘你这么呆温大人知道么?表忘记你其实是个姑娘家啊?   陈大夫对这个从来没有丝毫女性自觉的伪少年绝望了,生怕她若真的留下来让温大人知道,他这个大夫就做到尽头了,当下板着脸道:“温少爷站在这里老夫不自在。”   温彦平一脸诧异,然后点头道:“陈大夫不必紧张,只不过一点撞伤罢了,你要相信自己的医术,不用怯场,连我的身体你也能调理得这般好,一个小小的撞伤罢了,你一定行的!”   陈大夫再次内流满面:温大人,这姑娘太呆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最后温彦平还是被陈大夫轰了出去,只得在医馆里四处闲逛看那些药物,医馆里的童子曾随陈大夫到温府看诊过,自然认得她,在没活干的时候,同她聊天打发时间。   过了一刻钟,陈大夫等人出来了。   温彦平跳了过去,察看项清春的脸色,唇角仍是有些白,急问道:“怎么样?没有撞到哪里吧?”   陈大夫板着脸说:“项公子撞伤了腰椎骨,整个背部都青了。一个人就算自个跌倒磕伤也不会磕得这般严重,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温彦平瞬间被这话骂成了个小人,躬着身驼着背垂着脸不敢看人。   陈大夫和项清春对视一眼,眼神很快便错开,倒是一旁的照光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用一种同情怜悯的眼神看向抬不起头来的某人,心说温少爷你既然敢和我家少爷抢女人让他不痛快,你也跟着不痛快吧。   等陈大夫开了药,又吩咐了些注意的事项后,终于将他们放行了。   犯了错的呆姑娘殷勤无比地揣扶着项清春上马车,亲自护送他回项府,看着他妖美的脸上苍白的脸色衬得那双墨眸越发的漆黑深邃,心炫悸动了下,暗暗握紧拳头发下誓言:   狐狸精这么脆弱,她以后绝对不再对他动手了!一定会好好怜惜他的!【到底哪里不对? ☆、第119章   温彦平不是第一次来项府了,但是每次来,她都发现项清春的春华院里住着不重复的美人丫环,花团锦簇,是个男人都会各种羡慕妒嫉恨,看向项清春的目光不免多了些异样。   项清春初时不知道她为何这般哀怨地看着自己,等眼睛一扫,看到那些涌过来的美丽丫环,便知道这小子又开始看其他女人了,原本有些明朗的心情又瞬间阴暗了,看向温彦平与那些丫环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阴暗。   这些美丫环们都是项母为了激起儿子成亲念头塞过来的,同时也为绝了风流不忌的丈夫的念头,自个也省心,可谓是一举两得。而作为丫环,不爬主子的床的丫环不是个好丫环,所以这些美丫环早早就定下了目标,绝对要爬上貌美如花的少爷的床,趁着少奶奶进门之前,怀上个包子将来好有个倚仗。   只是,少爷乃是不是太坐怀不乱了,从来都没有向她们伸过狼爪子,洁身自好也不是这等洁法啊!少爷,乃这样是犯规的,会让人以为有问题的QAQ   正在努力在少爷面前好尽量露脸的丫环及忙着看美人的温彦平都没有发现异样,只有时刻关注自家少爷的照光发现了少爷瞬间阴暗的心情,照光默默地为作死的温少爷及丫环们点一排蜡烛。   项清春三言两语便将丫环们都打发下去,又让照光和迎荷去厨房里煎药,最后只留下了温彦平一人。   看着温彦平那惋惜的目光,项清春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第一次觉得母亲塞丫环到他院子里避免父亲偷吃的举动真是太讨厌了。脸色微微变化了下,很快便倚靠着铺着软枕的长榻,小心地不让被撞伤的腰椎被碰到。   温彦平也是真心实意地感觉到愧疚,见他唇色苍白干躁,忙去倒了杯茶过来喂给他喝,然后坐在长榻前的小凳子上,打算等项清春喝完药再回家。   “狐狸精,你是不是太弱了?男子汉就应该每天坚持煅炼身体!”温彦平小心地建议道,仿佛极为害怕伤了他男人自尊心一样。   果然,原本还神色平和的青年马上破功怒瞪着她,心说并不是他太弱,而是某人武力值太高了。   “哎,你现在是病人,要好好养病,不宜生气。”   “既然知道我是病人,何苦还来气我?”   “对不起嘛。”   对于她爽快的道歉,项清春又噎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说道:“过来,与我坐一会儿。”   温彦平想了想,乖乖过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然后不当自己是外人一样抓起长榻里的小桌子上的点心丢进嘴里。   照光和迎荷端着煎好的药碗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要闪瞎他狗眼的一幕:平凡的少年双腿盘坐在榻上,正拿着一块点心喂给他家脸色难看的少爷。不过脸色虽然难看了点儿,但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却是不容错辩的柔情如水……只是一瞬间,在他们出现时,所有的柔情收敛而尽,双眸漆黑一片,再无情绪。   照光心中一个恍惚,顿觉晴天霹雳,终于发现自己一直想错了,他家少爷根本不是和温少爷抢女人,而是看上了温少爷才对!除了温少爷,还有谁能让他家少爷流露过这样的目光?   ……少爷看上男人了?所以才一直没有想过成亲?   再次晴天霹雳,因为温少爷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小子,使得他家原本就性子偏执的少爷完全黑化了。   照光再次默默地在心里为温彦平点了一屋子的蜡烛。   迎荷端着托盘低首走进来,将那碗药放到小桌子上,说道:“少爷,药煎好了。”   项清春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让他们下去,不必在这里伺候。   迎荷福了福身,恭敬地下去了,只有照光还忤在屋子里,使得走到门边的迎荷诧异地回头看着他,不知道平时十分醒觉利索的照光怎么突然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项清春也发现了,皱着眉,唤道:“照光?”   恍惚中的照光打了个寒颤,对上自家少爷那双乌沉沉的双瞳,想起他往常的手段,心中微凛,不管此时有什么想法,也不敢表露在脸上,甚至已经在第一时间想着,可能以后他要为了他家少爷这种惊骇世俗的感情而努力遮掩。   照光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温彦平将药碗端起来,摸了摸碗身,还有些烫,便捧过来吹了吹,同时问道:“照光怎么了?好像很受打击一样?”   “嗯……可能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吧。”   ……是,我真的遇到不好的事情了,有比这更残酷的真相么?我倒希望温少爷你和我家少爷抢女人让他阴暗了,也不要他因为爱上个男人而阴暗啊啊啊!!   守在门外的照光内流满面地想着。   等项清春喝完了药后,温彦平便告辞离开了,作为补尝,在项清春别有用心的诱导中,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有空会拿礼物过来探病的——真好骗呢。   照光听着屋子里自家少爷如何将温府的呆少爷哄骗得团团转,再次为她点了排蜡烛。不过等温彦平离开,听到里头冷淡的声音唤他进去后,照光觉得现在需要为自己点一排蜡烛了。   照光沉默跪在长榻前,头埋下,不敢抬头望向倚在榻上的男子。   “照光,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五年了吧?”   “是。”   “知道怎么做了么?”   “知道。”   “嗯,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   “是。”   寥寥几句话,照光发现自己就上了自家少爷的贼船了,心里十分悲凄,已经可以预测自己未来会如何昧着良心将无知无辜的温府大少爷亲自送到他家少爷的魔爪百般蹂躏了。   ******   傍晚时,如翠带着三胞胎回来了。   甫一回来,便叫来温彦平询问项清春的伤势及他受伤的原因。   “娘……我不是故意的。”温彦平耷拉着脑袋,恹恹地说道。   因为早有猜测,如翠倒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过项公子是个文弱的书生,可比不得你常年练武,以后切莫再冲动了。”安抚了小姑娘后,如翠姑娘眼睛一转,又问道:“不过项公子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呢?”   果然是做娘的,一言即中。   温彦平还是有些小孩子脾气的,当下忍不住跟如翠姑娘抱怨起狐狸精的嘴毒心坏,如何惹她生气。如翠脸上带笑,反正两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对盘了,项清春时常丑小子地叫着,可见对温彦平平凡的容颜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她一直以为两人是很正常的师兄弟关系。可是听着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得哪里不对。   至于哪里不对,温彦平带着太多感情-色彩的解释,根本没有丁点暧昧成份,如翠姑娘分析不出来,决定交给才华洋溢的温大人好了。   晚上,一家子兼谭寄溪一起用膳,如翠将今天西郡王府的赏花宴上的事情简略提了下,然后又说起了项清春受伤的事情。项清春受伤之事,温良在出宫的路上便听下人说了,还顺路去项府探望,知道只是撞伤了后背没受什么大的伤,歇息几日就好,倒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还有内-幕。   比起简单的如翠姑娘和迟钝的呆姑娘,温良显然想得比较多,然后看向温彦平的神色顿时有些不对了。   温彦平捧着碗汤正在喝着,见他神色微妙地盯着自己,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期期艾艾地问:“爹,你做什么这么看我?”   见她一副要炸毛的表现,温大人心里即便千回百转,已有无数个计划将义女销售出去祸害别人,面上却不显,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没事,只是感慨一转眼的时间,彦平长大了。”   如翠的目光又定在小姑娘平坦的胸脯上,笑着点头,“确实长大了。”   三胞胎不明所以,谭寄溪却说道:“彦平哥还很矮,我都比他高一点,不算长大啦。”   “喂!”温彦平差点用筷子敲他的脑袋。   阿雪起哄道:“大哥大哥,长大了是不是要娶媳妇儿了?阿雪是不是要有嫂嫂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屁都不懂一个的小破孩子,那破孩子一脸亮晶晶地看着温彦平,漂亮的小脸染上了激动的红晕。   谭寄溪听到这话顿时不开心了,“我都没娶媳妇儿呢,彦平哥怎么能娶?”   长长沉稳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贵贵秀气地问:“大哥,你要娶佳音姐姐么?”   听到这里,温良和如翠不用问也知道今日在西郡王府,三胞胎显然被唐家小姐身边的人洗脑过了。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温良还是制止了阿雪的起哄,又教育了大儿子和小女儿。   不过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西郡王府的打算,借着小孩子的口暗示他们与温府结亲的意愿。只是,莫说温彦平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就算真的是男子,西郡王府的女儿也不是好人选,虽然西郡王府素来低调行事,不贪恋权利,但仔细一想,撤的网也够大,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帝王的心腹之患。   教育了三胞胎后,温良方对温彦平说道:“彦平,清春既然因为你受伤,这些日子你多去探望他。”   闻言,如翠瞪大眼睛看他,却见温良朝她笑了笑。   温彦平瞬间双眼发亮,这还是第一次温大人没有限制她出门,虽然目地是去探望项清春,但对于难得能自由出门的她而言,都是件好事。   于是没有往深处想的呆姑娘高兴地说道:“爹,我知道了。”   温良笑得非常和蔼可亲,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第120章   项清春看着窝在他家院子里啃草莓啃得不亦乐乎的家伙,再一次怀疑她是来干什么的?   草莓是庄子里送来的新鲜疏果,知道项清春身体抱恙,项母心疼得不行,恰好庄子送来了新鲜的草莓。直接将一半的量送到了儿子院子里,于是便宜了某个天天上门的人。   这年头草莓还是个稀罕物,懂种植的人家不多,产量也小,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才能吃到,而且过了季就没了。而天天跑项府的温彦平也捡了个大便宜,项清春总是一副嫌弃讨厌的模样,嘴巴总要刺上几句,但是每当温彦平不将自己当外人随意吃喝玩乐时,又会笑盈盈地凝视着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一片温柔,让温彦平越发的不拿自己当外人。   “狐狸精,你的伤怎么样了?应该没事了吧?真是对不起,我昨天才从胡爷爷那里知道,原来男人的腰是很重要的,伤了腰的话,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原本就已经有隐疾了,这伤了腰的话,是不是永远不行了呢?   想罢,温彦平瞬间被愧疚感淹没,看向坐在窗边捧书的青年的眼神惋惜又可怜。   虽然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但项清春仍是直筋直跳,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直接将她扯了过来狠狠地捏向她的脸蛋,咬牙切齿道:“不管你在想什么,都给我统统删掉!”   温彦平从善如流,男人嘛,谁愿意别人知道自己有那种伤自尊的隐疾?她懂,都懂的。   卧糟!你到底懂什么啊!!!   项清春有种深沉的无力感,恼恨自己脑袋太好使,竟然看明白了她的眼神,活脱脱气死自己。   “别气别气,气坏身体不值当!”温彦平拍拍他起伏的胸膛,然后拿了个草莓塞到他嘴里,看到那张妖美的脸变了形,咬着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照光已经不忍看自家少爷那悲催相了,也对豪迈过头的温府少爷敬佩之极,敢在他家少爷头上撤野,可不是个惨字了得。   笑闹了会儿后,项清春看她那双沾上草莓汁的脏爪子,又是一阵嫌弃,叫人打了盆干净的水,亲自为她洗爪子。   屋子里只有照光伺候着,照光木然地看着他家少爷给人洗爪子,他几时做过这种事情了,偏偏温少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任他家少爷给她洗手——果然少爷早就有预谋,步步蚕食,让某人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他对他做的所有亲密之事,以后要更进一步时不是理所当然么?   手上湿嗒嗒的,项清春又拿来条干净的手帕为她擦试手指。   温彦平看着执着自己的手的那双漂亮如玉的大手,脑袋有些懵懵的,然后忍不住说道:“狐狸精,大皇子还在打压你么?”   项清春看她一眼,平静地说道:“无须担心,大皇子总归只是皇子,皇上还在呢。”虽然不知道温良怎么想的,但项清春隐约知道温良对温彦平有所安排,温彦平未来不可能会出仕,所以很多事情不必要告诉她。   自从年前他借机脱离了大皇子后,项清春便闲赋在家,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蛰伏,有项家和曲家作后路,加上温良的从中周旋,过段日子未尝不是他起复之时。当然,这些事情他心知便好,并不需要告诉她。而且看她为自己打抱不平,每每听罢,心花怒放,欲罢不能,更不会多嘴了。   吃完东西,见天气正好,项清春又不舍得让人这般快离开,于是适当地刺激了下,惹得温彦平炸毛,然后要在棋盘上决一胜负后,项清春笑眯眯地让人将棋盘拿过来,两人便在阳光明媚的偏厅里摆上棋盘,下棋消磨时间。   正当两人悠闲自在地享受两人时光时,很快便有人上门了。   项清春神色清淡地看着禀报的丫环,手里还执着一枚黑子,仿佛漫不经心地问:“谁来了?”   “是二少爷、三少爷和三小姐、四小姐、表小姐。”丫环小心地禀报道,总感觉现在的少爷很可怕,让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啪”的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那清脆的声音像闷雷一样重重地砸在丫环心头。   “哎,你的兄弟姐妹要过来?那我……”   温彦平的话还没说完,项清春便止住了她欲告辞的话,只道:“无妨,让他们进来吧。”   丫环躬身下去了,只有照光颤颤巍巍地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心里无比羡慕温彦平的迟钝二呆,明明他家少爷那眼神凌利狰狞得让人心肝发颤,一副“敢来打扰我的好事弄死你们”的阴狠样,但在某人眼里,却认为他只是因为自己在场不好让兄弟姐妹进来,面露为难之色。   ……摔,温少爷你的眼睛有多不好使啊?   等那些胆敢来打扰的人被下人引领进来时,项清春已经恢复了平时斯文优雅的模样,一身紫色锦衣,面如冠玉,妖美异常,一副清贵的贵公子模样。而他旁边位置上的少年虽然长相平凡,但面上带笑,眼神清亮,眉宇间顾盼神飞,好一个伶俐少年。   项清夏和项清秋是项家的庶子,从小到大一直被项清春这嫡子打压,对这位大哥是又敬又怕的,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此时硬着头皮来探望他,不过是想在曲芳草面前露个脸,好获得她的好感。两个庶妹项清歌、项清雅也同样是曲芳草的陪衬,可有可无。   所以,此次的主角是曲芳草。   曲芳草是曲家的嫡女,姿容颜色自是不差,举手投足间也颇有仪态,让温彦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而这多看的几眼,落在项清春眼里,不禁又炉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弄死曲芳草。   项清春是个极会隐藏的人,即便心里气得要死,面上却无丝毫显露,笑着让下人上茶点,然后亲切地与几人交谈起来。   “表哥,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曲芳草关心地询问道。   “多谢表妹关心,自是好很多了。”项清春面上带笑,疏离又客气,但却不让人觉得受冷落。   关心了项清春的身体情况后,曲芳草的目光便落在温彦平身上,温婉一笑,说道:“这位是温公子吧?初次见面,温公子果然如传闻一样。”   漂亮的皮相素来比较吃香,让人往往忽略了其他。而温彦平也是个爱看美女的人,虽然懵懵懂懂的,但对美女示好从来皆是和颜悦色,但说要她生出什么心思来——抱歉,这姑娘太迟钝了,又有些呆,生嫩得很。   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一个言语温婉得体,一个言笑晏晏,其他人都成了陪衬,又让项清春心里再一次生出弄死曲芳草的阴暗心思来。   难得和项家的人打照面,温彦平自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情,项清夏、项清秋和项清歌、项清雅等人皆是知道温彦平的身份,温子修之子这名头摆出来,自然多得是人乐意巴结她,项清歌和项清雅甚至生出些许念头,觉得嫁去温府也是不错的,一时间气氛和乐融融。   项清春趁着喝茶的空隙,将在场人的表情扫了一遍,心里已经想好了怎么折磨胆敢对提议带曲芳草来探望他的两个庶弟,还有胆敢打温彦平主意的两个庶妹,然后又望向温彦平,见她一反在自己面前的蠢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无比的自然大方,从容有度,让他心里有些异样。   项清春突然怀疑起温良的用心,也怀疑温良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才将温彦平养成这样,甚至允许她天天往自己家里跑。   饶是项清春聪明绝顶,也不会猜测到身旁完完全全就是个少年样的少年其实是个妹纸,而温良在揣摩出他的心意时,已经打算将这个不像妹纸的祸害直接丢给他去头疼了,也是俗称的嫁祸,再加上用心险恶的温大人打算看戏,自然不会亲自告诉他妹纸的性别,想让他自己寻出真相,是以不再反对他们往来,甚至巴不得智商情商都颇高的弟子给拿下这个祸害。   *****   如此休息了半个月,大夫才宣布项清春痊愈了。   而这半个月来,温彦平有时间就往项府里跑,项清春作为项家长房嫡子,颇受宠爱,屋子里什么精奇物什没有,吃食也花样极多,温彦平虽然不是吃货,在她有个吃货的便宜爹,使得她有时候也颇好口腹之欲,再加上项清春有心留她在身边陪伴培养感情,自然不吝啬地使出各种手段诱拐。   这天,项清春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见温彦平到来。   项清春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迎春花,手上摊开的那卷书已有一个时辰未翻过,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副极美的画卷,让人不敢轻易出声破坏。   照光头皮发麻,但还是走进来,叫了声“少爷”,在他看过来时,赶紧说道:“少爷,去打探的人回来说,温少爷两个时辰前就出门了,不过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项清春皱眉,这段时间,温彦平若是出门,除了到街上买些她喜欢的零食果脯当礼物送来给他外,大半不会去其他的地方,可这会儿,就算爬也爬到了,难道又发现什么好玩的地方跑去玩儿了?   半晌,项清春突然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后,说道:“难得天气这么好,咱们出门走走。”   “……”少爷,这借口真是逊毙了!   去上房探望了项母,在项母又要唠叨他的终身大事时,项清春果断地告辞离开,带着照光出门。   方出府时,便有一个长相平凡的仆人过来,禀报道:“少爷,温少爷在回春医馆。”   项清春目光微凛,凝声道:“生病了?”   “属下不知,陈大夫拦着,不让任何人进去探望,不过听药童说,温少爷来时,似乎是受伤了。”   眉头不自觉蹙起,眼里多了抹担忧,让那仆人下去后,项清春弹了弹衣袖,说道:“走,去回春医馆。”   来到回春医馆,项清春直接走进去,寻了个药童问道:“陈大夫呢?”   正问着,陈大夫刚好从医馆后院出来,见到他时,愣了下,不过想起这人是温良的弟子,里头某位蠢姑娘的师兄,心里也没有多奇怪。   “大夫,我师弟他怎么样了?”项清春问道。   这些天频繁接触下来,陈大夫也知道这青年面上无论多云淡风清,心里对自己名义上的师弟那是实打实关心的。只是,他现在有些难以启齿,只能含糊道:“温公子有些不太好,需得好好休息。”   “怎么个不好法?”项清春眯起眼睛问道,明明看起来很平常的语气,可是陈大夫却感觉到其中的压力。   陈大夫实在不知道怎么同个大男人说小姑娘那些凶残的事情,只能说了一堆专业术语。项清春本就是聪明人,如何不知道陈大夫并不想说,心里微紧,以为温彦平情况很不好,忍耐着听完陈大夫的话,便提步进了后院的一间供病人休息的厢房。   陈大夫手举在半空,最终只能叹了口气,没再阻止他。   屋子里静悄悄的,项清春一眼便看到床上那缩成一团的被子,裹成个蚕一样。眉头又蹙起,项清春走到床前,伸手扯了下被子,唤道:“小师弟,你怎么了?”   “……”   拉扯半晌,终于被他扯开了被子,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还有眼里不容错辩的惊恐之色。   看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蠢小子变成这副模样,项清春心疼极了,伸手搭在她额头上,摸到上面一片冰凉的汗渍,心里发紧。原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她一副惊恐之色,那些习惯性的刻薄的话语吞回肚子里,难得柔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他难得如此温柔,温彦平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扯住他的衣袖,张口想说什么,又撇开脸,闷闷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项清春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有些嫌弃地坐在床前的小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道:“陈大夫让我有空过来复检,免得落了什么后遗症。”心里却哼道:打烂嘴也不告诉她,他是担心她才会巴巴地过来的。   “……”   照光再次内流满面,心说少爷您就别找借口了,老实说出来自己担心不就行了?不然以温少爷的迟钝,他一辈子也不会明白您的心意的! ☆、第121章   口不对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后,项清春终究是难忍心疼怜惜,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听说你受伤了?哪里伤着了?”   闻言,温彦平本就惨白的脸蛋又灰败几分,脸庞都有些扭曲狰狞,很快又被下腹一波波的疼痛疼得躬起身体,惊得项清春再也无法维持淡定,倏地起身直接坐到床边,将她躬成虾米的身体抱到怀里,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冷汗,迭声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你……”   脸色倏然大变,这般凑得近了,他竟然能嗅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方知道她确实是受伤了。不过心底仍是存了疑惑,若仅是受伤了,陈大夫不至于用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来堵他,一副不愿意他知道的模样。   不过没给他细想,怀里传来了细如蚊蜕的声音,悲悲凄凄的,委实是可怜极了:“我确实受伤了……”   项清春低首,就见她一脸悲凄,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倔强地不肯让它们滑落。   即使现在正遭受巨大的打击及痛楚,温彦平还是不让自己哭出来,这点儿痛比起八岁以前的那两年挣扎求生来说,轻多了,甚至比亲眼目睹父亲惨死、母亲受辱而死时的那种痛还要微不足道。她只是……只是不愿意正视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不愿意正视当年双亲惨死的事情,更不愿意正视母亲受辱至死前说的话,告诉她,女人这一生太苦了,若有下辈子,绝对不做女人……   “乖,若是想哭的话,就哭吧。”项清春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一样,抱着她,轻抚她的背。她的表情,已经难过到想要哭了,却一直倔强地不肯露出任何脆弱的模样。   心脏仿佛被人捏住一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才没有哭……”她将脸埋入他怀里,闻到他身上的春息香,表明自己没有哭。   被她这么一打岔,项清春只得放下所有的疑问,拍着她的背安抚。从来没有像这样肆无顾忌地抱着她,碰触她,这般亲近,让他甚至生出妄忘,欣喜于她此时的脆弱给了他机会。而怀里的人,又是如此的纤细瘦弱,柔软娇小,根本不像个正常的十五岁少年,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怜惜之意。   这时,守在门外的照光见到药童端了一碗药过来,心知是温少爷的药,只是……瞄了眼屋子里,见到他家少爷这般肆无忌惮、没有丁点避娴地抱着人家,怕教人看出什么异样,赶紧接过来将药童打发了,自己端着药进去。   “少爷,这是温少爷的药,大夫说是止痛的,让温少爷尽快喝了。”   项清春接过来,看了看那碗黑漆漆的药汁,让照光去药店里要几粒蜜饯过来,然后直接抱着她温柔地喂她喝药。   照光再一次觉得自己要被闪瞎眼睛了,果然这种事情应该眼不见为净么?   等到绯衣匆匆忙忙地被小路子拽过来时,便看到闪瞎她眼睛的一幕:o__o为毛她家少爷(小姐)会被项公子抱在怀里啊啊啊?少爷难道真的病重得要死了么?小路子呢?小路子你这不护主的奴才,竟然让少爷落到这种境地!!!   项清春淡淡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将人放下来的意思,说道:“小师弟刚喝完药不久,现在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闻言,绯衣皱起眉头,她被小路子匆匆忙忙地拽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再看像只小狗一样缩在青年怀里睡着的少年,脸色惨白,可能不舒服,眉头紧皱着,发红的眼角还有些湿润,时不时地发出不舒服的嗯嗯抗议声,简直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一样……   绯衣被萌住了。   同样被萌住的还有项清春,所以他明知道自己这行为给人瞧见十分怪异,却一直不肯放手,觉得怀里的这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完全戳中了他心中最柔软的那根弦,根本舍不得放手。既然舍不得放手,那么便要对付这些旁观者了。   绯衣和照光、小路子心中徒然一惊,那种“谁敢有意见就弄死谁”的阴狠眼神闹哪样啊啊?他们巴不得这事不传出去呢!!   绯衣只觉得心力交猝,原本就被小路子突然跑回来告诉她少爷突然流血生病了吓得心惊胆颤,匆匆忙忙地禀报夫人就跑出来了,现下又被素来斯文有礼的项公子这阴狠的眼神一吓,理智倒是回来了。   查看了下温彦平的情况,绯衣严厉地看向小路子,问道:“少爷怎么会受伤的?大夫怎么说?”   小路子担心自己会受到惩罚,只能哭丧着脸道:“绯衣姐姐,奴才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受伤的。今天早上出门时,少爷还好好的,后来见到街上有人强劫,少爷就追去了,奴才好不容易才追上少爷,发现少爷一个人蹲在巷子里,说肚子很疼,衣服上还有血渍,奴才担心就将少爷送到这里了……陈大夫只说少爷没事,要好好休养。”   绯衣越听越疑,然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这得去寻陈大夫求证才行。不过嘛,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这些男人知道的。   打定了主意,绯衣便道:“项公子,少爷留在这里无法安心歇息,奴婢这就去找陈大夫,麻烦您……”   “我会看着她的。”项清春接道。   绯衣噎了下,又狐疑地看了眼俊美的青年脸上理所当然的表情,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知道某人的性别了。还是,只是心疼小师弟才会这般抱着人家不放呢?不管怎么样,这举动都让人想歪。   绯衣带着满怀的疑问下去了,等回来时,眉宇间是止不住的喜色,看得项清春心中纳闷不已,眼神微利。   绯衣此时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根本是喜得有些妄形了,觉得自家少爷得快点回府,她要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然后尽量多做些补血养气的东西给可怜的小姑娘补补,让她少遭点儿罪。   温彦平小时候的经历让她的身体亏损严重,即便有这几年的努力调养,但伤了的根本还是受到了影响,越是长大,这影响越明显,例如发育缓慢,用如翠姑娘的话来说都十五岁了,胸前还没肿下面还没流血可真是急死个人了。现在呢,好不容易女子的初潮千呼万唤终于来了,可是却让她颇受罪,疼痛难当,几欲昏死过去。   对于这个小姑娘,绯衣陪在她身边七年多,简直像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对她又怜又爱,当成女儿一样细心照顾,虽然小姑娘有时候总弄得人无语,但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带给她颇多的欢乐。这会儿见她痛苦,如何不心疼。   “项公子,陈大夫说可以将我家少爷带回府里。”绯衣和颜悦色地说:“奴婢已经让人通知夫人了,这会儿应该有人来接少爷了。”   正说着,小路子引了两个粗壮的嬷嬷进来。这两个嬷嬷自然是负责抱不宜行动的小姑娘上轿子回府的。   项清春眼神犀利地看着绯衣,观察了遍她脸上的喜色,然后淡淡地说道:“我送小师弟回去。”然后不理会在场人的神色,直接抱了人起身。   他的动作很稳很轻,甚至没有惊动住怀里睡得不安稳的人。绯衣张了张嘴,最后只能咽下反对,让小路子去拿了药,然后一行人离开了医馆。   回到温府时,如翠已经带着小女儿匆匆忙忙地迎出来,看到项清春亲自抱着人,吃了一惊,赶紧给绯衣使脸色,绯衣上前一步,小声道:“夫人,少爷她……是葵水来了。”   “……”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如翠姑娘简直是喜出望外,喜得都没在意自家小姑娘给个男人抱回来的,免了项清春的礼,让他将小姑娘抱回她的院子,然后拽着女儿跟上去。   等温彦平被安置好后,项清春站了会儿,自知自己留在这里不妥当,会教人看出什么,只得告辞,打算明日再过来探望。   项清春刚离开,又有三个熊孩子冲了进来,见面就迭声问:“彦平哥(大哥)没事吧?”   三个熊孩子都是一脸汗渍,想来是听说了这事情时就从书房一路跑过来了。谭寄溪和阿雪还好,反正这两个平时丁点的事儿都能一惊一乍的,可是长长你怎么也被他们同化了,跟着惊惊乍乍的?   如翠姑娘嘘了声,说道:“你们小声点,会闹醒她的。”等熊孩子们安静下来,方笑道:“你们大哥没事,好好休息就行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不要留在这里打扰她休息。”   谭寄溪松了口气,阿雪的眼睛红红的,又问道:“真的没事么?大哥不是病得像老爷爷一样么?”   听到如翠说没事后,原本紧张的长长瞬间恢复了那副小古板的模样,小脸板着,转头朝弟弟小声地训斥道:“笨阿雪,又随便臆测,还说大哥病得快不行了……”说着,脸蛋有些红,还想起刚才自己差点哭出来的模样,丢脸得要命。   如翠笑眯眯地看着三个熊孩子,自然瞧出三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再听大儿子的话,便知道这估计又是冲动的阿雪惹出来的事情,竟然还让像个小大人一样沉稳的长长也失态了,真不知说什么才好。而且长长你肿么又被弟弟给绕进去了呢?   将三个熊孩子打发走后,如翠看向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女儿,亲亲她可爱的小脸蛋,说:“贵贵累不累,要在这里陪大哥么?”   小贵贵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眼里还是有些担忧。   如翠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叫来青衣蓝衣她们,吩咐厨房去做些补血养气的膳食过来。   温彦平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来了,睁开眼睛看到守在旁边的如翠,脑子还懵着,临睡前记得是被项清春温暖的体温烘着身体,才让她好受点,在药性的安抚下睡着了。   “娘,狐狸精呢?”   如翠脸上的笑容微顿,说道:“他将你送回来后就离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么?”   听她问起,温彦平才发觉肚子已经没有初时那种痛得眼前发黑的巨痛,感觉确实好多了,但仍是身体无力,小腹坠胀难受,而且下面也湿漉漉的,让她脸色瞬间灰暗无比。   如翠忍着笑,让绯衣拿来准备好的月事带,帮助她换上,而她则在旁为她解说女人每个月都要光临家门的凶残事情,说得原本脸色就不好的小姑娘越发的灰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每个月都要流血,每个月都要痛上一回——真是太凶残了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如翠本意是要宽慰她的心,但发现小姑娘不仅没有被宽慰到,反而越发的惊惧,只得闭嘴,决定改另一个法子。待她吃了流食垫胃又窝回床上时,如翠坐在床边,温柔地用手指梳理着她披散的长发,开始打起温情牌来。   温情牌果然有用,温彦平将脑袋拱进如翠姑娘的怀里,有些哽咽地说:“娘,做女人一点也不好……我娘说,女人太苦了,她在我面前……生生受辱而死,连自尽也不被允许,直到发疯了,才被杀死……”   如翠心中微惊,她以为温彦平当时年纪太小,只有六岁,应该不会记得太清楚,随着年纪越长,会将那些悲伤的不好的事情忘记,所以她也从来不想逼她太紧,她要当男人就给她当。可是现在看来,她不仅没有忘记,反而将之埋在心里深处,时常在关键时候影响她。   直到怀里的小姑娘哭着入睡,如翠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第122章   晚上,温良回来时,听说温彦平生病了,脚步一转,便要去平安院看小姑娘。   如翠将他拉住,笑道:“你今天回来得晚了,她现在已歇下,就别去打扰她了,明日再看也行。”   温良想了想,便同意了,不过仍是问道:“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说着,瞥见她眉眼间俱是喜色,不禁一愣,琢磨着小彦平若是生病,如翠姑娘应该是第一个急的,可瞧她现在满脸止不住的喜意,不像是生病,反而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一样。   自然是好事了,如翠姑娘巴不得和他分享,掂起脚在他俊脸上亲了一下,说道:“彦平终于是大姑娘了,咱们可以给她找门好亲事了。”   “……”   见他有些不解,如翠姑娘心说温大人虽然脑子好使,不过仍是个大男人,不懂女儿家的事情便说道:“咱们彦平的初潮来了,可不是个大姑娘了。”   闻言,温良闹了个大脸红。   如翠难得没有打趣他,在伺候他宽衣洗漱时,忍不住说道:“彦平的生辰是在七月中元节,咱们要不要给她办个隆重的及笄礼?不过……我觉得她不会太喜欢,甚至巴不得咱们都不提吧?”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   如翠便将今日温彦平哭泣的事情说出来,还有她的心结。温良听罢,心里也叹气,心知这心结是难解了,如果她自己不走出来,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快活,即便嫁人了,也会抗拒夫妻生活,根本不会幸福。   他们收养温彦平的这些年来,从来没为她庆祝过生辰,倒不是他们疏忽,而是温彦平不肯。因为她的生辰日,正是父母亲的忌日,每年的这天,她心情都很不好,他们自然也不会多事地提醒她,她的生辰之日父母为了保护她而亡的事情。   温良摸着下巴沉思,说道:“先问问她的意见吧,若是她答应,便给她举办及笄礼。若是她不想面对,便罢了,等她出嫁前再补办回来即可。虽说女子的及笄礼关系重大,可是人活着总不能受这受那束缚,彦平是个特别的孩子,咱们辛苦一点儿护着她便是。”说着,微微一笑,又说道:“虽说关系女子的体面,但咱们彦平想来是不会介意这种事情的,若是让她选择,她宁愿自由自在地在乡野过完一生,若不是咱们那时带走了她,她或许也有一翻境遇罢。”   对于这话,如翠倒是信的,温彦平巴不得自己是个男人,就算现在她不得不正视,估计也不会想过嫁人的事情,若不是舍不得他们,恐怕在她拜季夫人为师后,早就跑了,有武功在身,也不惧什么危险。   “也许,咱们可以给她找个她心甘情愿想要嫁的男人。”温良突然说道。   “有这种人么?”如翠姑娘诧异地说:“不是我乱说,我觉得彦平宁愿去娶个漂亮的姑娘回来孝顺咱们。”   “……”温大人顿时囧得不行,然后按按额头道:“若真是让她娶了,不是耽搁人家姑娘么?还是算了吧,直接找个能镇得住她且让她想要嫁的男人就行了。”   “有这个人么?”如翠姑娘再一次怀疑。   温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万分迷人,肯定道:“自是有的!你且看罢,那人很快就会出手了!”   *******   不说夫妻俩如何商量,第二天一早,项清春便过来探望了。   听闻项清春来后,如翠沉默了下,心里总觉得他近来是不是太关心小姑娘了?这种行为感觉和他的性格不符啊。完全无法将这种关心人的举动放在那个俊美的青年身上,感觉他应该像个清俊的贵公子一样,漠然而清冷,不为任何异性驻留目光。   如翠在大厅里招待了他后,便让人去平安院通知温彦平,然后方将他放行。   项清春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如翠和那几个丫环的脸色,欠身行礼后,便往平安院而去。   虽然说温彦平自幼便与他们玩在一起,但说真的,他们却从来没有进过后院,连与温彦平感情最好的莫潜也几乎是没有机会到温彦平居住的院子,在这方面,温良明显防范得极好。昨日有幸进去,还是托了温彦平生病的福。   到了院子前,便有一位严肃的嬷嬷迎出来,请他进去。   这个嬷嬷……看起来并不像寻常的嬷嬷,倒是像宫里所出的那种受过专门而严格的调-教,一举一动颇具威严,看起来,简直就像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不过是个义子罢了,却享受这种贵女一般的仆人照顾……   心中徒然一惊,越想越多的疑问积在心里,项清春面上不显,随着嬷嬷一起进院,来到一间暖室。   暖室布置得很温馨,有些像女女的闺阁情调,想来是温夫人的手笔吧。脸色苍白的少年有些萎靡地窝坐在暖炕上,一脸苦色地喝着丫环端来的药。那愁眉苦脸的模样,活脱脱就像个逃避吃药的少年,哪有丁点姑娘家的模样?   项清春难以说服自己,心里止不住地失望。   见到项清春到来,温彦平眼睛一亮,借机将凑到唇边的药碗挪开,就叫道:“狐狸精,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过来坐。”   引客人进来的嬷嬷咳嗽一声,一脸严肃的表情。   温彦平顿时恹了,只得朝项清春使眼色,让他自个看着办。   项清春将一切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走进来,在嬷嬷们似有若无的隔离中,坐在距离暖坑最远距离的位置上。眸色微沉,项清春极度不满意这个距离,不过见嬷嬷们一脸严肃的表情,到底没有说什么。   “你的身体好些了么?今天有什么感觉?”温声询问道。   “好多了,不过腹中仍是感觉到有些疼。”温彦平忍不住抱怨道,她除了肚子疼外,腰酸背疼,手脚无力,这种虚弱的感觉让她极度难受,感觉若是自己弱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一样。   项清春盯着她,问道:“为何腹疼?”   “吃坏肚子了!”温彦平一脸正气凛然,然后双目在屋内的下人身上看了一遍,一脸“绝对是这样没错,不准乱想”的表情。   知道真相的嬷嬷们:“……”   项清春看着她,慢吞吞地说:“你当我脑子和你一样的水平么?”   “什么意思?”温彦平不满了,拥着盖在腰间的那条毛毯,怒道:“你的嘴巴就不能别这么坏么?我可是病人,你应该多说些好话让我开心才是。”   “没办法,我一向诚实。”俊美的青年轻描淡写地说。   “坏狐狸精!!”   见她被气得蹦蹦跳,苍白的脸蛋浮现两朵红云,看起来有精神多了,比那副苍白的病恹恹的模样好看多了。项清春心中满意,嘴上却十分刻薄地讽刺,看她一脸委屈的表情,心里奇特地升起一种满足感——他果然是个变态,竟然觉得欺负她感觉到很快乐!   即便项清春想要拉近距离,但有三个嬷嬷在旁虎视耽耽地看着,多少有些不舒服,见她面露疲色,便识趣地告辞离开。   温彦平倒是有些不舍,特别是看到绯衣将一直温着的药端过来时,温彦平简直希望项清春永远不要走,留在这里让她躲过喝药的痛苦。项清春虽然理解她的痛苦,不过想来这药对她的身体有好处,硬生生撇过脑袋不理会。   就在这时,三个熊孩子和个小萝莉闯了进来。   “彦平哥,我们来看你了~~”   漂亮的少年一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小正太和小萝莉。   项清春冷眼看着,突然觉得那凑到温彦平身边的少年是如此的讨厌,连快活地爬上暖坑挨坐在温彦平身边的小正太也讨厌极了,特别是被温彦平抱到怀里亲的小萝莉,心里竟然生起一种弄死这群熊孩子的念头。   “项大哥也是来看彦平哥的么?”谭寄溪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项清春眼中有光芒微闪,含笑应了一声,说道:“是啊,我正打算告辞呢。不过突然想起老师说谭公子要参加今年的乡试,让我有空给你抓下功课。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谭公子若无事,便与我一起去书房吧。还有长长和阿雪,你们年纪虽然小,但是功课也不能落下。”   谭寄溪和阿雪这一大一小的两张相似的脸皱成了包子,倒是长长赞成项清春的话,板着脸说道:“项师兄说得对,小表叔和阿雪都应该努力学习,切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谭寄溪:qaq为毛我有种面对老爹的感觉?压力山大啊!   阿雪:qaq为毛我有种面对爷爷的感觉?同压力山大啊!   看到这一大一小的两个熊孩子被一个六岁的男孩训得抬不起头来,项清春抿嘴一笑,温彦平早就不客气地哈哈大笑起来,看得两个熊孩子越发的哀怨了。   这回,项清春是真的告辞了,拎走了三个熊孩子,回头朝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少年温和地笑着说道:“我带他们去书房上课,好好休息,下午再来看你。”   “诶?啊,好的……”   温彦平有些愣愣的地看着他们离开,然后摸摸脸,发现脸蛋热乎乎的。刚才……狐狸精笑得真好看,好像他从来没有对她笑得这么温柔吧?绝对是她现在生病了,看错了!狐狸精这般坏,才不会这么笑呢。   ☆、第123章   果然,说狐狸精温柔什么的,绝对是她眼睛被糊住了,才会看差眼!   温彦平抿着唇,瞪着将她抱住的青年,怒道:“明知道我现在身体不舒服,还来吓我,狐狸精你果然好坏的心肠!!”   项清春恍若没有听见一般,难得搂在怀里自然不放手了。前日抱着她时,她腹疼难忍,身体僵硬如木头,动都不敢动一下,虽然心猿意马,但怕加重她的疼痛,他也是小心翼翼的,哪比得上现在,香香软软的,还会像小动物一样扑腾扑腾,却因有所顾忌,手段无法使出,根本扑腾不开他的怀抱。   见她挣扎,原本托着她臀部的手竟然不轻不重地在她屁股上拍打了两下,上头传来了青年低沉好听的声音:“别闹,你想摔下去么?”   温彦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又……又打她的屁股!QAQ讨厌的狐狸精又打她的屁股了!   “身体未好,就跑出来撒野爬树,你以为自己是猴子么?打你是轻的,免得你不长记性!”项清春骂道。   温彦平憋屈地看着他,的槽牙磨了磨,最终解释道:“我是见小鸟从树上掉下来,将它送回树上罢了。”然后怒瞪着他道:“若不是你出声吓我,我怎么会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凭她的本事,就算爬屋顶都能平平安安地跳下来,何况这丁点儿的高度。   项清春冷眼看她,到底心绪难平。原本以为这人难得生病,估计会乖乖地在屋子里窝上个几天,可是不过三天,她倒是敢跑出来撒野了。刚进到院子里,便看到她趴在树上,那树枝又细又韧,仿佛下一刻就会折断将那人从树上摔下来。   想起先前那种惊惧感,项清春再次恨不得打她屁股,让她知道厉害,行事动动脑子三思而行。   项清春抱到她到附近的凉亭里,不见一直守在她身边防他像防狼一样的嬷嬷,有些奇怪道:“你的那些嬷嬷们呢?”   “我嫌她们烦,打发她们下去了。”温彦平满不在乎地说:“嬷嬷们年纪大了,我也得体谅她们不是?”说着有些得意洋洋,深宫老嬷虽然厉害,但被压榨那般久后,她也不是吃素的。   温彦平小心地从他身上跳下,坐到凉亭的石凳上。虽然过了三天,但她的动作仍是不敢过大,怕一个激动,下面就仿佛一股子的水喷出来——当然这些是她的错觉,可是前两天确实洪水滔滔,将她吓得不行。若不是所有人都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她都要以为自己会失血过多而死。想罢,脸色又有些灰败。   “怎么了?”   随着这话响起,是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看着那凑近来的青年放大的脸庞,还有眼里深邃得无法辩认的情绪,不禁往后缩了缩,很快地,腰间多了一条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狐狸精的力气有这么大么?她有些吃惊,随后很快将这归于她现在体弱,力气也不大,才没法挣扎开来。   “我没事啦,只是想到不好的事情。”温彦平略略避开脸,然后瞅了瞅他,说道:“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不用给小表叔辅导功课了么?”   说到这里,项清春脸色有些沉,然后淡淡地说,“我要离京三个月,六月底方回来。”   “哎呀,真的?太好了!”她眉眼飞扬,快活地说。   “怎么个好法?”他皮笑肉不笑地问,宽袖中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小动物的直觉让她知道他生气了,赶紧讨好地说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你能离开京城到外头去玩,真是好极了,我也好想去啊。”狐狸精不在京城的话,虽然去哪里玩没人陪了,但少了个总是管束她的人,空气都清新许多。   项清春虽然觉得她口不对心,但也懒得理会,又抱了她会儿,方将她放开。   他眸光一转,又说道:“既然想去,不若和我一起走?”   “真的?”笑脸才起,很快又跨下了,说道:“狐狸精你素来不爱出门,宅得要死,能让你出京必是要去办正事的,我才不要跟去。”而且他爹肯定也不会让她跟着去的。   听到她的话,项清春倒是有些惊讶她的敏感,知道她平常虽然蠢得要命,但某些时候又敏感得教人吃惊,心眼儿颇多,心思也转得快,但奈何仍是掩饰不住她蠢萌的本质。   这样的少年,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这些日子以来,项清春在温彦平身上及周围的人事中处处发现违和疑点,原本是想要耐心地寻找出真相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命令打断了他的计划,只能将之搁在心里,先去完成皇命再回来继续与她纠缠。不过等回来后,他应该会恢复先前的职位,倒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了,有得必有失,心里不免叹息几分。   知道他可能一去几个月,温彦平心里的不舍多于高兴,忙叫来下人端上茶点,与他坐在一块聊天,培养点儿离情别绪。直到听说温良回来后,项清春方揉了揉她的脑袋,离开去寻找温良。   温彦平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看着阳光明媚的院子,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   晚膳时,温彦平穿上一身柳绿色的春衫,细柔乌黑的长发用玉冠束住,腰悬玉佩,缠着暗色鞭子,短剑习惯性地藏在袖筒里,又恢复了那潇洒飒爽的少年英姿,生气勃勃,让人侧目。   阿雪和贵贵扑过来,问道:“大哥你好了么?”   这三天来,温彦平足不出户,三餐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解决的,自然让无知的熊孩子们觉得她病得不轻。   “对,都好了~~”凶残的亲戚就要走了,温彦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温良和如翠含笑看着被三胞胎和谭寄溪围在中间询问的少年,不禁相视一笑。   晚膳过后,温彦平屁颠屁颠地蹭到温良身边,搓着手嘿嘿笑着。   温良忍着笑,看着小姑娘一副小狗讨食的讨好模样,让人心痒痒的很想逗弄逗弄。   “爹,狐狸精……”犹犹豫豫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他是不是要出京办事?”   温良端着茶杯,点头道:“对。”   “那……我可不可以和他一起出京?我不会打扰他的,只是想出京城去瞧瞧。”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急,表示自己只是想出京瞧瞧,不会做什么。   温良凝视她半晌,垂下眼睑道:“父母在,不远游。彦平,难道你想让咱们担心么?”   “不是有狐……项师兄么?”温彦平反驳道。   “清春他有自己的事情做,无法顾及你。”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你想和他玩,等他回来就行了,他又不是不回来。”俊美的脸上露出调侃的笑容。   温彦平脸色一黑,尔后又有些红——恼羞成怒,叫道:“谁要和他玩,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出京罢了。”   “和项师兄一起出京就是和他玩啊。”阿雪插嘴道,“爹,阿雪也想和项师兄、大哥一起玩!”一起出门游玩,好激动哟~~\(≧▽≦)/~   “阿雪!”长长和如翠皆唤了一声。   阿雪不怕自家娘亲,但却受不了和他一样大的二哥说教,只能撅着嘴不语了。   等孩子们被打发各自离开后,温良将已经冷掉的茶放到一旁,对如翠说道:“有空你和彦平聊聊心事,别让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   “怎么了?”   温良想了会儿,说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总觉得她正准备出京踩点,然后远走高飞。”   “诶!”如翠吃了一惊,抓着他的手道:“为什么?难道我们对她不好么?”   “不是,是她过了不自己心理那关。”温良叹了口气,他幼时也经历过些悲伤的事情,心里明白那些事情若自己想不开,旁人说得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他们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只希望小姑娘是个重感情的,别真的狠心离开。   ******   因为温良的话,如翠心里积了事情,一个晚上睡不好,第二天时终于忍不住到平安院里找小姑娘了。   如翠来的时候,温彦平正坐在靠窗的长榻上,晒着暖阳,像只小狗一样懒洋洋的。   如翠自然不会突兀地问她心理的想法,先是随意地问一些话,然后才说起她的生日,笑着告诉她,他们想为她举办及笄礼。   温彦平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是男人,举办什么及笄礼?”尔后很快后应过来,想起下面某个地方还在流血,脸蛋微微扭曲了下。   “……”如翠嘴角抽搐,这姑娘还真是不将自己当女人看了么?   温彦平低下头,看着手中被摩挲得陈旧不堪的木簪,心里是无边无际的压仰难过,好像眼睛一眨就会掉下眼泪一样。   如翠叹了口气,将她揽到怀里,摸着她披散的发,说道:“你不愿意的话,就别勉强了,就算你要当老闺女,我们也养得起你。”   温彦平将脸埋入她怀里,眨去眼里的泪意,闷闷地说道:“我不要举行及笄礼,也不要嫁人,我……娘,对不起,等弟弟妹妹长大一点儿,我就离开,好不好?只要我不在,就算永远嫁不出去,旁人也不会笑话咱们家的。”   “你要去哪里?”如翠吃惊地问道,果然温大人猜测是对的么?   “去哪里都好,反正我现在很厉害,没有人能欺负我,到哪里都没事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顿了下,她又道:“我若是一辈子留在爹娘身边的话,爹娘会被别人笑的,我不想让爹娘因为我不开心,我……”   “啊呸,你这不孝的孩子,你若跑了我更不开心!”如翠姑娘骂道,“我就只有两个女儿,一直想好好过个挑女婿的瘾。可是贵贵显然是不可能了,将来估计是要嫁到皇家的,只剩下你了……”   “娘再生个妹妹就行了!”   如翠姑娘直接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说道:“我这般大的年纪了,你还想让我受罪么?”   温彦平摸摸根本没任何痛感的后脑勺,看着如翠姑娘那张从初见起就没啥变化过的美人脸,小声地嘟嚷道:“你和爹两个人不愧是夫妻,看起来从来没有变化过,再过几年,人家就要叫你们老妖怪了。”   如翠姑娘气定神闲,“没事,那是他们嫉妒咱们心放得宽,所以人就年轻了。”   那也放得特宽了,完全没有烦恼似的,所以才来关心她的及笄及终身。想到这,温彦平还是一阵不舒服,手里拽着那根木簪,直到感觉手心传来的痛苦方好受一些。这木簪是她亲生的母亲留给她的,这些年一直带在身上,以前家里穷,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首饰,娘亲的发饰多是木制的,而且是父亲亲手为母亲雕的,母亲每每珍重爱惜非常。   若是没有目睹双亲惨死,她现在应该会快快乐乐地接受他们的安排,然后嫁予人妇。可是若如此,她也只是个山中猎户之女,这一生最多会嫁给山下的村里人,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而不是像现在,成为当朝太医义子,荣华富贵都体验过了。   ☆、第124章   过了几日,到了项清春离京的日子。   项清春此次虽是奉了皇命下江南办事,但却是轻车简行,只带了一个小厮两个护卫,直接骑马南下。   项清春刚到城门,便见到灿烂的朝霞下,城门前坐在骏马背上的少年,灿烂的朝霞衬得那一抹神韵越发的吸引人,心弦微悸,脸上不由露出笑意。然而那笑容只是昙花一现,很快便敛下,目光带着探询地看着她。不过几日未见,竟然感觉她有些不一样了,让他心中微感不安。   他们一行到来的时候,温彦平早已眼尖地看见他们了,从马上翻身而下,跑到他们面前。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子可是好了?”   温彦平脸色有些僵硬,心里暗骂狐狸精真是没眼色,总在提醒她那些凶残的事情。不过想来他只是关心自己,故作不在意地说:“早就好啦。狐狸精,我来给你送行了,高兴吧?”   自然是高兴的!若是能带着她一起下江南将她绑在身边时时看着,他会更高兴。不过这种话打烂嘴也不说,免得她又得意过头。   “狐狸精,一路顺风,若是看到什么好的风景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记得写信回来告诉我啊,还有路线要说得清楚一点啊……”   “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去游玩的。”项清春慢吞吞地打断了她的话,总觉得她此举颇有深意,她又不是路痴,做什么要连路线也要说清楚?难道……“好了,我要走了,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乖乖的,别做出什么傻事。”   温彦平很快被他刻薄的语气气得蹦蹦跳,“我怎么会做傻事?我又不傻!”   项清春抬起下巴,呵呵两声作回应,呵得温彦平很想打肿他那张狐狸脸。   虽然心里极度不舍,项清春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带她一起出门的,挠了挠手心,最终忍耐下碰触她的欲望,拍拍她的脑袋,带着仆人离开了。   一直到项清春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的官道上,温彦平才收回视线,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   项清春离开的几天,温彦平十分不习惯,特别是没有理由往外跑了,被拘在房里摸针线时,感觉十分苦逼,怀念起项清春来,至少有项清春在,温良不会拘着她在房里,只要她想要出门表明是找项清春,一般不会拦着。   用针在绣架上戳了下,温彦平最后爆发了,将针直接掰断,绣架一掀,在嬷嬷们反应之前,从窗口跳下跑了。   嬷嬷们:╰_╯温大人,这姑娘需要重新教育!!   温彦平先是跑到正房,在书房里找到正在处理府中事务的如翠姑娘,还有乖巧安静地坐在如翠姑娘身边的小萝莉,看着小小的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秀秀气气地捏着针在绣架上绣着一副蝶戏牡丹花,温彦平备受打击。   她连个六岁的小姑娘都比不过……   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不愧是她的妹妹,就是厉害~o(≧v≦)o~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荡漾了,小姑娘抬头看向她,歪了歪脑袋,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大哥~~”   哎呀,不行了,真是太讨人爱了!   温彦平承受不住,一个跨步上前将小妹妹搂到怀里亲了又亲,直到小姑娘的脸蛋泛红,眼睛泛着水汽,方坐到如翠身边,将小妹妹放坐在膝盖上。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看着她们玩,将帐本放下喝了口茶,方问道:“怎么来了?绣好小花了么?”   温彦平心虚地看着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捏断了针掀了绣架丢下嬷嬷们跳窗跑了——会被笑的,绝对会的!   看她这模样,不用问也知道这小姑娘定然做出暴躁的事情了。如翠倒没有责骂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项公子不在,没人陪你玩不开心?”   若不是怀里还抱着妹妹,温彦平简直要跳起身来抗议,“才没有,狐狸精不在,我才高兴呢!”然后有些郁闷地看着她说道:“你们怎地一个两个地都说到狐狸精身上?狐狸精那么大的人了,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才不稀罕他陪我玩呢,我也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陪玩儿。”   如翠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嘴上却应道:“好吧,你不稀罕他,是他自己稀罕我们家彦平。”   “那是!”挺了挺胸脯,不自觉骄傲道。等骄傲完了,温彦平不禁纠结起来,她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将她的表情尽收眼里,如翠姑娘突然放心了。   原本她还担心小姑娘因为幼年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对未来产生心里阴影,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他们流浪天涯不归,蹉跎终身。而现在嘛,终于有那么个人出现,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回想他们从小到大的相处,如翠姑娘终于琢磨出点儿暧昧来,用某位肃王妃的话来说,这处处透着奸-情啊。   其实如翠姑娘也没这般敏感,完全是温大人见她自寻烦恼,才忍不住提点的。在知道温大人有意将温彦平许配给项清春时,如翠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将这两人联系起来过,尔后回想起往事,有些诡异地发现,温彦平虽然与项清春斗得最凶,但其实两人的感情是最好的,而且项清春无论表面上有多嘴毒刻薄,但似乎只要事关小姑娘的事情,绝对会有他的踪迹在。然后……项清春知道小姑娘的真实性别么?   对于这个疑问,温大人自然笑得春暖花开地表示,看情况苦逼的某人是不知道真相的,所以心里一直苦逼地纠结着自己竟然爱上个男人却不死也肯放手。如翠当时听到这个回答时,简直是一脸雷劈的表情,尔后看向言笑晏晏的温大人,发现温大人果然是最腹黑的那个,看戏看得十分欢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子那苦逼到阴暗的心理历程。   然后,如翠姑娘也淡定了,决定和温大人一起围观看戏。   看这些日子,因为项清春的离开,小姑娘的颓废,如翠心里突然有些欣慰,虽然这不一定是男女之情,但至少项清春能做到让她习惯自己的存在,这对于一直对男性抱着防备之心的小姑娘而言,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若是以挑女婿的眼光来看,项清春在如翠姑娘眼里是合格的,家世好长相好脑子好有能力,称得上是乘龙快婿。以前不知道时,也听人说过他年近弱冠还未有娶妻之意,若不是名声不好就是有隐疾,现在看来嘛,不是他不想娶,而是他想娶的人一直是个“男人”,他无法娶。   既然人没有问题,看在他等了彦平这么多年的份上,如翠姑娘觉得,怎么都得推上一把。如翠姑娘暗搓搓地想着,只等项清春回来,快快促成这事吧,当然,真相还是由他自己去摸索吧。   只纠结了会儿,神经大条的小姑娘很快便将之放开了,扒着如翠姑娘说,“娘,我好无聊啊,我不想再拿针了,让妹妹拿就行了,让嬷嬷们教别的东西行不行?”   如翠看着坐在一旁又开始拿针的小女儿,小家伙看起来秀气贞静,活脱脱就是个乖巧的好宝宝,脑袋瓜子遗传了温良,无论是女红还是琴棋书画等六艺皆是一学就通,比两个儿子让她省心多了,也让她爱得不行。当然,小姑娘聪明可爱,但却是个实诚的性子,偶尔犯起傻来也蠢萌蠢萌的,如翠心里甭提多担忧,这样的小女儿若是被四皇子叼走,能当得了皇家媳妇么?还有,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女儿,却被大女儿教得一手好功夫,一手鞭子耍得威风极了,四皇子以后会不会被抽残啊……   这么一想,如翠姑娘突然发觉她需要操心的东西原来还很多的,顿时觉得圆满了,自己也不是真的脑子空白啥都不想的废物。   “贵贵是贵贵,你是你,哪里能相提并论?乖啊,只要你绣出朵能看得过去的小花,嬷嬷们就不会说什么了。”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两天就是大皇子的婚礼,到时你也可以去瞧瞧热闹。”   瞧热闹=可以出门=可以去玩……   虽然是讨厌的大皇子的婚礼,但温彦平仍是满意不已。   心里有了盼头,温彦平很快便将远在千里之外的狐狸精给抛下了,见妹妹绣好了那副蝶戏牡丹图,一把将小姑娘抱起,笑道:“贵贵,别再绣了,大哥教你另一套鞭法。”然后低眉阴测测地笑着,“鞭子练好了,以后谁敢欺负你,甭客气,一鞭子抽过去。”   小贵贵拧起秀眉,秀气地说:“大哥,四哥哥说抽人是不对的!”   啊啊啊!!可爱的妹妹果然被四皇子教坏了教坏了教坏了!!!   温彦平心中呐喊,面上却一副严肃的表情:“贵贵别听四殿下乱说,与其被人欺负,还不如咱们去欺负人。贵贵你要记住啊,男人的话是不能信的,特别是对你有企图的男人,而且是那种以后会有很多小老婆的男人,更不可信了,这种男人就是欺负女人的东西,必须要好好调-教。呐,所谓调-教呢,就要学得一手好鞭法,不听话就抽一顿……”   “喂,你这熊孩子说什么啊,贵贵会当真的!”如翠哭笑不得,若是贵贵真的当真了……如翠姑娘心里默默地为可怜的四皇子点一排蜡烛。   温彦平哼哼道:“娘,妹妹这么实诚的性子,咱们得提前作准备!”   说着,不给如翠姑娠反应,就抱了小家伙跑了。趁着现在无事,她要好好教育妹妹,绝对让她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翻得了围墙,打得了流氓,割得了小JJ! ☆、第125章   有些人,大概就是天生不合,也是俗称的八字相冲。   大皇子自己也想不通,明明温彦平甚至救过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让人真正厌恶的事情来,为何自己就是打从心里地不喜欢这个人呢?虽说他少年时为了一已私心设计过温夫人,但却不殃及温彦平,若是为了大局考虑,他甚至应该拉拢温彦平才对。   可是,不知道为何,一看到那精神活泼的少年,他就有种想要将对方打压到尘埃永远不能翻身的冲动,那是一种无法舒缓的冲动及暴戾,仿佛只有将温彦平永远打压让她悲惨万分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儿。   大皇子穿着一身做工考究的大红新郎服饰迎面走来,可能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俊朗的眉眼越发的英俊,对谁都笑脸迎人,只是看到前来贺礼的温府一家,眼角不禁跳了几下。   大皇子由于是宫中最年长的皇子,又已出宫建府,所以他的婚礼是在宫外举办的,这也省了很多麻烦。   礼部官员叫到太师到来时,作为温良名义上的挂名学生,大皇子就算是新郎官也必须亲自去迎的,面上的礼数要做足,也给人一种礼贤下士的好印象,一举多得,大皇子不介意给对方面子。   “大殿下,恭喜了。”温彦平笑得一脸灿烂。   “谢谢。”大皇子这话说得有些言不由衷,看着她的笑脸,眼色微深。   众人说了祝贺的话后,便由礼官迎进了府里。   “贵贵。”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   原本乖巧地跟在如翠身边的几个孩子听到,纷纷望去,就见不远处,几名穿着皇子服饰的少年走来,其中最年长的四皇子面容俊雅,气度非凡,原本有些漠然清冷的神色在看到那个小女孩时,露出一抹笑容,仿佛大地回春,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四哥哥~~”贵贵抿着唇朝他笑了笑,却没有如以往般迎了上去。   四皇子心中不悦,不过也知道有温府的人在,特别是温府的那几个讨厌的熊孩子,小贵贵就不听他的话了,果然这些都是他未来要对付的对象。   温良迎过来,笑道:“见过几位殿下。”   几位皇子赶紧叫免礼,若是其他的官员,他们可以懒得理会,但温良占了他们名义上的师傅之名,还是皇帝信任的智士,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得罪的,即便是中宫皇子面对他时也须客气几分。   寒暄过后,四皇子趁机拉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孩,柔声问道:“贵贵这些天在做什么呢?”其实他最想问的是,有没有想他。不过现在人太多,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问,只难含畜地如此问道。   小贵贵是个诚实的好孩子,眨巴着眼睛,抿唇一笑,唇边泛起两个可爱的梨涡,说道:“和大哥学习鞭法呢。”然后袖子一抖,露出缠在手腕间那根细细的红鞭子,“这是大哥送给我的鞭子,很好用哦,我还用它抽断树木呢。”   看着一脸天真又实诚的小姑娘,皇子们有些消受不住,同时用一种十分伟大的眼神看着四皇子,这么天真又暴力的小姑娘,四皇子以后真要的娶她作王妃么?真是辛苦了。   四皇子的脸色确实不好了,瞪向温彦平,觉得一定是她教坏了小姑娘,原本那么乖那么软又那么萌的小姑娘,被她教得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怪力。幸好小姑娘本性是个可爱又乖巧的孩子,没有被教歪。   温彦平当没瞧见,阿雪和长长手牵着手,一只对着四皇子笑得欢,一只板着严肃脸,然后两人牵起自家小妹妹,说道:“贵贵,咱们去看新娘子~~”   “诶,新娘子好像还没来……”五皇子叫道。   三个小朋友已经跑远了,温彦平以照顾弟弟妹妹为由,也跑了。   大皇子是崇德皇帝的第一位皇子,虽然不是中宫所出的皇子,但也是极受重视的,所以婚礼也办得极为隆重,而今天的新娘子也是出卫国侯的嫡女,身份尊贵,备受宠爱。   虽然众人很想去闹一闹洞房,不过皇家的媳妇可不允许他们随便闹,众人簇拥着喝得醉薰薰的大皇子到新房前,就被太监嬷嬷们拦下了。   大皇子虽然醉了,但仍维持着应有的风度,与这群人拱手道谢,感谢他们今日前来观礼,目光掠过在场的诸人,最后定在一旁的少年身上,眼角不禁又跳了跳,可能是醉得狠了,竟然觉得这个平凡的少年嫣红的眉眼间有几分妩媚之意,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自己,让他止不住心跳加速。   “温彦平!”   听到大皇子带着怒意的声音,众人的目光忍不住投到一旁跟着众人一起看热闹的少年身上,不明白前一刻还喜气洋洋,后一刻大皇子怎地一脸怒意。卫朝浥和周拯煦只觉得心中微跳,下意识就要将温彦平挡在身后。   可是大皇子哪里给他们机会,竟然直接伸手一扯,醉酒后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竟然直接将人拽了过来,双眼有醉意,也有狠利,用一种侵略性的目光盯着她。   “大殿下,有什么事?”温彦平被他抓住时,原本是想直接将他给一拳拍飞的,不过想到他是大皇子,又是今天的新郎,不好做得太过,笑嘻嘻地道:“我知道了,我还没有对大殿下贺喜呢,祝大皇子殿下与大皇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众人听罢,也跟着笑起来,无论真心假意,此时都是端着张笑脸。   大皇子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声,听得他极度不耐烦,幸好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在人前失态,没有直接出口喝斥。只是,当目光移到面前的少年身上,离得近了,仿佛能嗅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香息,脑子开始晕眩起来。   他看着她,直直地看向那双明亮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梦到,也让他越发的厌恶这双眼睛的主人。   “温彦平,本皇子记得,二十年秋猎时你救了本皇子一条命,本皇子欠你一个救命之恩……”   “大皇兄,喜时到了,可不要让大皇嫂久等。”四皇子突然插声道。   闻言,那种莫名凝滞的气氛一泄,现场又恢复了热闹。   大皇子被这么一打断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脸色微变,发现掐着那人的手腕的手心火辣辣地烫着,原是想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但又怕做得太过火,而他还未行动呢,对方竟然敢直接在他手腕上一按,疼得他眼泪都差点飙出来,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大皇子用一种吃人的眼神瞪着那面容平凡的少年,眼里划过厌恶之色,转眼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说道:“今日是本皇子的大喜之日,本皇子太高兴了,有些失态了。”   在场的人纷纷附和着打趣,卫朝浥等人见大皇子恢复正常,心里松了口气,赶紧将扔有些莫名其妙之色的小姑娘给拖了回来,心里同时叹息,无比地怀念起项清春,若是有项清春在,绝对能制得住这个总是惹事的少年,他们也能少操点儿心。   温彦平原本是想凑热闹看大皇子出丑的,好为狐狸精报仇,可谁知道大皇子是出丑了,但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皮笑肉不笑,听得她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也懒得理会大皇子发什么酒疯,在大皇子被宫女嬷嬷们迎进新房后,赶紧溜了。   离开了后院,卫朝浥和四皇子等人寻到温彦平,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沉,而离开了讨厌的大皇子,某人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原本为她担心的四皇子等人心头莫名的火大。   “温大哥,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得罪我大皇兄的事情了?”四皇子严肃地问道。   “怎么可能,我最近都在家里窝着,没出门呢。”温彦平满不在乎地说。   周拯煦琢磨道:“大殿下为何会提起二十年秋猎的事情?”   “就是嘛,我那时还在狼群中救了大殿下,他不感激我不说,这几年还时不时持针对我,真是莫名其妙。”温彦平也抱怨道。   听到她的话,卫朝浥和四皇子同时瞪向她,心知这家伙惹怒人的本事,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情不自觉。   “哎,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人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得罪人呢,我觉得啊……”温彦平神神秘秘地凑到四皇子那里,小声道:“一定是你这大哥心性不好,一点儿小事也值得惦记这么久,这也特小气了。你应该也不会吧?我家贵贵可不喜欢小气的男人。”   四皇子气绝,怒瞪着她,觉得自己白操心了。若不是这人是贵贵的大哥,他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更何况刚才为她解围,感觉自己白费劲了。   几人见温彦平根本没将刚才大皇子借着酒意故意刁难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心里忍不住一叹,果然是个肆无忌惮又单纯的少年郎,啥都不用操心,反而显得他们这些为她操心的人蠢透了!   卫朝浥和周拯煦突然为远在江南的项清春拘一把同情之泪,原来这些年他是这般苦过来的。   ******   月色如水,当朝大皇子妃严氏拥着被起身,娇美的脸上仍残留着些许初承欢后的春-意,就着帐幔外的红色双烛的光线打量着枕边的夫婿,看着枕边尊贵俊朗的男子的眼神复杂无比。   “温彦平……”   半晌,严氏捏紧了红丝绸的锦被,那个名字在喉咙滚了几滚,最终无法诉出口。   虽然知道嫁入皇家的媳妇要端庄贤惠,不嫉不妒。可是,新婚之夜,与新婚夫婿亲热时,听到醉酒的丈夫在情浓时口中唤着一个男人的名字,仍是让她心生凉意。她宁愿丈夫叫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也不要叫一个男人。   温彦平,当朝太师义子,虽然未见过这个人,但这个名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严氏忍了很久,最终于闭了闭眼睛,当作不知道这事情,绝对不能让世人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对一个男人有幻想。   想罢,严氏低首,看向大皇子压在被褥上的手腕,那里有两个深紫色的手指印,这人是皇子之尊,尊贵无比,谁敢伤他?这伤痕不言而喻,定然是那时他在新房门前失态时拽着人不放时,被对方所伤了。传闻中,温彦平虽然文不成,但听说武功是极好的,连宫里的大内侍卫也不是她的对手。   严氏抿了抿唇,从床头摸来一瓶膏药,这原本是嬷嬷为她的新婚之夜所准备的,去瘀化血所用,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大皇子虽然睡得熟,但这些年的皇子生涯让他即便睡梦中也不会睡得太死,感觉到手上的清凉时马上醒了,手已探出抓住身旁的人,听到一声娇呼,睁眼一瞧,便见到一张娇美的脸蛋。   是他的新婚妻子严氏。   看到严氏手里还拿着一盒膏药,如何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不禁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同时将那受伤的手也掩回里衣的衣袖中。   “你怎么还不睡?”大皇子不经意地问道。   严氏温顺地答道:“妾身瞧夫君手上有伤,便想涂些药,明天也不至于受罪。”   大皇子闻言,脸色柔和,伸手将她拥到怀里,亲昵地吻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你有心了。”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看着娇美又温驯的妻子,大皇子心中满意,长得好性子好,比那温彦平不知道好几倍,而且那个丑小子还是个男的,怎么看都比不上怀里的妻子,他绝对不会看上个男人的! ☆、第126章   大皇子的婚礼上的事情不大不小,虽然在心思深的人看来可以拿来当话题,但是因当时大皇子喝醉了,神色也有些狰狞,看在旁人眼里,却是觉得大皇子厌恶温彦平的一种表现,根本不会有人如大皇子妃一般能发现大皇子厌恶温彦平表相下的真相。   温良自然也很快便知道了新房前发生的冲突,不由看了小姑娘很久,看得小姑娘心生纳闷时,方微笑着说道:“彦平是不是很讨厌京城?”   此时他们正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听到温良的话,温彦平想了想,说道:“也不是讨厌,这里有爹娘有弟弟妹妹们,我还是很喜欢的。只是……一辈子这样的话,心里不太乐意。”   一辈子太长了,温彦平的一辈子不愿拘束在小小的皇城,不愿意像个真正的闺阁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不愿意将一生托负给一个男人,让男人主宰自己的人生和喜怒哀乐。温彦平崇尚武力,崇尚力量,因为太过明白世间女子的悲哀,所以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不过有如翠和温良作榜样,她知道自己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太过偏激,这个世界还是有好男人的。依附一个男人不是不行,但若是所托非人呢?那时怎么办?   从六岁那年,她的人生被颠覆后,经历了太多看了太多,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大,年幼的自己只看到这个世界的一角。因为知道了自己的渺小,知道了无能为力的痛苦,心里慢慢地舍弃了身为女子的眼界及羁绊。   凭什么女人就要一辈子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后院相夫教子,成为男人的附庸?凭什么女人要受太多束缚,被世间名声束缚?她也想好好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用自己的脚去丈量世界的尺度,看遍那些让人震撼的美景,听那些让人感动的故事,鲜衣怒马,快意江湖。   一辈子这么过去,未偿不可。   当然,这些想法太过惊骇世俗了,她一直只能在心里偷偷想着。虽然她知道若自己说出来,温良和如翠会理解,可是却不代表他们会允许她这么做,允许她一辈子孤独一人,老无所依。是以在她无意间透露想要离开京城时,马上被如翠打的温情牌给拿下了,不敢再轻言提起。   温良自是知道她的想法,见她言语中多了些小心翼翼,微微一笑,说道:“今年的夏天可能会很热。”   闻言,马车里所有的人都望着他,眼里透着疑问,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夏天热不热上来。每年京城的夏天都像蒸笼一样,热得不行,今年应该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想到聪明人有时候说话喜欢拐个弯,众人也不轻率打扰。   “到时候,咱们一家一起到乡下的别庄去避暑吧。”   温彦平瞪大了眼睛,不觉又惊又喜,还未表示一下自己的高兴,阿雪已经欢呼地叫起来,直接蹦到温良怀里搂着他嘟起小猪在他脸上盖口水印儿,嘴甜蜜蜜地叫着:“爹爹最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阿雪太爱你了,比娘还要爱你,么么~~~”   温良被这小马屁精弄得哭笑不得,拍拍他软软的小屁股,将牛皮糖一样的小家伙扒下。就算是儿子,也不给这么亲,糊得他一脸口水,太没形象了。   而这时,轮到女儿贵贵窝到他怀里,搂着他也亲了亲他的脸,软糯糯地说了句:“贵贵最喜欢爹爹了~~”在温良的心被小儿女弄得都软成一团时,却见一直像个小大人一般严肃的大儿子也凑了过来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下,马上坐回原位,红着脸却一脸严肃地说:“爹爹这主意极好,我认为可行~”   “……”   温彦平和如翠看着被三胞胞闹得脸红又手忙脚乱的男子,皆忍不住笑起来。明明就是个能说会道又促狭爱捉弄人的男人,但是面对家里的二货娘子和几个熊孩子的热情攻势,又莫名其妙地消受不住,每每闹了个大脸红,这也成为几个孩子乐意缠他的原因。这种两极变化,让如翠姑娘每每看得欲罢不能。   而温良也被自家几个熊孩子弄得心糊成一片,窝心极了,觉得自己突然的临时起意,是正确不过了。   回到温府,熊孩子们被打发回自己的房里去歇息了,如翠姑娘在将自己洗白白后,便直接扑上床,缠住床里头正在假寐想事情的温大人。   她伸出两条腕白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甜腻腻地说:“温大人,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决定夏天在庄子里过?你来回跑不累么?”这语气就跟阿雪犯二恶心人时一模一样。   温良原本双手枕在脑袋下面,一条长腿曲起搁在被子上,一条腿搭在曲起的长腿上一晃一晃的,悠然自得,看起来实在是没形没相,简直就像个流氓在翘二郎腿一样,偏偏他那张脸如玉般无瑕又高华,这种违和感看得如翠姑娘喷笑不已,也让她忍不住想要扑到他身上搞下破坏。   软香温玉在怀,迫得温良不得不躺平,一只手横到她腰间,将她往怀里搂抱。   温良低首亲了下她的额头,说道:“不是夏天太热了么?”   “温大人!”如翠姑娘叫了声,一口叼住他美玉般的耳坠,又吸又咬的,含糊地说:“哪年夏天不是这么热过来的,都没见你提过。你突然做这个决定,不会是为了彦平吧?好像也不对……”拧着眉想了会儿,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如翠姑娘决定不虐待自己的脑袋。   有一个太过聪明的丈夫,她早早地就决定放宽心,耍阴谋诡计这种事情交给他,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用太纠结,这样才能活得更年轻一些,不然早生华发,让自己看起来更老,岂不是与他更不相配了?两人一起出门,外人别人说是老母亲带着儿子,她多亏啊。   温良想了想,方道:“自然是为了彦平,近来的事情她似乎很受打击,让她去放松放松心情也是好的,庄子里没有那么多拘束。”自然也不会再遇到大皇子。温良微垂的眼睫掩住了眼里的冷芒,不管大皇子有什么心思,温彦平都不是他能动的。   如翠姑娘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说法,掰着手指头数了下日子,说道:“要不然,咱们五月就去别庄吧。咱们家离京最近的别庄是在花溪村,不过坏处是离皇庄太近了,要不要挑个远一点的?可是,这样的话,你是不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到别庄住了?”虽然是为了女儿好,但她也不太想和温大人分开,温良每天要进宫的,要不能像个闲人一起陪他们一起窝在别庄里作个悠闲自在的富家翁。   温良心里早有主意,说道:“不用了,就花溪村的庄子吧。近来事情不多,我会提前和皇上捎个假,不需要天天到宫里去。相信只是个小小的请求,皇上不会这么不给人情面的。”   如翠姑娘听罢,满意了。   *******   事实上,皇上的意见可大了,温子修你丫的未免太闲了,竟然敢为了丁点儿的小事就找他捎假到庄子去避暑,现在才是春末,夏天还没到呢,你丫的别这么不务正业行么?   对于崇德皇帝的指控,温良早有腹稿,接下来便开始陈述他到别庄去住的理由,然后是君臣两人的打擂台,刘良甫淡定地站在一旁望着大殿上方的天花板,心里等着最后是谁退一步,不管是谁退一步,对他这个大内总管没啥影响。   谁知最后崇德皇帝被说服了,等温良离开后,崇德皇帝决定也要膈应一下某人,于是大笔一挥,决定今年的夏天,皇帝他老人家也要带着老娘老婆小老婆和孩子一起到皇庄去避暑,与温大人作邻居。   因为皇帝这个临时决定,除了温良谁也不知道,也打得那些大臣们一个措手不及,使得今年皇庄附近的地皮价格又被翻了几倍,想着可能以后每年夏天皇帝都要去住上一住,又有很多大臣纷纷让门人将皇庄附近的土地买下建庄子,而原本在皇庄附近有庄子有土地的人也趁机高价出售已有的土地。   当然,臣子们的土地再多,也多不过皇帝。崇德皇帝冷眼看着皇庄附近的土地价格噌噌噌地往上涨,涨到一定的高度时,又大笔一挥,让下面的人将皇庄附近的土地高价卖给那些富得流油的大臣官员,将得到的银子充盈他的私库。   所以说,原本只不过是为了义女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最后竟然演变成了皇帝搂钱的目的,温良顿时又生出一股子憋屈感,这种憋屈感就跟以前三胞胎出生时,皇帝拿三胞胎下注赢得满盆钵一样,而且这种憋屈感是明明知道皇帝的计划,却没法为了自己的私心去破坏,太难受了,好想做点啥冲动的事情将皇帝膈应一下啊。   不管温大人心里如何被膈应到了,夏天到来之时,一家人欢欢喜喜地搬到了乡下别庄里去住。谭寄溪自然也被捎带过来了,乡下地方比较静,别庄又建在半山腰间,山风吹来,比城里凉爽多了,适合读书。   虽然说温府的别庄距离皇庄比较近,但也是有一段距离,只要小心点儿,应该不会碰到皇庄里的人。不过当听闻大皇子及大皇子妃深得帝心,被皇帝一同捎带到皇庄时,温良第一时间便将温彦平叫到面前,叮嘱她出门小心,这附近住了很多贵人,别冲撞了。   “爹,这贵人有多贵呢?”温彦平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问。   “值几万两黄金吧。”温良计算了下,如此道。   对于一直在默默地攒着私房钱为将来可能会有的跑路的小姑娘来说,万两黄金差点闪瞎了她的狗眼,第一时间便知道那些贵人定然是宫里出来的了。于是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很小心,不会冲撞了贵人。   小姑娘虽然有时候很调皮又喜欢恶作剧,但本质上还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能分得轻重,某些时候很听话,作了保证绝对不会违背。温良心中欣慰,看着她日渐开朗的笑容,再一次觉得自己做这个决定是对的。   然而,温良还未欣慰几天,温彦平竟然带着全家最乖巧最纯良最软萌的小贵贵一起闯祸了。   不说温良知道后作何感想,四皇子听说这事后,第一个想掐死带坏了贵贵的某人。 ☆、第127章   五月底,夏天已经逼近了,整个京城都像被烧了把火一样,热浪扑面,即便躲在屋子里,仍是感觉到一阵阵热意,很快便汗流浃背。   如此酷夏,宫里的贵人们也坐不住了,特别是听说今年皇帝已下旨打算到皇庄避暑,于是年纪大了热得受不住的太后娘娘将皇帝招到重华宫,表达了她希望提前到皇庄避暑的意愿,作为天下人眼中的孝子,崇德皇帝自然要满足自己母后这么个微小的愿望,下了旨意提早半个月出发。   宫里的贵人中,太后、皇后及几名受宠的妃嫔也俨然在例,皇子公子们也一并跟随,一群人浩浩荡荡。   四皇子原本是留在皇后在凤撵中陪她说话,即便是面对亲生的母亲,一张俊秀的脸蛋上却并无多少表情,淡然从容,少年稚嫩的眉宇间还有些许的冷肃,在说话的时候,偶尔的言谈举止间可见风雅。   皇后看着儿子,温柔地笑了笑。自从六岁起,儿子明白了自己作为中宫皇子所要面临的一切困难后,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及情绪表情,对外表现出中宫皇子该有的气度礼仪,除了面对亲近的人,情绪极少外露。可能还因为儿子与肃王一家人比较亲近,不知不觉中,将肃王的冷与肃也学了几分,小小年纪就习惯性地绷着张脸,可爱又让人好笑。   在全天下的母亲心目中,无论儿子长得什么模样做什么事情,都是最可爱的。皇后也不例外,自然认为学会了肃王的冷肃与温良的风雅的儿子是最可爱的,没有哪一个皇子能有自己儿子的好。   只是……儿子今年十二岁了,是不是应该要找个宫人教导一下他人事了?而且若真的要等温府的姑娘长大成婚,还有近十年的时间,她总不能委屈自己的儿子,堂堂一个皇子,哪能如此委屈?虽然说在正妃进门之前,不好纳侧妃,但安排些通房女官却是可以的。   四皇子不知道母亲虽然面带微笑起他说话,但心里已经神展开了,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恪守规矩同母亲告辞,离开了皇后的凤撵。   虽然是早上出发,但由于皇帝出行的仪仗队伍太多而复杂,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拖到四个时辰。这儿会太阳才升至半中天,竟然已热得让人受不了。   四皇子抿唇看了眼远方的炎火夏日,视线下移,很快看到坐在马上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看他们明明热得受不了,却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好,硬是直挺着背坐在马背上晒太阳,不禁翘了翘唇角。   这种表现方式简直蠢得要死。   四皇子只看了一眼,便带着随从坐到专门为皇子所设的马车中,马车里放着冰块,掀开车帘进去,扑面而来的凉爽让人打从心里发出舒服的叹息声,所有的烦躁都退去了。   四皇子坐在马车中,喝着下人端来的柠檬茶,想着已经去了温府别庄的小女孩,清冷的眉宇一片温软,想到很快就能见面了,眼里透着遮掩不住的喜色。   然而,外面响起的声音让他很快收敛起全部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进来。”   一个侍卫走进来,马车有限的空间让他不方便行礼,四皇子挥手免了他的行礼,说道:“有何事?”   “殿下,属下得到消息,温府的大公子和三小姐将武川侯家的公子给打了。”   “什么?”   乍然听闻之下,四皇子吃惊得失手打翻了手中的柠檬茶,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乖巧可爱又软萌的小女孩不可能这么凶残地打人的,定然是温彦平那凶残货的错,带坏了他的小女孩。   “是不是温彦平先出手?”四皇子忙问道。   侍卫有些汗颜,自然也知道四皇子这下意识地一问,抱着幻想,认为一定是温彦平那不安生的主儿动手打人,温府年幼又贞静的三小姐只是被连累罢了。想罢,侍卫不得不打破四皇子的幻想。   “殿下,动手的是三小姐,温大公子只教训了武川侯府的下人。”   然后侍卫尽职地将他得到的消息告诉主子,“武川侯之子是为了他府里的一个小妾来讨公道的,却没想到冲撞了温府的几位公子小姐,于是三小姐当时刚好手中有鞭子,就动手了。”   其实这还是侍卫知道自家主子偏心而故意用“冲撞”这些字眼为主子心中的人开脱的,至于当时的情况,侍卫觉得自己还是不说那么清楚比较好,真是太凶残又狗血了。而且堂堂的武川侯之子,先祖在开国时可是以军功封爵,怎么后代却落到这水平,连个区区六岁小女孩也打不过,反而被鞭子抽得嗷嗷叫。   “……”   四皇子沉默了下,挥手让侍卫退下。   等侍卫离开后,什么淡然清冷的表情全都没了,手指狠狠地挠着车壁,只剩下滔滔怒火,还有对温彦平的怨念,认定了一定是她教坏了他的乖巧的女孩儿,真是恨不得将这个未来的大舅子直接丢到侍卫营中去狠狠地操练一翻。还有武川侯之子,竟然作死到让贵贵亲自动手,一定是他不好!!   同时,大皇子等人也很快收到了消息,不禁唇露嘲笑,同时还有些兴奋,觉得这是个机会,就端看怎么把握了。   ******   事实上,有些事情确实是巧合得让人感觉到来自生活的狗血。   温彦平并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人,她只是偶尔时候倚仗着武力仗势欺人罢了,虽说是凶残了点儿,但却也从来不过份。   这次的事情是这样的,温彦平自从到来别庄后,嬷嬷们不再整天盯着她学这学那,简直像放风的犯人一样自由自在,没了拘束。而且乡间野趣极多,这对于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而言,绝对是无比的新奇有趣,让这些正处于贪玩年纪的熊孩子们哪里能坐得住?   所以每天在夕阳西下那段时间,温彦平都会带着自家的几个弟弟妹妹出门放风去,连一心想宅在屋子里读圣贤书的长长也在如翠姑娘笑眯眯的劝说中,被兄长和弟弟给拽了出去强迫性放风。当然,事后长长小朋友板着张正值脸玩得比阿雪还疯的事情,如翠姑娘表示我家长长实在是太可爱了,这种别扭之极的性子以后要给他娶个什么性格的媳妇好呢?哎呀真是好忙啊,还是先去筛选一下京城及附近六岁以下的小姑娘的性格爱好之类的吧~~ o(≧v≦)o   这放风多了,难免会遇到很多人。而且这一带因为建了皇庄的缘故,连带的地皮上涨,很多贵人也在附近建了别庄,加之听闻皇帝即将要带老娘和老婆孩子们住到皇庄避暑,所以近来皇庄附近的别庄入住了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女眷。   于是就这么阴错阳差之下,玩疯了的熊孩子阿雪一个不小心将在林间散步的一名年轻的小妇人撞了下,两人同时都摔了个狗啃泥。   那时阿雪身边只有小妹妹跟着,妹妹见哥哥摔倒了,赶紧过去揣扶,细声细气地问哥哥有没有受伤,真是呵护备至,乖萌软绵讨人喜欢,让摔得屁股疼得好像成了四瓣的阿雪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却只能强忍着逼回去,不好意思叫疼,只好抽着气安慰妹妹,他不疼。   阿雪为了在妹妹面前逞男子汉气概没叫疼,可是同样被撞得跌跟头的女人可没这个顾忌,当下娇呼连连,再看到撞飞她的竟然是两个泥猴子一样的小屁孩子,脸上身上都是泥巴,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只以为是桃花溪附近的村民小孩子,自然不将之放在眼里,直接叫跟来的嬷嬷将他们拎起来教训一顿。   原本哥哥摔着已经很让贵贵心疼了,这个长得还没自己爹爹一半美的女人不仅不体量哥哥年纪比她小,身板比她弱,竟然说要打哥哥一顿让哥哥跪下给她道歉,小贵贵当场发飙了。   软萌发飙很可怕,气得脑子发晕,袖子一抖,那根一米长的小鞭子唰的一下便抽开强硬按着阿雪跪下的嬷嬷,然后再将那些欺来的丫环同样用鞭子卷住她们的腿将她们抽开,独自挡在了小哥哥面前。明明一副小英雄的模样,可是眼里面的委屈很明显,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水润润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贵贵……”   阿雪看到挺身而出的妹妹,特别是看到明明妹妹已经怕得快要哭出来了,还要保护自己,顿时感动得眼泪汪汪。   阿雪平时虽然调皮捣蛋是个小二货,但是原则性的问题从来没有避让过,他跪天跪地跪父母和皇上,可从来不会跪个不认识的女人,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恨不得将整个梳妆匣都插到头上,就觉得这女人实在是俗不可耐,而且先前听那嬷嬷喝斥说她是什么武川侯之子的四姨娘,姨娘这种东西不是小老婆么?大哥说,有小老婆的男人绝对要断子绝孙的,武川侯一定会断子绝孙,更不用在意了。   小贵贵虽然乖巧听话得不像温良的孩子,但有那么凶残的大哥(大姐)教她习武,武力值比两个哥哥还厉害,小鞭子耍得武武生风,丫环嬷嬷们都被抽到地上,却没有伤着她们分毫,只是让她们不能再欺负自己的小哥哥。   于是两个小朋友和武川侯之子的小老婆就这么结下了仇恨,小家伙们都有些懵懵懂懂呢,那群被鞭子抽飞在地上的丫环嬷嬷们是没有被鞭子抽伤,但是摔在地上也很疼啊,骨头都散架了有木有。   放了狠话后,武川侯之子的小老婆哭着跑了,想来是找家长告状去了。   所以,第二天,他们出来玩时,就被来给爱妾报仇的武川侯之子给堵了。 ☆、第128章   事实上,武川侯之子为了爱妾来堵他们,而温彦平也早就拎着剑站在那儿堵他了。   昨天一个不留神,小弟弟和小妹妹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让她担心得不行,赶紧带着长长一起去找,当然,很快地像只泥猴子一样的弟弟妹妹们回来了,可是弟弟眼眶红红的——屁股摔得太疼了,这是生理反应——妹妹一脸泫然欲泣,可将她吓坏了,以为他们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见到她,贵贵扑到她怀里,软萌又带着哭腔说:“大哥,贵贵打架了,小哥哥被欺负了……”   温彦平顿时心疼得不行,也不管素来乖巧的妹妹怎么打架了,眉毛一竖,凶残地说,“谁敢欺负我们家贵贵和阿雪了?说出来,大哥帮你们打他。”   阿雪也扑过来,撅着屁股说:“大哥,阿雪的屁屁疼,那个梳妆匣子的大婶好坏,要打阿雪,还硬着阿雪给她跪下……”   这下子,可不是点着了火药桶,连原本想责备弟弟妹妹不乖到处乱跑的长长也拧起眉头,板着的小脸越发的严肃了,走过来摸摸弟弟撅起的小屁屁,拍了下,见他疼得赶紧缩回撅得老高的屁股,软声道:“乖,不疼,回去哥哥给你擦药。”   阿雪一听长长这话,就知道这个刻板的二哥心软不责骂自己了,赶紧可怜兮兮地应了一声,伸手过去搂和自己一样高的小正太,软呼呼地说:“二哥最好了,阿雪现在很疼……”   长长抱住弟弟安慰,温彦平也过来摸摸受伤的小屁屁,心里怒气冲天,决定这事绝对没完!若是让她知道哪个人敢欺负她的弟弟妹妹们,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回去后,熊孩子们基于自己的考量自然不会向家长告状,只是阿雪那一摔,不仅屁股摔青了,小胳膊小腿上也有很多瘀痕,哪里能瞒得过伺候他们的丫环,自然将这事上报如翠姑娘了,如翠姑娘赶紧过来探望,看到小儿子白嫩嫩的肌肤上刺目心惊的青青紫紫,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同时也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只是熊孩子们在温彦平的叮嘱中,没有告诉她那个哭着跑了的女人是武川侯的爱妾,让如翠以为只是与住在附近的贵人相撞。   “娘,您别担心,这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温彦平一脸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能做得好。   见她一副小狗求食的表情,如翠姑娘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觉得她也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便同意了,回头再将这事偷偷与温良说了。既便想要煅炼小姑娘,不过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也要先作好准备不是。   温彦平确实有自己的考量,敢打她的弟弟让弟弟下跪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她会放过才有鬼。而这种女人还是小老婆,一个小老婆罢了还能当得这般嚣张,一定是有人授意的,温彦平已经盯了上嚣张的小老婆背后的那个男人!   对于女人,温彦平天生有一种怜惜之意,能避免与之为难就尽量避免,但对男人就没有了,凶残得不行。   于是当天温彦平便将小路子招来,这样那样如此交待了一翻。   第二天,阿雪那一摔的后遗症终于出来了,整个小身子都青青紫紫的,看起来颇为恐怖。昨天那一摔,确实是摔得狠了,不然阿雪也不会疼得想要掉眼泪,对方也不会气得全然不顾身份来刁难个小孩子。阿雪这模样看到几个孩子眼里,真是觉得可怜极了,小贵贵甚至哭了起来。   温彦平见状,赶紧将贵贵拉过来,将她再教育一翻:“贵贵啊,你瞧阿雪是不是很可怜?”见小家伙含着泪点头,温彦平在心里阴险地笑了下,又道:“所以啊,被宠坏的小老婆最讨厌了,而且让她们这么讨厌的,还是因为男人搞出来的。你以后绝对不能嫁有小老婆的男人哦,若是他敢纳小老婆,贵贵就直接让他断子绝孙,知道么?”   “……”   长长听得快崩溃了,叫道:“大哥,不能这么教妹妹!”然后转了个圈,又道:“以后若是妹夫敢对不起妹妹,最多最多……每天三餐抽他一顿就好了。”   “……”   到底哪种做法比较恶毒?还有长长你不是一直读圣贤书么?怎么也出馊主意了?   好吧,不管熊孩子们如何教育乖巧软萌过头的妹妹,这一天孩子们都被拘在家里不准乱跑,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时,温彦平特地换了一身较为朴素的衣物,偷偷地抱着小妹妹一起翻墙跑了。   时间是傍晚,地点是昨天的树林,人物是两拨人。   武川侯之子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父辈的基因不错,联姻都是强强联合,很难生出歪瓜劣枣的后代。当然,这只是止于外表,事实上有个好的容貌若没有好的气质搭配,也是白搭。至少在温彦平眼里,这武川侯之子横看竖看都让她不舒服,眼神飘忽,这眼袋也特大重了些,肤色也特惨白了一些,一身绫罗绸缎也撑不出翩翩贵公子的形象。   温彦平眼露笑意,很好,小路子的情报不错,武川侯果然为他的爱妾跑来出头的,她正等着他呢。   当然,在武川侯眼里,温彦平也是个平凡得让他伤眼的货色,倒是躲在少年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儿玉雪可爱,怯生生地瞅人时的模样,就算是个凶恶的大男人也忍不住想要放柔表情免得吓着了她。已经可以看出,她长大后会是个如何绝色的佳人,这种乡下地方,竟然能养出这般漂亮的小女孩,真是祖宗烧了好香了。   而且武川侯看来,这两个家伙敢跑到这儿来,也是胆儿够肥。看来他的爱妾说得不错,这乡下的野孩子已经凶残到不将他们这些有身份的贵人放在眼里了,必须好生教训一顿。   原本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亲自出面的,不过自家这小妾是他年前刚纳的,她也有些手段,将武川侯之子迷得晕头转向,连正妻也抛在一旁,独独带了她到别庄渡假。也因为他的盛宠,将个小户之家出来的女人宠得以为自己就是天了,在武川侯府里嚣张无忌,这会儿被个乡下孩子冲撞又落了她面子,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晚上回去一翻哭拆,便让武川侯之子脑袋发热,决定亲自带人过来给爱妾报仇。   “看什么?再看挖了你的眼睛!”温彦凶狠地叫着,极为讨厌他看向自己妹妹那种不正经的眼神,简单地说,就是意淫。   “臭小子,你知道小爷是谁么?”   “不知道!”   “……”   武川侯之子气得脑袋发晕,指着她道:“昨天就是你们伤了我的爱妾?”   “谁知道那是哪里来的女人,那大婶也伤了我弟弟,害得他今天卧床不起,身体都青了,我还没找你们寻个公道呢。”温彦平也同样怒目而视。   “大婶”两个字杀伤力更是无穷,武川侯之子气得哆嗦,他的爱妾今年才十六岁,正值花样年华,哪里是“大婶”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开打吧。   武川侯之子原本以为冲撞了自己爱妾的是乡下野孩子,所以带的家丁不多,就是四个,连带自己五个大男人,就不信无法将一个少年一个小女孩教训一顿。可谁知这两个简直不是常理可言的,那个小女孩明明可爱得紧,哪知道一手鞭子却耍得如此好。   温彦平一下子便放倒了两个家丁,另外两个一个踩在腿下,一个用剑柄敲了一下背后,整个人软倒在地上。轻而易举地撂倒了碍事的家丁后,温彦平对有些不知所措的妹妹道:“贵贵,就是这个坏老头家的大婶昨天要打阿雪,快点动手!”   这种藐视的语气算什么?武川侯之子原本觉得自己四个家丁没用特落面子,这会儿听到温彦平这么一说,更是气得半死。幸好他也有些脑袋,见温彦平腾不开手来,便想去抓住唯一的小姑娘威胁。反正这小姑娘昨天还伤了自己的爱妾,抓了她回去给爱妾出气。   小贵贵不喜欢动刀动剑与人打架了,她学鞭子不过是听大哥的话,大哥说学鞭子好就学了,学武能煅炼身体,也每天坚持蹲马步,但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仗着这些东西去欺负人。可是这会儿,她就算不想动手,大哥也在逼着她动手,再加上武川侯之子一脸狰狞地朝自己扑来,小家伙吓坏了,袖口一抖,鞭子在手就抽了过去。   “嘤嘤嘤……不要过来……”   温彦平双眼发亮,听着武川侯之子嗷嗷叫声,还有心情指点自家妹妹的鞭法,该怎么抽、抽哪里比较疼之类的,弄得小贵贵原本还有些胆怯的心最后成了一场心无旁焉的学术指导。   武川侯之子:qaq嘤嘤嘤,这两个家伙太过份了,我又不是木桩子,为毛一边抽我一边还要纠正姿势?   将人抽了一顿后,温彦平走了过来,用手掩住小妹妹的眼睛,一脚踩上他的胸膛,在对方恐惧又惊怒的眼神中,说道:“听说你府里的四姨娘不小心打坏了你妻子心爱的花瓶,你却去将你妻子骂一顿,说她不应该将花瓶摆在那里让四姨娘打坏让她受了惊。呵,男人做到你这程度,也够渣了。”   小路子很有用,连这些东西都去打听出来了,越是知道这武川侯府的事情,温彦平越是感慨这奇葩真多,所以这会儿来堵人也毫不心虚。   武川侯呼吸一窒,脑子发热道:“你、你是那个贱人派来的——啊啊啊,快放脚!!”   温彦平大怒,又使劲儿地踩了踩他的胸膛,怒道:“啊呸,别胡乱污辱人了,若不是你的小老婆竟然胆大包天地想要打我弟弟更让他跪下陪罪,我才懒得理你!”   将人踩得半死不活后,温彦平才抱着被掩着眼睛的妹妹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武川侯之子堵人报仇不成,反而被人教训一顿,虽然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但这消息传回武川侯府后,仍是让武川侯夫妻震怒不已,武川侯夫人爱子心切,当场黑着脸怒声道要彻查这事情。比起为了个女人变得没脑子的儿子,他们可不相信那些贱民有这个胆量敢对他们儿子出手,或许是有人特地针对他们儿子也说不定。   阴谋论的武川侯夫人发下誓言要将事情查清楚,将胆敢伤她儿子的歹人纠出来教训一顿。   也因为武川侯夫人冒然插手,这件事情原本可以私了的,最后却闹得皇庄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第129章   只要有心调查,事情自然很快就能真相大白,没有丝毫难度。事实上温府别庄与武川侯别庄距离十分近,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温府的孩子每天晚上都要到别庄附近的小河及树林中玩耍,加上下人的描述,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当武川侯夫人听到去调查的下人回来禀报时,当场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茶杯,咬着牙齿喘着气,哆嗦着说:“好啊、好啊,一个丫环胚子出身的女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路子小子,竟然有胆量欺负我儿……”   旁边的人瞧见她气得厉害,纷纷上前劝慰,半晌那股怒气才压了下来。怒气压下来后,武川侯夫人含怒的目光看向像个木头一样木然地立在一旁的大儿媳妇温氏,怒道:“大儿媳妇,你就是这般照顾你夫君的?他教人打成这般,你竟然不知情,还得让下人不得不回来禀报,才知晓此事!”   面对婆婆不满的目光,温氏仍像个木头一般,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说道:“夫君带了四姨娘去别庄避暑,不乐意儿媳跟随去,儿媳自然不知……”心里却想着,真是打得太好了,温府的大公子和三小姐为何不将他直接打死算了?   武川侯夫人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的不满了,哼道:“你一个大家之女出身,竟然让个玩意儿爬到头上,还怨怪自己夫君不敬重你带你去别庄,生不出蛋的女人,还要累得我儿名声受罪,我当初怎么就被昧了心,挑了你们温家的女人……”   听着婆婆指桑骂槐的数落,温氏低垂下头,以一种无声的看似逆来顺受实则抗议的态度面对,心里却越发的悲凉。是非不分的刻薄婆婆、耽于美色偏听偏信的夫婿、明争暗斗的妯娌,一家子的乌烟瘴气,这一辈子,就要被困在这种地方,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为什么他不被人打死算了呢?   数落了儿媳妇后,武川侯夫人心里的气匀了很多,心里也开始琢磨着该怎么给儿子讨个公道。武川侯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虽然性格实在不怎么好,但看得多了,也明白现在的温府可不是他们武川侯府能得罪的,温府身后不只有帝宠还有镇国公府撑腰,都是现在的武川侯难以企及,可是让她就这么放过伤了他儿子的凶手,她心里又咽不下那口气。她强硬了一辈子,连丈夫也把得死死的,整个武川侯府里只能听她的,已经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如何肯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武川侯夫人拿不定主意时,突然心腹嬷嬷过来,与她耳语几句,武川侯夫人双目一凛,嘱咐了心腹嬷嬷几句,然后将身边的晚辈都谴了出去,整了整装坐在偏厅里侯着。   温氏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看到婆婆的神态,心中微惊,隐隐地有些不安。   果然,过了半个时辰,温氏又被婆婆叫了过去,说是要去花溪村的别庄,找温府讨个公道。   温氏心中一惊,顿时一股子冷气从脚底往心头蹿,整个人都僵硬了。就算她只是个深闺妇人,也知道温府现在得罪不得。虽然她姓温,也算是温家的女儿,但她只是温家的旁支所出,并不是正宗的嫡系,在温家的族谱中,她算是温良的族妹,只是当年她嫁入武川侯时,温子修远在边疆,并不像现在这般风光无限,父母贪了武川侯的聘礼,方将她嫁过来,使得武川侯的人一直瞧她不起。后来温良与靖远将军凯旋归来,被授太师,成为皇帝身边的智士,风头无二,武川侯的人才高看她几眼。   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武川侯府发现温良与温氏一脉并不亲近,更与她这个族姐没有丝毫交情,态度又恢复了先前的轻慢,加上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所出,在夫家抬不起头来,婆婆的刻薄、丈夫的风流轻贱皆让她处境艰难。   温氏叹了口气,命苦怨不得别人,只得拢了拢发髻,温驯乖巧地扶着婆婆一起出门。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午时抵达了武川侯府在花溪村的别庄。   听闻了老娘和媳妇到来的武川侯之子沈仁大咧咧地躺在床上一副受伤严重的模样,丝毫没有起来迎接的意思,倒是惹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四姨娘王氏胆颤心惊,颤巍巍地过来请安,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温氏冷眼看着婆婆扑到床前搂着丈夫心肝肉地叫着,然后扫了一眼王氏,眼露讽刺。婆婆强硬又刻薄的性子,简直就是专门刁难儿媳妇的战斗机,只要是儿子身边的女人,都看不顺眼,现在备受沈仁宠爱的王氏能让她看得顺眼才怪,所以也是百般刁难,也因为如此,王氏才会掇撺着沈仁将她带到别庄避暑避开刻薄的婆婆,并且以武川侯夫人年事大了不方便为由将她留在京里。   一旁颤颤候着的王氏心中暗恨,这老虔婆竟然也过来了,早知道她就忍一口气,别将事情搞大了。   王氏现在心里也暗暗后悔,她哪里知道那天撞到她的小孩是温太师府里的,若是知道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下人打他们甚至让他们给自己跪下赠罪。王氏知道这事情闹大了,她绝对会被推出去顶罪,现在只期盼着沈仁是个值得托负的,将她保下。   王氏心中千回百转,抬眼看到木然地站在一旁的温氏,眼里露出些许轻蔑,一个抓不住丈夫的心也生不出个蛋来的女人,若不是占着正妻的名头,武川侯夫人也要保她,她早就将她拉下这位子,凭她的手段,让沈仁宠妾灭妻不是问题,唯一的麻烦是武川侯夫人。   想罢,王氏心中暗恨,这老太婆真是个变态,哪有母亲当得像她那样子的,儿子都三十岁了,还将之当成小孩子一样恨不得晚上都和儿子拱一个被窝,儿子若是宠哪个女人,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武川似夫人哭了一阵,冷冷看了一眼王氏,方让儿子好生歇息,然后去梳洗一翻将自己弄清爽,便带着儿媳妇,耀武扬威地往温府别庄去了。   ******   夏日午后的蝉鸣声声,偶尔微风徐来,拂过柳梢头,带来些许凉意。   绯衣走进来的时候,便见到穿着青衫的少年窝坐在靠墙边的美人榻上,手里抓着一本书昏昏欲睡。明晃晃的日光中,肤如白玉,那平凡的眉眼显得柔美,这个少年并非如众人所说的那般平凡,看得久了,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或者说,该称为少女才对。   绯衣的视线落在那宽松的衣袍下胸前微微的起伏,心里有些许的安慰,总算是肿起来了,虽然现在还小,不过没事,她天天给她做木瓜牛奶茶,就不信将来不波涛胸涌。   可能是听到她的脚步声,少年瞬间睁开眼睛,发现是她后,又闭上眼睛继续昏睡。   绯衣不以为意,她知道她自小的警觉心就强,开始到温府时,甚至一点儿风吹草动皆能让她惊醒,然后是整晚都睡不安稳。她也知道这是与小姑娘小时候的遭遇有关,那样环境下整整两年的挣扎求生,一个小孩子没有疯掉已经算好了。幸好这些年安稳富足的生活渐渐安抚了她心底的惶惑,现在已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一点风吹草动也惊起害怕的程度。   “少爷,武川侯夫人上门了。”绯衣说道。   原本打算继续睡觉消磨时间的温彦平瞬间睁眼,眼里一片清明,看向绯衣说道:“她来兴师问罪?”   绯衣点头,“看武川侯夫人的意思,确实是这样。她看起来很生气。”   温彦平及几个熊孩子做的事情绯衣也是知道的,毕竟小路子去打探的事儿,也经了绯衣之手,甚至将武川侯诱到树林里,也是她让人悄悄到武川侯别庄递的消息。可以说,将武川侯之子暴打一顿给阿雪报仇的事情都是他们一手计划的。   温彦平一听,便一跃起身,抓起桌上的短剑束到手臂上,然后换了一身正装,使出了门。绯衣看她风风火火地出门,有些无奈。   温彦平来到偏厅,并没有冒然进去,反而躲到窗边,探着脑袋张望。   偏厅里,如翠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一副温良好说话的模样。一个满头珠宝翠玉的四旬妇人怒气冲冲地坐在客坐上,看她一脸刻薄相,应该就是厉害无比的武川侯夫人了。武川侯夫人身旁站着一个气色不好的妇人,身条似柳,柔弱纤细,应该就是不得婆婆和丈夫待见的温氏。   温彦平看了会儿,发现那武川侯夫人说话就像连珠炮一样,让人插不上嘴,指桑骂槐的本事极强,口口声声要为被打的儿子讨个公道。如翠姑娘坐着喝茶,面上笑眯眯的,其实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不过每次被质问时,她却能口齿清晰地回答,回击得干净利索,每每将武川侯夫人气得差点一个仰倒。   武川侯夫人喘了很久的气才喘匀,心中暗恨果然是个丫环胚子,如此难缠才能爬上温良的床,被聘为正妻,出身却连武川侯府里的一个妾也比不过,不过是上辈子烧了个好香罢了。   温彦平原本拎了剑过来,打算若是老太婆不讲理,不介意煞煞她的威风,可现在看来,她家娘亲果然是个本质气人的二货,丝毫不落下风,她出不出去都不要紧了。   只是,这老太婆真的好讨厌啊,这嘴巴也特不干净了,什么脏的臭的都能说,有什么方式能让她闭上嘴呢?   温彦平想了想,低头看向腰间挂着的佩饰,将上头用璎珞穗子解下,拾起其中一颗小珠子,捏在手中,内劲暗发,打向武川侯夫人的哑穴。   “……”   原本刺耳的声音嘎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静寂让如翠和温氏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武川侯夫人,只见她嘴巴张张合合,就像表演哑剧一样,没有丝毫声音。   武川侯夫人很快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惊恐,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武川侯夫人,您没事吧?”如翠姑娘关心地问了一声。   “娘……”温氏忙拍着她的胸口,木然的脸适时表现出关心的模样。   因为武川侯夫人突然的失语症,此次兴师问罪只能铩羽而归,整个人像被吓坏一样,匆匆忙忙地走了。   温府别庄的下人们幸灾乐祸地将武川侯夫人送走了,不明真相的下人们觉得一定是上天看不过武川侯夫人这种强硬又讨人厌的嘴脸,才让她得了失语症。当然,他们不知道,武川侯夫人的失语症在出了温府别庄不远后,又好了。   见人走了,如翠低首盯着角落里一颗红色的珠子,然后叫道:“彦平,还不出来。”   话刚落,就见一个身影从窗口翻进来,朝她讨好地笑着。   ☆、第130章   看着朝自己笑得谄媚讨好的少年,如翠忍不住笑起来。她本就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知道武川侯夫人刚才莫名的失语症是她干的,却也不责备,只是道:“小心点儿,别给你爹知道你捣蛋,不然又要让教养嬷嬷们教导你规矩了。”   温彦平厚着脸皮道:“到时娘你就帮我求求情,转移爹的注意力就行了。”   “别想得太美好,温大人心儿里明着,只是不愿意计较罢了,不然若要罚你,你也跑不掉。”   温彦平鼓了鼓腮帮子,恼道:“明明就是他们家的小妾先欺负阿雪,现在却来讨公道,好生没理,果然是些不讲理的主儿。”心里恼怒不已,原本是想放过武川侯之子的,现在小姑娘决定今晚就要去将他揍一顿。   “恐怕他们是有所倚仗才会这般放肆。”如翠也不是个傻的,自然听得出先前武川侯夫人透露出来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但他们也不怕,敢同他们耍心眼儿,让温大人去玩死他们。   温彦平听罢,有些忐忑,绞着手指,问道:“娘,我们闯祸了么?会不会让你们为难?”   见她面露不安,不由得心软。如翠将她招过来搂住她娇小的身子,她本就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哪里会生气?况且就算小姑娘闯了祸,恐怕温大人不仅不会觉得为难,反而觉得是个挑战,说不定直接挽起袖子带着自家的熊孩子们一起去揍人。   晚上温良回来的时候,将武川侯夫人今儿上门的事情告诉他。   温良听罢,不禁淡淡一哂,笑道:“武川侯夫妻虽然都不是傻的,不过却老眼昏花看不清现实。没事,她若再上门,你直接让人将她轰出去,其他的由我处理。”   “哎,武川侯会不会去参你一本啊?”如翠决定先问明白再说。   温良见她担心自己,心里热呼呼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儿,吮吻了下,方道:“没事,他没胆敢弹劾我。不然也不会明知道儿子被咱们家孩子打伤,却只让自己的夫人出面,想来是试探吧。”将她吻得晕晕乎乎的后,又分析道:“今儿皇上的仪仗刚到皇庄,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也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去劳烦皇上。咱们只要安心地等着得了。”   没有说的是,这事虽然只是件小事,但却因为几个皇子插手,变成了皇子们的博奕,只是最后能脱颖而出就另当别论了。   温良淡淡一笑,这几年来他常为皇上做事,脑子动多了,偶尔也想要点简单点的事情来娱乐一下。说实在的,温彦平带着小女儿亲自去堵人打架的事情,他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认为她们干得好,他的女儿,不需要太软弱,有仇必报,暴力也是一种简单的解决方式。   不过,他倒要瞧瞧哪个皇子先忍不住出手。   “武川侯夫人是个强势的,我倒是觉得他们府里的大少夫人挺可怜的,听说她是你的族妹呢。”如翠瞧着他,说出自己的看法,“这些天来,我也听说了武川侯府的大少爷宠妾灭妻的传闻,今儿看到大少夫人,才知道她过得挺不好的。”果然自古以来,都是女人受罪,明明女人如此苦了,偏偏有时候女人还要为难女人,看到武川侯夫人将温氏呼来喝去的,如翠心里极不舒服。   温氏嫁入武川侯府的时候,他还在桐城,与温氏一脉的族人也不亲近,更不会关注一个族妹了。是以对温氏没什么感觉,不过到底是族人,被武川侯府如此轻贱,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   温良眼神微冷,不屑地说道:“天家最忌宠妾灭妻,皇上早就看不惯武川侯行事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武川侯府的爵位皇上迟早会寻个由头收回去。”   如翠姑娘的政治感虽然不强,但也听得出武川侯府已名存实亡,大抵也只有当事人看不清这个现实了。   夫妻俩在房里说着夫妻夜话,天上的星辰闪烁,夜风拂来,驱散了白天的躁热。   一条娇小的人影在院落间疾驰,利用周围的阴影隐藏身形,悄然翻墙而出,身形融入夜色中,悄然无声,无一人察觉。   绯衣睡得有些不安稳,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披衣而起,走到内室,往房里瞧去,看到放下的轻纱床幔里微微的起伏,觉得自己多心了,可是很快又被那大开的窗户起了疑心,忙走进去,掀开床幔一看,里头哪有被子?   绯衣忧虑了,心道不安生的小姑娘不会真的跑去夜袭武川侯之子了吧?这、这……若是传出去,小姑娘的名声没了,以后还能嫁人么?   很快地,绯衣又想起小姑娘现在活脱脱就是个少年,就算想将她嫁出去也得待一段时间,现在担忧这种不免早了一些,她要担心的是,外一她被武川侯府的侍卫发现捉住怎么办?   跑路中的某人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丫环的担心,身影在林间穿梭。虽然从未去过武川侯府的别庄,不过这段日子到处玩耍早就将附近的地形摸清了,很快地便到了武川侯府别庄,直接挑了处偏僻的院子翻墙进去。   温彦平原本以为的偏僻院子,进了才发现里头的动静十分大,可是奇怪的却没有下人的痕迹,原本以为侍卫隐藏在暗处,可是留心观察发现,这院子连个守院的下人也没有,只有房里传来暴怒的呼喝声。   听那呼喝声,隐隐感觉听过,想了想,恍然大悟,不是那武川侯之子沈仁的声音么?   温彦平凑到其中一间厢房,趴着窗缝往里头偷看,却见今日见到的那个温氏倒在地上,一个男人边打她边骂着,一口一个贱人地骂着,将他受伤的原因及今日母亲在温府铩羽而归的挫折都怪到了温氏身上,完全是在发泄,看得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这施暴的男人暴打一顿。   黑暗中,小姑娘的眼睛隐隐发红,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些粗暴的山贼将掳来的女人施虐的情景,还有她娘亲,也是这样被强-暴施虐而死。   牙齿咬得紧紧的,却十分平静地看着,直到男人气呼呼地离开,她也飘离了原处,躲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上。不久后,一个丫环畏畏缩缩地跑来,发现男人不在后,方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看到地上生死不知的温氏,呜咽一声,赶紧过去查看。   丫环将温氏扶上床,拿来干净的毛巾和水为她处理身上的伤,可是温氏却像个木头人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温彦平皱了皱眉,然后抿着唇,离开了原处。   很快地,温彦平就将整个别庄都逛了一遍,摸清了别庄的格局及里头住着什么人,最后寻到了那个四姨娘居住的院子。不过一个姨娘住的院子,竟然比自己老娘住的还要好,而正妻所住的不过是个偏僻又狭小的院子,可见这沈仁真是渣到天了。   温彦平咧嘴笑了笑,渣男这种东西,她最喜欢对付了。   扯来一块黑布掩着脸,温彦平避开了巡逻的侍卫,到了院子里最大的一间厢房,从半开的窗口翻了进去,身形如一阵风般蹿到了房中的屏风前,屏风后面是床,里头传来了男女兴奋的喘息声,还有渣男向自己小妾炫耀刚才怎么修理正妻的话。   忍无可忍不需要再忍,捏起一枚珠子,盯着屏风后的虚影,那叠在一起的男女,竟然玩的是女上男下乘骑士,自然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夺的一声珠子打进去,响起了女子娇呼的声音,然后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身上,让男人兴奋的以为自己太厉害了,将人弄晕了,动作越发的大。   突然,夜风呼的一下将桌上的灯火吹灭了,整个室内昏暗一片,沈仁原本还不以为意,很快地发现身上的女人似乎撑起了身,然后——一巴掌呼了过来,又啪啪几下,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同时下面也软了。   “王氏,你、你做什么?”   黑暗中,他完全看不见情况,只知道身上的女人爬了起来,然后又是一阵巴掌声,几十下的巴掌声,打得他两颊红肿,口中冒了血泡,声音也含糊不清。   很快地,便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施虐,沈仁昏昏沉沉的,心里恨死了“爱妾”,想着明天天亮后,绝对要让这个胆敢打她的贱女人不得好死。   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别再打了?真的要打坏了嗷!!!QAQ   …………   ………………   甩了甩手,温彦平将两个光溜溜的男女往床上抛去,虽然从此至终,都是用王氏的手往武川侯身上施虐,可是还是觉得好恶心。   果然看渣男不好,她心里就快活了。   抱着快活的心情,温彦平又跑回温氏的院子里去,瞧见她已经歇下了,丫环守在床边,打着盹儿,便轻巧地翻窗而入,凑到床前看了看,心里头不知为何闷闷的。大概是,这个女人的气息和娘亲很像,却有不同的不幸吧。   不过,她也算是为她报仇了,心里也有一种为娘亲报仇的愉悦感觉。   又默默地站了会儿,方翻窗而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温氏睁开眼睛,看着大开的窗户,木然的眼神多了种惊疑之色。   *******   翌日,皇庄里的皇子们开始到附近的官员的别庄拜访。   四皇子第一个来到了温府的别庄。   男主人不在,女主人带着孩子到附近爬山去了,四皇子少不得又调转马头,往温府下人指示的山头而去。   这时候,他们已经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中歇息了,温彦平带着谭寄溪和两个弟弟在树林中玩耍,顺便教他们打猎技巧,如翠和小女儿坐在树荫下纳凉。   马嘶鸣声响起,两人同时望去,却见四皇子骑着马而来。   “四哥哥~~”小贵贵抿着唇笑朝他叫着。   四皇子跳下马,先是与如翠见礼,然后一把抱起小姑娘,清俊的脸露出一个笑容:“贵贵,有没有想四哥哥?”   小贵贵看了母亲一眼,迟疑了下,还是摇头,在四皇子的失落中,呐呐道:“只是偶尔想了一下……”   四皇子叹了口气,小姑娘真是诚实得太不讨喜了,不过他却很稀罕她的实诚,于他们这种人而言,难能可贵。   四皇子今日来,自然不是只为来见小姑娘,还要了解一下打架的事情的,至今仍是想起听到小姑娘竟然将人打了时的不敢置信,觉得一定是他听错了。   听到四皇子提起这事情,小姑娘缩了缩身体,原本想缩到母亲身边的,但四皇子冷着脸站在那里,不敢跑到母亲那里,只能怯怯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   四皇子摸摸小姑娘的头发,见她可怜极了,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说道:“贵贵以后做事莫要那般冲动,而且彦曦是男孩子又是贵贵的哥哥,应该由哥哥保护贵贵才是。”   小贵贵有些不解,“可是哥哥摔疼了,被坏人捉着要哥哥下跪呢。”见他脸色微变,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四哥哥被人欺负,我也一样会保护四哥哥的。”   四皇子被这席话说得整颗心都软成一团,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第131章   温彦平带着几个孩子回来,所有的熊孩子们看到四皇子俨然竟在,都不高兴了。   嗷嗷嗷,那只皇子,离我妹妹远点儿!   四皇子当作没看到他们的表情,将马丢给了下属,淡然自若地加入了他们爬山的行例。   阿雪眼睛转了转,然后强行挤到妹妹和四皇子中间,将自己的小肉手塞到四皇子的手里,笑嘻嘻地说:“四殿下,阿雪前些天受伤了,屁屁现在还很疼,你牵着阿雪走好不好?”   四皇子:“……”卧槽,为毛他要牵着个雄性生物不可?他只想牵软萌的小姑娘!   等看到软萌天真的小姑娘听到哥哥的话,自动跑去牵她哥哥另一边手时,四皇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来自世界的大恶意算神马啊?   于是清晨天气好爬山煅炼身体这种事情就在四皇子的怨念、及熊孩子们的折腾中结束了,太阳升至半空时,气温已经炎热了,众人只好下山回别庄。   回到别庄,刚坐下来喝凉茶消暑,就听到武川侯之子受伤的事情。   肿么又受伤了?   四皇子和如翠姑娘直觉望向温彦平,三个小的也懵懵懂懂的,等听说武川侯之子这次受伤是被他的爱妾直接甩巴掌呼伤的,大伙方知道冤枉小姑娘了。不过阴谋论了的四皇子心中却冷笑连连,一个不安份的女人,竟然也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怕是这次惹得两府交恶也是那小妾搞的鬼,一个小妾既然能有这能力打伤个大男人,自然有能力对付两个小孩子。而沈仁也是个挫蛋,不只为了个小妾连查也不查一下就冒然出手,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说,竟然还让个女人打伤了。   想罢,四皇子怜惜地看向心爱的小姑娘,觉得她受委屈了。倒是小姑娘忘事快,完全理解不了他的心情,正和两个小哥哥玩得高兴,完全将他给抛在一旁了,使得四皇子心情又开始不好了。   到底还是少年,即便能隐藏情绪,但心情不快时也不免会流露几分,冷着脸看了会儿玩在一起的熊孩子们,觉得他们一定是故意的。   因为温良不在,四皇子也不好停留太久,很快便告辞了。   见到他离开,温彦平咧了咧嘴笑,阿雪兴奋地举起双手,然后与板着脸的哥哥在半空中击掌,只有小贵贵懵懵地看着他们,见他们高兴,也抿唇秀气地笑起来。   哦耶,终于赶走觊觎妹妹的邪恶生物了~~\^O^/   如翠笑眯眯地看着熊孩子们闹腾,见天色差不多了,将阿雪和长长赶去书房与谭寄溪一起学习,顺便吩咐厨子送上做好的点心让他们垫垫胃。   温彦平原本正捏着一块做好的紫米糕放进嘴里,见如翠姑娘瞅着自己,心弦一震,赶紧笑道:“娘看我做什么?”   “自然想知道我家彦平昨晚不睡觉去了哪里玩了?”如翠姑娘淡定地说道。   “……”   *******   武川侯之子被自己的小妾打得内腑重创,必须卧床养伤之事迅速地传遍了皇庄附近的庄子,然后以一种风速传回了京城,这下子,连武川侯本人也坐不住了。   沈仁是武川侯唯一的嫡子,也是他们这一脉唯一的嫡系孩子,虽然庶子庶女也有,不过这些年在武川侯夫人的有意放纵下,已经养歪了,懦弱无能,根本拿不出手来,相比之下,也是唯一的嫡子能见人了。况且嫡子与庶子身份天差地别,一般人自然都会看重嫡子,可谁知这嫡子却是这般不省心。   当武川侯听闻儿子被个六岁的小姑娘打伤时,直觉不信,觉得这是有人故意针对武川侯府的阴谋,想让武川侯府丢脸,所以他坐得住。等接着又听说了儿子被自己的小妾打伤卧床不起,再也坐不住了,这简直就是个全京城的笑柄。   事实上,沈仁受伤这事,估计唯一会愤怒的就只有武川侯夫人,京里谁不笑话沈仁一个大男人竟然被自己的爱妾呼巴掌抽伤的事情。而唯一有疑惑的,大概就是温氏了。   温氏昨儿刚到别庄,晚上就被丈夫安了罪名暴打一顿,虽然身上有伤,但这些年来也习惯了,反正婆婆只要一不高兴,丈夫就认为是她不贤不孝顺惹怒了婆婆,将她打一顿。刚开始还会回娘家哭诉一顿,可是父亲漠视母亲软弱,根本无人能为她出头,渐渐地死了心,学会保护自己。是以虽然受伤,但也不是抗不过来。   而让她疑惑的是,昨晚睡得昏昏沉沉之际,跑到她床前看她的人,她只看到背影,依稀像个少年。那少年什么也没做就这么走了,虽然惊讶,但也没敢说出来,免得为已经处境艰难的自己招来祸端。   然而,谁知早上一醒来去伺候婆婆洗漱时,竟然就听说丈夫在四姨娘那儿受了伤。婆婆当场慌得失手打翻了她最爱的翡翠流云步瑶,然后抓着她一起去了四姨娘的院子。   温氏心里对这个丈夫完全没感情,甚至恨不得他马上去死,所以当看到他一身被打出来的手掌印时,还有肿得像猪头的脸时,心里十分解恨。而作为近来风头正盛的宠妾王氏,双手红肿,一看就是拍人太久了。   看到屋子里丈夫一脸颓废又愤怒地躺在床上,王氏披着件衣服躲在角落惊恐地啜泣,两人皆没有平时的嚣张跋扈,看得她一阵解恨。   武川侯夫人自然为了儿子这一身伤哭天抢地,发誓一定要将王氏弄死给儿子报仇。不过沈仁在看到王氏哭得梨花带雨,娇弱无依的模样,到底心软了,拦下了他娘亲,只让人将王氏关到柴房去,等他好了再亲自处置。   恐怕等他好了后,看到王氏的美色,又好了伤疤忘了痛,完全舍不得送走爱妾了。   温氏冷眼看着这一屋子混乱,不由又想到了昨晚那个背影,心跳快了几拍,竟然生出一种沈仁的伤是他所为的猜测。也因为沈仁的伤,吸引了婆婆所有的注意力,接下来温氏有了一段相当平静的日子。   第二日武川侯也来到了别庄,亲自见着儿子肿成猪头的脸,真是惨不忍睹,而儿子竟然被个小妾家暴成这样,将武川侯府的名声都丢尽了,让他既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危险,也让感觉到危险的沈仁脸色发白地看向母亲求救。   见丈夫一脸恨不得吃了儿子的表情,武川侯夫人心惊地唤了一声:“老爷……”   武川侯夫人之所以如此强势,也是丈夫懦弱之故,往日只要她叫上一声,丈夫从来不敢怫逆她。可是这会儿,竟然敢给她脸色看,让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蠢妇,你生出来的蠢物!”武川侯破口大骂一声。   “……”   沈仁见父母开始吵起来,直接将被子盖到脑袋装死。温氏见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也缩到角落当背景。   吵着吵着,便吵到了沈仁前些天被温府的凶残孩子打了的事情,武川侯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妻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蠢妇,难道不知道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个六岁的小姑娘打了这种事情遮掩还来不及,竟然还要闹得天下皆知,我武川侯府的面子都被你们丢光了。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敢到温府闹,让他们给这蠢货赔礼道歉?瞧瞧这会儿,这蠢货又被小妾打伤了,你竟然又闹得人尽皆知,是不是想让我武川侯府成为天下笑柄才甘心?他怎么不让个小妾直接打死算了?”   大概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你强我弱,你弱我就强,武川侯夫人强势了一辈子,突然面对强势起来的丈夫,竟然只能像个小媳妇一样唯唯诺诺,小声地插嘴,“仁儿先前被打,我也没想要闹到温府,可是有贵人说,愿意给我们撑腰……”   武川侯听罢,面色兀变,当下也够不得吵架,直接喝了一声打断她的话,然后沉着脸,将妻子带到一个隐秘处了解情况。   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暧昧,但也透露了武川侯夫人先前敢闹上温府的行为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掇撺的。   等武川侯从妻子那里了解到这事竟然有大皇子的手笔时,顿时心生绝望,更让他绝望的是,他今儿来这里,也是被四皇子逼过来的,比起大皇子暗中操作的暧昧不清,四皇子直接派了人过来明明确确地警告他,若是温府的三小姐有一个不好,武川侯府整个玩完。   ********   温彦平手里捏着一个丑到毙的荷包,这是她刚做好的,虽然丑得不堪入目,但好歹也是她第一个作品,心里挺乐呵的,想罢,就直接系在了自己腰间,当作一个想念。   她的那里乐呵,小路子却想叹气,说道:“少爷,您有没有听小的说?武川侯府近来被打压得严重,听说御使收集了他们的罪名,皇上就要夺了武川侯的爵位,还听说武川侯之子仍是卧病在床,近来正乱着呢……”   对于武川侯府的事情,温彦平不感兴趣,问道:“他们府里的大少夫人呢?”   见她这般关心那温氏,小路子瞬间脑洞大开,怀疑他家少爷是不是瞧上有夫之妇了,所以才会三翻两次让他去打探温氏的情况,心里悚得不行,赶紧道:“少爷,武川侯的大少夫人自然是好好的,您……是不是太关心人家了?”小心项公子回来要生气啊啊!   “那也是个可怜人。”温彦平叹了一声。   小路子却当成了她陷入情网的忧郁,越发的惊悚了,心想着,少爷您就等着项公子回来收拾你吧。至于为什么他家少爷要给个男人修理,小路子表示,项公子一向将少爷管束得像儿子,完全没啥。   就在这时,绯衣拿了张做工精致的帖子进来,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说道:“少爷,这是西王府的请帖,西王府请您去西王府别庄看戏,听说是几位小姐的意思。”   “……” ☆、第132章   温彦平接过那张请帖,帖子里的字眼中规中矩,没什么特别的,下面落款也是西郡王府的印鉴,根本看不出丁点儿姑娘家的笔迹,心头不由得有些失望。   大概是看出她的失望,绯衣暗暗磨了下牙,皮笑肉不笑地说:“少爷,西郡王府请您明日去看戏,他们府中的下人还在外头候着,夫人让奴婢来问您一声,您可要去?不管去不去,皆要给个回复才好。”   温彦平摸着请帖上的那朵花,脸上有些发热,又问了一遍道:“真的是五小姐的意思么?”   “……”   小路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某人脸蛋微红的模样,顿时觉得他家少爷真是个烂情花心大萝卜,前一刻还对着武川侯府大少夫人深情款款,下一刻又对着西郡王府的五小姑娘羞涩极了,真是太让人不耻了,男人做到这程度,已经渣了。   不过,为毛总觉得某人这反应不对呢?   确实不对啊!   绯衣简直要暴躁了,这姑娘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该注意的不是美丽的姑娘,而是英俊的公子才对吧?不过与西郡王府的五小姐见了几次面,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竟然就心悦上了,每次听到五姑娘唐佳音的名字,都要荡漾一翻,这样真的是女人么?   绯衣自然不会让小姑娘误入歧途,冷静地说道:“西郡王府来送帖子的嬷嬷只说了是他们府中请来了艺术大家姬流芳唱戏,所以几位小姐作主请咱们府里的少爷小姐一起去,也特地请少爷您去。”   温彦平心中一动,正想开口说要去,谁知绯衣话语一转,又道:“天气太热了,三小姐有些中暑不好出门,是以夫人婉拒了,若是少爷自个想去,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写回帖。”   闻言,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好哥哥怎么可以在妹妹生病时跑去和女人看戏呢?温彦平马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顺便询问了妹妹的情况。   绯衣唇角翘了翘,果然只要抬出几个小的,天大的事儿少爷也会放下,这也是如翠姑娘特意让绯衣透露出来的,小贵贵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倒没什么大碍。明知道西郡王府打的主意,就算他们家的五姑娘年纪还小,也不敢轻率应允。莫说温彦平就是个姑娘家,就算是个男子,要找媳妇也绝对不找西郡王府的。所以还是远着点是非,免得被人算计了不自知。   绯衣得到了回答,便出去回话了。   温彦平也随之跟着出门,往三胞胎所住的院子而去。   院子里一片葱绿,隐隐有亭台楼阁从绿意中露出,远远望去,为了炎夏添了说不出的清凉之意。来到房里后,温彦平发现长长和阿雪都在,两个小朋友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一个板着张脸,手里捧着本书,看情况是要为妹妹读书的,另一个趴在床上,像只小青蛙一样,嘴里嘀嘀咕咕地陪妹妹说话。   几个丫环和嬷嬷被赶到边门站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问了才知道是阿雪嫌弃她们人多又高大,抢了妹妹的空气,弄得房里更热了,将她们赶到门边候着。可怜的丫环和嬷嬷们内流满面,心说她们其实一点也不高大,更没有要抢三小姐空气的意思。   “大哥!”   见到她过来,小朋友们都高兴地叫了一声。   温彦平挨个摸脑袋,然后凑到床里,见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小姑娘没精神地躺在床上,不由得有些心疼,摸摸小额头,温度略高,还一手汗渍,忙拿来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汗。   “贵贵怎么了?看大夫了么?有没有吃药。”   小贵贵坐起身来,抿唇朝她笑了笑,阿雪忙答道:“看大夫了,大夫说妹妹有些中暑,开了药让姐姐们正去煎药呢。”眨巴了下眼睛,又道:“刚才有人送帖子过来要请大哥去看戏,娘去前面见客了。大哥,你要找媳妇儿了么?”   “诶?什么?”温彦平发现三个小朋友都一脸认真地瞅着自己,小手握紧,仿佛很紧张似的,弄得她也有些莫名其妙。“我才十五岁,不急。”然后将阿雪抱起自己坐到阿雪位置上,将他搂到自己膝盖上抱着,说道:“放心吧,若要娶媳妇儿,我会和你们说的。”   然后温彦平发现三个小朋友都大大地松了口气,若是只有贵贵和阿雪没什么,可是连素来沉稳的长长都露出这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免让她有几分奇怪了。   阿雪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然后口齿个人伶俐地说,“太好了,原来大哥没有这么快给咱们找大嫂。大哥,为了家宅安宁,你若要挑大嫂的时候,一定要仔细挑,而且还要让我和二哥、贵贵一起看顺眼了才能娶进门。”   “好啊~~”温彦平笑眯眯地应道,然后问:“你们为何这般紧张?”然后伸手摸了摸小贵贵的脸,小姑娘凑了过来,让她抱到怀里,乖巧地倚在她怀里。   “当然紧张了,若是大哥你娶了个脾气不好的女人,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兄弟小姑子还每天三餐打你,咱们不是很惨?娘说,长嫂如母,我们第二个娘亲可要个找自己喜欢的才行。”   温彦平:“……”为毛以后她娶的媳妇儿要每天三餐打她?   温彦平很快就觉得不对,小朋友们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忙道:“你们怎么会这么想?姑娘家都是温柔可爱的,哪里会有这么凶恶的女人?哦,当然,那些被宠坏的小老婆不算,她们已经称不上姑娘家了。但是平常家里的女孩子都是很温柔善良的,才不会这么凶恶呢。”   长长放下手中的书,认真道:“我们只是预防外一,大哥你现在也十五岁了,很快就会给我们娶嫂子的。为了家宅安宁,娶妻须慎重!”   贵贵秀气地说道:“大哥,大嫂要脾气好的,要长得漂亮又孝顺父母,对我们很好,对大哥更好的才行。”   阿雪猛点头,“对对对,大哥这么厉害,一定要娶一个漂亮的大嫂才对。”   “……”   “话说,你们今儿怎么了?”温彦平觉得自己可能无法理解小孩子的世界,不禁有些忧郁。   长长板着脸不说话,贵贵也没吱声,又是阿雪这个话筒开口:“因为我们听敏臣哥哥说了,他爹要给他找媳妇儿,敏臣哥哥的妹妹被吓哭了,敏臣哥哥就说要找个脾气好的,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然以后被媳妇儿虐待就不好了。”   “……”   话说,为毛总要说被媳妇儿虐待啊?现在不是一般都是男人虐待媳妇儿么?虞敏臣你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雪仍在继续:“敏臣哥哥说,媳妇儿自然要娶个自己想要疼的,这样才会家宅安宁。若是自己不想疼的,就轮到对方疼自己了,一定每日三餐被打的。所以,我们不想大哥被打……”说着,可怜巴巴地看向温彦平。   “……”   如翠姑娘刚走进门,就听到几个孩子的童言童语,差点脚底打滑,还是蓝衣眼明手快地扶住她。不过相比如翠姑娘的失态,蓝衣和青衣已经木然无语了,整个人好像都空白了一样。这到底要有多强大的脑补能力才会脑补出这么多歪理来?偏偏某个没有自觉的姑娘却觉得她是可以娶媳妇一样,听了小朋友们一席话,笑眯眯地应着她以后会娶个又美丽又温柔又孝顺的媳妇儿的。   一瞬间,如翠姑娘脑洞大开,又美丽又温柔又孝顺……哎呀,好像项公子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了,项公子可是十分孝顺老师和师母的,逢年过节的节礼从来没落下,还时常上门请安,让人挑不出丁点不满。   于是满意了的如翠姑娘也没再纠结小朋友们的歪理,将已经煎好的药端进来,哄着小女儿喝药。等小姑娘开始眼困打盹时,便将两个小儿子赶回书房去读书,吩咐丫环们伺候好小姐,然后拎着没自觉的小姑娘走了。   温彦平十分无辜地跟在如翠姑娘身后,听着她提起西郡王府,问自己的意见时,自然毫不犹豫地道:“五小姐很美丽!”   “……项公子不是比她更美丽?”如翠姑娘现在也有点想掰开小姑娘的脑子看看她在想什么?   “那是一只狐狸精,哪里能和女孩子比?”温彦平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说,在你心里,项清春连人也称不上了么?呵呵,可怜的狐狸精,这到底要有多苦逼才能混到这地步?   如翠姑娘第一次感觉到无语了,心里默默地为可怜的项公子默哀。   温彦平对家人极为随意,所以丝毫不知道如翠姑娘的暗示,忙向如翠姑娘展示自己今日完工的荷包,虽然真的丑得不堪入目,但也是小姑娘第一个作品,如翠姑娘自然给予了大大的鼓励,让她再接再厉。   可能是今日的事情挑动了某根神经,温彦平离开正院后,慢吞吞地走在下午炎热的树萌下,双手背着,心里想着西郡王府的五姑娘,然后将她和狐狸精排在一起对比,无法昧着良心说五姑娘更漂亮。   项清春虽是个男人,但他容貌之美多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妖异,美得蛊惑人心,让人难以自持。   心里不由得有些可惜,若是狐狸精是个姑娘就好了,都是知根知底的,又有隐疾,老大不小都娶不到老婆,她倒是不介意娶了他【喂   天气实在是热得让人受不住,温彦平抹了把脸上的汗,然后在侍卫们木然的目光中,直接翻墙溜到别庄后山的山坡上吹凉风,留下绯衣和小路子瞪着那高高的墙直瞪眼睛,恨得咬牙切齿:这样子的小姑娘真的能嫁出去么?   山风徐徐吹来,温彦平站在山坡上了望远方一会儿,视野开阔,连胸中郁气也去了几分。然后挑了株树荫浓密的松树,直接躺在树下的草丛中睡午觉。这里是温府的地盘,平常极少有人会过来,加上自持武艺,是以她睡得很安心。   睡得半梦半醒间,突然唇上传来了一种刺痛,好像被小虫子叮了下,不过没有多疼,然后唇上被一种力量辗压着,好像有一只大虫子对着她的嘴又咬又啃又吮的,甚至还贪心地往她嘴里钻……   温彦平吓得马上清醒过来,睁眼时头顶投下的一片阴影遮挡了刺眼的光线,使得眼睛不那么酸涩,等视线渐渐清明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丽无双的容颜,美得让人怦然心动,特别是那双背光的丹凤眼,宛若如夏夜中的星空,点缀着宝石一样的亮光。   傻傻地看着对方,甚至忽视了那人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两人的身体极为贴近,气息交融在一起,凉爽的山风吹散了热气,使得被这样包围着时心里有几分薰薰然,有种喝醉了酒时的微醺感觉。   “狐、狐狸精……”她结结巴巴地唤了一声,不由觉咬了咬红肿的唇,懵懵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似乎有些想像不出这人怎么会突然在这里。 ☆、第 133 章   大概是太惊讶了,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直觉地一脑袋猛地磕过去,想要试一下铁头功的功力。   可惜俊美的青年早有准备,偏首一避,反而某人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他也不客气地将之搂了个满怀,甚至过份地将手圈在她纤细的腰肢,两人的身体密密地贴在一起,气息交融。   这下子,不傻也得傻了,甚至下意识地想挺腹缩……胸。   苦逼的、正在发育中的少女伤不起,即便多想遗忘自己是个女孩子的事情,但胸前肿起来的东西实在是忽略不得,若是想忽略,它还时不时地还刺痛一下来提醒主人它们的存在。为此,最近小姑娘伤透了脑筋,在绯衣不注意的时候,找了一些最柔软的布稍稍束了起来,至于会不会因为束缚了它们的成长,小姑娘表示不肿才好呢。╭(╯^╰)╮   当然,忙着天天做木瓜牛奶给小姑娘丰胸的绯衣是不知道作死的小姑娘现在竟然敢拿布来束胸,若是知道,估计会河东狮吼吧。不过,如此也能瞒过人,只是心里总觉得会被人发现,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狐、狐狸精,放开我,两个男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理直气壮地吼着,丝毫没有亏心感。若是不觉得狐狸精一介弱书生,不然早就一拳揍飞了。   “是男人就别在意。”低沉的男声淡淡地说。   一句话,将她噎得半死。   温彦平发现狐狸精离京一趟,似乎又变得讨厌了,总会戳她痛脚。   项清春搂了一会儿,摸着她的忍耐力,在她炸毛之前,终于将她放开。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心头又有些发热,发现几个月不见,不仅感情没有冷却,反而更疯狂了,想着即便这是个男人,也不能放手,就算为天下所不耻,也不放!   虽然心里有些恼,但相聚的时光更让人开心,温彦平完全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小伙伴,而且是那种可以一起干坏事、还能帮你收拾烂摊子的好伙伴,自然开心无比,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昨晚回来。刚才去了别庄,问了小路子,知道你近来喜欢往后山跑,便过来了。”说着,眸光微转,玉白俊美的脸庞多了些漫不经心的诱惑,“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他可是在第一时间就跑来寻她了,若是她敢说些不讨喜的话,绝对弄死她。   “当然高兴了。”狐狸精回来了,以后有什么事也有个人商量了。   山坡上的风很凉爽,两人坐在树下吹着凉风互相说着彼此的近况,气氛愉悦极了。相比而言,温彦平更喜欢听项清春沿途的见闻,默默地在心里预算着,以后若离开京城,到哪个地方去比较好。   天下之大,雄奇壮丽,有一天,她希望能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这个世界。   说了会儿,温彦平突然道:“对了,刚才我睡着时,被只大虫子咬了。”舔了舔唇,还能感觉到有些疼呢。   “……”   青年可疑地僵硬了下,然后扫了眼她还有些红肿的唇瓣,淡淡地说:“是男人就不必在意。”   温彦平又噎了下,再也蹦不住了,跳脚道:“卧糟!就算是男人能做这种事情么?会被人笑的吧?我可不能见过男人之间做这种事情!”   不,不只被人笑,估计还被世人唾弃,甚至不容于世。   心里淡淡一叹,很快又坚定了自我,只道:“有么?我倒是见过有男人做这种事情。”   可以说,为了这个人,他做了很多准备,不管是心理准备还是现实的准备。他知道自古以来,有男人相爱的例子在,甚至那还是一国之君。甚至为了了解两个男人该怎么相爱,相爱后怎么做都寻查了一遍,然后知道了很多原来男人之间也可以这么做啊……   想罢,看向某人的目光有些火热。明明以前觉得这是个丑小子,不屑一顾,可是不知何时起,丑小子变得顺眼起来,就算现在她的容貌不符合自己的审美,也觉得这样就很好了,是独一无二的。而且少年纤细青涩的身体,也蕴含某种力量,带着一种微甜腻的诱惑,诱使他心猿意马,哪天将她直接剥光吃了……   温彦平不知道对方心里那些龌龊又黑暗的想法,双目圆瞪,一脸惊讶,“真的有?没骗我?”原谅小姑娘的纯朴,虽然知道断袖这种事情,但感谢温大人防范得好,不该让姑娘家知道的,她从来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原来男人之间也能做这种事情。当然,纯朴的小姑娘也完全没想到,狐狸精有目的地诱拐她。   “当然,我何时骗过你。”   项清春信誓旦旦,趁着她纠结时,又凑过来在她唇角碰了下,问道:“恶心么?”   小姑娘老老实实地摇头,“没有。”根本就是没感觉啊,这混得太熟了,与这个人一起长大,两人有时候亲密得就像兄弟一样,他落在唇边的碰触,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左手握着右手一样。或许也有可能是以前那个意外发生过,有了心里准备后,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心弦悸动的感觉,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目光微黯,心里却快活得紧,要很努力才能克制那种直接将她压在草地上的冲动,脸上却露出一抹极为愉悦的笑容,说道:“所以说,男人之间也可以这么做的,不奇怪。”   “哦……”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没有给她纠结太久的机会,项清春的目光移到了她挂在腰间的一个丑荷包上,原本还透着些亮光的双眸微黯,伸手扯下那只荷包,问道:“这是……”   温彦平见到自己的第一个作品被人拿了,大惊失色,同时也觉得丢脸,赶紧抢了回来,又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做的,哪有男人会拿针线做荷包?感觉失了自己女汉纸的气概不说,而且还会暴露出自己笨拙的一面,打死也不说。   谁知却听到对方用那张十分美丽的唇吐出分外刻薄的话:“真丑,送你东西的人一定是个手脚不勤快脑袋不好使的,才能做出这种丑到伤眼的东西。”   刹时间,温彦平只希望今日没有见到这男人,恨不得直接踹他两脚解气。偏偏小姑娘气得恨不得发飙的模样,也让项清春误会了,以为这个丑到不得的荷包真的是哪个女人送给她的,一下子阴暗了。   不怪两人都如此误会,在项清春眼里,这是个货真假实的少年,男人自然不会碰针线这种东西,且以温府的势力,府中自然有针线上人,就算是小贵贵,小朋友做出来的荷包虽然比不上大人,但也是似模似样的,哪里有这么丑得见不得人的?自然想歪了,以为是哪个女人送给她的,而且那个女人一定于她而言是特殊的,才会这般宝贝。   于是完全误会了对方意思的两人,在重逢的第一天,就不欢而散。   温彦平直接甩了身后的青年,自己往山下奔去,看到停在山脚下的马,自然知道是项清春的,气得差点想将它当成它的主人踹去一脚。幸好知道马是无辜的,没有迁怒它。不过仍是将系在树杆中的缰绳给扯断了,在马屁股后甩了一鞭,将马给赶走了。   做完这一切,才恨恨地回别庄。   山坡上,项清春慢悠悠地往下走,自然也看清楚了山下某人的动作,抿了抿唇,冷眼看着。   温彦平气哼哼地回到别庄,已经是傍晚了,先是回房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连晚饭也不吃,直接钻床上躺着了。   绯衣不知道她在气什么,见她脸色不好,也没敢叫她。不过,很快地,她就知道小姑娘在气什么了,因为项清春又到了别庄来拜访老师,若是平时,也会找小师弟,可今天下人过来禀报时,小姑娘直接哼了一声,说不见。   看来是被项公子气着了。   前厅里,项清春喝了口茶,听到回禀的下人说小师弟不见人时,只是挑了挑眉,面色平静。倒是如翠有些诧异,然后琢磨起小姑娘怎么了,以往听到项清春到来时,还巴巴地跑来跟他一起出门,这会儿倒是不见人。若是不见人,怎么让两人培养感情,怎么让小姑娘多点姑娘家的心思,以后心甘情愿嫁给这个人呢?   虽然愁了点儿,不过如翠也没有再让人去叫,倒是阿雪和谭寄溪等人对于项清春的回归可是高兴极了,都巴巴地过来询问他去了什么地方,好不好玩,当场勾着小朋友们心痒痒的,恨不得马上长大,以后也有机会出京去玩。   一直到温良回来,项清春又与温良聚了会儿,同老师说了些自己此次的任务,方离去。   晚上,没什么睡意的小姑娘又出门了,至于去的地方,自然是武川侯府了。可怜的武川侯之子,今晚又免不了一顿皮肉痛了,只能可怜兮兮地咬着被角,恨恨地想着,为毛每次他打了温氏后,到小妾房里发泄时,就要挨小妾打呢?难道真的是温氏那个贱人拢络了他的小妾来报复他?   这天晚上,项清春也住到了项家位于皇庄附近的别庄里,因为崇德皇帝在皇庄避暑,很多官员也住到了这边来,方便文件往来。   夜风微凉,黑发齐臀的青年穿着宽松的长衫,发尾还带着些许水气,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中,看着手中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皆是叙述了一个人的日常,也不知道看到哪里了,原本懒洋洋的脸色变了,瞬间阴暗。   照光抬头望向窗外高悬的圆月,心里再一次为惹着他家少爷的温府少爷点一排蜡。   希望明天是个好天气,温少爷能跑远吧。 ☆、第 134 章   照光希望是个好天气,某位温少爷能跑远一点,但他不知道,就算不是个好天气,欢脱的某人照样能跑远。   第二天,在艳阳了一个早上后,午时突然来了一场雷阵雨。   温彦平很激动,扒着窗户看着雨幕。漂泼大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将天地染成一片水色世界,连远方的假山花木也是一片虚影,偶尔还会来几声怒雷,在耳边炸开。大雨打在窗棂上,啪啪的声音仿佛敲在心头。   虽然这雨势显得很凶猛,但也是难得的一场雨,不仅为干枯的农田带来赖以生存的水,也驱散了近日来闷热的天气,丝丝凉爽的风吹来,感觉很舒服。   “大、大哥……”   听到这声软软糯糯的叫唤,温彦平抬头,看到挤在一块的三胞胎,顿时心软成一团。   小贵贵是女孩子,早在打雷的时候,就缩成一团。阿雪和长长虽然镇得住,但年纪还小,在每次雷声响时,就缩了一下,偏偏自诩是男孩子,要在妹妹面前表现,不能怕,硬生生地挨着。   温彦平走过去,和三胞胎们一起挤到坑上,将妹妹抱在怀里,一边挨着一个小朋友。   “大哥,打雷好可怕。”贵贵缩在温彦平的怀里,揪着她的衣摆说。不过被人抱在怀里,害怕的情绪倒是少了很多。   阿雪紧紧地挨着她,接着道:“大哥,雷公会不会将大牛小牛大黄小黄都劈了?”   长长有些无语地看着蠢弟弟,说道:“它们都在屋子里,哪里会被劈?”   阿雪不服气,“骗人,它们一定在田里或者草地上吃草。我还见到大黄小黄经常跟着主人一起下地种菜呢。”   既然来到乡下,孩子们自然也去围观农民种田,对牛这种生物惊奇不已,而大黄小黄也是住在附近的佃农家养的一对母子狗。   长长又被弟弟搞得崩溃了,“笨蛋,狗怎么会下地种菜?明明是在吃地里的虫子。”   “骗人,大黄又不是鸡,怎么会吃虫子……”   温彦平听着兄弟俩各自坚持已见,皆认为自己是对的,虽然她觉得长长说得对,可是阿雪这小二货太多歪理了,长长就要被二货弟弟弄得崩溃了挺可怜的,忍不住插嘴道:“好了好了,呆会雨停了,大哥带你们去附近的地里瞧瞧,看看大牛小牛有没有被劈,顺便问问主人家,大黄和小黄吃不吃虫子。”   两个小朋友惊喜了,哪里还管狗吃不吃虫子这事,马上兴奋地欢呼起来,出去放风才是最重要的。   贵贵捂着嘴笑,伸手拉了拉长长的手,软软地说:“二哥辛苦了,贵贵觉得二哥是对的。”   “为什么?”阿雪不高兴了,为毛妹妹要偏心二哥。   “因为二哥读书多,比三哥有见识。”   阿雪马上蔫了,他家二哥是个书呆,才六岁呢,父亲屋子里垒到屋檐高的书都被他看了十分之二了,而且还来了个倒背如流,特生猛了。阿雪虽然不讨厌读书,但也不喜欢整天窝在书房里看书,所以一母同胞的二哥一直是他仰望的对象,不过绝对不学他当宅男书呆。   气氛很快便热闹起来,三胞胎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自己见闻的农事,连偶尔的打雷也不怕了。   很快地,如翠和温良顶着雨过来看几个孩子,孩子们还小,他们也担心小孩子被雷吓着,现在见三胞胎三颗脑袋凑到一起活泼地说话,忍不住微笑起来。   于是一家子人就窝在三胞胎的房里,丫环们沏上热茶和热腾腾的点炒好的香瓜子,边吃边聊天,童言童语听得人喷笑不已。   夏日的雷阵雨一般去得快,很快地,天便放晴了,雨后的空气清新,绿得发翠的树叶上有水珠滑落。   小朋友们探头看看蓝得如洗的天空,又热切地看向温彦平。   温彦平看向大家长。   温良自然也知道先前下雨时小朋友们的辩论,还有温彦平说雨停后要带他们出门去乡间的事情,笑了笑,自然允了,然后吩咐两个侍卫跟着,自然不是当保镖,而是去当跑腿的,有武力值爆表的小姑娘在,安全完全不是问题。   几个小朋友们欢乐地出门了。   侍卫手里拎着两个篮子,像采蘑菇的小姑娘。   出了野外,便能看到远方的青山绿水,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仿佛将所有的尘嚣洗净,满眼青翠欲滴。远处的小河、农田皆积满了水,纵横的阡陌间有顽皮的孩子举着硕大的荷叶跑来跑去,留下一片欢声笑语。   一路上,三胞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欢快极了。阿雪和长长手牵着手,预防地湿打滑,温彦平抱着小妹妹,走过树林,到了田边。   不远处的田边有几个花溪村的孩子撸高了裤腿在田里捉泥鳅。   三胞胎没有见过捉泥鳅这玩意儿,三只齐刷刷地蹲在田梗边不挪步了。   小时候玩过捉泥鳅的彦平姑娘也很有兴致地蹲在一旁看。   两个侍卫看着他们家齐齐一起蹲坑的少爷小姐们,深深叹了口气。   看了会儿,小朋友们都有些心动,齐刷刷地看向温彦平,不过温彦平默默看了混浊泥泞的田后,摇头,坚决不能让弟弟妹妹们下田去摸泥鳅。   那些在田中摸泥鳅的孩子们早就发现他们一行人了,见他们衣着华丽,小朋友们都长得像仙童玉女,心知是附近那些大官家的孩子,又好奇又敬畏,连打闹也不敢了,默默地捉泥鳅,然后将捉住的泥鳅放到一旁的竹篓里。   温彦平看了会儿,招来其中一个最大的男孩子,在他的犹疑中,说道:“你们这些泥鳅卖不卖?”   那男孩看了看他们,犹豫了下,说道:“自然卖的,十文一斤。”   现在的肥猪肉二十文一斤,鱼十五文一斤,这男孩看来是低价卖了。   “二十文一斤,我和你买两斤。”温彦平从荷包里倒出四十个铜板,反正也不差那几个钱,倒觉得高价买两斤泥鳅回去也没什么。而且这野生的泥鳅有营养,无论是蒸还是油炸椒盐都很好吃。   那男孩兴奋地和同伴一起继续捉泥鳅凑够两斤,温彦平将也兴奋地跑过去的阿雪拎住,对他们说道:“今晚让厨子做椒盐泥鳅,可香了,让爹娘都尝尝。”   贵贵和长长点头,阿雪可怜巴巴地瞅着彦平姑娘,叫道:“大哥,我想去……”   “不可以哦。”温彦平笑眯眯的,手指勾住小朋友的腰带,小朋友迈着小短腿,却怎么也走不出一步。   最后,阿雪闹腾得厉害,温彦平只好道:“等会儿咱们去看了大黄小黄后,大哥带你们去捉螃蟹。”   阿雪马上乖了。   等两斤泥鳅捉好,温彦平便叫其中一个侍卫将那篓泥鳅先送回别庄,然后带着三个小朋友和一个拎着两个篮子的侍卫到附近的佃农家,去看那两只因为下雨呆在家里的狗儿。   被小朋友们称呼大黄和小黄的母子狗是一对黄毛的农村土狗,长得自然比较具有乡村气息,不若京城里那些贵夫人们养的宠物狗儿,对吃的更是随便了,所以不意外的,这两只土狗也是吃虫子的。   阿雪恹了,对着那母子狗说:“你怎么可以不做狗反而学鸡呢?这是不对的,你们不能本末倒置。”   长长又要崩溃了,说道:“笨阿雪,回去以后好好读书,不准再贪玩了。”   看了狗了,又去人家的牛棚去看了那两只牛,小朋友们欣慰地表示,大牛小牛都没有挨雷劈,真是太好了~\(≧▽≦)/~   侍卫:=__=!为毛人家的牛一定要给雷劈不可?果然小孩子的世界大人不懂。   等他们来到河边的时候,送泥鳅回别庄的侍卫回来了,顺便带来了如翠姑娘的话,听说他们要去捉螃蟹,她想吃螃蟹了,孩子要好好努力。   阿雪严肃地表示,作为个孝子,他一定会给娘亲捉好多大螃蟹,所以大哥给咱下河玩水吧~~\(^o^)/   一场大雨,让干枯的河床被涨上来的河水淹没了,以往在酷热中裸露的沙滩也被水淹了大半,不过还留下一些混着碎土和碎沙的河滩,湿嗒嗒的河滩上,不仅有螃蟹四处横行,还有一个一个的小水洞,一抠就是一只大大小小不一的河蚌。   因为还不到螃蟹的季节,所以螃蟹都普遍不大,肉也不多。不过这些小河蚌虽然小,但是吐了沙后用开水烫开,挖出里面的蚌肉再配上鲜虾一起煮粥,倒是无比的美味。   “你们小心点儿,别被螃蟹夹住手,还有河蚌也是,别见它张开嘴就将手塞过去……”   话还没完,那边就响起了阿雪呜啦啦的叫声:“大哥,它咬我TOT……”   温彦平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就见小朋友蹲着,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白嫩嫩的手上吊着只小螃蟹。凶残的小姑娘直接将小螃蟹扭断,钳子捏碎,然后查看小朋友的手,幸好那是一只小螃蟹,力气不大,只被夹红了,没有流血。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朋友,温彦平心软了,哪里舍得骂,赶紧将他拎到长长和贵贵身边。小贵贵忙过来捧起小哥哥的小手呼呼,长长摸着傻瓜弟弟的脑袋,板着脸安慰说不疼。   四皇子和项清春到来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小朋友相亲相爱,温彦平那货袖子撸到手肘间,露出细白的手腕。   两人同时脸黑了。   果然温府的熊孩子们都是喜欢作死的! ☆、第 135 章   项清春和四皇子穿着常服,看起来就像是微服出巡,不愿意让人知道身份的模样。两人身后也只是跟着自己的小厮,侍卫只是隐藏的暗处,没有摆明着跟来。   见是四皇子,几人忙过来见礼。   “你们在做什么?”项清春率先问道,走到温彦平身边,状似不经意间,将她的袖子给弄了下来。   温彦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四皇子在,所以没有吭声。不过想起昨天这人恶毒地鄙视她的荷包丑的话,心里仍是余怒未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过小姑娘这副放任的行为,倒教青年心里好受多了,再看她腰间已无那只丑荷包,心情更是明朗了。   当然,只是暂时的明朗,项清春可是记挂着这丑小子趁他不在的时候,做过的好事。   “项师兄、四殿下~”   “项哥哥、四哥哥~”   三胞胎纷纷同他们打招呼,然后由阿雪活泼地答道:“我们准备捉螃蟹呢。”   “捉螃蟹?”四皇子瞧了一眼小朋友的爪子,“刚才我好像听到阿雪被螃蟹夹住手了。”   “大哥捏碎螃蟹了,哥哥没事。”贵贵秀气地笑着。   四皇子脸色僵了僵,心说这么凶残的事情小姑娘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是应该害怕才对么?四皇子心中有些郁闷,觉得心爱的软萌姑娘在几个凶残的兄长的影响下,越来越凶残了。   打了招呼后,阿雪就忍不住拉着兄长和妹妹一起去捉螃蟹了,怕他们不小心又被夹到手,温彦平忙跟过去,边问那两个站在河滩上貌似悠闲的两人。   “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四皇子矜持道:“雨后新晴,见空气清新,便出来随便走走。”   项清春微笑道:“难得下场雨去了燥热,天色如此好,自然要出来吹吹风。”   温彦平狐疑地看着他们,总觉得都是借口,心里又有些不快,决定呆会一定要看紧小妹妹。至于讨厌的狐狸精,她决定无视他。   小家伙们最终没能去玩水,只在河滩上玩耍了会儿,拾了些河蚌和形状好看的鹅卵石,见夕阳已至,便回去了。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精力充沛的阿雪拉着自家板着脸的二哥在前面跑着,看到体力不如自己的兄弟气喘吁吁的,笑得十分欢快,叫嚷着自己终于有一项比哥哥强了。四皇子抱着小姑娘悠然走在其后,唇角含笑,轻声细语地与她说话,最后是温彦平和项清春齐行。   温彦平让自己努力忽视身边的人,视线落在远方的青山中,偶尔看看前头的弟弟妹妹,虽然对四皇子抱着妹妹的行为不高兴,但妹妹现在还小,愿意让他抱,也不能说什么。   项清春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那张脸上朝气的笑脸,不禁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含笑道:“小师弟,还生我的气啊?”   “……”   “听说你近来过得挺丰富的,不仅常去参加西郡王府举办的各种宴会,还将武川侯家的大公子打了。”   温彦平终于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总觉得他说起西郡王府时,似乎带了种咬牙切齿的味道,不禁道:“狐狸精,别总是磨牙,小心磨坏了牙。”见他面色微变,一副好像憋了那啥的表情,以为自己说对了,忙又道:“狐狸精,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你不知道那沈仁真是个渣,不仅打老婆,宠小妾,还敢放任小妾出来随便咬人,简直渣到掉渣。若是你在的话,凭你的一肚子坏水,一定更容易将他直接废了。”   项清春脸皮抽搐了下,他觉得依她的武力值就算他不在,她也能将人废得差不多。而且沈仁现在还卧病在床,他就不信沈仁天天都会被小妾打,里面定然有她的手笔,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三更半夜爬人家的屋顶去打人了。   项清春微垂下眼帘,思索着那个荷包到底是那个女人送她的,排除来排除去,竟然没个人选。原本是怀疑是西郡王府的五小姐,可听说五小姐的女红是极好的,根本不可能做出那种伤眼睛的丑荷包。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小子又勾搭上哪个野女人了?   小动物的第六感感觉到身旁男人的不对劲,温彦平往旁挪了挪,见他望过来,那双丹凤眼眯起狐狸样,好像要对你使坏一样,心肝儿颤了颤,明明是自己正在生气,怎么感觉到面对他时底气不足呢?   “对了,狐狸精,我听说……”她瞅着他,好小声地八卦着:“西郡王府的三小姐看上你呢,高兴吧?这可是很准确的消息来源,是我从五小姐那里亲口听来的呢,若是两府有意向,就能结秦晋之好了……”   越说越小声了,因为身旁的青年好像脸色发黑了,正用一种危险之极的目光看着她。   就在温彦平满身不自在的时候,项清春突然捉起她一条胳膊,然后将她往一旁扯去。   “大哥,项师兄,你们去哪里?”纯良的小朋友们回头看到两人没跟过来,忙叫道。   项清春脸上带笑,温和地说:“你们先在树林那儿等一下我们,我们有些事要说。”说着,用眼神制止了那想跟来的侍卫。   基于对师兄的信任,小朋友们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倒是四皇子有些诧异地望过来,项清春这人总是将自己隐藏得太好了,以他的敏锐观察,竟然没能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这样反而让他觉得不对劲。   “狐狸精,放手,不然你被揍飞可不关我的事情!”温彦平怒道,心里有些恨恨的,明明只是个文弱书生,力气怎么会这么大?可是若是再让他受伤了,会不会被骂?   项清春回头讽刺地说:“你若这般没脑,我也没办法。”   “什么意思?”   “自己想!”   思维轻易被拉走的小姑娘想明白时,他们已经到了一片葡萄园中,葱葱郁郁的葡萄藤盖了一个大棚,淡紫色的葡萄从绿色的叶子间探出,微风吹来,枝叶簇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温彦平伸手摘了一串葡萄,甩开上面的雨水,直接放进嘴里,又酸又甜的味道让她皱起了脸,说道:“没有我院子里的那棵葡萄树结的葡萄好吃。”说着,摘了一粒葡萄,递到青年美丽的唇前,想让他也跟着酸一酸。   “……”   项清春心里直想叹气,明明刚才还气咻咻的,为毛看到葡萄后反而有兴致摘起葡萄来?她对自己有没有上心?还是只是他单方面的执着罢了?   张嘴吃下那粒葡萄的同时,也对着那只白嫩的手狠狠地一咬。   温彦平嗷的叫了一声,疼得差点要将这男人踹出去,未给她行动,对方竟然又搂住她的腰,禁锢了她的行动,然后低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不喜欢西郡王府的三小姐,更不会娶她,以后莫要再说那种话了。”   原本准备踢人的行为又被这话轻易带开,温彦平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不喜欢她啊?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说明白不就行了么?为什么要这么阴阳怪气的?狐狸精,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不,相对于兄弟,他更想与她做更亲密的情人!   声音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没有出口。   越想越是气不顺,项清春直接凑到她脖子间,禁锢了她的挣扎后,扒开她的衣领,在她脖子外侧吮吸了一口,看着那淡淡的吻痕,心里有种痛快感——他果然越来越变态了么?竟然觉得在一个男人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十分幸福。   温彦平觉得自己受够了,就算是好兄弟,也不会这样随随便便地咬人吧?不知道会疼么?她是怕不小心将他伤了,也怕伤了他后父母骂,心里愧疚,可是若是如此得寸进尺,别怪她不客气。   直接一个手肘在他腹间,趁着他疼痛松手时,又一脚狠狠地踩在他脚上,扮了个鬼脸,赶紧跑了。   直到跑出了葡萄园,蹲在葡萄树下,才发现脸热得厉害,心脏也跳得厉害。从地上的一个小水洼的水面上,可以看到夕阳下自己艳若火烧的脸,更让她感觉不对劲。既然狐狸精说男人之间做这种事情很正常,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不对劲呢?   蹲了会儿,耳朵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从葡萄园里走出来的青年,不知为何,脸又红了——也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乌黑的双目深得让人不敢对视,仿佛再看下去,就会被他吞了一样。   见他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往后蹭了蹭,色厉内荏地叫道:“狐狸精,你、你、你别过来,不准你再咬我。”   项清春没听她的,蹲在她面前,丝毫不理会那袭精致的长袍下摆落到泥土上,伸手在她脖子外侧的那个吻痕旁边揉抚了会儿,问道:“疼么?”   她扁了扁嘴,“当然疼了,你这次出京是不是惹上什么不好的毛病了?你以前可不爱咬人。狐狸精,你别这样,我虽然喜欢叫你狐狸精,但你在我心里和胖哥哥一样都是重要的兄弟,有什么好事坏事我都喜欢找你一起干,咱们俩都这么好了,为何你总爱欺负我?”   原本见她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兮兮地蹲在葡萄藤下还挺怜惜的,可这一袭话,又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她,让她难受,自己才会开心。   “你可不是我的兄弟!”他冷声道,见她一副受伤的表情,声音软了下来,“你很快就知道我想和你做什么?”   偏偏从来不会想歪的小姑娘很纯良地问:“想做什么?”   闻言,他的目光又深了几分。   温彦平果断闭上嘴,小动物的直觉让她觉得再说下去,他好像要吃人了。   见她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项清春心中叹气,将她拉了起来,说道:“长长他们等久了,咱们回去吧。”   温彦平觉得他很不对劲,这次竟然乖乖地听话,抱着他顺手摘的几串葡萄回去了,却不知道旁边目不斜视地面对夕阳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心中正想着,不能再忍了,或许应该将她剥光了直接压倒吃了,反正两个男人之间该怎么做他已经知道了,连润滑油这种东西还让人买了最好的,就等着这丑小子送上门了。   他看了她一眼,于是小姑娘又开始莫名发冷了。   回到小林树,四皇子和三胞胎等人边玩边等他们,见到他们回来,阿雪第一个冲了过来,惦起脚看温彦平怀里的葡萄,撅起嘴道:“大哥和项师兄去摘葡萄也不叫阿雪去,真是太坏了。”   四皇子探寻地看着他们,仍是觉得这两个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是他摘的,可不是我。”温彦平耸耸肩膀,不想再多说,牵着阿雪的手,说道:“长长,阿雪,贵贵,咱们该回家了。”   “好~~”   ☆、第 136 章   进入七月份,天气还很热。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温良将准备回房去继续读书的谭寄溪留了下来,先是考核了他的功课,又指点了一些他不明白的地方,方说道:“我今天收到谭家的信,说中元节前一天,你大堂哥会过来接你回平津。现在还有十几天时间,趁着这些时间,我给你多讲一些乡试考试中要注意的事情及各科的重点,你的策问是最差的,也得补一补。”   在温良面前,谭寄浮乖得像只猫一样,很乖巧地点头,丝毫不敢吭一句。   温彦平和三个小朋友坐在一旁听着温良指点少年功课,等告一段落时,温彦平突然说:“爹,小表叔最近很努力学习,从来没有放松过,这么刻苦耐劳,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不如明天下午放他半天假让他歇息,你瞧他都瘦——呃……”温彦平瞪了瞪眼,不可思议地问道:“小表叔,你这么刻苦读书,怎么反而胖了?”   “……”   无知的三胞胎瞪大眼睛,看着漂亮的少年,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自家大哥。   “小表叔,你比阿雪胖。”阿雪猛点头,“一定是吃太多又不运动。”   贵贵和长长都点头。   谭寄溪再也维持不了先前淡定的书生风范,恼羞成怒地叫道:“哪有?我只是近来长身体,多吃了一点儿而已!真的只是多吃一点儿!”   小少年快要炸毛了,如翠适时地说道:“确实是这样不错,你们也要和寄溪学习,多吃点才能长大。彦平也是,想要长高点,不能挑食。”   三胞胎很乖巧地点头,温彦平歪了歪嘴巴,不高兴地说:“我哪有挑食,只是不喜欢喝木瓜牛奶,比较喜欢果汁。”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说:“乖,喝木瓜牛奶才能长大。”不然总是一马平川的胸脯,作为个少女,多悲催啊?   温彦平此时还无法理解如翠姑娘笑脸下的猥琐,只是觉得她的眼神诡异,视线又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胸膛上,让她呆毛都要炸了,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温良清咳了一声,觉得这些人是不是跑题了?这这歪楼的功夫也特厉害了,必须得拉回来,再说下去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作父亲的也会尴尬的啊。   “听说明天花溪镇过节,晚上有灯会,你们想去瞧瞧么?”温良问道。   三胞胎马上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长长矜持地用小眼神望着自己父亲,阿雪和贵贵已经异口同声地说“要”。   谭寄溪也很激动,终于可以去放风了么?   比较自由的温彦平倒很淡定,心里琢磨着,明天带小表叔到哪里玩比较好,中元节时小表叔就要回平津了,以后不知道何时能见到了,所以明天必须让他渡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见众人都有兴趣,温良便拍板决定明日全家一起出门到镇上走走。   在小朋友们激动的等待中,第二日很快就来了。傍晚时分,下人们准备好了马车,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小朋友们虽然能在别庄附近玩耍,但所到的地方不多,且都要有温彦平带领才行,与到镇里玩自然是不一样的,都很高兴,一路上缠着大人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温彦平与谭寄溪坐在一块儿,两个看起来都是半大的熊孩子聊着聊着,聊到了某人的身高体重上。   “小表叔,虽然心宽体胖很好,但你千万别吃成胖子啊,你这张脸胖了就不好看了。你瞧瞧我爹,永远都保持着这身材这脸型,看起来飘逸无比,人都多了几分范儿。所以你要记住,就算是美人儿,长胖了也不美了,只是肥仔了……”   “喂!”谭寄溪又炸毛了,“我哪里胖了?我这是长身体,你瞧,我都比你高出半个头了,你怎么都不长?彦平哥,男人其他的不长不要紧,但这身高一定得拉上去,不然会被人耻笑的。”说着,鄙视了下温彦平的身高,亏还比自己大两岁呢。   身高是彦平姑娘永远的痛,不过嘴上却死不承认地说:“大夫只是说我发育比较迟,以后长追上你的。”   “所以,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说了也没用嘛。”谭寄溪总结道。   温彦平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扯开了话题。   从别庄到镇上,两刻钟时间都不到,速度十分快。   到了镇上时,夕阳已经落到山的那边,天边的火烧云尤其灿烂,世界仿佛被染成橘红色,分外绚丽多彩。   花溪镇虽然称为镇,但因它距离皇庄十分近,所以镇子规模比得上中等的城市了,镇上的街道十分热闹。因为今天是花溪镇里的节日,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上了红灯笼,远远望去,一片喜气。   一家几口走在路上,如翠和温良一人牵着一个小朋友,阿雪早早就让温彦平牵着跑到街上卖各种小玩意的小摊子上蹲着了,谭寄溪作为温彦平的跟班,也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如翠看了看街道上那些人来人往的店铺,不禁问道:“他们这过的是什么节?”   “听说是花溪镇的传统,除了特定的节日,每年七月初二,还有一个祭酒节。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将花瓣收集起来酿酒,过了一个夏天,花酿就可以喝了。这里的花酿特别香醇,等会儿你们女孩子家可以喝点儿,对身体有益处。”   如翠笑道:“那好啊,也让彦平多喝点。”   闻言,原本正用目光关注哥哥弟弟行踪的长长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父母,不知道为什么对女孩子家身体有益处的花酿,大哥要多喝点儿,不应该是母亲和妹妹多喝点儿么?长长小朋友知道自家大哥似乎身体不太好的样子,最近半年来,每个月都要在床上躺几天,可是大夫不是说没事么?   可怜的长长小朋友搅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见父母亲正在说话,也不好打扰,只能将这疑问憋在心中。   走了会儿后,众人都饿了,便挑了一家酒楼吃晚膳。   晚膳过后,又逛了会儿,直到天黑了,灯笼都点亮后,温良决定带孩子们回别庄。   “爹,你和娘还有弟弟妹妹先回去,我带小表叔去玩会儿,行么?”温彦平征询道。   谭寄溪也巴巴地看着温良,一脸渴望。   温良见少年一脸渴望,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闭门读书将他憋坏了,以他的脾气,若是面对谭家那些溺爱他的家人,早就掀桌不学了。所以此时难得出门一趟,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温良也知道一张一驰的道理,想了想,便答应了。   “彦平,我相信你能保护好寄溪的,对不对?”温良说道,他自是相信小姑娘的武力。   “当然,爹你就放心吧,谁敢欺负小表叔,还要看我应不应。”小姑娘拍着胸脯。   “彦平哥……”一脸感动的少年。   三胞胎也想跟去,特别是阿雪,直觉大哥要去好玩的地方,不过在大家长的镇压下,可怜的小阿雪差点要泪奔了,直到他们父亲松口,等他们长大一点儿,就没有门禁后,才作罢。然后又约定让温府的马车在亥时左右会在镇子南街头的老槐树下等他们晚上回家后,温良方带着如翠姑娘和小朋友们回家。   等温良等人离开后,谭寄溪马上高兴地问道:“彦平哥,咱们要到哪里玩?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温彦平看着灯笼下亮堂的街道,人来人往,比白天还要喧嚣热闹,心里也琢磨着去哪里玩好,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我听那些最会玩的纨绔公子说花溪镇有三宝,桃花、美酒、美人。现在是夏天,自然没有桃花可看,美酒的话,咱们刚才也喝了,那么就剩下美人了。”   谭寄溪却有些不屑,“什么美人?她们能有温表哥、项师兄和我美么?”   温彦平看着灯光下少年稚嫩却美丽的脸,果断摇头,然后恍然发现,原来她身边有这么多的美人啊,不只这三人,还有如翠姑娘、和温良长得像的三胞胎,都是漂亮的小美人呢,就只有她长得最平凡了。   略有些不失意不平啊。   大概是突然认识到自己可能是这群人中最丑的,也大概是突然有些意难平,于是温彦平坚决决定要去看美人儿,“我听那些纨绔公子说,花溪镇的花胡街里的姑娘是最美最够风情最够味儿的,听说伺候人的功夫一绝,咱们去瞧瞧吧。”若真的那么会伺候人,她不介意买个回家伺候自己。   “伺、伺候?”谭寄溪有些结巴,很快便想歪了。   “对,若是真的那么会伺候人,买个回去伺候我娘!”温彦平一脸孝顺地说,不好意思说伺候自己,免得被说不孝。   见她一脸正气,谭寄溪觉得应该是自己误会了,应该不是堂哥们说的荤笑话那样的。因为自小身体不好,被全家人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又被隔绝得太好,以致于谭寄溪少年的情商和常识在这方面也是一片空白,能明白“伺候”这两个字的另一层含意,还是堂哥们想要看他笑话时故意拿来逗他的,再多的也不懂了。   于是两个不明真相的少年与伪少年,欢乐地往花胡街奔去了。   很快地,两个熊孩子站在花溪街口,用一种惊叹的表情看着那一排装饰各种媚俗的房子,却有很多穿着打扮清凉的姑娘在门口或小阁楼上倚栏娇笑对过往的男人叫着大爷,突然生出一种怯意。   好像不该来的样子。   谭寄溪迟疑了下,问道:“彦平哥,咱们真的要进去么?”   温彦平拧了拧好看的眉,不怎么确定道:“可是,听那些人说,这里是男人的销魂窟,不进去见识一下枉为男人了。”   “……”   谭寄溪:(⊙_⊙)有这么严重?   犹犹豫豫间,最后还是彦平姑娘一咬牙,挺了过去,说道:“都来了,进去见识一下,放心吧,有我在,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事情,我直接将你扛走。”   “……喂,为什么扛我走?不是应该将意外状况先了解了,然后威武霸气地将惹事的人打残了,然后咱们在所有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霸气侧漏地离开么?”   “你话本看太多了,小心你爹骂你。”   …………   ………………   两个无知的熊孩子终于进去了。   在他们进去的时候,经过花胡街路口的一对夫妻中的青年突然停了下来,咦了一声。   “阿潜,怎么了?”问着,眼睛也望向花胡街。   一只手迅速地遮住了她的眼睛,莫潜底气不足地说道:“俏俏,别看,会坏眼睛的。”   虽然只是一眼,但孙俏俏已经看清楚了那条街上的情景,也沉默了下,说道:“阿潜,咱们走错路了?”   “是!”迷路迷到这儿来的莫潜十分不好意思,但刚才好像看到的人又让他心止不住地跳了起来,有些不确定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小师弟了,还有小师弟家的小表叔。怎么办?我、我们还是快点通知狐狸精吧。”   “……”   ☆、第 137 章   两个少年就像乡巴佬一样一路惊叹过去,然后停在一间三层楼高,看起来装饰没有那么媚俗的房子前。   门前正在招揽客人的老鸨第一眼先放到两人的衣着及身上饰物,眼光极为毒辣,一眼便认出那些都是高档货,然后马上端着笑脸迎了过来,等看到两人的面容,心里忍不住有些嘀咕和了然,又是两个被家里保护得太好的少年郎过来涨见识了,这种小公子她见得多了,早晓得怎么对付,对付得好的话,将他们拉笼了,以后就有固定的财神爷了。   两人就在看起来实在不像个良家妇女的老鸨的热情欢迎中,被迎进了这间名叫“凤仙楼”的地方。   等两名少年进去后,那名一直跟着他们的小厮认准了地方后,这才匆匆忙忙地往回走,打算回去禀报主人两个熊孩子的行踪。   凤仙楼二层的一间厢房里,谭寄溪坐卧不安,屁股蹭来蹭去,就是觉得坐不安稳,仿佛他们在干一件很坏的坏事一样。心里不安,少年习惯性地看向一直依赖的彦平哥,却见她正兴致勃勃地捏着一块桃花形状的点心放进嘴里,脸上露出了一种吃到了好吃的东西的幸福表情。   谭寄溪:“……”为毛只有他自己觉得不自在?难道他真的没有彦平哥的男子汉气慨?   谭寄溪少年觉得今晚所见所闻比自己过去十三年还要丰富且颠覆他的三观,那些穿着不得体的女子,那些故作潇洒却丑态毕露的男人,还有当众搂在一起的男女……统统都让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地方。   “彦平哥……”   温彦平听到少年哀怨的叫声,抬头看向他,嘴里鼓鼓的,嘴边还挂着些糕屑,看起来有些呆,又让人想痛欠一顿。   “小表叔,怎么了?这里的点心做得真好吃,快点吃啊。”   “……”   谭寄溪摸摸胸口,终于将那口堵着不上不下的气给抚顺了,才开口道:“你确定这种地方咱们该来?”   想到刚才进入这家名叫“凤仙楼”的地方所见所闻,那迎面扑来的暧昧靡烂气息,教他又是好奇又是不自在。从窗口往下看,可以看到楼下大堂里的情形,几乎是众生百态,那些女人与男人之间大胆的**,冲击了小少年清纯无比的三观。   谭寄溪再没见识,也知道他们来的地方不对,正有些不安时,谁知一到这里后,温彦平却挥手叫人先将他们店里的招牌点心都送来。谭寄溪还记得那老鸨当时古怪的表情,但还是照着吩咐做了。   “彦平哥,咱们回去吧……唔唔唔!”   嘴里被塞了一块点心,差点将他噎得不行,不过等吃到肚子里,发现这桃花酥甜而不腻,口感竟然十分不错。   “好吃吧?”温彦平笑眯眯地说,又丢了几块进嘴巴,边吃边说:“你尽量吃,若是不够的话,咱们再叫。这里虽然古怪了点儿,让人感觉很不好,不过点心倒是不错的。”   “……”   桌上放着好几盘的点心,只有那一小碟的桃花酥被吃完了,其他的都没有动多少。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而且他们都在长身体的时候,晚饭吃的早就消化了,正是饿的时候,又遇到好吃的东西,当下自然不客气了。   正打算再叫人送几碟桃花酥过来时,老鸨带了两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进来,说道:“两位公子,这两个姑娘是咱们楼里最善解人意又多才多艺的姑娘,分别叫环儿和钗儿。”说着,又对两个少女说:“环儿、钗儿,你们可要好好伺候两位公子。”   “是,环儿(钗儿)知道了。”两位少女娇娇嗲嗲地回道。   谭寄溪被那声音嗲得打了个冷颤,忍住后退的冲动。   穿着粉色衣裙的是环儿,绿色衣裙的是钗儿,她们的长相并不算得多美丽,不过对付两个没啥经验的雏儿也足够了。老鸨又笑着说了几句话,又去招呼客人去了。   两名姑娘原本是想要坐过来的,谁知道却被制止了,她们眨了眨眼睛,见两人稚嫩的脸,当下也不计较,笑盈盈地问道:“不知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   谭寄溪端着架子,特别冷艳高贵地坐着不说话,直觉不喜欢这两个女人的目光。倒是温彦平敲着桌子,笑着道:“两位姐姐,再来十盘桃花糕。”   “……”   两位姑娘的目光望向桌子上空了的碟子,脸色有些木然,等明白了她的话后,更木然了。哪有男人上青楼来不是嫖女人长见识,而是来吃点心的?这还一口气就叫了十盘,你们真的吃得完么?   “对不起,两位公子,这桃花酥是咱们店里的招牌点心,份量有限,每间厢房只供应两份,再多就没有了。”环儿熟练地说,他们凤仙楼中的桃花酥是厨子的特制的手艺,远近闻名,常有客人吃了还想点,厨子忙不过来,是以定了这个规矩。   谭寄溪皱眉,心中愠怒,连客人想吃样东西都要限制,还怎么开店做生意?还未来得及生气,就见温彦平仍是和颜悦色地问:“环儿姐姐,真的不能破例么?”   环儿遗憾地摇头。   钗儿眼睛一转,便笑道:“不过看两位公子是初次来,倒是可以破例一次,多上两份。”   “好吧,那再来两份。”   环儿和钗儿见两位少年眼巴巴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再次确定了两个少年皆是被家人保护得极好的那种,所以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不嫖女人,反而来吃东西。不过,两个姑娘很快发现,这两个少年很快打破了她的三观。   两人很快就回来了,笑盈盈地看着两个少年,原本是想留在这儿伺候他们,谁知那长相平凡的少年将两碟桃花酥往怀里一揣,拉着另一位貌美冷淡的少年起身,说道:“这间厢房不好,我们要换一间。”   “……”   两人木然地跟在两个少年身后,木然地回答了还有哪间厢房是空的,再木然地看着他们推门进去后,将那碟桃花酥揣怀里,又换了一间……等她们终于反应过来后,那两个少年已经将所有空的厢房里的桃花酥都搬了,回到了原来那间厢房,然后两个少年坐在一起,开始像松鼠一样啃起桃花酥。   “……”   突然,谭寄溪抬起头来,瞪向她们,不悦地道:“还愣在这里干嘛?”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这什么破店嘛,规矩这么多,连吃个东西都要被人影响心情。   两人:“……奴家伺候两名公子。”心里却有些暴躁,突然怀疑起,这里真的是青楼而不是酒楼么?   “不需要!”谭寄溪拉长了脸。   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望向温彦平,直觉这位平凡的少年比较好说话,从此致终都笑眯眯的,待她们也温文有礼,让人极容易生出好感。   温彦平对女人素来极有耐心,当下说道:“小表叔,别这么凶,会吓到两位姐姐的啦。”然后朝她们露齿一笑,说道:“听说你们这里的姑娘极会伺候人,是么?”   谭寄溪背脊一僵,无语地看向笑盈盈的某人。   两位姑娘也有些错愕,心道这位公子真是太直接露骨了,看起来不像个雏啊。面上却堆着笑,说道:“自然是的,公子若要奴家伺候,奴家自然将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说着,暧昧地笑起来。   “那好吧,你们先过来伺候我。”温彦平伸出腿搭在小凳子上,“环儿给我捏捏腿,钗儿捏肩。”   两人笑着应了声走过来,伸出纤纤玉手为她服务。环儿的手若有似无地往她小腿内侧敏感的地方轻刮着,钗儿也柔若无骨地揉捏着肩膀。谭寄溪怒瞪着她们,盯着她们碰触温彦平的身体的手的目光恨不得咬掉,让两人下意识地不敢捏得太重。   温彦平却不满意了:“你们没吃饭么?”这种水平,还没有蓝衣和青衣的熟练呢,让她怀疑她们真的会伺候人么?   两人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只能加重了力气。可温彦平还是不满意,又提出了几个要求,只觉得那两双手根本没啥技巧,心里失望极了,连最简单的伺候人的事情都不会做,让她觉得自己受欺骗了,有些伤心。   比起她的伤心,环儿两人更伤心,她们捏得手都快要断了,可是她还是不满意,到底要闹哪样?而且她们专业是直接推人和被推,又不是干这个。   “彦平哥,算了吧,这种长得丑,又不会伺候人的姑娘,来这种地方简直是浪费,咱们还是回去吧。”谭寄溪火上浇油道。   当下两人气得差点忍不住骂街,觉得这两个少年绝对是来找碴的。   环儿努力挤出笑脸,说道:“两位公子,这种伺候人的法子奴家不太擅长,不过另一种伺候人的方式奴家倒能保证能让你们满意。”心中大怒,就不信两个雏尝到了那等销魂蚀骨的男欢女爱滋味后,还不像条狗一样食髓知味。   谭寄溪直觉两个女人笑得极度不怀好意,正想扯温彦平离开时,就见两人相视一笑,环儿绕到温彦平所坐的长榻上,自动坐在她大腿上偎进她怀里,仰起脸娇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下。钗儿坐在另一边,用高耸的胸脯挨着她的手,将她的手抓起放到自己的胸脯上。   “……”   被两女用胸器夹在中间的小姑娘惊呆了。   谭寄溪小伙伴也同样惊呆了。   同时,得了消息匆匆忙忙赶来到了门口的某人也惊呆了,然后危险地眯起目光,盯着房内左拥有抱好不快活的少年,瞬间阴暗了。   “温彦平!”   呆愣的小姑娘直愣愣地看过去,看到门边俊美的青年,对上那双喷火的狐狸眼,突然打了个哆嗦。   为毛突然觉得狐狸精好像很生气呢?   ☆、第 138 章   “温彦平!”这声音较之平时的声音略高,可见声音的主人内心并不平静。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屋内屋外的人反应都不同。   谭寄溪头皮有些发麻,心里默默地为他家正在左拥右抱好不快活的彦平哥点一排蜡。而那两个姑娘也有些错愕,心说门口那个美男子一副捉奸的表情闹哪般?不合理啊。   温彦平打了个哆嗦,心里却纳闷狐狸精怎么也跑过来了?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温彦平。”   这次的声音是比较温和的,相比先前怒火滔天的怒叫,温和得让人头皮发麻,温彦平吓得直接揽了两女起身跳开,然后感觉到两女软绵绵的胸器仍夹着自己,顿时心情十分微妙,忍不住又看了两眼,捏了一下,方收回了被钗儿抓住按在她胸上的爪子,原来自己以后胸部肿了以后也会这么软又大(也许可不能)么?好像很累赘耶……   心里感慨着,面上也同样露出了一副感慨的表情,十分温柔地将她们放开——对侍女人,她永远都是温柔的。   “……”   为毛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在感慨?感慨什么?难道在遗憾?   谭寄溪风中凌乱了,脸红耳赤地用一种烈士的目光看作死的小姑娘,真是好狗胆儿,这种时候还不忘玩女人,竟然还敢捏人家的胸部,妥妥的作死的节奏啊。   而门边的青年见状,眸色越发的深了,唇角笑容十分的温暖,在知他甚深的人眼里,这已经是气炸了的表现。不过在不认识他的人眼里,这位美男子真是好脾气,先前还气得要揍人呢,现在却变得如此温柔,果然是个好脾气的人,应该是先前发现自家小孩竟然来嫖女人一时失态罢了。   做这行的,环儿和钗儿都有些眼色,但比起极会作戏的狐狸精,档次就不能比了,瞬间被人甩了几十条街不止,所以很容易看走了眼不自知。而且这美男子比这两个将青楼当酒楼的雏儿来说,已经是个成熟的、懂得女人滋味的男人了,还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自然更讨她们欢心。   两女娇笑着直接迎了上去,笑道:“这位公子,今晚让奴家伺候您可好?”   就在两女要用她们的胸器挨过去时,屋里的两个少年与伪少年同时惊呆了,为毛伺候他们的姑娘突然改变了对象?他们被嫌弃了么?   门边的美男走了进来,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黑黢黢的丹凤眼十分冷艳高贵地看了她们一眼,那冷冰冰的拒绝姿态,让两女都有些僵硬,特别是这个青年还是个毒美人时,出口的话真是刻薄得让人想痛扁。   “这种货色,也好意思出来见人……”   说着,目光扫向她们的胸脯及手,眼神仿佛都要将她们剁了一样,吓得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个,更是忘记了愤怒。   项清春直接朝温彦平走去,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小师弟,胆子挺肥的啊,连这种地方都敢来,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敢去的?”   “……那个,皇宫我可不敢去。”温彦平呐呐道。   一句话,终于引爆了项清春心中的阴暗,猛地抓住她的双手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项师兄、彦平哥……”谭寄溪忙叫道,也想跟出去,谁知一个小厮拦在了门口。   照光脸皮有些抽搐,但还是尽职地将谭寄溪拦下,昧着良心说道:“谭少爷不用担心,我家少爷只是教训一下温少爷,不会伤害她的。”心里却默默地为胆大包天的不知死活的温少爷点蜡。   他还记得先前自家少年听到莫潜派来的人通知他某人作死地跑来花街逛青楼时,少爷瞬间由个美男子化成修罗的狰狞表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涵养素来极好、最会隐藏情绪的少爷如此生气,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少爷您就快一点去将温少爷直接蹂躏了解气的阴暗想法。   谭寄溪显然不太相信照光,探头往外瞧去,便见到项清春直接将作死的某人拖进了一间空的厢房,门无情地关上,谢绝所有窥探。   心里越发的担心了肿么办?   谭寄溪确实需要担心,作死的熊孩子终于知道惹火一只狐狸的下场好可怕,至少一直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看到那双喷火的双眸、却诡异地面露笑容的青年,这种极致的反差竟然让她一时间吓得忘记了反抗,就这么被人给拖到了这里。   由于这间厢房没有客人,所以只意思意思地点了盏小油灯,光线昏昏暗暗的,也为面前的人添了一种暧昧迷离的光线。   被人直接压在墙上,双手反剪在身后,使得那完全将自己笼罩在身下的青年十分高大,自己渺小得完全不值得一提。温彦平心中一跳,直觉这种姿势不妙啊,狐狸精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问题是,到底有什么好气的。   “那个,狐狸精,你……”到底生什么气?   未完的话被俯压而来的唇给堵住了,不同以往只是唇贴着唇的温情亲吻,而是凶狠的吞噬吮吸,湿软温热的舌直接撬开她的牙齿,闯到口腔中掠夺,甚至交换两人口腔里的津液……   小姑娘惊呆了,男人之间可以这么做么?   很快她就没法思考了,那凶狠的吮吸,窒息一样的亲吻,呼吸不畅让她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无力地滑落,很快地又感觉到双腿被分开,一条大腿插-入她的双腿间,让她身体的重心都落在腿心间,就这么坐在那条大腿上。   啧啧的吮吸声被外头热闹的声音掩盖,昏暗中,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浓郁的男性气息让她头皮炸开了一样,直到感觉到一只手沿着她腹间往上摸去——卧糟,她可是束了胸的,若被摸了,不是让狐狸精知道自己的胸肿了么?这种伤面子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精知道,会笑话她的!   当下心中一急,因为缺氧而虚软的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用尽全力直接将他推开。   错不及防下,项清春也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儿跌倒。而她也因为没有支撑,整个人靠着墙软软地滑坐在地上,马上曲起腿,将自己缩起来。   两人一站一坐,气息不稳。   过了一会儿,见他往前一步,温彦平马上警惕地瞪着他,心中恼怒,如果他再敢对她做刚才那种事情,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别过来……”她哑着声音说,因为坐着的姿势,所以显得前面的男子高大得让她感觉到了危险,不禁吞咽了口唾沫,尔后想到了刚才两人交换唾液,顿时感觉到有些反胃,忙用袖子擦去嘴边湿润的液体,顿时脸红了。   项清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直接走了过去,蹲下-身与她面对面,声音从牙缝间挤出来一般:“我很生气。”   “……”   “小师弟,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特别不应该的是,若是她敢迷上女人这种生物,别怪他弄死她亲近的女人。   温彦平有些愤愤不平,“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只是想来看看这里的姑娘有多会伺候人,那么好的话,我买两个回去伺候我爹娘不行么?”   “……”   滔天的怒火因为这话而生生被浇灭。项清春目瞪口呆地看着恼怒的呆货,几乎以为自己看到她脑袋上的呆毛支楞乱翘了。有这么呆的男人么?温大人你到底将小师弟保护到哪种蠢萌的地步,才会说要到青楼买两个会伺候男人的妓女回去伺候你们夫妻?若真的买了,那不是笑死人么?   项清春突然觉得自己生气太不值得了,让他瞬间有种无力感。   “小师弟,这种地方好男人不该来。”他换了一种方式,绝对要杜绝她以后上青楼的想法。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看着他,“不是说这里是男人的销魂窟,不来见识一下枉为男人么?”然后自以为了解地说:“哦,我知道了,你今天也是来这里见识的,怪不得这么巧呢。啊,你脸红了,果然是这样。”   “……我没有。”项清春几乎吐血,恨得几乎要咬她一口。自从十三岁遇到这个丑小子起,他的人生就大逆转,根本无法看旁人一眼,洁身自好到让贴身丫环小厮以为他有病的地步。虽然也有些自己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个蠢货。   “别生气别生气,男人嘛,我懂的。”   “……”卧糟,你个毛都没长齐的男人,懂个毛啊!   气急之下,他猛地将她拽了过来,凶狠地抓着她在她嘴上咬了一口,然后肆无忌惮的再次压着她来了个深吻。   突然,砰的一声响起,然后响起了闷哼声。   “狐狸精!”   惊叫声响起后,温彦平赶紧跑过去,查看被她打飞撞到长榻上的男人,心里被满满的愧疚给淹没了。明知道狐狸精是个文弱书生,她不应该对他动手的。   “你没事吧?”   “有事……”   “哦……”   温彦平将屋内的另外两盏灯点亮,屋内光线大炽,看到躺在长榻上的青年长发凌乱铺散,衣襟半敞,露出精致的琐骨及半片白晰的胸膛,微带红晕的脸蛋上添了一种难言的风情,一时间,温彦平觉得这男人简直比这凤仙楼里的那些姑娘还要漂亮千百倍。   温彦平为他揉着撞伤的肩膀,诚心诚意地道歉,尔后有些不确定地说:“我觉得男人之间好像不应该做这种事情。”   “……”   项清春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尔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惊疑不定,视线往下移,移到她下半身……   被那种像要扒了你一样的目光看着,温彦平毛都要炸开来了,原本双腿大开大咧咧地坐在长榻前的凳子上的坐姿因为他的目光而下意识地夹起双腿,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你看什么?”她有些底气不足地问,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项清春目光诡异地看着她双腿间的部位,默默地回想了一遍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刚才他硬将她压在墙上时,她伏在他怀里双腿大开地坐在他大腿上的触觉,似乎少了某个零件,或者是太小了,所以可以忽略不计?   想罢,目光又移到她胸膛上,太平了,忽略不计,再移到脖子,想起了大夫的话,她幼年身体亏损严重,成长比平常男人缓慢,男性特征还不显是应该的。 ☆、第 139 章   谭寄溪怒瞪着拦在门口的小厮,心里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竟然敢放纵他主子欺负彦平哥。   照光也很无奈啊,但是比起这位小少爷,黑化的少爷更可怕,还不如让他现在就发泄出气。想罢,照光又瞄向屋子里那两个女人,再次叹了口气。心说温少爷您怎么这般想不开呢,少爷可是比这两个女人美多了。   就在谭寄溪的忐忑不安中,隔壁厢房的门终于开了,探头一瞧,两人同时惊呆了。   为毛进去时是一拖一拽,出来后是一扶一挨?   照光目光诡异地看着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扶着他家少爷出来的小少年,脑洞大开,难道其实被强上的是他家少爷?很快地,照光便又明白了,原来是他想多了,因为温少爷武力值太高了,结果他家文弱的少爷又受伤了。   这种“师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弟如初恋”的赶脚算神马啊?   项清春一个眼神过来,照光什么脑补都没了,赶紧恭敬过来,询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刚才不小心撞到肩膀。”说着,依依不舍地从挨着的少年身上直起身体,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对方背后刮了下,感觉到夏衫下面的衣服布料似乎比腰间的厚,眸光越发的深邃了。   不知道对方小动作的小姑娘被扑来的小表叔拽到一旁,怒瞪了一眼青年后,才询问道:“彦平哥,你没事吧?”   温彦平大大咧咧地,“能有什么事?咱们又没做错事。”   谭寄溪目光诡异地看着她,又看看面色已经恢复淡然的项清春,忍不住说道:“彦平哥,大事不好了,这里确实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若是温表哥知道,咱们都惨了。我记得堂兄们说过,未满弱冠之前,是不能随便来这种烟花之地涨见识的,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烟花之地?”   谭寄溪表情有些不自然,郁闷道:“照光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彦平哥,我被你害惨了。”谭寄溪哭丧着脸,若是被他爹知道他在这种就要参加乡试的紧要关头竟然敢跑来逛青楼,他爹一定会打残他的。   “……”   温彦平觉得自己还是不太懂,正想再问明白时,项清春出声了,说道:“好了,你们该回去了。”   听罢,谭寄溪赶紧点头,温彦平虽然还惦念着要给她娘买个会伺候人的姑娘回去,但项清春和谭寄溪的反应让她直觉还是不要再说这种话比较好,私下偷偷去了解好了。   项清春让照光去付了他们消费的银子,便推着两个少年离开。温彦平眼尖看到照光付账的动作,顿时吃了一惊,他们不过吃几小碟的桃花酥,竟然要五十两银子,这也太坑爹了,比在最高档的酒楼里一桌席面还要贵啊!   温彦平心情顿时不爽了。   更不爽的是,当他们从二楼走到一楼时,竟然看到迎面走来的大皇子和他的几个随从。   “你竟然逛这种地方?”温彦平嘴快地说:“你不是才娶了媳妇么?这样不好吧?”   大皇子看到温彦平时,也是一个晴天霹雳,怀疑自己看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到她先发制人的话,顿时一股子的怒气从心口蔓延,他觉得,自己这般生气,一定是温彦平这小子不懂说话的缘故,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她小小年纪竟然逛青楼。   大皇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说道:“好啊好啊,温彦平,没想到你们竟然有这等闲心来此快活。”   谭寄溪不喜欢大皇子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忍不住说道:“我们只是迷路到这里,正让项师兄带我们离开呢。”   大皇子哼笑,以温彦平的本事,可能会迷路到这种烟花之地么?怕是来玩女人的吧?这般一想,心里又开始觉得不舒服了。   项清春轻淡地笑道:“打扰大殿下了,我这就带他们离开。”   大皇子淡淡地看了眼面带恭敬的青年,心情舒畅,倒也没有再阴阳怪气地拦着了。   离开了凤仙楼后,温彦平心中一阵不爽,叫道:“狐狸精,你刚才干嘛对他那么忍让?反正看他那模样,估计也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的,咱们正好可以削他一顿。”   项清春额角青筋微跳,忍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恼道:“用点脑子,别什么事情都习惯武力解决。”   “武力解决多好啊,直截了当,又不会让自己憋气。”就因为知道武力解决很爽,所以她现在都懒得耍心眼了。   正说着,突然迎面撞来一个人,温彦平扯着被就要被撞到上谭寄溪到一边,旋身一脚将那撞来的人踢飞。随着那人被踢飞,很快地,又有七八个人围了过来。   项清春目光微沉,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不意外的话是这镇子里的那些地痞儿了,只是,他们的眼睛也特不干净了,竟然敢用那种看女人的眼神来看他和谭寄溪,让他心中恼怒不已,伸手搭上身旁就要冲上去打人的小姑娘的肩膀,制止了她的动作。   “小师弟,到那边去。”项清春指着旁边的一条昏暗的巷子。   温彦平恍然大悟,对他竖起大姆指,“果然是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精,干坏事时就要偷偷摸摸的不能让人捉到把柄。”   项清春嘴巴抽了抽,决定不理她的脑补。   谭寄溪也颇为厌恶地看着这些男人,被他们用那种十分下流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脸,让他毛都炸起来了。他知道自己这张脸长得好看,但可是地地道道的男人,这些人是什么意思?   “看什么看?再看小爷揍死你们!”谭寄溪暴躁地叫道。   事实上,这些人确实是镇里专门干些不入流坏事的地痞儿,特别喜欢坑那些一看就是肥羊的外来者。而且现在这一伙四个人,除了一个小厮打扮的,再撇除那个矮个子的平凡少年,其中的青年和少年可是长得貌美如花,便成了他们的目标。   “嘿嘿,这个小妞儿挺辣的。”其中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嘿嘿地笑着。   谭寄溪脸蛋一黑,果然是被当成女扮男装的了,当下气得差点就要冲上去。   温彦平将他拦住,顺着那些地痞儿的动作往那巷子移去,到了巷子时,方发现这里还守着几个地痞儿,个个手上拿着各种武器,一脸□地看着他们,双眼极不规矩。当下谭寄溪和照光都有些惊慌,只有项清春淡淡地看着,温彦平掰着手指头,一脸兴奋。   “你们自个小心。”   温彦平叮嘱了一声后,就直接扑了过去,踹中了一个人,夺了他手中的长棍,扭身一转,一棍子挥过,砰砰砰地打飞了四个人,然后棍子点着地,身体高高飞起,蹬蹬蹬地踹向那冲过来的几人的胸口,将人踢飞到墙上。   谭寄溪和照光都张大了嘴巴,他们虽然知道温彦平习过武功,却不知道会这般厉害。照光看了眼自家少爷,然后突然有些蛋疼,温少爷这般厉害,他家少爷真的能让温少爷甘心雌伏么?   项清春双目紧紧地盯着夜色中飞来跳去的少年,双目熠熠生辉。   不过几下功夫,十几个大男人全部被打倒。   温彦平站稳,飘飞的衣袂缓缓落下,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巷子里那些横七竖八倒的地痞儿,怒道:“你们未免也太不争气了,这么弱,还好意思出来干坏事。”   地痞们躺平默默内流,并不是他们弱,而是这小子是怪物,怨不得敢带着两个貌美如花的美人儿在夜里出门,真是太让人羡慕嫉妒恨了。   感觉到某人意不平地还想再大干一场,项清春走上前去拉住她,平静地说道:“小师弟,该回去了,不然老师和师母可会担心的。”   谭寄溪也接着道:“是啊是啊,彦平哥,咱们快点回去吧。”自觉做了坏事的小少年心里确实很忧心,担心再拖下去真的被自家那顽固不化的老爹知道,到时他就要肉疼了。   温彦平看了他们一眼,乖乖地点头。   温府的马车停在镇南老槐树下,三人上了车后,照光与车夫一同坐在车辕外。   谭寄溪看了看项清春又瞧瞧温彦平,忍不住往温彦平身边凑了凑,神经很大条地忽视了旁边的青年投来的犀利目光,对温彦平道:“彦平哥,今晚这事情你千万别告诉温表哥,若是让我爹知道咱们竟然去逛青楼,他会打我的。”   温彦平自然很有义气地点头,然后很纯洁地问道:“青楼是什么?”   谭寄溪噎了下,心中怀疑,她有这么纯情么?连他这个自幼病弱被关在家里的都从堂兄那里偷听过青楼的意思,彦平哥不可能不懂吧?   倒是项清春哼了一声,温彦平不懂他丝毫不意外,温良将她保护得太好了,以前还很疑惑,现在,却隐隐有某种猜测,让他的心头像埋下一颗疑问的种子,那种子很快就像野草一样疯长起来,止也止不住,用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它们压下来,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将某人扒了解惑。估计若他真的想扒了她,到时受伤的一定会是自己。所以他忍了。   接下来,谭寄溪用有限的语言同温彦平解释了一遍青楼存在的意义,温彦平由原先的诧异到最后脸色铁青难看,想起了不好的记忆。并不怪她不懂,她小时候一直生活落后纯朴的山里,后来强盗来了,那些强盗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多,抢了女人就直接上,嘴里胡吣着什么比窑姐儿还会发-浪之类的,可不会文绉绉地称那些地方为烟花之地、青楼啥的。后来被温良收养后,温良面上虽然不管她一身男装示人,但私底下却将她保护得极好,女子该学的规矩礼仪技能之类的一样不少,那等女子不该懂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了。   知道青楼的意思时,温彦平方知道那些纨绔子弟为何会笑得那么让人不舒服,原来……   “彦平哥……”谭寄溪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   温彦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抿着唇没说话。   这时,一只手罩在她脑袋上,青年低沉的声音显得很柔和,“别乱想,既然知道了,以后莫要再好奇了,老师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   温彦平扭头看他,“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师不希望你知道。”项清春探寻地看着她,直觉她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只是知晓了青楼的意思,应该还有其他的。莫不是,与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项清春觉得,或许他应该让人去查查她小时候的经历,又为何会被温良收为义子了。   *******   可能是这次受打击太严重了,虽然这事没有透露出去,但温彦平接下来的状态挺不好的,甚至想起当时说要伺候她的环儿和钗儿的话,心中就开始暴躁起来。   直到中元节之前,谭寄川再一次来到京城接谭寄溪回平津,方将这事放下。   谭寄溪离开时,自然又是一阵依依惜别。等谭寄溪离开后,中元节过了,皇帝的仪仗回京,他们也随之离开了别庄,回到京城里的家。   过了中元节不久,进入了秋高气爽的秋天。   已经恢复精神的熊孩子摩拳擦掌,准备干些应景的事情,是应西郡王府的邀请去赏花顺便见见美丽的五姑娘呢,还是去西苑的书社看那些酸书生吟诗赋词,或者去胖哥哥家玩他们家已经学会翻身的小宝宝……   就在温彦平精神抖擞地准备好玩的事情来一发时,已有十几天未见面的项清春到来了,邀请他去项家别庄打猎。 ☆、第 140 章   温彦平跑过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偏厅里,沐休在家的温大人和项清春坐在一趣喝茶说话,师生俩皆是言笑晏晏,看起来气氛很和谐美好。   见到她直接跑过来,温良眸光微闪,笑道:“跑这般急做什么?也不怕累得慌。”最重要的是,女孩子家这般龙行虎步的,在外人面前,极不符规矩啊。   温彦平自然不知道温大人心中的想法,朝他讨好地笑了笑,蹦到项清春那里,感兴趣地问:“你家别庄在哪里?好玩么?”其实不管好不好玩,她最爱去打猎了,比起和美丽的五姑娘去赏花还得她的心,狐狸精果然是好兄弟,知道她最近被关得无聊了,所以来找她玩了。只要狐狸精邀请,温大人一般不会限制她出门,也因为如此,对项清春她一向亲热得紧。   想罢,小姑娘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项清春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小姑娘发了“好兄弟卡”,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条斯理道:“就在栖霞山附近,骑马有半日路程即到。”   温彦平正待要答应,抬头望向温大人。她是个孝顺的,若是父母不答应,就算闷得要死,也不会随意做出他们不喜欢的事情。   项清春也望向温良,唇角带笑,神色不变。   温良的目光从满脸期盼的小姑娘脸上移到青年身上,视线与他一触即开,然后微笑道:“你若是喜欢,便去吧,小心一些便是。”   “知道了,谢谢爹。”温彦平很开心,不过很快又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赶紧道:“你先等等,我去弄清楚件事情再给你答复。”   项清春挑眉,“很重要的事情?”心里却不免想多了起来。   “对,很重要。”丢下这一句,小姑娘火烧屁股一样跑了。   厅里的两个男人看着她像个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地跑开,皆忍不住笑起来。温良捕捉到青年眼里隐藏得极深的宠爱之色,心思电转,突然道:“我家彦平可爱吧?虽然长相平凡了点儿,却有自己的特色,像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难以移开目光,可是得很多小姑娘喜欢呢。”   项清春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心知这男人聪明绝顶,一不小心就会被绕到他的语言陷井中去,让他不敢大意,谨慎道:“小师弟确实很好。”   温良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低首喝茶。   另一边,小姑娘风风火火地跑回平安院,找到了坐在花厅门口与其他几个丫环一起讨论绣图的绯衣。   “少爷,怎么了。”绯衣放下绣活,进屋里给她倒了杯水。   温彦平屁颠屁颠地跟着她进去,见周围没人了,憋了口气,吭哧吭哧地问道:“绯衣,那个,那个……”   “哪个?”绯衣狐疑地看着她,有什么不能出口的难为情之事么?   温彦平红着脸,吭哧了很久,才将话吭哧出来:“那个,这个月什么时候会流血?”   “……你的月事期不稳,估计会在月中左右。”绯衣木着脸说,心中擤拳呐喊,这种问题有毛好难堪的,像个小姑娘活像被强的表情算神马啊?不禁摇了摇头,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小姑娘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每个月要流血几天的事情?   闻言,温彦平松了口气,掰着手指头算算,还有七八天时间,不怕,根本不影响最喜欢的秋猎活动。   “……”   听着她的念念有词,绯衣几乎忍不住翻白眼。   让小路子将自己答应去项家别庄打猎的事情告诉项清春后,温彦平便让绯衣帮自己准备一些明天路上吃的干粮,然后跑到院子里去开始练剑,打算明天要大展身手,赶紧好好练剑。   *****   第二天一早,项清春准时来接温彦平。   三胞胎还未醒,刚好省了被缠上的麻烦。与温良夫妻告别后,项清春就带着温彦平离开了。   温良一直探着头看着,明明是自己答应让小姑娘跟弟子一起出门的,但是等事到临头却比任何人都担心。