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娇》 作者:撒娇小狐狸   文案:   初次相遇   她是九品县令的落魄千金   他是被请出上京的避难王爷   只一眼,他便决定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从那以后,他便是她心中最亮的那一道光   多年后   她是上京首屈一指的贵女   他是功名在身的宸王   只是,她显然没有认出这个即将要嫁的夫君   一心寻找当年的景哥哥   某人无奈的叹口气:自己的醋能吃么?   暗处四道影子:活该!   这是个女主甜甜甜   男主宠宠宠的故事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主角:傅长觅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清河县,地处偏僻,离京陵甚远,算不上是穷乡僻壤,也没有大富大贵,但好在平静安宁。   每逢二五八日,是清河县的集市,相比平日,集市算得上是很热闹的日子,但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却是没有太大影响,日常所需有下人采购。   这日刚好十二,集市上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百姓之家,一个看起来有些华丽的轿子行在其中就显得有些突兀。   轿子并没有在集市上停下,而是绕过集市去往了县衙,百姓盯着轿子议论了几句便被集市上的东西所吸引,将这一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轿子停在县衙门口,首先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丫头,大约七八岁的模样,肤色虽然有些黑,但好在轮廓还是清秀的,虽然是下人装扮,但那身上的料子一看便不是这小小的清河县里出得起的。   跟着出来的是一个妇人,妈妈装扮,小丫头连忙上前恭敬的将人扶着,大约三十来岁,一张脸保养的也好,加上身上的锦缎,头上精美的钗饰,衬的她年轻了许多。   最后钻出来的是一个大约三岁的小丫头,一身浅粉色的衣裳,头上梳着双髻,配上了一个金色的小铃铛,白白嫩嫩的脸上,一双如葡萄般的大眼里满是迷茫,看起来像是粉雕玉琢的团子。   妇人见她出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抱了下来,转身抬头看着县衙,叹了口气,便带着丫头进去了。   县衙的衙役见了一行人,有些惊讶,心道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贵人,赶紧进去通报了知县。   知县听说有贵人降临,连忙起身穿戴整齐,从宠妾的房间出来去往前厅。   妇人见了知县只是轻轻的弯腰当是行了礼,县令毕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一看这装扮便知定是不简单的,打量了半晌,他的目光落在了妇人怀里的粉团子身上,很明显,这个娃娃应该是个主子。   妇人也没有过多周旋,直接说明了来意。   县令听完惊讶的看着她怀里的人儿,一时竟不知该如何。   妇人见此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牌子,递给县令,县令接过一看,手上一抖,差点将牌子落在了地上,将牌子递给婆子后,他便点头应了。   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将怀里的粉嫩团子放下,眼里的那一丝不忍很快便消失无踪。   “小姐,这是你的父亲,以后,你好好的在这里住下吧。”   小丫头很是迷茫的看着妇人。   “父亲是什么?”   妇人一愣,看着她纯真的脸,语气也软了几分。   “父亲就是小姐的亲人。”   “小姐放心,你父亲定会好好待你的。”   粉团子不知所以的点点头,一双大眼仍然紧紧的看着眼前的妇人。   妇人再次叹了口气,起身后,从怀里掏了一个荷包出来递给县令。   “日后,还劳烦县太爷多多照应。”   县令接了过来,算是应下了。   妇人转身对穿绿色衣裳的丫头道。   “以后,你就留在小姐身边,好好照顾她。”   绿色衣裳的丫头恭敬的行了礼。   “是。”   妇人最后再看了一眼小团子,便狠狠心离去了。   等妇人走后,县令打开荷包一看,顿时傻了眼,这是金子啊,金子…这足够他们家吃一辈子的了。   县令看着那地上粉嫩的团子迟迟没有开口,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值得那妇人出手如此大方,县令大楷也没有想到,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府里就莫名的被塞进来一只小团子,三人大眼瞪小眼等了好一会儿,县令似乎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将人带进了后院,朝着贴身小厮道。   “去请夫人来书房。”   “是。”   三人刚到书房,随后便进来了一个妇人,穿着华丽的红色衣裙,头上插着好些个首饰,像是那暴发户出来的。   “老爷,你找我。”   夫人脸上笑开了花,老爷昨晚又歇在了那狐媚子屋里,她正气着呢,这不,一大早,听下人来报说老爷找她,她可是一刻都没有歇的就赶了过来。   县令看着妇人的做派,皱了皱眉头,忍下了嘴边的话。   果然,还不待县令开口,妇人便看见了旁边站着的两个一大一下的丫头,顿时瞪大了双眼。   “老爷,这是哪里来的丫头。”   妇人见县令一脸难色,心里一突,完了,这莫不是老爷的私生子。   妇人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出来。   “林鹤,你个没良心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啊。”   “我自从嫁给你,哪点对不起你啊,我们家供着你考功名,若没有我,你怎么会有如今的地位,你自问问,你对得起我吗?”   “啊,苍天啊,你竟还养了私生子,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啊。”   两个丫头被妇人吓得朝着县令挪了几步,绿色衣裳的丫头将粉嫩的团子紧紧的护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妇人。   林鹤用手捂了捂头,看着还欲耍泼的妇人,颇为烦躁。   “刘氏!你闹够了没有。”   林鹤父母早逝,当年家里贫寒,是刘家给他银子供他进学,后来又供他进京赶考,这才得了如今的九品县令,可是这么多年,他却在刘氏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每每出一点事,刘氏便将此事拿出来说道,刚开始,他心存感激,尚且还能忍受,可是后来越发的变本加厉,他对刘氏也就是能躲就躲。   刘氏本就是没有半点墨水的,哪里懂得什么见好就收,只一味的拿着此事要挟,得理便不饶人,自以拿着当年的恩惠便能让林鹤回心转意,却根本不明白男人最是要面子的,她一次又一次拿此事说道,那不就是再三的告诉林鹤他就是吃软饭,就是靠着她刘家才当了官的。读书人都有几分傲气,又哪里容得下她再三贬低。   “我闹?林鹤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正室,你八抬大轿抬进门的正妻,你整日里被那狐媚子勾走,宠妾灭妻,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竟然还养起了外室,你有没有良心啊,莫不是个黑心肝的还被那狗吃了。”刘氏骂了仍不觉解气,转头盯着旁边的两个丫头边骂便上前去扯人。   “哪里来的野种,也敢上府里撒野,看今日老娘不让你脱了一层皮。”绿色衣裳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忍着刘氏掐着她胳膊上的疼,紧紧的护着身后的团子,生怕刘氏伤了她。   林鹤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将桌上的砚台砸在了地上。   “你给我住手!”   刘氏被林鹤的举动吓的愣在了原地,她还是第一次见林鹤发这么大的火,以往最多就是甩甩袖子走人,今日竟然开始砸东西了,那日后是不是都得动手了啊,想到这里刘氏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鹤你个没良心的,如今有了地位有了权势,便要抛弃糟糠之妻了,你不顾恩情,竟还要对我动手,我…我不活了啊…”   林鹤被吵得头疼,他若真是不念旧情,早就休妻另娶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在这里呼天喊地的。   “谁告诉你她是我的私生女。”   刘氏一听,这才没了声音,坐在地上瞧了会儿绿色衣裳的丫头,又赶紧起身,从她身后一把扯出那粉嫩的团子看了半晌,这才放下心来,这两个丫头,确实没有一处像老爷的。   刘氏拿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本来因为过来特意上的胭脂也被抹的一团乱,整个脸看起来很是滑稽,还硬生生的扯出了一抹自以为很是娇羞的笑容。   “原来不是老爷的私生女啊,老爷早说嘛,白白惹得妾身误会。”   “你有让我说话的机会吗?”   林鹤气的脸色铁青,他之前想着娶妻当娶贤,外表他可以不在乎,况且刘家对他的确有着大恩,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刘氏本性暴露,他才知道当年只不过是装的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罢了。   林鹤嫌弃的看了一眼刘氏,不想看第二眼,将手里的的荷包朝着刘氏便甩了过去。   刘氏故作娇羞的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这一擦,让原本就哭花了的脸更加惨不忍睹。   “老爷,都怪妾身性子太着急了,这不是太在意老爷了嘛。”   刘氏见林鹤别过脸并不理她,也不觉得难堪,拖着肥胖的身体上前去捡林鹤甩过来的荷包。   “老爷,这两个丫头是哪里来的啊,怎么生的这般好看,像那瓷娃娃一样,真真是…好…好看…好金…金子啊。”   刘氏打开手里的荷包,惊得张开那红通通的大嘴久久没有合上,连声音都变了一个语调,刘氏娘家是经商的,暴发户出身,自小便养得她体态颇胖,此时,那张花色的大脸上满是油腻再加着嘴上擦到了唇外的红色,整个人看起像极了戏文里的小丑,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紧的捂住手里的荷包,眼里尽显贪婪。   “这…这…这是金子。”   “老爷,这是哪里来的金…金子啊。”   林鹤看了一眼刘氏便转过了头,怎么也掩饰不住眼里的嫌弃,一身的铜臭味儿,看着便倒胃口,虽然他当时也被惊住了,但也没有像她这样失了礼数,还是柳儿看着顺眼,此时,他只想快速解决这里好去和宠妾好好温存一番,是多一句话也不愿意与刘氏说的。 第2章   “这是送这两个丫头来这里的婆子给的,说是将丫头养在我们府里。”   刘氏听完一愣,这是要多两张嘴吃饭啊,刘氏嫌弃的看向两个丫头,这一看便将刘氏惊住了,刚刚只顾着撒泼没有看仔细,这一看可不得了,刘氏眼里泛着光上前先是摸了摸绿色衣裳的丫头身上的料子。   “好料子啊,真软和啊,这值不少钱吧。”   绿色衣裳的丫头皱了皱眉头正想躲开,却见刘氏放开了她的衣裳抓住了她身后的粉嫩团子,前后将人翻了翻,眼里冒出了光。   “这可不得了啊,这…这料子可是好得很呢,这料子,都够咱们吃上几年了。”   林鹤很不耐烦的挥挥手。   “行了,你将这两个丫头好生安置吧,那妈妈说了好生待她,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还有,她的身份不一般,日后对外就说是外室养的,娘亲死了接回来的,妈妈留了一个觅字,以后她便叫林晚觅。”   刘氏哪里听得进去这许多,只知道有好处就行,连连兴高采烈的应下了,像是捡着了宝一般,翻着粉嫩的团子左看右看,越看越喜欢,这身衣裳拿去卖了可是好多钱啊。   刘氏带着两个丫头下去了,林鹤才长长喘了口气,突然感觉书房闷得很,有一股子怪味儿,赶紧吩咐下人将窗户打开通通风,又让下人在书房点上了熏香,这才心情舒畅的朝着爱妾房里去了。   刘氏本来是想随便安排个房间给两个丫头的,可随后一想,这可是金主啊,日后养的好了,说不定还有许多金子呢,于是,刘氏很是肉疼的安排了两个上好的房间给她们。   谁知绿色衣裳的丫头却道。   “夫人不必如此麻烦,我与小姐住一间房就好。”   刘氏自然乐见其成,美滋滋的应下了,暗地里却骂道原来这一个是个丫头,她要早知道也肯定不会给她安排房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刘氏高仰着头问着绿色衣裳的丫头,既然是个伺候人的,那她也不必多么礼待。   “奴婢叫照儿。”   刘氏冷冷的嗯了一声便道。   “你好生照顾小姐吧,有什么需要的来找我,当然,没什么事就别过来了。”   “是。”   照儿温顺的应下了,她虽然才八岁,可是这点脸色还是会看的,日后,在这府里,怕是有苦头吃了。   照儿牵着团子进了屋,放下了行李,左右收拾了一下,才对着团子道。   “小姐,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小姐若是害怕,以后照儿就陪着你睡好吗?”   小丫头仍旧是一脸茫然,只点点头看着照儿。   照儿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小姐是哪里出了问题,但她知道,小姐这是被喂了药,忘记了以前的事,如今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如一张白纸一样。   她出生在贫困之家,弟弟生病没有药钱,父亲这才将她卖了,给她弟弟救命。   妈妈路过她所在的城镇时,将她买回来,让她以后跟着小姐,她只知道小姐的身份尊贵,其他的一慨不知,但是看妈妈的样子,她也猜出了个七八分,小姐以后,怕是不会有人来认了。   照儿看着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团子,心里一痛,这般讨人喜欢的小姐,她的家人怎么忍心不要她,还给她喂了药,去了记忆,以后,或许她们便要相依为命了。   小晚觅确实如照儿所想,如今的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知道妈妈带着她坐了许久许久的马车,中途又带来了照儿姐姐,又坐了好久好久的马车,然后妈妈告诉她,给她找到了父亲,可是父亲是什么,亲人是什么?她没有一丝楷念。   她只知道,眼前的照儿姐姐是她唯一熟悉的人了,她说什么她都觉着好。   小晚觅和照儿就这样在清河县县衙家里安顿了下来,却不知,远方与她有着血脉相连的人正悲痛欲绝,呼天抢地乱成了一锅粥。   刘氏看在金子和她们身上那还未得手的衣裳的份上,倒也没有多加为难。   只是府里的其他小姐却不这么想,他们听说父亲在外面养了私生女,如今竟还住到家里来了,不出一日,便找上门来了。   林鹤一共有五个儿女,大女儿林晚朝是刘氏嫡出,生的清秀,在清河县已算是上上之姿了,自小便聪明,学什么都快,才堪堪七岁,已经在清河县有了一些名气,但也因此养得了她一副高傲的性子,觉得谁都不如她,她谁也都瞧不上。   二女儿林晚初同是刘氏嫡出,生的可爱伶俐,自小在宠爱中长大,有些娇蛮任性,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娇蛮些,看起来倒也可爱,是以,县衙里上上下下对她也喜爱的紧。   三公子林青墨是刘氏唯一的儿子,那可是放在心尖上长大的,别说刘氏,就是林鹤那也是喜欢的不得了,这唯一的嫡子就是他的心头肉,只要闲下来,林鹤必定是要来看看林青墨的,五岁的孩子在娇养下长大,性子又讨喜,那自然是娇贵得很。   四公子林清则是与林青墨同一年出生的,只小了几个月,林清则是林鹤妾室所出,是庶子,为这事儿刘氏没有少和林鹤闹,只是后来孩子都长大了,再闹也闹不出个什么,总不能把孩子再塞回人家肚子里去,而自己的儿子又占了嫡长,此事便作罢了。   当然,因着姨娘受宠,就算是庶子,林清则也还是得宠的,又被姨娘教的会说些甜言蜜语,常常哄得林鹤心花怒放,对他也多了几分关爱。   五小姐林晚心与林清则一母同胞,同是庶出,因为已有嫡女,自然受到的关注少了些,不过姨娘哥哥受宠,她也跟着沾了些光,不至于失宠。   晚觅才三岁,是府里最小的一个,林鹤吩咐了下来,称她为六小姐。   林晚朝一向高傲,听说父亲接了私生子回来,觉得脸上无光,好在有七岁了,也勉强沉得住气,只是脸色有些阴沉。   林晚朝居高临下的看着晚觅,见是个粉嫩的团子,而且长得水灵灵的,便心生嫉妒,看晚觅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   林晚初便不一样了,她自小便是个娇蛮的,如今听说要来个人与父亲分宠,她自然是不乐意的,本来是拿着个鞭子上门来的,却在见了晚觅之后愣住了,看了半晌竟然嚎啕大哭,若不是跟着来的仆人亲眼瞧着,恐怕还以为晚觅欺负了她。   林晚初是哭着去找的林鹤,边哭边说不要这个妹妹,长得太好看了,爹爹日后定不会再喜欢她了。   林晚朝见妹妹走了,又端着自己嫡大小姐的身份,不好明面上为难,便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晚觅便追着妹妹去了。   小晚觅呆呆的看着她们来了又走,觉着有些奇怪,她再空白也能感觉到她们的不喜,小晚觅很是委屈,刚刚那个小姐姐哭着走了,难道是她长得不好看吓着她了吗?   小晚觅看着一旁站着的照儿,眨着眼睛软软糯糯的道。   “照儿姐姐,是不是晚觅长得不好看,将她吓哭了。”   照儿的心本来是紧绷着的,尤其是看到林晚初手上的鞭子时,更是想上前将晚觅护在怀里的,如今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却哭着跑了,照儿也松了一口气,此时听到晚觅软软的声音瞬间就笑了,她蹲下身来拉着晚觅轻声道。   “当然不是,晚觅长得最好看了。”   她哭不是因为晚觅长得不好看,而是因为晚觅长得太好,她觉得有了危机,怕晚觅抢了她的宠爱而已。   虽然如今看起来都是小孩子心性,可是刚刚大小姐的眼神她可是看到了,怕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后,怕是更艰难了。   晚觅的屋子里刚平静没多久,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三少爷林青墨,身后跟了一堆丫头婆子,生怕这府里的娇贵磕着碰着了。   林青墨本来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是他在书房缠着爹爹教他写字,二姐姐却哭着跑了进来说新来的妹妹太好看,要将她赶走,这才巴巴的赶过来看看,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好看。   林青墨一进门就盯着坐在凳子上的晚觅看了半晌才走过去坐在晚觅的旁边道。   “二姐姐说你长得好看,果然没有骗我,妹妹长得真好看。”   晚觅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人,人家夸她好看了,她是不是也要夸一句呢,这般想着便道。   “你也长得好看。”   林青墨听了这话,可开心坏了,妹妹夸他好看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妹妹也喜欢他呢。   “我今年五岁了,比你高,肯定也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   林青墨兴奋的道,他终于有个妹妹了,其实他是也有个五妹妹的,只是柳姨娘老是不让她出来玩,所以久而久之他便自动忽略了。   晚觅倒也乖巧,听见林青墨这么说,想想也有道理,便软软的道。   “哥哥。”   “嗯。”这声哥哥一叫,可把林青墨高兴的手舞足蹈,都恨不得将人带走,若能随身携带着便最好了。   本来那些丫头婆子还要进来的,可是看着晚觅着实没有什么伤害力,便也放心的退出来,在门外面守着。 第3章   照儿见着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喜欢自家小姐了,自然高兴,也退了出去,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她看这阵仗便知道这位少爷定然是很受宠的,只要小姐得了他的喜欢,日后若真有个什么玩意,也必定能够对小姐照拂一二的,不至于步步艰难。   两个孩子在屋里相处的很是和谐,大多都是林青墨在说,晚觅在听,偶尔还冲着林青墨甜甜的笑一笑,惹得林青墨不时的传来欢呼的笑声。   过了一个多时辰,丫头婆子见时候不早了,少爷却还没有要走的动静,想了想便走进去道。   “三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林青墨自然是不想走的,可是耐不住婆子劝导,晚觅也软软的道。   “哥哥以后还可以再来的。”   林青墨这才作罢,临走时还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又看,生怕一转眼这个妹妹便不见了。   林青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书房那边却不安静了,林晚初缠着林鹤要将这个妹妹送走,林晚朝也并未劝阻,她也想能将她送走,看着她便觉得不喜欢。   林鹤无奈,送走?怎么能送走,这说不定就是他的贵人,若真是个有身份的,对他是仕途可是大有帮助的,况且,就算要送走,现在也不知道将人送到哪里。   刘氏现下自然也是不愿意的,这可是金主子呢,她可得想办法快点将她们身上那两套衣裳要过来才行,万一哪天有人来将她们接走了,那可就没了。   这般想着,刘氏心下便急了,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哭诉,只道。   “若是不喜欢她,日后不见便是了,左右不过是一口饭的事。”   林晚朝看着父亲母亲的意思便明白送走是不肯能的了,心下有些恼怒却也有些奇怪,既然是父亲的私生子,母亲怎生不闹了?这可比妾室生子的事儿还大呢,母亲这般平静确实有些怪异。   林晚朝压下心中的疑惑,既然父亲母亲没说,即便她问了也不会知道答案,反正来日方长,她慢慢查便是。   林晚朝想通了却不代表林晚初就肯罢休,林晚初仍是不停哭闹,林晚朝看着父亲母亲已经有不耐烦的神色,便上前哄着妹妹。   “母亲说的是,以后,我们不去见她就是。”   “妹妹上次不是说,喜欢姐姐房里的那只蝴蝶钗吗?走,姐姐带你去拿。”   林晚朝三言两语止住了林晚初的哭闹,林鹤刘氏长舒了口气,顿觉轻松不少,看着林晚朝牵着林晚初出门去,林鹤心里很是欣慰,也很骄傲,这个大女儿他可是最满意的。   刘氏身无点墨,当初孩子启蒙的时候他便请了先生,又时常带在身边耳提命面的教导,生怕这几个孩子给刘氏教歪了,如今看来倒还好,晚朝性子稳重柔和,没有半点刘氏的影子。晚初虽然闹腾了些,但也是显得娇俏可爱,青墨是最爱习书认字的,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必定能够高中的,林鹤此时无比庆幸这几个孩子幸好没随了刘氏。   林鹤看了眼旁边安静下来的刘氏,那一双眼睛透着贪婪,林鹤便知恐怕又是在想什么馊主意,想起当初那妇人给他的牌子,林鹤身子便抖了抖,虽然他看不出来那到底是哪户人家的,但他曾经进京赶考,可是在京陵见过那种牌子的,想到这里,林鹤便重重咳了一声出声警告。   “晚觅的身份想着应是非富即贵,你好好待她,莫要亏待了她。”   刘氏听完很不满,她能怎么亏待,有吃有喝的就不错了,还想着怎么样?想享受着和晚朝晚初一样的的待遇?哼,怎么可能,想都别想。   林鹤见她没有听进去便皱着眉头道。   “若是她的家里人找来了,知道她受了委屈别说是你,恐怕我都难以脱身。”   “你仔细斟酌斟酌,若是惹了麻烦,我是绝对不会护你。”   刘氏听完这才堪堪放进了心里,看着林鹤严肃的表情,到底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便问道。   “那婆子可有说何时来接她?”   这个问题倒是把林鹤问住了,那婆子只说让他好生相待,将来必有回报,可这将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也不知道。   “你只管好生将人养着,其他的不必多问。”   林鹤说完便甩甩袖子走了,如今,和刘氏共处一室他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刘氏看着林鹤走了,这次倒没有追着去问他要去哪里,而是在惦记着照儿和晚觅身上的衣裳。   晚觅倒是好骗,那照儿看起来年纪大些,似乎也懂些事,不过,想要在她手下讨饭吃,那就得听她的,哼,若是那照儿敢违抗她的意思,就将她拿出去卖了,反正也只是个奴婢,就算将来晚觅家里人找来了,只要小姐好好的,谁会去关心一个贱婢的下落。   想到这里,刘氏高仰着头便出门了,吩咐了下人去给照儿和晚觅做衣裳,量衣裳的婆子去了晚觅的屋子,下人都觉着奇怪,这夫人怎么变了,竟然还会跟一个外室的私生子做衣裳,要不就是转性子了,要不就是鬼上身了。   随后听着夫人院子里传来的大嗓门,下人一致认为,应当是鬼上身了。   婆子量了两人的衣裳便离开了,照儿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夫人看起来便不是个会做这种事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她应当要小心些才是。   林鹤的妾室是曾经在清河县红极一时的花魁柳宋儿,挂牌那日被林鹤赎身进了知县府,当时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轿子到了门口,刘氏死活不让人进去,柳姨娘出来跪在门口伏低做小,她本来就生的好颜色,又天可怜见的跪在门口哭泣,与盛气凌人肥胖粗野的刘氏一比,自然许多人都偏向柳姨娘,纷纷出来说道,又有林鹤暗地里威胁,妻不可善妒,否则便犯了七出那是可以休妻的,刘氏这才松了口,答应从侧门抬进去,进门后却也从来没有给过柳姨娘好脸色,柳姨娘自然也因此记恨上了刘氏。   柳姨娘也是个有手段的,不然也不会进了林家的门,还保住一双儿女,儿子还是与刘氏在同一年诞下的。身为花魁,长相自是不必说的,不说倾国倾城,千娇百媚那一定是有的,即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段也一样勾人得很,与粗俗油腻的刘氏相比,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也不怪林鹤常年歇在她的屋里。   柳姨娘正在外屋拿着一本书翻着,听丫头禀报说老爷来了,她放下书扭了扭身子便进了内室,躺在床上便不理人,似乎在堵着气。   常年的枕边人,一举一动都是熟悉的,林鹤也当然知道她在气什么,可是又无可奈何,轻轻走过去将她的身子掰了过来,柳姨娘只看了一眼林鹤,眉眼一瞪又转了过去。   林鹤被她这一眼瞪的身子都酥了,连连忙将人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宋儿,乖,别生气了,你这一生气,我都心疼死了。”   柳姨娘本名柳宋儿,因为她爹爹爱极了她的娘亲,便用两人的姓氏给她起名,她小时候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只是后来爹爹出了意外死了,娘亲因此一病不起,那年她才十三岁,因着长得一副好颜色,没了爹爹娘亲相护,少不了流氓地痞的不断骚扰,她知道长久以往必定会出事,索性将自己卖进了青楼寻求庇佑,又能给她娘亲治病,只是后来她的娘亲得知她将自己卖进了烟花柳巷,本来就要好转的人竟生生气死了。   楼里妈妈瞧着她长得好,又会些小曲儿,在她再三请求下便允许她做清倌儿,指着将来挂牌寻个良人嫁出去,却没想,没多久便被林鹤看中,林鹤是这里的县太爷,身份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有林鹤一直护着,柳宋儿这才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后来在她十八岁那年,妈妈见确实留不住了,便将她挂了牌,说是价高者得,却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谁敢跟县太爷抢女人。   柳宋儿到知县府这些年,也确实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每每刘氏找她不快,都被她软软的挡了回去,又有林鹤护着,她在这院子里过得是顺风顺水,可这突然得知林鹤竟然在外面有个私生女,她自然是生气的,且气的不轻。   “老爷都在养了外室,还管妾身做什么,听说孩子都三岁了,老爷瞒妾身瞒的好苦啊。”   柳姨娘说着说着便觉着委屈,便开始抽泣起来,听得林鹤又是一阵心疼,赶紧用袖子给她擦去了泪水,心里思忖着若是不告诉她,还要惹得她伤心,不如就跟她道明真相,免得她胡思乱想,反正那婆子只说不能给外人知道,宋儿也不是外人。   “谁说她是我私生女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这些年,我在哪里你不都清清楚楚的嘛。”   柳姨娘听他说完生生的止住了眼泪,一双媚眼带着惊喜盯着林鹤。   “老爷,你没有骗妾身,她真的不是老爷的私生女?”   “当然不是了,我何时骗过你了。”林鹤轻笑道,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尖。 第4章   柳姨娘眨着一双魅色眸子盯着林鹤,眼里充满了疑惑,心下却是已经信了林鹤的,这么多年,林鹤确实从未骗过她。   “可…可是都说是你养的外室生的,人死了才接进府里的。”   林鹤朝着外面瞧了瞧,才放轻了声音。   “那只是对外面的说法,此事不可声张,家中的几个孩子都不可说。”   柳姨娘听着迟疑了一下,便坐了起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林鹤。   “老爷,这孩子是哪里来的?”   林鹤将人搂在怀里,轻轻眯上眼睛,似乎很是享受。   “具体的身份我也不知,只知道身份怕是不简单,以后你也待她好些,若真是个尊贵的,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林鹤这样说了,柳姨娘也不再去细问,若是老爷真知道什么,也不会瞒着她的,可是这身份尊贵,到底是尊贵到那个地步呢?   “好,妾身都听老爷的,若真是身份好,将来对老爷的仕途也有利。”   林鹤看着柳姨娘温顺懂事的模样,越发的疼爱了,忍不住便凑了上去,又是一阵被翻红浪,让屋外的人红了脸。   不出三日,晚觅和照儿的衣裳便做好了,刘氏带着几个丫头去了晚觅的屋子,本来是只准备做一套的,刘氏后面想起了照儿当时进来时手上拿了一个包袱,想着应该不止她们身上那一件衣裳值钱,其他的恐怕也是一样金贵得很,索性便下了血本,一人做了三套,花了几个碎银子,把她心疼了许久,照儿见刘氏进来,连忙行了礼,刘氏绕过她便走向了晚觅,看着晚觅身上的衣裳果然不是先前的那件,却是一样的金贵,刘氏眼珠子都快盯出来了,心里想着这还是划得来的,咧开了嘴拉着晚觅左右瞧着。   “哎呀,晚觅真是长得好看,我给你做了几套新衣裳,你都试试看合不合身。”   照儿倒是没想到刘氏这样好心,不过能好好的相处她自然是感激的,连忙上前拉着晚觅道。   “小姐,快谢过夫人。”   晚觅懵懂的看着刘氏,又看了看照儿,便乖巧的道。   “谢谢夫人。”   刘氏嘿嘿一笑,这丫头看着好看,怎么反应迟钝了些,不过她面上倒也不显,只拉着晚觅的手装作一派慈爱模样。   “觅儿应该叫我母亲的。”   晚觅又看向照儿,母亲是什么?   经过几日相处,照儿自然也知道晚觅在想什么,生怕她惹了刘氏不喜,便柔和的哄着。   “小姐,这是你的嫡母,小姐应该叫母亲的。”   晚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软糯糯的叫了一声。   “母亲。”   “唉,好孩子,真乖。”刘氏摸了摸晚觅的脸,一片滑嫩,心下忍不住赞叹,到底是出身不一样,这脸蛋儿真是细嫩,嫩的能掐出水来了,手上也忍不住的使了一点力。   照儿看着刘氏的动作,心下一突,生怕刘氏一不小心伤着了晚觅,瞧着那脸蛋儿都红了。   好在刘氏很快便放了手,笑嘻嘻的起身拿过了一套衣裳。   “觅儿赶紧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照儿赶紧上前拉过晚觅,接过刘氏手上的衣裳对着刘氏行了一礼。   “奴婢帮小姐换,夫人先歇会儿。”   刘氏本也没有打算给晚觅换,有人接手,自然乐得轻松,看了看照儿身上那料子,眼睛又亮了起来,却压下心中的喜悦,语气有些冷冷的道。   “也给你做了几身,你一道试试吧。”   照儿没有多想,连忙道了谢,拉着晚觅进了内室给她换衣裳,晚觅脸上的红润还没有消失,可把照儿心疼坏了,她轻轻的摸上晚觅的脸,眼里都要泛起了水雾。   “小姐,疼吗?”   晚觅摇摇头奶声奶气的道。   “照儿姐姐不哭,觅儿不疼。”   照儿心疼的点点头,又怕刘氏等久了不耐,没有再多耽搁,赶紧给晚觅换了衣裳,顺便将自己那套也换了,才拉着晚觅出去。   刘氏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丫头出来,她本以为这两个丫头颜色好,是这衣裳衬的,却没想,这普通的料子穿在她们身上仍旧是亮眼得很,尤其是晚觅,简直就像是画上走出来的。   她一直觉着自己的两个姑娘长得好,可和晚觅一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根本没法比,就连那狐媚子屋里的丫头也比不上半分,想到这里刘氏便有些气闷,起了身便吩咐一个婆子进去将她们刚刚换过的衣裳拿了出来,油腻的脸上一双眼睛充满着算计,。   “既然给你们做了新衣裳,你们换下的脏衣裳我便让人拿走去洗了,还有之前你们带来的那些旧衣裳我也一并带走了,免得外人说我苛刻庶女。”   照儿这才明白刘氏的企图,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们呢,脏衣裳?旧衣裳?那衣裳可是能买几十套身上的衣裳了。   “谢夫人,不必劳烦夫人了,这些下人的活儿,奴婢来做就是。”   照儿连忙道,前几日她还合计着,如今她们穿这些衣裳确实也没有必要,她们两人都还在长身体,再长大些也是穿不了的,便想着去将几身衣裳卖了换些普通的料子还能余下一些银子,为将来做打算,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这刘氏便来了。   “怎么,我这个主母的吩咐你都不听了?还是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啊。”   刘氏一个斜眼甩过去,脸上的肉也跟着颤抖,声音也阴狠狠的,照儿吓得连忙跪了下去。   “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刘氏重重的哼了一声,见贴身婆子从里面出来冲着她点了点头,心下一喜,便狠狠的道。   “不是最好,如今在我的手里讨饭吃,就得守规矩,否则,我就将你发卖了出去。”   照儿身子一抖,连忙磕着头。   “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刘氏看着照儿卑微的样子,眼里满是不屑,哼,长得好又如何,来历不简单又如何,还不是一个贱婢,得任她搓圆揉扁的。   “哼,不敢最好。”   刘氏重重哼了一声便往外走,走的时候还故意踢了一下照儿,将人踢翻在地上,带着婆子丫头扬长而去。   照儿看着她们的背影,坐在地上便开始哭泣,晚觅连忙走过来蹲在地上拉着照儿。   “照儿姐姐疼吗?”   照儿擦了擦眼泪,扶着晚觅站了起来,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不疼,奴婢不疼,奴婢只是心疼小姐。”如今才刚刚开始,都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抢东西了,那以后若是知道小姐家里不会来人了,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小姐呢。   听夫人的意思,若是自己不听话,便要将自己发卖了出去,若真将她卖了,小姐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还不是任她们欺负,看来以后,她只得伏低做小,能忍则忍了。   晚觅用小手擦了擦照儿的脸,软软的道。   “照儿姐姐不哭,以后我们听话就是,听话了母亲就不会将你卖了。”照儿只有十三岁,她自然是想不到那么多的,她只以为照儿是害怕夫人要将她卖了才会哭的。   “嗯,小姐,以后我们都听话。”听话又如何,若夫人真想做什么动手,她们怎么也拦不住的。   如今在这里,总是要像个自保的法子,否则将来别说是自己,恐怕就连小姐也保不住,老爷虽然是这个家的掌家之人,可是毕竟是男子,不会时常盯着后院,而且现下老爷是以为小姐出身尊贵,过不了多久会有人来接小姐,才和和气气,多多少少会护着小姐,可若是长久下去,一年两年甚至十年,老爷迟早也是要不管的。   府里的两个小姐明显对着小姐有敌意,就算去讨好,也是自讨苦吃,那就只剩下三少爷了,幸好三少爷对小姐不错,而且在府里还受宠,照儿想到这里便拉着晚觅道。   “小姐,如今我们在这里日子不好过,唯独三少爷对小姐好,以后小姐切记要与三少爷走得近些,只要三少爷对小姐上了心,他才会护着小姐,我们才能在府里生存下去。”   照儿此时也管不得晚觅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就算小姐现在不懂,她天天说,小姐总会懂的。   照儿只不过才八岁,能想到这么多已经是了不得了,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得亏了照儿家里穷,弟弟又常年生病,家里的很多活计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自小便懂事,是以如今才知道为以后做打算,否则也是一样迷迷糊糊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银子。   晚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能感觉到,哥哥是喜欢她的,照儿姐姐说让她讨哥哥喜欢,那她努力让哥哥喜欢就是,哥哥喜欢她笑,以后她就多对着哥哥笑。   照儿见晚觅乖巧的点头,心里一酸,明明应该是千娇万宠的小姐,如今却要在这里受这份苦,照儿一把将晚觅抱着,抹着眼泪,晚觅听到照儿哭,抬起小手轻轻拍着照儿的背,像是照儿哄她睡觉那般。   “照儿姐姐不哭,晚觅会讨哥哥喜欢,晚觅都听照儿姐姐的”。   晚觅:不心疼我吗?   小狐狸:心疼心疼,最心疼你了 第5章   晚觅的反应却让照儿更加难过,抱着晚觅便将这几日来的心惊胆战和委屈一同哭了出来,以往她只需要努力做活就可以了,现在却是在夹缝中生存,一个不小心便可能会被发卖了,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的确是太过为难了。   可是照儿还是很感激妈妈,若不是她赶在青楼的妈妈之前将她买下来,她如今怕已沦落在了烟花之地,过着更不堪的日子。现在虽然苦,但好在清白,将来谁也说不准,现在只要努力的活下去,总是有希望的,照儿哭了一通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她擦了眼泪牵着晚觅坐下,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   照儿进去检查了一番,她们仅有的四套衣裳都被刘氏带走了,她又去摸了摸枕头,摸见硬邦邦的东西,心里松了口气,幸好,银子还在,这是妈妈留给她们的,还特意嘱咐了她要好生保管,就算将来有个万一,也好应应急。   首饰倒是没有几件,只有妈妈当时看她头上太素,给她买了只梨花簪子插在发间,又顺便给她挑了一对白色小花的耳环,照儿将簪子和耳环都取了下来,这两样加起来也能值两个碎银子,照儿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连忙去了外间将晚觅头上那一对金色的小铃铛取了下来,照儿虽然并不能确定这就是金子做的,但是不论从成色还是晚觅不一般的身份来看,这都不像是假的,现在刘氏还没有回过神来,若等她哪天发现了,说不定也要抢了去的。   照儿将金色的小铃铛拿在手里看了一眼,便察觉出不对劲,她仔细的对着光瞧了瞧,心下一惊,那两个小小的铃铛上面竟然还有两个字,照儿的爹爹以前读过些书,是以她也跟着学了一些字,恰好,这两个字她都认识,一个上面刻的是“长”,一个上面是个“觅”字,字刻的极小,却很是工整,照儿想着这应该是晚觅家里人特意给她打的,足以看出晚觅亲人对她的重视,可是那又为何又不要她了呢?   突然,照儿心里冒出了一大个大胆的猜想,她直直的盯着觅儿看了半晌,白皙的肤色,纯真的眼神,娇嫩的脸蛋,无一不证明着这是娇惯着长大的,照儿越发肯定心里的想法,看着晚觅的眼里又有了一团雾气,若她的猜想是真的,那小姐也太可怜了。   她是听过一些人贩子专门偷孩子拿去卖的,以前她不听话,娘亲总是会拿这个吓唬她,说她若是不乖便将她扔出去,任那些人贩子将她发卖了。可是小姐出身好,身边定是有丫头婆子的,怎么还会被人贩子偷了呢?而且看妈妈的样子也不像是人贩子,她虽年纪小,可是好人坏人还是大楷能够感觉的到的,妈妈看小姐的眼神没有恶意,只有怜惜,对她也是没有为难过的,那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呢?   任照儿再是通透,也不过才八岁,哪里看得懂人心险恶,她再想不出别的可能,便也作罢,只好生的将两个金色铃铛放起来,或许将来,这是小姐认亲唯一的凭证了。   照儿看着晚觅头发上光秃秃的,小姐带来的首饰只有这两个小铃铛,如今突然取下来,怕是刘氏看了会怀疑的,照儿想起娘亲之前也用过首饰,也是金黄色的,她们家里自然是用不起金子的,她问了娘亲,娘亲说那是铜,只远远的看起来是何金子一个颜色的。   