相比之下,作娘亲的如翠姑娘淡定得不可思议,让温良有些纠结地问:“你不担心么?”   早知道这般担心,他就不答应了,那可是已经养得粉嫩嫩的女儿,和儿子不同的,当然会担心将她放到一个对她有不良企图的男人身边了。可是,看小姑娘的模样,除了特殊的日子,估计早就忘记自己原来是个姑娘家,过了年就要十六岁了,再不定亲以后就要变成老姑娘了,而且适龄的好男人也要被别人叼走了,让作父亲的两面为难啊。又想将她嫁出去,又担心她被男人欺负,养女儿真是太纠结了。   如翠姑娘看了他一样,十分强悍道:“当然不担心,项公子一副文弱书生模样,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绝对打不过我们彦平,只有被打的份儿。”   “……”说得这么白真的好么?那个男人可是他的学生。   温良嘴角抽搐了下,心道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武力能阻止的,以小姑娘那脑袋,完会阴不过自小就在阴谋堆里长大的项清春。   不管夫妻俩反应如何,温彦平此时已经和项清春一起骑马出了京城。   原本项清春是想准备马车让某人舒服地坐到别庄的,谁知道小姑娘毫不迟疑地否决了,然后自以为体贴地说:“我知道你身体弱,若是受不住,就坐马车吧,我骑马随行保护你!”   一瞬间,项清春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心上人如此小看,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这次温彦平没带小路子,项清春身边只也带了照光,两人骑马而行,只有两个人的单独相处,让项清春心中甚喜,很快便抛开不必要的纠结。反正他早就知道了,某人那张嘴极会气人,要选择无视。   其实照光昨天晚上就先行到别庄去安排了,务必要让两位少爷到别庄时能住得舒舒服服,然后好让他家少爷阴谋得逞。脑洞开得太大的小厮已经认为了此行秋猎,他家少爷定然有阴谋,温少爷绝对会被少爷吃得渣都不剩,为了自家少爷能吃得开心,他布置得十分用心。   趁着早晨的太阳不大,两人加快速度,务必要在午时抵达。虽然太阳升起来了,不过他们所走的路皆是些小路,树木高大,林荫较多,也没有怎么晒着。   午时不到,他们就到了项家别庄。   别庄不大,位置甚至有些偏僻,不过临近栖霞山,倒是个打猎的好去处。温彦平虽然过了几年富贵生活,但对住处之类的不挑剔,这副淡定从容的模样,看得照光好生欣慰,不愧是他家少爷看上的人,太会体谅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其实这别庄名义上虽然是项府的,但却是项清春自己的产业之一,因为地处太偏,一般不会想起它,这会儿会想起,也是因为温彦平之故,而且别庄不像京城附近的那些别庄精致,种植各种名花异草,多是打理别庄的下人种的果树之类的。看小姑娘在别庄中快活地四处查看别庄里那些已经结果的果树,项清春决定以后这别庄还是让人好好打理吧。   吃了一顿十分具有农家风味的午膳后,温彦平揉揉有些撑着的肚子,说道:“狐狸精,咱们上山去吧。”   项清春看了眼秋高气爽的天空,心中想着,不知道会不会下雨呢?   下人给他们准备好了马,照光想了想,有些纠结着要不要准备几个侍卫随行保护呢?话说有彪悍的温少爷在,侍卫都是摆设吧?而且说不定还要被自家少爷嫌弃侍卫碍眼,温少爷嫌弃侍卫不如她……   不知道肿么办的照光硬着头皮来请示两位少爷,项清春想了想,点头示意带两个侍卫。   温彦平见照光脸色不对,以为他在担心,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若是有危险,我保护你们家少爷。”   照光木着脸看向自家少爷,却见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赶紧收回目光。   两人并骑着马悠闲地在树林中前行,两名侍卫远远跟着,他们可是得到了照光的私下吩咐,远远跟着就好,别去碍眼。   侍卫内流满面,心说他们哪里碍眼了?作侍卫的不是应该跟在主子身边保护他们的安全么?将主子的安全托负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真的大丈夫么?   “好像很久没见你了,最近在干什么?很忙么?你不在,也挺想你的,想出去玩都没人陪……”她喋喋不休地问了一遍。   其实他也很想她,不过这种话打烂嘴也不能说。面上淡淡地说道:“近来确实忙一点,等过了秋后,就不会那么忙了。”   既然这么忙,还陪她来打秋可以么?不过鉴于现在是自己得益,温彦平也不会自打嘴巴地说出来,免得他恼羞成怒,以后再也不来找她出门了。   秋日是收获的季节,不只田里的农作物成熟了,动物们也肥得可以宰了,不过一会儿时间,温彦平便打了好几只猎物。看到小姑娘活泼地在树林中祸害那些动物,三个大男人同时沉默了。   卧糟,根本没有他们出手的机会啊!再这样下去,就算整个别庄的人加起来也吃不完这么多肉啊!   “小师弟!”项清春叫住蹿得老远的某人,见她打马回来,说道:“前面树林幽深,有大型危险凶兽,你别太深入。”   闻言,温彦平双目放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项清春就知道自己白说了。   见猎物实在多,项清春只得叹了口气,让两个侍卫将那些猎物先搬回别庄,他们随后回去。   等侍卫离开后,项清春慢吞吞地跟在前面的少年身后,目光一直不移她的背影,从她不算宽阔的肩膀到背部、腰肢,目光如一把尺子一一丈量而过。   温彦平背脊一僵,那种仿佛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的视线让她有些恶寒,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危险的凶兽存在啊,回头看向身后的男子,却见他如常地朝自己微笑,妖美的面容在这清风绿影间仿佛惊艳了时光,没有丝毫危险。   林中的野果很多,有些温彦平认识的,看到时会停下来摘了一把,其中一种名叫树莓的长在向阳的地面上的小果子,吃起来酸酸甜甜的,然后不客气地塞了一颗到项清春嘴里,见他酸得皱起眉头,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狐狸精,一直吃甜的对身体不好哦,要吃些酸的中和一下。”   项清春原本想吐出来的动作在她的话中,只能勉勉强强地咽下了,心里安慰自己,难得这小子喂自己吃东西,就当给她个面子好了。   两人正在摘树莓时,突然一滴水落到了手背上。   温彦平抬起脸,有些傻眼地看着远方的天空,太阳还在呢。脑袋再仰高点看向附近的天空,好大一朵乌云啊。正傻着时,又有几滴水掉了下来。   “啊呀,下雨了。”温彦平简直不敢置信,觉得老天爷在玩她。   项清春伸手接住一滴水珠,放到唇边舔了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很好,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温彦平直接跳起身,扯着项清春就跑,叫道:“我记得那边有一个山洞,咱们过去避雨。”   “……”卧糟,哪里有山洞他怎么没看到?侍卫是怎么踩点的,连山洞这种东西都没有堵上?   温彦平以为他担心会淋雨生病,回头朝他露齿一笑,说道:“别担心,我小时候在山中长大,对山里熟悉不过,绝对不会让你淋雨的。先前我就观察过附近的地形了,那边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被藤蔓掩着,应该是猎户进山打猎时用来过夜休息的。”   “……” ☆、第 141 章   将密集的藤蔓拨开,温彦平先是凝神感受了下,山洞里没有其他凶兽的气息,方将项清春拽进了山洞。   此时天空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且雨势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连原本还明媚的天空也灰暗下来,世界变得一片灰蒙蒙的,光线也暗了下来。山洞里的光线不足,放眼望去一片黑乎乎的,也不知道空间有多大。   等能干的小姑娘将火升起来后,项清春这才能好好地观察山洞,出乎意料之外,这山洞竟然十分大,可容纳百人左右,山洞里十分干燥,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柴,还有一张石床,石床上铺着柔软的干草。可见这山洞经常有人打理,应该是那些进山里来打猎的猎户。   项清春观察了一遍,目光隐晦地看向正在火堆边忙碌的小姑娘,勤劳能干的小姑娘显得他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动,四体不勤,莫名地有些郁闷,更多的是为小姑娘的能干而自豪愉悦。   这种乱骄傲一把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升起了火,又在旁边用几根长木条架起了一个高大的架子,温彦平忙叫道:“狐狸精,你的衣服都湿了,还不脱下来烤烤,小心生病啊。”   “……”   项清春木着脸,慢吞吞地走过来,然后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坐到火堆旁,看着对面正拿着一根木棍翻着火堆的小姑娘,目光落到她只湿了半块的肩膀上。相比于他半身都湿了的狼狈,小姑娘真的是只打湿了一点儿。   温彦平看他平静的脸,自然对他有所了解的,知道他平静表相下的郁闷,忍不住哈哈笑了几声,说道:“看吧,当时让你用大叶子挡雨你不干,现在都湿了吧。”   那形象也特傻了!就算他不介意傻一点儿,但是当时她的速度那么快,叶子都掀飞了,谁像她这么变态,跑得飞快的同时还能兼顾着几张大叶子挡雨?至少作为个饱读诗书的贵公子,他做不到!   项清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万分挫败,更挫败的是,这个大咧咧地催促他赶紧脱衣服的家伙,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个男人无疑。   最后,项清春将外袍脱下,只穿了白色的单衣窝在火堆前,看着小姑娘利索地将他的衣服搭到架子上,然后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将一只处理好的兔子串到干净的树枝上,架在火上烤。   小师弟太能干了,显得做师兄的太没用了肿么破?   “小师弟,你的衣服也湿了,要不要脱下来我帮你烤烤?”项清春盯着她的胸前问道。   温彦平正捏着一枚青果挤出果汁浇在兔子上,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地说:“不用了,只湿了一点儿,烤烤就干了。”   项清春盯了她一会儿,思索着两人的武力值之差,若是自己将她霸王硬上弓直接扒光会被她揍飞的可能性,于是遗憾地熄了那等心思。   这时,温彦平将那只兔子递给他,用一种期待的表情说:“我想吃烤肉。”   终于有件自己能做的事情了,项清春舒心地将之接了过来,开始翻转火上的兔子。   一会儿后,那只烤兔子冒了油花,金黄色的油滴在篝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又因为加入了果汁,更有一种清香的味道,十分勾人。   项清春抬头看了眼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盯着兔子的某人,心里叹了口气。   等兔子烤好后,项清春用小短匕将一条兔腿割下来,放到一张洗干净的大叶子中,递给猛咽口水的某人,看她快活地大口吃肉,虽然粗鲁得让人不忍直视,仍是忍不住微笑。   温彦平的礼仪规矩自然是极好的,那可是宫里出来有最严格的嬷嬷纠正教导的,只可惜这家伙多是用来装模作样,一在熟人面前就会原形毕露。项清春以前不知道,后来几次后就确定了,温彦平根本从来没将他当外人过,让他既高兴又郁闷。高兴她对自己的全然信任,郁闷的是这家伙就当自己是兄弟,可以舍命相托的那种。   摔,谁要当她兄弟啊!   等吃饱喝足后,外面的雨仍没有停,反而天色越来越暗了,看样子,这场雨估计会下到第二天左右。   衣服也烘干了,项清春慢条斯理地将外袍穿上,仔仔细细地系好腰带,动作娴熟而优雅,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如同一副最美丽的画卷,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项清春动作不停,抬头望了一眼根本没有啥避闲想法的人,心里再一次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质疑。   穿好衣服,项清春走到洞口前看了看雨幕,风带着雨水刮了过来,很快便沾上了他的衣摆,带来了冷冽的寒意。   温彦平跑过来,用一个山洞里的粗陶罐装了半罐子水,然后又扯了一张洞口前的不知名的植物的叶子揉碎了搓洗手,很快地手上的油腻和油烟味一起洗得干干净净。项清春看罢,也一起洗了洗手,心里对她不免有些怜惜。   没有人天生就会如何在野外生存,特别是他们这种生活在京城中的世家子弟,必定是吃过了苦不得不学习,才能如此自然熟悉。温彦平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温良在收养她的时候,将她的过往给抹平了,凭他如何去查也查不出个大概,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看这雨估计会下很久,天也黑了,我们今晚不会要在这里过夜吧?”温彦平问道,神色间并无沮丧忧虑,对她而言就算只有个破山洞也没啥大问题。只是看狐狸精一副娇贵无比的模样,她担心他扛不住。   项清春有些恼怒,这家伙心里想什么就会显露在脸上,以为他看不出她认为他娇生惯养的嫌弃表情么?“不会,侍卫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然后又看到她松了口气,一副果然娇生惯养的了然表情,几乎忍不住将她暴打一顿。   果然小师弟太能干了,真是太讨厌了。   如项清春所说的,在天黑之前,侍卫们果然找来了。   两人穿上侍卫带来的斗蓬,戴上了大草帽,便离开了山洞。   虽然有斗蓬等物挡雨,不过回到别庄后,他们的衣服仍是湿了大半,照光很有眼色,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放在澡堂中。   温彦平十分满意,觉得照光实在是知情知趣,将人都轰出去后,就将自己扒了,直接跳进了冒着白烟的沐池里,只留了颗脑袋在洞面上,开始舒服地泡澡。   另一边,项清春可没她的好闲心,按平常的速度洗了澡了,便穿戴整齐地出来了。问了照光,知道某人还在洗澡,目光一转,便往另一个澡堂行去。   照光惊悚了,难道他家少爷要去偷窥温少爷洗澡?少爷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么?可怜的温少爷,他要不要将准备好的润滑剂偷偷送过来呢?   幸好项清春后脑没长眼睛,不然在看到自己的小厮那种猥琐的表情,非弄死他不可。   来到澡堂外,项清春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照光,照光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赶紧退到了很远处的转角中蹲着,开始纠结着,挑个什么恰当的时机将润滑剂送上去比较好呢?没有润滑剂的话,两个男人在一起,会受伤的吧?   项清春满意于小厮的知趣,站在门外深吸了口气,敲了敲门,里头只有哗啦啦的水声,可以听出里头的人应该还在洗澡。再敲敲门,这才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谁啊?进来吧。”   未发育的少年的声音清清亮亮的,十分中性,这也是项清春以前从来不会怀疑多想的原因。可是自从怀疑起后,总会试着找突破口,这会儿听到这声音,不知道怎么地,想着,若是个女孩儿,这声音虽然过于清亮,但也算是很有朝气吧?   手心有些虚汗,项清春定了定神,既然她都出声了,不进去好像不太好。   于是他推门进去了。   澡堂中雾气弥漫,站在屏风前的人正将腰带系上,看到走进来的人,露出高兴的表情,“狐狸精,这水的味道很奇怪,不过泡起来的感觉很不错。”   项清春瞪着她身上的衣物,木然地道:“澡堂的水引自山上的温泉水,泡过后能消除疲劳……”不是应该正在澡泡么?那刚才的水声是肿么回事?   “果然是温泉,真不错。”温彦平高兴地说,“刚才还有只小猴子跑来和我一起泡躁呢,不过你敲门后,它就跑了,真可惜。”   “……”不,一点也不可惜,他想弄死那只死猴子!   两人说着,一起出了澡堂,便见到外面蹲着的照光。   “咦,照光你蹲在这里淋雨么?”温彦平好笑地问道,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   项清春冷眼看着自家小厮那傻不愣登的表情,已经懒得猜测他又脑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了,直接带着小姑娘走过。   由于下雨,四处都是湿漉漉的,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两人只能困在屋子里,项清春拿出了棋盘后,开始下棋消磨时光。   直到亥时过后,小姑娘露出了困倦的表情,项清春才收了棋盘,让她去睡觉。   “狐狸精,晚安!”温彦平活力四射地说了句,然后蹦进了屋子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那砰的声音,不仅关上了门,也像在嘲笑他所做的无用功。   项清春抹了把脸,再次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变态了,生了臆想,所以将个男人幻想成了女人。这一天来,无论处于什么处境,大大咧咧的某人都让他一再地否决了某人是女孩子的可能。若真是个姑娘家,这也太像个男人了。   *****   温彦平是被下腹一波波闷闷的疼痛给痛醒的。   这种闷痛不像受伤时的痛楚,而是那种像磨人心志的闷痛,不是不能忍受,但却让人感觉到心情十分暴躁。   暴躁的小姑娘醒了,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儿,方才扒了扒凌乱的长发,然后小心地摸下床,绕到房里的屏风后,就着窗外微微的天光,扒开自己的亵裤,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一抹红色。   小姑娘的表情僵硬了。   过了会儿,屋子里传来了某人悲愤的声音:“绯衣,你骗我!!!QAQ” ☆、第 142 章   在天亮之前,彦平姑娘已经在别庄厨娘的女儿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事情搞定了,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乖乖地躺在床上,渡过这令人暴躁的一天。   因为还下着细雨,天色昏昏暗暗的,即便已经过了辰时,天色却不如往常的明亮。   项清春洗漱更衣过后,走出房门,看了眼院外的天色,看这趋势,这雨估计要下一整天了。   照光走过来,告诉他早膳已经准备好。   “温少爷呢?”项清春往偏厅行去,边问道。   “还未起。”   项清春皱眉,温彦平就是个精力充沛到让大男人汗颜的小怪兽,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还未起来?莫不是昨天淋雨生病了?可能么?连他一介书生都没有生病,像小怪兽一样顽强的某人会生病么?   虽然心里不相信,但项清春还是往隔壁房行去,敲了敲门,房里传来了闷闷的声音,方推门进去。   拐过屋子里的那张八仙桌,走近了便见到床里头的人像只蚕茧一般捆着被子,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让他不禁忆起半年前,小姑娘在回春医馆里,也是将自己弄成这种可笑的模样。难道真的生病了?   心中微惊,项清春坐在床沿边,先是唤了两声“小师弟”,见她没动静后,便伸手掀开了她的被子,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两眼也不若平时的晶亮有神。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看到她生病的份上,难得柔声地问道。   温彦平闷闷地应了一声,身体躬成个虾米一样,仿佛这样会感觉好一些。   听到她承认,项清春变得有些紧张,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皮肤凉凉的,倒不是像淋了雨风寒发烧,至于受伤什么的,昨晚还活力四射地和他道晚安,哪可以会受伤,除非是她又半夜不睡觉跑到哪里寻人晦气去了。   “是肚子不舒服?肚子疼?”   见她委屈又难受地点头,项清春确认了,霍地起身道:“你肚子疼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这就让人到镇上请大夫过来。”   正准备离开时,袖子被人扯住,害得他毫无防备之下,差点栽倒。转过头,就见原本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些许红晕,憋着脸说:“不准去!”   项清春拧起眉,“别闹了,你身子不舒服,让大夫来看看比较好。”   “才不要,我哪里不舒服我比大夫还清楚,躺上一天就好了。”她撇着嘴不开心地说,感觉到腹部又是一阵闷痛,哼了一声,双手捂住肚子躬起身。   虽然看不到她的姿势,但那被子里揉成一团的模样也让他猜测出几分。见她态度坚决,只得坐了下来,又询问道:“怎么会不舒服?什么时候的事情?莫不是吃坏肚子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些软和些的东西,吃一些可以么?”   温彦平眼睛闪了闪,模糊地应了声,顺应了他那句“吃坏肚子了”的话,丝毫没有欺骗人的愧疚感——连自己都不愿正视的事情,她哪里可能会有愧疚感?特别是此时身体的疼痛带来的心理上的脆弱,让她不免对此时难得温柔的青年产生了些许依赖之心。   反正都是好兄弟,身子不舒服时,好兄弟关心也是应该的啦~~   正说着话时,突然有敲门声响起,项清春出声叫了声进来后,便见是一个模样儿清秀的小姑娘小心地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项清春目光微闪,昨日刚到时,好像见到别庄迎接的人中,这小姑娘是站在厨娘身边的,虽然只掠了一眼,没啥印象,但却知道这小姑娘只在厨房打杂,不应该到内院伺候的。   那小丫环进来的时候,见到自家少爷就坐在床前,正眯着一双微冷的丹凤眼看着她,仿佛她做错了什么一样,吓得手中的托盘都差点端不稳。就在她有些惶然不安时,里头传来了一道没什么力气的声音。   “是秀儿么?”   秀儿定了定神,低低地应了声,说道:“公子,奴婢给你端汤了来,这是我娘做的,说……喝了对身子好。”   中间那省略的称呼有些含糊,秀儿见自家少爷也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且这位其实是个女孩子却全部人都说是自家少爷的小师弟、太师府的义子的姑娘家,秀儿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   秀儿还记得今天一大早的,她还在睡呢,就被人给弄醒了,醒来时见到站在她床前的人竟然是昨日偷偷瞒了一眼的温府少爷时,差点忍不住尖叫出声,特别是意识到这是个陌生的男子闯到自己房里来时,越发的惊恐了。不过,当这位温府的少爷吞吞吐吐、磕磕巴巴、脸红难堪、低声下气地将她的情况说出来时,秀儿完全呆滞了。   秀儿虽然不知道别庄里这么多大娘姑娘,为何这位姑娘独独找上自己,但仍是为她忙活起来,甚至在她脸红着让她保秘时,她也一口应下了。不过,这会儿看到自家少爷竟然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人家姑娘家房里,甚至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盯着自己时,秀儿突然有些后悔帮这位姑娘保秘了。   因为保秘的后果就是得罪自家少爷啊啊啊!少爷那种要弄死人的表情好可怕啊啊啊!!QAQ   项清春冷冷地看着这个下等丫环,却能让小师弟叫出名字的女人,心里已经有几种弄死她的法子了,不过听到她说那汤是给温彦平喝的,方收回目光,心里难免多想了,多想的后果是,自己憋屈了个半死。   为何小师弟身子不舒服不告诉他,反而告诉个厨房里打杂的小丫环?这小丫环又不漂亮又没特色,小师弟几时勾搭上她的?敢背着他找女人,弄死他!   “给我吧。”项清春伸手接过,掀眼看了她一下,吓得那小丫环面色发白时,方满意地说:“小师弟还未吃早膳,你去叫厨房做些软和些的吃食过来。”   “是。”秀儿应了一声,火烧屁股一样地跑了。   项清春低头看了眼那碗汤,心中微咦,这汤……肿么好像以前娘亲天寒时月事不舒服时喝的那种养血补气的汤?   即便心中有疑问,项清春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对床里捆成虾米的人说道:“小师弟,起来喝些汤再睡吧。”   温彦平没抗拒,坐起身来喝汤。汤的温度还有些烫,但她却就着这温度喝下去,热热的汤从食道一路滑下胃部,感觉肚子似乎被熨暖了很多,也舒服了很多。   刚喝了汤没多久,秀儿又端了早膳过来。早膳是煮得软糯的白米粥,里面放了剁成肉糜的瘦肉,洒了香菜和葱花,白白绿绿的,看着就诱人。不过可能是刚喝了汤,腹部一阵闷痛再加上那种坠胀的感觉,实在是没啥胃口,草草喝了半碗就放下了。   漱了口后,温彦平重新躺下,双手抱着肚子,拧着眉一脸不舒服的表情。   项清春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固执的不肯看大夫的熊孩子真是太讨厌了,偏偏他却拿她没辙。不如等她睡着了后,再将大夫招过来看看吧,也得去问问厨娘,那汤是怎么回事。   脑袋千回百转,见她翻了个身像只小奶狗一样哼哼的,项清春看得怜意大起,将手伸到被子里,盖在她复在肚皮上的双手上,说道:“我给你揉揉肚子可好?”   温彦平先是僵硬了下,不过很快便应了声。之所以答应,是他的手比她大很多,又暖和,而且盖在肚皮上感觉比自己捂着还舒服一些,便放开了。反正是好兄弟嘛,没啥。而且人在这种极度不舒服的时候,总想使一切法子好减轻自己的痛苦,这种时候总少些警惕性的,加之这个人又是自己信任的,根本生不起抗拒之心。   “……”   轻易地从她脸上读出她心思的青年用一种隐晦的眼神看着她,心中咆哮:去你丫的好兄弟!   项清春坐在床边,看着小姑娘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顿时一阵无语。他并不知道她天还未亮就开始折腾到现在了,加之昨天又是骑马又是打猎的累了一天,再好的体力也到极限,所以现在有人揉肚子,舒服了后,就睡着了。   看着她仍有些虚弱的脸庞,青年的喉咙滑了滑,目光深沉。   “小师弟?”   叫了几声,她都没反应后,青年的喉结再次鼓动了下,被子里盖在那柔软的小肚子上的手指也有些蠢蠢欲动。   什么君子风度、什么高尚品德、什么趁人之危……此时都是屁,在他眼里,只有眼前的人,还有,他心里的疑问。   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他看着她,然后将被子掀开至胸脯以下,看着那白色的单衣,衣襟将琐骨掩得严严实实的。修长的手一点一点地挑开了衣襟,慢慢地露出精巧的蝴蝶骨,然后是有些隆起的小胸脯……   ……竟然连肚兜也不穿,这个真的是女人么?   在沉默了很久很久后,他的脑袋才滑过这个念头,而且竟然冷静理智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僵硬的手指将她的衣襟拉好,再将被子盖回去,发现她脸上又露出不舒服的神色,他十分淡定地再次将手伸进被子里帮她揉小肚子,只是手指有意无意间,会滑到腹部下方,直到女性最私密之处,隔着衣物还有那月事带,轻轻地滑过,甚至只是虚虚而过,但也能感觉到女子那谷地的平坦,而不是像男子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平静地接受了一直心爱的小师弟是个“女人”的事情,只觉得脑袋木然空洞得厉害,甚至什么想法也没有。   他生了疑惑时,想要证明小师弟的身份的可疑之处,这小子却偏偏多次误导他,就在他已经要死心塌地地认为心爱的小师弟就是个男人了,永远不会变成“小师妹”时,却在这一刻发现了真相……   所以说,原本以为要来一场惊天动地的背伦之恋,不容于世,却到最后发现,原来他一直搞错了对方的性别,做了很多无用功,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娶回家这样那样地蹂躏的妹子的么?   他娘的温彦平,你误导得我好辛苦!(╬ ̄皿 ̄)   ********   照光火急火燎地去附近的镇上将大夫请回到别庄,再心急如焚地到温少爷所住的厢房前敲响门。   “少爷,大夫已经请来了。”   里头没有声音。   正当照光觉得是不是没有听到、要不要再开口时,门打开了。   当看到站在门口那个脸色狰狞、笑容狰狞、甚至眼神都血腥狰狞得厉害的男人时,照光所有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差点没将自己噎得半死。   这这这……谁惹少爷了?莫非温少爷病得不行了?少爷终于邪恶了么?   “照光,大夫不需要了,让他回去吧。”   然后,门又在他面前关了。   “……”   照光机械地抹去脸上的雨水,然后机械地走了。 ☆、第 143 章   温彦平醒来的时候,有些迷迷糊糊的,微微一动,便感觉到了身后的禁锢。等刚苏醒时的懵懂退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太妙。   此时,她完完全全是被身后的人给搂到怀里的,而且那人的手覆在她的肚皮上,使得肚子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仿佛连疼痛也去了十之八-九。可是,那双手若是再移高一点儿,就会发现她胸前的小包包,而且睡觉为了舒服,束胸这种事她是不干的……   僵硬地扭过头,然后额头抵到了对方的额头上,一张睡美男脸映入眼帘。   一瞬间,那种扭曲又松了口气的心情不知道怎么说。不过趁着他还在睡的时候,温彦平速度地滚离了他的怀抱,慢慢地爬起身。   这时,原本应该睡着的人也“适时”地醒来了。   温彦平瞅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有些纠结地想着,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应该没有发现她的秘密吧?她可是要和他做一辈子兄弟的,那些难以启齿的秘密不说也罢了,虽然觉得说了也没关系,但总觉得很丢面子,好像男人不喜欢和女人做兄弟……   纠结的小姑娘脸蛋都皱成了包子,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质问为毛好兄弟竟然会爬到她床上和她睡在一起的事情。项清春一时间懒得猜测她在纠结什么,很淡定道:“你睡了一天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起来吃些东西?”   睡了一天……   等消化了这个信息,温彦平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脸更是皱得厉害,说道:“不……先等一下,再吃东西。嗯,帮我去叫秀儿过来,我想沐浴。”卧糟,感觉到下面好湿好湿,睡了一天果然是太不好了,没有漏出来吧?   项清春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看她飞快地下床趿鞋,然后跑到屏风后,他也当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当低头的时候,看到自己白色的单衣上某处被染上的一抹艳丽的红色……一时间表情十分微妙,看向躲在屏风后的人的目光很有深意。   至于男人被沾上女人的秽物不吉利这种事情,乃们觉得已经忍耐到恨不得当场将妹纸直接推到这样那样的变态男人会在意么?╮(╯▽╰)╭   温彦平躲在屏风后窝着,直到听到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听到男人清淡的声音传来:“我先去洗漱一下,稍会再来找你。”   声音很正常,与往常一样,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个猜测让小姑娘又快活起来,加上肚子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感觉世界很美好。于是欢快地应了一声,直到听到对方离开关门的声音后,才开始整理自己。   很快地,小姑娘发现世界很不美好了。   亵裤上一片血染江山是肿么回事?卧糟,不会是漏到床上了吧?或者……沾到了狐狸精身上了吧?   最后一个念头宛如晴天霹雳,小姑娘被雷得头发丝都焦了。   匆匆忙忙地处理了下脏掉的衣服,小姑娘匆匆忙忙地跑回床上,将被子一掀,然后趴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漏到床上,难道是漏到了狐狸精身上了!QAQ嘤嘤嘤,太可怕了!   等秀儿捧着干净的衣物过来时,发现像只被抛弃了的小狗一样抱成一团坐在床上的少年……或者少女抬起头,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瞅着她,可怜得让她觉得有些想搂进怀里揉搓一顿的冲动。   “公、公子,你怎么了?”   温彦平看着秀儿姑娘,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她哪里好意思告诉人家小姑娘,她也许将葵水给沾到她家少爷身上了?   “公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可以先去沐浴,这儿交给奴婢来整理。”秀儿体贴地说,自然知道女子月事期间会有什么东西需要处理,且刚才她来时,少爷已经暗暗吩咐过了,让她做好自己的事情,什么都不必说。   温彦平没啥精神地应了声,草草穿上外袍,然后抱着衣服到澡堂。   另一边,项清春脱下外袍,看到白色的单衣角上沾到的那一块红色,玉面微红了下,将衣服脱下,直接丢到了旁边的脚盆时,随手再用勺子舀了两勺子水淋上去,看着血水染开,等了会儿那块血渍完全脱掉,再将泡得发皱的衣服捞起,随意丢到一边。   虽然他不介意此事,觉得是心爱的小姑娘身上的东西,算不得什么,却不愿意留下任何会坏了她的名声的东西让人察觉。温彦平注定要像个小太阳一样,每天快乐无忧,反正他宠得起。   想到很快能光明正大地将不知死活的小姑娘娶回家随便蹂躏,妖美的面容上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直到这一刻,他方体会到了温良的用心,只恨自己以前一直被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误导,看不出此中深意,更不知道温良早有安排,直接设了圈套让他踩,虽然说,他也是心甘情愿地入套。   洗漱过后,项清春想了想,可能女子月事来时,需要多一些时间准备,便耐心地等了会儿,才出门。   出了门后,便见照光有些畏畏缩缩地过来,禀报道:“少爷,晚膳要在哪里吃?”   “摆在彦平房里吧。”   照光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恢复了平时那副清俊的贵公子模样,心里暗暗地抹了把冷汗。天知道早上那时,自家少爷那种狰狞的模样有多吓人,他吓得整整一天都像只惊弓之鸟,稍有点风吹草动都骇得寒毛直竖。   听到他的吩咐,照光也没有白目地再问,便下去了。   项清春来到另一间澡堂,便听到里头的水声,眉头一挑,果然女孩子要洗久一点洗干净一点儿么?正当他打算敲门的时候,门竟然在里头开了,洗得粉嫩嫩的小姑娘走了出来。而里头依然有水声……   项清春脸色微沉,探头往里瞧,果然看到里头一只不知死活的小猴子在戏水,意思是说,刚才他的小姑娘在洗澡的时候,这只死猴子也跟着一起洗了,甚至看了她的身体?   “小师弟,今晚吃猴肉炖汤好不好?听说猴肉很补。”   “诶?”温彦平不知道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个,不由道:“你哪里听说来的?我却听说猴子肉不好吃,很酸的。”   “哦,没事,那喂狗也是可以的。”   “吱吱吱!!!”   温彦平回头,看到那只花毛猴子被地上的衣物绊倒,然后撕扯挣扎间,整个被捆成了一团,只能发出吱吱的惨叫声,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项清春没理那只不知道打哪来的小猴子,拉着她直接走了,路上顺便叫了个丫环去将那只猴子处理了。   被叫住的丫环一脸迷茫,少爷说处理猴子?然后看向温少爷,一脸恍然大悟,明白了!   回到房里时,便看到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虽然感觉到很饿,但温彦平十分纠结,看着坐在身边面色从容的青年,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与以前没有什么变化,难道他没有发现?嗯,或者其实事情并没有她想像的那般可怕,一定没有沾到他身上。   真是太好了~~~\(≧▽≦)/~   抛开烦恼的小姑娘又快活起来,且睡了一天,早就饿了,加之肚子也没那么疼了,食欲也回来了,马上开吃。不过用头顶示人猛吃东西的小姑娘没看到,旁边的青年正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着她,很满意她现在的食量,决定要将之养得肉肉的,到时才好下手。   吃饱喝足后,下人撤了杯盘,送上清茶点心和水果。   喝一口热茶,温彦平舒服得就像只小奶狗一样,恨不得嗯嗯叫着。   “对了,咱们今天不回京城么?”温彦平问道:“好像雨已经停了。”   项清春脸皮抽搐了下,已经是傍晚了,若是骑马回京的话,能赶在城门关闭前到,但是若坐马车就不行了。而且,某人现在能骑马么?就算能骑马,他可不敢让她逞强,温大人知道的话,遭罪的可是他。   “你现在身体不是不舒服么?先休息两天再回去吧,我已经让人送信回京告诉老师了,你且安心养身子。”项清春轻描淡写道。   听到他不只没有问自己为何身体不舒服的原因,甚至还决定让自己在这儿窝个两天,温彦平心中有些古怪,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以为身旁的男人还没有知道了她的秘密,十分坦然且安心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正高兴时,下人将一只洗得干干净净,甚至喷上了薰香的小猴子用篮子装了过来。小猴子一见到温彦平,便吱吱地叫了几声,从篮子里蹿出来,直接跳到她怀里,然后窝在她胸脯上,幸福地吱了声。   项清春顿时觉得将小猴子宰了喂狗太便宜它了,直接碎尸万断,让它尝尝大楚十大酷刑才对。   “不是说将它处理了么?”项清春不悦地问道,这个丫环脑袋是猪么?   丫环有些惶然,不是这样处理么?难道她误会了少爷的意思?   “处理什么?”温彦平玩着小猴子,不解地问道。虽然这只小猴子是自己跑过来的,不过与它一起洗了两次澡,产生了革命情谊,所以她与小猴子玩得挺好的。   “……不,没什么。”低头喝了口茶,问道:“这只猴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丫环正欲发言,温彦平已经翻起小猴子的肚子,手在它身下的生-殖器-官上摸了下,很快笑道:“公的!”   “……”   目瞪口呆无以表达在场人的心情。   果然,这只小猴子还是弄死了吧!   虽然白天睡了很多,但是非常时期,腹有些胀,腰有些酸,身体懒洋洋的不想动,只想窝到床上打滚睡觉。是以晚上被拐去下了几盘棋后,温彦平又爬回了床上。   项清春自然知道她的各种反应,今日趁着她睡着的时候,也趁机去向大夫询问了下女子月事来应注意的事项及反应,所以此时淡定得不行,听她说要休息,便收了棋盘,然后洗漱过后,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   “你要干嘛?”温彦平有些疑惑地问他,他不回自己的房间,进这里做什么?   “睡觉。”他十分淡定地答道。   说到这个,温彦平才想起下午醒来时的事情,有些不高兴道:“你下午怎么会在我床上?”   “你不是肚子不舒服么?”项清春十分淡定地说:“我给你揉了好久的肚子,不过当我的手放开时,你又不舒服了,不得已我只好上床陪你一起睡了。而且你刚才不是说还有些不舒服么,反正也要给你揉肚子,就一起睡吧。”   他的表情很正经,那语气就像是“今天天气真不错”的平淡口吻,让她莫名有些纠结。“这样不好吧……”何止不好,简直差得不能再差,虽然她觉得自己会做一辈子的男人,以后也不会嫁人什么的,而且这位还是她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是——为毛总感觉这位兄弟态度不对。   项清春直接拉了她上床,淡淡地说道:“有什么不好?大家都是男人,睡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事情。是男人就不必在意!”说着,还低头在她唇角吻了一下。   “……”   果然这句话轻易地打消了她的所有抗拒,就这么被他拖上了床,两人同盖上一张被子,她被他拖到了他怀里,他的双手覆在她肚皮上力道适中地揉着,看起来君子得不得了。   好吧,是男人就别在意了! ☆、第 144 章   “为什么急着回京?”“提亲!”   休息了两天,小姑娘又活蹦乱跳了。   项清春暗暗观察,面上露出了笑容,很好,依然很有活力,那么回京城吧。   一大早,温彦平抱着不知为何黏上她的小猴子出门,就见院子里照光正指挥着下人布置马车,看起来就像是哪个贵妇人要出门一样,布置得豪华又舒服。   “照光,你家少爷要出远门么?”温彦平蹦了过去问道。   照光的目光从她怀里的小猴子移到她脸上,见她表情不似作伪,方道:“温少爷,这马车自然是您坐的了,咱们今日起启回京,少爷担心您的身子不适,便改由坐马车回去了。”虽然照光心里也纳闷得紧,为毛比他家少爷还要彪悍的温少爷突然要像个女人一样坐马车,而且还要布置得舒服无比,但照光是个好属下,只要少爷不要再摆出那种吓尿人的狰狞表情,他素来不会多言,只会多想一下罢了。   温彦平听罢,尴尬了,知道原来是自己的情况麻烦了人,不禁摸了摸怀里小猴子的鼻子,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温少爷是我家少爷的师弟,照顾好温少爷是应该的。”照光一脸义正词严,最主要的是他家少爷对温少爷抱有不纯洁的目的,虎视眈眈,作小厮的自然也要跟着少爷一条心,一起坑无辜的温少爷了。   温彦平素来难以拒绝旁人对她好,也不忍拂了那种好意,只得败退,准备去找项清春,让他别这么兴师动众的,作为个上山能打猎下河能捉鱼的男子汉,她好得很。   温彦平刚到偏厅时,正巧见项清春坐在餐桌前准备用早膳,见她过来便道:“正要叫你过来用早膳,坐罢。”说着,目光在那只不知死活的小猴子身上瞄了一眼,眸光一冷,小猴子吓得吱了一声。   见她乖乖地将小猴子放到一旁,自己端碗吃早膳,项清春眼里微露满意,夹了一个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三鲜肉包放到她碗上,说道:“吃完早膳,咱们就回京。”   温彦平在三鲜肉包薄薄的皮上咬了个小口,吸吮里头鲜美的肉汁,唇齿留香,让她忍不住咬了一口,三两下就解决了一个包子,然后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忙?所以才会这么快回京?若是真的忙的话,不如咱们一起骑马回去吧。”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目的。   项清春望向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在清晨的阳光中,俊美得让人心折,一举一动甚是优雅。只听得他道:“自是有事。”   “什么事?”她一脸好奇。   青年难得笑容可掬,“回去提亲。”   “咳咳咳……”一个不慎,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接过青年递来的豆浆,一口灌了下去。等好不容易被呛着的喉咙舒服一点儿,温彦平顾不得吃,又是惊奇又是急切地问道:“你终于要娶妻了么?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了?”   “你这么急做什么?”他慢吞吞地问。   小姑娘露齿一笑,喜上眉睫,“自然高兴啦,那么多师兄中,就只有你没有娶妻成家,作为师弟我也会担心啊。现在知道你终于肯娶妻了,心里自然高兴,我又要有嫂子了。让我猜猜,是不是西郡王府的三小姐?”   他看了她很久,久到她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收了回去,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哦,对了,你曾说地你不喜欢西郡王府的三小姐,那就是另有其人了……”   被那样清冷的目光盯着,让她好生不自在,总觉得他在生气一样,明明自己又没惹他。   半晌,青年终于硬硬地说道:“……吃你的包子!”   “哦。”她低头啃包子,决定不理会这个一肚子弯弯绕绕,让人永远也猜不出他男人心的狐狸精。   呆萌又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自然不知道旁边的青年心中的憋屈与阴暗,原本的愉悦明朗的心情在小姑娘的不知情的作死中,生生转阴,再次经历了一次阴暗无比的心理历程的转变。   是以,在照光过来禀报一切准备妥当时,就见到斯斯文文地坐在屋子里的自家少爷那阴暗无比的目光,骇得他心里倒抽了口气,看向不知死活地玩小猴子的某人,心里默默为她的未来点一排蜡。   “既然准备妥了,咱们回京吧。”项清春起身说道。   温彦平应了一声,然后拧起眉头道:“不坐马车行不行?我现在好得很。”麻烦的东西走后,她现在又是一条彪悍的男子汉!   项清春看了她一眼,温彦平便恹了,果然不行。   也没啥行礼,又有下人安排,温彦平只要将自己带上马车就行了。上马车的时候,他的袖口吊着一只吱吱叫的猴子,小猴子正用一种小动物的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看得温彦平心软了。   “它的父母都在这山林里,带回城里到底不好。”项清春说道。   温彦平听罢,认同地点头,将小猴子拎下马车,放到院子里的一棵果树上,朝它挥了挥手,笑道:“小猴子,再见,等我有空再来看你,咱们一起洗澡~~~”   最后一句话又成功地点燃了某人心中的阴暗。   照光再次用一种“不作死就不会死”的敬佩眼神看着无知无觉的小姑娘。   等马车即将出发后,突然车帘一晃,一团东西从车窗外扑了进来,直接扑到温彦平的怀里,朝她“吱吱”地叫着,声音里有着欢快。   “小猴子,你怎么又跑来了?快回去!”温彦平无奈,想撩开车窗将它送回树上。只是小猴子双爪紧紧地揪着她的衣服,每当温彦平想要将它拎开时,就会发出一道十分难过的叫声,让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同样坐在马车里的青年冷眼看着,然后冷笑一声,直接拎起那只猴子丢到一旁,淡淡地说道:“安份点,不然剁了喂狗!”   这惨绝人寰的威胁让小猴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去黏温彦平,团着身体窝在角落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温彦平看得十分惊奇,对项清春道:“狐狸精,你好厉害,连猴子都听你的话。”   这绝对不是赞美!   项清春突然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挑开她的唇舌火辣辣地亲吻起来。起初温彦平还会挣扎,却被他轻易制住了动作,倒不是她无力挣扎,问题是狐狸精的身体这么弱,打飞了的话坏掉了怎么办?   因为种种顾虑,于是小姑娘轻易地被人压在马车上肆意而火辣地亲了一回,里里外外都被染上了他的味道,整张嘴都麻了。等一切结束后,她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有些迷茫地看着他,看到他漆黑的眸子里那种仿佛要灼化一切的热烈,还有红滟滟的唇瓣,比女人还要诱惑。   他低首,在她湿润的唇角边舔舐,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种挑逗人心的魅力:“乖,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   当空白的大脑终于明白发生的事情时,温彦平涨红了脸,猛地窜出他的怀抱,用手使劲地抹着唇,呐呐道:“这样不对的,太亲密了……”   项清春看着她,目光一直在她被蹂躏得有些红肿的唇瓣上,接触到他不怀好意的视线,吓得她赶紧双手捂着唇,心里莫名的有些心虚又不自在,开始怀疑他以前的话。就算是男人,也不应该做这种事情吧?她只见过男女之间做这种事情,而且都是些不好的记忆,那是一种建立在暴虐的肉体上的事情……   见她突然有些难受的模样,项清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不愿意她突然如此难过,伸手给了她一个温情的怀抱,这回不再带有雄性特有的侵略性,只是纯然的温情。这让她突然敏感的心情好了一些。   “狐狸精,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好不好?”她有些苦恼地说,“你说男人也可以做这种事情,可是我总觉得是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他晦涩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挫败,为毛这姑娘总要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男人呢?而且以他的观察,发现她竟然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个男人,即便有女性的一切,也无法动摇她的心。   恐怕以后还要走很长一段艰难的路途罢。   “我十三岁那年,你胆大包天地对我做了那种事情后,你就应该知道有今天。”他突然来了一句。   “什么?”   项清春却是不再多言,留下许久不动脑子的小姑娘开始纠结着他十三岁那年自己对他做了啥事情。   马车车轮辘轳,那只一直窝在角落里的小猴子见他们终于不再做一些闪瞎它猴眼的事情后,慢慢地摸到温彦平那里,不过很快地发现自己看上的这只雌性身上都是那只雄性的气息,让它忍不住嫌弃地吱几声,正想扑到雌性怀里将自己的气味染上时,突然发现那只可怕的雄性阴冷地看过来,吓得小猴子吱一声,乖乖地团起窝到角落里,用一双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自己看上的雌性。   温彦平还在纠结中,所以没看到小猴子的祈求眼神,就这么一路纠结回了京城。   傍晚的时候,马车终于慢悠悠地进了京城城门。对于这种龟速,温彦平心里有些不满,不过鉴于身旁的青年坚持,吭哧了两声,被他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后,就没再注意了。   马车直到温府大门停下,温彦平抱着小猴子跳下了马车,项清春也随之跟着下车。   “我去拜见老师和师母。”对她的疑问,青年如此回答。   “哦。”   温彦平不再有疑问,回家的喜悦让她暂时抛开那些纠结的事情,欢快地奔进了家门,朝听闻她回来从内院出来的如翠姑娘扑过去,甜蜜蜜地叫了声娘。   如翠姑娘先是抱了下突然变得像小奶狗一样缠人的小姑娘,然后看向后头走来的青年,受了他一礼后,笑道:“这几天彦平受你照顾了,先歇息会儿喝杯茶再走吧。”   “多谢师母,老师在么?”项清春问道。   “还未回来呢。”   青年微笑道,“那我先坐会儿等老师回来吧。”   温彦平看他一副不急不徐的模样,以为他找温大人有事情,也没放在心上,缠着如翠问道:“娘,长长他们呢?怎么不见他们?”   “长长和阿雪还在读书,贵贵今天被皇后娘娘接进宫了,稍晚一些应该会和你爹一起回来。”   没见到弟弟妹妹有些失望,温彦平皱了皱眉头,说道:“那我先去歇息一下,爹回来了你让人告诉我一声啊。”   等如翠姑娘笑着点头,小姑娘便十分快活地抱着那只猴子一起离开了。 ☆、第 145 章   刚回到平安院门口,就见到得到消息的绯衣领着几个丫环迎出来,看到绯衣时,温彦平又想起了在项家别庄的苦逼事,顿时一脸憋屈地看着她。   绯衣很淡定,虽然小姑娘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看到她怀里那只小猴子有些稀奇。这只猴子十分小巧,就像只刚成年的小猫一样,毛色是黑黄相间的花色,不过毛茸茸的,配上那张猴脸上的大眼睛,俨然就是只萌物,极容易刺中女人心中的萌点。   “少爷,这只小猴子哪里来的?”绯衣笑着问道,其他的丫环也好奇地凑过来,想伸手又不敢。   温彦平直接将小猴子丢给绯衣,没想到一向黏她黏得紧的小猴子竟然乖乖地地让绯衣抱着,甚至允许别的丫环摸它,要知道在项家别庄,小猴子素来不允许人摸自己,特别是那些小厮和侍卫,往往被小猴子直接一爪子挠过去,凶残得紧。   看着这只明显对男女差别对待的小猴子,温彦平若有所思。   回到房里,丫环们皆退下,只留下绯衣捧着干净的衣物伺候温彦平洗漱换衣服。   温彦平用温水洗了把脸,忍不住对绯衣抱怨道:“绯衣,你明明说要到月中才会流血,可是,我去项家别庄的第二天就流血了,害得我不能打猎,还要推迟时间回来……”   听罢,绯衣方知道原来自家“少爷”推迟回府还有这个原因,顿时惊道:“你的身份没有泄露出去吧?可有人发现?”   温彦平摇头,“没有,我找了厨娘的女儿帮忙,而且她答应我帮我保秘呢。”   绯衣松了口气。她如此紧张的原因也是怕自家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一个不慎女子的身份泄漏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不管怎么说,若是温府的义子,那些事情都是正常的,但若是她的身份泄漏了,变成了温府的义女,那必会受到世俗的苛责。虽然她不知道温大人和夫人对于这小姑娘的终身大事有何安排,但是在这之前,她的身份还是瞒着的好。   温彦平不知道绯衣心中的想法,独自抱怨当时流血得不是时候,若是知道那么巧,她才不会答应狐狸精去打猎之类的。   绯衣听得直翻白眼,眼睛一转,突然笑道:“少爷啊,其实这事情也怨不得旁人,要怨就怨你自己。”   “怨我自已?”温彦平一脸不可思议,这时她已经解下了外袍,露出里面束着的胸脯,看得绯衣眼角抽搐,暗忖这般束着会影响发育的吧?以后的姑爷嫌弃了怎么办?“绯衣,这事怎么能怨我自己?分明是大夫医术不精,没有调理好的我身体,都不能给个准确时间。”   “少爷,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没调理好?”绯衣板起脸,一脸严肃地说:“所以说这都要怪你自己,平时应该多吃些营养的东西,常言道药补不如食补,不能因为不喜欢就挑食……”   “……”可是那些东西味道真的是太多样了啊!!她不喜欢吃肿么办?QAQ   小姑娘无言以对,幸好她还不知道绯衣专为她做的那些都是用来丰胸隆臀的,不然非崩溃不可。这也是绯衣的聪明之外,只言道是调理身体的食补,才没有引起反弹。   就在主仆俩一个喋喋不休,一个听得心不在蔫中,时间悄然过去。   等被丫环们将洗得香喷喷的小猴子送回来时,已有丫环过来禀报温大人回来了。   几天不见,温彦平对家里的人思念得紧,拎了小猴子,便飞奔出去。   刚到偏厅,就听到里头阿雪缠着项清春询问他去哪里玩了的声音,等温彦平进了偏厅时,三胞胎都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大哥!”   温彦平高兴地应了一声,将小猴子往上一抛用肩膀接住,然后一把将飞奔过来的阿雪抱住,两人脸蹭着脸,表达几天不见的欢快之情。然后又分别将长长和贵贵都抱了一遍,见三胞胎对小猴子一脸惊奇的模样,将小猴子递给文静的小妹妹。   果然被小萝莉抱住后,小猴子一脸幸福地窝在小萝莉怀里,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连被两只雄性小朋友摸也没吱声抗议。   安抚了小朋友们后,温彦平这才蹦到温良和如翠面前,笑眯了眼睛,“爹娘,我回来啦~”   温良含笑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问了些生活索事及她的身体状况,见她回答自如,便不再多言。不过,心情过于灿烂的小姑娘没有发现温良三言两语的询问中,已经将她在项家别庄的经历摸了个透彻,很快便从一些小事中推测出个大概,顿时看她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倒是一旁的项清春心里叹了口气,虽然有些郁闷小姑娘的不争气,不过也知道对上天下智士的温子修,旁人也只有栽的份儿。   “好了,你们先去玩吧,清春,随我到书房。”温良起身道。   项清春恭敬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温彦平,便随温良而去。   对于两人的离开,除了如翠姑娘有些关心外,温彦平和三个小朋友完全没任何负担,围着小猴子讨论起来。   “大哥,大哥,小猴子在哪里捉的?”阿雪一脸兴奋,扯了扯小猴子的毛,被拍了小爪子也不在意。   “我洗澡的时候,它自己跑来和我一起洗澡。”温彦平笑眯眯的。   “那我也要和大哥一起洗澡,吸引多多的小猴子来陪我~~”阿雪雄心壮志地说。   长长拍了下傻弟弟的脑袋,说道:“笨蛋,大哥的意思是说,只有山里才会有猴子,你现在就像扒光光也引不来猴子。”   贵贵扯扯温彦平,细声细气地说:“大哥,小猴子要住在咱们们么?就像大白和小白一样?”   “应该吧,我也不知道。”温彦平耸耸肩膀,“它是自己跟来的,若是它想离开,就让它离开,它是生活在山里的,有自己的家人。”   听罢,三个小朋友都有些失望,不过现在小猴子还在,没关系。   阿雪很快又有疑问了,“大哥,小猴子叫什么名字?大白和小白都有名字呢。”   长长看着猴子的毛,说道:“它的毛是花的,就叫小花。”   温彦平:=__=!介个名字好没品啊。原来长长你饱读诗书,却是个取名无能的么?   贵贵说道:“二哥,小表叔家里有一只松鼠,也叫小花。”   “那就叫大花。”阿雪快活地接口。   “……”   听着小朋友们取出一个又一个囧透了的名字,温彦平不忍睹目,赶紧撤了,由小朋友折腾吧,她坐到如翠身边跟她一起喝茶。   “彦平,告诉我,你在项家别庄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么?”如翠姑娘凑近她,与她咬耳朵。原本计划是只在别庄呆一晚就回来,可谁知却生生推迟了两天时间,而项清春让人送信回来只说她身体不适,要留在别庄几日养病。如翠是知道温彦平的情况的,一时间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情。   一说到这事,温彦平就有些憋屈,吭哧了几下,还是小声道:“就是、就是……突然流血了嘛。”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她,委屈道:“娘,每次都那么疼,能不能有不疼的法子?不不,应该说,能不能有不流血的法子?”   “没有!”如翠姑娘斩钉截铁地回答,直接灭了她所有的幻想。就算是有,她也绝对不能让小姑娘去尝试,不流血了以后还能当娘亲么?   温彦平恹了,提不起精神来。   “那你没有被人发现吧?”如翠又再问,见小姑娘仍是没什么精神地摇头,眼睛转了转,突然道:“彦平啊,你瞧你也十五岁了,过了年就十六岁了,该嫁人了。”   “……”   看着她突然一副“娘你在说恐怖故事么?”的惊恐表情,如翠姑娘觉得温大人想要将小姑娘嫁出去,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啊。   不仅如翠姑娘如此想,连温良也如此想。   此时书房里,只有师徒二人,温良面色平淡,青年神色从容,只有缩在袖袍下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显示出主人的心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淡定。   “你说,你要娶我家彦平?”   “是,请老师成全。”   温良似笑非笑,“清春,你娶得起么?”   项清春神色未变,只是笑道:“老师,您当年也能娶得起师母,为何学生娶不起小师弟?”   “因为她现在是你的小师弟,我的义子。”温良并不是故意刁难,只是同他摆事实,“恐怕你也应该知道,彦平一直不肯正视自己为女子的事实,甚至从未想过嫁人这种事情吧?”   说到这个,项清春也颇为郁闷,有时候也很想掰开小姑娘的脑袋瓜瞧瞧里头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为毛能如此固执,总是忘记自己的真实性别。   “若是彦平不乐意,我也不想逼她。”温良一副全力支持自家小姑娘的表情。   只要您不暗中作梗,我一定能将她忽悠回家的。   心中腹诽着,但面上仍是一派坚定从容之色,“事在人为!”   温良哈哈大笑,说道:“好吧,事在人为。清春,如果你能让她答应恢复身份自愿嫁你,那我没话说。”   项清春微微一笑,恭敬地揖了一礼,“多谢老师。”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翻长谈,不过谈的不再是小姑娘的终身大事,而是朝堂之事。   “清春,你蛰伏够久了,过了中秋,你应该出仕了,到时你的任命文书会下来,做好准备吧。”温良用杯盖刮着杯中的茶叶,“大皇子虽欲打压你,但未尝不是个机会。你且记住,皇上胸有丘壑,是不会允许当年先帝在位时的惨事重演,莫与任何一位皇子走得太近。”   “是。”项清春微笑应道,心中却莫莫地将几个年长的皇子默数了一遍,很快便有了结论。   直到下人过来,通知他们晚膳已经准备好,两人才出了书房。   而项清春也在温府的挽留中,顺势留下来与老师一家吃了顿便饭,稍晚方告辞离去。   *****   回到阔别几日的家,项清春先是询问了管家父母所在,知道父亲又在哪个姨娘房里混,抿唇冷淡地应了一声,便直接去上房给母亲请安。   请完安后,项清春突然对项母说道:“娘,表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咱们府里小住已久,对她的名声不好,改日天气好还是让人送她回家吧。”   项母看着儿子,眉头皱起,她就不信依自家儿子的聪明,会不知道她留曲芳草在项家小住的原因,虽然美其名日她思念侄女,但却是为凑合侄女和儿子的,也省得儿子一大把年纪了,婚事却未有个着落,让她这作母亲的急得不行。这无病无灾又无特殊理由,却一直未说亲事,让外人怎么看?大龄未婚男的名声可不好听。   项清春到底不好让母亲太难堪,又道:“娘,若您担心儿子的亲事,不用着急,儿子心中已有属意的对象。”   闻言,项母再也顾不得其他,惊喜道:“是哪家的姑娘?家势如何?人品相貌如何?”   这个时代,讲究门当户对,最看重的还是家势,其后才是人品相貌。项清春以前也是这么看待的,可是现下心里住了人后,想法却有些改变了,心里突然有些不喜欢旁人用那种世俗的规定眼光看待温彦平。   心里虽然有想法,面上却不显,只道:“娘放心,对方的家势和人品都是不错的。而且她可是由宫里的教养嬷嬷教导出来的,规矩礼仪都是出挑的……”见项母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自己,又笑道:“这些都是我让人去打听来的,我自不会做出猛浪之事。”   将人连亲带抱带摸就差直接推倒蹂躏的狐狸说谎面不改色,不过这席话仍是让项母心花怒放,高兴得恨不得明天就请官媒去提亲,不过却被项清春给制止了,只说时机还未到,到时候若要提亲,他会亲自告诉父母,让父母亲安排的。   等儿子离开了很久,高兴得差点昏头的项母才反应过来,儿子还未明确告诉她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呢!   (╰_╯)#又被忽悠了! ☆、第 146 章   回京城后不久,便是中秋了。   中秋节前大人们又要一翻忙碌,礼节往来频繁,大人们一时间忙得没空照看三个孩子,温彦平作为“大哥”,自动接过照顾弟弟妹妹们的责任。而他照顾弟弟妹妹的方式,大摇大摆地带着三个小朋友出门放风透气,顺便认识认识他们生活的京城,谁敢打他们主意,揍之,踢飞。   所以小朋友们一时间渴望天天都过节,大人们忙得天天没空搭理他们。   直到中秋节这天,宫里放了假后,温良带着妻子孩子一起回镇国公府陪老头子过节。   自从被管家迎进镇国公府开始,三个小朋友便看着他们家父亲突然敛起脸上所有的表情,一派冷淡从容,倒是像在外头应对陌生人一样,即便面对板着张脸的爷爷,也绝对不会多抽一下嘴角。   小朋友们虽然每次回爷爷家都能看到这样的父亲,但每次都有些不喜欢,是以在爷爷家也没有那么活泼,紧紧地黏在自己父母身边不离,就算爷爷怎么诱惑他们都只是抬个脸笑一下,又将小身子埋到父母怀里。   镇国公一张老脸十分僵硬,然后对不孝子怒目而视,认为一定是这不孝子在孙子们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使得孙子孙女都不乐意亲近他。   倒是小朋友们的大伯和几位叔叔来逗弄他们,还能得到阿雪一个甜蜜蜜的亲吻,这种差别待遇,更让老镇国公伤透了心。不过他板着脸,一副刻板无比的表情,也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伤心。   一大家子的人坐在偏厅里吃吃喝喝聊天,小朋友们都很坐得住,就算无聊得紧,还有没有离开父母的身边。小贵贵窝在如翠怀里,阿雪坐在温良怀里,两条小短腿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白嫩嫩的胖爪子掰着花生米啃着,长长挨着父亲而坐,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派沉稳之风,温彦平挨着如翠姑娘。   一家子亲密地坐在一起,让镇国公府里的一些妯娌们眼里有些羡慕。特别是相比于他们中,没有姨娘小妾没有庶子庶女夹在中间,更是让她们羡慕。   小朋友们的小叔叔温策凑到阿雪身边,笑嘻嘻地问道:“长长、阿雪,外面花园里开了好多菊花,你们要不要带妹妹去看花?”因为三个小朋友都不出去玩,使得其他的小朋友也被自己母亲拘着,可委屈了,温策不得不出面来将小朋友诱拐出去。   闻言,阿雪和长长都瞅了眼镇国公。   镇国公突然激动了,心慰地想,孙子孙女们还是向着他的,瞧瞧他们想出去玩还要看自己拿主意呢。当下脸色和缓,说道:“去玩罢,别走得太远。”   小朋友没有动,长长板着小脸,没说话,那模样儿虽然像温良,但表情却像极了现在的镇国公,让镇国公心里不禁满意,安慰地想着,嫡子不听话不要紧,他还有个像他的孙子,以后镇国公的位子留给大孙子就好。   阿雪又瞅了自家爷爷一下,脆脆地回答自己小叔叔,说道:“不去玩,要和爹爹在一起,保护爹爹~~”   原本热闹的偏厅因为小朋友的话而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小朋友。   温策有些迷糊,“保护三哥?为什么?三哥好得很呢。”   长长板起脸看他,抿着唇道:“爷爷会和爹爹吵架,对身体不好。”   镇国公顿时感动了,果然孙子担心他年纪大,和不孝子吵架对身体不好。   阿雪接着道:“爷爷年纪大了,脾气不好,会打人,不好。”   “……”   贵贵有些不安地窝在如翠姑娘怀里,这种突然凝滞的气氛让她不安,不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怯怯地看了眼板着脸的镇国公,又瞅瞅脸上表情淡得看不到的父亲,和在家里的感觉不一样,让她也有些不喜欢回爷爷家。   怪不得三胞胎自从懂事后,回镇国公府从来都是黏着他们父母,先前还以为小孩子黏人,现在看来,可不是有原因的嘛。镇国公府里的人皆恍然大悟,特别是这些年看看着镇国公与温良这对父子不对付,更是明白了小孩子们的想法。   听到孩子们的话,温良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看了温彦平一眼,小姑娘十分无辜地在玩着手中的玉佩呢,没空搭理他。心知小朋友们这反应绝对是小姑娘教的,心里窝心无比,摸摸小家伙们的脑袋,让他们安心去玩。   镇国公已经僵硬了,看着不孝子瞪眼,觉得有些伤心,他已经懒得理会不孝子很多年了,只要孙子啊!而且若不是真的在乎,他会骂人会打人么?小孙子们绝对被不孝子教坏了!   估计是看到镇国公表情不对,镇国公夫人十分识趣地让大儿媳妇带着其他几个媳妇离开了,现场只剩下镇国公夫妻、大儿子温允、四儿子温安及温良夫妻还有温彦平。   如翠看了眼镇国公夫人,朝她笑了笑,好像三胞胎出生以后,镇国公夫人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懒得理会她,见面也不吵了,直接将她无视,虽然有些遗憾,不过能不吵架更好。   “不孝子!不孝子!你瞧瞧将彦晟彦晞他们教成什么样子了?”镇国公指着儿子骂道。   温良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说道:“我觉得挺好的。”   “……”   父子俩不意外地又吵了起来,不,应该说镇国公气得咆哮如雷,而温良始终淡定喝茶,偶尔一句轻描淡写,比咆哮更能激起老爷子的愤怒。众人都习惯了,反正老爷子是越骂身体越硬朗,也没有人管他们怎么吵,且也不是他们能管的。   然而,吵着吵着,却吵到了孙子辈的事情上,例如——   “你这个义女,及笄礼没办,岁数也要过了,是不是该嫁人了?要是外人知道她的身份,指不定还怎么看咱们镇国公府,连个义女也没教好,连终身大事也没为她操弄,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总不能让她这样不男不女地一辈子……”   温彦平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大叫一声:“爷爷!”   镇国公的声音噎在喉咙里,怒视她一眼,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没教养。”   温彦平有些委屈,看向温良和如翠,温良没有反应,而如翠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   镇国公夫人默默地给丈夫递了杯茶过去,又坐在旁边淡淡地看着。   “你先前要收义女,我也不管你,现在这义女的岁数到了,也该为她操办一下了,总不能让她一辈子这样女扮男装,成何体统?”镇国公数落着儿子,见他头一回没有开腔气自己,心中微喜,嗓门又大起来,“女孩子家长大了,不嫁人难道要当姑子么?传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家没教好姑娘……”   温彦平被数落得又气又委屈,眼眶都有些红,却只能憋着气,不敢再出声反驳。这里不是家里,若是她再随便出声打断长辈的话,真的要落实了父母没有教好她的罪名了。   见小姑娘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却为了他们径自忍耐着,温良也心疼得紧,直到见火候差不多了,方出声打断了父亲的话:“爹,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说了。”   镇国公又噎了下,想开口再骂,很快又被儿子三言两语地转移了话题。   直到他们离开偏厅,一家人到修华院中歇息,如翠才搂住一直闷闷不乐的小姑娘,柔声问道:“还委屈啊?”   温彦平瞅了瞅她,又瞅向温良,闷声道:“为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嫁人?”   如翠姑娘很善解人意地点头道:“就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想当初我原本是想一辈子跟在肃王妃身边的,有她护着吃香的喝辣的,多爽。”   温良差点被她噎个半死,有些恼道:“难道你现在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见他恼了,如翠姑娘也不怕,笑嘻嘻道:“当然啦,温大人是很好的,嫁给你后,有个人陪着,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都有个人倾诉。一个人虽然自在,但两个人在一起也很好,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后悔。”   一顿马屁拍得温大人心中舒爽无比,温良含笑看向小姑娘,继续刚才的话题,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一个十分大众化的答案:“女孩子家比不得男人,嫁人好有个依靠。”   “我很厉害,没有依靠也能自己过。”温彦平将一只茶杯捏碎,以示自己很彪悍。   “可是,这是社会的风俗及规定,你虽然厉害,但你只是一个人,无法脱离这个社会。而且若是你一直坚持如此,当你女子的身份暴露,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要遭人笑话的。”温良舍弃了那些华丽的语言及大道理,用一种浅显到粗糙的话来告诉她这个道理,“就像今天,你爷爷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一些是事实,咱们反驳不得。”这也是为何当时他放任老头子数落的原因,总要有个人将顽固的小姑娘骂醒,不然她真的撂挑子跑去浪迹天涯了,到时就追不回来了。   温彦平被打击到了,一时间怔怔地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三胞胎懵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为毛女孩子要嫁人这种事情,让自己大哥那么受打击的样子。   阿雪摇了摇她的手,说道:“大哥,咱们妹妹不嫁人,以后我们养贵贵。”   长长点头道:“我会努力读书,像爹一样,不会让别人欺负咱们家人的。”   贵贵举起小手道:“我、我会努力学习,以后嫁个好人,不让你们担心的。”   “……”   不在状况中的三胞胎瞬间让所有人破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吃完了团圆饭后,温彦平没有留在镇国公府和大伙一起赏月,而是寻了个借口离开了。知道她能保护自己,温良也没管她要去哪里,倒是镇国公眉头拧起,心里对这个没有丝毫姑娘家自觉的义孙女有些不满。   月上中天,温彦平独自一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明明街上到处都是提着花灯说说笑笑而过的人,却让她觉得有些孤单。直到走到一条巷子口,看着清冷的巷子,才恍然回过神来,有些烦恼地揪揪自己的头发,思索着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一直以来,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在养父母的庇护下,快活肆意地活着,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不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个女人,身体有女人该有的东西,再怎么否认也没办改变这个事实。然后,问题来了,女人长大了就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可是,她拒绝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以男人的姿势生活,能忘记很多不好的事情,甚至能做很多女人不能做的事情,使得她在很多时候会不知不觉忘记自己原来还是个女人的事实。至于终身大事,她早就想好,等弟弟妹妹大一点儿,她就离开京城,到处去流浪,看遍这个世界,等老了的时候,回到小时候生活的家,与亲身父母一起,死在那个山头。   一辈子的事情她都计划好了,为什么还要嫁人呢?   不如,趁着所有人都知道温府的义子的身份时,就这样离开吧!到时就不会给父母抹羞了。   如此一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手脚都有些发颤,叫嚣着,趁着这个热闹的中秋佳节,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赶紧离开吧……可是,这样做的话,就是猪狗不如了!养父母对她这么好,竟然想不告而别,连畜生都不如!   或者,她直接娶个姑娘回家?反正都是要解决终身大事嘛,嫁还是娶不是一样么?不过温大人可能不会高兴多一个媳妇吧?   苦恼得恨不得撞墙的小姑娘只能抱头蹲下,想挖个坑将自己埋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小师弟?”   