照儿心下便有了主意,只是她若突然说要出府去,先不说刘氏会不会同意,却必定是要引起她的怀疑,看来此事还是得找老爷或者三公子才行,照儿有了主意后便想着要将铃铛放在哪里才好,还有枕头里的碎银子,放在那里也是不安全的。   照儿四处看了看,便发现墙角有一处的土是松的,当下便有了主意,找了个棍子便在那里挖了一个洞,将枕头里的碎银子和用布包起来的金铃铛还有两样首饰一道放了进去,又撒了些细细的旧土盖在上面,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做完了一切,照儿便合计着怎么出府去买一对铜铃铛回来,这事儿宜早不宜晚,若晚了被刘氏发现了就没有好的说辞了。   等照儿忙活完,才发现晚觅已经靠在床边上睡着了,此时正是午睡的时间,倒是她疏忽了,以往这个时候晚觅都是要睡觉的,应该是自小在家里养成的习惯,虽然失忆了,但有些身体的记忆还是存在的。   照儿给晚觅脱了鞋袜将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便坐在床边守着,可能是想的太过出神,想着想着慢慢的便倒在了床的另一边睡着了。   就这样过了两日,正当照儿正急着出府时,机会便来了,林青墨性子跳脱,在府里待不住,时常会吵着要出府,刚开始刘氏还拦一拦,后面实在是拦不住便经常带着林青墨出府,一来二去清河县里大多都认识这是县令家的公子了,再后面刘氏抽不开身又被林青墨缠的烦了时,便吩咐婆子跟着,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反正清河县里也没有谁那么大胆子敢动县令的公子。   这天,林青墨跑过来说要带着晚觅去买糖葫芦,照儿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林青墨的身边仍是跟了一堆丫头婆子,有些不好脱身。   清河县只是一个小县,只有集市的时候才有卖糖葫芦的,所以今日人要平日里多一些,一路上林青墨都将晚觅紧紧的拽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把她丢了,林青墨贴身的婆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照儿跟在晚觅这一边,后面还有好几个丫头小厮跟着。   很多小摊贩都是见过林青墨的,只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晚觅,纷纷夸这是哪里出来的娃娃,长得这么水灵,林青墨很是自豪的拉着晚觅说是他妹妹,这些人才反应过来,这怕就是前几日疯传的林县令养了个外室,人死了将孩子接了回去养着的那个孩子吧,他们只以为是误传,如今看来这竟是真的了。   不过县令府里的事儿偷偷的议论还行,要是当这府里的人,他们是万万不敢说什么的,只一味的夸着小姑娘长得好,有几个机灵的小贩还送了晚觅一些小物件儿,晚觅受到喜爱,林青墨自然是万分欣喜的,拉着晚觅去买了好几串糖葫芦,自己只留了一串,其他的都递给了晚觅,晚觅的小手都快要抓不住了,有一两串在她手里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掉下去,照儿连忙接了过来,递了一个给晚觅,其他的自己都拿着了,糖葫芦太甜,小姐还小,是不能贪食的。   买了糖葫芦林青墨牵着晚觅到处溜达,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紧紧牵着,看起来的确是喜人得紧。   照儿没有想到更好的脱身法子,便不动声色,怕被她们看出些什么,逛到了一处地摊时,照儿随意的一瞥,眼睛便亮了起来,那摊子上不就摆着黄灿灿的铃铛么,她当然不会以为这是金子的,估计这清河县都不会出几件金子的首饰,自然更不会出现在小小的地摊上。   照儿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她们走在了前面,等到与最后面的丫头落下了一定距离后,照儿连忙去了那地摊上挑了几个小物件儿,又状似随意的拿了一对铜铃铛,付了二十个铜板后便包了东西赶了上去,她的速度快,也幸好那些丫头的注意力都在林青墨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   照儿不动声色的走到晚觅的旁边,这一切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照儿轻轻吐出一口气,还好比较顺利。   只有晚觅察觉到照儿刚刚走的慢了些,便拉着林青墨的袖子软软的道。   “哥哥,晚觅累了。”   林青墨愣了一下才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他都忘了妹妹较弱的很,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于是很懂事带着晚觅打道回府,身后的丫头婆子都松了口气,以往这小祖宗不逛到天擦黑是不会回去的,得亏今日带着六小姐出来了,不过也都觉得奇怪,三少爷对着府里的几个小姐可都是我行我素的,从没见过他听过谁的,只唯独这六小姐,那可是放在心上得很,不过主子的事儿也轮不到她们做下人的议论,只暗暗的对着晚觅多了几分喜欢。   回到府里,林青墨便将晚觅送到了屋子里,本还想拉着晚觅玩会儿,可是看着晚觅昏昏欲睡的模样到底是不忍心,便带着丫头婆子离开了。   照儿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糖葫芦放在桌子上,才发觉手心里已经出了许多的汗,毕竟年龄小,不可能不心虚的。   照儿打了水给晚觅洗漱了一番,便让她睡去了,等晚觅睡着了,她将怀里的铃铛轻轻的戴在晚觅的发间,看着晚觅睡的正香的样子,照儿笑的一脸开心。   日子是流逝的最快的东西,转眼三年便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不一样的便是晚觅和照儿在府里的处境。 第6章   两年前,刘氏见没有人来接晚觅,便没了耐心,骂两人是吃闲饭的,将她们从上房赶了出来,到底还是怕人晚觅家里人突然来了,便给了一间小屋子住着,后来又过了两年,见还是没有动静,刘氏彻底失去了耐心,将她们又从小屋子里赶了出来,住在了现在的柴房旁边。柴房旁边是一个很小的屋子,只放得下一张床多几个人进去都嫌挤。   搬来这里有两个月了,最先还有些饭菜吃,后来刘氏说不能养闲人,便让她们干一些下人的活儿,可是就算干了活,吃的也是冷饭冷菜。   刚开始三少爷护着,底下的丫头倒也没有对她们多加为难,后来三少爷去了学堂,很少回府,下人们对着晚觅便没有了好脸色,于是,晚觅和照儿不仅要将自己的那份活做了,还要将她们没有做完的一起做了。   对此,林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三年都没有人来接,他也反应过来可能是那妇人诓他,不过人家来的时候也给了一袋金子,足够那丫头活几十年的了,于是他偶尔还是会让刘氏莫要过分了,刘氏却只说就扫扫地,偶尔洗几件衣裳,没有让她们多做什么,林鹤便作罢了,毕竟男人总不能经常盯着后院的事儿。   柳姨娘只去见过一次晚觅,是最开始的时候带了些收拾物件儿去看过她,见是个几岁的小姑娘,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吩咐了丫头不时的送一些东西过去,后来得知那些都进了刘氏的腰包,自然是气急,便不再送了。她心下也是有计较的,若真是有身份,刘氏惹了祸事,将来她还可以借那丫头的手除了刘氏,可若只是虚张声势,她也没必要去趟这浑水。   家里最小的林晚心也七岁了,几个孩子都去了学堂,她们去学堂的日子晚觅便可稍微安生一点,林清则与林晚心倒还好,被柳姨娘拘在院子里很少出来,而林晚朝与林晚初便时常会过来。林晚朝当初看在爹爹在意她的份上不敢怎么表现出来,如今看着林晚觅失宠,自然要时不时暗地里的踩上一脚。   林晚朝只是暗中使坏,而林晚初便是明目张胆的坏,她时常将她那鞭子拿在手里,只要晚觅稍微不如她的意,便一鞭子过去,当初见着她好看,还担心抢了自己的宠爱,现在失了宠,她肯定不会给晚觅再受宠的机会。   这日正好是学堂休沐的日子,晚觅和照儿蹲在屋外的院子里洗着衣裳,眼下正值冬季,那冷风刮在身上,都要让人打好几个冷颤,凉到了骨子里,更别说再用刚从那井里打上来的水洗衣裳了。   晚觅的手冻得通红,生了好些个冻疮,照儿到底年纪大些,从小吃惯了苦过来的,虽然一双手也是冻得不成样子,但是比起晚觅的看起来还是要好一些。   照儿原本是不让晚觅动手的,不管安排多少都是她自己来做,可是后来刘氏知道了,便每日发了加倍的活计,干不完便不准吃饭,照儿不愿意晚觅受苦,可是也不能看着她挨饿啊,又拗不过晚觅只得让她帮忙。   晚觅的手嫩,没做多久便不成样子了,一到冬天便生了冻疮,之前的那些碎银子都拿去给晚觅买了药,可是擦了药又要在冷水里泡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一来二去银子没了,手也不见好。   “小姐,你先去歇一会儿,让奴婢来吧。”照儿实在是不忍心,便起身拉起晚觅让她去歇着,看着那一双冻得发紫的手,照儿眼泪不停的往下掉,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小姐。   “没关系,等下母亲知道了,又要怪罪的。”晚觅抽回了手又蹲下继续洗着盆子里的衣裳,照儿看着心疼极了,小姐如今才六岁,却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那刘氏的心是什么做的这般狠,老爷竟然也放纵刘氏如此待小姐,好歹当初妈妈也是给过一袋金子的,再如何也不用小姐来做这些讨饭吃,照儿将林鹤遇刘氏一般记恨上了,若日后翻了身,她一定要为小姐报仇。   晚觅见着照儿站在那里抹眼泪,便起身拉着照儿道。   “照儿姐姐别哭,马上就可以洗完了,我们就有饭吃了,照儿姐姐是不是饿了,晚觅还不饿,等下照儿姐姐多吃点。”晚觅仰着一张笑脸看着照儿笑嘻嘻的道。   照儿看着晚觅日渐消瘦的脸蛋儿,很是担忧,小姐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长期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好哇,小贱蹄子,竟然又在偷懒。”听到这个声音,晚觅和照儿身体都不由自主的一颤,晚觅也是怕极了晚初,条件反射性的往照儿身后躲了躲,照儿虽然害怕还是将晚觅紧紧的护在身后。   “奴婢见过二小姐。”照儿朝着晚初行了一礼,身子不可抑制的打着颤,和平日里吃的苦头比起来,照儿是最怕林晚初,她每每过来,都会让两人身上带些伤,她那鞭子抽在身上当真是疼极了,旧伤还没好,又要添新伤,那些伤药她舍不得用,都给小姐擦了,现在她的身上还有上次她拿鞭子打过的伤痕没好。   “哼,活还没干完,就开始偷懒了,本小姐看着你们是许久没有尝过本小姐鞭子的厉害了吧。”林晚初双手插着腰,身后带着几个丫头还有贴身的妈妈。她几年刚好九岁,已经隐约有了些少女的轮廓,那张脸比之前小了些,圆圆的,身上那白色绒毛的衣襟衬的她多了几分可爱,但是眼神却让人喜欢不起来。   “二小姐饶命,奴婢这就洗…这就洗…”照儿说完便扯着晚觅蹲下来,继续洗着盆子里的衣裳,林晚初见着晚觅那张脸便来气,凭什么一个外室生的长得竟然比她还好看,要不是母亲不准她碰她那张脸,她早就将她毁了去。   林晚初快步走过去几下便将两人面前的盆子踢倒在地,连带着晚觅一个不稳也跟着跌倒在地上。   “瞧瞧,怎么洗的衣裳,这么脏,还不赶紧重新洗,今日洗不完,便没有饭吃。”林晚初说完还觉得不解气,上前便对着那衣裳一阵乱踩,将本来已经洗干净的衣裳又弄得脏兮兮的。   照儿不敢反抗,只得将拿盆子捡起来,准备继续洗,晚觅蹲坐在地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林晚初看见了,她瞧着林晚觅那张无辜的脸便上火,甩了手上的鞭子便抽过去。   “说你呢,你怎么不动了?”   照儿瞧着林晚初甩鞭子时,便赶紧放下手里的盆子朝着晚觅扑过去,想替她当下来,可还是没有来得及,一半抽在了她的背上,一半抽在了晚觅的手臂上,疼的两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晚初看着照儿扑过来,却更气了,抬手便要再抽去。   “住手。”照儿听见这个时候,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是三公子来了。   来人正是林青墨,此时他黑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林晚初手中的鞭子拽过来扔出了老远,才去将晚觅扶了起来。   “怎么样?受伤了吗?”林青墨去扶的时候没有注意刚好碰到了晚觅的伤口,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林青墨这才看清晚觅手臂上的伤痕,明显是鞭子抽过的痕迹,已经见了血,林青墨转头看着林晚初,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林晚初比林青墨大了一岁,却被林青墨这一眼瞪得有些害怕,心下却已经气急,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姐姐,他却总是护着这个贱人。   “林青墨,你干什么呢?为了这个小贱人你竟敢扔我的鞭子。”   林青墨上了学堂后,性子比之前安静了很多,但是常年盛气凌人的气势却是没有怎么变的,若是别人欺负了晚觅,林青墨定然不会放过她,可是这人是自己的嫡亲姐姐,林青墨很是无奈,打不得骂不得。   “林晚初,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你对晚觅动手,你是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吗?”   林晚初哼了一声,两手抱在胸前,很是高傲的看着林青墨。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是你姐姐,你应该听我的才对。”   林青墨看着林晚初嚣张跋扈的样子很是头疼,他知道母亲是不会管晚觅的,妹妹敢如此对待晚觅说到底还是母亲纵容的,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都要与妹妹过不去,她还这么小,怎么个个都要为难她,他不止一次的去找过母亲,可是每次找完母亲后就会发现晚觅会受到更加严厉的对待。   他也找过父亲,可是父亲将母亲训斥一顿后,遭难的还是晚觅。后来,他也不敢再去说了,只是暗地里护着,可是他经常在学堂,哪里又能时时看着。   林晚朝躲在暗处,她是跟着林晚初身后过来的,看到晚觅挨打她自然高兴得很,只是弟弟总是护着这个丫头,她颇有些烦躁,又不能真的为了晚觅让他们姐弟离了心,这才装作刚刚过来的样子。   林晚朝让丫头捡起林晚初的鞭子,递在她的手上,淡淡的扫了一眼晚觅,拿出了长姐的架子。   “弟弟学业可完成了,莫在这里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了学业,爹爹知道定要责罚。”林晚朝说完又看向林晚初,皱了皱眉有道。   “不是有下人么,对这种丫头动手,也不怕脏了你的手。”   林晚朝说完也没有再看晚觅,拉着林晚初便扬长而去,来日方长,她多的是法子收拾这个贱丫头,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第7章   林青墨看着姐妹二人离去的背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知道母亲和两个姐姐都不喜欢晚觅,也知道晚觅这些年受的苦,他只怪自己不能护她周全,林青墨眼里闪过一丝坚定,他定要好好读书,等将来考了功名,便可以分府别住,就可以将晚觅带走,再也不让她吃这份苦。   “对不起,是哥哥没用,保护不好晚觅,晚觅相信哥哥,哥哥一定会努力让晚觅不再受苦。”林青墨拉着晚觅走进屋子,他来的时候带了些伤药,这些年来晚觅这里带伤药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哥哥不用担心,晚觅没事。”晚觅眨着一双眸子看着林青墨,眼神清澈,没有一丝委屈和怒意,看起来乖巧极了,却惹得林青墨一阵阵的心疼,他吩咐贴身的小厮去端了热水过来,又叫了几个丫头把屋子外的衣裳清理了,这才拿了剪子将晚觅的袖子剪开,带着血迹的衣裳与伤口黏住了,林青墨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疼的晚觅身子一抖,却没有喊叫半分。   林青墨又用热水擦洗了伤口,才轻轻的上了药用布条包扎起来,包扎好了后林青墨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如今已是冬季,晚觅身上的衣裳却还是单薄得很,他上次来的时候明明是给晚觅带了新衣裳的,怎么会穿着这么单薄。   “之前给晚觅带的那些衣裳呢?”林青墨转头看着照儿道,这一看眉头皱的更深了,照儿身上的衣裳还没有晚觅的多,整个人站在那里瑟瑟发抖,脸上没有一丝血迹。   “前几日被夫人发现了,都收走了。”照儿嘴唇打着颤回道,此时她觉得冷得很,背上也疼的很,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在晚觅的惊呼声中直直的倒了下去。   林青墨快步走过去将人接着,连忙吩咐贴身小厮去请了大夫,又将照儿抱起来放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小床上,刚放下去却见昏迷中的照儿哼了一声,晚觅上前道。   “照儿姐姐背上有伤。”   林青墨又将照儿翻了过来让她趴着,见她一直在发抖,林青墨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暗道不好,发烧了。他想去拿被子给她盖上,被发现只有一床薄的不能再薄的被子,他又四处找了找,也再没有找到第二床被子。   “哥哥在找被子吗?只有这一床的。”晚觅一脸无辜的看着林青墨,眼里带着茫然和水雾,林青墨这才作罢走过来将那唯一的被子给照儿盖上。   “照儿姐姐怎么了?”晚觅拉着林青墨的袖子担忧的问道,照儿姐姐是生病了吗?她好怕啊。   林青墨低头看着才到他腰际的晚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原本脸上还有些肉的,如今已经瘦的都是骨头了,身子单薄的一阵风就能将人吹跑了,林青墨轻声叹了口气。   “没事,哥哥已经请了大夫,她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晚觅这才放心的点点头,可是看着照儿昏迷中仍然紧皱的眉头,便走了过去,伸出那双红肿的手摸了摸照儿的额头。   “照儿姐姐不怕,哥哥请了大夫,照儿姐姐很快就好了。”   林青墨被那双手刺的红了眼睛,他此刻心里好恨,恨为什么母亲要如此对待一个几岁的孩子,恨爹爹为何放任自己的骨肉不管,更恨自己护不了晚觅,两侧的手紧紧握起了拳头,隐隐有了一些血迹。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见躺在床上的照儿先是愣了一下,他以为是这位嫡公子病了,却没想是个小丫头,不过医者仁心,他到底没有说什么,连忙上前查看。   “她背上有伤。”林青墨声音有些清冷,说完一句便牵着晚觅出去了,顺便叫了一个丫头进去,照儿已经十一岁了,受伤的又是背上,他不便多看,且也不想让晚觅看见伤心。   因为这屋子就只有小小的一间,一进去就是床,他们要避开只能去外面,林青墨看着晚觅发紫的嘴唇,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用外面的披风紧紧的将她裹住,晚觅一直担忧的看向屋里,照儿姐姐突然倒下,她心里害怕极了。   “晚觅放心,照儿会没事的。”林青墨知道晚觅如今身边只有照儿待她好,他一定不会让照儿有事的,否则晚觅便真的只是一个人了,日后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护她。   晚觅乖巧的点点头,也不说话,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屋里,安静的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丫头才出来请了两人进去,眼眶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林青墨瞧了丫头一眼也没有说话,便带着晚觅进去了,丫头跟在后面,她刚刚替照儿换衣裳上药时,看见了那背上一道道的伤痕,不仅有刚刚添上的一道新伤,还有好多旧伤没好,有几处地方还灌了脓,她是三少爷身边的贴身丫头,是知道夫人让六小姐和照儿做些下人的活计,也听说了二小姐时常找六小姐麻烦,却不想竟然这般严重,那二小姐看起来玲珑可爱,却没想心竟然这般狠,将人打成了这幅样子。   大夫也同样面露不忍,这女孩子家家的,伤成这样,将来就算好了,也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伤痕,忍不住便多了一句嘴。   “这是什么人如此狠心,将人打成了这幅样子。”   林青墨看了一眼大夫,大夫连忙禁了声,反应过来是他多嘴了,这后院的事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最过分的出了人命也是有的。   “她怎么样?”就算不问,林青墨也知道怕是情况不太好,否则不会连大夫都露出这般气愤的神色。   “背上有许多伤口未好,还有一些灌了脓,已经上了药,加上穿着单薄着了凉两样积累在一起,便发了烧。”大夫恭敬的回道,想了想便又道。   “我开两个方子,一个等下便煎了药给她吃下去,隔两个时辰便喝一次,若是今晚退了烧,明日便换另外一个方子,吃上两副,便没事了。可若是今晚烧退不了,那…另外一个方子便用不上了。”   林青墨震惊了的转头看着大夫,大夫却只低着头没有再多说话,他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今晚烧不退,就说明照儿保不住了,林青墨又低头看着晚觅正担忧的看着照儿,眼睛里一片水雾,不行,照儿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晚觅该有多心痛。   这般想着,林青墨放开晚觅,对着大夫恭敬的作了个揖,大夫吓到了,连忙将他扶了起来,这可是县令家的嫡公子,他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担得起如此大礼。   “三少爷这是做什么。”   林青墨严肃的看着大夫,认真的道。   “还请大夫今晚留下,诊金我付十倍,只求大夫能够保住她。”   大夫惊讶的看着床上的丫头,若他没有看错,那应该只是个下人,怎么值得三少爷如此上心,难道…心中冒出的想法很快被否定了,不可能,三少爷才八岁呢,怎么能是那个意思,大夫无意间瞟到了旁边的晚觅,见她一脸担忧的盯着床上的人,一动不动,想到刚刚林青墨将她护在怀里的情景顿时便明白了。   关于县令府的私生女他是知道的,当时处清河县传的沸沸扬扬,想不知道都难,看晚觅的样子年龄上也对的上,只是偏瘦了些,若是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那传闻中的六小姐吧。   林青墨见大夫顶着晚觅迟迟没有开口,便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   大夫回过神来,连忙恭敬的道。   “作为医者,自然应该以救人为己任,我留下就是,只是这位小姐…”大夫看着晚觅欲言又止。   林青墨顺着大夫的目光看向晚觅,心下一跳,难道晚觅有什么不妥?这般想着,林青墨暗恨自己怎么这般大意,应该让大夫也给晚觅看看的。   “这是我妹妹,麻烦大夫给她看看。”林青墨将晚觅牵起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个木凳上,将她的手递给大夫。   大夫点点头上前给她把了脉,结果和意料中的一样,大夫收回了手便道。   “小姐身体倒无大碍,只是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若是饮食不匀,衣裳单薄,怕是会导致以后身子虚弱。”   大夫说的含蓄,林青墨却听得明明白白,什么饮食不匀,衣裳单薄,不就是没有饭吃,没有衣裳穿么,林青墨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甩了甩袖子便朝外走去,走了几步便又回来了,指着贴身丫头道。   “湘儿,去将我屋子里的被子抱几床过来。”湘儿听了连忙应下,便要出门。   “等等。”林青墨看了床上的照儿一眼又打量了下湘儿。   “将你的那些旧衣裳全部拿过来,再给你添新的,记住,要旧衣裳,越旧越好。”湘儿先是愣了一会儿便明白了,应下后连忙出去了,她比照儿小两岁,但是因为是三少爷屋里的人养得好,看起来和照儿身形差不多,她的衣裳照儿应该是能穿的,只是为什么要旧衣裳,湘儿知道三少爷的意思,若是新的,只怕最后又会落入夫人的手中。 第8章   湘儿没多久便带着两个丫头,抱了些旧的被子和衣裳过来了,几个丫头帮忙在床上垫了软和的被子,将那床单薄的给换了下来,湘儿又重新给昏迷当中的照儿套了一件厚些的小红袄子,林青墨将大夫安置在了自己的院子,有个什么事可以随时传唤,他本欲将晚觅带到自己的院子,晚觅却坚持不离开照儿,林青墨便作罢,从湘儿拿过来的衣裳里,寻了一件偏小的袄子给晚觅换上,刚换上,便听见咕噜咕噜几声。   晚觅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林青墨,声音软软的。   “哥哥,晚觅饿了。”   林青墨心头一软,嘴角扯出一抹笑,点点她的鼻尖,便吩咐湘儿去拿些吃食。   “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吃的?”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厨房却没有给晚觅送任何饭菜,这也是母亲授意的么?他有些不信,不论如何,母亲总不能将人饿死,恐怕是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为了讨好这府里的一些人吧。   林青墨本想去厨房问问,但他不敢,怕母亲知道又要拿晚觅出气,因为过了晚饭时间,湘儿只找到一些糕点拿了过来,林青墨看着晚觅吃了一半留了一半,便知道那是给照儿留的,心里头一热,晚觅最是良善,这么小便知道要疼身边人了,林青墨对此很是欣慰。天色已经不早,母亲应该也要去他院子了,他不敢再久留,留了湘儿在这里守着,本欲将小厮林子一道留着的,只是怕母亲看他身边无人会起疑心。   “晚觅乖乖的,哥哥明日再来看你。”林青墨摸了摸晚觅的头,在晚觅点头之后便离开了。   林青墨离开后,晚觅便上前趴在床前看着照儿,时不时用小手摸摸她的额头,看是不是还那么烫,湘儿拿了药罐在屋子里给照儿熬药,看着晚觅蹲在床边有些心疼,便上前给晚觅脱了鞋袜。   “六小姐,夜里冷,你去床上躺着,也可以看着照儿。”晚觅没有反驳,安静的躺在照儿的另一边,照儿时冷时热,冷的时候晚觅便过去抱着她,热的时候踢被子,晚觅便不停的给她盖被子,眼里没有一丝不耐。   在一边熬药的湘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眶有些湿润,患难情深,若照儿能够熬过此劫,将来主仆情谊会更深,她想着,以后暗中帮衬着她们一些,虽然夫人小姐那边她无可奈何,但是那些欺负她们的下人,身为三少爷的贴身大丫头,她还是能够去管一管。   夜里,湘儿每过两个时辰便会给照儿喂一次药,晚觅必定会爬起来紧紧的盯着,好几次喂不进去的时候,晚觅便不停的喊着照儿姐姐,让她喝药,就会好起来,许是听着晚觅的声音,照儿昏迷中勉强有些意识将药吞了下去,有许多漏出来的,晚觅用帕子仔细的给她擦干净。   许是上天垂怜,照儿的烧在天亮的时候退了下去,湘儿松了一口气,去墨竹院通知了三少爷,将大夫带了过来,大夫见一晚上没有人传唤,心里便明白应该是没事了,给照儿把了脉,便收拾了东西站起身。   “这位姑娘没事了,过一个多时辰便会醒,将另一个药方给她煎了药吃两副就没事了,饮食注意吃些清淡的。”大夫说着又看向一边的林青墨犹豫了半晌还是道。   “病去如抽丝,这段时间切记不可再劳累,饮食也要注意,否则怕会落下病根。”   林青墨点点头,作了一揖谢过大夫,便让林子拿了银子送大夫出去,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便传到了刘氏的耳朵,得知林青墨为了一个下人竟然请了大夫留宿一夜,自然是气急,便要带了一帮丫头婆子去找晚觅,却不想被贴身的李妈妈拦住了。   “夫人,如今三少爷也长大了,夫人若是明面上与三少爷对着来,怕是要引得三少爷不满,何必为了一个丫头伤了母子情分。”   见刘氏生生止步,李妈妈便知道刘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赶紧继续道。   “况且来报的丫头也说了,三少爷并未久留,也没有将六小姐带走,送去的也是一些下人穿剩下的旧衣裳,想来也是顾忌着夫人,夫人何必要去驳了三少爷的面子,让他难堪呢。若三少爷前脚给那丫头请了大夫,夫人后脚便能要去找麻烦,这不是当众打了三少爷的脸面吗,三少爷是府里的嫡长子,以后他还如何在府里立威呢?”   事关林青墨,刘氏就算再粗野不讲理,也是有几分谨慎,况且李妈妈从来都是向着她的,也比她有主意,当初嫁给老爷,李妈妈可是帮了大忙,刘氏就算不信任何人,也是对李妈妈深信不疑的。   “可是我就不管了吗?不过一个丫头,青墨竟然特意去为她请了大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狐媚子,莫不是想勾了青墨攀高枝儿。”刘氏歇了要过去的想法,转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肉一抖一抖,说出来的话也不堪入耳。   “夫人慎言,这话可不能乱说。”李妈妈切记的拉着刘氏不让她在继续胡言乱语。   “要是被老爷听去了又要责怪夫人了,三少爷才八岁,又怎会起这样的心思,只不过是顾着六小姐的面子罢了。”   刘氏重重的哼了一声,虽然还是有气,但嗓门到底是变小了些。   “哼!谁知道是那个狐媚子用了什么心计勾的青墨对她好,当初我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李妈妈捏着帕子捂住嘴笑了一声,眼里充满了算计。   “不过一个丫头,夫人还不好拿捏吗?”   “你不是说不能去找她们麻烦吗?”刘氏看了一眼李妈妈,眼里有些不满,哼了一声。   李妈妈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顺便屏退了丫头,走到刘氏身边给她递了一盏茶,笑的一脸奸诈。   “奴婢只说了现在不能去找他们,可没说以后不行。”   刘氏皱了皱眉眉头,她向来粗野惯了,一根肠子直到底,也没有读过书,哪里懂得弯弯绕绕。   “有什么法子你赶紧说,别搁这儿卖关子。”   李妈妈连忙赔着笑,声音放得小了些靠近刘氏道。   “现在夫人自然不能和三少爷明里对着来,既然三少爷给那丫头请了大夫,那夫人不仅不能去找她们麻烦,相反还要待她们好些,吩咐厨房给那丫头送去些吃食,让她好生养着。”   看着刘氏眼一横,便要发作,李妈妈连忙拉着她继续道。   “夫人莫急,听奴婢说完,此事一来呢,三少爷领了夫人的情,自然就会对夫人好些,也能缓解前些日子因为六小姐闹的不愉快。二来呢,还能让夫人在府里博个好名声,夫人莫不是忘了,老爷就要进京述职,若不出所料,还可以升官呢,眼下,夫人的名声尤其重要。”   刘氏一愣,她倒是差点忘了这一茬,刘氏慌忙的盯着李妈妈。   “可是,以往那觅丫头的事儿好多人都知晓了啊。”   李妈妈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所以夫人从现在开始,可不能明在面上为难六小姐,正好通过这一次让夫人贤名远播,夫人都能对六小姐身边的丫头好,又怎么会对六小姐苛责呢,以往的那些事儿尽数推在下人身上就是了。”   刘氏听完这才放了心,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她就是不甘心,想到儿子为了个贱丫头忤逆她就来气,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丫头,还装了一个尊贵的身份,跑到她这里来骗吃骗喝,她不将她赶出去就不错了,还要好吃好喝的待着,想想就冒火。   李妈妈自小跟在刘氏身边,对刘氏是了解的透彻,看她的脸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便笑着道。   “那丫头先好生养着,若夫人日后还是看不惯,等过了这段日子,寻了个由头将她发卖了出去就行,那丫头颜色生的不错,还能卖个好价钱的。”   刘氏一听心里顿时便通畅了,她早就看那个丫头不顺眼了,事事都维护者觅丫头,还真以为觅丫头是主子,有多尊贵的身份呢。   “这你可是真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这事儿就这么办,等她病好了,你便去寻了牙婆子来,将她发卖了出去,烟花柳巷之地价钱出的高,便卖到那里头得了。”刘氏边说边摇晃着头,越说越得意,口水沫子乱飞。   “等那丫头一走,觅丫头一人在府里还不是任我搓圆揉扁,等将来若是真没人来接了,养段日子嫁了,还能拿到不少礼钱呢。”   李妈妈连连应着是,不时的拿着帕子擦了擦飞到脸上的唾沫星子。   对于晚觅的身份刘氏自然没有瞒着贴身的李妈妈,刘氏自觉处理了一桩好事儿,心情大好就觉着有些发困了,便说一切按照李妈妈说的办,自己补觉去了,李妈妈点头应下招来了一个丫头,吩咐了一番,甩着帕子捏着微胖的身子歇着去了,她自然是不屑亲自去看晚觅的。   底下的丫头听得发愣了一阵,等李妈妈走了好远才反应过来,她往里屋瞧了瞧,夫人转性子了?还是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不过她也不敢再逗留,转身按照李妈妈吩咐的去做了。   猜中的小可爱发红包 第9章   刘氏屋里的丫头过来时,照儿已经醒了,她知道林青墨送了被子和衣裳过来,心里有些忐忑,担忧着刘氏若这个时候过来找茬,她没有能力护着小姐。   见来人是刘氏院子里的大丫头萍儿,照儿准备起身,被湘儿拦下了,她朝着萍儿微微屈膝。   “萍儿姐姐勿怪,照儿有伤不便起身。”   萍儿跟着刘氏身边嚣张惯了,平日里便不会将她们放在眼里,不过因着湘儿是三少爷屋里的,倒也会给几分薄面。况且这一次她不知道夫人的意图,怕坏了夫人的事,也没有多加为难,只仰着一张脸朝着门外招了招手,侯在门外的丫头便陆陆续续端着东西进来了。   是几床被子和一些衣裳,被子看着是个八成新的,衣裳却都是全新的,有几套是之前林青墨送来后又被刘氏收走的,另外竟还送了几件首饰,一对青色的水滴耳环,和一根与耳环一套色的钗子,还有几个粉红色的珠花。   屋里的动静将睡在另一边的晚觅吵醒了,她懵懵懂懂的起身看着这屋里突然多出的东西,发着愣。   萍儿将东西放完一脸趾高气扬的看着照儿道。   “夫人说了,生了病,这几日便不用做活了,好生养着吧。”   “那一套耳环和簪子是夫人特意赏给照儿的,你可得记着夫人的恩惠才好。”   “是,谢过夫人。”   湘儿和照儿对视了一眼,等到萍儿走远,两人才皱起眉头,她们并不认为这是好事,她一个丫头,何以能越过小姐得夫人青睐,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猫腻。   晚觅是见过萍儿的,也知道她是夫人身边的脸的大丫头,只是她不明白,夫人怎么会这么好心送这些过来?   湘儿走过来,挑了一件粉色的衣裳给晚觅穿上后,便给她洗漱,照儿此时在病中,自然做不了这些事,只得看着湘儿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心存感激。   湘儿给晚觅梳了个双髻,给她戴上刘氏送的那几朵珠花,晚觅长得本就十分好看,如今,稍微一打扮,便与平日里的样子判若两人,那粉嫩可爱的模样惹得湘儿搂在怀里半天不愿撒手。   “六小姐长得真是好看,若是日后长大了,还不知怎样的倾国倾城呢。”   照儿轻轻的笑了笑,眼里有着自豪,小姐定然是最好看的。   “多谢湘儿妹妹了。”   湘儿是个爽朗的性子,她不甚在意的摆摆手。   “这都是身为奴婢应该做的,况且也是三少爷的吩咐,我只做了应该做的事,谈不上感谢,等会儿,我就得回三少爷的院子了,将这里的事说与三少爷。”   照儿明白她所说的事便是夫人无缘无故送的这些东西,点点头便道。   “好,麻烦妹妹了。”   湘儿爽朗的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将屋子里收拾了一番,等到厨房送了吃食过来,看着与以往不再一样的饭食,湘儿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平日里只是白粥配上些腌菜,今日竟多了几个小菜还有米饭,晚觅很是开心的盛了饭菜给照儿端过去。   “照儿姐姐,快吃吧,你现在得养身体,可不能饿着了。”   照儿眼眶湿润的点点头,接过碗来,不论刘氏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她一定不能让她害了小姐。   而此时,林青墨的院子里却是不平静,林鹤替林青墨转了学,是夕白书院,夕白书院是林青墨一直就想去的,那里的先生比起现在清河县书院等级更高,而且曾经还出过两个状元,只是刘氏一直不同意他去,因为太远了些,一年甚至几年才能回一次家,刘氏自然是万分不舍。   林鹤的想法与刘氏不一样,他一直在找机会将林青墨送进去,这好不容易得来一个机会,哪里顾的上刘氏同不同意。   刘氏起先还大吵大闹的不舍得儿子离家这么远,后来被李妈妈拉到了一边劝住了。   “夫人,夕白书院可是好些人挤破了头都要去的,如今三少爷有这个机会,怎么能不去呢?况且若是三少爷不在这院子里,那两个丫头收拾起来也不费力了不是。”   刘氏听着李妈妈的话的确有些道理,她再粗鄙也知道去夕白书院对林青墨是极好的,将来也更加有前途些,只是舍不得罢了。   刘氏哭哭啼啼的拉着林青墨左看右看,又细细念叨了一番才肯松手,林鹤早已不耐烦,看着她撒手便道。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赶紧的,别错过了去书院报道的时辰。”   林青墨一愣,看着林鹤道。   “这么快就要走么?”   “嗯,这个名额本是一个富家子弟的,因临时病了不能去,是以我才给你拿到这个名额,所以必须得抓紧了,免得将时辰误了。”   林鹤说完,便吩咐一干人赶紧给三少爷准备行囊,贴身的小厮林子作为伴读是要跟着一道去的,他在林鹤的吩咐下将林青墨平日里一些必要的东西都已收拾好拿到了马车上。   “少爷,都收拾好了。”   林青墨点点头,朝着晚觅住的院子看去,他一走,就没人护着她了,可是如今又不能带她一起,该如何是好。   林青墨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湘儿,沉默了半晌便朝着林鹤道。   “父亲,我去了书院,丫头也就用不上了,六妹妹身子弱,把湘儿放到六妹妹院子里去照看着,我也好放心些。”   林鹤看了一眼湘儿,皱了皱眉眉头,晚觅身边只有照儿一个丫头,作为县令府的小姐来说,确实寒碜了些,那丫头也是个可怜的,府里也不少那一口饭吃。   “行,去吧。”   林青墨这才展颜示意湘儿过去,随即又对着林鹤道谢。   “谢父亲。”   林鹤点点头,看着眼前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刘氏不舍,他又何尝舍得,这些年的悉心教导,只愿能为他驳一个好前程。   “去吧,家里不必挂心,好生上学,且莫辜负了为父一片苦心。”   离别在即,林青墨也有些动容,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林青墨轻甩袍子,朝着两人直直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多加保重,儿子定然早日学成而归。”   刘氏连忙心疼的将人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又给他整理好了衣裳,才抹着眼泪道。   “在外面不比家里,可要多注意身体。”   林晚朝和林晚初得知消息也赶了过来,虽然平日里几人不太对付,可毕竟是血脉亲情,多少是有些不舍。   几人将林青墨送到门口,又依依不舍的辞别了一番,林青墨才上了马车,直到马车不见了踪影,几人才缓缓进了门,而此时林青墨的心里唯一记挂的便是晚觅,他下定决心早日学成归来将晚觅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而他不知道,等他归来时,已经是另一番光景。   湘儿揣着一番心事来到了晚觅的屋里,就算她是少爷的贴身的大丫头,可如今少爷一走,又有谁会将她一个丫头放在眼里,她又怎么能护得住少爷记挂的人,看来,只能尽力而为了。   湘儿将三少爷求学的事与晚觅和照儿说了,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晚觅自然是为林青墨高兴的,而照儿却在担心没了三少爷庇护的日子该如何度过,不过,知道三少爷将湘儿放在了小姐的身边,照儿的心里倒也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日,过得还算平静,照儿的伤还未痊愈,却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大多时候都让晚觅和湘儿给摁回了床上躺着,这些日子,刘氏没有再让她们做活计,左右也没什么事,所以照儿便也不多加反抗,乖乖的养着伤。   这一日夜里,等着两人都睡了,晚觅偷偷的爬了起来,裹了个披风坐在屋外的台阶上,林青墨走了好几日了,她越发的想念他了,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她。   晚觅抬头看着星空,漫天的繁星,美丽极了,哥哥此时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同她一样看着星星,晚觅想的出了神,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她早已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晚觅住的屋子紧挨着围墙,围墙之外又是另一户人家,此时那围墙之上坐着一个少年,大约八九岁的样子,青色的袍子,一根玉簪将头发束起,脸上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皮肤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的白皙。