热闹的喧声中,似乎有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好耳熟。   温彦平抬起头,偏首便看到出现在巷子口的青年,他背对着灯火辉煌的街道,面容看不清楚,那些柔和的灯光却让他的身影显得十分温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却一眼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又让小姑娘的烦恼增了一项。   啊啊啊,若是不告而别,不仅猪狗不如,连狐狸精也会气得直接将她弄死吧?别以为她不知道狐狸精私底下总想弄死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实在是个危险又凶残的男人。   项清春看着那个蹲在昏暗的巷子的人,挑起眉毛,慢吞吞地踱了进来,有些疑惑她此时为何一脸苦恼的神色。   “你怎么了?”   温彦平没回答他,只是纳闷道:“你眼睛怎么这么尖,竟然能发现我在这里?”   项清春淡笑不语,没有告诉她,并不是他眼尖,而是照光眼睛利,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她的背影,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赶紧来禀报他。对于照光总是喜欢脑补些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项清春懒得管他,只要他有用就行,像现在,能第一时间发现某个烦恼的小姑娘,不就很有用么?   见她像只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蹲在那里,愁眉苦脸,一副不知道怎么办的模样,青年心中好笑,撩起衣袍蹲在她面前,问道:“你怎么了?”   温彦平瞅着他,突然说道:“狐狸精,若我突然不告而别……”   “我直接弄死你,省得你做出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   温彦平闭上嘴,往墙根挪了挪,心里一阵愤愤然,心说看吧看吧,狐狸精果然是个心肠坏到极点的男人。   项清春冷冷地看着她,说道:“温彦平,如果你有心,就不要辜负老师和师母的心意,他们都希望你一生平安康泰。”   温彦平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么?”项清春的声音恢复柔和,不知不觉中诱惑着苦恼的小姑娘说出自己的心事。   也因为他突然这般善解人意,苦恼了一天的小姑娘也想找个人倾诉拿主意,嗫嚅道:“狐狸精,如果我说,我想娶个媳妇……”娶个媳妇回家,也算是解决了终身大事了吧?而且以后她会对那姑娘很好很好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这样没有人会说闲话了吧?   “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已经火大的青年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暗暗握紧拳头,让自己别被她气得做出冲动事情。   “为什么?”   “你说呢?”   “……”   难道狐狸精知道她的身份了?温彦平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尔后很快否决了这个猜测,若是他知道的话,也不会对自己的态度没啥改变,依然如昔。   温彦平努力调整心情,很想将话题拐到自己喜欢的方向,然后诱使他帮忙想个法子。可是这可恨的狐狸精,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一副冷艳高贵的表情打断了她的妄想。最后,温彦平被逼得没辙了,决定告诉他一个真相,说道:“狐狸精,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那么聪明,我想让你帮我拿个主意。当然,无论事情如何,咱们还是兄弟的,是吧?”   “……看情况。”项清春语带保留,心知她将要说什么,不过心脏仍是有些不争气地跳着,甚至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难道真的要在这种又黑又暗又没气氛的巷子里倾听“真相”?想到若是换个环境给了她时间缓冲,可能又要龟缩起来了,项清春当下决定,还是在这种地方说吧。   温彦平凑近他,深吸了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道:“狐狸精,今天爷爷骂我爹,说我该嫁人了……不用看我,就是你想像的那样,他说我该嫁人了——鬼扯,嫁什么人啊,我娶不行么?我哪点不像男人了?”   “你哪点都不像男人!”   听到他冷静的声音,竟然没有被吓到,温彦平瞪眼,惊讶道:“你……不惊讶么?其实我不想骗你的,因为在我心里,我也觉得自己应该是个男人!”   “……”   项清春木然,虽然心里猜测她从来没将自己当女人,但听到她承认,还是觉得有些头疼,“我很惊讶,不过你是女人,这点无庸质疑。”而且还是他亲自观察过的。“或者我该叫你小师妹才对。”   温彦平大惊,“什么小师妹?难道我是女的,咱们就做不成兄弟了?”   一瞬间,项清春突然想掐死她算了,省得总是来气自己。   见他突然起身,温彦平以为他不能接受,忙跟着站起,扑过去扯住他的袖子,叫道:“狐狸精,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对?咱们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不能一下子都不认了啊?”   项清春仍是没说话,拂袖将她推开,径自走了。   若是他骂骂自己还好,可是这么走了,让她的心悬悬的,又有些难受,想着多年的兄弟就没了,又有些难过,最后咬咬牙,追了上去。   眼角余光瞄见地上的灯光中的倒影,知道她追上来了,项清春心里松了口气。追来就好,果然这人必须要逼一逼,若是放纵她自己决定,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想通,恐怕给她点时间,说不定又会做出让他想弄死她的决定。   项清春了解温彦平,因为将她放在心里最深的位置当成珍宝一样珍藏着,所以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知道她每一次的反应,如同这回,步步紧逼,终于让她上勾了。   唇角勾了勾,项清春走过热闹的街道,往内河边行去。   温彦平有些忐忑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说什么。 ☆、第 147 章   一下子从昏暗的巷子回到灯火辉煌的大街,温彦平有些不习惯,不过却没有了先前那种孤单的心情。   看着走在前方的男人,温彦平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将心比心地想,如果她有个好兄弟,到头来发现那个好兄弟原来却是个女人时,她会不会生气呢?好像不会吧,都做兄弟这么久了,大家彼此了解,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呢?   ——姑娘,若你那个好兄弟对你抱有不纯洁的心思,这种欺骗才是最要命的啊。   走过一段热闹的街道,便见到内河前方一株柳树下,照光手中拿着两盏莲花灯站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们来了,忙笑道:“少爷,温少爷,可要去河边放莲花灯。”   项清春淡淡地应了声,拿过盏莲花灯。   温彦平弯眼一笑,接过另外一盏,说道:“谢谢啦。”   “不客气,你们先忙,属下去给你们买些吃的东西。”照光说着,敏锐地感觉到他家少爷此时情绪不对,于是无视了温彦平那种小狗一样祈求留下当缓冲剂的眼神,颇识趣地离开了。   眼巴巴地看着照光离开,温彦平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此时月上中天,整个世界洒下一片如水的银辉。河两岸边,可见点点灯火一路蜿蜒,河中还有很多荧光似的各种花灯,将世界装点得十分美丽。河中还有一些挂着灯笼的漂亮画舫,画舫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很快便被岸边喧哗的声音淹没。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佳节,这样的欢乐,让人也感染到那份喜悦高兴,忍不住跟着一起开心起来。   温彦平抱着怀里的莲花灯,看到岸边有竹筏出租,马上扯着项清春的手,叫道:“狐狸精,咱们去划竹筏。”   项清春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似乎完全忘记了先前的纠结沮丧,全身心沉浸在这种热闹中。项清春没说什么,等照光回来后,便让他去租了条竹筏,三人一起上了竹筏,照光撑起长杆慢慢地划竹筏,温彦平和项清春两人站在竹筏另一边观赏着两岸的花灯。   赏了会儿美景后,温彦平蹲下-身,将花灯放入河中,默默地许了愿,看着它在水中晃晃悠悠地飘远,然后与河面上那千万盏花灯汇合,再也分不清哪盏是哪盏。   莫名地惆怅了会儿,转首却见旁边的青年手中的花灯还没放,且一直用一种沉默的眼神凝视着她,让她有些下意识地想避开那种太过沉默的眼神。   “你不放花灯么?”   项清春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花灯放到河里。月光很明亮,如纱一样,为黑暗的世界镀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特别是月华下的青年,原本就俊美难言的容颜宛若披了一层圣洁的纱衣,却又显得清淡的眉宇间有几分郁色冷漠。   温彦平心里突然有些不好受,小声道:“你、你还介意啊?”   可能是此时气氛太好,环境太美,项清春难得没有说什么让她难受的话,只道:“你说呢?”   温彦平低头看着竹筏边的河水,道:“狐狸精,你是我很重要的兄弟!”   “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兄弟!”   “为什么?”她震惊了,抬起头看他,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让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倾身在那双眼眸烙下很轻很柔的一吻,仿佛如羽刷过一般,柔柔淡淡的。   这个瞬间而逝的碰触比以往的那些亲吻更让她触动,心弦仿佛被什么刮了下,轻轻地颤了颤。   “温彦平,做我的妻子吧。”   “……”   突然,照光惊叫一声,就见到和他家少爷蹲在竹筏前头放莲花灯的温少爷的身体猛地站起,脚蹬了下竹筏,身体高高跃起,在月光下宛若一只轻盈的鹤,踏着河面上来来往往的竹筏,直接跑了。   跑什么啊?温少爷受了什么刺激了么?   照光一脸木然地看着像耍杂技一样在河面上跳跃的少年,然后再看向他家少爷,就见那在月光下的俊美青年脸色阴霾,眼神狰狞,骇得他再也不敢多看一眼,忙将竹筏往岸边划去。   另一边,温彦平跳到岸上,跑了很久,才扶着墙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一定是幻听了!对,最近耳朵不太好使,风声也太大了,所以听错了。   嗯,改天去给狐狸精倒个歉吧,她只是一时听错了,所以才会突然跑掉的,并不是故意的。   虽然给自己打了气,但是温彦平仍是有些愁眉苦脸,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样冒然跑了,狐狸精一定脸色很难看,说不定满脸狰狞一副要弄死她的模样。   摸了摸心口,温彦平决定在狐狸精未消气之前,还是不要见他吧。   做了决定后,准备离开时,突然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被吓跑的理智终于回归的小姑娘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跑到哪条巷子旮旯里来了,那淡似无的血腥味是从巷子深处飘来的。对于这种情况,仗着艺高胆大,小姑娘不只没跑,反而猫着身体凑过去。   趴在一户人家的墙头,温彦平看着下面被四个黑衣人袭击两个男人,黑衣人全身都裹得只露出眼睛,看不清楚长相,倒是那两个被追杀的男人其中一个是侍卫打扮的男人,正勉强地护着身后的一名穿着锦衣的男子。   透过巷子上方流泄的月光,温彦平这才看清楚了被侍卫护在身后的男人竟然是大皇子。   哎哟,大皇子您肿么又遇刺啦!   虽然看大皇子的笑话很爽,不过让她看着大皇子直接被刺杀也做不来,在大皇子又不慎被人在背后砍了一刀后,温彦平终于出手了。   捏断了屋上的瓦片分成四块,刷刷刷过去,那四名黑衣人被瓦片击中,浑身一麻,运作也受了影响,侍卫见其露出破绽,直接一刀果决了离得最的的一名黑衣人。   其中三名黑衣人看出有帮手,便不再恋栈,抽身想离开。此时三片瓦片再次袭来,其中两人又中招,第三人仗着速度快,躲了过去。不过,很快便被旁边围墙上突然跳出来的人直接一脚踹到胸口上,将之踹飞在地上,胸口咔嚓一声,胸骨断了。   “温彦平!”   大皇子惊喜地叫了一声。   温彦平弯眸一笑,月光下平凡的脸蒙上了一层月纱,那飞扬肆意的眉眸,看起来竟然宛若美玉,无比的动人。   大皇子心口一跳,突然一股钝钝的疼痛在心坎蔓开。他想,一定是自己受伤很重的原因。   就在大皇子有些失神时,温彦平三两下就将那三名黑衣人踢了个生活不能自理,卸了他们的下巴和四肢关节,阻止了他们逃跑兼自杀。   因为有温彦平的出现,大皇子的危机解除,那侍卫也松了口气。温太师义子的武艺高强京城人都是有耳闻的,虽然没见过,但刚才见她露的那一手,也算是惊艳极了。有她在,就算黑衣人还有同党,也不用担心大皇子的安全。   “大殿下,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弄得这般狼狈?”   大皇子被侍卫揣扶着,神色阴霾地看了眼地上的黑衣人,恨道:“我今日与大皇子妃一起出来赏灯,哪想突然被人群挤散了,连侍卫也被一起分开了,就被这些刺客逼到了这里。温彦平,多亏你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原来是陪老婆出来看花灯啊。温彦平素来觉得对妻子好的男人都是好男人,是以对大皇子的恶感少了很多。   温彦平笑眯眯的,“那大皇子可要记得我的救命之恩啊。放心,我不会提什么过份的要求让你报恩的。”   大皇子嘴角一抽,亏得这小子能这样笑嘻嘻地说些厚脸皮的话,不是应该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么?不过她这话他却是相信的,以温子修的聪明,温彦平也做不出那种挟恩的事情来,他倒是有些好奇她一直这般提醒着自己她的救命之恩想干什么。   “大皇子,接下来你们看着办吧,我要回家了。”干完了活,温彦平就想走了。   哪知她这话一出,大皇子和那侍卫顿时用一种控诉的表情看着她。侍卫硬着头皮道:“温少爷,这些刺客早有预谋,可能还有同党,请您能不能护送我家主子一程?”   “可是现在太晚了,不回家的话我爹会骂人的……”温彦平一脸为难。   侍卫和大皇子几欲吐血,送佛送到西天这话你不懂么?难道堂堂皇子的安全比不过你爹一句话?好想掰开这小子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好了,若是温先生怪罪的话,本皇子会向他说明的。”大皇子咬牙说着,感觉全身都在痛,被这小子搅和后,更疼了,心情也有些不好。   温彦平撇了撇嘴,听着那侍卫的安排,侍卫在这里看着这些刺客,等大皇子府的侍卫过来,由他带大皇子离开。温彦平看了眼受伤颇重的大皇子,于是点头,上前一步,将大皇子扛起。   “……”   “混帐,放我下来!”大皇子这回真的吐血了。   温彦平忍住将大皇子丢掉的想法,咬着牙说:“大皇子,你伤势过重,自己是不可能走得了的,还是我扛着你走吧。”   “你!”   “温少爷,我家主子伤势过重,不能如此扛着。”侍卫站出来说话,心道这是虐待伤患吧?难道自家主子和温少爷有仇?怨不得主子平常总是一副讨厌温少爷的模样,只要是温少爷的消息,从来没有放过,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   温彦平点头表示明白,嘀咕了一声麻烦,然后将大皇子换了个姿势,直接抱着走。   “……”   这下应该没意见了吧?   侍卫看着温彦平一副“你再有意见老子就不干了”的表情,默默地吞回了所有的反对。而大皇子气得脑子阵阵晕眩,加上失血过多,实在是没法再出声了,只是心里阵阵悲凉,心道这下子丢脸要丢尽了。   幸好,刚走到巷口,便见到几名侍卫匆匆而来,侍卫身后,还有一名被丫环揣扶着的少妇,温彦平虽然没见过她,却觉得她十分面善,与好友严恪有几分相似,便明白了这是严恪的姐姐,当今的大皇子妃了。   那些侍卫及大皇子妃看到被温彦平抱着走来的大皇子,气氛有瞬间的沉默,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一个大男人,被个纤细矮个的少年不费吹灰之力就抱着走的画面还是太违和了,让人难以直视啊。   大皇子妃目光有些复杂,看了看温彦平,又瞧瞧被温彦平抱在怀里的丈夫,心中又有种古怪的感觉。   温彦平看到他们,正欲将大皇子交给他们时,谁知错眼又看到了先前被他抛在竹筏上的项清春和照光,他正巧带着照光经过,对上那双沉沉的丹凤眼,温彦平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小师弟,还有大皇子,怎么了?”项清春走过来,神色沉敛,目光一扫,便心中有数,对大皇子妃道:“大皇子受伤过重,还是先将他送回去让太医看看。”说着,眼睛又望向温彦平。   温彦平被那双丹凤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憷,下意识地将大皇子往旁边一个侍卫怀里一塞,说道:“既然你们来了,那大皇子就交给你们吧。”   大皇子的身体要紧,众人也不多言,侍卫抱着大皇子欲离开时,大皇子突然开口道:“你们几个去将那几个刺客押回去严审,此事先不要泄露出去。”声音有些虚弱,连脸色也苍白到透明,但仍是撑着口气。   “是。”   交待完后,大皇子终于如愿地晕了过去。   侍卫寻来了轿子,大皇子和大皇子妃一起上轿离开,因为要避开人群,所以只能挑一些小路绕道。   直到回到了大皇子府,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目送大皇子的轿平安入府后,温彦平和项清春才离开。   两人沉默地走了段路,照光不知道两人发生什么事情,噤若寒蝉。   半晌,温彦平突然含糊地说了一声“我走了”,然后不给项清春反应,身形一掠,便离了原地几步远,转瞬间便消失在街头。   项清春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过了半晌,方离开。 ☆、第 148 章   回到温府时,夜已深了。   大概是守门的大叔被叮嘱过了,所以温彦平在敲门两声后,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大叔笑呵呵地问道:“大少爷,您回来啦,这中秋赏灯会好玩么?”   完全没有怎么玩到反而被吓到的小姑娘无言以对,只得含糊道:“还可以。刘大叔,我先去歇息了,你也早点歇息。”   “哎,听大少爷的。”   告别了门房大叔后,温彦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经过正厅的时候,远远的就发现正厅的灯亮着,脚步微顿了下,温彦平抹了把脸,暂且抛开那些不必要的情绪,脸上露出惯常的表情。   果然经过正厅,便见到坐在正厅里正在说话的夫妻俩,温彦平蹦了进去,笑和很欢乐,“爹,娘,你们怎么还不睡?”   “自然是等你了。”如翠招手让她过来,打量她一下,问道:“今晚去哪里玩了?好不好玩?没发生什么事吧?”   温彦平下意识地一惊,以为他们知道狐狸精说要让她当他老婆的事情了,尔后很快发现是自己想多了,不给他们细问的机会,赶忙道:“娘,你简直神了,竟然猜得这么准,今晚大皇子遇刺了,我还救了他呢。”   如翠姑娘也吃了一惊,拍着胸口道:“真的有?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   看着这母女俩的反应,温良嘴角抽搐了下,难道他家丫头其实也是个乌鸦嘴不成?见她们就要开始犯二了,温良赶忙道:“彦平,怎么回事?大皇子怎么会遇刺了?”   温彦平挠了挠脸颊,便将今晚她发现血腥味到发现大皇子到救了大皇子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接着道:“大皇子的伤势好像有些严重,吩咐完后就昏迷了,后来我和项师兄一起送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回大皇子府,路上倒没有再遇到刺客,可能是任务失败了,那些刺客就没有再出现吧。”   小姑娘说得很无辜,但温良就是觉得大皇子吐血昏迷,怕不只是伤势重,还有自家这凶残的小姑娘折腾的吧,又是扛又是抱,作为个有自尊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堂堂皇子之尊,大皇子的自尊又是最强的。   温良琢磨了会儿,突然道:“也不知道是何人要刺杀大皇子,若是与几年前在西山营时一样……彦平,以后小心点儿,少出门罢。”   “为什么?”温彦平瞪大眼睛,不出门难道又要被困在家里绣小花?   温良的话很快便应验了她的猜测,“我听嬷嬷说了,你的女红一直没有进步过,我也不需要你像贵贵一样绣一朵牡丹花,只要能绣出一朵能看的小野花我就很高兴了,到时你爹我希望能戴上女儿亲手做的荷包呢。”   “……妹妹做的荷包很漂亮,爹还是让妹妹做吧。”温彦平有些羞耻地低下头,被个六岁的小女孩儿比下去的感觉实在不好,可是女红什么的,真的是她的弱项啊。   “贵贵是贵贵,你是你。好了,先回去歇息,明天开始好好努力。”   温彦平只得恹恹地给他们行礼,耷拉着脑袋走了。   待她离开后,如翠突然问道:“温大人,怎么了?”若是没什么事情,温良也不会这么折腾小姑娘,让她在家里绣小花,估计给她一辈子,都绣不出朵像样的来。如翠一听,就知道温良不过是找个借口将她拘着罢了。   温良拍拍她的手,道:“没事,只是我的猜测罢了。今晚彦平搅和进去,我怕那些刺客的同党觉得彦平是个阻碍,若是要对她下手,咱们也要事先预防。”   如翠倒吸了口气,眉头拧了起来,“彦平不会这么倒霉吧?”   温良喝了口茶,道:“没事儿,若真的这么倒霉,咱们就给她换个身份。”   “你是说……”   温良俯首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携着她的手起身回房,道:“咱们彦平可不只是温府的大少爷,是吧?等她出嫁的时候,总要给她换个身份,让人挑不出毛病。”   ******   深秋的脚步渐渐逼近,草木荣枯之景颇为惹眼,放眼望去,整个院子里漫天黄叶,扫洒的丫环婆子整天忙个不停,但院中的落叶仿佛不见少。   温彦平捏着细细的绣花针,看着院中的落叶,自己的心情宛若这落叶一般,又愁又怅。   已经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成功绣出一份能让嬷嬷们评为“能见人”的绣品,明明她自己觉得十分不错,和自己记忆里在山里见到的山花没什么两样,偏偏嬷嬷说,简直是不堪入目。温彦平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绝对是嬷嬷的眼光太高了,连妹妹绣得那么好的牡丹花,嬷嬷都只是矜持地说了个尚可。   想罢,温彦平从衣兜里摸出一方帕子,上面在角落里绣了枝青竹,这是贵贵被四皇子花言巧语的哄骗中,本打算绣给四皇子的,被她半途劫了。至于四皇子事后如何生气,她没放在心上,反正也见不着,实在不必为此在意。   摸着绣帕上栩栩如生的青竹,温彦平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绣不出这玩意儿,而且也不太乐意做这种东西,只因养父母希望罢了。所以还是在妹妹嫁人之前,多收集一点儿当作自己的用吧。   正想着,从窗口看到妹妹贵贵带着几个丫环从月亮门走进来。温彦平忙将绣架针线这类东西往旁一塞,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在旁边两个嬷嬷严厉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大哥~~”   软软嫩嫩的声音响起,小萝莉走了进来。发现是温府的三小姐过来,嬷嬷们虽然不满意某人偷懒,但也不会说什么,行了一礼后,便下去了。   温彦平一把将小朋友抄起抱在怀里,蹭蹭她的小鼻子,问道:“贵贵今儿怎么来了?”   “想大哥了。”贵贵抿唇一笑,眼睛转了转,又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出门?”   听罢,温彦平挠挠脸,无奈道:“可能这段时日都不出会门罢。爹给我布置了功课,我一直没完成,只好可怜地关在家里了。”   小萝莉十分同情,“难道很难么?要不要贵贵帮你?唔,不行的话还有二哥和三哥呢。”   沦落到让六岁的弟弟妹妹帮的程度,这也特没出息了,大哥的位置岌岌可危啊。温彦平自然一口气拒绝了,见外头落叶片片,秋色渐浓,说道:“别操这个心了,大哥带你去花园里玩。”说罢,抱着小朋友出了门,离开平安院,往花园行去。   路上,温彦平和小萝莉套话,“贵贵怎么突然问我出不出门?是不是想要大哥带你去玩?”   “不是啦,只是想去书舍看看,四哥哥说他的生辰快到了,所以想去给四哥哥买礼物。”小朋友十分认真诚实地回答。其实四皇子的意思是,只要她做个荷包送他就好,但是小朋友做的荷包被三个哥哥劫走了,并且阿雪成功地忽悠了妹妹,除了哥哥们,给其他男人送自己的绣活是坏孩子的行为,于是小朋友决定不送自己做的荷包,到外面买些东西送就好。   可怜的四皇子!又被未来的大舅子们坑了。   温彦平自然也知晓其中道道,嘿嘿地笑了下,只道:“最近真没空儿,不过贵贵可以托采买的仆人去瞧瞧帮你买回来就行了。你的月银都攒在娘那儿,大哥就大方点儿,帮你出了。”   小贵贵蹙起眉,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大哥真是太好了,很快便松了眉宇,开心地笑道:“多谢大哥。”   来到花园,温彦平牵着妹妹踩着落叶散步赏花。此时正挂在枝头上吊来吊去的小猴子看到她们,吱吱地叫了几声就扑了过来,被温彦平拎住后颈,然后才放到妹妹怀里。   天色灰蒙蒙的,眼看就要入冬了,做什么似乎也有些无趣,走到碧玉池前,温彦平看到铺着碧玉的池子上游过的肥鱼,让人拿了鱼杆过来,要和妹妹一起钓鱼。   对于温彦平总是喜欢折腾这池子里的鱼的行为下人们多是习惯了,木然着脸去了。   就在她们准备钓鱼时,突听得花园另一边传来了喧哗声,抬头望去,便见到一大一少的两个男人从花园拱门走过来,看清楚两人时,温彦平整个人都不好了。   “项师兄、四哥哥。”贵贵很乖巧地起身问好。   温彦平脸皮有些抽搐,硬绑绑地分别叫了声,便移开了目光,只是眼角余光一直瞄着其中穿着淡青色广袖长袍的男子,漫天秋色下,唇角含笑,眼眸深沉,俊丽的面容妖美异常。似乎一个月未见,他没有什么异常,仿佛连那晚竹筏上的那句话真的只是她的幻听。   心里松了口气。   太好了,应该当时只是他一时的冲动罢了。   因为他先前那句让她做他妻子的话,使得她频频做了几晚的恶梦,该庆幸的是那几天项清春忙得没空过府来,不然温彦平不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一拳打过去。也因为有这一个月的缓冲期,终于在做过恶梦后,习惯了在梦里好兄弟朝自己求亲的事情,所以现在终于可以平静对待了,不过还是有些尴尬。   “你们怎么来了?来找我爹么?”温彦平将鱼杆丢给下人,然后让客人到亭子里去歇脚,丫环送上茶点。   “是啊。”   几人就坐后,温彦平直接将妹妹抱到怀里,阻止了四皇子接近小妹妹的行为。   四皇子嘴角一抽,心里估计已经在将某人胖揍一顿了,说道:“温大哥,最近一直没有出门吧?”   温彦平狐疑地看着他们,难道自己被拘在家里绣小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好像也不是吧。   “中秋之夜,我大皇兄遇刺受伤,还要感谢温大哥当时救了我大皇兄。”四皇子淡淡地说道。   “没啥,遇到了嘛。”温彦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四皇子暗暗摇头,这么没心机的大舅哥,以后若是他娶了贵贵,真是压力山大,只希望彦晟彦晞遗传了温良的聪明才智。沉吟了会儿,四皇子压低声音道:“最近沿海地区又开始不太平,倭人频频上岸扰我沿海边城的百姓。中秋那天,刺杀大皇兄的刺客便是那些倭人。”   “……”   温彦平摸摸下巴,突然道,“大皇子因为是长皇子,所以被倭人盯上了么?四皇子,你可是中宫皇子,也同样危险哎。”   四皇子冷笑一声:“好过你几次破坏他们的计划,听说倭人已盯上你了。”   温彦平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完全就是无妄之灾,不过也明白了为何最近温大人将她拘在家里不让她出门,虽然说她并不怕什么倭人刺客,不过若是能让他们安心,出不出门也无所谓啦。   四皇子是趁着出宫的机会过府来看看小朋友的,也算是给温彦平个提醒,坐了会儿便离开了。小朋友被他趁机给拐走了,一时间,花园里只留下温彦平与项清春两人。   没了旁人,温彦平不得不正视对面的男人,被那双沉默的丹凤眼看得极不自在,半晌,方道:“听说你现在是户部侍郎了,恭喜啊,项侍郎。”估计大皇子知道这个消息时,会气个半死吧。   “谢谢。”项清春怡然地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突然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温彦平有些发愣。   原本淡然的青年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红唇一翘,出口的话又开始刻薄起来,“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你应该考虑得清楚了吧?难道你这一个月还以为自己当时幻听?小师弟,你不会真的这么蠢吧?”   呯的一声,温彦平手中的茶杯掉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恼怒道:“我当你是兄弟!”   他哼了一声:“一男一女怎么做兄弟?”   “我……”她语塞了下,然后脱口而出,“我从来没将自己当女人。”   “但你是个女人。”他的目光在她胸口上溜了一圈,很肯定地点头道:“这是无庸质疑的。还有,都已经够平了,就别再束胸了,你自己也感觉到不舒服吧?”外一影响了发育肿么办?   “……滚你丫的!”   直接一脚踹飞了石桌,温彦平怒气冲冲地跑了。   ☆、第 149 章   亭外远处候着的下人们看着那石桌擦着俊美的青年的脸蛋而过,吓得呼吸都要静止了。   不过让他们敬佩的是,面对如此凶残的大少爷,还有如此凶残的石桌飞过,青年仍是岿然不动,连眉毛也未动一下,如此淡定地坐着,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少年。   因为知晓自家少爷不太乐意他与温少爷在一起时有人在旁边碍眼,照光素来会在两人在一起时避得远远的,是以也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想像得到以自家少爷那尿性,定然又管不住嘴巴恶毒地刺激了温少爷,才会让他气得直接踢桌跑了。   那是石桌哎,还能像踢根木头一下轻飘飘地踢飞了,温少爷你到底有多凶残啊?!   照光简直要跪了,心说大少爷啊,既然喜欢人家,偶尔也要放下身段温柔一下啊,不是人人都是受虐狂喜欢被人欺负讽刺的,偶尔也应该对心上人说几句好话嘛。   见温彦平跑远了,照光这才过来,小心地道:“少爷,刚才真的很危险呢……”其实他想说的是,温少爷武力爆表,以后还是少惹她比较好。   项清春手里还端着只茶杯,眼睑微垂,嘴角似翘非翘,淡淡地道:“她不会伤害我的!”   是的,温彦平再毛躁再气,也不会伤害他。项清春笃定这点,心中十分熨帖,在他几次在温彦平手中受伤后,温彦平虽然面上不显,但已经吓着了,也将之放在心上,懂得了克制,就算无法克制,也不会在气急之下,伤他半分。   项清春试验了几次,肯定了这个猜测后,心情十分愉悦。只是可怜的小姑娘不知道其中缘由,每回都气冲冲地跑了,委实是可怜。   项清春看了眼那掀飞的石桌,将茶杯搁在光突突的石柱上,然后离开了。   仆人们:=__=!项公子才是真大丈夫!   ***   另一边,温良也听闻了花园里的事情,眉一挑,然后忍不住叹笑起来。   “温大人,很好笑么?”如翠姑娘倒是有点儿忧心,“还没嫁过去就掀桌了,以后若是项公子真的娶了她,不会掀了人家的屋顶吧?”   “没事,大不了咱们多搭点嫁妆,拆了的房子就让她从嫁妆银子中拿出来修葺,相信彦平再也不敢随便拆了。”温良一副老谋深算。   小姑娘若是知道温大人这种想法,绝对会掀桌。小姑娘虽然衣食无忧,但小时候的经历可让她爱财如命,从来不会奢侈地多花钱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若真的要她自己掏银子修房子,还不肉疼死她?果然温大人不是她的亲爹,就是不疼她。   如翠姑娘难得叹气,“我突然觉得彦平不嫁还是比较好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话刚落,如翠姑娘的脸就被人掐了,就见一张美颜逼到她面前,明明笑得十分灿烂,但眼神却恁地凶残,仿佛永远不会老的美男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丫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如翠姑娘很勇敢地重复第二遍:“女人其实不嫁人也可以的——当然,若是像温大人这样的男人,倒贴都是愿意的。”   温良还是气不顺,咬牙切齿道:“当初可是我好说歹说,求着你嫁的。”   “……那我还不是最后嫁了么?”眼神一飘,如翠姑娘有些心虚,也没好说自己当时死活不嫁,是嫌嫁他实在是个麻烦。倒不是她拿乔,实在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配不上他,再加上她背后有个不着调的肃王妃支持她不嫁且肃王妃会养她一辈子,嫁不嫁人对她而言都没差。   温良自然也知道她是乍样想的,每每想起心里就有些郁闷,他实在是不懂肃王妃是怎么养丫环的,竟然能养出这样性格的丫环来。人家的丫环巴不得爬上贵人的床飞上枝头变凤凰,她倒是好,希望巴着肃王妃过一辈子,若是他没求娶她,相信她最后会十分欢乐地自梳头发作了肃王府的嬷嬷,人生照样滋润无比。可以说,这个幸运值爆表的丫头无论有怎样的人生,那是绝逼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反而显得那些人一辈子汲汲营营,还不如她洒脱的人生哲学。   摸了摸她被掐的脸,温良在上面轻轻柔柔地吻了下,没再纠结这事,只道:“年轻人嘛,打打闹闹是应该的,他们还年轻,不急。你瞧我当初还不是二十有四才娶媳妇,清春还年轻着呢。”   “……”如翠姑娘心说,让项清春知道这未来的岳父这般想,绝对会想吃人的心思都有了。为此,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贵贵和四皇子呢?”   然后,如翠姑娘有些惊吓地看着名满天下的美男子笑得十分扭曲,连阳光也突然阴暗了,“他娶得起么?”   “……”   如翠姑娘:=__=!堂堂的中宫皇子娶不起,那谁还能娶得起?   虽然心中腹诽,但看到温大人一脸凶残的模样,如翠姑娘默默地将话咽回去了,发觉原来温大人还是个女控。不过她家贵贵那么乖那么软那么萌,控一下也没啥啦,连她都舍不得贵贵呢。   ******   温彦平怒气冲冲地回到屋子里,看到桌上的绣筐,飞跃过去一脚踢飞。   这时,拎着装着衣服的篮子的绯衣恰巧刚到这一幕,顿时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袭上心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好。   倒是温彦平见到她,吓了一跳,赶忙过去将踢飞的绣筐捡了回来,又将里头的针线及布都仔细装好,朝绯衣讨好地笑了笑。   “发生什么事了?”绯衣将衣篮里晾晒好的衣服拿出来,一一整理放到箱笼里,边询问道。   温彦平坐在旁边喝茶看她忙碌,鼓着脸气乎乎的样子。绯衣极有耐心,小姑娘不说,她也没有追问,最后还是小姑娘自己撑不住了,吭哧了几下,忍不住问道:“绯衣,是不是胸前太平不好?”   闻言,绯衣整理衣服的动作停了,不过为了不惹起小姑娘的反弹,按捺住心里的激动,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那是自然的,只要是姑娘家都不太好。”   “……哈哈,这样哦,幸好我不做女人。”温彦平僵硬地说。   “但你是女的。”   “……”   绯衣不理会她一副“你太残忍”的表情,将衣服薰上香后放进箱笼里,然后看向小姑娘道:“不过少爷你今日怎么会问这事?”以前她不是恨不得自己没有胸才好么?   温彦平默默地看她,纠结着要不要将狐狸精拱出来,后来还是觉得这事情不告诉别人比较好,方道:“我、我听别人说的。那个人说,原本已经够平了,束了胸反而不好,而且会不舒服……”   “确实如此呢。”绯衣一脸肯定道:“你年纪还小,就这样束着,对身体不好,还会影响发育,你最近应该也感觉到很不舒服吧……”   接下来,绯衣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束胸的坏处,甚至从医学上引经据典,听得温彦平大为吃惊,她都不知道绯衣几时这般有见识了,连医术都懂了。对于她的惊讶,绯衣很想对着她的脸呵呵两声,要不是为了这个熊孩子,她用得着每回都跑去询问陈大夫那些事情么?   也不知道是绯衣喋喋不休的功夫太厉害了,还是她的怨念太深了,温彦平晕头转向之际,忍不住发傻地问了一句,“那你说怎么办?”   “自然是从今日起不束胸。”绯衣斩钉截铁,见小姑娘有些不服,又道:“放心吧,你原本就是姑娘家,就算你再怎么否认,你也不能否定这点。而且,这是你父母赐给你的身体,圣人有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孝之始也。你难道要做个不孝的孩子么?”   这罪名太大了,温彦平赶紧摇头。无论亲身父母或者是养父母,在她心里都是最神圣的存在,谁敢对他们不敬,小姑娘都敢和对方拼命。   “这就对啦。我不反对少爷你想当个男人的心情,但私底下嘛,别将自己逼得太紧。”绯衣一脸很勉强地说,“等你身体底子好了,以后你要怎么干我都不会说了。”到时轮到未来的姑爷操心了。   温彦平犹豫了会儿,犹豫地说:“那、那好吧。”   绯衣一下子笑起来,心中暗暗握拳:很好,下一步就开始忽悠小姑娘换回女装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温彦平虽然仍是以男装示人,但在自己的屋子里,放了束缚,胸前明显有些曲线了,教导她的嬷嬷们早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见状,自然欣慰无比。她们都知道自己的责任,私底下还和绯衣一起商量着按那些宫里不外传的丰胸隆臀细腰美腿的偏方,边给小姑娘做营养餐边纠正她的各种坏习惯,努力将她塑形。   温彦平对于自己又开始吃那些怪里怪异的食物有些抗拒,但在绯衣说这是给她调理身体的后,便放下了。只是,让她忧心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窝在屋子里不外出,放了束缚后,胸部的小馒头好像长成了小笼包了。   对于个一心想当男人的妹子来说,胸前的两坨肉那真是累赘啊,特别是它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时,温彦平又想束胸了。   除了胸部外,温彦平发现自己的腰好像也细了,原本因为习武的原因,腰肢本就比平均姑娘更加柔韧纤细,这会儿,好像更细了,以前的衣服穿着腰部的地方都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了。   至于屁股变翘了,手脚变纤细笔直了这些,小姑娘神经大条地没注意到,但是注意到的嬷嬷们却十分满意,心中握拳,她们一定会不辜负温大人及温夫人的期望,将小姑娘调教成个标准的贵女的。   就在折腾与被折腾中,秋天走了,冬天来了,京城下了好几场雪,随着天气越发的冰冷时,腊月到了,年也很快也近了。 ☆、第 150 章   对于过年这种事情,温彦平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过年了,可以不必整天面对着那三个凶凶的教养嬷嬷,就当放假一样,轻松很多。恨的是,他们要回镇国公府过年,然后面对一堆讨厌的人,还要面对名义上的爷爷——老镇国公的横挑鼻子竖挑眼,针对她的事情和父亲吵架。   当然,不排除镇国公是鸡蛋里挑骨头,特地找儿子吵架增进感情的,同时也将两个可爱的孙子对自己不亲近的罪怪到儿子身上。温彦平不过是镇国公拿来宣泄的借口,当然,小姑娘现在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份,没有丝毫女性自觉,更不用说每次说到亲事就一脸不乐意的表情,也合该老人家骂一骂的。   温彦平被骂得心里难受,可是爷爷骂得也挺对的,连温大人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一时间也茫然得紧。   幸好,镇国公骂的时候,都是挑只有大儿子几人在时才骂,其他时候倒是没啥表示,温彦平的身份也只是温府的几个人知道,温允等人也拎得清,自不会多嘴将温彦平的身份透露出去。是以镇国公府下面那些小一辈的孩子,对温彦平那可是实打实的敬佩与喜欢的,小孩子们谁不乐意自己有个武艺高强能保护自己带自己到处玩的大哥呢?   温彦平觉得这个年真是过得滋味难言。   除夕晚,大伙都在一起守岁,小朋友们由着丫环婆子照顾着在外头看烟火,大人们在屋子里喝茶聊天,聊着聊着,镇国公与唯一的嫡子又习惯性地吵起来了。   温彦平带着弟弟妹妹回到正厅时,迎面就被迁怒了,她心里门儿清,自然知道镇国公不过是借自己的身份来刁难温良罢了,只是她却很不忿如此,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给养父母带来麻烦的,心里难受得紧。   温彦平正欲张口反驳时,却被如翠姑娘给拦下了。   镇国公府的人都知道,温良对这父亲只有表面的尊敬,私底下父子俩可吵得凶,谁也不让谁,但是却奇特地没有人敢说温良一句不孝忤逆。因为大伙都知道,镇国公当年确实做了对不起儿子的事情来,心知内情的人皆颇为体谅,且镇国公都不吭声,谁敢多嘴?但温彦平就不同了,她只不过是个养女,以后也要嫁出去的,镇国公府里谁会高看她一眼?若是她此时敢顶嘴,那就真的坐实了没教养不孝的名声了。   生生憋着,憋得小姑娘肺都炸了,憋到最后,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守岁完后,小朋友们分别被三人抱回了院子歇息,这一路走来,因为天气凉,也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回到温暖的房里,下人们端来了热呼呼的汤面,一家六口坐着一起吃宵夜。   温彦平看着抓着筷子有些笨拙地夹着面条的小朋友们,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弟弟妹妹长大了,到时她的责任已了,也可以洒脱地离去,不必憋屈地拘在京城里被人盯着自己什么时候嫁。   嫁你妹啊!她只想娶,不想嫁啊!   小朋友们抬头看她,都有些懵懵懂懂的。   沉稳的长长皱着眉,十分能捉住重点地问道:“大哥,你有什么烦恼的事情需要我们长大后帮你么?”   阿雪马上握紧拳头:“大哥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贵贵秀气地抿唇笑道:“大哥,贵贵帮你。”   温彦平对三胞胎笑了笑,同时对他们的反应十分满意,长长果然是家里的长男,脾气聪慧皆不差,以后她不在了,家里有长长在十分放心。至于阿雪,那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二货,调皮捣蛋,反正上面有长兄顶着,倒是不要紧,小贵贵是最小的妹妹,疼她还来不及,更不会苛求她做什么了。   “嗯,确实有事情,你们长大了,要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姐妹,大哥就很满足了。”温彦平分别拍了下三胞胎的小脑袋。   长长默默地看她,突然道:“大哥,爷爷是不是说你该考虑自己终身大事了?你不愿意么?”   一直在旁观偷笑的温良及如翠听到大长子的话,也吃了一惊,长长的观察力敏锐得让他们吃惊,比起曾经的温良还更上一层。   温彦平摸摸鼻子,她确实不愿意。嫁个男人什么的她心有疙瘩从未想过,娶个姑娘回来孝顺父母怕全天下人都不同意,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逍遥。   阿雪双眼发亮,“大哥,难道你不想娶个漂亮又温柔的大嫂么?”   “自然想!”   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温良忍不住嘴角一抽,顿时生出一种无奈感。如翠却觉得十分好笑,乐个不停。而父母俩的反应,自然让长长蹙起眉,疑惑地看着他们,然后见到自己父亲朝他眨了眨眼睛。   长长肯定了,大哥有问题!   最后温彦平的终身大事在小朋友们的童言童语中结束了,吃完了面,洗漱过后,三胞胎被赶上了床,温彦平带着满腹心事钻进被窝里,咬着被子想着,难道自己真的要嫁个男人?想到小时候在山贼窝里常常看到的那些男人如何粗暴地对女人行那等兽-欲之事,顿时脸色有些发白,赶紧扯过被子盖住头。   新年伊始,又是热闹的走亲戚拜年。   年初一到年初三,温彦平都被扯着去与温府有亲戚的府弟拜年,以往年纪小时还觉得挺喜欢的,因为每个长辈都会给她封个大红包,然后就让她去玩了。可是这会儿,知晓她过年完已经十六岁后,那些女性长辈开始旁敲侧击她的终身大事,说哪家的姑娘家势好、哪家的姑娘人品好、哪家的姑娘伶俐之类的,即便她真的想要娶个女人回家孝顺父母,也对于女人们的热情给唬得不敢再凑近。   于是年初四开始,温彦平坚决拒绝再出门了。   年初五时,项清春卫朝浥等人来给老师拜年。   看到项清春,温彦平想起他近来每回都扫向自己胸部的视线,还有那隐晦的提示让她别自找罪受的表情,又是一肚子的气,绷着个脸气哼哼地躲到一旁,没搭理人。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周拯煦温煦地笑问道。   莫潜胳膊一伸,就将小姑娘的脖子勒住,正想笑闹几句,却被项清春不差痕迹地扯开了。   “狐狸精,你干嘛?谁给你罪受了?”莫潜莫名其妙地问道。   “没有。”项清春坦然道。   没有的话,你那种要弄死我的眼神算神马啊?莫潜心中腹诽,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狐狸精有多坏,一肚子的算计,惹着他的人最后怎么死都不知道哩。   几人与温良拜了年后,便坐下与老师聊天,聊着又聊到了温彦平身上。   “小师子,你在愁什么?”卫朝浥好笑地问道,几时这总是笑嘻嘻的熊孩子也有这种忧愁的表情了?   温彦平慢吞吞地看着他们,慢慢地说道:“愁我的终身大事!”   “噗——”   卫朝浥几人喷了,指着温彦平那张看起来稚嫩的脸庞,不禁一阵哈哈大笑。只有项清春和温良没有笑。   温彦平有些恼羞成怒,骂道:“大灰狼,你是什么意思?胖哥哥,你再笑我就去告诉俏俏姨,说你欺负我!”心里不禁有些憋屈,为毛在外头被那些女人用看女婿的目光看着,在家里还在被这些男人笑啊?   “哎,别别,我不笑就是了。”莫潜抹去脸上的茶水,呵呵乐道:“我这是高兴,小师弟终于长大了,该到少年慕艾的时候了。”   温彦平下意识地看了项清春一眼,对上那双沉默的丹凤眼,头皮有些发麻,哼了声,没有吭声。不过她这模样却让卫朝浥有些吃惊,难道小师弟真的喜欢上哪家的姑娘了?   见温彦平不配合,他们也没有追问,在温府用过午膳后,几人便告辞离开了,只剩下项清春还未离开。   温彦平看着跟着她一起在花园里逛的人,一副赶人的表情,“你怎么还不走?”   项清春背着手,慢悠悠道:“很久不见了,难道你不想我?”视线在她身上扫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每次再见,她又漂亮了几分,身上多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十分赏心悦目,让他有些欲罢不能,恨不得直接娶了回家压在床上蹂躏一翻,以解长久以来的煎熬。   这种肉麻的话让温彦平脑袋一懵,就叫了起来,“不过才十天不见,怎么可能想?”以前一两个月不见都是常事。   “哦,原来你记得这般清楚啊。”青年睨着她。   温彦平憋着气,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竟然踩进他的语言陷井里。“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想见我?别忘记了是你想要娶我,又不是我要娶你?”   项清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心里憋了很久,也同样憋不出自己其实真的挺想她的话,感觉好像真的打烂嘴也说不出来。   花园里的其他的花都凋谢了,连绿叶也少,只有东北角的那几株粉色的梅花开得正灿烂。而俊美的青年此时站在梅树下,广袖飘逸,一阵清风徐来,长发飘然,衣袂翩翩,说不出的风致雅然,好看极了。   温彦平形容不出那种美,只知道十分赏心悦目,连带的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嫁我不好么?”   “好……”醒过神来的温彦平急忙道:“不好!”然后对他怒目而视,狐狸精竟然敢对她使美人计!   项清春微微叹息,问道:“我给你那么长时间想,你仍是想不明白?为何不好呢?”   见他认真,温彦平也很认真地道:“因为你是男人,我才不嫁男人呢。”   这话似乎哪里不对?饶是项清春聪明机智,一时间也被她弄得有些短路,木然道:“你不嫁男人要嫁给谁?”   温彦平跳脚,“为什么我一定要嫁人?我一个人不行啊?”   这是个顽固不化的,项清春见她依旧对嫁人一事抗拒不已,心里也有些郁闷,眉稍轻蹙。   美好的皮相就是吃香,就算只是眉稍轻蹙,落在旁人眼里,却添了几分忧郁的美感,使得温彦平有几分吃不消,忙道:“我不是针对你,只是真的不想嫁人,我以后的梦想是出门游历,一辈子看遍大江南北,不枉此生。”   “你嫁了我后,等我将来致仕,带你一起去游历,有人陪伴总比一个人好吧?而且你现在上有父母下有年幼的弟妹,也不能轻言离家吧?反正都是以后的事情,并不担误你嫁人,是吧?”   “……”又被戳中痛脚的感觉真是太不好了!   话说,为毛她一定要嫁人啊?!! ☆、第 151 章   又一次被自己的好兄弟提及她应该嫁人的事情,温彦平的心情很是沮丧了一阵子,同时觉得自己做人失败,好兄弟竟然变了质,逼她嫁给他,如此下去,连兄弟都没得当。   为此,温彦平怏怏不乐了几天,一直持续到元宵,仍是没什么愉快心情,竟然连元宵的灯会也不像往年那样积极地计划着带弟弟妹妹们出门去看花灯。   元宵这天,一家子吃完晚饭后,坐在一起喝茶时,便见到三胞胎十分精神的模样,跑到她面前,叫道:“大哥,今天是元宵,一起出去看花灯~~”   温彦平有些纳闷儿,三胞胎未免太兴奋了,连素来沉稳的长长都有些向往之色,不禁问道:“你们今日怎地这般兴奋?”   阿雪是个急惊风的,马上答道:“因为我们和三宝四宝他们约定一起去看花灯。”   “三宝四宝?”温彦平很快恍然大悟,“是安阳王府家的孩子,你们几时和他们好上了?”   “前天在永宁侯府拜年时认识的。”长长回答道。   看这两兄弟的表情,便知道那三宝和四宝是极得三胞胎喜欢的了,也不怪他们喜欢,安阳王府家的三宝四宝是小名儿,是一对双胞胎,温彦平以前见过几次,两小子虎头虎脑的,长得极为相似,让同样也是三胞胎所出的小朋友们十分稀奇,而且他们与三胞胎同龄,加之三胞胎也没有什么同龄的玩伴,突然来了两个同龄的,自然十分欢喜了。   三胞胎还小,三人都长得极为相似,三个一模一样的小人儿,加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朋友,这站在一起,还真是逗人发嚎。小朋友们初见时,便都稀奇起来,很快便玩成了一块,且他们都是家里长辈溺爱着长大的,加上小朋友们的父亲年轻时都是有些不良的,在某种不良的影响下,是以小朋友们的性格也极为跳脱,调皮起来时,真是让人恨不得揍红屁股。   这会儿,小朋友们为了以示他们是关系密切的好朋友,约好了元宵一起去看花灯,大人们被磨得没法子,自然也答应了那天两府一起出门看花灯。   听了缘由后,温彦平便没兴趣了,摸摸阿雪可爱的小脸蛋,说道:“你们去玩吧,人多,要听话,不要和爹娘走散了。”   贵贵仰头望她,问道:“大哥,你不去么?”   “不去!”温彦平没啥精神地说。   贵贵犹豫了会儿,拉着温彦平的手说道:“大哥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阿雪马上反对,“不行,不去的话,三宝四宝会生气的!”   “就是不想去!”而且去了的话,说不定会看到狐狸精那张糟心的脸,又要用那种沉默的眼神盯着自己,仿佛她不嫁给他,就是种罪一样,看得她好想一拳过去。真是太糟心了!   小朋友们都有些无措,然后看向自己的父母。   温良接收到孩子们求救的表情,只得说道:“彦平,出去走走也好,省得天天闷在家里心情更不好,小心会闷出病来。”他们也知道小姑娘最近心情不好,一直在逃避现实,总不能让她就这般逃避下去。况且,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想为她拉媒也是一片好心,却没想到会让当事人烦心起来。   可是我出去后,心情更不好。   温彦平腹诽着,又听如翠说道:“又不是大姑娘,天天窝在家里小心发霉。”   “对,发霉后头顶会长蘑菇。”长长板着脸说。   “长了蘑菇后可以吃么?”阿雪欢乐地接话。   “蘑菇不好吃,臭臭的。”贵贵皱着小鼻子。   “……”   温良好笑又好气,最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彦平,今晚是元宵灯会,街上人很多,阿雪又是个调皮的,若是他们被人挤散了,怎么办?若是有你在,我们就放心多啦。”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瞬间治愈了温彦平沮丧的心,握紧拳头道:“好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听到温彦平终于答应一起出门了,三胞胎欢呼起来,大人们也忙让下人准备准备,同时因为知晓今日街上人多,未免出事,少不得要多带些仆人。   夜幕降临,圆月悬空,一家子人热热闹闹地出了门。   他们在内城二街口与安阳王府的三宝四宝约见,抵达时,便见到安阳王一家子已到。安阳王夫妻共育有四个孩子,倒与温府孩子的数量一样,且安阳王府的孩子都是双生,先是长子长女是龙凤胎,小名分别为大宝二宝,皆是十岁,次子三子便是三宝四宝,与三胞胎同龄。   孩子们初相见,小的五个便亲热地凑到了一起。安阳王府的三宝和四宝果然是两个熊孩子,招呼完了,就拿自己的小嫩脸去蹭唯一的小姑娘贵贵,嘴里甜言蜜语地赞着贵贵可爱又漂亮,让小萝莉羞得满脸通红,被长长和阿雪赶紧扯到自己身后保护着,朝双胞胎龇着一口小米牙,三胞胎也不甘示弱地扮起鬼脸来。   大人们也打了招呼后,转身便看到两个熊孩子逗着人家文静的小姑娘,不禁失笑。   安阳王楚啸天摸着下巴,眯起眼,眼角习惯性地含了几分煞气,琢磨道:“不好办啊,三宝四宝都瞧上人家小姑娘了,可是小姑娘只有一个,分不成两半——哎哟,娘子,你捏我做什么?”安阳王转头看向一旁的妻子,一副十分无辜的模样,根本没有先前那种突然犯二的感觉。   “没什么。”安阳王妃一脸平静,秀美的脸蛋在夜色中温婉安静。   “……”   安阳王也沉默了会儿,马上板起脸,对两个小儿子斥责道:“三宝四宝,不准欺负妹妹!”   两个熊孩子无辜地眨眼睛,对他们爹说道:“爹,我们没有,只是和妹妹玩儿。”   儿子的尿性作为父亲的还是清楚的,当下楚啸天马上转过头去,对身边长相秀丽的男孩道:“大大,看好弟弟。”然后见男孩身边站着的一脸英气的女孩子,默默地转过脸,孩子长反了,作父亲的真伤心。   男孩笑嘻嘻地道:“爹,放心吧,我省得。小三小四,过来。”   双胞胎不肯过去,不过很快就由不得他们了,被长相秀美的男孩一手一个轻松地拎起来,任他们小胳膊小腿使劲儿蹬就是没让男孩动分毫。   三胞胎:( ⊙ o ⊙)这个长得比其他姐姐还漂亮的哥哥力气好大,好腻害~~   温彦平倒是知道大宝是个力大无穷的,徒手扛起一座假山都没问题,并没什么奇怪,只是看着双胞胎的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敢吃我家贵贵的豆腐,哼!   温良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安阳王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且在前几年也继承了安阳王府的爵位,又在南方历练了几年,按理来说应该是个沉稳的人了,可是现在看来,仍是不改原本的性子,莫怪经常被御史为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弹核,却不见他改过。   将五个小的丢给大的孩子们看顾,大人们便凑到一起说起话来,小朋友们也不介意,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跑着,累得后头的侍卫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总担心一个不小心,活泼的小朋友们就不见了。   小朋友们对什么都感兴趣,一阵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只有温彦平和安阳王府唯一的女孩二宝默默地走在后头看顾,看起来也沉默过头了。   当然,人家二宝姑娘是个长相英气但是偶尔泛起懒来显得老气横秋的姑娘,一身中性的打扮,让她看起来就像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只是生性泛懒,懒得说话懒得做多余的表情罢了。而温彦平却是对于自己被镇国公兼好兄弟一起逼婚,心情不舒爽,也没心情游玩罢了。   正满怀心事时,迎面便看到了走来的几对夫妻,顿时脸色便不好了。   迎面而来的夫妻中,还有十分不合群的项清春,瞧瞧人家都是成双成对,就他孤家寡人。单身的男子慢悠悠地跟在那几对夫妻身后,十分悠闲地走过繁华热闹的街道,俊美从容,格外抢眼,惹得街上的人忍不住回首一看再看。   卫朝浥、周拯煦、莫潜见到他们,忙带着自己的妻子过来给他们请安,无论是温良还是安阳王,也算是长辈,礼不可废。   因为是在外头,大伙凑到一起,寒暄几句后,便又分开了,那些都是小夫妻们俩,温良也不好意思让学生撇下自己的妻子过来陪他们这些长辈。   温彦平瞪眼,小声叫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项清春低眸看她,他身材高挑修长,这也是他虽然长着一张颇为昳丽的脸,却也不会让人当成女子的原因,站在发育迟缓且还在发育中的小姑娘面前,可谓是居高临下地看她,十分有优势。   温彦平更加不平衡了,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十分挑剔,然后携了身旁正在打哈欠打到一半的二宝姑娘的手,就走了。   二宝姑娘有些迷糊,回头看了眼项清春,然后继续将哈欠打完,方对温彦平说道:“彦平哥,你不喜欢项公子么?”   “不喜欢!”   “可是……”二宝慢吞吞的,慢得温彦平忍不住回头看她时,说道:“我见他好像很喜欢你,眼睛很好看。”   “……”   温彦平瞪着二宝姑娘,心说二宝你不是很懒么,怎么今儿有心情说这么长的话了?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喜欢她,眼睛哪里漂亮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二宝姑娘依然慢吞吞的,不过温彦平知道这姑娘身上有一种好品质,就是从来不撒谎骗人,实话实说:“他的眼睛很漂亮,特别是看你时的眼神很好。”   温彦平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虽然她一直很排斥项清春总提让她嫁给他的事情,但偶尔也会忍不住想,他为毛那般坚持?可是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嘴巴刻薄又毒,从来没有句好话,她当然不会有那种小女儿心态去猜想他是不是喜欢自己这种事情了。可是,现在由最诚实又懒洋洋其实眼光毒辣的二宝指出来,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于是喜欢当乌龟驼鸟的小姑娘扯着二宝姑娘大步往前走,坚决要离项清春远远的。   项清春见两个小姑娘凑到一起嘀咕几声后,她看了自己一眼后,马上拿自己当毒蛇猛兽,倒没生气,慢吞吞地走在他们身后,偶尔在温良与楚啸天兴致大起拿路边的灯谜欲考自己时,不用思索,便从容不迫地说出了答案,为他们这一行人赢得了很多盏花灯,喜得小朋友们都十分喜欢他。   只有温彦平感觉一阵闹心,在项清春又一次嘲笑了她的脑袋不好使后,突然怀疑起二宝姑娘是不是太懒了,其实看错了。 ☆、第 152 章   逛得累了,两家便挑了间街边的酒楼上去歇脚。   坐在靠窗边的位子上,抬头便可以看到下面的街景,半空中两排红灯笼一路蔓延,更远处的河岸上,灯火辉煌,视野极好。   吃了些茶点后,小朋友们实在不耐烦呆着,看到下面街口有一家小摊子上挂着一只胖胖的虎型的花灯,着实稀奇,小朋友们都叫嚷起来,要去看那只胖老虎花灯。   因距离不远,温良便笑着让丫环和侍卫带孩子们过去,叮嘱了几声,方让他们下去。等小朋友们走了,温彦平也趁机想要脚步抹油溜了。只是她溜得不够快,却被项清春给捉住了,却见他对温良说道:“老师,我和小师弟去河边大槐树许个愿。”   闻言,安阳王夫妻俩脸露古怪之色,项清春坦然而笑,倒是小姑娘一脸迷糊兼不情愿。   温良看了看小姑娘一脸不情愿,再看俊美的青年言笑晏晏,便笑着点头。   温彦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大人,一副“你还是不是我爹”的表情,让温良心中哭笑不得,若不是她爹,何以会这般辛苦为她打算。虽然也知道她的宏愿,此生不嫁,历览大江南北。但温良却不愿她一生孤苦,希望有个疼她爱她的男人照顾她,暖她的心,让她能和和美美地过一辈子。且项清春的为人品性他最是清楚不过,而且知道这弟子有些怪癖,以项清春那种偏执的审美观,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瞧一眼别的女人,那么温彦平便是唯一的了。   基于种种考虑,温良是极满意项清春这个女婿的。且撇开项清春本身,若是以后项清春真的敢做出对不起义女的事情来,温良也不介意将这小子搓磨一翻,占着恩师的身份,可以做的事情可是很多的。   温彦平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项清春拎去河边的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站了很多年轻人,大多是年轻的小夫妻俩,在旁边小摊子买了裁好的笺纸,写上自己的心愿,然后用租用边上的小梯子,亲手将纸挂于槐树的枝头上。据闻这株槐树在大楚开国时被一对恩爱的夫妻植于此,后来那丈夫奔赴战场再也没有回来过,妻子便天天用心浇灌这槐树,直到死亡夫妻俩也没有团圆。经过几百年,这大槐树越长越大,被人赋予了神奇色彩,逢年过节的,有很多人到这儿来许愿。   温彦平木着脸,心知周遭那些人奇怪的目光,明明来这儿许愿的都是年轻的夫妻,他们现在却是两个男人来这儿,让人怎么看?   项清春买了笺纸,将温彦平拉了过来,含笑看她,“小师弟,咱们一起许个愿吧。”虽然现在他们不是夫妻,但两人同在一张笺纸上写下愿望,也是个好兆头,将来定能成夫妻。   可惜温彦平没啥少女的浪漫情怀,不由有些嫌弃道:“这么小气做什么?你写你自己的,我自写我自己的。”便又想去买多一张笺纸回来,却被旁边人给阻止了。   项清春被不解风情的小姑娘气得半死,却不得不挤出笑容,让她先在笺纸上写下自己的愿望,不过都是些为家人平安之类的话,等她写完了,项清春拿了笔,在旁边小角处写了几个字,然后自己顺着小梯子上去,将笺纸挂于一处枝头上。   温彦平见他一脸慎重,有些不解,等他下来后,说道:“这般认真做什么?要我说,若想许什么愿,去寺里烧香更有诚心。”   项清春又体会到恋人未满的苦憋心情,小姑娘对他根本无任何男女之情,这让他十分挫败,不过这是早就知道的,特别是在知道她几次三翻赞美西郡王府家的五姑娘时,便知道她其实更喜欢的是女孩子,这与她总是忽略自己的性别有关。虽是如此,他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现在虽然只是兄弟之情,但以后将她娶回家后,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总会变的。如同他在少年到青年的这段岁月里,与她相处,渐生情意——虽然初时以为这段情意是背德之恋,以后若是她成了他的妻,必也会渐渐爱上他。   他等得起。   许了愿后,两人便沿着河岸行走,观赏两岸上的各种花灯,还有远方高台上的舞龙舞狮及杂耍踩高跷之类的。   不过两人并未走远,就被寻来的温府的侍卫给拦下了,温良让他们回去,因为贵贵走丢了。   温彦平脑袋一懵,等明白侍卫的话后,魂飞魄散,惊叫道:“怎么回事?”   侍卫也是脸色不好,回答道:“先前几位少爷一起去看杂耍,谁知人多,被挤散了,大人已经派了人寻找了。”   听罢,温彦平再无心关注其他,和项清春急急忙忙地跟着侍卫回去,到了先前那家酒楼,直扑二楼,就见如翠抱着阿雪和长长安抚,一脸担心地看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在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女儿,安阳王妃在旁安慰,温良和安阳王正听着侍卫禀报什么,二宝正一边抱着两个弟弟安抚。   “爹,妹妹真的不见了?”   温良看了她一眼,等听完了侍卫的禀报,又让他出去后,方对温彦平说道:“嗯,贵贵和安阳王世子一起不见了。”   温彦平一听,松了口气,又忙问道:“可是两人一起不见的?”   温良勉强笑道:“先前不确定,不过刚才侍卫来报,说有人见到酷似安阳王世子的男孩和贵贵在一起,不过好像他们是被人有目的地挤散,估计是那些见他们长相俊俏不凡起了歹心的拐子做的。若是平常的拐子还好,若是那些经验老道的拐子,便是麻烦了。”说着,眼中戾色一闪而过。   面对着他的项清春瞧得一清二楚,心知温良平日看起来虽然风光霁月,手段诡变多端,看似仁义,但却是个心计诡谲的,若是惹着了他,糊里糊涂地便没个好下场。   安阳王一脸煞气,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凳子,那凳子砸到墙上,生生碎了,可见其脚下功夫颇实,脸上去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啊好啊,天子脚下,也敢行如此不义之事,若是让本王知道是谁敢对他们不利,本王不扒了他的皮。”   这声势虽然大,不过小孩子们此时被大人抱着,也没有怎么吓到。安阳王当年还是世子时,可是京城中有名的煞星,谁人敢惹,行事无忌,欺男霸女,恶名满京城。后来成亲后因殴打南越王子,被贬去封地,过了几年方被圣上召回京,倒是收敛了很多。可是现下跟着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大儿子,据闻安阳王最是宠爱大儿子,简直当心肝一样疼着,仿佛要宠出第二个京城一霸来,此时如此生气众人倒也不奇怪。   温良安慰道:“你儿子是个机灵的,且力气又大,倒不怕他们吃亏,只怕那些拐子人多,又惯会用些低级伎俩,还是先将人找着了再说。”   一旁的温彦平看着心急,不管大宝如何厉害,但她知道小妹妹是最胆小的,被人拐走,少不得要受一翻惊吓,心疼得紧,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去找着她救了她出来,可是任她干着急,温良却没让她跟着侍卫去找人。   直到过了两刻钟时间,又有侍卫回来了。   这侍卫并不是温府的侍卫,而是安阳王府中的侍卫,而且与寻常侍卫有所不同,旁人没啥感觉,但同样身怀武艺的温彦平可以观出他与平常的侍卫相比,内蕴不同,倒像是宫里的暗卫。不过,比起自己来,这些暗卫的武功还要差一点儿,可想而知当年她拜的那位师父的武艺之高。   果然,这侍卫确实是来报好消息的,他们找到了两个孩子的踪迹了,不过看情况好像两个孩子是被迷昏了带出了城。由于今天是元宵节,是以城门关闭时间要比平常稍晚一个时辰,倒是让那些拐子有可趁之机。   “楚三,你可看清楚了?”安阳王问道。   楚三点头,“属下观他们的路线,应是往城外的陵容县而去。而且那些拐子穿着光鲜亮丽,慈眉善目,看起来不像是拐子,守城的侍卫因此没有看清,以为他们是带孩子进城来看花灯的。”   楚三话落后,温彦平便有了行动,忙对温良道:“爹,我武功不俗,不若先让我去查看,若是合适,我去救大宝和妹妹出来。”   温良只沉思了下,知她说得在理,便点头。   温彦平正欲离去,谁知项清春竟然也与他同行,这让温彦平不高兴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弱书生跟去做什么?   对于温彦平常将自己当成弱书生的行为,项清春初时没放在心上,后来见有利可图,便忍下了,是以此时见她一脸不悦,心里虽然憋屈便却没有退让。倒是温良知道小姑娘武功虽好,但心思却不够心腻,项清春刚好可以弥补这点,便同意了。   温良既然同意了,温彦平不高兴也没法子,心中打算若是有危险,到时将他弄晕了丢给侍卫照顾好就行了。   不过短短几句话间,温彦平与项清春便匆匆赶往城门而去。到了城门外,见旁边有租赁马车,温彦平二话不说,从项清春那里扒了五十两银子丢给那马夫,脱了车辕等东西,两人翻身上马,直奔陵容县而去。   此时情况紧急,两人同骑一匹马,却也没什么别扭心情,温彦平坐在前面手持缰绳,纵马前行,冰冷的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刺骨的夜风仿佛要划破衣服一般,项清春揽着身前人的腰肢,未能感受那腰肢的纤细,就发现怀里的人不正常的颤抖,初时还以为是夜风太冷了,很快地便发现了她的异样。   “温彦平!”   项清春大声叫着,却发现她仿佛已经听不到,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得他的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只觉得浑身发寒,不由自主地用力拥紧她,暗忖若是真的摔下马,也好护她一二。 ☆、第 153 章   很快便到了陵容县城,缰绳被紧紧地拉住,马嘶呜一声,前蹄高高扬起,两人伏在马背上,差点被甩了下去。   项清春觉得那一刻,自己的心脏几乎要停了,然后怒火高涨,恨不得将怀里的小姑娘蹂躏一顿让她知道厉害,切不可再做如此危险之事。不过,等马停下,但却见马背上的人却无动作,项清春心知有异,抿了抿唇,自己先跳下马,然后直接将她抱了下来。   他们已到了陵容县街口,因为今日是元宵夜,街道四处点了灯笼,行人也不少,对于这突然疾驰而来的马,皆纷纷望来。   项清春不欲惹人注意,将马赶至一旁树下,然后狠狠地抱了一下怀里的人,捏起她的下巴,被风吹得冰冷青紫的脸实在是难看得紧,唯一称得上漂亮的眼睛此时涣散,神思不属,格外地难看,实在是让他觉得伤眼极了。可是再伤眼,这心里的疼爱怜惜却止也止不住,利用高大的马身遮掩,披风一掀,低首狠狠地吻向她的唇,又凶又狠的啃噬吸吮,让她颤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平静。   不过是半分钟的拥抱亲吻,却渐渐地捂暖了她的身。   心知此时并不是温存的时候,项清春很快放开她,用袖子为她拭去唇边的湿润,见她眨也不眨眼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俊脸一红,庆幸现在光线不足,能掩饰一二。   就在这时,又有马蹄声响起,须臾间已到面前,就见是那个叫楚三的安阳王府的侍卫。   楚三表情有些僵硬地看着这两人,比起当初见到他们纤柔温婉却力大无穷的王妃徒手抱起高大威猛的王爷还要不敢相信,这两个男人……不会是像他想像的那般吧?   项清春无视他怪异的表情,说道:“楚三,可查出那些拐子的据点?”   楚三敛容,不再注意两个男人的惊世悖德之恋,翻身下马,说道:“请两位少爷随属下来。”   将马栓在街口的一株老树下,楚三带着他们在陵容县中七拐八拐,很快便离了人群,来到一条幽静的巷子。就在他们抵达时,巷口中出现一个侍卫打扮的男人,楚三忙道:“楚七,怎么样了?可见着世子爷?”   楚七道:“我循着痕迹跟踪到陵容县,因为人多,痕迹消失了,不过我从陵容县当地的地痞那里得到了些消息,发现一个可疑的民宅,咱们可以去探探。”   楚三点头,原本想说与楚七一同去,却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不通武艺的书生,总不能带他一起去。这时,温彦平当机立断道:“项师兄,你在这里稍候,咱们先去探探消息。”   项清春看着她,也没有反对,只是理了理她的衣领,说道:“你且小心。”   温彦平眼神有些闪躲,弱弱地答了一声。   项清春站在巷子口,看着三人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中,许久,方抬起手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唇瓣,眼神明灭。   没有等多久,温彦平和楚三回来了。   “那里确实是拐子的一处据点,我们打探过了,有十几个被拐的孩子关在屋子的地窖里,都是年纪偏小的女孩儿的多,楚七留在那时伺机救人。”楚三说道,面上有些忧心,“不过却不见温府三小姐和我家小世子。”   项清春心中一动,便有些明了,恐怕是安阳王府世子过于秀美的容貌让拐子们误会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虽然年龄不符合他们诱拐的要求,但也舍不得放弃。   “莫不是,还是别的据点?”项清春猜测。   闻言,楚三和温彦平都有些脸色不好。   项清春又细细询问楚三和楚七追踪的痕迹,沉思半晌,突然惊叫道:“莫不是他们害怕形迹败露,兵分两路,其中一路痕迹较重,让咱们有迹可寻,另一路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   温彦平听了,急道:“那、那怎么办?贵贵是女孩子,贵贵……”   项清春见不得她那种绝望骇然的模样,将她拉过来搂到怀里,无视了楚三那副眼睛瞪凸的惊骇模样,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放心,贵贵会没事的,她人虽小,但也会点防身的武功,鞭子不是耍得很好么?而且安阳王世子也在,定会护着她一二的。”   在他的安抚下,温彦平终于平静了下来,鬼使神差的,伸手抱了抱他的腰,在这春寒料峭的寒夜,真的好暖,这种温暖,甚至盖过了幼年时那种寒冷绝望的记忆。   安抚好她后,项清春再次思索起来,将楚三和楚四提供的线索掰了又掰,突然,项清春神色一震,对他们道:“你先前说,在离京城二十里处的树林里,除了马车车轮压过的痕迹,还有些草丛弯折的痕迹?”见楚三点头,项清春冷笑道:“真是好手段好心计,故意布下疑阵,诱骗追踪之人,看来这些拐子不只脑子好,也常做惯了这种事情,倒是懂得狡兔三窟的道理。咱们返回那片树林!”   两人虽有疑问,但却没有质疑,就算是楚三,也是知道这人是名满天下的智士温良的学弟子,能让温良收为亲传弟子,脑子自是不差,而且他能如此笃定,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三人去取了马后,又上了马,返回赶。   很快地,他们便回到了先前的树林,林中乌黑一片,看不到尽头。楚三拿出火折子,又去寻了些干树枝,做了个简陋的火把,将马系在树上,三人徒步进了树林。   “这林子连着小塔山,猎物颇多,吸引很多猎人到处狩猎,估计林中会有些猎户作为歇脚的小木屋,可能那些拐子将人关到那里了,咱们去瞧瞧。”项清春说道。   然而,他们进入树林不久,远远地便见到若隐若现的火光,宛若黑暗中的指示灯。楚三忙将手中的火把熄了,三人小心地往那火光处摸去。等近了,才发现那是一簇篝火,估计是拐子们在寒夜中点起的火来取暖。   不过很快地,这个想法就被推翻了。   当他们摸过去,看清楚林中的情形时,简直无语了。   只见那里,五个孩子围在火堆前,虽然皆是瑟瑟发抖,脸带不安惶恐,但却没有闹起来,其中赫然便有长得像姑娘一样秀美可爱的安阳王世子和小雪团的贵贵,两个孩子挨坐在一起互相取暖。   “贵贵!”   