乍一看去,竟不知是哪家偷偷溜出来的的贵公子。   他自幼习武,是以视力不同于常人,在夜空下,晚觅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从未见过如此粉雕玉琢的娃娃,就像那精美的瓷器一般,好似轻轻一碰就要碎了。见晚觅用手撑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夜空,他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有漫天的繁星,也不知到底是那一颗星星如此吸引她,竟连自己在这里坐了许久也未发现。   一阵夜风袭来,晚觅瘦小的身体轻轻抖了抖,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些,只是却丝毫没有进屋的意思,少年皱了皱眉,随手捡起一颗石子打在了晚觅的面前,晚觅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如麋鹿般清澈的眼神毫无意外的撞进了少年那双深邃的眸子里。 第10章   晚觅歪着头看了半晌,竟抬脚朝他走了过来,少年顿时来了兴致,这深更半夜的,一般的娃娃不都是被吓得赶紧钻进屋子么,她竟不怕他。   “你是谁?”   温软糯糯的声音,撞进了少年的心里,他低头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里莫名的软成了一片汪洋,许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有些人,从遇见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是他倾尽生命保护的人。   “你又是谁?”   少年勾起唇角看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眼里的一片柔软。   “我叫晚觅。”   “晚觅?”少年重复了她的名字,这名字确实挺适合她的,她这个模样可不就像是那晚间觅路的鹿儿?   “你叫我景哥哥就好。”   此话一出,暗处传来不少波动。   嗯哼?主子这是魔怔了,竟然勾搭起小姑娘了?   主子不是一向对这种小女娃是避而远之吗?   嗯,不过这应该算是好事,虽然这姑娘着实小了一些,但好歹也是个姑娘。   晚觅眨眨眼,景哥哥?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轻轻笑着,声音低沉。   “你唤我一声景哥哥我便告诉你。”   “景哥哥。”   晚觅想也没想便软软的唤道,反正唤一声也不会少块肉。   晚觅的乖巧彻底取悦了少年,他纵身跳了下来,站在晚觅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软软的人儿,抬起手在她的双髻上碰了碰,又在她的脸上捏了捏,嗯,软软的,手感不错。   少年往她的身后看去,皱了皱眉头,声音里有着不满。   “你住这里?”   晚觅点点头应道。   “嗯。”   少年的眼神渐冷,柴房的旁边一般都是杂物间,她怎么会住这里面,难道是这府里的丫头?不对,就算是府里的丫头,也不至于会住在这里,少年还想再说什么时,便听到屋里的动静,他又捏了捏晚觅的脸道。   “我就住在隔壁,你若有事可来寻我。”   晚觅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身后传来湘儿的声音,她转过头朝着湘儿看去。   “六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外面天冷,快进来。”湘儿半夜醒来见床上没有晚觅,才赶紧出来寻,见着晚觅站在围墙下,连忙走了过来。   “六小姐,你怎么跑到外面去了,这半夜的天可冷了,要是冻着了可不得了。”湘儿边说便将人拉进屋子,顺手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裳裹住晚觅。   晚觅回头看了一眼,围墙之下哪里还有人影,心里想着景哥哥莫不是属地鼠的,来无影去无踪。   两人进了屋,少年才出现在围墙之上,盯着那屋子出神,六小姐?呵,有意思,堂堂县令的女儿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查。”   “是。”   暗中有一道声音应着,随后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后又消失无踪。   第二日竟然下起了雪,白白的一片犹如绒毛一般,少年伸手接过一片,看着它慢慢的融化在手心,冰凉之后有些轻微的灼热。   “主子,已查清楚。”   一道人影闪过,声音也同时响起。   “说。”   “六小姐名唤林晚觅,是三年前到的县令府,据说是林鹤的外室所出,因那外室病故,这才将女儿送到县令府。”   风影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感叹自己一等的暗卫竟然用来打听这些琐事,未免大材小用了些,那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福气,竟然得了主子的青睐,不过,那小丫头过得的确是惨兮兮的,抬头见少年没有动作,风影又道。   “自来县令府后,开始两年尚且好过,后来不知为何林夫人就将人赶到现在住的地方,做一些下人的活计,府上的小姐也对她是非打即骂,前些日子,六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被二小姐打了一顿鞭子生了病,府上的三少爷请了大夫过来看过后,林夫人一反常态的送了许多东西,也没再让她们做事,这才得了几日清闲。”   “三少爷?”   少年挥了挥袍子倚在栏杆之上,看着风影,又似透过他看着某一处。   “三少爷是府上的嫡公子,名唤林青墨,从六小姐来到府上时,便护着她,也是这府里唯一一个会护着六小姐的主子,不过前几日,去了夕白书院,怕是没几年回不来,便将自己的贴身丫头留给了六小姐。”   风影说完半晌没有听到回音,便抬起头看向自家主子,见他一副深思的模样,风影嘴角扯了扯,莫不是主子真的看上了那个小丫头,不是吧,他们这才来第一天,主子就被一个小女娃勾去了魂儿?   “雪影,去盯着。”   “是。”一道冷冷的身音响起,瞬间便没了动静。   风影察觉到暗处的两道视线紧紧的盯着自己,吞了吞口水,壮起胆子小心翼翼的道。   “主子,何以对六小姐如此上心?”   暗处两道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在少年的身上,凝神静气。少年抬眼看着风影,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片雪花。   “怎么,你们是太闲了,想再去暗卫营历练一番?”   话音刚落,风影便不见了踪影。   “主子,属下也去盯着。”   暗处的两道视线收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对那个逃走的人嗤之以鼻,真没出息。   清闲了几日,照儿身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只是留下了一些疤痕,让晚觅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大夫上次留了一瓶药,虽然不能完全去除疤痕,但也能淡化一些。”   湘儿从屋里找出了一瓶药,对着照儿道,姑娘家身上留着疤痕毕竟是不好的,等三少爷回来,看能不能寻着去除疤痕的良药。   “来,我给你抹上。”   湘儿拿着药走到床边坐下,照儿将衣裳滑落在腰间,本来白皙的背上添了一道道的疤痕,看的湘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湘儿妹妹不必难过,在背上不比脸上,旁人也看不到。”   照儿心里虽然有些难过,但如今她们也无可奈何,何必还让身边的人为她难过呢,是以转过头浅笑着安慰湘儿。   “话可不是这么说,姑娘家早晚得嫁人的,若是被日后的夫君嫌了就不好了。”   湘儿一边擦药一边道。   照儿脸一红,嗔怪的看了一眼湘儿反打趣道。   “湘儿妹妹可还小呢,就想着嫁人了?也不害臊。”   湘儿年纪小,还没到情犊初开的年纪,自然不会懂的害羞,反倒是爽朗的道。   “我虽然年纪小,可照儿姐姐都十一了呢,再过几年及笄了就可嫁人了。”   照儿又是一阵脸红,不过很快神色就落寞下来,依着目前的处境,唯一的期盼便是三少爷取得功名,她们的日子才好过些,否则,哪里来的将来可言呢?   “照儿姐姐不怕,等晚觅长大了定为照儿姐姐去寻了药来,将这疤痕去掉。”   晚觅看着照儿沉默,以为她是为这疤痕难过,便软软的道。   而此时,床边的窗户正对着的围墙之上,有一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雪影冷冷的瞧着一切,那疤痕交错的背上,还能看得出原本的娇嫩与雪白,他很是不屑的转过头,只有弱小的人才会被欺负至此,而无还手之力,随后察觉到身边空气的波动,随手捡过一颗石子儿朝着窗户打去。   屋里几人被吓得一愣,照儿转过头正好对上那双充满寒气的眸子,不自觉的一抖,将退到腰间的衣裳拉起。   她的衣裳刚刚拉起,便见围墙之上竟又出现了一个人,湘儿眼疾手快的将窗户关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天哪,那是怎样的一个人,太可怕了,周身散发的冷冽的气息,那双眼睛似乎要将人冻死一般,湘儿下意识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风影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关起的窗户,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冰山的人,怎么他一来那窗户就关上了?难道被发现了,不能吧,他的功夫不至于差到让几个丫头发觉的地步。   “怎么回事?”   雪影瞟了他一眼,幽幽的道。   “怎么?姑娘换衣裳你也要看?”   说完四处望了望,找了棵树继续隐匿起来。   风影一愣,换衣裳?那不过是个六岁的娃娃罢了,还姑娘?不对,风影摇摇头,闭上眼睛静气凝神了一番才睁开眼睛,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个的年纪应当可以称的上是姑娘,风影的眼睛霎时间亮了起来,他怎么知道人家在换衣裳,那肯定是看见了啊,嗯哼,有乐子了。   风影身形一闪,稳稳的落在了雪影藏匿的那棵树上,朝着下方望去,嘴角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狗尾巴草。   “你是不是看见人家姑娘换衣裳了?嗯?”   雪影眼都未抬,继续靠在树上假寐。   “话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今年也十五了吧,这个年纪呀,对姑娘家思慕也是正常的,嗯,也是时候该成亲了。”   雪影的眼皮动了动,仍旧不理睬。   “不如,我去跟主子说说,你这都看见人家换衣裳了,自然要对姑娘负责的,想来,主子也会通情达理允了你的。”   雪影睁开眼,死死的盯着风影,似乎在说,你去跟主子说试试。   风影很是没趣的叹了一声,将狗尾巴草吐出,这人便是这般没趣,玩笑都开不起,还是月影好玩,逗几句就可以炸了毛。 第11章   百无聊奈中,风影的视线定在了下方的一个姑娘身上,从屋里走出来的正是照儿,她慌乱的将衣裳穿好后,那双冰冷的眸子在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便鬼使神差的出来看看,想着若来着不善,该如何是好,左右看了一圈,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屋。   风影饶有兴味的看着雪影的目光盯在人家身上,直到人进去了才收回目光继续假寐。   “不会吧,你该不会对人家姑娘一见钟情了吧?”   径自说着的风影没有注意到雪影轻动的手,仍旧笑的一脸奸诈。   “这姑娘长得倒还不错,就是太小了些,还没及笄呢,你竟到了这般饥渴的地步?”   “还是说,你有这个癖好?”   话音一落,一片叶子破空而来,风影头微偏,那叶子堪堪擦着他的脸颊飞过,落在不远处的地上稳稳的扎进去一半,风影收回目光惊讶的看着雪影,眼里有着浓浓的失望。   “你为了一姑娘竟然对我下如此狠手。”   接二连三的叶子破空而来,风影连忙离开了树,朝着围墙而去,一边躲着还不忘一边抽空调侃。   “雪影,你怎如此狠心,我是老大啊,老大你知道不,你这是以下犯上懂吗?”   过了许久,两人一身狼狈的站在院子里,任由雪花落在脸颊也不敢动,看起来乖巧极了。   “怎么?你们要造反。”   风影连忙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雪影低下头一声不吭。   暗中的花影月影抱着手臂坐看好戏。   “你们在她的屋子外大打出手,是怕她发觉不了你们是么?”   风影用手肘拐了拐雪影,示意他赶紧说话,见他的头低的更低了,便知道指望这人没用了,轻叹一声,还得自救,老弟啊,是你不说话的,可别怪他啊,他可不想再回暗卫营再历练一番。   “回主子,是雪影偷看了人家姑娘换衣裳,我没拦住,这才出手的。”   话音一落,风影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突然冷了好些,似乎下的不是雪,是冰雹,暗处也传来不小的动静,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花影看着落在地上的月影啧啧摇头,怎么这么不经事,到底是年纪小不够稳重。   就连被称做主子的少年也难得有些惊愕的看向雪影,偷看姑娘换衣裳?呵…若说是花影他还信,雪影怎么可能?少年看向旁边脸憋得通红的风影,一想也知道这话里有多大的水分了,不过,无风不起浪不是?   “他说的可是真的?”   雪影冷冷的瞟了一眼风影,你完了。   风影本来憋笑的一张脸顿时有些苦哈哈的,那个,不知道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回主子,属下没有偷看。”   少年点点头,还好,最正经的一个人还没给他们几个带歪。   “是…是不小心看见的,就看见了一眼。”   少年脚下一个踉跄,回头脸色怪异的看着雪影,他收回刚才的想法。   “你还想多看几眼?”   暗处传来不可抑制的抽气声,似乎在强烈的压制自己的笑声,风影早已憋得满脸通红,他此时特别想要找一个空地大笑一番,没有空地也行,只要主子不在的地方就成。   雪影想要说什么,终究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低着头装死,老大?呵呵,等会儿就让你见识什么是以下犯上。   少年摇摇头,想着他若是再呆在这里,是不是得把这几人憋死,随后很是正经的摆摆手离开了。   没过多久,主屋里便传来一阵少年爽朗的笑声,随后,院子里惊天动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时间,吓得晚觅几人连忙出来朝着隔壁看去,这是发生什么好事了,笑成这般,除了晚觅,照儿和湘儿都很是好奇,隔壁何时住了人了?   照儿想到刚刚那围墙上寒气逼人的男子,若是他笑成这般,是不是太怪异了?照儿不可自制的打了个寒颤,应当不是他。   此时,照儿眼里寒气逼人的雪影正一脸阴恻恻的看着风影。   “笑够了么?”   风影弯下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   “笑…笑够了。”   “笑够了,咱们切磋一下。”   风影一愣,连忙站起身,一脸严肃的道。   “没…没笑够。”   雪影手中长剑一动,便朝着风影劈去,风影连忙解下身上的双刃堪堪挡住,刹那间,院子里风云四起。   月影抱着一根鞭子斜靠在树上看的津津有味,一边还暗暗咂舌。   “你说,雪影这次打得过么?”   没有收到回音,月影朝着树上的人看了一眼,见他正坐在树干上拿着一把扇子悠哉的看好戏,月影肩一抖,也不知这人抽什么风,大冬天的还拿着把扇子,也不怕冻死,随后又自顾自的道。   “人气急之下,可超常发挥,况且雪影还没日没夜的刻苦练习,或许这次真的能打过老大呢。”   花影看了半晌才摇了摇扇子对着下方的人嗤之以鼻道。   “有人些啊,天分如此,是别人怎么刻苦都追不上的,况且,若他真的没有一点本事,敢三番五次的去逗弄雪影,还能稳坐这四影之首?小伙子,别太天真了。”   月影陷入沉思,的确,这么些年,别说雪影,就是他们也没有一次赢过他的。   “看来,这天分当真是重要的。”   刚说完,头上便被一颗果子砸中,月影懊恼的摸了摸头,瞪向树上的人。   “说你天真你还真的这么天真啊,这世上,你见过天天偷懒的高手?人家能有过人之处,自然是在你我看不到的地方勤加苦练罢了,你当真以为风影整天就无所事事?”   月影抹着头疼的龇牙切齿,说话就说话,偷袭算什么本事?   像是察觉到月影的心思一样,花影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颗果子散漫的啃着。   “若是风影,他定能躲过,说不定还能给我还回来。”   月影一听,再次陷入沉思,随后像是非常认同的点点头,拿起鞭子朝着后院走去,练功去了。   花影关上扇子一阵大笑,难怪风影老是喜欢逗他,嗯,的确是好玩得很,也不知道当初是怎样通过那五百人的试炼闯入这四影之一的。   刚刚入夜,一个小小的人影裹着披风小心翼翼的出门,站在围墙之下左右张望着,待看到那一袭青衣的少年落在面前时,顿时展了笑颜。   “景哥哥,你果真在这里。”   少年轻轻一笑,捏了捏她的脸。   “你在等我?”   晚觅乖巧的点点头。   “嗯。”   少年饶有兴味的弯下腰,将她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   “为何?”   晚觅想了想便道。   “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少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评价他,不过,这小团子,分得清什么叫好人么,这是不是也太容易被人拐走了?   暗处的几人嘴角轻抽,好人?这小丫头莫不是对好人有什么误解,雪影脸上带着几处伤安静的坐在树上闭着眼睛假寐,风影却仍旧是那一副笑意炎炎,只有嘴角处有一块青紫。   月影偷偷的看了看两人,听说后来他们都放了武器徒手战斗,嗯,看目前的战况,还是老大略胜一筹。   “天这么冷,你怎么只穿这么一点?”   少年朝着某棵树上望去,风影接到指令转瞬便不见了人影。   晚觅拢了拢身上单薄的披风,笑道。   “晚觅不冷。”   少年拉起她的手,一片冰凉,心下有些生气,面上却不露声色。   “晚觅闭上眼睛。”   晚觅不知所以,但也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过,听见少年让她睁眼,一抬眼便看见少年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正往她的身上披着。   晚觅惊奇的看着少年,小嘴微张。   “景哥哥,你会变戏法吗?”   少年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一把抱起她。   “对啊,景哥哥会变戏法,晚觅见过变戏法么?”   晚觅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摇摇头。   “没有,只听湘儿姐姐说过。”   少年一愣,这么多年,她怕是连这后院都没怎么出过吧。   “晚觅想不想出去看看?”   晚觅的眼睛一亮,随后又暗了下去。   “不行的,母亲不允许我出去。”   少年轻轻一笑,用手指勾了勾她的鼻尖。   “放心,定然不叫你母亲知道。”   晚觅这才惊喜的看着少年,一双眼睛耀耀生辉。   “真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将她抱稳,飞身而起,晚觅只感觉周围的风快速的呼过,睁开眼睛看去,竟发现自己在半空中,吓的闭上眼睛钻进少年的怀里紧紧将他搂住。   少年看着怀中将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的小团子,心情大好,本可以走过去的街角,硬是带着人飞身而去,直到看见一个面摊,才停了下来。   脚沾了地,晚觅才放松了下来,此时的街上,早已归于宁静,只有一处面摊还亮着灯。   少年牵着晚觅走到面摊前要了两碗热乎乎的汤面,他拉起晚觅的手在掌心轻轻搓着,看着晚觅那双早已被冻伤的手,少年一阵心疼。 第12章   面摊的灯火颇暗,在柔软的灯光下,越发衬的晚觅娇俏可爱,少年看着晚觅恬静的笑颜,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几天之前,他还在上京,风光无两,因皇兄即位,他自请离京。短短几日,他却已在这偏僻的小县与一个落魄的丫头吃着几文钱的面条。   少年正是刚刚即位的皇上李景渊的胞弟李景宸,李景渊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便是封李景宸为宸王,偏偏朝中大臣对他很是忌惮,请他离京的折子不断,为了不让李景渊为难,他自请离京,如了那帮重臣的愿,或许因为他从小的不凡,让他们都忘记了,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罢了。   李景宸出生之时,电闪雷鸣,钦天监说这出生的时辰乃帝王之格,偏偏那时,已有了太子。皇后因生他难产险些丧命,虽然最后保住了性命,却伤了根本,没有熬过他六岁的生辰便薨了。帝后情深,皇后一去,皇帝便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病倒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已失,再多的珍贵药材也是枉然,撑了几年,在前几日驾鹤西去。   他从出生起,便注定了他不平静的一生,三岁能诗,四岁能武,到了七岁,便能和文官论朝,武官过招,且不落下风。或许是因为从小不受皇帝喜爱的缘故,他的性子极冷,手段也凌厉,若是犯在了他的手里,极少有能全身而退的,可是这也不妨碍他是上京的传奇,是上到皇室下到百姓的骄傲。   这般的天赋异凛本应该受万千宠爱,却偏偏不被皇帝喜爱,因为这个儿子让他失去了心爱之人。他的哥哥在他的光环下显得微不足道,另立太子也曾闹得沸沸扬扬,更有文官撞死朝堂,可皇帝从未松口,太子是帝后的第一个孩子,千娇万宠,是他们恩爱的延续,李景宸的出生却让皇帝失去一生所爱,是以,皇帝又怎会改立太子?   皇帝一去,太子占了嫡长,又有传位圣旨,名正言顺的坐上了皇位,而为了朝堂稳固,国泰民安,只能让风头过盛的二皇子离京避嫌,当初有为让皇帝另封太子而撞死朝堂的,如今就有请二皇子离京朝堂死谏的,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李氏江山稳固罢了,今非昔比,谁又能说得了半个不是来。   “景哥哥?”晚觅抬头看着李景宸出神,小心翼翼唤道。   李景宸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娇软的人儿,突然觉得,这一趟来的值,否则他怎么能遇到如此可爱的娇人儿。   “好吃吗?”   “好吃。”   晚觅点点头,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在院子里大多时候都是一些冷饭冷菜,有时候只有白粥。   李景宸颇为怜惜的抚上她的发丝,轻声道。   “若是喜欢以后常带你来。”   晚觅欣喜的点点头。   “景哥哥真好。”   暗处的几人看着此时的李景宸惊掉了下巴,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主子吗……说好的高傲呢,凌厉呢?眼前一番柔和体贴又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他们一直跟着,都要怀疑这主子是不是换人了,不过,虽是不习惯,但他们更喜欢如今的主子,比起上京时,更多了一丝人情味,好像也开心了许多,是以,几人很有默契的守护在原地,没有打扰,只盼着这时光可以更慢一些。   等到快要收摊时,李景宸才缓缓吸下碗里的最后一根面。   “可吃饱了?”   晩觅接过李景宸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点点头。   “吃饱了。”   李景宸轻轻一笑,站起身朝着晩觅伸出手。   “我送你回去。”   晩觅甜甜一笑,忙将自己通红的手放进他的手心。   “景哥哥,你的手好暖。”   李景宸低头看了看晩觅红肿的手,不敢下手去捏,怕一不小心弄疼了她。   “可有擦药?”   刚问出口,李景宸便后悔了,她如今的处境,又怎么会有药,否则,何至于让手伤成这般。   “照儿姐姐给我擦过,不过擦了后还要洗衣裳,所以一直不好。”   李景宸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到底是何等仇怨,这般欺负一个小姑娘。   一大一小,在灰暗的灯光下逐渐拉长了影子,晩觅玩心突起,在李景宸的影子上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李景宸看着她甜美纯真的笑颜,眉眼里满是宠溺。   暗处的四人仍旧如以往一般,无声无息,只是嘴角都添了一丝笑意。   晩觅回到床上的时候,照儿和湘儿“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发觉晩觅去而复返,晩觅放轻了动作,暗自庆幸着,她自然不知,这一切得归功于某人。   第二日,照儿和湘儿差不多同时苏醒,察觉到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两人都很诧异,怎么竟一觉睡到了日出,昔日也不见这么好睡。不过,也幸好这几日林夫人没有怎么将心思放在这边,否则又是一顿打骂了。   这几日,照儿一直觉得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今的日子太过平静,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照儿穿好衣裳,叹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她满怀心思的打开门,却意外的看见屋外一身黑色的人。   照儿蓦然放大了瞳孔,她认得他,确切的说,她认得那双眼睛,那双冷到骨子里的眼睛。   雪影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吓住了,皱了皱眉头,将周身冷冽的气息收了些。   湘儿看着照儿打开一半的门就没有动作,有些疑惑的朝着门口走去,边走边道。   “怎么了?怎么不开门了。”   走到门边,湘儿自然的将还未全开的门分向两边推去,有些懊恼的抱怨着。   “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夜竟睡的这般沉,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责罚…罚……”   湘儿还未说完,便发现了立在门口的人,顿时便没了声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雪影,这……这人长得真好看,不过,她不自觉的搓了搓手,怎么这么冷。   湘儿自然没有认出来这就是那天蹲在围墙上透过窗户看她们的人,看着照儿呆愣着,便用手肘轻轻碰了下她。   “这谁啊?你认识?”   照儿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一闪,那日,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偷看姑娘,想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自然而然的,照儿将眼前的人当成了登徒浪子。   “不认识。”   “你是谁?”   雪影知道照儿认出了他,看她突然变了脸色,就明白可能是在怪他那日的偷看……呸……不是偷看,是正大光明的看。   照儿看着眼前冷冰冰的人一会儿皱着眉头,一会儿又舒展开来,心下有些疑惑,莫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她四下望了望,昨日扫雪的扫帚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随后,照儿的眼神在雪影的佩剑上停留了几秒,眼睛一转,与那玩意儿比起来,扫帚似乎不值一提,算了,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雪影见照儿的目光有些发亮的在他的佩剑上停留了一会儿,心下有些疑惑,难不成她喜欢这个?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便见着照儿一脸防备的盯着他。   “你要做什么?”   他止住步子,双手环抱,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丫头,她怕他。   “你怕我?”   照儿皮笑肉不笑的与湘儿对视了一眼,呵呵…他这副冷冽的样子,还拿着把亮铮铮的佩剑,能不怕么?   雪影唇角一勾,也对,许多人见着他都是害怕的,也得亏她勇气可嘉还好端端的站着,没有给跑了,他不打算再多言,伸出手道。   “这是给六小姐的药。”   照儿一愣,什么…什么药?照儿转头看着湘儿,湘儿一脸茫然的摇摇头,照儿皱了皱眉又转头看着雪影,六小姐,说的应该是自家小姐…的吧…   “什…什么药?”   “伤药。”   雪影淡淡的道,看她没有反应过来,又解释了一句。   “手上的。”   照儿立刻防备的看着雪影,他怎么知道小姐手上有伤?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小姐送药?不对,他怎么认识小姐?   “你到底是谁?怎么认识我家小姐。”   照儿眼神微冷,只要事关晚觅,她都格外的谨慎。   雪影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眉头上前将药塞进她的手里,嗯,手挺软的。   “你拿给六小姐就成,就说是景哥哥给她的。”   景哥哥三字一出,雪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真肉麻……   景哥哥?照儿上下打量了雪影,下意识的憋了瘪嘴,这个称呼好像不适合他吧,莫不是看小姐长得好看,对小姐居心不良吧。   雪影看懂了照儿的意思,眼神一翻,六小姐还是个六岁的孩童,他可没有这种兴趣,当然,不排除某人有…   “这药是我家主子给的。”   照儿这才点点头,就说呢,他这副模样的确与景哥哥三个字不衬得很,不对,他主子又是谁?   “你主子又是谁?他怎么认识小姐?又怎么知道小姐手上有伤?”   湘儿在一旁不住的点点头,眼神看向雪影,嗯,她也想知道。   雪影:不…不敢。 第13章   雪影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问题怎么这么多?真麻烦。   “你自去问六小姐即可。”   正准备离去时,雪影又回头看了看照儿手里的药瓶,有些艰难的开口。   “那瓶绿色的,是给你的。”   “可以祛除疤痕。”   “雪影。”   话音一落,人已经没了踪影,独留下照儿和湘儿风中凌乱。   雪影?应该是他的名字吧,照儿看了看满地银色,嗯,这名字不仅与他相搭,还与这景色也极为相衬。   两人呆愣了站了半晌,湘儿打了个寒颤。   “今日化雪,外面比较冷,不如,关上门?”   照儿点点头,觉着手上的药犹如千金重,她自然不会认为她的药也是他口中的主子给的,那次在窗外他一定是看见了,所以才送来这除瘢痕的药,这个登徒子!   照儿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女孩子的清誉何其重要?可是眼下,这个药似乎也挺重要的…纠结了半晌,照儿咬咬牙下定了决心…罢了罢了,看一眼也不会少块肉,再说了,满是伤痕的背上那么远也看不到什么,就当他无礼的赔礼好了。   如此想着,照儿拿着药满心欢喜的招呼湘儿过来帮她涂上。   湘儿神色复杂的接过药瓶,不是不认识么?若不认识,那人怎么知道照儿背上的瘢痕?   照儿看出了湘儿的疑惑,随即一笑,朝着窗边示意。   “你可还记得上次蹲在围墙上那人?”   湘儿听完眼睛蓦然睁大,是了,是他!她就说呢,见到那人的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那个偷窥的人!   “可……可是,这药,敢用么?”   那人来历不明,且怪异得很,无缘无故为何要送药?   照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对她来说充其量算个陌生人,她为何竟丝毫不怀疑他的药是不有问题?   湘儿看出照儿的迟疑,又道。   “不如,等六小姐醒了问问?”   毕竟,这药若是能用的,可解了大问题,如今刚刚留下瘢痕,自然是祛除的最好时机。   “好。”   照儿没有再说话,满心思绪,他是谁?他的主子又是谁?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湘儿看照儿陷入沉思,便不再打扰,安静的坐在一边绣着花。   晩觅醒来时已经过了快到末时,她一睁眼便看见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吓得赶紧坐了起来惊疑未定的看着两人。   “怎……怎么了……”   照儿眯起眼睛看着晩觅,小姐可从来没有睡到过这么晚的,其中定有古怪。   “小姐,你昨晚去哪儿了?”   此话一出,房顶上的某人一愣,他下的药出问题了?晩觅也惊讶的张着小嘴看着照儿,湘儿则是有些奇怪。   昨晚六小姐不是与她们一起睡觉么?还能去哪儿?疑惑还未过,边听晩觅软糯糯的道。   “你……你怎么知道。”   她走的时候与回来的时候她们都睡得那么沉,照儿姐姐怎么会知道自己出去了?   闻言,照儿便坐在了床上,直起身子,懒懒的道。   “我不知道,诈你的。”   房顶上的人嘴角一抽,她竟连自己小姐都敢忽悠?   湘儿则是用有些惊愕和佩服的眼神看着照儿,这到底是差几岁,姜还是老的辣。   晩觅瘪瘪嘴,照儿姐姐好坏,竟然骗她,可是她看着照儿的眼神,又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将身子埋到被子里,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最终还是在照儿这个老姜的威逼利诱下,晩觅将李景宸卖了个光,只是对于雪影,晩觅很是茫然,表示并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景哥哥是好人。”   晩觅隐隐感觉到照儿对李景宸的敌意,在照儿黑着一张脸生气时,小小声道。   景哥哥……好人……小姐能分得清好人坏人么?照儿有些无奈的看着晩觅,手里的两瓶药都快捏出了汗,足矣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湘儿看着一主一仆大眼瞪小眼,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   “要不,先用用?或许这药的确管用,毕竟,六小姐这么好看,那什么主子应该也不忍心害她。”   照儿嘴角扯了扯,这是什么逻辑?长得好看还能有这个功效?不是好看了才会招来无数危险才对吗。   感觉照儿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对劲,湘儿连忙朝着晚觅使眼色。   赶紧,撒娇,卖萌,装可爱。   晩觅瘪瘪嘴,人家本来就萌就可爱,还用装吗?手上不由自主的去拉照儿的衣袖晃着,一双眼睛霎时间变得雾茫茫的。   “照儿姐姐,景哥哥真的是好人,他不会害我的。”   “还有雪影,晩觅虽然没有见过,但他是景哥哥的人,就肯定是好人,而且人家还给你送了药,一定是好人。”   童音中夹杂着一些鼻音,加上晩觅原本软糯的声音,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照儿本来下定决心不去看她那张完美娇萌的脸,可终究还是忍不住瞟过去,便见晩觅眨着一双水雾大眼可怜兮兮的盯着她,小嘴微嘟,像极了那撒娇耍萌的小猫儿。   “照儿姐姐,你就试试,好不好嘛。”   照儿叹口气,唉,每次都来这招,偏偏百试百灵。   “行,那就先试试。”   “嗯嗯嗯……”   晩觅如捣蒜般快速的点点头,朝着照儿伸出红肿的双手。   照儿看着这双手又止不住一阵心疼,打开白色药瓶,轻轻的给她上了药,但愿这药真的管用。   给晩觅擦好了药后,湘儿便开心的拿过另一瓶药要给照儿擦上,房顶上的人将瓦片轻轻盖上,便离开了,他可不想再做一次偷窥的登徒子。   院子里,李景宸如往常一般坐在红木色的椅栏之上。   那棵树上,依旧是那两人,一人手握扇子,一人手执长鞭,呃,这次多了一个腰间別着双刃的。   “禀主子,六小姐已经上了药。”   李景宸嘴角勾了勾,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帕子,那是昨晚晩觅用过的。   “嗯。”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着雪影,唇角的笑意更深,不过,更多的是戏谑。   “你的药人家可用了?”   树上的几人竖着耳朵,生怕错过了什么。   雪影眼神闪了闪,随即又面无表情。   “用了。”   李景宸将帕子收起来放在怀里,如珍宝一般。   “既如此,倒是不辜负你的一片苦心了。”   那玉肌露千金难求,却被他拿去给了一个婢女,也罢,管他给谁,作为交换,这个月的伙食有着落了。   李景宸跳下椅栏,朝着主卧而去,坐等投喂,哦不,是躺等……   树上的几人颇为肉疼,那可是玉肌露啊,别说这个小地方,就算在上京也是一瓶难求。   不过回头想想,可以吃到雪影一个月的饭菜,嗯,划得来……   这里虽然有厨子,可比起上京的厨子差远了,更别说能与雪影的厨艺相比了。   雪影看着李景宸潇洒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他这是跟了什么主子,不仅要做暗卫,还得下厨……   不过,想到那小丫头那满心欢喜的模样,这感觉好像也不错,他朝着厨房走了几步,察觉到一些带着激动的气息,回过头眼冷冷了甩了个眼神过去,顿时,树上便安静的似乎没人存在一般。   等人走远了,几人才吐出一口气,风影咋咋舌。   “明明我才是老大来着,怕他干什么?”   花影用那双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瞟了他一眼。   “怕没得吃。”   风影摸了摸鼻子,好吧,为了自己可爱的肚子,忍忍。   月影耳朵抖了抖,嗯,老大认怂了。   晚饭时,雪影让月影去买了一个食盒,能讨好这个冰山,月影自然跑的贼快。   雪影留了一些饭菜仔细的装了起来放在厨房,才去了前厅用饭。   来到清河县时,李景宸便没有让他们守那么多规矩,大多时候都是主仆几人一起用饭。   李景宸夹起一筷子萝卜丝儿放进嘴里,嗯,不错。   “你买了食盒?”   雪影一愣,看向月影,月影嘴里噻着一块肉茫然的摇摇头,不是我。   李景宸自然知道两人的目光交朔,轻蔑的一笑,呵……这院子里,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请主子责罚。”   雪影放了筷子便站起来盯着脚尖儿,低头认错。   “错哪儿了?”   李景宸瞟了他一眼,眼睛便看向离自己远一些的那盘鸡丝儿。   风影狗腿的将盘子换到他的面前,得来了李景宸一个赞赏的眼神儿,暗自乐着。   “不该自作主张。”   雪影轻微抬起来,眼睛跟着李景宸的筷子而动。   花影勾了勾唇,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他敢用性命担保,主子绝对不会怪罪,而且,雪影做的正合主子的心意。   最多,就怪他将自己要做的抢了先。   果然……   “嗯,留的够吗?”   “够。”   “现在送过去吧。”   “是。”   雪影看了看桌子,咽了咽口水,他还没吃呢。   李景宸甩了个眼神给他,怎么,还有问题吗?   雪影脚底生风一般离开了当场,心里颇有些委屈,明明做了主子也要做的事,主子却罚他不许吃饭……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抢了主子去献殷勤的机会,虽然献殷勤的对象不一样,但受益的人却是没什么区别的…   雪影:我乐意,要你管?   宸宸:嗯?谁送的?   雪影:主…主子送的 第14章   雪影将食盒提到隔壁时,正好碰见湘儿出门,她很是奇怪,这人为何又送药又送饭的?好像太自来熟了一些。   湘儿拿着食盒进去反手插上门闩,看着屋内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照儿在屋内便已听到了雪影那冷飕飕的声音,她的视线落在湘儿手上的食盒上,不禁在想,他主子到底是何人?   晚觅见湘儿打开了食盒,上前瞧了瞧,便再也移不开目光,这些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晚觅看了半晌,才慢慢转头盯着照儿,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照儿见晚觅乖巧依赖她的模样,心下一暖,小姐还是孩子,她是将自己当成了亲人。   “我先试试。”虽然算不得来路不明,可是雪影与他的主子对她们而言,的的确确只能算是陌生人,防人之心不可无。   照儿把每个盘子里的菜都尝了一口,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这是哪里来的厨子,做的未免也太好吃了。   湘儿和晚觅盯着她的动作直吞口水,直到照儿试完最后一盘菜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两人才将目光转到照儿的脸上。   “再等等?”有些毒药可不是马上就能发挥作用的,这才刚吃下去,说不定还没有发作呢,照儿咽了咽口水,极力的保持理智。   