温彦平跳了出来,直接扑过去,将挨着大宝坐的小妹妹抱到怀里,声音有些哽咽。   “大哥~~”小贵贵也不敢相信她会出现,软绵绵地叫了一声,然后伸手回抱她。   其他孩子见到突然有人跳出来时,还有些惊慌,后来听到贵贵叫对方“大哥”,这才安静下来,不过脸上都浮现一种得救了的惊喜,甚至有两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在发现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楚三也十分惊喜地过去给小世子请安,见自家小世子除了衣服脏乱了点儿,脸蛋上有个巴掌印儿,倒是没什么事,不禁松了口气。可是很快地,楚三又忧心了,这巴掌印儿在那张小脸上,显得楚楚可怜,若是他们家王爷看到,绝对会火山爆发,忍无可忍,去做出冲动的事情不可,只希望到时王妃能适时地拉住王爷。   “楚三叔叔,别担心啦,若是爹生气的话,有我和娘、二宝在呢!”大宝笑嘻嘻地说,自然知道楚三愁眉苦脸的原因。   在众人松了口气时,项清春将周围观察了一遍,发现这里只有这群孩子,最大的便是安阳王世子,最小的竟然还有四五岁的,且都是长相可爱的女孩子,可见那些拐子的目的是拐一些俊丽的女孩儿卖个好价钱。不过,为何这里只有一群孩子?那些拐子呢?   接着,大宝便给他们解了惑。   看杂耍时,由于当时人多,他和贵贵一起被挤散了,刚到了一处街角时,就被人捂住鼻子,也因为那捂鼻子的布上沾了药粉,让他们一下子昏迷了,就这样被人带出了城。中途时,大宝醒了过来,发现他们在一辆马车里,车上还有好几个孩子。也幸好这些拐子以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没有怎么防备他,倒也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到了树林前,三个拐子就将车上五个孩子一起扛下车,进入树林,然后那辆马车继续往陵安城而去。大宝等着迷魂药过去,积赞了力气后,便脱离了扛着他的那人,然后又凭着自己的力气大,将另外两个出其不意地制服了。等将他们制服后,才将几个孩子拢到一处,从拐子身上搜出了火折子,在这里升起火,等待救援。   听到大宝的叙述,楚三在不远处寻找到了那三个拐子,虽然还有气息,但身上多处骨折,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以后要在床上躺一辈子了。不过他们胆敢拐走他们家世子,就算杀死了也不足惜,到底还是孩子,虽然力大无穷,但也是心软的。   项清春微皱眉,倒是他小瞧了这个男孩,只是,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在此点火,就不怕吸引了林中的野兽或是林中的拐子的同伴到来么?   大宝朝他露出笑脸,小脸白嫩可爱,俨然就是个可爱的女孩儿,说道:“项大哥不必担心,楚三他们不是吃素的,我知晓他们会第一时间找来,所以才会如此大胆行事。看,现在不是么?”最重要的是,他们若是胆敢来,大宝打算学他娘当年的壮举,直接扛起大树将他们都砸了。   倒是个胆大心细的,而且胆大妄为这方面,和他父亲安阳王极像。   见他们平安,项清清也不再说什么,和楚三商议着离开。   接着,楚三离开了会儿,放了个烟火信号后,对他们道:“咱们先离开这树林再说。”   几人点头,温彦平抱着贵贵,楚三抱了两个小女孩,项清春也抱了一个,大宝抱一个,众人便拿着火把着离开,至于那三个拐子,等会儿接应的人来了,再让他们将之押回去,交由衙门审理。   就在他们快要出了林子时,突然一阵箭弦破空的声音响起,楚三惊叫了一声“小心”,便猛地回声扑向大宝,在大宝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一支箭矢。随着楚三的警示响起,接而连三的箭矢在黑暗中射来。   温彦平将怀里的妹妹丢给了项清春,旋身而起,手中的火把疾射而去,一条人影从树上掉了下来,那火把也稳稳地插在树枝上,幽暗的火光同时也让他们看清楚那些潜藏在树上的敌人。   温彦平和楚三将他们护在身后,手中的剑格挡开那些箭矢。很快地,对方的箭用完了,温彦平和楚三分别往最近树上的敌人扑去,短剑一划,毫不迟疑地将之格杀,温热的、腥臊的血喷在脸上,让她有些恍惚。   敌人不多,只有五个,温彦平和楚三联手,很快就将他们制服。   众人惊魂未定,特别是那些孩子,吓得哭起来,很快便被反应过来的大宝给捂住嘴,楚三也皱着眉警惕地看着四周,怕周围还藏着敌人。   温彦平恍惚地看四周,黑夜、树林、火光、哭声……爹……娘……   “温少爷,小心!”楚三突然惊叫。   温彦平有些迟钝,刚想扭头询问,突然发现自己被人从身后抱住,温暖的人体将自己包围住,颤抖的身体完全被对方密密实实地圈在怀里。   “唔……”   一声闷哼响起,她侧首,脸蛋恰好蹭到他的下巴,血腥味在鼻翼间弥散开来,她以为是敌人的血,刚才她可是杀了人的,可是很快地,就发现这血腥味比先前还要浓。   “你在发什么呆?”虚弱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叫道。   温彦平仍是呆呆的,直到一声惨叫声响起,楚三将隐藏在黑暗中偷袭的敌人揪了出来,三两下卸了他的四肢关节,让他痛得惨嚎起来,还夹杂着那些孩子们惊吓的哭声。突然,她瞪大了眼睛,转身一把扶住身后的人,瞪着他胸前的那支箭,惊恐万状。   “狐狸精,你、你……”   “项公子,你没事吧?”楚三过来,看到项清春背后那支箭,脸色变了变,见她已经六神无主,拧着眉,说道:“项公子受了伤,必须要取箭,只是这箭的位置太偏,不能轻易取箭。”   “那、那怎么办?”温彦平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手上托着怀里人的身体。   “项哥哥……”贵贵跑了过来,用压抑的哭声叫着。   大宝怕她打扰了他们,少不得又是安慰一翻。看着这群号啕大哭的小孩子,大宝头疼极了,突然觉得自家两个熊弟弟虽然调皮捣蛋,哭声吓人,但吓唬一下也不敢哭了,可是这些小孩好说歹说都在哭,实在是头疼。   幸好,这时接到消息的安阳王府的侍卫终于来了,十几名侍卫团团将周围围住。   众人的效率很高,将那些孩子安置了后,查看了项清春身上的伤,也同样神色有些难看。此时项清春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得透明,但因为未拨箭,倒也能维持神智,看着一副快要哭起来的小姑娘,勉强笑道:“别哭,我没事。”   “……那你不准死!”她声音沙哑地说。   若不是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项清春差点要被她气得吐血,咬牙道:“我不会死,我还要娶你呢。”   “……”   周围的侍卫们木着脸,当作没有听到这惊骇世俗的话:卧糟!两个男人怎么成亲啊!   温彦平看着他气息奄奄,不由想起幼年时的记忆,眼泪终于流了下来,语无伦次地说:“你不准死,你不准像爹一样,我们马上拨箭,拨了箭后就会好了……呜哇哇……爹也是这样,被箭射中,很快就死了……后来,娘也死了……呜呜……如果你不死,我就嫁给你……”   项清春脑子有些晕眩,到底听到了她呜咽的话,神色一震,勉强扯着她的手问道:“真的?”   她此时哪里还知道自己说什么,满脸泪痕,胡乱地点头,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他脸上,像是将幼年时的委屈恐怖悲痛全部都宣泄出来。   一会儿的时间,侍卫终于在附近的人家中找来了一辆简陋的马车,将项清春给抬了上去,温彦平也趁机挤了进去,呆呆地看着黑暗的车壁,手里一遍一遍地放在怀里人的鼻子下,就怕突然没了气息。   侍卫护送着他们回城,大宝抱着贵贵坐在另一匹马上,安慰着怀里的小萝莉,“别担心啦,项大哥会没事的,你没有听到么?他说他不会死,还要娶你大哥呢……呃,娶你大哥?”大宝尖叫一声,顿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移到了大宝身上。   楚三低下头,心知他们世子爷终于犯二了,这种事情,是可以如此大声嚷嚷出来的么?若是传出去,项府和太师府会成为京城中的笑柄。若是温府义子的身份原来是个女孩子,那更不得了了,温府同样会成为笑柄……所以说,大宝你就别犯二了。   贵贵懵懵地反问:“项哥哥怎么能娶大哥?难道项哥哥要当我们大嫂?”   “……”   大宝也风中凌乱了。   就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京城。   已过了城门关闭的时间,但是此时城中大门未关,灯火通明,一群侍卫守在那里,其中还有安阳王夫妻和温府众人。   见到他们回来,众人松了口气,安阳王和温良疾步上前,一人抱住儿子,一人搂住女儿,比孩子他们的娘还要激动,看得两个迟了一步的女人和四皇子皆无奈不已。   “贵贵。”四皇子担忧地唤了一声,生怕今晚的遭遇让心爱的小姑娘受到惊吓。作为皇子,元宵节他是在宫里陪父母过的,后来听到安阳王府使人进宫找皇帝拿令牌开城门时,才听说了安阳王府的世子和温府的小姐一起失踪了,顿时急得不行,便自动去接了这任务,领了令牌送去给安阳王。   小贵贵看到他,抽了下小鼻子,软绵绵地叫了一声:“四哥哥。”   这时,侍卫也过来告诉他们马车里还有伤患,听闻是自己的弟子,温良脸色大变,将女儿交给眼巴巴地看着的四皇子,忙过去查看,就见马车里,小姑娘呆呆地坐在那儿抱着已经昏迷的青年,脸上身上四处是血渍。   “彦平,你怎么样了?”   温彦平呆呆地看向他,然后眼眶红了,又是委屈又是脆弱,哽咽地唤了一声:“爹……”   温良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放心,清春会没事的,咱们马上让宫里最好的太医来为他拨箭。”   温彦平却摇头,“直接去清平巷的季府,找师公!师公一定能救他的!”   听罢,温良这才想起还有个季太医呢,这季太医虽然是个奇葩,但是医术却是值得肯定的,当下也不啰嗦,让人赶紧将马车赶到清平巷。 ☆、第 154 章   天微曦,一抹鱼肚白出现在天际边,整个世界光线昏昧。   温彦平突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涣散的双目呆呆地看着前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梦里的一切,突然忍不住哽咽一声,两行泪落了下来。   “爹……娘……”她呜咽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泣音,绝望又悲痛。   这时,一道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在床前停了下来。来人没有冒然地掀开帐幔,只是有些迟疑地问道:“温少爷,您可是醒了?”   陌生的声音让她浑沌的脑子清醒了许多,这时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些陌生。赶紧用袖子擦去脸上的痕迹,温彦平打开床幔,就着晨曦的光看向床前肃手而立的婢女,恍然想起这是季府里的丫头。她经常来季府,有时候跟着师父学武得累了,在季府歇下也是常有的事情,自然对季府的丫环都能认个脸。   她在季府……蓦地,温彦平想起了昨夜之事,脸色顿时煞白。   昨晚,将项清春送到季府后,又是一翻忙乱,已经歇下的季太医夫妻被叫了起来为项清春医治。项清春中箭的地方太惊险了,稍一不小心就可能撕扯到心脏,如此才让那些侍卫不敢为他拨箭。她当时呆呆的,只是看着众人忙碌,直到季太医亲自为项清春拨箭,那喷涌而出的血再一次沾到她脸上,然后……没有然后了。   记忆是一片空白,让她惊恐起来,忙抓住床前的丫环的手,问道:“我项师兄呢?他怎么样了?”   丫环被她的大力弄得手臂一阵生疼,面容扭曲,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温少爷,你、你……”   温彦平此时只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根本没耐心听她吞吞吐吐,甩开她的手,抓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袍随便一披,就冲了出去。   晨光中,季府里早起的仆人正在悄声干活,然后就被一阵风似的刮过的人给撞到一旁,原本以为是哪个冒失的下人欲骂几句,发现撞了他们的人直冲向客院,背影还挺熟悉的,便体谅几分,这也得益于温彦平在季府里的好人缘。   呯的一声,门被大声推开,温彦平冲了进去,直扑床前,看到床里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人,颤抖地伸出手放在他鼻子下面,然后哇的一声扑到他身上大哭道:“狐狸精,你别死啊,快点活过来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   外边正在打磕睡的丫环被开门声惊醒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等听到这声大哭,顿时懵了,同时也有些惊恐。怎么会死了呢?他们家老爷不是说已无大碍么?只要预防伤口感染发热,人就没事了……   就在丫环六神无主、温彦平大哭中,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痛死了,我还活着啊……”   “……”   温彦平猛地抬头,泪眼模糊中,看到睁开眼的男人一脸痛苦的表情,脸庞扭曲,满脸冷汗,眼眶赤红地瞪着她,咬挤出一句话:“你压着我的伤口了,是不是真的想我死?”   温彦平啊的叫了声,赶紧跳开,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你真的没死”的表情。   项清春无法起身,瞪着赤红的眼睛,心说自己就算没死,也要被这熊孩子给气死。可是,当她又扑过来,将脑袋拱到他肩窝中哭泣时,只能勉强抬起右手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别哭了,我没事……”   温彦平哭了很久,哭得项清春原本的怜惜变得了暴躁。心爱的人哭得这般委屈,是男人都要心疼得要死,但是他好说歹说她仍是在哭,哭得他心疼得要命后,也气了,她是要害他心疼到死么?   就在项清春忍受着身心都在疼时,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走了进来,早已看呆了的丫环见到,忙过去请安,“夫人,小姐。”   季夫人冷淡地点头,端着托盘的药走过来,摸摸仍将头埋在床上哭的人的脑袋,对项清春道:“项公子,该吃药了。”   项清春伤势过重,实在无法自己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对季夫人道:“季夫人,辛苦您了。”   温彦平抬起脸,双眼哭得红肿,见是季夫人,扁了扁嘴叫了一声:“师父。”   季夫人看了眼她身上胡乱套上的衣服,那外袍下的女子玲珑曲线一览无余,眼角余光瞄见床上的青年显然也发现这点,心里摇头,将她拎开,换自己上。   丫环醒觉地去打来水给她洗脸,跟着季夫人前来的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有些腼腆地拉着她的手说道:“哥哥不哭,爹说项哥哥没事。”   温彦平抽了抽鼻子,对可爱的小女孩勉强笑了笑,说道:“嗯,我知道,谢谢布布。”接着丫环递来的热毛巾擦脸后,回头便看到项清春已经被扶坐起身,身后垫着个大迎枕,端着药碗慢慢地喝药。   温彦平拉着小师妹蹭到床前,小声地问道:“师父,他会没事的,对吧?”   季夫人淡淡地点头,清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不过就是这种淡然清冷,永远处事不惊的态度,才让温彦平安心下来。   在项清春喝完药时,就见那个跟着季夫人前来的小女孩捧着一个小罐子过来,腼腆地说:“项哥哥,吃糖糖~~”小女孩的声音绵绵软软的,十分可爱,听得人心里都软酥了。   “谢谢布布。”   项清春含笑地应了一声,没有怫了小家伙的好意。小家伙名季白芍,小名布布,是季府的掌上明珠,却是个与其父一般性格腼腆的小家伙,十分惹人疼爱。至于有没有继承其父的不着调,京城的人都在观望着。   等项清春吃完了药,季夫人叮嘱几句需要注意的,又端着药碗带着女儿走了。昨晚季太医一宿没休息,季夫人因为帮不上忙,倒是带着女儿先去歇息了,早上起来便接替了季太医的活,亲自照料病人。   季夫人离开后,温彦平又蹭坐在床前。项清春躺回床上,脑袋有些昏沉,见她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怪有些不好意思的,忍不住问道:“你看什么?”   “看你死了没。”她十分诚实地说。   青筋暴跳,项清春差点气得呕血,这丫头真是太不会说话了,好想揍她一顿。不过听到她接下来的话,只剩下满心怜惜。   “我、我要盯着你,像不要像我爹那样,他就是被山贼射中一箭,没有人给他医治,就这样……”   项清春脸色稍缓,他心思细腻脑袋灵活,很快便明白了她昨日到今天的种种异样行为,心里叹了口气,将她拉过来,摸着她红肿的眼皮,说道:“昨晚很害怕吧?你……”他斟酌着说,“他们胆敢行刺,死不足惜,莫往心里去。”   昨晚,他的视线一直未离开她,自然也看到她杀人后,面对那些尸体时,她恍惚的神色,第一次杀人,心里恐怕过不了那关,就怕等她缓过神来时,想起那一幕,心中不知是如何的惊惧难过。   谁知,她却低下头,半晌说道:“我不难受,我七岁的时候,就杀过人了。”   “……”   项清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叹息一声。   “我杀的那人,他不只杀了我爹,还玷辱了我娘。为了报仇,我一直小心地陪着他们,他们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做事情从来不会瞒着我,他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做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伤害过很多无辜。直到有一天,他们去劫杀一支商队,却不想那商队的侍卫武功十分了得,让他们铩羽而归,同时也死了很多人。那个人受伤了,原本可以逃走的,是我趁机杀了他……”   她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却一脸快哭的表情。   她八岁时被温良夫妻收养,八岁之前听说是个山中猎户的女儿,除此之外,她还经历过什么,没有人知道,她八岁之前的事情,都被温良抹去了。他原本也只以为她先前是个山中猎户之女,祖上烧高香才得到名满天下的智士收为义子,身价大涨,不可不谓令人羡慕。虽然猜想到其中有因果,可是却不知道原来会这般惨烈。   她说的那个人,应该是当年在荣华寺里劫杀温良一行的山贼中的一伙吧。   如此,项清春很快将关于她的所有的事情想明白了,也有些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抗拒嫁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对于男人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对武艺十分执着,因为那样可以保护自己,只愿做个男人游历四方,自由自在,不愿意女子的身份再经历自己母亲的苦难。虽然有些矫枉过正,却也是她的心结之一。   突然间,又有些庆幸自己这些年来陪伴在她身边,让她习惯了自己的存在,没有因为自己是男人而抗拒他的靠近,即便是兄弟之情,也好过一杆子拒绝吧。   短短一瞬间,项清春想了很多,忍不住对她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也累了,再去歇息会儿。”说着,视线在她衣襟上溜了下,一时间又是心疼又是满足,想来她是慌神了,才会这般衣衫不整地跑了过来,连女子的身份被人发现也不管了。   发泄了一通,温彦平终于平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在他的柔声劝慰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见他明明已经疲倦之极,仍是强打精神安慰自己,又有些难过起来。   等项清春完全睡着后,她也悄声离去。   *****   到了午时,温良下朝后,和如翠及三胞胎一起过来探望项清春。   如翠原本一早就想过来了,不过知道自己过来太早反而打扰了他们休息,便按捺下来。到了季府时,听说温彦平还在睡,忍不住又心疼起来,忙过去看她。   昨晚温彦平突然昏厥,将他们吓得够呛,后来知道是她情绪激动,一时受不住刺激才会昏迷后方放下心来。不过如翠和温良都知道,项清春这伤估计是唤醒了小姑娘幼年时的悲痛记忆,是以反应才会如此大。也因为她昏迷了,便才让她在季府歇下。   却看了仍在沉睡中的小姑娘,从季府的下人那儿知道她早上醒来过一段时间,便也不叫她。   温良过来探望时,项清春途中又醒来一次,温良同时也和他说起昨晚事情的后继。那些拐子及同伙,都被安阳王府的侍卫给押解到衙门了,被拐来的孩子今日也在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后,联系他们的父母来认领。除此之外,就是那些在树林前劫杀他们的刺客,经过审查,发现是倭人派来的。   自大楚建国以来,倭人时不时地在沿海岸一带搔扰,因为倭国与大楚隔海相望,且国土贫瘠产粮有限,大楚皇朝一直瞧不上眼如此贫瘠之地,是以也没想过对倭人出手。直到崇德皇帝上位,默默地关注大楚周边的国家,收拾了百年世敌的北越后,便开始着手对付其他不安份的邻国,派出了封地在南边沿海的安阳王世子处理倭国一事,倭国几次三翻犯在安阳王手里,对安阳王恨之入骨,昨夜他们冒然出手,未尝没有想斩杀安阳王世子报仇的意思。   明白了来龙去脉后,项清春便不再关注了,开始安心养伤。   由于伤势过重,项清春在季府呆了五天才回府去养伤。这五天里,很多人到季府来探望他,连大皇子都派了人送礼过来慰问。   这五天时间,项清春也和季府的人混熟了,同时也在看似冷淡无欲却是惠质兰心的季夫人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温彦平的事情,越是知道得多,他越是难受,也越是让他生出执念,绝对要将小姑娘娶回家不可。   养伤期间,项清春待温彦平的态度一如平时,也让温彦平心里好受得多。这次项清春英雄了一把,确实让温彦平感动极了,觉得这个兄弟交得十分值,欠了项清春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是他以后有什么需要,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项清春嘴角抽搐,谁要你赴汤蹈火啊?他更喜欢的是另一种报恩方式。   对于小姑娘的顽固不化,项清春心里已经有准备,等他的伤好得差不多时,终于对又跑来他家吃吃喝喝顺便看美人的小姑娘道:“温彦平,过几日,我让父母找官媒去向老师提亲。”   温彦平正剥着一颗柑橘,听到他的话后,柑橘整个都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了老远。 ☆、第 155 章   温彦平维持着双手剥柑橘的姿势,愣愣地看着只隔了一个案桌与他并排而坐的青年,他面色沉淡如水,一双丹凤眼沉默中透着她难以承受的热度,不禁别开脸。   “你、你说什么啊?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事情了?”温彦平自然如以往般,想要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不知为何,有些底气不足。   虽然知道她当时是情急之下胡乱应允,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到她这副样子,项清春还是心里搓了一把火。不过,这种事情早有预料,生气也无用,只能生生地将那把火压了下来,尽量平静地说:“当时你不是答应了么?”   “什么?”温彦平吃了一惊。   忍住想她咬一口的冲动,项清春暗咬后槽牙,继续提醒:“当时我受了伤,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死,你就嫁给我么?我可是清清楚楚地听见的,而且当时还有很多人听见了,安阳王世子可是人证。”他冷眼看她一副惊吓的模样,又道:“那天在季太医府里时,你还哭着说,若是我活过来,你什么都答应我,难道你是骗我的么?”   “那时我以为……”你死了嘛。谁知道却是她太过紧张,手抖了下。   “嗯?”   听到那声冷哼,温彦平闭上嘴,心里有些委屈,那时她受到幼年惨痛的记忆影响,心灵正脆弱,一丁点的小事都能让她神思不属,满怀悲痛,哪时晓得自己说了什么?张嘴就想要耍赖过去,可是一看到他那副沉凝的模样,不禁有些蛋疼,知道若自己真的耍赖,绝对会被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精弄死。   “你不会真的要耍赖不认吧?”项清春冷笑一声,“可怜老师一生清名,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有那么严重吗?”温彦平拒不相信。   项清春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发现这茶已经冷了,入口后满嘴清苦,不禁拧了下眉头将茶盏放下。一直关注着他的温彦平瞧见他皱眉,小心肝跳了跳,担心他又说出什么诛心的话来。   “老师一直勉心教导于你,定然也教过你君子之诺,重于泰山。可不想,你却要做个出尔反尔之辈……”   “胡说!”她无法听这等诛心之言,被激得立即反驳,双眸喷火,一拍桌案,长身而起,说道:“嫁就嫁,我还怕你不成?”   他一拂衣袖,说道:“好。”   “……”   温彦平张口结舌,颤抖地伸出手指着他,浑身都发起抖来。   项清春眉眼含笑,容色昳丽风流,伸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小师弟果然是个守诺之人,我也安心了。”   “……”   等小姑娘像只蚱蜢一样跳着跑出了春华院的客厅,差点撞到门口中的照光,照光只来得及叫了一声“温少爷”,就见那人像是火烧屁股一样逃走了,心里不禁有些纳闷。   这时,一袭浅色春衫的男子走了出来,眉眼柔和带笑,显然心情十分好。   “少爷,您要去哪里?”   项清春含笑道:“我的伤势已好了,去给母亲请安,顺便告诉她一声,我将要娶妻。”   “……”   照光呆滞地看着他,娶、娶、娶……妻?娶的是哪门子的妻?你不要温少爷了?   ******   温彦平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刚才自己愚蠢的行为,不禁捂脸发嚎,恨死自己的冲动愚蠢了。   “彦平哥~~”   清亮的童音响起,温彦平循声望去,却见是安阳王府的两个孩子大宝和二宝。这两个孩子一英气一秀美,却是完全相反的长相,每每看到穿着男装的安阳王世子,总会让人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倒是二宝是个英气勃勃的姑娘,穿起男装来,没有人会怀疑她是个女孩子,是以这小姑娘出门时总喜欢中性的打扮,倒也十分合适,让很多不知情的小姑娘都对她芳心暗许,就算她懒得令人发指,也有小姑娘殷勤地伺候她,只盼她看自己一眼。   大宝和二宝走到温彦平面前,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温彦平扫了眼,发现暗地里还有很多侍卫随行保护,知道经历了元宵夜的事情,安阳王府对两个孩子的保护更严了。   “彦平哥,你这是去哪儿啊?”大宝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因为其父与季太医是好友,温彦平又是季夫人徒弟,常在季府中见到,他们的关系倒是不错的。   温彦平没回答,只是突然将大宝拉到角落里,小声问道:“大宝,那个,我想问一下哦,你还记得元宵那晚,我师兄受伤的事情么?”   “记得啊,项大哥是为了救你而受伤嘛。”大宝笑得十二分的二缺,让温彦平眼皮跳了跳,直觉有些不好。“彦平哥你还为了偿还项大哥的救命之命,要以身相许呢。虽然两个男人成亲很怪,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报恩方式,彦平哥加油啊,你什么时候嫁给项大哥呢?到时我一定会去讨杯喜酒喝的~~”   “……”   这孩子真是太缺心眼儿了,问他简直是个错误!!   温彦平大受打击地离开了。   两个孩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大宝挠了挠头,回头问妹妹,“二二,怎么觉得彦平哥好像很受打击?”   二宝沉思一会儿,懒洋洋地说:“可能她不乐意嫁给项大哥。”   “骗人,那天我都听见彦平哥自己亲口答应的。作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言而无信?当然,若是真的不喜欢的话……项大哥可以直接扛到家里生米煮成熟饭……哎哟,你做什么打我?”   “大大,娘说做人要厚道,不能太缺心眼儿。更不能学爹当年一样当恶霸,真是太没出息了。”   “……”   温彦平恨死自己的好耳力了,竟然能听到那两个熊孩子的话,心灵又受到了一翻煎熬。   如此浑浑噩噩地回了府,无视了路上仆人们的请安,恍恍惚惚地经过外院时,突然被叫住了。   “彦平,你怎么了?”   温彦平抬头望去,却见院子里,温良和如翠正两人正在伺弄着一盆蝴蝶兰,贵贵挨着母亲看着。这种兰花是生长于江南一带,酷寒的京城极难养活,必须小心照顾。冬日时让人地放到暖阁中照料,现在春暖花开,看天色稍好,温良便命人将暖阁中的各种名花异样搬到院子里。   温彦平停下脚步,犹豫了会儿,走到两人面前。   见她欲言又止,仿佛有话要说,温良眸光一转,笑道:“自从清春受伤后,咱们也好久没有坐着一起喝茶聊天了,今儿难得有空,陪为父一起说说话可好?”   温彦平正巧心中正受着煎熬,乖乖地应了一声。   温良夫妻将兰花交给花匠,用丫环端来的清水洗净手后,四人便坐到院中的一处凉亭中,下人将茶具呈了上来,又端来了热腾腾的点心。   温彦平有些神思不属地看着温良执袖沏茶,姿势风雅,行云流水,十分好看。   “可是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温良温和地问道。   温彦平看着他,又低头喝了口茶,仿佛要酝酿勇气一样,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说道:“爹,我、我答应嫁给项师兄……”话还未完,便羞耻地低下头去,心里十分难受,怕他们误会,又道:“当时项师兄为了救我受伤,我怕他有个三长两短,便答应了。”   许久,没有听到对方应声,温彦平又抬起头来,却见温良眉眼含笑,俊美如玉的容颜在春光中,明媚了万物。   “已经想好了么?”温良问道。   虽然心里仍是有很多不确定,但是既然已经允诺,自然要守诺。不禁点头道:“我不能做无信之人,既然当初答应了,自然要守诺,才不枉爹娘的教诲。”   其实你不守诺也不要紧,咱们可以一起赖掉,谅项家也不敢说什么。   温良在心里默默地说,心中有些不愉快了,明明想要给义女找个好夫婿,可是真的面临她要嫁给旁的男人,心里很不痛快,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么被别的男人叼走了,作父亲的很难过啊。   没人知道某位美男心中与外表不符的阴暗想法,听说她决定嫁人后,如翠姑娘又是欣喜又是不舍,不过项清春的为人品性她却是放心,彦平嫁给他,也不担心受他欺负,至于项府虽有些复杂,但若有夫婿全然相信疼宠,且彦平也不是吃素的,也不算得什么。   “不过,如果我要嫁人的话,这身份问题……”温彦平有些迟疑,京城里谁人不知温家义子,若是突然变成温家义女,感觉很奇怪,也会被人嘲笑温府作派吧。   谁知温良和如翠却相视一笑,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说道:“这个不用担心,温府既然有义子,自然有义女啦。我们早就想好解决方法了,温府义女养在平津谭家,过几日会进京来,到时许与项家长子为妻。”   “……”   温彦平顿时有些憋屈地看着他们,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早有准备了,这是要将她扫地出门的意思么?   见她难受了,温良心中却愉快起来,看来女儿还是舍不得他们的,心思电转,很快又想出了个很坏的点子,不禁笑道:“别不高兴了,温府义子的身份为父为你保留着,若是清春待你不好,你直接和他和离了,到时恢复你温府义子的身份,你要去哪里我也不拦你。”   听罢,温彦平又惊又喜,扯着温良的袖子直道:“爹你最好了,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自然,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不对你们好对谁好。”   “嘿嘿……”   如翠姑娘翻了个白眼,觉得温大人又开始算计人了,这次可真是用心险恶的,女儿还没嫁人呢,就巴望着女儿女婿和离,有这么做父亲的么?当然,最可怜的还是项清春了,有这种老师兼岳父,一心想着和离的妻子,做人也够苦逼了。   见到自己的爹和大哥一起乐呵的情景,旁听的小贵贵脑子有些晕眩,问道:“娘,大哥要嫁大嫂了么?”   如翠姑娘:=口=!贵贵已经被这事弄晕头了么?   温良和温彦平也有些囧,不过想到温彦平要嫁人了,她的身份也该告诉孩子们了,便让人去将在书房里读书的两个孩子叫过来。   长长和阿雪被叫来时还有些莫名其妙,两个孩子排排坐在大人们面前,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们。被两双纯真的眼睛一看,温彦平又莫名心虚起来,临到头来,反而有些怯步了,眼巴巴地瞅着温良,说道:“爹,我还是当他们的大哥吧。”   温良又囧了下,感觉现在这么直接告诉孩子们真相,也不知道会不会弄歪了他们的常识。如翠姑娘就想得简单了,指着温彦平,直接道:“长长、阿雪、贵贵,以后要改口叫姐姐,不能叫大哥了,知道么?”   小朋友们眨巴着眼睛,一时间没能理解这意思。   半晌,长长小朋友瞪大眼睛,终于将以前想不明白的种种疑惑串联起来,得到一个真相:原来大哥不是“大哥”,是大姐啊。   阿雪仍是有些懵,天真地道:“为什么要叫姐姐?大哥你要男扮女装么?”   贵贵秀气地补充,“爹娘说,大哥要娶大嫂了,项师兄会是咱们的大嫂么?”   阿雪大惊失色,“大哥真的要娶项师兄?这样不好啦,我想要个漂亮的姐姐作大嫂,不要个漂亮的男人当大嫂。”   长长又一次被傻弟弟弄得快崩溃了,小手拍过去,叫道:“笨蛋,大哥是姑娘家,自然要嫁男人,不是娶大嫂。”   阿雪仍是一愣一愣地,瞅着面露窘色的温彦平,慢慢地摸着被拍的脑袋,哦了一声。   看着小朋友们的互动,不良父母在一旁笑得快打跌,得到长长不认同的一瞥。 ☆、第 156 章   转眼又到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春光明媚。   而这三月份,最令人瞩目的便是太师府义女与勇川伯府长房嫡孙项清春的婚事。   温太师的义女不日前进京,勇川伯府不知打哪得来的消息,便让官媒到温府给长房嫡孙说媒,温太师一翻考虑下,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皆大欢喜。   温府多出一名义女的事情,自然让京中之人津津乐道,后来听说这义女是早就认下的,一直留在平津谭家养于谭家老夫人身边。温良与外祖母家素来亲近,早年曾在谭家居住过一段时日,对谭家老夫人至诚至孝,因不能常伴老夫人左右孝顺心中略感不安,便认下一义女,将义女留在谭家,也算是为养父在谭家尽孝。养女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谭老夫人虽然不舍,但仍是将她送回她养父身边,想让养父为她挑门好亲事,谭家到时会出一份丰厚的嫁妆。   崇德皇帝听闻此事后,知是自己的心腹宠臣的义女进京,当下大笔一挥,只言温子修若是瞧上哪家的公子为女婿,他愿下旨为他们赐婚,极尽荣耀。   当京中诸人听闻这件事时,很多人喷了茶,暗道温子修真是好手段,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发的高超了。却不知温良听说了皇帝的举动后,心里更郁闷,心说皇上你又来捣什么乱?不会又想借他的名义顺便干些什么事情吧?   至于那些不知情的人,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温府义女各种羡慕嫉妒恨外,由此也看出了当今对温子修的看重,纷纷盯上了温良另外一名义子,原是想与温府结亲,却很快便听说温府义子不日将要出京远游之事。   温府外,几名青年不期而遇。   莫潜看到卫朝浥、周拯煦、项清春等人,笑脸相迎,对项清春道:“狐狸精,真是恭喜了,以后你可是温先生的女婿了,好好干。”   “多谢。”项清春仍是一副云淡风情的模样。   周拯煦不若莫潜的迟钝,如何没看出项清春自持下的喜悦,不禁对那素未蒙面的师妹有些好奇,能让项清春打从心里感到喜悦的,估计这门亲事是他自己亲自挑的,温良也只是起了个作用。就不知,这突然冒出来的温府义女是谁了。   比起外面之人,作为温良的学生,他们知道得更多,根本没有听说过温府还有个义女,这其中定然有蹊跷,若不是温府隐瞒得太好,就是这义女是突然冒出来的。   卫朝浥悠然道:“先不说这小师妹,听说小师弟不日将出京,要到外游历,这一去,却不知几年方能回来。”   听到这话,众人这才想起他们来温府的目的。他们倒不是为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而来,为的是要远游的小师弟,虽然小师弟当年没少恶作剧整他们,但这些年来,也培养出了师兄弟的感情,突然听闻她要离京,便想过来问问缘由,顺便与小师弟聚聚。   莫潜与温彦平感情最好,脸上多了抹黯然,也不再打趣项清春,便道:“先进去吧,今日温表哥沐休在家,正好去拜见他。”   众人不再说话,走进了温府。   温府后院偏厅里,温良端着茶,与两个儿子一般,含笑地坐等隆重亮相的义女出来给他们见礼。   为何说是隆重亮相呢,因为温彦平今日终于要正式换回女装,成为温府养女。   说来也不怪温良如此期待,当初收养小姑娘时,她看起来面黄肌瘦,见到的都要称一声丑小孩,穿了女童的衣服,也看不出好看,甚至是说不出的别扭,反而觉得挺不合适的。而小姑娘也只穿了几日的女装,便换了男装,一直到现在,温良记忆再好,也快要忘记小姑娘当初梳着两个包包头的模样。   现在呢,小姑娘养好了,肤白如玉,青春活泼,男装是个英姿不凡的少年,女装的话……希望是个让人心动的软妹子吧。   养女儿养得莫名成了女控的温大人由衷地期待起来。   而屋子里,又是一翻情景,蓝衣、青衣等丫环站在外间,听着里头传来的各种声音,脸蛋憋得通红,唇角颤了颤,忍住脱口而出的爆笑。   比起蓝衣等丫环忍笑到肚子抽筋,温彦平的贴身大丫环绯衣却是火冒三丈。   “小姐,你现在是要穿女装,穿女装哪有不穿肚兜而用布缚胸的……啊,你嫌它大了,坠得胸口不舒服?真是……它不大你才要哭吧……对不起,请恕奴婢无状了。小姐,这是肚兜的系绳,万万不可将它扯断……”   绯衣絮絮叨叨了很久,看到一旁已经快要笑抽过去的如翠姑娘,心头更是火大,差点要不顾尊卑破口大骂了。有这么二的娘,怪不得会教出这般让人无力的女儿。   温彦平被绯衣叨念得有些怂,像木偶一样任绯衣帮她穿戴,见如翠姑娘捧了一匣子的首饰过来时,不禁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心里开始后悔了。   “彦平,哪里不舒服?”如翠将首饰匣子打开,里面都是今年流行的首饰,昨天才由珍宝斋送来的。   温彦平扭了扭肩膀,用手托了托胸部,可怜巴巴地说:“它变大了,好沉……”   如翠姑娘伸手摸了一把,绯衣和温彦平同时风中凌乱了,却见她笑眯眯地说,“不错,丰盈饱满,看来嬷嬷们很尽职,将你的身子调养得很好,以后也要让她们好好地给贵贵调理身体。”如翠姑娘很满意,比起一年前还只是个平胸,现在的小姑娘明显是曲线玲珑,丰胸细腰俏臀长腿,光看身段,真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   温彦平默默扭头内流,果然不是亲娘不可靠,竟然非礼她的胸部。   穿好衣服,温彦平又被押到梳妆台前,开始绾发上妆,忙忙碌碌近一个时辰,才大功告成。   温彦平看着铜镜里的眼角风流妩媚、眉点桃花的女子,吓得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这是谁?绝对不是她。   倒是如翠姑娘和绯衣一脸骄傲,如翠道:“这上了妆后,果然就不同了,那句话说得没错,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绯衣也道:“小姐眉眼生得极好,很衬这桃花妆。”   “嗯,果然是一脸桃花相。”   “……”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温彦平被养得肤色柔洁细腻,白嫩如珠,平凡的五官显得清秀可爱,精致的眉眼上了妆后,眼尾如花,粉腮如霞,端的妩媚风流,顾盼神飞,竟然不比那些京中贵女差多少。   温彦平由此知道了,原来女人上了妆后,真是女大十八变,美女是这样来的,感觉好像被欺骗了一样……或者说,自己现在这模样,可不是去欺骗人嘛。   没有理会小姑娘的暗自纠结,如翠和绯衣都十分满意,连一直安静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母亲折腾的小贵跺也有些惊奇,跳下小凳子走过来拉住温彦平的长袖,仰脸看她,说道:“大哥好漂亮~~”   “乖,要叫姐姐~~”如翠姑娘纠正道。   小萝莉皱眉,叫习惯了大哥,总是忘记这个是姐姐,不知不觉又叫回了大哥。   等温彦平小心地被丫环簇拥着出去时,还有些担心过长的裙子沾地弄脏了,或者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裙摆摔倒,一路走来皆十分小心。当然,这显然是白担心了,她的平衡感非常好,加上穿上了女装,便想起了教养嬷嬷平时教导她女子的走路仪态,不由得收腹挺胸,莲步微移,一路走来,裙裾未曾晃动一下,看得后头教养嬷嬷心中满意非常,果然平时没白费心教她女子的走路姿色。   听到声音,温良和两个小朋友抬头望去,便见到穿着桃红色琵琶襟外袄、缕金挑线纱裙的少女在丫环的簇拥下婷婷袅袅地行来,走至面前,屈膝行了个家礼,脸上露出了一抹破坏气氛的僵硬的笑容。   “爹,长长,阿雪。”   温良眼里露出赞赏,抚掌笑道:“果然是咱们温家的女儿,不错不错。”   长长和阿雪眨巴了下眼睛,阿雪一脸惊讶道:“这个才不是我们大哥,大哥不是长这样子的。”   温彦平尴尬了,摸了摸鼻子,果然上妆了,简直就是变了个人嘛。   长长小手拍了下傻弟弟的脑袋,说道:“明明声音是大哥的。”   正说笑着,下人过来禀报有客人至。   “是清春和朝浥他们来了,恐怕他们以为你要远行,来瞧瞧你的罢。”温良笑着说道。   温彦平有些迟疑,她的身份除了少部分人,没有人知道,虽然并不是诚心欺骗,感觉现在就此大咧咧的出去不好,马上道:“我去换回男装。”   温良却将她拦下,有些坏心地笑道:“总得让他们见见师妹。而且,这事也不能骗他们一辈子,等你嫁到项家,该知道的也会知道,不过是大家心知肚明罢了。”至于他们会不会揭穿温彦平的身份,温良倒是不担心,皇帝虽然来凑了个热闹,但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连皇帝都说,这个是温府的义女,谁还敢如此不识趣地揭穿义女和义子是同一人?   于是温彦平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温良夫妻身后,忐忑不安地向客厅而去。等临近客厅,突然又有些气短,总觉得自己打扮成这副模样,实在是有损自己男子汉气势,十分煎熬,特别是面对那些平时称兄道弟的师兄们,被他们看到自己这一面,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就在小姑娘各种纠结忐忑中,他们来到了前院客厅。   正在说话的卫朝浥几人纷纷起身给温良见礼,然后目光往后一瞄,便见到温良夫妻身后还跟了个穿着华丽的少女,直觉这便是他们的师妹了,可是……这个师妹为何那般眼熟呢?   项清春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徐徐而来的少女,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一脸豁出去的悲壮表情,不禁眼露笑意。不管她变得如何,都是他熟悉的小姑娘。   一翻见礼后,众人就坐,温良介绍了像木头一样拘束的少女,告诉他们这是他的义女后,让温彦平给他们见礼。   眼看躲不过后,温彦平硬着头皮,扯出僵硬的笑容,起身行礼:“见过各位师兄。”   “……”   这熟悉的声音让卫朝浥等人懵了,蓦地瞪大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终于接受了原来“小师弟”是“小师妹”的真相,纷纷有些晕眩,回想起初次见面时,他们还和一个小姑娘计较,才惹得她大怒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看他们不顺眼各种捉弄……问题是,明明就是个青春飞扬的少年啊,肿么一下子就变成姑娘了呢?   然后,卫朝浥等人又忍不住看向项清春,这小子竟然与温府义女成了未婚夫妻,这不是表明着他早就知道了温彦平的真实身份,竟然一直瞒着他们,不禁恨得直剜他几眼。   “狐狸精,你真是太不讲义气了,害得咱们闹了笑话。”莫潜咬牙切齿。   项清春心中苦笑,若是早知道的话,他当初就不会有那翻苦苦挣扎,做了那么多傻事,连那等阴暗的心情都滋生了。虽是如此,嘴里却道:“我也是近日才知道的,而且你夫人也知道。”   莫潜突然不吱声了,他敢埋怨项清春知情不报,却不乐意埋怨自家娘子。   周拯煦看了眼满身不自在地站在如翠身边的少女,不由处眼中露出笑意,看她一脸不自在,就知道她其实并不习惯自己这身打扮,感觉还是那个飞扬肆意的小少年。   “原来是这样,小师妹,恭喜你和项师兄了。”周拯煦笑道。   温彦平很想白他一眼,不过这个动作很不淑女,嬷嬷们在旁盯着,只得还了一礼。   如此温雅娴静的表现,自然又让这些与她一同长大的男人忍不住一乐,忍俊不禁。 ☆、第 157 章   与师兄们见面过后,温彦平便退下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温家义女,不好与外男相处太久。对此,温彦平有些仰郁,十分怀念自己作为温府义子的日子,果然她当时就不应该允婚的,使得自己落到这等境地。若是不允婚,说不定,现在真的能如传闻中一般,出京去游历……   “彦平。”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温彦平埋着头继续往前走,等发现原本跟着的丫头婆子们自动退离一百步,不禁怒了。这到底是谁的丫环嗷!   “彦平。”   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温彦平别别扭扭地抬头,看到俊容含笑的青年,俊丽的容颜比春光还要明媚灿烂。虽然男色迷人,但她坚决拒绝被迷惑。   “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像平时一样双手环胸,脚尖微点。若是穿着一身男装,那就是个潇洒肆意的少年,可是现在一身华贵的女装,生生破坏了那精致的妆容及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温雅娴静气质。   项清春忍俊不禁,将她的手拉下来,亲昵地说道:“站好,小心等会嬷嬷又要骂你了。”   闻言,温彦平下意识地望向退避到廊下的教养嬷嬷,远远地就发现她们严厉的目光,不禁头皮发麻,马上抚平袖口摆好姿势,端着一副庄端娴雅的高贵仪态,脸上扯出温婉从容的笑容,与男装时的气质表现完全没有丁点相似之处,就算现在那些认识温府义子的人与之面对面,绝对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项清春再也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有这般可爱的家伙,真是恨不得马上娶回家去。   见她脸色不愉,项清春也不逗她了,拉着她在院子里慢慢逛着,说道:“没想到你穿女装的样子还过得去。”何止是过得去,简直是让他惊艳了一回。只是声音在舌尖转了一圈,出口的话却变质了。   看到她微变的脸色,项清春突然想起照光平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赶紧补充道:“若是你觉得不舒服,以后出门时,你可以按自己的心意来。”时下京中贵女流行中性打扮,明眼人一见就知道是个女娇娥,但一身男装却让她们穿出千娇百态的风姿,倒成为了京中一景。   只是,很快地,项清春又想起,若是让温彦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可能京中诸人很快就知道,远游在外的温府义子其实没有出京……不过这些微的后悔在她双眸发亮地看着自己后,便散了。   两人在院中走了会儿,丫环嬷嬷们远远地坠着,虽然不近,但在诸多眼睛下,也不能做什么亲密的事情。项清春心里叹息,虽然已经是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是要避闲的,而且婚期定在中秋节后,还有近半年时间等待,现在就觉得十分煎熬了。只能安慰自己,八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半年。   温彦平不知道旁边男人的迫切心思,在那些嬷嬷眼皮子底下,拿出往日训练出来的礼仪陪他走了一圈,觉得比蹲了一上午的马步还要累人,突然有些明白嬷嬷们为何这般大方了,简直是用来提前考验她,让她适应新身份的。   “婚期定下了,等我中秋过后来娶你。”项清春眸中含笑,温温和和地说。   温彦平撇了撇嘴,他此时的温柔让她十分不习惯,心里生出几分别扭,应了一声,便没话了。   对于她的别扭冷淡,项清春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知晓她只是因为一时换回女装,身份转不过来,不习惯罢了,时间还长着,他并不急。   项清春离开之前,拿出一个玉葫芦赠予她。这玉葫芦有成年男子姆指大,用的是上好的玉雕琢,玉质上层不说,通身如羊乳,胖乎乎的葫芦身上雕了一只蚱蜢,蚱蜢的双眼却有两点淡黄,浑然天成,栩栩如生,入手温润,冬暖夏凉。她的体质素来不好,冬天时容易手脚发凉,每至月事皆要受一翻苦,项清春听说这事后,便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让人寻来这东西送予她。   温彦平不知其中缘故,看到这精雕细琢的玉葫芦,自然欢喜异常,把玩在手心里,发现它暖乎乎的,更是惊喜莫名。温大人教过她鉴赏古董玉器,自然也知道这玉不是凡品,有钱也买不到,拿出去卖了,那就是天价。   双眼冒钱光的温彦平朝项清春致谢,拿了个荷包,小心地将它收妥,贴身佩戴。   项清春含笑看看她,眼睛一转,说道:“你的回礼呢?不若,你送我一个你亲手做的荷包吧。”   闻言,温彦平苦逼地看着他,心说狐狸精果然是太坏了,一定知道她的女红是最烂的,才会出这种难题刁难自己。心里虽然憋屈,但人家都送这般贵重的东西了,讨个荷包也没啥,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那好,我等着你的荷包。”项清春心中畅快,自然也忆起去年在温府别庄后山,自己对一只丑毙了的荷包吃醋,那时不知道她是女儿身,以为是哪个姑娘送她的荷包才让她如此珍惜。现在想来,应该是她自个做的第一个荷包,不免臭美了点儿挂在身上,可怜自己白吃了一缸子的醋。   送了礼物后,未婚夫妻终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以后要见面,估计要等到婚礼了。   *******   身份挑开后,婚期也定下了,定在中秋节过后,还有半年时间,温彦平也开始了待嫁。   待嫁的日子也并不轻松,要学习好多东西,嬷嬷们恨不得将她们知道的都塞到她脑子里,若不是小姑娘当了近十年的男人,还保留着男子汉气慨,保不准自己真的被逼成了个大家闺秀。坚决要杜绝这种事情发生,她还是个男子汉的!   不知不觉,中秋到来了,整个温府都陷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如翠一边准备着中秋节礼,一边准备着温彦平的成亲事宜,嫁妆已经提前一个月送到项府的新房去了。第一次嫁女儿,绝对不允许出现丝毫的错误。为此,如翠不耻下问地去请教了镇国公夫人,将镇国公夫人憋屈得恨不得将她踢到天边凉快去。   过了中秋后,终于到了温彦平出阁的日子。   出阁前一晚,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吃晚膳。   这顿晚膳,大家都吃得食不知味。温良和如翠知道,以后要这样一家人亲密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少了,看着长得亭亭玉立的义女,虽然行动中比寻常人家的贵女多了几分率性潇洒,却有自己独特的韵味,怎么看都不腻,不禁心酸起来。   若不是还有理智在,温大人都要拉着义女让她不嫁了。为此,温大人这半年来,对项清春没给过好脸色,若不是知道这位将会成为他的女婿,京中诸人还以为他厌弃了这位弟子了呢。   三胞胎中的两小对于嫁娶之类的事宜还有些懵懂,只是觉得今晚父母的情绪不高,又瞅瞅穿着女装的大哥,同样情绪不高,让他们脑袋都闪现一个问号。倒是长长早就知晓了大哥要出嫁的事情,以后不会像这样和他们住在一起,一起吃饭,能天天见面了,小小的心灵也有几分难受。   晚膳过后,众人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后,温彦平便和如翠姑娘一起离开了。今晚她们母女俩要一起睡说夜话,温大人被踢到了三胞胎那里,和儿子一起睡,显得可怜又苦逼,再一次怨怪上了将要娶走他家闺女的臭男人。   女儿出嫁前一晚,作母亲的要同女儿说些悄悄话,这种悄悄话,众所周知的少不得要教导女儿关于洞房花烛夜的事情。当然,这种事情素来是难以启齿的,一般会含糊带过,反正还有压箱底的避火图可以借鉴嘛。   只是,他们现在情况有些不同。如翠是知道当年温彦平所经历的事情,小小年纪,便经历了那等污秽之事,该看的不该看的她都看过了,或许她当年年纪小不明白,也成为她心里一种痛苦的黑暗的记忆,何苦再提起让她难过。   是以,如翠姑娘只字不提洞房花烛夜之事,觉得只要新郎官懂就行了嘛——至于新郎官会不会因此被小姑娘踢下床,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于是这一晚,母女俩聊着心事,如翠姑娘顺便教导她一些为人妇为人媳之事,这些虽然教养嬷嬷也提及过一些,但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嬷嬷,一辈子没有嫁过人,比不得作母亲的感受深刻。   ******   不同于温府对于即将出阁的女儿的不舍,项府这边从一个月准备婚礼事宜开始,便喜气洋洋,逢人就笑。特别是项父项母,对于自家与温太师府成为亲家一事,可是得意极了,虽然极力端着矜持的模样,却难掩喜上眉稍。   夜暮降临,项清春刚从上院回来,便见照光捧了几个册子过来。   “这是什么?”   照光一脸为难之色,见状,项清春便不再多言,到了书房后,照光乖乖地将那些册子放到书桌上。   “少爷,这是老爷让属下送来的,您可以看看。”   照光的头低低的,不敢看他家少爷的脸色。老爷这种行为,怎么看来都有些调侃儿子的意味,特别是项清春年至二十一,却从未近女色,项母不知塞了多少丫环到春华院来,却没一个能教他看上。初时不近女色的理由很充分,这些女人姿色长相都不如他自己,让心高气傲的项清春哪里瞧得上眼,直接丢了出去。后来,项母怕儿子憋出病来,咬牙狠心去寻了几个姿色绝艳的女子送来当通房丫头,结果没想到却便宜了自己的丈夫,那时项母知道丈夫竟然占了儿子的丫环,这种丑闻发生时,骇得她直接晕厥过去,从此便不再关心儿子院中之事,只是在旁暗暗心急,生怕他的身体有个好歹。   现在,儿子终于要成亲了,项母也放下心来。而项父也一直知道儿子清心寡欲,过得像个和尚,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还是个童子鸡,心里未尝没感到好笑,怕儿子不懂得这等男欢女爱之事,便让人去寻了画工极佳的画匠,专门画了几册子避火图过来给他参照,通晓人事。   等照光离开后,项清春翻开最上面的册子,入目的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男欢女爱图,画中男子的五官极模糊,倒是女子长相姣好,脸上的媚态入骨三分,刻画得极深刻,极容易将人带入图中。   项清春玉面微红,眸光流转,但还是慢慢地将所有的图集看完了。 ☆、第 158 章   今天是温府义女出阁的好日子。   此时吉时快到了,喜娘见新房还忙忙碌碌的,急得胖脸盗汗,半晌见去催的丫环没人回来,只能一甩红帕,扭着肥腰匆忙而来。刚到温府后院不远,却听到小孩子震天的哭声。   “呜哇哇,大哥不要走……姐姐不要嫁啦,阿雪要和大哥一起……”   “呜呜呜,姐姐不要走……”   喜娘听得满脸黑线,这又是大哥又是姐姐的,称呼咋这么乱呢?喜娘走进来,却见到温府的三胞胎正抱着穿着一身嫁衣的新娘子,其中一小的眼眶红红的,但只是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滚动,强忍着不掉。另一小秀气地抽噎着,只有一个扯开了大嗓门号啕,远远的都可以看到那张小嘴里红色的心型扁桃体了,让喜娘有些忍俊不禁。   温彦平被弟弟妹妹们哭得心都揪成一团,很想大声说她不嫁了,她要留下来。不过她还没开口,喜娘就扭腰摆臀地过来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今日可是大喜之日,小公子们应该高兴才是。还有新娘子也是,可不能哭花了脸,不然就不美了。两位小公子和小姐,你们姐姐今天是新娘子,这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要有个好归宿了,小公子们应该为她高兴,新郎官很快就要过来了,快将眼泪擦擦,不然会被人笑话哦……”喜娘一翻唱念下来,小朋友们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她。   阿雪抽泣着,问道:“新郎官要娶姐姐?”   “对。”喜娘笑眯眯的。   “那阿雪当新郎官可不可以?阿雪娶姐姐~~”阿雪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破涕而笑。   “呃……”   喜娘哭笑不得,错估了温府的小公子们的智商,以为个个都像大公子一样是个成熟持重的,现在看来,这小的也太难缠了。不过从中也看得出,温府对这义女的看重,使得三胞胎与之关系如此之好,竟然都舍不得她出嫁。   正当喜娘也不知怎么办才好时,忙完前方的如翠姑娘进来了,看到三胞胎抱着小姑娘哭,哭得小脸通红,也哭笑不得。恐怕他们今天才意识到,一直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大哥,就要出嫁离开这个家了,以后不能天天见面了。   如翠过来,将阿雪和贵贵揽入怀里安慰,阿雪在她怀里拧麻花,问道:“娘,大哥不嫁了,留在家里,可不可以?”   如翠姑娘十分冷酷无情地说:“不可以!”   阿雪和贵贵一听,小嘴抖了抖,又要扯开喉咙大哭起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喝,阿雪十分了解这个道理,所以从小到大,能用哭解决的事情就绝对大哭不止。可是这回,就算他扯开喉咙大哭,也不能解决了。   温彦平听着小朋友们的哭声,心头难受极了。从三胞胎还未出生,她就一直在期盼着他们的出生,等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是她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教他们说话,教他们走路,教他们认字,教他们习武……她对于三胞胎而言,是最重要的存在,而三胞胎,又如何不是她心灵的寄托,最美好的存在。   所以此时,知道她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三胞胎终于伤心了。   阿雪实在是太能哭了,如翠见阿雪和小贵贵都抽噎着,素来稳重的大儿子也被两小的弄得眼眶发红,随时准备掉金豆豆,不禁有些头疼,赶紧让人去叫前院招待宾客的温良,让他抽空过来一趟。   温良接到消息后很快过来了,然后被如翠姑娘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塞到了他怀里,说道:“搞定你儿子,让他们别再哭了。”然后自己抱着女儿,将门掩了,去安慰小姑娘去了。   温良哭笑不得,也怕阿雪哭背气,赶紧一边一个将他们抱了出去,一起到前院去招待宾客。前来祝贺的人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只小手揪着父亲的衣服,一只小手揉着眼睛,一个张着嘴号啕大哭,一个抿着唇掉金豆豆,也有些忍俊不禁。   倒是老镇国公看到小孙子哭成这样,心疼得紧,赶紧拉他们过去安慰。   屋子里,如翠抱着小女儿,见穿着红色嫁衣的小姑娘一脸泪痕,妆果然花了,少不得又是一阵安慰,让人过来给她补妆。   温彦平抱着如翠眼泪猛掉,先前小朋友哭成那样,她死撑着不哭,免得小朋友们哭得更伤心,现在弟弟都被父亲带走了,想起自己嫁人后,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悲从中来,差点号了起来,让原本以为劝说成功的喜娘差点仰天长叹。   直到吉时快到时,终于劝下了,将喜帕一盖,便在一阵喜庆的锣鼓声中,扶着新娘子出门。   温彦平先前哭得狠了,现在脑子仍是有些懵懵的,坐在花轿里,完全没有什么新嫁娘的感觉,就这么一路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牵引着做完了拜堂等事情,直到被送入洞房,坐在新床上。   一杆用红丝绸缠着的枰挑开了盖头,抬头便见到一身红袍俊美无铸的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   周围的丫环嬷嬷及挤到新房看新娘子的宾客们见状,皆发出善意的笑声,嘴里纷纷称赞新人郎才女貌,贺喜声不断。   温彦平听得头晕脑胀,瞄了眼旁边的绯衣及秦嬷嬷等人,赶紧故作娇羞地低下头,文静端庄地坐着,他们说什么就听什么,压根儿不出声。那些准备闹洞房刁难新人的女眷见状,怪笑着起哄起来,不过却被项清春轻松自如地返击回去。   等闹洞房的女眷离开新房,喜娘又拿来各种生食和合卺酒让他们吃,说了一堆吉利话后,新郎很快又被下人叫到外头去敬酒。   直到夜色深重,喝得醉醺醺的新郎官才回来。新房里伺候的丫环嬷嬷们看到面容昳丽、眼波风流的青年,不禁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这男人也生得太好看了,那一脸桃花相,女人都端不住啊。   项清春走进来,见到端坐在床边的少女,红衣如火,清丽端妍,原本平凡的面容显得瑰丽几分,那双漂亮的眸子徐徐望来,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看得他心都酥软了。   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温彦平见到他玉面红润,就知道他喝了不少酒,走得近些,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了,心里嫌弃几分。她长这么大,都没怎么喝过酒呢——温大人不给她喝——这人竟然能喝酒喝到醉了,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项清春坐到她身边,握住她搁放在膝盖上的手。   这时,迎荷忙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恭敬地呈上来。温彦平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竟然不接,只好自己端起,说道:“喝些醒酒汤。”   项清春低首,就着她的手喝了醒酒汤。   见他听话,温彦平心里满意几分,又道:“你一身酒味,臭死了,去净房洗干净了再回来。”   作为陪嫁的教养嬷嬷之一的秦嬷嬷听到自家姑娘这般理所当然地指使新郎官,有些恨铁不成钢,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娇羞么,怎么可以这般大胆?   项清春面上含笑,温和地说:“嗯,都依你。”   等项清春离开后,丫环们便开始伺候温彦平卸装,头上的凤冠钗环之类的也取了下来,紧了一天的头皮终于可以放松了,然后也去了另一处净房洗漱。净房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水中滴了舒缓神经的香精油,香气氤氲,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了,开始昏昏欲睡。   外头的绯衣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进来叫醒她,伺候她穿上一件玫红色的秋衫,轻薄贴身,曲线毕露,丰胸细腰长腿,随着走动间,若隐若现。   已经洗漱回来的项清春抬眸,便看到如此诱人可口的新婚妻子,喉口动了动,心头开始火热起来,面上却仍是一派云淡风清。   项清春示意下人退下后,便迎了过去,将她搂到怀里,将脸埋在她颈窝间,深深吸了口少女特有的幽香,再也压仰不住心中的欲-念,唇细细地在那白晰的脖子间啄吻起来。双手环在她腰肢上,越来越紧,紧得仿佛要将她嵌入怀里,再也不分开。   温彦平却不习惯这样的拥抱,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他身上的热气蘸得她脑袋有些晕沉,双腿都有些发软了,赶紧推了推他,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说道:“别搂这么紧,不舒服。还有,我累了一天了,先休息。”   吻移到了她下巴,在她唇上亲了下,方将她松开,拉着她往那铺着大红喜被的床上走去。   温彦平瞳孔微缩,脚步似有千斤重,连手指都开始轻颤起来。   幸好,他只是拉着她一起坐在床上,然后将她抱到怀里,让她直接侧坐到他双腿上。   “又、又不是小孩子,不用这样坐吧?”她十分煞风景地说,只是如果别那么结巴,效果会更好。   项清春闷笑起来,双手自她腰间穿过,握住她捏成拳头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头地掰开,然后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然后五指相交,一大一小的两手五指相扣,彼此的温度从掌心里浸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温彦平,咱们在一起,慢慢变老吧。”   闻言,她僵硬的身体慢慢地放松,到底是多年的相伴,让她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气息。   “还记得么,第一次见面时,我们在后头议论老师怎么会收你为义子,你却突然转过头来怒瞪着我们,明明那时我们说得那般小声,可看你的表情,你好像什么都听到。”   “我本来就听到了。”她打断他的话,又是得意又是愤怒,“我从小耳力就好。哼,你们竟然说我是丑小子,现在还不是娶了我这个丑小子。”虽然她那时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确实挺丑的,但是被这群初次见面就质疑她为何会被温良收养又恶毒地批评她外貌的少年,心里也气得紧。   项清春默然,果然这小姑娘是介意的,他也无法昧着良心说,她是个天仙美人儿,虽然说他当时确实是嘴巴又毒语言刻薄,但是那时他有刻薄的资本,后来还不是将这小姑娘将了一军,竟然怀疑他是女人,敢扒他的腰带和裤子,气得他将她打了一顿屁股。   可能就是这般打打闹闹下来,渐渐地上了心,情根深种不自知。   接着,项清春又慢慢地说起他们少年时候的事情,终于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指尖不再颤抖,身体也温温软软地依在他怀里。   他想起温良同他透露的,收养这小姑娘时发生的事情,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那里有一条狰狞的伤痕,烙在一个姑娘家身体上,与毁容无疑,可见当时情况有多凶险,还未满八岁的她,是如何有那勇气挡下那刀的呢?   “所以说,你很早以前就喜欢我,然后一直是在欺骗我的?”温彦平有些暴躁,翻身而起,跨坐在他腰间,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一脸恼怒,“骗我说什么,男人之间亲吻是理所当然的,简直是坏得天怒人怨……”   “对,就是骗你的。”他身体微仰,手撑在床上,让她坐得舒服一些,而那柔软的小屁股在腰腹间蹭来蹭去,让他很快有了反应,脸蛋微红。   听到他还有脸承认,温彦平大怒,双手一按,就将他按躺在床上,手攥成拳头,一拳捶在他耳边,恨道:“若不是明天还要见人,我揍花你的脸。”   这分明是心软的表现,她怎么能一边生气一边却做出如此让人心软的举动呢?项清春微笑,仿佛丝毫不反抗一般,任由她出气。而这种表现,又让温彦平觉得很没劲儿,原本想要放开他,躺下睡觉,却被他突然扶住了腰,一屁股坐在某根硬实的棍子上。   “……”   脸色瞬间有些苍白,明知道这个男人打不过自己,不会伤害她,可是仍是身体微颤,故意用一种不在乎的语气说:“你的棍子戳到我了……”说完后,又开始心中懊恼,再怎么掩饰太平,也无法掩饰接下来须要做的事情。   趁着她失神,项清春搂着她翻身,换成了正常的男上女下姿势。   他亲着她有些发白的唇瓣,柔声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今天拜了堂,成为夫妻了,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的。小师弟,从小到大,我再生气,也未曾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不是么?你要相信我……”   温彦平抿着嘴,听着他柔和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安抚,闭了闭眼,然后睁开,一把将他掀开,挺身而起,袖口一抖,一柄短剑在手,横于胸前。   “……”   项清春风中凌乱了,心中捶地,为毛洞房花烛夜,新娘会随身带着凶器嗷嗷嗷!! ☆、第 159 章   贴着大红喜字的案台上,婴儿手臂粗的喜烛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屋子的大红色,耀目极了。   若不是这一屋子的大红,估计看到此时手持短剑的新娘子,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凶杀现场了吧。   项清春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将披散的长发撩到身后,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狐狸精,咱们来约法三章,可行?”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却不知那微哑的嗓音显示出了她的紧张,让人再大的火气也无法发。   这姑娘就是生来克他的!   “说吧,你想怎么样?”他叹了口气,但声音十分温和。   温彦平垂眸,视线落到他双腿间某个微妙的位置,说道:“以后你若敢有异心,断子绝孙!”   “……”温柔的表相似乎有些装不下去,项清春极力忍住抽搐的脸皮,说道:“你是姑娘家,别太凶残。”   说到这个,温彦平就激动了,“我是男子汉,若不是你坚持,我原本是想娶个漂亮的媳妇回来的!”娶妻总比嫁人好,而且好处多多,一是她不用与弟弟妹妹们分开,二是她不用经历接下来那些很可怕的事情。想到今天上花轿时,三胞胎的哭声,心里难受极了。   “你是姑娘家,不是男子汉!”项清春忍耐着说,虽然知道她一直抗拒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但他以为她换回女装已有半年,怎么着应该也习惯了,可现在看来,根本没用,这一紧张,脑子又抽了。   她憋屈地看着他,恨道:“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只是偶尔会忘记自己是姑娘家……”   项清春又叹了口气,倾身按住她持剑的手,修长的手指在烛光中宛若美玉,轻轻一按,接住了那把短剑,将它抛到床前不远的箱笼上,对她说道:“无须如此,我不会有异心,这辈子就和你过。”   她的神色有些惊讶,然后不以为意道:“我爹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叫我别相信。虽子不言父过,但公爹在外面的名声有些瑕疵,我爹说了,若你学公爹的作派,不用我提,他就先废了你。”这是含蓄的说法,若要她来说,她摊上这种男人作丈夫,直接将他阄了,看他还敢不敢将随便有点姿色的女人往床上拉。所以,她其实也挺同情自家那婆婆的。   项清春脸色有些尴尬,心中咆哮,温大人怎么可以这样教女儿?不过对于他爹的为人处事,项清春一直冷眼看着,心中冷笑一声,他宁愿当和尚,也不会学他的作派。   “温大人自己也是男人,所以他的话,你也别全信。”项清春反驳道。   “我爹对我娘是一心一意的,没有异心!”   “我知道。虽然口头上的保证不一定能做到,但日久见人心,何不用以后的日子来证明我的决心?”他偏首,柔滑的黑发滑落到颊边,为他俊美的脸添了十二分风流性感。   温彦平赶紧低下头,思索着他的话。既然已经嫁给他了,她也是决定要做好项家媳妇,不能让人笑话温府教女不严。可是,她可不是那种真正的闺阁小姐,真的能贤良大肚,自动为夫婿房里送人去伺候他。若是狐狸精敢像他那爹一样,背着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绝对让他断子绝孙,然后和离,连借口都不用,直接出京游历去,远离了京城,谁还敢说她的不是来坏温家名声?   心里盘算了一翻,温彦平朝他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项清春以为她想明白了,脸上方露出笑容时,就被她的行为惊住,整个人都被她扑倒,仰躺在床上。   “接下来会有些疼,你忍着啊!”温彦平说着,低首就啃上他的脖子。   “……”   项清春嘴角抽搐,这话不是应该由男方来说么?而且,这姿势是不是反了?不是应该他压她的么?避火图上明明是这样画的,皆是男上女下……   “我应该在上面。”项清春俊脸微红,伸手想要推开她,让她别像只小狗啃骨头一样啃自己。可是他的手很快就被对方抓住,按在他身体上方的两侧——卧糟!这动作不是应该由男人来做么?   温彦平啃得正欢,抬头看他玉面微红,丹凤眼波光流转,性感妩媚,让她忍不住吞咽了口唾沫,忆起小时候那些山贼的流氓行为,伸手摸了一把,道:“美人儿,呆会我会让你舒服的,再忍忍啊~~”   “……”   是个男人就不能忍了!   项清春抓住她的肩膀,稍微使了个巧劲,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咬了她胸脯一口,怒道:“你是女人,乖乖躺好就行了,这种事情交给男人来。”   温彦平诧异地看他,脱口而出:“你不是不行么?还是由我来吧。”   “不行?!!”项清春低声咆哮,双眸瞪得大大的,什么妩媚波光全变成了凶光。   温彦平没意识到这话对男人而言冲击性有多大,安慰地拍拍他的胸口,道:“别难过,我知道的,你迟迟未婚,肯定是因为身有隐疾。既然我嫁了你,自然会为你遮掩一二,你是我师兄嘛。”这也是她之所以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原因,这么多年来,两人的感情也不是假的,虽然她认为那是兄弟之情,就算现在变成了夫妻,也是不改变的。   听到这解释,项清春啼笑皆非,在她裸-露的圆润肩膀上又咬了一记,痛得她差点要将他掀飞,却被他紧紧地搂住,抱着在床上滚起来,床都动摇起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正做得激烈呢。   也不知道是谁压谁了,最后两人的衣服都脱了个精光,肌肤相贴时,男女身体的不同之处,便显现出来了。   项清春只是看起来貌美异常,但却是个正常不过的男子,身躯颀长,肌肉结实,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软绵绵的没点力气。当年他拜入温良门下,温良没少折腾他们,稍有犯错,就是去蹲马步,或者是绕着院子罚跑,长久下来,倒也养成了他的习惯,每天都会抽些时间到练功房里煅炼身体。只是穿起衣服后,略显瘦削,气质斯文俊秀,难免会给人错觉。   温彦平就是一直认为他是个弱书生,每被他气极,出手都有所保留。   温彦平摸了摸他劲瘦的腰,这腰肢还挺细的,一路往上摸去,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弱书生还挺有力的,简直是欺骗她的感觉嘛,而更欺骗她感情的是,那抵在腹上的东西,差点想直接捏爆它。   他亲了亲她的脸,微喘着说:“还认为我不行么?”说着,将她往上一提,男性的炙热恰巧卡在她的腿心中。   她的回答是又一次将他压在身下,这回用了十成的力气将他压制。她和季夫人习过武,使出十成力量后,他想反抗也反抗不了了,不禁有些憋屈,难道真的要被她压。不过在看到那压着自己的玲珑有致的娇躯时,很快又释然了。   反正无论是谁压谁,结局都是一样。只是第一次,难道她真的要在上面?她会么?   这是个问题。   温彦平是没做过,但她看过。那些黑暗恶心的记忆让她印象深刻,之所以这般主动,也是想着,与其自己被动承受,身不由已,不如自己主动出击,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当看到她胡乱地就要坐下,项清春吓得直接扶住她的腰,怒道:“你想疼死么?”即便自己被他撩拨得快要爆炸了,他也不想第一次由着她摸索如此草率,让她以后对夫妻之事畏惧如虎。   “反正都是痛,长痛不如短痛。”她脸色苍白地说。   他轻轻地摸着她的脸,柔声道:“你还太干了,会伤着自己的。”   她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那么清楚?”   “因为我脑袋比你好使,看的书比你多,自然比你清楚。”他没好声气地说,直接坐了起来,将她抱到怀里,娇小的少女完全可以嵌在他怀里一样,像个小娃娃般易碎,让他心生爱怜。他亲着她柔嫩的脸蛋,温柔地说:“还是交给我吧,我尽量让你不疼。”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坚持道:“我要在上面!”   “……”好像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躺下来享受不好么?   见他脸色不对,她识趣地闭上嘴,然后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劲窝里,表示自己将一切交给他。   “乖~”他沙声地说,唇从她的脸慢慢下移,虽然体位有些不方便,但将她抱入怀里的感觉太美好,他也不计较太多了。   她的身体保养得极好,香肤柔嫩细滑,轻轻地吸吮一下,便留下了痕迹,胸部不大不小,却坚-挺饱满,让他爱不释手,腰肢纤细,双腿笔直细长,一切都让他爱惜无比,生怕自己力气大一点,将她弄伤。   当终于结合在一起,他的粗大还是弄得她疼得直吸气,在他胸膛上挠起来。   “乖,一会儿就好。”他忍耐得极辛苦,额头青筋都爆跳起来。   “……一会儿是多久?”   沉默了下,他慢吞吞地说道:“因为你坚持要在上面,才会这般疼,因为这种体位不太好。”感觉到怀里僵硬的身躯,他面不改色地撤谎,“我也舍不得你疼,只是你坚持在上面,这种体位在医书上看来,对妇人的承受力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没看过医书又没常识的小姑娘自然不知道某人信口开河,胡掰一通,沉默了会儿,才犹豫道:“那、那好吧,以后咱们换个位置。”   他心中微喜,脸上含笑地亲了下她汗涔涔的脸,温温柔柔地安抚她的疼痛。   因为她疼,也因为是男人的第一次,所以第一次并不久。   有了第一次,自然有第二次。温彦平虽然很累,但很快地又被某人哄骗着开始第二次,第二次是正常男上女下的体位了,其间也有酣畅淋漓之感,可是小姑娘不满意了,觉得还是自己在上面比较有优势,居高临下,有一种掌控感,只要有什么不对,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保护好自己。   听到她的解释,项清春再一次黑了脸,为毛只是简单的夫妻欢好,她总是将之当成战争一样,要处于绝对优势掌控的地位呢?更恨的是那些教坏了她的山贼,简直想去叫人扒他们祖宗十八代的坟。   新婚之夜,因顾忌着她的身体,项清春没有要太多,反正人都娶回来了,以后想要怎么蹂躏还不是由他作主,是以很爽快地放开她。而且也因为是在上面,对于女子来说,体力消耗比正常的体位还要大,等第三次结束后,温彦平已经歪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项清春下床叫外头的丫头打来热水,轻轻地为她清理了身体,然后也将自己随便地处理了下,又换了床干净的被褥,才抱着只披了件薄单衣的小姑娘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尝所愿,竟然睡不着了。项清春单手撑着脑袋,将床上睡得香甜的小姑娘揽到怀里,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柔滑的肩膀背脊,一条腿横在她腿肚上蹭着,偶尔低下头在裸-露的香肩上烙下自己的痕迹,喜欢将她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气息,宛若动物世界里,雄兽喜欢将雌兽身上染上自己的气味,一种完全的占有姿态。   “温彦平,温彦平……”   他唤了好几声,见她眉头蹙起,似有不耐烦之色,不禁哑然失笑,低头狠狠隔着单衣在她胸口上亲了几下,手穿过她的下腋,轻柔地把玩着她胸前的玉兔,恨得不将她全身上下都亲昵狎玩个够,才能止心头的渴意。   从十五岁起,他渴望了她六年,即便在以为她是个男人时,已经在计划着何日将她拥入怀里吃掉。然后她给了他一个大惊喜,不管是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关系,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是温彦平这个人,渴望得恨不得将她从头到脚都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温彦平若是清醒,绝对会咆哮一声:真是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太变态了!幸好她没清醒,不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其实已经阴暗到变态了,这只是个开始! ☆、第 160 章   清晨,晨曦未露,温彦平就醒了。   醒来后,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一具怀抱里,腰间被一只手揽着,一条腿搭在她大腿上,这种实在是称不上舒服的睡姿让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麻。喜烛燃烧了一个晚上,只剩下微弱的光支撑着,也让她看清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抱着睡的男人。   “麻烦死了……”   忍不住嘀咕一声,这种姿势睡觉,莫怪她会如此累,若不是昨晚实在是太累了,沾枕就睡,哪里由得他折腾?果然成了亲以后,睡眠质量就要大打折扣。   等手臂恢复了些力气,温彦平直接将搂着她的男人推开,慢吞吞地起身,每当扯到过度劳累的腰肢或下面某处地方时,脸皮就抽搐了一下。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时,一双手从身后探过来,将她搂入怀里。   “怎么起这么早?”沙哑的声线残留着刚睡醒的性感。   温彦平挣扎了下,发现自己越是挣扎,他搂得越是紧,还扯到身上酸痛的部位,让她不敢再随意地挣扎乱动。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昨晚开始,这个男人动不动就将她抱得死紧,十分霸道,明明以前他都没有这个坏习惯。   项清春将脸埋在她颈窝间蹭了蹭,含糊地说:“时辰还未到,再睡会儿吧。你不累么?”说着,抱着她一起躺下。   “当然累!”她没好声气地说,想起昨晚那种亲密的肢体交缠,脸蛋涨得通红,并不是无动于衷,因为他后来确实如他保证的,对她十分温柔,不管她怎么闹,他都包容下来,让她心里的恐惧怨言都压下。只是……   “我要起床了,去跑步!功课可不能落下……”   “跑步?”他打断了她的话,将她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密实在揽入怀里,她的柔软压在他的胸膛上。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她,问道:“你真的能跑么?”   随着他的话,温彦平又感觉到昨晚过度使用的腰肢及某个地方抽搐起来,也有些迟疑了,讷讷道:“每天早上起床坚持跑步一个时辰,挥剑一个时辰,是师傅安排的功课,不能落下。”   自从了解了她幼年时发生的事情,他开始知道她的不安恐惧,总认为只有强大的武力保身,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只是,保护自己的妻子是作为男人作为丈夫的责任,见她如此执着,让他越发的怜惜,心中也有些酸涩。   他用脸亲昵地蹭着她的脸蛋,柔声道:“昨晚你是第一次,你也累着了,今天就休息一天吧。别担心,你已经够厉害了,偶尔偷懒几天,也没事的。若是你实在不放心,以后将功课推到下午练也行,早上就陪我睡个好觉。”   温彦平觉得自己又被他说服了,这个人总是能说到她心坎里,让她不由自主地听信于他。   许是做过了最亲密的事情,原本又是关系要好的师兄弟,所以早上醒来,两人亲近了许多,对于他这种过份亲热的行为,她也忍下了。   虽然很累,但已经醒来了,也不过是眯了会儿眼睛,便有丫环敲响内室的门,提醒他们该起来了。   即便是昨晚一宿几乎没睡,但项清春的精神极好,整个人神采奕奕,俊容精致夺目。反而温彦平,神色恹恹,眉带倦色,灌了两杯浓茶,才提起精神来。   项清春将丫头嬷嬷们挥退,自己接了衣服,将打着哈欠的小姑娘搂到怀里,从肚兜到亵衣亵裤到中衣,一一为她穿上。温彦平的睡意瞬间吓跑了,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拿着一条水红色绣着鸳鸯的肚兜,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你帮我,叫绯衣进来就行了。”   项清春眼睑微垂,唇角含着温浅的笑意,听到她的话,抬眼横了她一记,吓得她打了个哆嗦,僵硬地任他将自己身上的睡袍褪下,像对待小孩子一般,为她穿上肚兜,纤长的手指滑过她颈间的肌肤,灵巧地将肚兜的带子打了个活结。   明明笑得那般温暖,但那双好看的凤眼里,却是一片凶光湛湛,这个人绝对是两面派!   两人穿戴好后,丫环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分别伺候两人洗漱。   “恭喜少爷,少夫人。”   迎荷带着几个貌美如花的丫环进来给他们请安,无论哪一个丫环都十分的美貌出挑,看得温彦平心情舒畅,受了她们的礼后,笑着叫她们起身,接过绯衣早就准备好的荷包,给她们打赏。   除了照光,迎荷是春华院里伺候的大丫头,其余的也是项清春近身伺候的,刚嫁过来,温彦平也客气几分。其余的丫头嬷嬷便在外头给她磕头见礼,绯衣拿了金裸子出去给她们赏。   秦嬷嬷和绯衣等人看到新姑爷接过丫环手里的眉笔,为她们家小姐画眉,不禁相视一笑。小夫妻俩感情好是她们乐见其成的,而且他们不仅是夫妻,还有师兄妹的情谊,姑爷也不是糊涂人,看来她们小姐嫁过来后,不会受到什么委屈。   莫怪她们如此想,因为一早就候在外面要拜见新夫人的丫头们个个都是姿色妍丽美貌,连她们这些作女人的看了都有些眼花,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她们家小姐的姿色好太多了,让她们不得不担心啊。现在看他们目光流转间的默契,及新姑爷明显宠溺的举动,无不表示他对新婚妻子的看重。   绯衣等人满意了,却不知道那些被她们严厉防范的丫环们根本生不出丁点儿争宠的心思,她们虽然长得好,但也是经过重重的挑选,才被留下来的,那些不安份的,早就被谴出府出了。谴出府也不要紧,听说那些敢诱主的,被教训得十分凄惨,然后还要被卖到一些不堪的地方去,如何不让她们花容失色?特别是当她们知道,做这一切的人是照光时,照光恶奴狗腿子的形象让这些美貌的丫环们印象深刻,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再也不敢生出异心。   照光:QAQ,我真的冤枉啊!我只是听从少爷的命令罢了,也没有将她们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啊,这种流言到底是怎么传开来的?   外间的桌上摆了几样小点心和小米粥,项清春将温彦平拉到桌前,夹了个她爱吃的三鲜包放到她碗里,说道:“稍会去给爹娘请安后,还要到东院去给祖父祖母他们请安,见府里的人,要忙很久才能吃东西,你现在多吃一点,免得呆会饿着。”   听罢,温彦平头皮发麻,赶紧二话不说,先填了肚子再说。   项清春含笑地看着她,每见她吃完,就夹了包子和千层饼放到她碗里,殷殷伺候,这行为落在那些丫环眼里,真是震惊莫名,更是压下了那些不必要的心思,坚定了这位新少夫人绝对要好好伺候。   温彦平被他弄得极度不自在,瞄了眼周遭,见那些下人都垂首肃立,好像没有看到,于是感念他的殷勤,也夹了只包子放到他碗里,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不是说呆会要忙很久么?你也吃啊。”   被她的举动弄得颇为熨帖的男人应了声,优雅斯文地吃起自己的早点。   用过早点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上房给项父项母请安。   勇川伯府很大,分为东院与西院,东院占据勇川伯府三分之二的面积,住着勇川伯夫妻和二房三房,大房住在西院中,两院有一个花园隔开,平时关上门后,两院基本是分开的,各过各的,只有初一十五时,项父项母才会过东院去给勇川伯夫妻请安。   项清春是大房唯一的嫡子,也是勇川伯府的长房嫡孙,不过在东院的勇川伯夫妻眼里,却没有二房的几个孙子讨他们喜欢,这些皆缘于项父项母的不着调。不过虽然不着调,但这勇川伯府以后是要交到长房手中的,再不喜欢,也要给嫡孙面子,幸好项清春也是个争气的,不仅拜入太师温良门下,现在又被授予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也算是在老人家那儿赢得了些分数,对他越发的倚重起来。   一路上,项清春简单地为小妻子介绍府里的一些事情,虽然这些早在婚前就已经知道了,不过在项清春的解说下,有些更能切中要点,连勇川伯夫妻的喜好也一清二楚。   温彦平默默地听着,想起出嫁前温良夫妻给她介绍勇川伯府的资料,从中可以发现,勇川伯夫妻因为大儿子儿媳妇的原因,所以并不喜欢项清春这位长房嫡子,也使得项清春自小在这府中过得极为艰难,后来进了书院,攀上了大皇子后,刚得大皇子重用,二房的项清明也投靠了大皇子,勇川伯夫妻对二房越发的看重。幸好,项清春后来拜入温良门下,终于让他们看出了项清春的价值,开始重视起大房一脉……   他们到上房时,项父项母已经起了,正等着新妇过来给他们敬茶。   项父和项母都有些紧张,他们这是第一次娶媳妇,而且还是嫡子媳妇,如何不紧张。连平时一有空就喜欢往姨娘房里混的项父昨晚难得地宿在正妻房里,就怕自己早上起不来,给儿媳妇看了笑话。   对于儿媳妇的出身,他们都很满意。虽然只是个养女,但也要看谁的养女,温子修的养女不是谁都能当的,那还得过皇上金口玉言称赞的,自小又养在平津谭家,教养自是不必说。可以说,儿子娶了温子修的养女,利大于弊。   就在夫妻俩的紧张忐忑中,项母的贴身丫环笑着进来,告诉他们少爷少夫人来了。两人精神一振,脸上挂上笑容,微笑着迎接儿子儿媳妇过来给他们请安。   当看到跟在儿子身后,端庄娴雅的儿媳妇,在她徐徐抬头望来时,项父项母顿时呆滞了。   “爹、娘,喝茶。”   温彦平将茶举过头,恭敬地呈给两老。   项父项母手都抖了,双目发直,一时间无法接受。   “爹,娘!”项清春唤了一声。   声音里的不豫让两人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两人看向儿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马上扯出僵硬的笑容,将儿媳妇敬的茶喝了。   虽然儿媳妇的真实身份让他们不敢置信,但儿子这种似笑非笑的模样更让他们心惊。说来可耻,他们作父母的,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当然,这种害怕更多的是对他的愧疚,若不是他们无能,也不会让儿子被祖父母厌弃被二房打压,在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而这儿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脑袋又好使,并不像他们夫妻,反而像曲家人,都是脑子弯弯绕绕的货。   两人喝了新妇的茶后,便将准备好的礼物赏给新人,又勉强说了些话,在儿媳妇恭谦温雅地虚心接受时,看着这张脸,又有些心律不正。   虽然儿媳妇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接受最严格良好的教导长大的大家贵女,言行举止都挑不出毛病来,可是这张脸却是温府义子的脸啊,温彦平时常上门找他们儿子,又因为她是温府的义子,巴结都来不及,时常见到,哪里能忘的?此时就算是昧着良心否认,都说不出嘴来。   温府义子摇身一变,变成他们的儿媳妇,让两老心理上都有些不能接受,看在儿子的面上,最后只能勉强接受了。项母在心里也开始埋怨媒人和自己,当初上门提亲时,应该瞧清楚了温府义女的长相再提亲的。   不过这种埋怨在看到儿子不着痕迹地维持儿媳妇的举动时,化成了叹息。   喝过新妇的茶,项父项母便起身,带儿子儿媳妇一起往东院而去。 ☆、第161章 过了花园,拐过一个月亮门,便到了东院的范围。 为了表示对嫡长孙媳妇的注重,东院派了勇川伯夫人身边的颇有体面的大丫头烟嶶过来迎接。烟嶶长得甜美可人,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很有亲切感,这也是勇川伯夫人派她过来的原因。 烟嶶上前行礼请安后,一双美目在今天的新妇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诧异,可能是没想到温府的义女长得也太平凡了,只有通身的气度仪态看着不错,不愧是平津谭家教养出来的,只是,如此女子怎么能入得了挑剔的大少爷的眼,怕只是因为她是温府义女,才会求娶的罢。 “恭喜大爷、大夫人,老爷和老夫人一早就盼着喝新少夫人敬的茶了。”烟嶶笑着陪着他们往东院大厅行去。 项父项母脸上堆起笑意,项父面上多了几分自得,可不是谁都能娶得到太师府的姑娘的,虽然没有言明,但众人心知肚明,温府还有一个姑娘,可是在出生时就被皇上定下来给皇子了,这可是无上的殊荣。能和温府结成亲家,让一直在勇川伯府里不太受重视的项父瞬间觉得自己伟大了不少。 说笑着,很快便到了东院的大厅。 守在门前的丫头婆子远远地看到他们过来,早就笑开了进去禀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项父项母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起进了大厅,给大厅坐在上首位置的勇川伯夫妻请安。 勇川伯夫妻还未到花甲之年,一直养尊处忧,看起来精神矍铄,又因脸上带着笑意,倒显得慈眉善目。当然,也从他们的表情可看出,他们夫妻对这门亲事是无比的满意的,而他们满意了,二房却不满意。 温彦平一进来,就感觉到众人或慈和或打量或厌恶的目光,慈和的自然是勇川伯夫妻了,打量的是勇川伯府的三房,厌恶的自然是二房了。 大房和二房皆是勇川伯夫人所出,三房是庶出。同样是嫡出,就因为大房是长,所以理所当然的得到继承权,二房是嫡次子,只能继承到勇川伯府的一点家产,心里如何能平衡?更让他们意不平的是,大房夫妻都是蠢物,早年没被赶到西院前,整个勇川伯府简直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若是让如此蠢物继承勇川伯府,将来勇川伯府绝对会在他们手中败坏。所以,这也实在是怨不得二房会产生异心,为了爵位不得不争。 大房不着调,二房锐利逼人,三房只是个庶出,所以三房在府里的作用就是当个透明人,看着二房上蹿下跳,努力争权,大房还蠢呵地该干嘛就干嘛。当然,这种格局在大房唯一的嫡子越发的年长时,打破了。现在长房嫡孙还娶了太师府之女,身价更是节节攀升,让二房开始着急起来。 这些在未出嫁前,温良给她仔细地讲过,温彦平心里也有数,所以当作没有看到二房不善的目光,给祖父母请安敬茶后,又随着项清春一起拜见其他长辈,顺便见见平辈的兄弟姐妹及妯娌。 相比温彦平的冷静,有个人直接反应不能了。 二房的嫡长子项清明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张口结舌地看着那个低眉敛目、温雅娴雅地给自己祖父祖母请安的少女,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好使了,直到身边的妻子宋氏发现他的异样,拉了他一把,才将飘忽的魂魄拉回来。 给几位长辈敬茶后,便轮到平辈和晚辈了。由于项清春是这一辈的嫡长孙,下面这些都是弟弟和妹妹,倒要给他们请安行礼,而新妇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见面礼就行了。 项清明和项清春同年,不过比项清春差一个月出生,也得叫项清春一声大哥。他们是第一个拜见大嫂的,可是一直没有动作,愣愣地看着温彦平。 宋氏眉稍微蹙,暗暗地扯了下自己丈夫的袖子,见他回过神来,忙笑道:“相公,还不拜见大嫂?” 项清明一听,脸上却露出了冷笑,唇角蠕动了下,硬生生地挤出了一声:“大嫂。” 在场的人除了几个小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看得出项清明脸上僵硬的表情,项母心知项清明应该是认出温彦平的身份,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就生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将温彦平的身份给大咧咧的捅出来。当然,其实就算暴露了也不怕的,皇帝都开口了,说这个是温府的义女,就算大伙心知肚明,也得将它烂在肚子里。可项清明是项家的人,自家人捅出来,遭殃的是勇川伯府,到时婆婆公爹又要记恨他们这一房了,认为娶个媳妇都不安生之类的。 勇川伯府里,见过温彦平且能记住她的,除了西院的大房里的人,东院里便只有项清明了,其余的人虽然听说过温府义子,可是却一直无缘细见的,再加上温良的有意保护,温彦平在京城中,根本不怎么露脸,给人的印象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罢了。 至于项清明为何见过温彦平且这般深的印象,这便是项清明童鞋的血泪史了,温彦平就是他的灾难,很多次他都被温彦平揍得够呛,特别是当他与项清春对上时,温彦平直接撸起袖子就过来揍人,连大皇子也无法保下他,有比这更苦逼的么? 项清明知道温彦平是温府义子,又加上她几次救了大皇子,所以若她动手打人,大皇子也奈她没辙。没法子,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可是,为毛那个讨厌的臭小子突然摇身一变,变成了温府义女,而且还嫁给了他最讨厌的人,继续来祸害他? 悲愤之下,项清明咬牙冷笑道:“好个大嫂,真是将人骗得团团转——”声音嘎然而止,项清明嘴巴一张一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出声时,不禁俊容失色,双眼布上血丝,仇恨地瞪着温彦平。 温彦平一副关心小叔子的表情,讶道:“二弟怎么了?” 其余的人见到项清明这样,也急了,忙将他扶到一旁坐下,给他灌水,水刚喝到一半,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仿佛咳得连肺都出来了。项清明无视了周围焦急的父母妻子,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温彦平。 温彦平唇角含笑,眉目柔和,恭顺贞静,丝毫挑不出丁点错来。这让项清明更恨了,明明上次见时,还是个粗爆的少年,常挂着一脸张扬的笑容,从来不知收敛,可现在,竟然摆出这副良家女的姿态来! 表里不一!标准的表里不一啊嗷嗷嗷!! “清明,你若不舒服就先回去歇息。”勇川伯不高兴地道:“清明媳妇,扶他下去。” 宋氏心知丈夫闹了这一出,留下来不好,赶紧应了声,扶他起身,和几个婆子一起强行将他带出去。 二房的二爷和二夫人一脸焦急之色,可是父亲开口,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恨恨地剜了眼今天的新妇,从儿子的言行中,也知道这新妇有问题。 温彦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十分平静地站着给他们打量。 勇川伯夫妻眸光微深,两老不免想起一个月前,勇川伯下朝时,在宫里遇到了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良甫,他当时意有所指的话:“温府的义女贞静娴淑,皇上甚是心悦,你们二老应该也会喜欢的。”那时他们不明白刘公公怎地突然给他说这种话,嘴里客气地应着,回到家里也一直琢磨着,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了。 恐怕皇上已晓得这温府义女的身份有问题,但温子修可是皇帝身边的智士军师,深得帝宠,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不敢吭一声。连皇上都出声了,若是他们还敢有什么意见,不是摆明着与皇上对着干么? 如此一想,两老便忽视了疼爱的二孙子的异样,勇川伯夫人不悦地说道:“老二家的,清明今日身子不好,不免有些失态,你回去给他请个大夫看看,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 二夫人心中恼恨极了,听到婆婆的话,又是委屈又是难过,面上还得挤出感激的笑容,说了声是。 在场的人如何没有看出勇川伯夫妻对新妇的维护,顿时皆吃了一惊,连原本已有心里准备事情若是暴露会惹公婆不高兴的项母也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喜,顿时看向温彦平的表情满意极了。 除了项清明外,勇川伯府里的人皆十分有眼色地与新妇见了礼,态度十分亲切。聊了会儿后,下人便过来说早膳准备好了,众人便随勇川伯夫妻一起移架到花厅进食。 勇川伯夫妻坐在上首位置,项母和二夫人过去给他们布菜,吃了一半后,才让她们下去吃自己的,温彦平也到项母身边给她布菜,不过只是意思几筷子,项母便让她坐下和他们一同进膳了。 二夫人冷哼一声,觉得项母装腔作势,在外人面前,一副婆媳俩好的模样,还不知道私底下会怎么刁难媳妇呢。自古以来婆媳相处就是个大问题,二夫人自己也是这样,在外人面前,与儿媳妇宋氏感情好的宛若亲母女,可回到家里,那就是比仇人好一点的情敌,儿媳妇就是抢了自己儿子的情敌。 用完早膳后,又聊了会儿,见勇川伯夫人面露倦容,众人便识趣地离开了。勇川伯顺便将几个儿子带到书房去,估计今日又要私底下训子了。而项母侧春风得意地带着儿子儿媳妇一起回西院。 虽然一早上被儿媳妇的真实身份惊吓了一通,但现在看了婆婆和公爹的态度后,项母开始自得起来,觉得这儿媳妇娶得真是太好了,第一天就给了二房一个下马威。 回到上房,项母温言地与儿子媳妇说了几句话,便大方地让他们回春华院去了,也不需要儿媳妇在面前立规矩。她有自知之明,怕自己真的在新婚第一天就让儿媳妇立规矩,不说儿子会不高兴,恐怕这个据说武艺高强的儿媳妇也不好惹。项母虽然不聪明,但比丈夫好,还有自知之明,懂得趋利避害。 等离开了上房,回到自己的院子,规矩了一个早上的项清春终于朝小姑娘伸出自己的玉手,将她揽到怀里,狠狠地抱了下。 温彦平挂了一早上标准的贤良的笑容也退下,回到卧室,狠狠地将腰间的手拿开,整个人十分没形象地扑到了大床上。 嫁人果然不好,她的腰好酸、她的脸笑僵了,还要违反本心,装出一副贞静贤良的大家妇模样——想到这种日子要过一辈子,就想痛苦地捂脸。 项清春坐在床边,看着像条死鱼一样四肢摊开趴在床上的人,忍住出口的笑意,摸了摸她的背,顺手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了下来,然后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撩开,压下-身在她细嫩的脖子上亲了一下。 “小师弟,你今天做得很好,鼓励一下。” 随着他的话落,是她的脸被一只修长的手抬起,一个吻落了下来。 温彦平的回应是,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第162章 宋氏小心地端着一碗药进来,便见到婆婆坐在床边,自家相公坐在床上,背靠着大引枕,脸色铁青。 心里咯噔了一声,宋氏心中越发的小心,走了进来,笑道:“娘,相公的药煎好了。” 二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诅咒了声什么,这才对床上脸色不好的儿子道:“你且放宽心歇息,其他的不必理会。西院那边,老太爷老夫人能厌弃他们十几年,不是凭一朝一夕就能板回来的。到底这么多儿孙中,老太太最疼的还是你,可不是那狐狸精一样的能比得上的。” 宋氏将药放在桌上,听到婆婆最后一句话,忙低下头。 将个男人比作狐狸精,这真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评价好。 “娘,我知道了。”项清明绷着脸应了一声,神色阴郁。 二夫人又抹了会儿泪,细细地安抚儿子好一会儿,才起身,然后对忙过来揣扶她的儿媳妇吩咐,让她好好照顾儿子,顺便又敲打了下儿子儿媳妇身边伺候的下人,方才绞着帕子离开,她要去等丈夫回来,同他好好商量一下,可不能让西院那边恢复以前的猖狂。 等二夫人离开后,宋氏又试探性地问,“相公,药快要凉了,可要吃药?” 项清明看向她,一见她圆圆脸盘上那副小心的模样,心里就腻歪不已。 宋氏长相不出色,圆盘略圆,没有项清明宠爱的小妾汪氏拂花照柳的好样貌,可以说是时下男人选妻的标准,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而且宋氏也是二夫人娘家的侄女之一,与项清明是表兄妹,自古以来表兄妹容易发生点什么,可惜,宋氏的长相白瞎了表妹这等近水楼台的好身份,自然是与表哥不来电,被母亲逼着娶了以后,也像是娶个管家婆回家罢了,素来不得项清明喜欢。 在宋氏端药过来时,项清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手一挥,那碗药直接摔了出去,药汁在地板上四溅开来,有一些溅到宋氏桃红色的裙摆上,留下点点斑驳的痕迹。 “喝什么药,那是大夫的说词,不过是随便安个名头开个药罢了,你倒巴巴地去煎了来,没病都吃出了病!难道你也觉得我是生病了才好,恨不得我三天两头当个病殃子?你能不能用点脑子,别总是副木头人似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泥捏的人也没你这般没性子……” 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好骂,将宋氏骂得有些愕然,很快便明白丈夫这是迁怒罢了。今天是新妇进门第一天给长辈敬茶,项清明当时的异样不是摆明着他认识新大嫂么?可是再看勇川伯夫妻的表现,明显是维护新妇,连最宠的孙子都打压了,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宋氏心里虽然明白,但看他在气头上,也没有反驳,讷讷地站着,由着他骂。 骂了会儿后,项清明心中那股子郁气才散去,看宋氏呆呆地站在那儿,又有些愧疚。虽然宋氏平时木了点儿,人却不算笨,也算是贤惠的,他平日也敬重她。这次真是被气得狠了,需要个发泄渠道,才会劈头盖脸地骂她。 不过,项清明作为一个男人,也拉不下脸赔礼道歉,便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我先歇会儿,等会再让人进来收拾便是了。” 也不知道宋氏是真木还是假木,听了他的话,竟然真的下去了,也不懂得给心情不好的丈夫开开怀,让项清明又是一翻恼恨,狠狠地啃着被子,怨她不知情识趣,比不得汪氏。 恼了会儿后,又想起今早的事情,眼前的被子仿佛变成了某张脸,还有那嚣张张扬的笑脸,又直接咬上去,恨恨地捶着床,咬牙切齿一声:“温彦平!” ***** 温彦平完全不知道新上任的小叔没病也因为她的原因被逼着装病喝药,并且将被子当成了她的血肉来啃。此时她穿着单衣,歪在床上半睡半醒,直到被人连人带被地抱了起来,脸蛋被人不规矩地摸来摸去,然后那只手从衣襟探进去…… 毫不迟疑,一拳挥了过去。 已有准备的项清春很快便避开了,同时握住她的拳头,与她脸蹭着脸说道:“你睡了一个下午了,该起来用晚膳了。” 温彦平这才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眼窝仍有些青色的男人,咧嘴笑起来,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凑了近去,嘿嘿地笑起来,“你的眼睛还青着,等会儿去和爹娘用膳,不怕被笑话?” 项清春含笑道:“如果娘知道这个眼圈是你揍的……” “啊呸!狐狸精你果然是太坏了,打不赢竟然还敢去告状,你还是小孩子么?”温彦平忙叫道,生怕他真的如实禀报项母,这样的话,她的形象不就毁了么? 她的形象毁了也不打紧,怕就怕会连累了温府的名声,若是让外人认为温府的家教不好,女孩子都是母老虎,以后贵贵还嫁得出去么?阿雪他们还怎么娶好媳妇?所以,再辛苦,她也要将自己的形象维持好,在外人面前竖起贤良淑德的表象。 项清春闷笑了一声,将脸凑过去,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遮掩。” “明明你是得寸进迟才遭到报应,竟然还敢推到我身上,你脸皮也够厚了!”温彦平鄙视道,不过还是凑上去,在那张宛若春晓之花的俊颜上亲了一下。 “不是脸,是这里。”他指着自己漂亮的唇瓣说。 嘴角微微抽搐,温彦平安慰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又凑过去,啵了一声。 项清春回亲了一下,抚着她的背道:“真乖。好了,起床吧,咱们一起去陪爹娘用晚膳。除了初一十五咱们要到东院去给祖父祖母请安一起用膳,其余时间,晚膳就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他边给她解说,边拿了衣服过来,给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的小姑娘穿衣服,明明是女子的衣物,偏偏他一件一件地为她穿上,比她还熟悉流程,让她怀疑其实他才是女扮男装的那个。 穿好衣服,绯衣迎荷等人进来,伺候了她洗漱后,又端来在小炉子里温着的红枣茶,暖暖的入了胃,说不出的舒畅。 温彦平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绯衣给她弄头发,眼角余光一直瞄着项清春。 不只她瞄着,连迎荷等丫头也瞄着,幸好屋子里伺候的都是心腹丫头,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传出去,所以项清春十分自然地用肉色的脂粉将眼睛上的黑眼圈给掩去了。 其实这个黑眼圈,午时的时候,迎荷等人就发现了,而且还是迎荷去寻了个水煮蛋给他敷眼的。这黑眼圈,早上时还没看到呢,午时见他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而且就算想昧着良心说,这是撞出来的黑眼圈,也说不出口,哪有撞得这般圆的?所以,是谁弄的,不用明说,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绯衣和秦嬷嬷简直对暴力的小姑娘恨铁不成钢,觉得小姑娘还需要再教育,哪有这般凶残的新婚第一天就殴打新婚夫婿的?这是家暴啊!而且还是女人家暴男人啊,说出去不是笑掉别人大牙么? 而迎荷伺候项清春这般久,自然也时常见温彦平,明白温彦平的德行,原来还觉得这个温少爷是个十分善良友好又有些顽皮的少爷。可昨天见到红盖头下的那张脸时,简直是晴天霹雳,作为温少爷时所有的美好的理所当然的品质,因为身份的变换,便变了个样,然后开始同情自家少爷了,现在看来,果然她没有同情错人。同时,也让迎荷坚定了,以后还是收起小心思,好好地伺候少爷少夫人吧,少夫人战斗力太强了,吾辈不是对手啊! 穿戴好后,原本凶残的小姑娘摇身一变,又是个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文秀安静地跟在新婚夫婿身边,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踱不过寸,谓为称道,连教导她几年的秦嬷嬷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房内房外的表现相差太大了,即便是秦嬷嬷这等见过几经风浪的老人了,也让这凶残又会作戏的小姑娘弄得只能长叹一声,心说,算了吧,只要她在外人面前,能拿出此等作派,啥都好了,反正连姑爷都没说什么了,她们能说什么?至于在新婚第一天就家暴的问题,回去禀报温夫人,让她这作娘的去教导女儿吧。 于是陪嫁的秦嬷嬷和绯衣等丫环殷殷期盼着三朝回门的同时,也防止小姑娘再家暴,同时也从迎荷这里开始了解春华院事务,慢慢地将春华院的权利捞了过来。 迎荷是个知趣的,知道什么不该说什么该说,见新少夫人身边的人开始浸透春华院,要拿过春华院的大权,竟然也老实地配合,看得其他几个在春华院里当差的丫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迎荷姐姐,你疯了,她们摆明着想抢你的活儿,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少夫人身边的人。就算是少夫人,也是刚嫁过来的新妇,哪有脸就这么指手画脚的?”一个丫环为迎荷抱不平。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也开始小声地说起来。 迎荷淡淡地看着,那些嘴里为她抱怨的,都是前不久项母刚拨到这儿伺候的,她们仗着是上房来的,又是项母身边伺候过的,倒是有些托大,孰不知,这样的丫头才最可能被少爷发作扔出去,留下来的都是那些听话不生事的。 迎荷是春华院里留得最久的丫环,快五年了,可以说是春华院里的老人了,也造就了春华院里唯一不被丢出去的奇迹,甚至成为春华院里说一不二的大丫头,被项清春倚重,在丫环中可是极有脸面的,甚至有丫环猜测,迎荷说不定在新夫人入门后,很快就会被开脸,做个姨太太之类的。 迎荷却知能做到这地步,不过是她看得透,且够安份罢了,若是她像那些自持美貌又是上房来的丫头那般作派,早就不知道被发作到哪里了。在春华院里,美貌这种东西是没用的。美貌?你能美得过少爷么? 就是因为看得太透,迎荷才安份守已,该自己做的不该自己做的都分得清。她伺候少爷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温少爷是少爷的心尖尖,特别是现在温少爷摇身变成了温小姐,还成了新少夫人,还不让少爷捧到天去。而且新少夫人明显还留着当温少爷时的作派,根本不耐烦理会这女孩子家的事情,还将自己当成原本的男人呢,待她们这些丫环仍是极为亲切和蔼。 是以她也知道,绯衣秦嬷嬷的那些动作,根本不会是少夫人吩咐的,是她们自个怕少夫人不小心给人抓了把柄,才想要将春华院控制起来,也省得那些嘴碎的丫头婆子一个不小心,到外头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到时不用少夫人处置,恐怕少爷会第一个出手。 明白其中关系利害,所以迎荷也十分配合地让秦嬷嬷等人将春华院控制起来。至于她,只要是个聪明些的都知道,她是春华院里的老人,又是伺候惯少爷的,不看憎面也看佛面,完会不用担心自己会被夫人身边带来的人发作,指派出去。 就在秦嬷嬷和绯衣等人的期盼中,时间匆匆而过,便到了回门的日子。 项清春有五天婚假,这三天以来,一直陪着新婚妻子,两人的关系真是蜜里调油一般,项母心中宽慰又酸涩,在儿子儿媳妇过来请安时,叮嘱几声,又检查了儿媳妇回门时的礼物,才让小夫妻俩一起出门了。 爬上了马车后,温彦平退去贤良的表象,直接挺尸,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项清春看罢不觉好笑,将她揽到怀里,亲亲她的脸,也不知道她能装到几时,倒是让他有些期待她装不下去发威的那天。 ☆、第163章 刚到温府门前,甫一下车便看到门前候着的管家明叔。 项清春扶着新婚妻子下车,原本还维持着淑女状态的小姑娘一见到熟人就忍不住要本性暴露,想蹦过去,秦嬷嬷及时响起的一声咳嗽,将小姑娘就要蹦到管家身边的脚步给收了回来,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淑女的微笑。 “明爷爷,我回来了。” 管家笑容和蔼,和声道:“大小姐辛苦了,快进去歇歇,大人夫人一早就等你们了。”然后又与新姑爷见礼。 项清春客气地与老人家寒暄,也没有介意管家突然变得客气生疏的态度。完全可以理解的,以前他是温良的学生,时常出入温府,管家也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疼。可是现在,他娶了温府上下疼爱的“少爷”,管家可是极疼温彦平的,又见着出嫁那天三胞胎哭得风云变色,不免对他有些不待见了。 在一群丫环仆人的簇拥下,温彦平继续忍耐着,做足了姿态。直到到了正厅,看到熟悉的家人,小姑娘当下三步并一步,飞扑了进去,将扑过来的阿雪抱起抛了抛,然后紧紧地抱住小朋友。 “大哥~~” “大哥~~” 长长和贵贵都高兴地叫起来,两个小朋友都扑了过来,温彦平一把将累赘的长袖往上一卷,就弯腰挨个将小朋友们都抱了一遍,抛高高,逗得一室童稚的咯咯的欢笑声不断。 温良和如翠笑眯眯地看着,旁边的丫环仆妇也同样笑眯眯的,管家站在厅外,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也笑得合不拢嘴,只有一个人是笑不出来的。 项清春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着,忍住那种想要弄死敢缠着他老婆的小朋友的黑暗想法,暗暗劝解自己,这些不仅是师弟师妹,而且还是小鬼头,不用介意不用介意——可是还是很介意肿么办? 温彦平和小朋友们玩了好一会儿,才将笑的小脸红扑扑的小朋友放下,理了理有些乱的鬓角,和项清春一起温良恭顺地给温良夫妻请安。 请安敬茶后,三胞胎又跑过来黏着温彦平,用一种带些敌意的目光看着项清春——就是这个坏师兄将他们的大哥娶走了,害他们这几天都见不到大哥。 如翠姑娘打量面容俊丽气度不凡的女婿,这丈母娘看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并不搭理温大人幼稚的作法,亲切和煦地询问了些日常之事,知晓他们夫妻俩这几天过得好,眯起眼笑起来,对三胞胎道:“长长、阿雪、贵贵,这是姐夫,你们要叫姐夫,不能再叫项师兄了。” 长长抿着嘴,贵贵怯生生的,阿雪这小二货天真地道:“娘,叫大嫂可不可以?” 温良和温彦平正在喝茶,听罢噗的一声喷茶了。 项清春心里更加阴郁了,但脸上仍是笑得如同春光明媚,温和地道:“阿雪,我娶了你们姐姐,就是姐夫了,礼节上,你们应该叫我姐夫。我相信,长长和阿雪都是讲理明事的人,不会随乱叫错的吧?” 这种摆道理的话让两个小朋友有些恹,阿雪拧着小眉头道:“那让大哥休了你,我再娶大哥可不可以?这样以后你就叫我姐夫了。”说罢,嫩脸笑得极灿烂。 “……” 哄的一声,顿时所有人都喷笑。 遇到这种小二货,真是甚比天兵,有理说不清。 喝了几巡茶,如翠姑娘便将归宁的义女叫到里间去了,要说一些母女间贴心的话,连三胞胎都不给听,丢给那对翁婿俩,让他们搞定三胞胎,别再说些让人想抽的话。 进了外间,丫环们上了茶点后,如翠便让她们下去,然后拉着温彦平一起坐在四方卧榻上。 如翠摸着温彦平的脸,开始询问她这几天过得好不好,和婆家的人相处怎么样,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边听着小姑娘伶俐的回答,一边细细地观察她的脸色神态,和出嫁前一样,粉润润的,看来这几天过得不错。眼神清亮,语气活泼,看来项清春并没有拘着她,反而私底下仍是纵着她的本性,让她十分满意。 温彦平的优点不在她的长相,而在她的性格,活泼开朗,像个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阳光为之失色,让人忍不住想要纵容,维持她的本性,并不想让她改掉这种肆意无拘的性格,套上京中那些世家贵女的模式。其实,温良原本是想将义女外嫁,嫁到一个规矩比较少,家族人口简单的人家里,让她安安稳稳过完后半生,并不需要在京城里找。若不是看出了项清春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性子能包容温彦平的本性,温良估计也不会让义女嫁到勇川伯府这种地方去。 现在看来,这几天虽然在外人面前伪装得极辛苦,但私底下有个知根知底的丈夫,春华院的院门一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倒也自在快活。而这些都在项清春心甘情愿地保留她的本性的前提下。 如翠听着小姑娘抱怨每天出门都要伪装成淑女,不然秦嬷嬷就会十分严厉地看着她,让她好累云云,语气里尽里撒娇。如翠将她搂到怀里,小姑娘在她怀里拧来拧去,像个小孩子一样,逗得她频频笑起来。 视线若无其事地落到小姑娘因为拧麻花微松的衣襟,看到衣襟下新旧不一的暧昧痕迹,作为过来人的如翠姑娘如何不知道这是什么,小姑娘被嬷嬷们保养得皮肤嫩,很容易便在皮肤上烙下痕迹,且这痕迹也重了些,看来这几天女儿女婿的生活是十分性福。 “对了,你们……”如翠凑到她耳边问了一句。 小姑娘愣了下,涨红了脸,从她怀里挺起身,扭捏着说道:“娘,你放心吧,我、我已经长大了,不会怕了。而且都是我在上面……”只是不知为毛,等她从那种激情中清醒时,发现自己变成了躺在下面的那个——一定是狐狸精中途又使坏了! 如翠瞪了瞪眼睛,好惊讶地看着小姑娘,然后叹了口气道:“你觉得好就好。”如翠姑娘一时间,颇为同情女婿,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武力值太高的小姑娘是如何在床上镇压了女婿的。为此,如翠姑娘有些担心道:“你悠着点,别太用力啊,清春看可是个书生,经不得折腾。” 温彦平有些心虚,不好告诉她,其实新婚第一天,她因为觉得项清春太黏人,已经揍过他了,后来还是他帮忙掩饰她家暴的事情。 如翠姑娘不知情,只是看小姑娘突然一脸心虚,眼皮跳了跳,决定呆会叫绯衣过来询问下情况吧。 等她们出去时,三胞胎似乎已经被哄好了,阿雪扒着项清春嫩嫩地叫着“姐夫”,好奇地问东问西,项清春琴学识丰富,涉猎颇广,小朋友无论问什么都能自如对答,连问起那只还呆在温府花园里的小猴子的种族,也能说出个大概还有它们的习性。 见到她们,小朋友们又开始纷纷地叫着“大哥”,看来虽然叫了“姐夫”,但在他们心里,“大哥”却一直是大哥,从来不曾变过。 午膳的时候,温良被解了酒禁,拉着女婿一杯又一杯地灌着,温彦平和小朋友们眼巴巴地瞅着,也好想喝酒,却被如翠姑娘笑眯眯地阻止了。温良好这杯中之物,不过成亲以后,被如翠给禁止了,每次也只有特殊的日子时,才能解酒禁,但也不能喝太多,免得温大人又发酒疯爬到屋顶去吟诗唱曲,乱发酒疯。 至于项清春会不会发酒疯,温彦平一直观望着,发现他喝得玉面绯红,更添艳色,却一直神态自若,说话条理分明,看起来绝对是千杯不醉。 温彦平有些可惜。 用完午膳,又在温府中磨磨蹭蹭了好久,直到傍晚,他们才离开了温府。 马车里,轮到项清春躺在温彦平怀里挺尸了。 温彦平奇道:“都过了两个时辰了,你现在才醉,是不是太怪了?” “因为酒劲上来了。”他懒洋洋地说。 没有尝过喝醉酒滋味的小姑娘咂了咂嘴,也好像一次能喝到醉,这才是男人本色啊。找个机会,她也要试试醉酒的滋味。 某人虽然酒劲上来了,但却越发的不规矩了,伸手揽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往下压,自己迎了上去,吻住她的嘴,热烈而激动地吮吸啃咬,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啧啧声,来不及吞咽的银丝从嘴角流下,黏湿了下颌。 温彦平原本是想将他推开的,不过想起了如翠姑娘的威胁——如翠姑娘从绯衣那里知道了小姑娘竟然在新婚第一天就家暴了,当场和她约法三章,使得小姑娘现在不敢打他了,只能任由他借着酒意,越来越放肆。 就在两人难分难舍时,突然马车停了。 “少爷,少夫人。”迎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温彦平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推开,用帕子擦了擦红肿的唇,清了清喉咙,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迎荷看了眼不远处的一队人马,小声道:“大皇子府车队在前面。” 而此时,骑在马上穿着常服的大皇子突然眼神一厉,望向项府的马车,先前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十分熟悉,让他心中徒然跳了下。 听到是大皇子陪大皇子妃刚上香回来,两府的车队的路口相撞了,温彦平赶紧闭嘴了。倒不是她怕大皇子也不觉得自己见不得人,而是不乐意见到大皇子,免得他又嘴欠地说东说西。这也是经验之谈,温彦平觉得自己和大皇子一定犯冲,每次见面,大皇子总喜欢刺她几下,也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他了,明明她还救过他两次,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今天是她归宁的日子,为了不破坏好心情,温彦平懒得搭理他。 听到迎荷的禀报,项清春慢吞吞地坐起身来,眼中阴鸷一闪而过,清明的目光哪里还有先前的醉意,接过温彦平递来的茶喝了口,然后整了整衣襟,自己下车去与大皇子见礼。 大皇子的目光仍是停留在车门紧闭的项府马车上,对项清春的礼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知道今日是温府义女归宁的日子,所以在这里撞见倒也不奇怪,便道:“还没有恭喜项侍郎娶得如花美眷。” “多谢大皇子。”项清春平淡如常,并不因此而得意。 两人寒暄几句后,项清春便命令项府车队给大皇子府让道,见大皇子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望过来,眸光微冷。 等大皇子府的车队离去,项清春方回了马车。 马车里,温彦平正无聊地抛着几个空茶杯子玩,见他回来,一掌将茶杯扫到暗格里,撇着嘴道:“怎么又遇到那个讨厌鬼了?不过他能抽空陪大皇子妃去寺里烧香拜佛求子,也算是有心。” 听到她前头语带厌恶的话,项清春不觉心情大好,等听到后一句颇有些赞赏的话,脸色便黑了,心说这有什么,只要她想,他随时可以陪她去上香,还会带她去外面玩呢,绝对不会不像大皇子妃一样,即便享受皇子妃的荣华富贵,却像关在金丝笼里的富贵鸟一样,看着尊贵,却身不由已,拘了本性。 ☆、第164章 作为项家媳妇的日子还是挺轻松的,婆婆心有惧意——也不知道她是惧儿子还是惧儿媳妇的武艺,不敢管媳妇,每次立规矩也是做做样子,然后便是一副婆媳情深的模样,根本没给过她气受。 至于公爹,那就是个忙人,忙着抱美貌的小妾们,连儿子都懒得管,哪里会管媳妇,而且内宅的事情他一个男人也不好伸手,连媳妇都得避着嫌。 嫁到项家一个月后,温彦平即便有了心里准备,也对自己公爹后院那一群女人叹为观止,心里估模着,他一天睡一个,一个月怕也不够分的,而且初一十五还要分两天给正妻呢。 这女人多了,若是男人没有问题,这庶子庶女也是有的,而且还挺多,有一些年长些的,温彦平皆是见过的。那些和温彦平见过的庶弟庶妹给她敬茶时,看着她的表情极为惊骇,到底还是小年轻,没法像项父项母那样很快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吓傻了一样,恍恍惚惚的。 项母一看,便来了劲了,先是颇为高贵冷艳地看了眼丈夫的姨娘小妾们,再睨向那些不是从她肚皮爬出来的庶子庶女,一脸骄傲地说:“我这儿媳妇啊,可是皇上亲口称赞过的,最是贤良孝顺不过……” 巴啦巴啦一堆后,众人再白目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警告之意,这可是皇上亲口承认的项家媳妇,谁敢有意见就是和皇上过不去!貌美如花的小妾们赶紧堆起一脸的笑意恭维起来,而那些庶子庶女们即便是认出了人,也不敢言明。何况,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和项清春作对的。 按理说,项家人口多,难免会生出龃龉,特别是庶子庶女这种东西天生就是来讨债的,顺便给嫡妻嫡子添堵的,所以宅斗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可是,现在西院里却是无比的清净,根本没有宅斗的苗头,看得温彦平好生纳闷,很快在秦嬷嬷的解说下,明白了。 原来是这些庶子庶女甚至连项父这个大家长都被项清春给收拾过了,根本闹腾不起来,项母和她就是坐享其成的份! 当温彦平听到秦嬷嬷将当年项清春整顿西院时的壮举都打听回来时,温彦平下巴都跌了,狐狸精那时才十五岁,竟然就有这个魄力,连老爹都一起整顿了,简直是太…… 在温彦平的认识里,一个家庭的家宅安宁,在于两点,一点是男主人是否公正公平,一点是女主人是否有手段有魄力。 先拿男人来说,封建的男人所受到的束缚原本就少,而且社会中给予有各种福利都是男人享受的多,上层社会里,三妻四妾是常事。哪个男人不贪花好色,房里没有几个贴心人的?只是,怕就怕在男人的偏心,对于男人来说,妻子是用来敬重的,小妾才是用来宠的,一个宠字,不免会将小妾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又因为有男人偏心护着,小妾和正妻打起擂台来,那战斗力,简直是扛扛的。 再说女人,若是没有手段没有魄力,拢不住男人,又制掣不住小妾,特别是有个丈夫护着宠着的小妾时,那日子实在是没法过了,不只自己的利益受损,最严重的还会牵连到嫡子嫡女,不是一句“憋屈”能道尽。 项父虽然是勇川伯的嫡长子,但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生平毛病很多,除了脑袋不够聪明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风流花心,导致房里的女人一大堆,新人旧人时常换,看到一个稍有姿色的,就往自己床上拖,被他沾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且狩猎范围从勇川伯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到妻子的陪嫁丫环到兄弟妯娌的丫环到儿子院里的丫环到外头的猖馆……得了,只要能弄得到女人的地方,都有他的足迹,简直是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野兽,没有丁点脑容量来想有些女人是不是他能碰的,规矩什么的统统都是浮云。 如此,早些年整个勇川伯府被项父搞得乌烟瘴气,又因项母曲氏没能奈管束丈夫小妾,还是个爆弹一样的脾气被点一下就爆炸了,最后闹得勇川伯夫妻气怒之下,将他们丢到了西院中,将连接两院的院门一关,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了,虽然名义上没有分家,但东西两院的经济上,已经算是独立了。 而那时,项清春才五岁,体会到了自己从备受宠爱的勇川伯府嫡长孙流落到西院人嫌狗憎的境地,对他的影响十分巨大的,同时对他的成长也十分巨大,加上那时项父没了人管束,越发的变本加厉,项母又一心扑在怎么打击破坏家庭的小三小四的大业中,难免会忽略了唯一的儿子,差点酿成了大祸,让他不得不自己成长起来。 等项清春慢慢地长大后,对于自己家里的情况心里也有底了,布局了一翻后,开始伸出他的獠牙。 项清春十五岁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某个讨厌的臭小子的刺激影响,说服了项母后,借着项母的手开始整顿西院,从那时起,项父的苦难日子来了。 项清春出手,简直是雷霆万钧,项父项母几乎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时间惊惧万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西院已经被他收拾得妥妥的了,一时间,西院风声鹤呖,所有人都必须看他的脸色行事。为此,项父更是经历了一场切肤锥心之痛,频频被心爱的小妾背叛不说,还受到了勇川伯夫妻一顿教育,这才看清楚了这唯一的嫡子的手段。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简直要人命! 其间,项母稳坐钓鱼台,只需要张大嘴巴呆滞地倾听结果就行了,连丈夫涕泪涟涟地过来同她道歉呼喊这些年委屈了她、以后会顾着她的面子再也不宠妾灭妻之类的,也让她回不过神来。 儿子太腻害了,老子好怕啊! 此事后,项父乖得像孙子一样,安份了两年。两年是极限了,在项母开始得意地想将手伸到儿子的院子为儿子选些美貌的通房丫环时,项清春袖子一挥,项父又解禁了,解禁的项父毫不客气地将妻子为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自己笑纳了。 ………… 所有听故事的人只能如此反应:=口=!!好可怕啊好可怕啊好可怕啊…… 温彦平:=__=!狐狸精果然是太坏了!连自己老爹老娘都敢出手! 所以,在十七岁的项清春少年有了少年情怀,以为自己喜欢上个丑小子各种阴暗悲愤时,项父项母不意外又撞到了枪口,被不孝子给拿来折腾了。至此后,两老皆不敢再对儿子的事情呛声,就算他要当个大龄未婚男,也只能急在心里,不敢逼他。 鉴于这门亲事是儿子自己求来的,项母虽然想过过婆婆的瘾,却也十分安份,加上儿媳妇的身份不一般,更不敢折腾了。而那些家庭不稳定因素——小妾庶子庶女之类的,早就被收拾得安份乖巧得不行,完全不用理会。 温彦平舒服地倚坐在铺着柔软毛绒编织毡毯的卧榻上,美美地吃着剥好的葡萄,突然觉得狐狸精坏一点也是好事的,不然他当年早就死一百次,现在已经投胎去了。 绯衣给她剥葡萄,秦嬷嬷坐在卧榻前的小杌子上,缓缓地将她这段日子打听来的西院内-幕告诉她,一是为宽她心,让她努力作好项家妇,二是让她对新婚夫婿好一点儿,别动不动就亮拳头,应该将夫婿拢到自己身边,劳劳把着他努力生个儿子傍身才对。 秦嬷嬷和绯衣实在是担心小姑娘,怕她调整不过心态。作为男孩子长大的她,没有丝毫危机意识,不仅喜欢将春华院里那些貌美的丫环招到面前伺候,还对丈夫的亲近极嫌弃,虽然现在项清春稀罕她,时时迁就她的脾气,但长久以后,男人也会腻,想要找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到时夫妻间便生出裂缝。 温彦平对秦嬷嬷的担忧不在意地说道:“没事,他要敢有异心,让他断子绝孙!”眼中冷光一滑,藏在宽大的袖口里的短剑冰冷而犀利。 秦嬷嬷几乎昏厥,绯衣也脸色铁青,两人脸上都是一种“这姑娘没救了”的表情。 当下,作为她的教养嬷嬷的秦嬷嬷少不得开始教育起小姑娘来,让她明白女人这辈子就算不是靠着个男人过日子,但也要家宅安宁,顺顺心心地过一辈子,强过随便折腾然后和离后出京远游,居不定所——听到小姑娘还一脸向往地等着将来和离了,她要远走他乡游历大好河山之类的,秦嬷嬷头晕得更厉害了。 坚决要扭正这种不正确的婚姻观! 稍晚,项清春回来后,发现温彦平情绪不高,吃饭也少吃了一碗,让他有些担心了,回头吩咐春华院里的小厨房做些宵夜备着。 晚上泡了个温暖的澡后,温彦平便爬上床上,然后将被子的掀,滚了进去。 项清春用完膳后,只在书房处理了些公务,便也早早地回来了,见她神色恹恹的,并没有多问什么,先去将自己洗了一遍,同样跟着上了床。 嗯,开始丰富的夫妻夜生活了。 只是温彦平今天情绪不高,不想陪他滚床单,可是最后还是被他哄得稀里糊涂地来了一发,翻身坐在他身上时,温彦平还想着,今晚绝对不能再让他压在身下了,困难地就着女上男下的姿势进入后,就有些体力不济了,最后哼哼地将主动权交给了他后,又被压在身下,身体被顶弄得难受,可是两人相交的地方却是频频传来的快-感像闪电一样将脑袋劈得一片空白,嘴里发出痛苦又欢愉的呜咽声,双手在他后背挠了几下。 他的发丝垂落在她胸脯上,汗水滴在她身上,体-液交融,他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粗重的喘息声响起后,他颓然覆压在她身上,待气息平稳后,在她仍是有些空茫的脸蛋上亲吻了几下,翻身又换了个位置,让她趴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她要在上面,他完全可以满足她,这不是让她在上面了么? 男人满足了兽-欲后,一般很好说话,项清春也不例外,心情颇为明媚地道:“怎么了,你今晚一整晚都有些恹恹的。” 温彦平咬了他一口,刚才他又压她了,然后委屈地说:“秦嬷嬷生我的气了,她生气好可怕的。” 其实秦嬷嬷生气再可怕,也不会体罚甚至骂人,而且这还是自己的主子呢。但是小姑娘从小时候就被她们教育规矩,做得不好,就要重做,被折腾得够呛,心里对她们产生了畏惧之心,觉得教养嬷嬷这种生物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了。 项清春眸色微冷,连他都舍不得骂小姑娘,竟然给个老嬷嬷骂了,弄死她! “嬷嬷骂我,不应该刚成亲就想着和离,好姑娘不应该时时想着跑到外面去游历……” 项清春直接阴暗了,想要弄死的对象换了个人,觉得嬷嬷骂得好,应该多骂骂! 气怒之下,也懒得理会她是不是要在上面了,直接翻身将她压下,抬起她的一条长腿,就着先前的润滑,长驱而入,同时堵了她的话,直接捣弄起来。 敌人太狡猾了,强大的武力一时间使不出来,小姑娘一个晚上受到了虐待,第二天根本起不来。 起不来不要紧,还窝在床上犯懒呢,大皇子府给她下了帖子,请她三日后去大皇子府赏菊。据闻大皇子府的菊花开得甚好,大皇子妃来了雅性,宴请京中一些要好的夫人小姐到大皇子府去赏菊喝菊花酒。 ☆、第165章 在绯衣的强行叫唤中,温彦平痛苦地起床了。 绯衣将窗户打开,让贯进来的秋风散去室内暧昧的味道,然后扶着神色萎靡不振的小姑娘到隔间沐浴。绯衣边在水中添着舒筋散瘀的精油,边拿眼去偷瞄正在慢吞吞地脱衣服的小姑娘,不意外地,在那白腻的肌肤上看到各种痕迹,最为严重的是大腿间,竟然还有几个大大咧咧的齿痕…… 绯衣微蹙眉,本欲说什么,却咽下了。秦嬷嬷说,他们新婚燕尔,难免会猛浪一些,过些时日就好,而且她们作下人的,即便心疼自家姑娘,也不好去管人家夫妻的事情。可是在她看来,姑爷看小姑娘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可怜某人还迟钝地想着,将来和离然后离京游历。 所以,真的怀疑过些日子能好么? 泡了个热水澡后,温彦平终于感觉活过来了。 去给项母请安回来后,温彦平双腿缩在炕上,身上披着一件绣着富贵盘花的小毯子,自己剥着橘瓣边吃边让人将大皇子府递来的帖子拿过来。 基于对大皇子的恶感,温彦平听到大皇子府递了帖子过来后,便将之搁着了。这会儿心情松泛了,才让人拿过来,随意看了下,便将之搁开了,也没有说去或不去,更没有及时回帖给答复。 按她自己的意思,绝对不去,自己家园子都有菊花,哪里需要跑到大皇子府上去看?而且她最喜欢喝的菊花酿是莫潜家里的,孙俏俏知道她喜欢,每年都会让莫府的仆人送坛菊花酿给她品尝。当然,最主要的是,其实项清春当年被大皇子那样错待,情份早就散了,所以怎么也想不透大皇子妃怎么会突然给自己下帖子呢? 没想明白,温彦平将之抛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直到项清春回来。 项清春回来后,见到果盘上积了大半的橘子皮,便知道小姑娘拿橘子当饭吃了,当下脸色微沉,偏生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还笑眯眯地将正要往自己嘴里送的橘瓣转而喂到他嘴里,笑眯眯地问他好不好吃之类的,分明是来讨好。 项清春将她手中另外一半剥好的橘子拿过来自己吃了,然后让人打来清水,为她将手上沾到的汁液洗干净,顺便让人将果盘端走,见她一脸不平,沉着脸斥道:“橘子湿寒,你的小日子就在这几天,还不知死活地吃这么橘子,想到时痛死么?” 说到大姨妈这种东西,温彦平一脸苦色,弱弱道:“应该没这么严重吧?”然后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哼哼道:“你倒是比我还清楚!”太不要脸了,连女人这种事都知道。 这种事情自然要弄清楚的,才知道哪天不有吃肉,在之前吃个够后,才能在不能吃肉的几天慢慢回味。 这些话自然不能说,项清春眉眼平和,冷笑一声,“没办法,谁叫某人每到那时候,都要卧病在床几天,以前不知道,还巴巴地寻了好吃好玩的送过去,让她安心养病,盼她快快好起来,谁知却被个没心没肺的骗子骗了,指不定还在嘲笑我是个傻子呢……” 温彦平被他骂得心虚,脑袋都快缩到肚皮上了,整个人团成一团,红着脸说:“喂!你以前明明说不介意我骗你的!” “我确实没介意呢。”他笑得云淡风清。 骗人!嘴里说着没事,可那双凤眼里已经凶光湛湛,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项清春脱了鞋,与她一般缩着双腿在炕上,将她连人带毯一起抱到怀里,蹭了蹭她的嫩脸,说道:“我还想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儿孙满堂,等我致仕了,我就带你一起出京,到处去游玩,实现你的愿望。所以别任性了,好好养身体。” 温彦平被他说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十恶不煞的事情,满心愧疚。不过他描述的前景好像挺好的耶,自己一个人出京游历确实太孤单了,有他陪着,可以斗嘴可以说笑,冬天的时候,晚上还有个人帮着暖被窝。只是,要等到他致仕,未免太久了。 一时间,小姑娘十分温驯地依在他怀里,突然想起大皇子府的帖子,便和他说起这事情,总结道:“虽然我与严恪认识,可是和大皇子妃真的不熟,她怎么会突然给我下帖子呢?” 项清春慢慢地摸着她的头发,眼中滑过几许幽光。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次大皇子府的赏花宴是大皇子吩咐大皇子妃办的,其中的缘由他也可猜测一二。 他们新婚第一天给长辈敬茶,项清明因为温彦平被逼着装病喝药,可是积了一肚子火,就算他想找温彦平算帐,但现在温彦平已经成了大嫂,又是内院女眷,根本见不到面,想报仇也无从报起。心中苦闷,面上不免显露出来,教大皇子看见,随意笑问了几句,项清明一直以为大皇子讨厌温彦平,便将这事告诉大皇子。 项清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并不奇怪。相信大皇子让大皇子妃办这赏花宴,不过是想要亲眼确定温府嫁出去的义女其实是温彦平罢了。 大皇子的心思,项清春略知一二,不过大皇子从小在宫里长大,又是皇长子,中宫无所出时,是最尊贵的皇子,一言一行受到诸方关注,加上他是个有大志气的,又以为温彦平是个男人,自然没那个胆子对一个男人产生什么畸恋,就算不受控制地受到吸引,也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因为讨厌温彦平,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罢了。 这也是项清春知道温彦平的真实身份后,一直帮忙遮掩的原因,若是大皇子提前知道温彦平的身份,恐怕温彦平就算不进大皇子府当侧妃,也轮不到他娶,大皇子宁愿破坏,也不会让自己曾经舍弃的属下娶了自己心仪的姑娘。 想罢,项清春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但却十分不老实的小姑娘,小姑娘不知道大皇子的心思,而且因为大皇子这些年来时常针对她的行为,同样也讨厌大皇子。若是大皇子知晓温彦平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他会不会提前一步将她娶为大皇子妃呢?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大皇子再有心也没用了。 “既然是大皇子妃下的帖子,你便去看看吧。”他淡淡地说道,“无病无灾的,总不能驳了大皇子妃的面子。” 温彦平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有些不敢见大皇子妃,若是她将我的身份告诉严恪,我多没面子啊,严恪以后绝对会有理由来笑话我了。” 男人眸光微冷,面上却道:“听闻卫国侯夫人甚爱怜最小的儿子,将他宠得有些妄形,不好管教,卫国侯前些日子便说,过了年后,要将他放到严律将军那儿历练一翻。以后也不知道何是才能回京了,反正你们也见不着,不用担心被他嘲笑。” 温彦平听罢,眉头又拧了起来,为好哥们担心,严恪有几斤两重她是清楚,而且分别总是让人惆怅的。 虽然惆怅,不过经项清春这般说,温彦平便亲自写了回帖,告诉大皇子妃,届时她会准时赴宴的。 当然,有句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赴宴那天,温彦平一早就欲起身,然后发现:凶残的大姨妈来了!QAQ 身子一软,便倒回了床上,抱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起来。 娘的,疼死爹了!狐狸精真是乌鸦嘴,这次可真是疼死了! 各种咬牙切齿不解释,不过这宴是赴不成了,温彦平无奈,只能撑着起身写了一封深情并茂的道歉信让人带了礼物亲自去大皇子府给大皇子妃陪罪,希望她莫要怪罪。 大皇子府前院偏厅里,大皇子妃亲自接见了项府派来送信的嬷嬷,听到嬷嬷说项侍郎夫人身体不适,不能赴宴时,适时地露出关切的表情,柔声询问,姿态雍容华贵却又不过份地高傲,适当的距离让人心里熨帖,又不敢随意放肆。 等项府的嬷嬷离开后,大皇子妃拆开信浏览,温彦平得温良指点教导,作诗写词没啥才华,但写封道歉信还是写得出来的,大皇子妃看罢,微微一笑,心道这项侍郎夫人倒是好才华,谴词造句无一不让人表示出她不能来赴宴的歉意,倒是让人不好怪罪她。大皇子妃看着那一纸不算秀丽、甚至可以说有些苍劲大气的字,心里琢磨起这温府义女的身份来。 稍晚,大皇子回来了,听闻大皇子妃正在菊园里招待各家女眷赏菊,大皇子脚步一顿,往往菊园隔壁的苍霞居行去,登上苍霞居中建在假山上的凉亭。 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将菊园一览尽殆,大皇子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皱起,很快便离开了苍霞居,招了大皇子妃身边伺候的妈妈过来询问今日过府来赏菊的女眷有几家。 待妈妈一一答后,大皇子忍不住问道:“就这些?可有谁没来的?” “据说项侍郎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没有来。” 闻言,大皇子冷笑起来,心道,身体不适?怕是不敢来吧?不过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觉得若真是那人,恐怕天塌下来了,也没有她不敢干的事情,莫非真是身体不适? 而被大皇子质疑身体是不是真的不适的温彦平一整天恹恹地躺在床上,抱着抽痛的肚子,欲哭无泪地听着秦嬷嬷和绯衣数落她前几天狂吃猛塞橘子的行为。 嘤嘤嘤,她已经受到教训了,就别再数落了! 午后,温彦平喝了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模糊间,发现贴在肚皮上的暖袋被人取下了,然后身体被揽进一具怀抱里,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贴着她的肚皮,轻轻地按揉着,十分舒服,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后,天边已漫天金霞,格子窗被霞辉照得泛着古老的色泽。 温热湿润的呼吸喷在脖子上,偏首便可以看到身后那张挨着她的脸。 看着这张俊美的脸庞,温彦平将手覆在那双暖暖地盖在肚子上的大手,心想着,或许和他如此过一辈子也不错。 ☆、第166章 凶残的大姨妈来的日子,小姑娘一般会表现得懒洋洋的,虽不至于伤春悲秋,但也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大抵能让她欢笑的,便了院里伺候的那一群的美人儿吧。 不得不说,温彦平在未嫁之前,之所以这般喜欢往项家跑,绝对是为了春华院里的那群美人儿而来。项清春自己生得美貌,又是个偏执的,对伺候的婢女仆人外在条件自然要求也高,丫头要美丽到能让他看得顺眼的,小厮要英伟俊气的,不然宁愿院里伺候的人少点儿。 现在,温彦平嫁过来了,自然十分爽快地将这群美人儿自己笑纳了,除了绯衣和迎荷,其余的美人儿是分批叫来伺候的,每五天轮一班,轮了一个月后,她自己也知道哪班子里有谁和谁,记得牢牢的,那天若是见到缺了谁,张口就能叫出名字来,等听说身体不适,又殷切地让人给丫头请大夫之类的。 当然,小姑娘自己喜欢美人儿,美人儿中有几个不安份的也十分喜欢她的识相,常常奏到她面前伺候,就想让她记住,以后能到房里去伺候,到时能更加的接近大少爷,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有外貌,长相平凡的大少夫人哪里是对手?将大少爷拢到身边后,若是能怀上一儿半女,后半生就不愁了。 秦嬷嬷等人看得明白,不过看小姑娘自己一个人乐呵,也不理会迎荷的暗自担忧,面上没说啥,只劳劳地守好房里,其他的随小姑娘折腾。 秦嬷嬷实在是有高见,很快地,殷勤的小姑娘终于将某人惹毛了。 在凶残的大姨妈走后,温彦平又活蹦乱跳时,夫妻俩给项母请安时,项清春突然提出,自己院里的丫头有些年纪大了,该配人或放出去了,也显得项母这当家主母的仁慈。 项母愣了愣,正要开口时,温彦平第一个不干了,“有么?她们才十六七岁,还可以再留几年呢。” 项清春心中早有腹稿,微笑道:“你若喜欢,我何尝不想让她们多留个几年伺候你?只是我前会儿刚听照光提起,这些丫环有几个是家里递话过来,说她们年纪大了,希望等她们身契日期满了,想接她们出去说门好亲事。” 温彦平吃惊了,“真的?有多少人?” “嗯,我想想,好像是紫萍、浮云、碧桃、妙丽……不多,就这几个。” 温彦平木着脸,这几个丫环长得实在是好,每个都有一技之长,又会做好吃的又会哄人,她实在是喜欢,常常见着她们心里就高兴。 “这么巧?”她直觉有些不信地看着他,毕竟这男人有很多黑历史。 项侍郎大人十分诚恳,温和地道:“确实如此,照光受她们家人所托,想求个恩典,我听罢也觉得很巧。后来隐约记起,她们好像是一同入府里来的,时间也差不多,并不奇怪。” 温彦平实在舍不得美人儿,可是总不能拦着不给人家回家和家人团聚嫁人吧?不由得看向项母,问道:“娘,紫萍她们的身契日期在什么时候?”那些丫环都是项母送过来的,卖身契都是项母管着。 项母这回真心晕了,下意识答道:“回头得看看,当时没太看清,也不甚记得了。” 对于项母的回答,项清春勾了勾唇瓣,温彦平却有些恹恹的,疼媳妇的项侍郎少不得柔声安慰一翻。 项母看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单手撑着脑袋,觉得自己快被这对小夫妻俩弄晕了。 明明那些丫头送到春华院,名义上伺候,实则是要给儿子作通房的,而且因为儿子挑剔,她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容貌皆是出挑的不说,性情也是极温婉柔和的,绝对不会惹是生非挑拨离间,让儿子一见就恨不得丢出去的那种——以前丢过很多回了,项母记住儿子的要求,绝对会是本份的。 可是,这会儿,好像是她儿子强烈希望将那些丫头给放出府去自行婚配,儿媳妇却依依不舍——为毛觉得反了呢? 不管有没有反,在项清春出门后,项母赶紧开始行动了,将心腹嬷嬷叫来,拿出那些丫头的卖身契,然后发现她们的身契的日子确实是在明年就到期了,到时她们若是要留下,还可以再续签留下来,配给家里的小厮,依旧可以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的。然后又派人去寻找官伢,想要买些调教好的丫环进来,当然,这回丫环的样貌不必这么好的,清秀端正就行了。 项母虽然不聪明,但被儿子暗中提点调-教了这么多年,如何不明白儿子的意思,这些丫头是绝对要放出去的!想罢,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秦嬷嬷和绯衣看小姑娘恹恹地回来后,询问清楚情况,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还是姑爷魔高一丈! 在温彦平为自己院里不久后要离开的美人儿难过时,温府突然使人过来给她传讯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如翠姑娘有喜信了! “啊啊,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温彦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问。 来报信的嬷嬷也是温府里的老人了,高兴地道:“是啊,两个小公子和小姐知道后都十分高兴呢。” 听罢,温彦平哪里坐得住,马上去禀了项母,禀明情况后,表示自己要回娘家一趟。 