几人就这样一眼不发的坐了足足有一刻钟,才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在照儿点头后,几人赶紧开动。   房顶上的雪影嘴角难得的挂上一丝笑意,她那副正襟危坐一脸防备的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看着几人风卷残云般将他做的菜色一扫而光后,雪影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不过,心里却有些不舒服,这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才会看起来如此狼狈。   雪影看着她们将食盒清洗干净后,才盖上那片瓦,悠悠的下了房顶。   照儿提着食盒自门口左右望着,她总觉得他应该就在附近,应该能看到她的。   果不其然,才站了几息,雪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照儿越发的怀疑她们这是被监视了。   “好吃吗?”   轻飘飘的一句堵住了照儿即将出口的一连串问句,俗话说吃人嘴软,照儿有些不自然的捋了捋额间并不存在的发丝。   “尚…尚可。”好吃,差点把舌头都嚼进去了。   雪影眉角一挑,想起刚刚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并不打算拆穿她,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相当自信,若这只是叫尚可,那估计全天下也没什么能下咽的了。   雪影上前接过食盒,便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微弱的两个字。   “谢谢。”   雪影冷冽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光亮,心情甚好的回去复命了,就连风影明目张胆的挑衅也没有放在眼里。   而后的几日,每天的一日三餐,雪影必定会带着食盒准时出现,几人也养成了一种默契,一到饭时,照儿便会等在门口,吃完了再轻声的说声谢谢,只是声音比往日里柔和了许多。   雪影这边春风得意,李景宸便觉着有些不好了,虽然每日这送饭的差事是他默许的,但是看着他与她们越发的亲近了,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是以,这日,李景宸在院门口拦下了正欲翻墙的雪影,朝他勾了勾手,雪影短暂的茫然后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直到自家主子拿过自己手上的食盒消失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差事被抢了…似乎还抢不回来了。   空气中隐隐的传来几声轻笑,雪影脸色一冷,瞟向后方那几脸看戏的,几人连忙东张西望的噤了声,回过头来,早已没了雪影的影子。   照儿如以往一样等在门口,却见一青色衣裳的少年正翩然而来,手里提着她熟悉的食盒,她眉头轻皱,他是谁?   然而等到少年走近时,照儿却被一种莫名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心下不停的打转,这人的气度非富即贵,应该就是雪影口中的主子了吧。   果然,紧接着晚觅的娇软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猜想。   “景哥哥。”   晚觅见着李景宸,眼睛发亮的奔跑出来,停在李景宸的身边,抬头乖巧的看着他。   李景宸被她的模样取悦了,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照儿,蹲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几日不见,这丫头,又好看了一些。   还不待他说话,晚觅便将一双白嫩嫩的手伸到他的眼前。   “景哥哥,你送的药真管用,才短短几日,晚觅的手便好了。”   李景宸握住她白嫩的双手仔细翻了翻,嗯,是好了很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红肿了。   “嗯,管用就好。”   捏了捏晚觅的脸,少年一脸宠溺的站起身来,拉着晚觅便径自走了进去,照儿本拦着,却还没有来得及,少年已经环视了屋子皱起了眉头。   就快要过年了,天越发的冷,这屋子一进来便觉着有一股寒气,如何住人?   李景宸眼神冷了下来,或许,他应该要做些什么了。   “景哥哥?”   晚觅见着他站着不动,抬头轻声的叫了一句。   李景宸轻轻一笑,声音柔和的道。   “晚觅先吃饭,景哥哥还有别的事,过几日再来看晚觅。”   晚觅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听话的松开了李景宸的手。   “好,晚觅等景哥哥。”   李景宸又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才转身离去,一转身,脸色却冷得下人,正好被身后的照儿撞个正着,她不自觉的打了个颤儿,这人比雪影还可怕。   就这样过了几日,李景宸却再也没有出现过,雪影还是每日三餐一顿不落的送饭。   前前后后半个多月的时间,几人已经吃习惯了雪影的饭菜,府里送过来的都被她们偷偷喂了流浪的猫儿。   照儿身上的伤痕也痊愈了,肌肤更甚以前,这些日子被雪影变着花样的投喂,整个人也不似之前的瘦骨嶙峋,少女的体态也隐隐可见。   晩觅也比之前圆润了一些,脸蛋儿上也多了一些红润,看起来更加的让人喜爱。   她们这段日子在后院过得很是安逸,林晚朝与林晚初被大夫人耳提命面不许来找几人的麻烦,可不能再将她打出什么问题了,否则到时候卖不了好价钱。   林晚初起先还不乐意,后来才知林夫人的用意,心里乐的开了花,生生的忍了半月,这日,总算是忍不住了,跑来想看看几人如今有多落魄,就算不能打,骂几句出出气也是行的。   只是显然,她今日来的不是时候,照儿正好伺候晩觅洗漱完,端着一盆水朝着门外而来,她低着头□□着雪影的饭菜应该要到了,并没有看见朝她走来的林晚初。   因着这几日连连下雪的缘故,她以往都是将水直接泼在了门外,今日也不例外,只是刚将水泼出去,便见林晚初站在离她几步之外,她瞪大了双眼,泼出的水如何收的回?   照儿一脸呆愣眼睁睁的看着盆中的水尽数淋在了林晚初的身上,手上一抖,盆子落在地上打了几个转,停在了林晚初的脚边。   “啊……!”   林晚初根本来不及躲,就连贴身的丫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上就已经湿透了。   林晚初气的双手发抖,冻的发紫的嘴唇抖了半天才都出了两个字。   “贱人!”   晩觅和湘儿听到动静连忙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一幕,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湘儿心里一突,怔在当场,连说话都已经忘了如何开口,完了,二小姐可是大人和夫人疼在骨子里的,是府里最受宠的小姐,这下完了,三少爷不在,没人护得了照儿。   空气静止了几瞬后,湘儿尽量扯出一张似哭的笑颜,上前对着林晚初行了一礼。   “二……二小姐今日怎么过来了,奴婢给二小姐请安。”   林晚初身后的丫头婆子这才反应过来,也不怪她们反应慢,着实是因为二小姐自来都是在府里横着走的,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她?   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别说这府里,就说这清河县,也没有人敢对二小姐泼水啊。   丫头婆子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照儿,林晚初的贴身陈妈妈一边火急火燎的吩咐丫头脱了外裳给林晚初披上,一边咬牙切齿的瞪着照儿。   “你这个贱婢,莫非是眼瞎了不成,简直是胆大包天,来人呐,把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陈妈妈是二小姐的奶娘,水涨船高,林晚初受宠,她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也不一般。   她的话音一落,身后的几个丫头便来势汹汹的将照儿押着,也不知从哪里找了绳子将人捆了。   晩觅急的眼睛通红,上前想要拉开几人,被她们用力一推便坐在了地上,湘儿怕她伤着,连忙上前将她拉起护在身后,这时候,她总算恢复了一些冷静。   “陈妈妈,二小姐身子还湿着,未免着凉,得赶紧回去换了衣裳才是,照儿总归在这里跑不了,等二小姐无碍了再治她的罪也不迟。”   也不知道府里离三少爷的书院有多远,写信还来不来得及,如今之计,只得先将时间拖延下来。   湘儿话音一落,林晚初应景的连打了几个喷嚏,陈妈妈赶紧过来将林晚初搂着,甚是心疼。   “小姐,我们先回去换了衣裳,再处置这个小贱人也不迟。”   林晚初还想说什么,身子却不停的发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照儿,便转身椅在陈妈妈身上离开了。   “将这个贱婢先关进柴房。”   陈妈妈恨恨的看了一眼照儿,朝着几人吩咐,二小姐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受了这般委屈,不将这个贱人剥了一层皮,誓不罢休! 第15章   “不要带照儿姐姐走。”   晩觅见丫头要将照儿带走,心里便急了,上前想要去阻拦,却被身后的湘儿紧紧拉住,那些丫头都是捧高踩地的货色,根本就不会顾忌六小姐,就这么扑上去除了会受伤以外改变不了任何事。   照儿知道她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只得满含期待的看着湘儿,希望她能照顾好小姐,那些丫头许是做惯了这些事,不等照儿说什么便拿了手帕将她的嘴堵住了。   湘儿眼里含着泪,将哭闹的晩觅抱在怀里,她一定要想法子救她,可是,她的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二小姐是大人夫人宠在心尖尖上的人,如今受了这般委屈,照儿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将照儿带走,除了不停的流泪,别无他法。   湘儿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紧紧盯着隔壁的院子,按理说,这个时辰,雪影应该来了,平日里不见迟过,怎么在这紧要关头,偏偏没人来?   湘儿急得直跺脚,晩觅坐在门槛上不停抹泪。   “照儿姐姐会不会回不来了啊?”   湘儿停住脚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安慰晩觅。   “不会的,照儿会没事的。”   晩觅见湘儿的眼神时不时看向隔壁,抽抽搭搭的道。   “湘儿姐姐是不是在等雪影?”   “嗯,或许他的主子能救照儿。”   湘儿点点头,也不管晩觅能不能听懂,湘儿只当说给自己听,可是这一等,就等到天快要黑了也不见人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而现下就算给三少爷写信,怕也是来不及了,湘儿想了想便拉着晩觅的手道。   “六小姐,你在这里等着别乱跑,若是雪影来了你就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与他,让他救照儿。”   若她没有看错,雪影对照儿应该是有意的,如今也管不得这意是真是假,又有多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晩觅乖巧的点点头,红着一双眼睛,像极了没了依靠的兔子。   “湘儿姐姐,你要去哪里?”   “我先去看看,夫人打算如何处置。”   就算她是三少爷身边的丫头,在夫人面前也不值一提,不过好在,夫人身边有个外间的茶水丫头,她曾帮过她,或许能去找她,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   湘儿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夫人本来就看六小姐不顺眼,虽不能真的将六小姐如何,可照儿不过是个丫头,还不是任由搓扁捏圆。   打一顿出出气怕还是好的,就怕打一顿人就没了,这后院里出的人命也不止一条两条。   越想湘儿越想越着急,因急切脚步都凌乱了,好在运气较好,刚进刘氏的院子就碰见了那外间茶水的丫头。   “湘儿姐姐。”   “方儿。”   方儿也有些急切的迎了上去,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将湘儿拉在了一个石头后面,还不等湘儿问出口便道。   “湘儿姐姐,你可是为了照儿来的?”   湘儿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若不是真出了事儿,方儿何至于如此慌张。   “照儿怎么样了?”   “很不好,如今这事儿府里都传开了,说二小姐被一个一个奴婢泼了水,二小姐觉着丢了面子,又气又怒再加上受了凉,一来二去这就得了风寒,哭着喊着要照儿的命。”   “二小姐身边的陈妈妈带着一帮丫头去了柴房给二小姐出气,因为大夫人之前吩咐不允许照儿身上有伤痕,陈妈妈便拿了针,在照儿身上戳了好些个针眼儿,那针还是浸了盐水的。”   说到这里,方儿身子都忍不住抖了抖,这还只是知道的,恐怕还有些她们不知道的残忍手段。   湘儿红了眼眶,那浸了盐水的针扎着该是多么钻心的疼啊,可是如今,她只有极力的保持冷静,这府里,除了自己,没有人关心照儿的死活。   “现在如何了?”   方儿看着湘儿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才道。   “夫人知道后气急,本说要将照儿打死,后来夫人身边的李妈妈说要按计划行事。”   这些都是她偷偷听来的,若不是湘儿曾经救过她一命,又知道湘儿与照儿这段日子走得近,依着夫人的手段,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去偷听的。   “什……什么计划?”   难怪不得,这段日子没有人为难过她们,夫人到底是要做什么?   方儿叹了口气,眼睛里带着焦急与怜悯。   “说要将照儿卖去青楼。”   “什么!”   湘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身子一软,眼里带着绝望。   方儿连忙将湘儿扶着,听到外面有动静,慌张的扶着湘儿坐下。   “湘儿姐姐,依着夫人的性子,恐怕今晚就会行动,你若是有什么法子,得赶紧了,我再回去盯着,若再有什么变故就来通知你。”   湘儿呆呆的坐着,也不知方儿是何时走的,坐到有半刻钟才反应过来急忙朝着小屋子跑去。   湘儿回到屋子时,远远的看见微弱的灯光下,晩觅仍然乖乖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可怜又心疼。   她快步走过去将晩觅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的吓人。   “六小姐,先进去吧,外面冷。”   六小姐还小,估计还不知道青楼意味着什么,就算说了恐怕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看这样子,雪影估计还是没有来,如今,她们只能靠自己了。   “湘儿姐姐,照儿姐姐呢?”   晩觅拉着湘儿的手,眼睛红肿的望着湘儿,看那模样,也不知道后面又哭了多久。   湘儿想要安慰她没事,可是如果救不回来,六小姐终究会知道的,又何必给她希望再让她失望呢。   “六小姐,夫人说,要将照儿卖了。”   晩觅眼泪似不要钱的往下掉,紧紧咬住唇,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她是不是回不来了?”   从她有记忆开始,照儿姐姐就陪在她的身边,从未离她超过半个时辰,照儿姐姐知道她怕黑,一到天黑,必定会陪在她的身边哪儿也不去,可是刚刚,她一个人在黑夜里等了好久也不见她回来。   “或许还有机会。”   这句话说的没有一点底气,凭她的能力如何救得出照儿。   湘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屋子里一个角落走去,翻了片刻,便找出了一个荷包,这是她积攒的银子,有三两半,是她的全部身家。   湘儿将荷包踹在腰间,将晩觅拉到床上让她躺着。   “六小姐,奴婢出去看看能不能将照儿救回来,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   晩觅脸上挂着珍珠线儿满含期待的点点头,只要能将照儿姐姐救回来,她愿意等,等多久都行。   湘儿虽有些不放心,但眼下她已顾不得许多,转身便朝外跑去。   湘儿不知,她走后晩觅便起来跟着她,看她钻过狗洞,她也跟着钻了出去。   湘儿打着去青楼门口等着的主意,求求情看能不能将照儿买下来,大不了从此不让照儿进府里,怎样比进了青楼好。   三两半银子加上身上还有些三少爷赏的首饰,加起来,也值六七两了,她不知道买个人需要多少银子,可是她只有这个办法了。   晩觅則去了隔壁院子,景哥哥与她的屋子仅一墙之隔,是以,她能照着这逻辑找到他们的院子。   湘儿姐姐说过,或许景哥哥可以帮她们的,可是她敲了很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回应,任凭她哭喊到声音嘶哑了门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无巧不成书,风影花影因暗影任务出了问题前一天就赶回了暗卫营,而月影跟着李景宸也离开了清河县,雪影在昨日夜间收到李景宸的飞鸽传书,接任务去了。   是以,这院子如今空空如也,连半个影子也不会有,晩觅做的注定都是徒劳。   晩觅并不打算放弃,她一直坐在门前等,总觉得能将他等来。   夜里的雪越见的大了,晩觅冻得发抖,紧紧的抱着自己靠着门蹲着,过了许久,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冻晕的。   李景宸此时在徐州城里的开封少尹扬大人府上,本到了就寝的时候,他却莫名的坐立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他的名号不能暴露,只能借别人的势去给晩觅撑腰,想来想去,只有这徐州城的杨大人最为合适,官从六品且是林鹤的顶头上司,足矣压下他,却也不会显得突兀。   风影花影回了暗卫营,暗影传来消息临时接了比较紧急又极为棘手的任务,刚好也在这徐州城里,他便让雪影来处理了。   李景宸突然坐起身来,不对!雪影过来了,那么晩觅那里便没人看着,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巧雪影也做完任务回来禀报,李景宸此时心跳极快,来不及听他啰嗦,只听了个任务成功便打断他。   “去通知月影让他拿到扬大人三公子的令牌后,马上回清河县。”   “是。”   雪影今日也同样心绪不宁,这是他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如今看着主子这般着急回清河县,不禁猜测是否是清河县出了事。   清河县能让主子在意的人只有一个,难道……雪影加快了速度将话带到便消失了,留下月影一脸不知所以。   李景宸最先去的是晩觅住的屋子,远远见着门是开着的,心里便沉了下去,这个时候,门不可能还开着,果然出事了!   么~ 第16章   雪影紧跟着李景宸而来,第一时间同样是朝着晩觅几人的屋子而去,见门大大的敞开,里面没有一丝气息,转身便离开了。   过了一刻,李景宸与雪影在屋子外遇见,两人相视摇头。   多年的默契没有让他们浪费丝毫的时间,李景宸将县令府内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晩觅几人。   雪影在外墙周围也同样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两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李景宸抱着出了事晩觅会不会去找他的想法,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门前空空如也。   不过走近后,李景宸才发现了有些不对劲,雪天里很容易留下痕迹,门上有一些湿漉漉的痕银子,像极了小小的巴掌印。   门前也有一小块地方比其他的地方干净许多,很明显是有人曾在这里蹲过,且时间还不短。   最后让李景宸确定是晩觅来过的原因是在那一块小地方里发现了一个粉色的珠花,这是晩觅的,他见过她戴过。   “她来过这里。”   一定是出了大事,她才会半夜来这里求救,他不敢想象那么小那么怕冷的一个人儿,是怎么在这冰天雪地里呆这么久的,没找到自己,她一定失望极了。   “发动暗卫营,全县搜。”   “是。”   