这是好事,项母让人去准备轿子和礼物,对她笑道:“亲家母是个有福气的,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再来三胞胎。”说罢,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若是当初她顾着点儿子,将丈夫拢住,西院中的孩子怕会有几个是自己所出,而不是那些都是从旁的女人肚皮中爬出来膈应她。 温彦平嘴角抽了抽,挠着脸道:“这个,也不知道呢。” 扭头,她真担心这回若是三胞胎,皇帝会不会又拿他们来去下注? 项母却十分嫉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晦涩。当今太师夫人的出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温良向皇上请旨时,老镇国公进宫哭诉,闹得满城风雨时,还有人暗中笑言,一个男人再长情,也不会宠个与自己门不当户不对的丫环胚子太久,皆道看着吧,丫环胚子就是丫环胚子,迟早会被厌弃,再加上还是个不能生的,简直是娶进来讨债的,止不定哪天就要被人休弃了云云。 可是,事情峰回路转,这神展开一样的转折简直是让人目瞪口呆,直道世事无常,人家不只突然传出了喜信,然后肚皮涨起来后,又曾闻估计是双生,等生下来后,直接抱三,其中还有两男孩,这天下间的福气都给她占了,运气不是一般的好。 现在,时隔几年,又传出孕事,且温子修也从未言过休弃,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一个,简直是天下好男人的表率了——肃王不算,那是个命格不好的,谁嫁他谁死,只有命硬的肃王妃能消受,没人敢消想这种男人。 很快地,温彦平便回到温府,回到自己以前的地盘,马上从个娴雅柔静的大家闺秀变成脱缰的野马,龙行虎步,穿廊过院,绯衣简直追不上她。 到了后院的暖房,如翠正坐在卧榻上,抱着一个玉制手炉,含笑看着身边正在绣着小衣服的小女孩。卧榻上放着个雕花小几,上面放着干果点心。 “娘!”温彦平蹦了进来。 见到温彦平回来,如翠母女俩皆高兴无比,许久不见,贵贵高兴得直接扑了过来,与她抱着互蹭脸蛋,顿时满室欢笑声。 蓝衣青衣忙去给回娘家的姑娘准备她爱吃的点心,顺便也拉着绯衣下去聚聚说话,顺便帮如翠姑娘了解一下小姑娘还有没有对丈夫家暴之类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如翠笑问道。 温彦平与贵贵挨坐在一起,与如翠隔着小几,摸了个核桃,直接用手捏开核,将剥好的核桃放到如翠面前,让她吃。 “听说我又要有弟弟妹妹了,自然要回来瞧瞧。”温彦平笑眯眯地,看着如翠姑娘平坦的肚子,笑道:“爹果然老当益壮,十分努力,娘给我们多生几个弟弟妹妹吧~~” 蓝衣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样说自己爹的? 如翠噗地一声笑起来,刮了刮她的鼻子,说道:“这话可千万别让温大人听到,他会生气的。而且温大人看起来就像个妖精,三十岁也像二十岁,从来没见他老过。” 蓝衣再次翻了个白眼:哪有这么说自己相公的? “娘你也一样,看起来很年轻,怨不得爹会娶你,若是娶了别的女人,和爹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是母子呢。”说着,凑到如翠姑娘面前仔细地瞧,美人儿啊,都不见老。 说笑一会儿,轮到作娘的瞄着女儿的肚子,说道:“听说你在小日子前吃了一大盘的橘子,闹得肚子疼,是不是?都嫁人了,怎么还是这般孩子气呢?你原本身子亏损,这些年来调理得困难,好不容易有些成果,可不能自己损了。我身边的王嬷嬷极会做药膳食膳,稍会你带回去,让她帮你调理身子,等调理得差不多,自己也生个孩子吧……” 原本前面听着还让小姑娘有些孩子气地嘟嘴不乐,后面的话简直是晴天霹雳,崩溃道:“我怎么能生孩子呢?” 如翠姑娘淡定道:“你不生难道让清春生?”感情小姑娘还以为自己是个男人! 小姑娘更崩溃了,“我为什么要生孩子?我可是要当男人的……” “咳,怎么又忘记了,你是姑娘家。乖,以后有了孩子后,你想不承认也没法子。”如翠姑娘继续淡定道。 等温良回来后,见小姑娘闷闷不乐的,好生惊讶,“彦平怎么了?不高兴又要有弟弟妹妹了么?” 美男也无法治愈她受伤的心灵,温彦平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可能?我是极高兴的,所以一听说就过来看娘了。只是……娘说我以后也要生孩子的……” 温良无语地看她,“你不生难道清春生?你才是姑娘吧?” 果然是夫妻,回答的话都是一样的。 温彦平闭嘴不言。 在温府消磨了半天后,直到项清春回家时顺便拐过来接她。 两人坐在轿子里,项清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温彦平忧郁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他的肚子,心里发酸了一会儿后,方慢吞吞地道:“以后,如果有孩子了,还是我来当爹吧!我会教孩子各种武艺,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项清春脸色僵硬地看着她,她想当爹,难道让他当娘不成? ☆、第167章 昏暗的帐幔之中,暧昧的喘息低低响起,偶尔传来几许泣音,很快被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淹没,隐隐约约中,难以分辩。 凌乱的被褥中,趴在上面的少女揪紧身下的被子,呜呜咽咽地泣哭着,“……你、你欺负我……狐狸精……别……” 他扶住她的腰,攻势激狂,俯下-身细细地亲吻她背后那道狰狞的伤痕,心里满是怜惜,又充满了快-感,复杂的情感在心头交织,仿佛只能用更深更霸道的占有来舒缓心中的情感。 “你不是说想要当爹么?不努力点儿,哪里有孩子?”他喘息着,谑笑道。 明明声音十分温柔,但却让她感觉到更狠的贯入,一种要被玩死的羞耻感让她几乎忍不住躬起身体,怒骂道:“可是我还不想生……为什么不是你生呢?你若生的话,你想当爹我也不会制止的……啊……” 蓦地,他抽身而起,突然其来的空虚让她忍不住轻喘一声,谁知身体被人翻了过来,然后细长的腿被抬高搁在他肩膀上,男人以一种十分可怕的速度又一次冲进了她温暖的幽-湿的体内,那种突然其来的强烈刺-穿,脑袋一片空白,身体一阵哆嗦,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颠来覆去,换了好几种体位,就算是武力值高强的小姑娘,也被折腾得惨然色变,虚弱得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狐狸精绝对是在报复,报复她想让他当孩子他娘的话! 可是,她是真心认为自己说的没错嘛,觉得自己武力高强,教出来的儿子绝对是顶顶男子汉,狐狸精喜欢弯弯绕绕教出来的女儿,绝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名门淑女,多好的分工合作?为毛他这般生气呢?不是说做人要结合现实么? 不知过了多久,晕晕沉沉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抱着坐在澡盆中,温暖的热水泡着身体,香精在氤氲的蒸气中挥发,空气中流动着淡雅的清香。 她像只小奶狗一样坐在男人怀里,他的手在她背后的那条狰狞的刀疤上一寸寸抚过,带来酥酥麻麻的微痒。 她缩了缩背,也不知道是想避开他的手,还是不想让他这般仔细地看到这丑陋的伤痕。她身体上的陈年小伤痕很多,除了这条狰狞的伤疤,还有很多细碎的烫伤刀伤之类的,一些很浅很淡,一些却十分深刻,每每看到,都会让他失神很久。 比起她来,他在她眼里,简直就像白玉一般无瑕,如玉的肌肤完美无缺,害得她有时候都不好意思对比两人的身体。同时,对于自己身体上各种算是毁容一样的疤痕,难免有些不愿意让他瞧见,为此别扭了很久,直到被他扒光,一寸一寸地咬了一遍,啃得她哀哀叫了很久,才被他放过。后来觉得他自己都不嫌弃了,还别扭什么,随他吧。 摸了一会儿,他低首含住她的唇,哺了一口清水到她嘴里,缓解了喉咙的干涩。温暖的双手在她身上揉捏按摩,为她缓解疲劳,舒服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听得他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迷迷糊糊中,含糊地应了,脑袋拱在他肩窝中,睡得香甜。 直到感觉到下面的私-密之处被一只手勾搔着,慢慢地插-入里面,引导残留在体内的东西离开时,她才蓦然惊醒,抓住他的手,先前哭红的眼睛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微红的眼角,瞪起人来不仅没有势气,反而有种媚眼如丝的诱惑,让他又忍不住将她箍在怀里,好生地亲吻怜爱了一翻后,继续清理她体内的东西,慢慢地说道:“放心,你今天表现得很好,我不会再做什么了。” 她脸色难看地说:“你今天压了我很多次,下回我要压回来!” “嗯,欢迎!” 死猪不怕开水烫果然是最高境界,小姑娘难得败退了,忍住身体的异动,将他的手抽出来,红着脸道:“可、可以了,不用你弄,我、我自己来……”这般亲密的事情,让人很不好意思耶。 他用手托住她的圆润的臀部,将她虚软无力的身体困住,强势地继续刚才的动作,凑在她耳边说道:“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么,你身子还未发育好,咱们迟点再要孩子……”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她答应什么了? “你不想要孩子?”她有些迟疑地问,也不知道是心喜还是失落。 项清春没说话,咬了咬她的耳坠。 他好不容易将她娶回来,自然要先过足两人世界,且将她的身体调理好了再说,陈大夫说了,她的身体还不足够孕育健康的孩子,届时对母体和孩子都有危险,绝对不能让她有丁点离开他的可能。 清理了身体后,他将她抱起,离开了半人高的浴盆,用一条大毛毯将她裹住,抱回了床上,又拿过一条干毛巾为她擦试沾湿的头发。 甫回到软绵绵的被窝里,蹭了蹭已经换过的新的被子,温彦平十分幸福地睡着了,没有理会辛苦为她忙活的男人——谁让他做得太过份了,这些都是他该做的事情! 将已经干的头发撩起,项清春凑到鼻翼前轻嗅了一下,有玫瑰花香的味道。 明明用一样的香胰子,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身上的比较香,闻了又闻,仍是喜欢得不行。 ****** 翌日,项清春沐休,两人给项母请安后,带回来了一串儿的长相清秀的丫头,顶替原本院子里伺候的那些被放出去的丫头。 温彦平一一看过去,心里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也没说什么。人虽然是视觉动物,但作为个怜香惜玉之人,对娇弱的女性总忍不住退让几分,除非真的做得太过份,不然并不想刁难。 项清春翻着手中的书卷,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温彦平觉得他明知故问,院里散去了那些美貌的丫头,简直是要了她半条命,整日怏怏不乐。 项清春低眸笑了笑,突然道:“你今日身子如何?可还会累?”含情的凤眼,柔如春水般睨来,只一眼就让人酥了半边身子。 温彦平马上警惕地看着他,假装虚弱地往炕上一倒,揉着仍是酸疼的腰肢,虚软无力道:“好累好累,我要歇会儿,吃午饭的时候,你再叫我。” “哦,原来是这样。”他点点头,一脸遗憾道:“真是可惜呢,原本还想着今日沐休无事,和你一起到外头逛逛,去八珍斋吃八珍烤鸡,还有张记的水晶肘子……” 苏—— 小姑娘马上活蹦乱跳了,顾不得仍是有些腰肌劳损的腰部,精神抖擞地说道:“没事没事,我完全没问题!而且溜溜更健康,咱们出发吧。”说着,腻了过去,像只小奶狗一样,挨着他又蹭又叫,嘟起嘴儿在他漂亮的下巴亲了又亲,极尽讨好。 项清春闷笑,将她揽到怀里亲热厮缠一翻后,才叫人进来为她更衣打扮。 温彦平原本是想要穿男装出门的,不过被项清春一口否决了。 小姑娘委屈了,恨恨地瞪着他,忍不住控诉道:“你娶我之前不是说,以后我想怎么做都行么?” “自然,我疼你都来不及呢。”项清春很淡定地说,像小奶狗一样的小姑娘让他下意识地甜言蜜语出口而不自觉,细细地同她分析,“可是你若女扮男装和我一起出门,外一遇到熟人怎么办?若是被认出怎么办?到时人家问你不是出京游历,怎么还在京城?届时怎么办?你可想好对应之策?” 温彦平木然了下,慢吞吞道:“难道我穿着女装,遇到熟人对方就认不出来了?” “自然不可能认不出来。可是还有应对之策,就老实说你是我娘子,谅他们也不敢追究到底。” 温彦平鄙视他一眼,说到底,无论男装女装,不都是骗人么?只是女装骗起人来比较接近真相罢了。 不过,想了想,还是乖乖地穿了套比较素净的女装,头上的珠翠也只简单地簪了朵绢花和插一支衔珠步摇,整个人看起来素净又活泼,漂亮的眉眼,顾盼飞扬,笑起来时,极为灿烂可爱。 项清春摸了摸她的脸,突然道:“我不想太出去了……” 温彦平急了,差点跳脚,嚷嚷着只有小人才会如此反复无常,堂堂男子汉千万别做小人,然后不由分说直接扯着他出门。 迎荷被钦点跟着出门,木然地看着在春华院里还活泼得过份的少夫人彪悍地拽着自家少爷出门,在跨出春华院大门的瞬间,马上敛容微笑,莲步轻移,端的娴静悠逸,裙摆妥贴,气质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变。 “……” 每次看到这种两极变化,都觉得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了。 温彦平每回出门,都要到朱衣巷前的一家包子店里买那里头的三鲜汤包尝尝,难得出门,虽然要维持形象,不过她可以撵相公去帮她买,然后躲起来大朵快颐。 小姑娘低眉信目,细声细气道:“相公,人家喜欢三鲜包、素锦包、牛肉包、水晶包、酸菜包……” 项清春嘴角抽搐地看着她,半晌才转头去向卖包子的大爷道:“大爷,麻烦给我们每样来五个包子。”话还没完,就被小姑娘扯着袖子,偏首看去,又见她扭扭捏捏道,“还要十个馒头。” “……” 努力抚平额角黑线,又道:“再来十个馒头。”顿了顿,含笑道:“我娘子喜欢吃,多装点不要紧。” 温彦平怒目而视。 最后,这些东西装了一大包,温彦平自己手里拿了两个油纸包装着的三鲜包,其他的被项清春毫不客气地丢给照光抱着了。 可怜的照光童鞋:“……” 很快地,项清春便知道小姑娘买这么多包子干什么了,看着破旧昏暗的巷子口前,努力扮贤良却掩不住那如阳光般明媚的灿烂神态的小姑娘将一大包的包子馒头交给一名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的小男孩,让他分发给巷子中的孩子,还有那群孩子欢喜地围着她叫“彦平哥哥”,便知道她经常来这里。 这是一条贫民巷,住在这里的大多是生活贫苦的贫民,虽然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不识人间疾苦,每年也会散些银钱给下人拿去买米施粥,却极少亲自涉及这种贫困又狭小脏乱的地方。 而小姑娘却笑得十分开心。 温彦平停留得不久,与那些孩子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对于温彦平为何会跑到这种地方来,项清春没有说什么,摸摸她的脸,便拉着她往八珍斋而去。 “温彦平!” 突然,一道惊疑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看到来人时,吃了一惊。 不得不说,项清春某些时候还真有乌鸦嘴的天份,这也太巧了吧? ☆、第168章 来人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虽是少年,但身形颀长,已和成年男子差不多高了。 “严……”温彦平习惯性就要挥手打招呼,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要贤良淑德。所以马上扭正高兴的表情,换成一副害羞的大家闺秀派头,像个小媳妇一样地缩在自家相公身边。 不远处的少年呆滞地看着某人这副小媳妇的模样,风中凌乱了,心里也怀疑自己看错了,那个温彦平怎么可能做出这副扭捏的小媳妇模样?再看看项清春,木木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项清春悠然笑道:“今日天气不错,陪拙荆出来办些事情,不巧会遇到严公子,卫公国可好。” “拙荆?”严恪的声音拨高了几度。 “那么大声做什么?”温彦平终于忍不住破功瞪了他一眼。 这怒焰腾腾的一眼,一下子将那种贤良的小媳妇作派压住了,严恪无比肯定,这个穿着女装,被项清春称为“拙荆”的姑娘就是那个宣称出京游历的温府义子温彦平。 见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温彦平暗暗撇了撇嘴,又扯了下项清春的衣袖,项清春便道:“听说出了年后,严公子将要到边城严律将军麾下历练,在这里要恭喜严公子了。” 严恪仍是陷在“好兄弟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嫁人了”的震惊中,听到这话,呆呆木木地点头,听到对方邀请他到八珍斋去喝酒,也呆呆地点头,跟着去了。 等终于坐在八珍斋二楼的雅厢中,严恪终于回过神来,颤抖地指着温彦平,大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副捏捏扭扭的模样?你是男的吧?”最后一句话,纯属是自我安慰。 谁知某位姑娘十分大言不惭,用一副你真有眼光的表情看他,“我自然是男的。” “……” 严恪掰了掰手指,压抑着脾气道:“那打一架吧!” 项清春目光幽深,手指无意识地挠着袖口,温彦平抽出帕子,用一种颇具韵律的动作擦了擦脸,一举一动,浑然天生,可以看得出,没有长时间的煅练,根本不可能在不经意间展露这等优雅斯文味道,活像个训练有素的名门贵女。 严恪更愤怒了。 “你打不过我,我懒得揍你。”她实话实说。 严恪更更愤怒了。 这时,店伙计已经将他们点的饭菜和酒水送了过来,严恪的火气只能暂时压下,等店伙计离开,雅厢门一关,严恪一拍桌子,怒道:“原来你以前都是欺骗我的,亏我还为你突然离京不告诉我一声而难过。原来我认为的好兄弟,却是个女人,还欺骗我好几年。” 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温彦平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又扯了下项清春的袖子,让他帮帮忙,快将冲动的少年忽悠了。项清春睨了她一眼,对严恪说道:“情况特殊,先前并不好告诉你,并非是有意隐瞒的。” 听罢,严恪压抑着脾气道:“愿闻其详!” 温彦平马上瞪着他,怒道:“难道你要揭人伤疤?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 项清春和严恪同时无语地看着她,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这就是了。他不过是想了解一下内情,却被她冤枉成是想要揭人伤疤——到底讲不讲理啊? 小姑娘确实不讲理,扬了扬拳头表示,如果你敢揭她伤疤,她打到你连你爹娘都认不出来的地步。 眼看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就要吵起来,项清春少不得出面打圆场,虽然说,以他阴暗的内心认为,温彦平和以前的小伙伴们闹翻,老死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因为那些小伙伴都是男的居多,闹翻了也没什么——可是,小姑娘日后估计会十分难受,看得出来,先前她是真心想要和严恪做好兄弟的,并不掺杂任何暧昧感情。 严恪气呼呼地坐在那里,看着温彦平穿着一身清爽的女装,却吃相豪迈,与印象中没啥两样,比刚才看到的那种装模作样的贤良闺秀好看多了,让他脸色稍霁,也能听得进项清春的话。 等项清春解释一通后,他才慢吞吞地道:“因为某些不好的原因,所以你必须女扮男装?” 温彦平正啃着一只鸡腿,唇瓣油乎乎的,却没有沾得满脸都是,可见真是训练有素,点头道:“正是,若不是我爹娘一直希望我嫁人,我还想一辈子当男人呢。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么,我的梦想一直是想看遍万里河川,名山市井,地貌风情,皆惟我所愿。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总不能忤逆父母之命。”说着,有些哀怨。 听罢,严恪点点头,感同身受。他是卫国公府最小的嫡子,自小便被卫国公夫人宠溺长大,稍大一点还有兄姐嫂子各种溺爱,差点将他养成个走鸡斗狗的纨绔小霸王。后来,遇到了同年龄的温彦平后,首次尝到了败绩,被揍得嗷嗷叫,痛哭流涕。虽然得家人如此溺爱,可是若是父母硬起心肠来,父亲要将他丢到大哥严律麾下磨砺,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真的不是存心欺瞒?”他再一次问。 温彦平很认真地看着他,“确实不是存心欺瞒!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世,我是温府收养的,可是在我爹娘收养我之前,我只是个平头百姓,后来我亲生爹娘被山贼杀了,我也沦落到山贼窝里,幸好命不该绝,得到我爹娘相救,才脱离了那等惨境。他们见我可怜,便收养我。我经了不好的事情,心结难解,便一直扮男装,心里也将自己当成男人了。” 听罢,严恪更愧疚了,果然是揭人伤疤,早知道自己不应该剜根问底的。 正当他愧疚时,温彦平却豪爽道:“没事啦,过了这么久,我都放开了,当个男人是我毕生的梦想呢。” “……娘子,小心筷子掉了。”项清春黑着脸提醒道。 温彦平嘿嘿地笑了一声,自然知道他似乎有些恼怒,凑到他耳边和他咬耳朵,“你不觉得骗他很有趣么?” 问题是,真的是骗人么? 项清春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两人解开了误会,又做回了好“兄弟”,互相敬酒,与先前无异。 酒过三巡,严恪放下酒杯,看着温彦平的女装,挠了挠头道:“我还是不太习惯你这样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个男人,可以和我一起喝酒吃肉的兄弟!”说着,看了眼一旁斯文喝酒的男子。 温彦平十分激动,宛若遇到知音,说道:“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男人!” 项清春:“……”这俩熊孩子,都想抽一顿。 严恪是个心胸豁达之人,知晓温彦平并不是存心欺瞒,早已放开,爽朗一笑,又敬了她一杯酒,说道:“不过,你是女子无疑,恐怕以后咱们是做不成兄弟了!咱们曾经兄弟一场,若是项侍郎欺负你,你告诉哥哥,我给你出气!” 温彦平也回敬一杯,哈哈笑道:“才不要,自己欺负回来,才有劲儿!而且他打不过我。” 两人相视一笑。 项清春无语。 严恪很快便离开了,离开之前,又看了温彦平一眼,心里怅然若失。走出八珍斋,冰冷干躁的空气迎面吹来,天高地阔,心头一片锃亮。 雅厢内,项清春拿着帕子为她擦去脸上的酒渍,见她双颊泛红,目光迷离,知她心里难受,柔声道:“你还有我呢。” 温彦平低低地应了一声,低垂下眼睛。 她知道,世俗的包袱太沉重,她和严恪再也回不到曾经了,既然现在说笑喝酒,也仅只一次。只要她是温府的义女,项家的媳妇一天,她就必须恪守该有的规则。 他们在八珍斋坐了一个下午,温彦平醉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靠窗的沙发上,头枕在项清春的大腿上。 发现她醒来,男子低首微笑,笑道:“醒了?”将她扶起身,将一旁还温着的醒酒汤端过来喂给她喝。 喝了醒酒汤后,温彦平甩了甩脑袋,又活蹦乱跳了。 “好了,咱们回家吧。”她朝他露齿一笑,眉眼明艳舒畅,没有先前的失意。 ****** 冬天悄然来临,当京城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温府来了一位客人。 温彦平正陪着项母窝在暖阁里一起说笑呢,便有嬷嬷掀帘进来,禀报道:“夫人,韦府二奶奶身边的嫣红过来了。” 项母听罢,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让人请她进来。这韦府的二奶奶温彦平也是知道的,成亲后不久,项母便开始带着她出门应酬见亲戚。这韦府的二奶奶是项母娘家嫡亲大哥家的嫡出小姐,去年时嫁给了刑部尚书府的嫡次子,也算得是他们的表妹。 一名穿着榴花襦裙的丫环脸色憔悴惊惶地跟着嬷嬷进来,对着项母屈膝行礼后,马上哽咽道:“姨太太,请您去看看我家姑娘吧,她、她……” 项母一看她如此作态,心知情况确实不好,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仔细说说,芳丫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嫣红抽泣着说:“姑太太,我们姑娘昨儿摔了一跤,却未想肚里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结果、结果……摔没了。姑娘哭得差点昏厥过去,今儿刚醒来,又开始哭,谁劝都没用……” 项母听罢,大吃一惊,急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家姑娘不是一直盼着怀个孩子?怎地如此不小心?”曲家姑娘嫁去一年,未传出孕事,项母也为这侄女焦急。 嫣红用帕子拭着眼角,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那刘氏,倚仗着自己在二爷那里得宠,不将我家二奶奶放在眼里,每天装腔作势,尽勾得二爷往她院里去,冷落了二奶奶。我家奶奶是个宽厚大度的,不愿与她计较,可谁知她胆子越发的大了,昨儿二爷回来难得和二奶奶说几句话,她就过来了,挑拨了几句话,二爷就生气了,失手推了二奶奶一把,二奶奶就摔了……” 项母一下子瘫在炕上,半晌红了眼睛,恨道:“简直是欺人太甚,韦府莫不是以为我们曲家无人?!” 同时生气的也有温彦平,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韦二敢宠妾灭妻?” 嫣红有些不自然,刑部尚书韦府的二少爷宠爱妾氏刘氏在这圈子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大家都是私底下唠嗑两句,还没有人这般如此明白地指出来。看来这新夫人与二夫人的想像不同,也是个明快爽朗的人。 看到突然生气的儿媳妇,项母连生气都忘记了,愣愣地看着一掌拍在檀木雕花小几上,眼尖地看到小几好像在她掌下裂了——儿媳妇终于耐不住,暴露她的凶残本质了么?>__<。。。 ☆、第169章 曲家是淮阳的名门望族,韦家二奶奶的父母现在被外放作官,父母不在京的日子里,曲芳香素来与这位姑母交好,现在发生这般惨事,自然第一个寻求帮助的便是项母了。 项母同样也是十分疼爱这个兄长的嫡女,虽不是看着她长大,但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她也是抱过哄过的,她自己没生过女儿,便将侄女当女儿来看待。现在,侄女被害得摔了孩子,作姑母的,少不得去探望,若是能为侄女讨回个公道那就更好了。 温彦平也跟去了。 温彦平嫁到项家几个月,对项家某些亲戚女性颇有好感,现在项清春的嫡亲表妹身上发生这等惨事,怎么着也要去探望探望。 项母看了眼多了一条裂痕的檀木雕花小几,没有反对儿媳妇跟去。 略略拾掇,项母又让人去库房取了些补品,便带着媳妇一起去了尚书府。 刑部尚书韦府与项府隔了小半个京城,坐车用了半个多时辰方到。韦夫人得知勇川伯府的大夫人到来,带着大儿媳妇亲自迎接,眼尖地瞄见了项母身后的丫头嫣红,便知道项母今日为何而来,忙端着个笑脸相迎。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自家侄女受了这般大的委屈,项母家在很难给个笑脸,绷着脸皮,与韦夫人等人寒暄几句后,便不客气地提出要去看可怜的侄女。 项母虽然被儿子调-教了很久,但本质还是改变不了多少,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冷言冷语。幸好韦夫人也知道二儿媳妇落胎这事情是自家儿子不对,项母态度不好情有可缘,将不悦吞了下去,引着她们去了二儿媳妇的院子。 来到曲家表姐的院子,很快便有得到消息的嬷嬷过来迎接,那嬷嬷是曲芳香的奶嬷嬷,最是知晓自家姑娘所受的委屈,听闻项母来了,忙过来迎接,虽有满腹话要说,不过看到韦夫人和韦 奶都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抹了抹泪。 老嬷嬷抹泪的模样,可比个丫头抹泪更让人心酸,项母的脸又冷了几分,怒意 。 天气正寒,屋里四处放了烧得旺盛的火盆,室内有些干燥,空气也不甚流通,使得屋内的药味十分浓郁。 温彦平随着项母走进卧房,便觉得呼吸一窒,说不出的难受。 屋子里守着几个丫头,皆是双眼红得跟兔子一样,见到韦夫人等人,忙过来请安,对于项母的到来,也露出惊喜的表情,觉得她们家姑娘有依靠了。 项母细心地看了眼房中布置摆设,然后很快发现这里还缺了个人,不禁冷着脸道:“你们二爷呢?”妻子被害得小产,作丈夫的不来陪罪都好了,竟然不见踪影。 一个心直口快的丫头道:“回姑太太,二爷他正陪着刘姨娘呢。刘姨娘身体不适,二爷一早就过去了。” 这下子,连韦夫人真的尴尬了,忙怒道:“还不快将那孽障叫来给香儿陪礼?曲家姐姐,真是对不住啊,我那孽障实在是该打,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昨儿我家爷已经将他叫去教训了一顿……” 韦夫人一出陪笑佯怒,项母的神色稍缓。 不过在温彦平听来,韦夫人一通陪罪却没有说到重点上去,例如说,让韦二爷拿出实际行动来给小产的妻子陪罪,将导致这一切祸根的小妾给收拾了。作为当家主母,还是婆婆,发落儿子房里一个姨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单安一个孝字就可以处置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那姨娘还能将男人勾过去,可见韦二对她的放纵,还有韦家对一个妾氏的放纵。 温彦平心里不爽,想着若是狐狸精面对这种事情,这种挑拨离间的小妖精早就被那一肚子坏水的男人收拾得连渣都没了,指不定这辈子都要在恐惧后悔中渡过。哪里还能闹得起来?小妖精没被收拾,究其根源,不过是韦二护着,韦夫人不愿因为个玩意儿与儿子离心,便随了他去。 这一翻对比,温彦平突然觉得项清春这种坏人实属难得,至少比个宠妾灭妻的韦二好多了,也比一心纵容儿子的韦夫人好多了。温彦平喜滋滋的,看来自己嫁得还不懒的,回去要好好奖赏狐狸精~~ 她们进了内室,但见曲芳香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床顶,眼睛红肿,已经哭不出来。直到项母的呼唤将她叫醒,曲芳香哀凄地叫了一声“姑母”,干枯的眼泪再次掉下来,项母也少不得陪着一起试泪,周围的丫头见状,忙也低头跟着抹眼泪。 韦夫人和韦 奶再一次尴尬了。 这时,韦二爷终于被人请来了,见到项府来人,面上虽有不悦,也知道此事是自己做得不地道,忙过来与项母请安请罪。 “我可不敢劳架二爷请罪,二爷何罪之有?”项母冷言冷语地说,然后声调一转,哽咽道:“只可怜我家香儿,好好的人,这会儿却只能躺在床上,连心肝肉儿都给人剜了去,可是却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关心,若是大哥大嫂知晓香儿经此一遭,止不定心里多疼……” 项母当下来了一场煽情的表演,温彦平心里鼓掌,原来自家婆婆也蛮会说的,这下子韦二脸上也露出尴尬的表情,频频陪罪,韦夫人也不好再为儿子辩护,韦 奶是知道这小叔子的德行,十分安静地当背景,不该她多话的时候,绝对不多话。 韦二爷是个看起来仪表堂堂的男子,五官英挺身材颀长,有贵族子弟的骄气,却不失谦和,十八岁便成为举人,也算是少年英才,不然曲家当初也不会看上他而许婚。只可惜,曲家却忽略了其的内在,等曲芳香嫁进到韦家两个月后,韦二爷便抬了自己一个通房丫头刘氏作姨娘不说,还百般宠爱。曲家当时并不放在心上,只叫女儿大度,尽早怀个孩子傍身才是正道,那些儿的女人不过是玩意儿,越不过正妻。曲芳香便忍下了,可谁知韦二爷却是个宠妾灭妻的胚子,将小妾宠得越来越不像话,若不是韦夫人在上头压着,刘姨娘都要骑在正妻头上了。 曲芳香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她自然想要将丈夫拢到身边,也作过努力,只可惜这些努力在韦二爷的真爱面前,实在是不堪一击。当一个男人为真爱冲昏了头后,根本没理智可言,任你百般手段,也讨不了好。曲芳香吃亏在于,无论她做什么事,丈夫不仅没有帮她,还站在她的对立面,好的也成了坏的,香的也成了臭的。想要让婆婆出手帮忙,可是婆婆宠爱二儿子,根本也管不了,便成了如此情况。 昨日的事情,让曲芳香对丈夫死了心,一个能为了旁的女人无情地将妻子推倒的男人,害得妻子小产却仍是紧着小妾就生怕她吓坏了被处置的男人,这种丈夫要来干嘛? 在项母的指控下,韦二爷只得低声下气地和妻子陪罪,但却丝毫不提对小妾的惩罚,曲芳香眼中透着嘲讽凄凉,不吭一声。半晌,看到婆婆韦夫人眼露不耐烦,心知婆婆心里并不认同自己让丈夫如此伏小作低陪罪,心中更难受了,有些意兴阑珊地别过脸,当作没看到。 韦夫人少不得来打圆场,韦二爷收到母亲的眼神,忙道:“我知晓芳香心里不快活,还烦姑母多多开导劝慰她。”说了几句好话后,韦二爷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并不耐烦陪在这里。 半晌,韦夫人和韦家二奶奶也离开了,让项母多劝慰儿媳妇,她还年轻,以后还能再怀上。 项母恨恨道:“不过是个下-贱玩意儿,看她能猖狂到何时。香儿莫要难过,等你身体养好了,再收拾她也不迟。这次虽是你们姑爷失手,可是也脱离不了刘姨娘那贱-人的挑拨离间,此事绝对没完。我稍会就修书一封告诉你母亲……” “算了,母亲随父亲在外头,要操持诸多事情够辛苦了,我不想再给她老人家为不孝女徒增烦恼。”曲芳香黯然道。 “你呀,总是这般报喜不报忧的,如何是好?”项母百般怜惜。 接着,项母少不得要给侄女灌输一些如何斗小三的技术,作为一个从成亲后不久就开始斗小三的战斗能人,项母的手段原本是十分粗暴没技术含量的,可是架不住人家有个脑子好使的儿子,在项清春十五岁时,露了一手收拾了西院里丈夫的那群小三小四后,项母受教了,同时腰板挺直了,这会儿忙照本宣科地拿出来献宝。 给侄女漏了几招后,曲芳香眼睛发亮,同时也感叹姑母根本不像娘亲所说的那般,是个没脑子的莽货,明明这手段十分了得。 温彦平一直当背景,见两人在交流斗小三的经验,已经听过一次没啥兴趣,便叫来嫣红,表示自己想去净房更衣。 嫣红原是想亲自带她过去,不过温彦平制止了,端庄柔和地说:“表妹现在身体适,心情也不好,你们在这里用心伺候便是,我自个去就行了。” 嫣红觉得在理,便给她指了方向。 别过嫣红后,温彦平抚了抚袖子,往净房方向行去。到了净房时,突然身影一闪,便在拐角处消失了。 小院子里,一对男女依偎着坐在假山后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上,呼啸的北风恰巧被巨大的假山挡住了,假山旁植了几株红梅,枝头上 欲绽,暗香浮动,这实在是适合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谈理想的好地方。 “二爷~~~”幽怨的女声如怨如泣,“姐姐现在怎么样了?妾身知道,姐姐现在一定很伤心,二爷心里也是伤心的。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可是二爷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妾身的孩子,妾身每如此一想罢,真真是心如刀绞,食不下咽(高兴得多吃了两碗饭),难以安寝(梦里都会笑醒)。妾身原是一直盼着二爷有后,可却因为妾身去请安,让二爷生姐姐的气,害得姐姐摔了一跤……” “别难过,这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应该气怒之下失手推了她!”韦二爷一脸惆怅,心里也对那流掉的孩子颇为可惜。 “不,不怪二爷,那时也是妾身不知道姐姐有了身孕,才会拿些小事去烦她,怎么会是二爷的错呢?二爷是个男人,哪里晓得后院之事?这后院里的事情本来就是姐姐来管,二爷再有错,也只是因为不知情……” 话题在那女声的引导下,错误一拐,完全成了曲芳香的错,竟然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还害得韦二爷不慎杀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如此恶妇,还有脸哭诉自己的委屈。 所以大家都没错,错的是小产的孕妇,是她自己不爱惜自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惜福,还乱吃醋,拿些小事当鸡毛令箭。这孩子会流掉,也是为了警告她,做人要贤惠厚道,别为了点儿小事,没有容人雅量。 “……” 趴在假山后偷听的温彦平简直是大开眼界,第一次知道原来也可以这般颠倒黑白,这刘姨娘简直就是个奇葩能人啊!虽然说,对女人她是怜惜的,但也要分亲疏远近,这种制造家庭祸事的小妾真的很难给她们好脸色瞧。 当然,更让温彦平觉得不能饶恕的是耳根子软、又自以为是的韦二爷,这才是罪魁祸首。所以说,男人有异心,真应该断子绝孙,这道理是十分正确的。 于是,小姑娘出手了。 在韦二得了刘姨娘宽慰,觉得自己没错后,突然站起身,准备去找妻子说道说道时,突然腿一麻,直接跪了下去,双膝狠狠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那声音仿佛连腿骨都要磕裂了,听得人两股颤颤,不忍睹目。特别是现在是天寒地冻的,人的骨头又脆,这一磕,也不知道疼成什么样了。 刘姨娘大惊,忙过去扶他,只是一个女人的力气有限,不仅没扶起来,反而一个踉跄,韦二再次摔着了,整个人仰首摔在地上,背脊着地,砰的一声响动,骨头又再一次错位。 刘姨娘更惊了,忙爬了起来,刚要过去查后,突然身体莫名一软,迈开的脚有些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朝前踩了下去—— “啊——” 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外头守院的仆妇赶紧进来查看,就见韦二爷躺在地上身体躬成一只虾米状,惨叫连连,娇美的刘姨娘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脸色苍白, 颤抖,不成语句。 趁着混乱,温彦平借着假山的掩护,赶紧溜了,速度快速,竟然也没有人发现。 回到曲芳香的卧室,姑侄二人已经交流完了斗小妾的经验,可能是还想为自己的未来拼搏一把,曲芳香死寂的眼神恢复了些许光彩,正喝着丫头端来的药。项母一脸欣慰,直道让她养好身体,拿出正妻的手段来,切不可让些贱人得意云云,心里却想的是,回去后再和儿子说道说道,若是能得到儿子一丁半点的指点,那就更好了。 见到温彦平,曲芳香也有了心情招呼这表嫂,温彦平作腼腆状,柔声细气地安慰她,让她好好养好身体。 就在气氛和乐融融时,突然一个丫头惊慌失措地进来,禀报道:“二奶奶,不好了,二爷受伤了。” 曲芳香冷笑道:“二爷受伤了你们来通知我作什么?我现在一不能起身,二不能管事,莫不是还想让我拖着这 子去探望他?”女人小产就如坐月子一般,很多忌讳,就算听到此事,曲芳香也不打算作贱自己去探望,心里莫名地还有些解气。 那丫头也知道说错了话,忙陪着笑脸。 项母作为长辈,少不得要问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可请大夫去看了?” 那丫头说道:“老夫人一听说就让人去请了,现在也不知道二爷哪里受伤呢。” 听罢,曲芳香便让她下去,使了自己的心腹丫头嫣云去瞧瞧情况,以表示自己这作妻子的对丈夫的关心,若有什么便回来禀报。吩咐完了丫头,曲芳香对项母道:“我这心里还是怨怪他的,恨不得他受罪一翻,才能体会到我的苦。还有刘氏那贱人,我迟早要让她给我孩儿偿命。”眼里迸 刻骨的仇恨。 不过这种仇恨在听闻了嫣云带回来的消息时,突然散了。 “这是真的?”曲芳香吃惊地看着嫣云。 嫣云肯点地点头,有些为难地看着项母和温彦平,虽然自家小姐说不将项母当外人,听了也没关系,可是这种事情,还是给姑爷留点面子比较好。 项母见状,知晓自己此时留在韦家不方便,省得招了主人的忌讳,忙提出告辞。曲芳香假意挽留几次,依依不舍地让项母离开了。 项母一离开,曲芳香忙道:“你给我说一说情况,怎么会伤到、伤到……”有些难以齿启,索性含糊带过,“太太知道此事了么?” “太太自是知道了,当场就发落了刘姨娘院里的几个丫头。”嫣云有些不忍,低声道:“奴婢听伺候二爷的袖云姐姐说,她先前给二爷换衣服,瞄了一眼,都肿成了胡萝卜,怪可怕的,二爷疼得动弹不得呢。” “怎么会伤成这样?”曲芳香的第一反应是,不会真的坏了吧?那她怎么办?她还打算再怀上个孩子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呢。 “听说是刘姨娘弄的。太太说如果二爷好不了,就让刘姨娘给二爷偿命。” 曲芳香揪着被子,喃喃道:“报应,真是报应!不管二爷最后有没有好,刘姨娘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大快人心的同时,突然又呜咽起来,“可怜我那孩儿,竟不能亲自为他报仇了。” 嫣云见罢,赶紧安慰道:“奶奶莫要再伤心了,咱们现在应该高兴才对。刘姨娘现在被太太发落了,又做出这等事情,想来二爷应该会瞧清楚她的为人,知道还是奶奶您最好的。您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将身体养好了,拢住二爷的心。您瞧啊,二爷现在身心受创,若是您悉心照顾,让他开怀,二爷就算是铁石心肠,将来也会看重于你。” 曲芳香深觉有理,忙将眼泪擦了,面露坚毅之色。 ☆、第170章 傍晚,项清春从衙部回来,方进门便得到了小姑娘两个主动而热情的颊吻。 摸了摸被亲的脸,项清春拉着她一起坐到暖炕上,接过小姑娘殷勤倒来的热茶,心情颇好地道:“怎么了?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温彦平马上收敛表情,摆出一副难过的模样,叹气道:“我怎么可能开心呢?看到曲表妹发生那样憾事,真是为她心疼难过。”说着,便将曲家表妹及韦府的事情告诉他,最后总结道:“表妹之所以会如此,完全是韦二宠妾灭妻造成的!” 项清春没有搭话,端着茶盏慢慢地喝着,直到她用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瞅向自己,项清春方点头道:“韦二确实做得不地道。” 温彦平弯眸又笑起来,趴到他肩头上,不用他促催,自己就一股脑儿地将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当时我就想啊,若是你处于韦二的境地,那什么刘姨娘早就被你收拾了,哪里由得她猖狂,乱嚼舌根挑拨离间人家夫妻感情。刘姨娘用心险恶,不过她再恶也恶不过你……” 听着她喋喋不休地称赞自己的坏,项清春一时间无语之极,感情她对自己还真是有信心,而且他什么时候给她的印象都是坏的一面了? 说实在的,对于韦二的做法,他虽然觉得不妥,但也不觉得他哪里做错了,这个时代的环境就是这样罢了。若是他,娶到不喜欢的妻子,虽不至于像韦二般宠妾灭妻,但也会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女人在面前摆着。不过,这些设想都不成立,他已娶得自己最想要的那人,早就视世间规矩如浮云,必然只会将她宠得没法没天,反而不会因为旁的女人给她罪受,若是别的女人敢不敬她,根本不需她出手,他早就灭了对她不敬之人,丝毫没有同情心可言。 所以说,说他坏,温彦平真没冤枉了他。 “今天我啊,对比韦二和曲表妹,我觉得还是你比较好,嫁给你比他好多了。只可怜了表妹那样的美人儿,生生受了这等苦。”她惆怅地说,上看下看狐狸精,长得比韦二美,脑子比韦二聪明,手段比韦二狠,心肠比韦二黑,看来还是挺好的。 项清春听得心花怒放,小姑娘终于发现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在他故作冷淡的脸上又亲了两下,以示奖励,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以后会不会像韦二一样突然对别的女人好,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信任我,然后将怀孕的我推倒小产么?” “别胡说!”项清春额角青筋微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要推也推别的女人,管她们去死,怎么可能推她? 见他好像要发火了,温彦平见好就收,喜滋滋地笑起来,捧着他的脸,在他沾了茶渍的红润的唇上亲了一口,袖口一抖,一柄短剑在手,朝空中比划了两下,又道:“嗯,我也相信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在你敢推我之前,我会先将你和那些小妖精都解决了。” 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敢欺负她,戳死拖走! 项清春觉得那柄短剑实在是刺眼极了,其实对于她随身携带兵器这等事情,他心里是极度不乐意的。后来知道这柄剑之于她的意义后,绝口不提它。 短剑是温彦平八岁时拜入季夫人门下后,季夫人赠她的宝剑,温彦平后来便一直随身携带着,仿佛这样能给她勇气,让她不会再被丁点风吹草动吓得半夜惊醒。其实,他知道,这剑不离身,证明她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幼年的经历带给她太大的伤痛,无论他们如何呵护,也无法抚平那种刻入骨子里的伤痛恐惧。 刷的一下,她将短剑收回,又凑到他面前给了两个甜蜜蜜的颊吻,娇娇腻腻地说:“你别生气啦,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好,我没想过要对你怎么样的……” 项清春冷笑一声,“我可不敢不对你好,免得落得韦二那等下场?” 温彦平心中一惊,十分纯洁地看着他,一脸诧异地问:“韦二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将茶盏搁放在炕几上,然后拂开她挨着自己肩膀的手,下了炕头,往屋里而去。 温彦平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随他进了内室,见他突然脱去朝服,吓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忙巴巴地将搁在薰笼上的衣服捧过来给他,然后趁着他换衣服之际,蹭了出去。 项清春换了一身居家的宽松长袍,手肘间挂着一件厚披风,走出外室,见到小姑娘坐在窗前的矮榻上,支着下巴晃着 悠然地看着窗外的萧条的冬景,悠然自得的模样,哪有先前害怕他生气的小心? 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心里有些恼怒,也不知道恼自己的寻根究底,还是恼她不信任自己。每次他生气,都是自个憋得半死,可她转眼就能抛开,怡然自得,没什么可以让她放在心上。 见到他出来,温彦平一跃而去,像只轻盈的蝴蝶一样,扑到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美丽的下巴,笑眯眯地说:“你生气啦?是我不对,我以后会改的。” 生气、郁闷、怨恨、邪恶……种种极端黑暗的情绪,最终在她扬起笑脸望过来时,化为了满心的怜受。 他扶住她的腰,冷笑道:“你有什么不对?需要改什么?” 温彦平语塞,她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不对?需要改什么?只是觉得他好像生气了嘛,就哄哄他呗。这是今天她从韦二和刘姨娘两人身上学来的,原来男人偶尔也需要哄的,所以就现学现卖了。只可惜她只哄过女人和弟弟妹妹,没哄过男人,做得不伦不类的。 温彦平努力回想自从他回家后的事情,很快便道:“好吧,韦二那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以后会改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连韦家都安插了你的人手?啊——”痛呼一声,她的腰快要被他掐断了啦! “别将你的脑容量胡乱安在别人身上,我可不像你,智商有待提高!”他冷淡地嘲讽她的智商。 温彦平知道自己没他聪明,而且在她看来,这男人多智近妖了,她一个正常人才不和狐狸精比,物种都不对,有什么好比的?所以完全没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点头,道:“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啊?告诉我吧,下次我会更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现在可是贤妻良母呢,连勇川伯夫人都夸赞哦~~”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中了他的软肋,微寒的神色缓和下来,他俯首用 在她带笑的眼角蹭了蹭,极喜爱这双明亮如艳阳的眼眸,“韦二受伤了,这事情和韦府有些交情的人都能知道,只是不清楚他是怎么伤着了,似乎大夫吩咐最好要养一年的伤。刚才又听了你说曲表妹的事情,便能推测个十之八九了。” 果然是能人! 知晓不是自己不小心暴露,那就没问题了。 看她完全不在意的神情,项清春苦笑,能说什么呢?说她下手太狠?说她嫉恶如仇?说她不顾念亲戚情面?算了吧,没得为一个糟蹋自己妻子的渣男而怪罪心爱的小姑娘,反正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懒得为旁人出头。且小姑娘的信条是,敢有异心,断子绝孙!韦二这伤只是让他安份守已一年,一年后便会好了,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当然,若是一年后,他还是本性不改,对曲家表妹不好,他十分相信小姑娘会继续让他再痛一次。 项清春为她披上厚披风,便牵着她一起去上房陪项父项母用晚膳。 西院的晚膳是必须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所以项父就算哪天和个小妾在床上厮混得腰酸腿软起不了床,拖也要将他拖过来,塞在首席上陪着妻子儿子一起吃晚饭,经过几次狼狈的体验后,项父也乖觉了,晚膳时间绝对不会去鬼混,也必须要匀出可以让自己维持一顿饭的体力。 项父:(╥╯﹏╰╥)木有办法,儿子太凶残了,做老子的只能尽力配合他了! 他们抵达的时候,项父项母正坐在偏厅里说话,话题的内容刚好说到侄婿韦二受伤的事情。 项父是个不管事的,耐着心听完项母的话后,摆摆手道:“明儿你使人送些礼物过去慰问就行了。” 项母脸皮 了下,忍耐住要暴口粗的冲动,期期艾艾地说:“可是……我听韦府的人透露,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韦二爷伤到害处,这……外一好不了,香儿以后可怎么办?” 项父听罢,就来了兴致了,正欲要问清楚一些,发现儿子儿媳妇已经到了,这种事不好在小辈面前提,便作罢。 给两老请安后,一家四口移驾花厅吃晚饭,安静无声地渡过了顿饭的时间后,仆人进来撤下盘盏,沏了一壶消食解腻的清茶上来,还有一盘贡桔及几碟子甜点。 项父和项母又说起韦二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温彦平竖起了耳朵。 项母:“你不知道,我到韦家的时候,看到香儿没了个人样,心疼得紧,可偏偏却不见韦二爷陪在香儿身边。不仅没陪着被他推得小产的妻子,这会儿竟然还去陪那姨娘,竟有如此狠心的……” 项父:“确实不该!”心里却极为赞同韦二的行为,那有什么,心爱的小妾定然吓得厉害,作为男人去安慰是应该的。 项母:“韦家简直是欺人太甚,欺我曲家无人了么?当年若不是韦家来求娶,韦二也是恭恭敬敬地拜见,我大哥哪舍得将香儿嫁过去?原本以为是个好的晓得疼妻子,却没想到是个宠妾灭妻的……我作为姑母,也不好管侄女房里的事情,只能生生看看香儿在韦家处境艰难……” 项父:“你说得的。”到底有完没完啊,女人就爱喋喋不休、斤斤计较! 项母:“不过,现在报应来了吧?活该他受了这等罪,而且听说还是被那刘姨娘弄伤的,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祸根,香儿后半辈子还要有个依靠呢。唉,其实这事儿应该等香儿养好身子怀上个再发生就好了……” 项父:“这……真是太……”太凶残了太凶残了太凶残!比当年儿子对付他的手段还要凶残! 温彦平:失算了,应该等曲表妹再怀个孩子后再将韦二给废了,让他下半辈子见到老婆以外的女人都怕得屁滚尿流才对! 不过为时不晚,她会找着机会的!握拳! 只有项清春是最淡定的,三人的神态收入眼中,估计着若是韦二再不改,小姑娘还会有后招。不禁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家这三只都是活宝,虽然某些时候挺逗的,但不可否认,若没有他,这三只可能将屋顶都掀起来。 他还是辛苦一些罢。 ****** 接下来的日子,温彦平陪项母到韦府几次,一边探望小产后养身体的曲芳香,一边打探韦二爷的伤势。 项母之所以清楚韦二的伤,也是曲芳香的奶嬷嬷透露的,他们才略知一二。也因为韦二这伤实在是不光彩,所以韦家瞒得极严实,知情的人都被下了封嘴令了。 韦二受苦,曲芳香反而开始享受起来,心情每天都是艳阳天。 “姑母莫为我担忧,现在这种情况可比以前的好多了,不会再有那些姐妹每天天不亮就跑来请安折腾,也没有人因为丁点的小事儿来我这里哭诉,害我莫名地被二爷骂。二爷这次受伤,太太十分生气,一口气将二爷房里的那些通房小妾都发配到庄子里去了,每天没那些人来吵闹,我也乐得清闲。” 其实韦夫人发落二儿子房里的人,除了因为韦二的伤,还有对儿媳妇的补尝,曲芳香心里清楚,估计等韦二爷伤势好后,又会给他纳新的了。现在发落,不过是怕有不识趣的在韦二身体未好时,勾引他酿出大祸罢了。心里清楚,曲芳香越发的难受,最后索性懒得理会了。 项母听罢心里十分欣慰,又问道:“那个刘姨娘呢?” 这回是嫣云回答的,“刘姨娘被打了四十大板,伤还未好,就被太太叫伢子来带走了,也不知道卖到了什么地方。”说着,掩嘴一笑,显然是极为高兴的。 曲芳香却是有些怔怔的,半晌叹了口气,说道:“虽然刘姨娘可恶,但若不是二爷的放纵,何以会将她宠成如此无法无天,不分轻重?其实更可恶的应该是……”这话有些大逆不道,曲芳香自觉住闭。 果然,项母十分吃惊,不知道侄女怎么会这般想,在她看来,丈夫和韦二之所以如此荒唐,绝对不是他们的错,是那些不安份的女人勾引的,所以她一直以来致力于打击小三,却从未想过在男人身上讨回来。 只有温彦平心有戚戚,等项母去净房更衣时,温彦平蹭到曲芳香身边,同她咬耳朵,“表妹,我觉得你说得对。”见她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温彦平眉眼带笑,那不经意间流露的风彩,宛若活力四射的小太阳,充满了勃勃朝气,“女人原本就太苦了,天生弱势,可若是男人不护着,无论做什么也是错的。”这是一般的情况,若是女人强得可以藐视一切对手,没男人护着也没问题。 曲芳香突然目光有些古怪,第一次正视这位年纪比她还小的小表嫂,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说得对。” 被美人儿拉手了,那柔软的触感让小姑娘心情舒畅,又继续道:“表妹好好养好身体,以后有空我会来看你的。”顺便来欺负欺负韦二,给你出气~~ 曲芳香眉眼带笑,柔声应道:“只要表嫂想来,我这儿随时是欢迎的。” 她是家里的小女儿,但却被教养得极柔顺温婉,不轻易拿恶意揣测旁人,这次小产让她吃了亏,性格大变,才开始变得强硬,但本质的东西却没有变,待人依然是春风细雨,温柔体贴。温彦平有心交好,且还是 中人,实在是合她的胃口。 嫣云嫣红等丫环见自家姑娘突然眉眼舒展,虽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但见她心情转好,也跟着高兴,伺候温彦平更加殷勤了。 两人都相识恨晚,温彦平从此多了一个不用在她面前装模作样的闺蜜好姐妹,而曲芳香同时也知道了原来在外人面前总表现得像个贵女般贤良淑德的表嫂是个彪悍的,两人 虽然南辕北辙,却奇异地很多见解是一样的。 多了位可以说话可以理解你的见解的闺蜜后,温彦平常在项清春面前时常提起曲家表妹,开始的时候项清春忍了,等发现曲家表妹快要成为小姑娘心中第一人时,顿时警铃大作。 ☆、第171章 进入腊月后,很快便过年了。 这个年是温彦平作为项家媳妇和项府的人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且还是勇川伯府的嫡长孙媳妇,小年大年的祭祖等事宜少不得要忙碌一翻。 等终于到了年底,一切都有了章程后,才缓了口气。 除夕夜,勇川伯府东西两院的人聚在东院大堂一起吃年夜饭,摆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大家热热闹闹的——表面上是如此,如果忽略了项清明那张僵硬的脸和要吃人的眼神,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温彦平趁人没注意的时候,给了项清明一个邪恶的挑衅眼神,气得项清明同学差点肺都炸了,然后某人躲到项清春身后笑得像只偷大米成功的小老鼠,就差吱吱叫了。 项清明捏紧拳头:臭丫头,迟早有一天要让你凶残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到时项家休了你! 总的来说,中秋嫁到项家到现在,温彦平除了在项母面前暴露过一次,其他时候还是很完美地维持了自己贤良温婉的大家闺秀气度,让人挑不出毛病,若是面对自己应付不来的事情,暗中武力解决,完全没问题~~ 守岁完后,他们回到西院。丫环已经将被子薰得暖和了,温彦平洗漱后,三两下将身上满是寒气的衣服扒掉,直接扑到被窝里,懒洋洋地舒了口气。 随后项清春也上了床,两人挤一个被窝,在这种寒冷的下雪夜晚,分享彼此的体温,是一件十分让人愉快惬意的事情。 男人不规矩的手在她身上游移,覆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揉捏,昏昏沉沉之际,她也懒得搭理他。 “欺负二弟很好玩么?”他凑到她耳边沙哑地问道。 “嗯,好玩,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很好笑。”她直言不讳。 项清春失笑,在她柔软的耳坠咬了下,说道:“别将他惹得太过了,当心他报复你。”当然,项清明若是敢报复,估计得先过五关斩六将才行。 温彦平撸高袖子,作了一个“我很厉害”的动作,笑嘻嘻地说:“不怕,他敢报复,我再揍他!他一直打不过我!” 伸出来的手被人咬了,温彦平赶紧缩回被窝里。 项清春这会儿没再跟她叽叽歪歪,直接扒光了某人,覆了上去。 很快地,被压的人翻身而起,反压在他身上,温彦平怒目而视:“你又压我!” 生气的眉眼却添了几分妩媚的春-情,不仅没威胁力,反而让他心猿意马,声线越发的柔哑,轻声道:“好吧,你来压。” 对他的识相很满意的小姑娘俯下-身,开始在他胸膛上乱亲乱舔起来,等就着骑坐在姿势结合在一起后,这才反应过来她又被忽悠了,就算是她在上面压他,可是辛苦的还是她,要承受的还是她! “我不干了……” 项清春哪里由得她逃跑,扶住她的腰再次翻身将她压下,也因这突然的动作,使得下面结合得更深,那种深度让她惊骇地倒抽了口气,骤然失声,最后只剩下各种暧昧的喘息声。 而那柄从来不离身的短剑,此时大咧咧地躺在床下那堆衣服中,看起来十分可怜。 就着屋内的灯火,男人的目光从她迷离的脸庞移到地上的短剑上,然后压下-身,柔柔地在她心口上烙下一吻,仿佛以一吻抚去她所有的惊惧害怕,包容她所有不堪回首的记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希望自己出现在她年幼最无助的时刻,在那刀光剑影中,为她捂住双眼,还她半世单纯无瑕。 窗外寒风呼啸,夜半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早上起床的时候,窗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一片银装素裹,温彦平揉了揉有些酸楚的腰肢,最后还是抵不住童心,跳下床趿了鞋跑出去玩雪了。绯衣和迎荷等人大惊失色,忙拿手炉的拿手炉,拿披风的拿披风,追着出去。 项清春眉眼含情,穿着单衣倚在床头,听着窗外欢快的笑声,神色温柔似水。 很快地,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床上跳,扑到他怀里。项清春感觉像是抱了坨冰块,可是这个冰块还十分恶劣地往他怀里埋,也不知是企图抢夺他的体温还是单纯地想要取暖。 项清春接过丫环递来的暖炉塞到被窝里,让她们退出内室后,捏了捏她的鼻子,亲昵笑道:“哪有人一大早地就跑去玩雪的?也不怕冻坏了?” 她将脸搁在他胸口,贴着他精致漂亮的蝴蝶骨,软绵绵地说:“不知怎么地,今天一早心情很好,看到外面都是雪,心情更好了。” “为什么?” “嗯……” 她突然有些羞涩起来,让他有些惊奇,似乎又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心脏鼓动着,连自己都未发现,那一刻已经摒住了呼吸,定定地看着她。 “大概是因为……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你了吧。”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慌忙补充道:“哎呀,你别乱想啊,你的脸那么美,任谁能在一睁眼睛就看到,都会觉得心情很好的。” 项清春咬牙:“当然,我没有乱想……” 既然没乱想,做什么这般凶残地看着她?狐狸精越来越不淡定了!>__<。。。 ******* 过年正是走亲访戚的时候,也是臣子之间光明正大联络感情的时候,不用担心被扣上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 项清春也陪妻子去给恩师兼岳父拜年,这时如翠姑娘已经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温彦平见状,围着孕妇转了几圈,问道:“娘,你这肚子有些大,到底有几个啊?” 阿雪忙比出两根手指头:“两个!” 贵贵笑眯眯地说:“四哥哥说,可能只有一个~~” 长长手负于身后,颇有名士淡定风彩,淡然道:“这得问大夫。” “那你们希望几个?”温彦平笑眯眯地问三胞胎。 阿雪积极反应:“三个,到时咱们一人一个~~” 贵贵细声细气:“都可以~~” 长长板着小脸:“这要看娘肚子里有几个!” 一问一答间,三胞胎的性格一看了然,阿雪天真无瑕,贵贵文静和雅,长长实事求是。温彦平十分欣慰,她出嫁后的日子,弟弟妹妹们都很茁壮成长。 关心了如翠姑娘肚子里有几个后,轮到如翠姑娘关心出嫁后的小姑娘了,拉着她咬耳朵,“你嫁过去几个月了,可有消息了?” 温彦平果断摇头,连丁点害羞都没有。 “勇川伯夫人和你婆婆没说什么吧?”一般作婆婆的,恨不得媳妇嫁过来一个月后就有喜信。 温彦平继续摇头,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才刚嫁过去不久,狐狸精说不想生那么早,等我调理好身体再说。” 这话如翠姑娘赞同,她会如此问,也不过是怕勇川伯夫人和亲家母急着抱孩子而刁难小姑娘罢了,若是她们都不急,那她也不会给出嫁的女儿施加压力。再仔细观察小姑娘的神态,似乎没有当初说起生孩子时的崩溃了,看来这段时间项清春的后勤准备工作做得极好,小姑娘已经被思想教育过了。 在温府磨蹭了一天后,两人方依依不舍地回项府。 第二天,项清春开始忙碌的应酬,温彦平也随着勇川伯夫人、项母等人一起到京城的各家亲戚拜年,同时家里也接待了好几拨来拜年的亲戚和伯府有利益关系的人家。 好不容易终于出了十五后,梅花开得正好,温彦平又像赶场子一样收到了各家请去赏梅的帖子,还有满月宴、生辰宴之类的,顿时头大了。 项清春不愧是个宠老婆的,帮着小姑娘挑挑捡捡,挑出几家无法拒绝的,其他的都让人回了礼,以示不能亲自亲往的歉意。 温彦平用姆指和食指拈起一张帖子,扭头看着自家美丽的狐狸精,问道:“二月二十是大皇子的生辰,竟然会邀请咱们去参加?这帖子咱们能不能退了?” 项清春摇头,将她拉到怀里坐着,问道:“你怕什么?”小姑娘似乎每遇到大皇子府的事情都会自觉绕道,让他不得不多想起来。原本他就是个心思深沉的,简单的事情都会被他复杂化,小姑娘此举,莫怪他会乱想,乱想的后果,就是吃醋了,吃醋的后果嘛,小姑娘在床上被欺负得很惨。 “哪有!”温彦平拒不承认,“我只是不太愿意见到大皇子妃,她和严恪长得有些像,看到她,我就会想起严恪——严恪你个乌龟王八蛋,我才不稀罕你做兄弟呢!要滚就滚,别来碍我眼,我的兄弟多得是,我还有好几个师兄,以后也会有很多师弟的!” 项清春眉眼含笑地看着小姑娘破口大骂,只要她不是有心要避着大皇子他没什么不放心的。大概,他唯一不放心的便是大皇子了罢。大皇子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对她有一种莫名的感情,这事情像根刺一样刺在他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全天下的男人喜欢她都可以,就是觉得大皇子不行——这大概是大皇子和他一样,在明知道那人是个男人时,就怀有异样心思,感觉两人有些同病相连,却又让彼此产生危机感。 小姑娘不知道某人因为吃醋,行了一系列的阴暗手段,不管是与她连兄弟都做不成的严恪,还是因为曲芳香而迁怒上的韦二,或是大皇子年前办差不当被皇上斥责…… 最后,大皇子的生辰宴温彦平还是决定去了。 二月二十这天,仍是春寒料峭之时,京城中冰雪还未消融,到处可见到堆在一起的雪堆。 大皇子府这天一大早的就忙碌起来,虽说只是皇子的生辰,但因其是当今圣上第一位皇子,现下也领了实差,京中诸人或多或少都会给些面子,就算是因为有事错开了不能来的,也会备一份厚礼前来祝贺。 进了大皇子府后,温彦平与项清春便被分开了,小厮将项清春引到外院招待男客的偏厅,一名漂亮的丫环将温彦平引到内院的暖房,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夫人贵女了。 温彦平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直到大皇子妃竟然亲自招呼时,那些夫人和贵女们才诧异地望过来。 温彦平一副腼腆害羞状,与大皇子妃一问一答,最后乖巧地坐在暖阁一处,唇角噙笑地倾听众人聊天,那小模样儿,落在旁人眼里,心里皆会认为这是个生嫩的小媳妇儿,不过她刚嫁到项家不及,也算是新妇,嫩生一点也没啥。 只有大皇子妃心绪不定,虽然面上依然得体地招呼在场的诸位夫人,心思却已不在上头。 大皇子妃终于确定了这位嫁到勇川伯府的温府义女,根本就是温彦平,心中不禁泛苦又泛酸。 再是贤良大度的女子,面对丈夫真心喜欢的女人,也无法心平气和。以前大皇子妃虽然惊骇于丈夫对温府义子有不纯正的心思,但接受后,心里好歹也有些窃喜,只要温彦平是男人,丈夫永远也不敢生出妄想。可是,事实却拐了个弯,温府义子原来是义女。她现在应该庆幸温彦平已经嫁人,断了丈夫所有的妄想。 很快地,席宴准备妥了,由大皇子妃领头,众人移架到偏厅中用膳。 接下来,就是吃吃喝喝那么一回事。不比男人能在酒桌上拼酒划酒拳,热闹无比,女眷这边必须得文雅,不能失态,所以只能吃吃喝喝外加聊天,是以宴席很快就散了。 女眷这边的宴席虽然散了,可是因为男席那边正喝得精彩,也不能现在就扫兴地告辞离开,大皇子妃便以院中梅花开得正好为由,邀请女眷们去赏梅,下人早在梅园中的亭院里打雪煮茶,极是风雅。 天气虽然冷,但时有穿梭而过的丫环端来热茶热酒解寒,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温彦平随手就要接过丫头端来的热茶,谁知那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端稳还是怎地,那盏茶就要泼到她身上,温彦平袖子一翻,接住了茶盏的同时,也接住了泼出来的茶水茶叶,一翻表演,堪称一绝。 那丫环目瞪口呆。 温彦平笑眯眯地看着她,端起茶来趁热喝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放回那丫环手中的托盘上。 那丫环游魂一样地离开了。 接着,又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两次,温彦平再傻也知道这个丫环是故意想将她的衣服弄脏了,不免有些生气,趁着人不注意,一把扣住那丫环的手腕,笑眯眯地道:“这位姐姐,你认识我么?我几时和你结了仇?” 那丫环愣了下,马上惶恐道:“项夫人误会了,您和奴婢没有仇,奴婢今日是第一次见您,真的!” “既不曾见过也无怨仇,何以处处和我的衣服过不去?别急着否认,你敢说不是。”温彦平放开她,漫不经心道:“说吧,你这样做有何目的?老实点儿,不然若是大皇子妃要怪罪于你,我可不好管大皇子府的事情哦。 那丫环自然知道对方起了疑心,这一翻威胁更是让她大惊失色,赶紧道:“别,别!项夫人,是大皇子吩咐奴婢这么做的,到时带项夫人去更衣……项夫人,您心肠好,能不能……”接下来的话哽在喉咙里,那丫环看着她捏得咔咔作响的手指,眼露惊恐。 “我自然心肠很好了。”温彦平柔声细气地说,她早就发现大皇子妃时不时投诸在自己身上的隐晦视线,恐怕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极好,但却不知她自幼和季夫人习武,五感敏锐,自然很容易发现对方的视线,只是大皇子妃多看两眼也不会少块肉,她不理会罢了。 在那丫环快要绝望时,突然发现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那人身上穿的柳青色的裙摆湿了一大块,顿时吓了一跳,周围的人也纷纷望过来。 幸好这丫环反应极快,赶紧跪下来请罪,等大皇子妃过来询问时,温彦平笑眯眯道:“没事,可能是茶水太烫了,她没端稳罢了。” 大皇子妃微笑道:“让项夫人见笑了。” 两人又是客气一翻后,那丫环赶紧说道:“项夫人,请随奴婢去更衣。” 大皇子妃叮嘱那丫环好好伺候项夫人后,方让她们离开梅园,望着两人离开,大皇子妃目光幽深,半晌方移开了眼,转身又是那个雍容华贵,持重文雅的大皇子妃,招呼诸位夫人去了。 一路走来,人越来越少,那丫环只顾着埋头前行,温彦平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仿佛并不介意她要将自己带往何处。 直到了一处院子,那丫环突然止步,垂首恭敬站立,示意温彦平进去。 温彦平挑眉,袖子一晃,便走了进去。 院里只有几株低矮的冬青木是唯一的亮色,冬青木旁,是一个穿着朱紫色常服的男子,背对她负手而立,在大地刚回春的院子里,遗世而独立。 温彦平直觉要扯下腰间的璎珞珊瑚珠砸他个脑瓜崩!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双眸蕴着一种奇特的神彩,看着从垂花门走来的女子,明明是那样平凡的脸,规规矩矩的小碎步,裙摆妥帖,看着就如同那些京中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贵女,没有丝毫的特色,可是只要这个人叫温彦平,那便是特色。 “温彦平!” 温彦平眼睛一转,细步上前,福了福身道:“臣妇见过大皇子。” “……” 看到大皇子一副脸抽筋的模样,温彦平心中暗爽。 大皇子上前几步,冷声道:“别装了,装过了惹人嫌。” 既知他认出自己,温彦平瞬间背脊挺得笔直,气质倏然一变,仿佛从一副清淡文秀的水墨画变成了张扬艳丽的油画,让人移不开眼睛。 “原来你是女人……”大皇子喃喃道,亲眼所见后,心中那种巨大的落差让他为之失神痛苦。虽然他听到项清明的猜测时,心里还抱着些许侥幸念头,等她真正一身女装站在面前时,却不知会如此难受。 她已为人妇。 温彦平白了他一眼,不客气说道:“我想大殿下的眼睛很好。” 听到这不客气的回答,大皇子失笑,又前行几步,直到她面前,对上那双生气盎然的明媚双眸,总有一种欲毁灭破坏的冲动,不禁说道:“若是我将你温府义子的身份揭露世人面前,不知道温大人会如何。” 温彦平冷笑,“皇上已金口玉言,大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简直是个大傻叉! 大皇子怒了,这个臭小子……不对,变成臭丫头了,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不上道,三两句就惹得他生气,亏他还心心念念地惦着她。 气怒之下,直接攫住她的手腕,欲将她拉近自己。 温彦平比他反应还快,反手一抽顺便将大皇子摔了出去。 大逆不道啊! 幸好大皇子多年来勤于煅练身体,也是上过战场的,有那么点儿武艺傍身,在着地的瞬间身体一扭,减轻了着地力度,没有摔着骨头。作为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如此落面子,且还贵为皇子,哪能忍受这口气。 温彦平更狠,袖子一撸,裙摆一撩,猱身上前,一拳揍了过去,拳头被大皇子的手掌挡住时,朝他龇牙一笑,另一个拳头到来了,直击腹部——碍于在别人家作客,现在正在殴打主人,自然给主人点面子,就不打脸了,其他地方照打不误。 终归是温彦平这货太凶残了,大皇子哪里是对手,被打得无还手能力,全身骨头都被削了一断,最后挂在冬青木上动弹不得。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双眸亮如艳阳,笑容器张肆意,“大皇子,你打不过我的!” 他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最初最吸引他的便是这双过于灿烂的眼眸。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还是大皇子你的救命恩人,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你了,几次三翻看我不顺眼,处处寻麻烦,大皇子未免太小心眼儿了。不过,大皇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已成事实,再追究也没有用的。”她边说着,边小心地将袖子撸平,将裙摆放下,面容一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贤良贵女的派头,细声细气道:“大皇子,臣妇告辞了。” “……” 直到那青色裙摆消失在垂花拱门中,大皇子收回了视线,整个人仿佛垮了一般,躺在冬青木中,双眼无神地望着上空。 若是,他知道她是女人,他会不会抢先一步将她定下呢?还是遵照计划,娶了严家女,取得严家的支持…… ****** 宴会结束后,温彦平同大皇子妃告辞,出了内院门,在外院中见到等在那儿的项清春。 莲步瞬间并作大步,忙忙走了过去,红润的脸蛋还有未尽的兴奋之意。 项清春含笑地同周围与宴的宾客打招呼,携带着有些压抑不住兴奋的小姑娘走了。 直到上到马车,他终于知道小姑娘为何如此兴奋了。 “……你说,你殴打了大皇子?”他木着脸问。 做了大逆不道的凶残事的小姑娘大大地点头,甩着袖子煽了煽红扑扑的脸蛋,不满地说:“是他乱发神经,不只想让人将我的衣裳弄脏,还让人带我到那种偏辟的地方去,一看就是打坏主意。若是平常的姑娘家,死几百次都可能了,所以我不过是教训了他一下。放心啦,我当时注意到了,除了大皇子,周围没人,大皇子若是想要去告状,没人会相信他的。” 项清春耐心地听完,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可怜大皇子好,还是庆幸小姑娘是个迟钝的,误会了大皇子这一举动之意。当然,他也没那好心肠去帮大皇子纠正他在小姑娘心中的坏形象。 “也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再来找麻烦,若是他敢,我不介意再打他一顿。”温彦平扬着拳头说。 项清春苦笑,突然有些小心眼地不想让她再与大皇子相见,就算她去教训大皇子也不乐意。 “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走远一点儿,他好歹是大皇子!” 皇帝现在没病没灾的,也不知道能活到几时,皇子们虽然年纪渐渐大了,有了异心,那也要看皇帝答不答应,一个健康有作为的皇帝,皇子们年纪越来越大,问题就越来越多,做什么也多了些忌讳。而且,项清春有必要相信,下一任的天子人选,怕是皇帝心中早有定夺,不会看着如先帝在位时那样发生兄弟夺嫡相残的憾事来。 温彦平皱了皱鼻子,口头上答应了,然后将脸搁在他肩窝,唇瓣凑到他耳旁,呵出热气,嘻然笑道:“那我私底下揍他,不让人知道就行了,这可是我拿手的呢。” 项清春再也绷不住脸,忍不住跟着一乐,两人搂在一起笑嘻嘻的。 等笑过后,项清春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心中满是温情,突然道:“今年中元节,我与你一起去荣华寺祭拜岳父岳母吧。” 闻言,她双目圆瞪,吃惊地看着他。 他在她瞪大的眼眸旁柔软地烙下一吻,柔声道:“作女婿的,总要为岳父岳母上支香。而且这么多年,你也没有回去过,正好七月份我有事下江南一趟,到时路过荣华寺,与你一同去他们坟前祭拜他们。” 温彦平眼眶有些发红,半晌将脸埋到他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下部正文完结了,接下来会有几个番外交待一下后续 ================================================================= 本文内容由【见著紫衣初】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