雪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号朝着天空发了出去,暗卫营是李景宸一手建起来的,只有通过层层试炼,层层考核最后考核通过的人才能留下来。   暗卫营的阶级制度很森严,一层一层压制,最高级别的统领便是四影。   四影排位风花雪月,以风最高,以月为末,四影人选不是固定的,只要认为自己有能力,随时可以发出挑战,但却不能越级下战书。   也就是说风影只有花影才可发出挑战,花影只有雪影才可挑战,若挑战赢了,那么便可取而代之,输了的人须得从头再来。   所以,即便有无数人想爬上四影之一,但是敢向四影发出挑战的,至今为止,未有一人,四影的存在,是神秘的,同时他们也是暗卫营所有人的目标,暗卫营以接任务而生,等价的银子换等价的任务,当然,也有拒接的权利,毕竟不是人人有这个资格请的动暗卫营的人。   正因如此,暗卫营的人遍布各地,此时,在清河县周围做任务的暗卫看着天空那一抹黄色,都心下一惊,这是暗卫营四影之一雪影的指令,四影的信号分红橙黄绿,按等级使用,而最高的信号烟是黑色的,只有李景宸一人可用。   有许多暗卫是没有见过四影的,更被说见过主子了,此时看到那一抹黄色众人心里都有些激动,谁都知道四影与主子几乎是形影不离的,雪影在,那就代表。主子很可能也在。   一时间,凡是见着了信号烟的暗卫也不管手上有什么样的任务,都纷纷撤离,朝着发射信号的地方而去。   不到一刻,清河县便到了七八个暗卫,不过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见着李景宸,只见到了一身冰冷骇人的雪影戴着一块银色面具静静的立在雪中。   那双冷的吓人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朝着他们扔出了几幅画。   “限时一刻,找到画中人,以信号通知。”   话音一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几个暗卫暗暗心惊,四影之一,他们这辈子怕是无望了。   暗卫的自然速度不是寻常人可比的,果然,在短短一刻时,空中出现了浓烟,李景宸与雪影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到了位置。   青楼!!!   李景宸眼里的冷色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那发出信号的人正心情激动的感叹终于见着主子了,却被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压的抬不起头,只远远的看了一眼,李景宸的脸上同样带着面具,为的是怕有了认出了他宸王的身份。   “带路!”   “是。”   而此时青楼里,热闹的很,一时间来了三个俊秀的女娃娃,老鸨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   “妈妈,这个丫头简直是下凡的仙女儿呀,我这今日,只是碰碰运气,却没想碰到个如此好的货色。”   说话的人身材矮小,眼睛鼻子都快挤在一块儿去了,他两眼放光的盯着昏迷当中的晩觅。   他本来是赌输了银子心下气闷出来走走,却远远的看见一个丫头椅在门边,上前一看,顿时便愣住了,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丫头,这可是能卖个极好的价钱啊。   妈妈心情可是好的不得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见过的长得好看的姑娘不少,可从未见过长得如此可人的。   本来前面那两个她就觉着已经是上上之姿了,却没想与这个比起来,那简直就没法比。   妈妈见着那小个子眼睛放光的盯着她,高傲的抬抬头,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交给他。   谁知小个子却皱了皱眉头,陪笑道。   “妈妈,这个可不是一般的货色啊,您看…嘿嘿……这可不够啊…”   妈妈似乎有些不耐烦,眼一横。   “一般的货色也不过就个三五两的,这可是足足二十两,怎么?还不嫌够?”   “妈妈,这等货色足可以比过好些个三五两的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现在青楼的姑娘,就算都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一个值钱吧。”   “再说了,这好货色我可是直接就给您送来了,要是有这个宝贝儿在手啊,日后,还怕对面红院儿的不成?”   “妈妈你说是吧?”   一副市井小人的模样,在小个子的身上展漏无疑。   妈妈可是听懂了,这要是价钱不满意,他就将人送到对面去,心里气的牙痒痒,可怎么也舍不得这宝贝儿。   瞪了那小个子一眼,又一脸肉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甩给小个子。   “可别不知足了,这清河县就这么大个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有好货再送来就行。”   “再说了,红院儿那娘们儿能出的起这个价?那都多少日打冷场了,你敢往里送,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是连带着威胁了,小个子自然也听得出来,况且这些银子足以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他自然懂得见好就收,放在嘴里咬了咬,便放在了怀里小心翼翼的揣着。   “谢谢妈妈,您放心,日后有好货还给您送。”   他自然没有那么傻的往红院儿送,那里清冷了好些日子,老鸨哪里出的起这个价。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给人发现了。”   “好嘞好嘞,这就走,这就走,嘿嘿……”   小个子拿了银子一脸春风得意的出了门,拿着这些去赌,说不定还赚转个盆满钵满的,嘿嘿……再娶上些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岂不乐哉。   只是他幻想的这美好一切都来不及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来了一行黑衣人,一阵凉风过,便感觉自己脖子上凉嗖嗖的,伸手一摸,手上的鲜红让他慌了神,没有来得及说任何话,便直直的倒下去,眼睛睁的圆圆的,死不瞑目。   妈妈虽然对那些银子肉疼,但是看着眼前这可人的宝贝儿,心里舒畅多了,走近后,又仔细瞧了瞧,伸手在晩觅的脸上捏了捏。   “长得真真是好看,老娘活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标致的可人儿。”   李景宸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心一紧,几步上前将老鸨一脚踢开,不出意料的看到熟悉的小人儿。   晩觅此时的脸蛋儿有着不同寻常的红润,一双眼睛禁闭,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李景宸弯腰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看妈妈的眼神犹如看死人。   他此时,一心顾虑怀里的人儿,来不及跟她们废话,直接抱着晩觅便离开了。   雪影拔出佩剑架在老鸨的脖子上,声音比那外面的大雪还冷。   “还有两个姑娘呢?”   老鸨与身边的丫头被这突如起来的正仗吓得发抖,半天回不过神来,老鸨眼睛死死的盯着远李景宸离开的方向,那可是她的金宝贝疙瘩啊。   雪影长剑一挥,老鸨的一半头发应声而落。   “下一剑,掉的就是脑袋。”   老鸨一抖,她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再傻也知道这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了。   “在……在隔壁。”   雪影剑一收,转身出去踹开了隔壁的房间,果然看见了想见的人。   只是,当他将人抱起来的时候,心却沉了下去,照儿十指鲜血淋漓,她虽然在昏迷中,可他一碰到她,她便皱起了眉头,雪影轻轻拉开她的胳膊,上面的针眼儿显露无疑。   雪影感觉自己的心紧紧绷着,以前都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这一刻,他却想杀尽伤害她的人。   当老鸨被暗卫踢出来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小个子,终于感觉到了绝望,完了,这该死的,到底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她通过门缝见着雪影怀里的人,心下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滚带爬的起来跪着不停的磕头。   “饶命啊,大侠饶命啊,这姑娘送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这可不是我下的手啊。”   老鸨看着雪影冰冷的眼神,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是……是县令府的夫人,是她,是她派人把这姑娘送来的,不关我的事啊大侠。”   雪影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淡淡的留下一句。   “处理了,将屋里的姑娘带走。”   “是。”   暗卫丝毫没有犹豫,手起刀落,老鸨已经没有了声息。   他走进屋里将湘儿抱起,赶紧跟上了雪影。 第17章   暗卫连夜不知道从哪儿提了两个大夫回来,其中一位正巧是曾给照儿看伤的那一位。   当他见着照儿手上的伤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下手的人心思也太歹毒了些。   十指指尖无一完好,细看之下全是用针扎过得,手臂上也有密密麻麻的针眼儿,大夫仔细看过后,声音有些打颤,大楷是气的。   “这针上都浸了盐水。”   此话一出,雪影的拳头骤然紧握,牙齿咬的咯咯做响,人,他杀定了。   大夫看照儿躺着床上似乎有些不安,心下便了然,怕是身上也有。   只是,雪影虎视眈眈的站在那里盯着,他虽是大夫,但看这情形他竟不敢动,思索了半晌,才拿出一瓶药。   “手上已经包扎好了,切记不可碰水,每日换一次药,我再开些内服的药,一日两次。”   “姑娘的身上的伤,就劳烦公子了。”   大夫见雪影没有反应,便背着药箱出了门,出去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我的天嘞,这人也太可怕了些,现在他腿都是软的。   “去找个姑娘来。”   暗卫一愣,姑娘?这大半夜的,上哪儿找去?不过,他只敢在心里肺腑一番,马不停蹄的又出去了。   “是。”   而晩觅这边情况也不好,一直高烧不退,两个脸蛋儿红的不像话。   李景宸薄唇紧闭,眼里寒光凌凌,暗卫已经连夜将事情查清。   他一直都知道后院有许多肮脏事,上京里比这过分的比比皆是,可是却不该动了他要护着的人!   “公子,姑娘是因受了寒气引起的发烧,我先开几副退烧药,今晚最好安排人守在身边照顾着。”   发烧可大可小,发烧丢掉性命或者痴傻的他也是见过的,这姑娘年纪小,又冻得狠了,情况并不乐观,剩下的只能观天命了。   暗卫领了大夫出去拿药,李景宸就坐在床前守着她,在她的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   一个晚上没少折腾,喝了药后,一会喊冷,一会叫热,李景宸在湿毛巾和盖被子中不停的循环,又喂了两次药,天刚亮时,烧才退下。   床上的人沉沉的睡去,李景宸将她抱起,准备送回她原本的屋子,她是县令府的六小姐,本就不受宠,要被发现她一夜不在府里,怕又是一阵血雨腥风,他不能让她受这番委屈。   湘儿此时也醒了,起来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屋子,急忙忙的冲出了门,正看见李景宸抱着晩觅要翻墙,心里蓦然的松了口气,她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们被救了。   正思忖间,一个黑衣人走过来将她搂着,飞身而起,吓得她大叫一声,紧紧抓住黑衣人,只觉耳边风声呼呼做响,不过几瞬,便已停在小屋子前,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黑衣人已经消失了。   “照顾好她。”   看着从屋里出来一脸沉色的李景宸,湘儿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应了声是后,赶紧走到屋里看了看晩觅,发现她只是睡着了,心下这才安定了。   照儿呢?湘儿想去问问,等她跑出去,外面哪里还有人影。   昨夜里,她本来是想给那妈妈银子,将照儿带走,可谁知,那妈妈黑心的很,不仅将银子留下,竟然连她也扣下了。   不过,雪影的主子在这里,那说明雪影自然也回来了,她都被救出来了,照儿应该也没事了。   这般想着,湘儿便安心的伺候在晩觅身边,烧了热水,准备着晩觅起来给她洗漱。   这日一大早,县令府里便迎来了一位贵客,徐州城开封府尹杨三公子到访。   杨大人是林鹤的越级上司,对于杨三公子的到来自然是看重得很,虽然如今,这三公子才十岁,但是有一个府尹爹爹,前途那是不可限量的。   对于此,林鹤自然又有一番打算,家里的几个女儿,个个都是长得标志的,若是能攀上杨大人家的公子,对他的仕途可是很有帮助,是以,除了晩觅,其余的几个小姐,都随着林鹤去迎贵客了。   来的正是李景宸,他的名号太招摇,怕会引起一阵风浪,便去借了杨三公子的名号。   此时,他淡然的坐在前厅喝着茶,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示着他尊贵的出身。   别说林夫人了,就是林鹤也被他的气场压的踹不过气。   几位小姐倒倒是眼睛不停的看向李景宸,特别是林晚朝,恨不得一双眼睛盯在了她的身上,连平日里那一丝矜持也顾不得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不论气质还是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而且还有着让她望尘莫及的身份,一向清高的她瞄了两个妹妹一眼,哼,除了自己,谁配得上。   这般想着,林晚朝脸上更多了一些高傲和得意,仿佛那人已经是她的一般。   林晚初本就受了些风寒,但听说有贵客降临,林夫人仍旧将她从暖和的被窝里拉了起来,她本来还有些怨言的,但是在看到李景宸的一瞬,便觉得都值了。   林晚心年纪尚小,思虑得也不多,但是也觉着这个哥哥好看,是以,不停的瞟向李景宸。   雪影见主子眼里已有不耐,毫不客气的冷声道。   “林大人家的规矩似乎不太好。”   这话说的完全没有留面子,林鹤先是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大女儿的脸一阵青红,便什么也明白了,老脸一红,正欲说什么时便听李景宸道。   “林大人家就三个女儿?”   连伯父都没有叫,摆明了便是看不上他,可是,这人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陪笑。   “是啊,就三个女儿。”   “林大人想清楚了再回话。”   雪影抱着剑冷冷的道,似乎那眼睛便能杀人一般,他跟着自己主子嚣张惯了,这一次主子叫他收敛些,他已经很憋屈了。   林鹤一愣,这侍卫是不是太嚣张了?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那把剑,他看着就觉得瘆得慌。   他这意思,是他还有第四个女儿?可是,他不就只有这三个吗?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景宸,试探的道。   “还……还有一个。”   “哦?”   李景宸淡淡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林鹤与林夫人相视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个女儿,名唤晩觅,是府里的六小姐。”   “怎么不见她?”   林夫人此时感觉气的脑袋疼,那个贱人,还没出现就引起了贵公子的注意,抢了朝儿的风头,早就不应该留下她!   林鹤看了林夫人一眼,眼里带着警告,朝一边的下人道。   “还不快去将六小姐请来。”   “不必了!”   李景宸缓缓起身,双眼盯着林鹤,这是他进屋唯一一次正视林鹤。   “昨日夜里,我的人顺手救了一个丫头,听说是县令府里卖出去的?”   林鹤一愣,心里头一突看向林夫人,这该死的,莫不是将那丫头拿去卖了!   林鹤突然站了起来,盯着林夫人,手都在发抖,那丫头如今名义上是他的女儿,官家不能卖女,这是朝廷明文规定的!   他虽然是个九品的芝麻官,那也是官啊,这事儿若是捅了出去,他这官也得丢了,林鹤抱着一丝侥幸小心翼翼的道。   “不知,那丫头叫什么?”   雪影对林鹤那没出息的样子很是不屑,冷眼一瞟。   “照儿。”   林鹤突然感觉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回椅子上,还好还好,不是晩觅。   “将照儿救回后,她求我救她小姐,不知她说的是府上哪位小姐?”   林鹤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照儿是晩觅带来的丫头,那说的自然是晩觅了。   且他三个女儿都好端端的在这儿坐着呢,还能有谁?难不怪他刚刚如此笃定他还有一个女儿。   林鹤看向刘氏,眼里凶光诈现,该死的妇人,这是要害死他!   “刘氏!你可知情!”   刘氏吓得慌了神,照儿确实是她卖的,可是,她没有对晩觅做过什么啊。   李景宸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如此妇人,多看一眼也是污了他的眼睛。   “不知六小姐何在?本公子这就过去瞧瞧。”   “看看有什么需要救命的地方。”   林鹤本想说什么的。却被李景宸的话堵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心里却有些不满,明明是个公子哥儿,怎生就管起了这内宅的事儿?   雪影眉眼动了动,自家主子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发了得了。   李景宸一路故意停在了几个小院子问可是到了?带路的仆人却一直摇头,路越来越偏僻,李景宸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停在一个又破又旧的杂物房时,李景宸的脸已经沉的发黑了。   林鹤瞪着刘氏,此时他恨不得将她一纸休书赶出府去,好歹那婆子也给了那些金子,她竟连个像样的屋子都没有给人家,现在还偏偏给开封府尹的公子撞见了,虐待庶女,对他的仕途没有任何好处!   “这是晚觅住的地方?”   晚觅二字叫得甚是亲昵,气的后面的林晚朝快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庶出的贱人,凭什么能让他如此关怀! 第18章   林鹤左右看了看,一脸不可置信的颤着手指着那个似乎是屋子的地方。   “她……她住这里?”   刘氏脸色讪讪,哼!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能给个地方住着就不错了,还指望什么?   林鹤见就是一脸不知悔改,气的手直抖,他不过一个九品小官儿,若是再落个虐待庶女的名头,头上的乌纱帽也否想要了。   “刘氏!你安的什么心?”   “不过是个庶女,你冲我发什么火,有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李景宸几步走向前,毫不犹豫的进去,也没管身后林鹤二人的争执。   湘儿见着李景宸连忙要上前行礼,却见李景宸看也不看她道。   “这可是府上六小姐的住处?”   湘儿一愣,看见紧跟着进来的林鹤一行人,她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只得低头应下。   “是。”   猛然想到什么连忙道。   “六小姐受了风寒,还未醒。”   湘儿在心里不住的祈求,小姐可千万不要这时候醒啊,否则就拆穿了她的谎言,这都一大早了,若是被大人和夫人知道小姐还未起,那可就遭了。   却不想,她虽然不知晩觅昨夜发烧一事,却误打误撞,说出了实情,也正对上了李景宸先前的说辞。   林鹤一愣,受了风寒,他怎么没听说过?   “可找了大夫?”   湘儿低着头盯着鞋尖儿,这大冬天的,她怎么觉着有些热呢。   “还未。”   “本公子竟不知,林大人的府上好生威风,小小的县令府竟敢如此苛待庶女。”   林鹤身上一阵冷汗,他可是听说了杨大人最疼这个小儿子,也最为看重,若是他回去在他父亲说上几句,他可就完了。   “这……这一定是误会,误会。”   林鹤看了身边的一脸不知所谓的刘氏,气急败坏的道。   “刘氏,你就是如此待本官的女儿!我竟不知,你这般狠毒。”   说要又朝着李景宸颇为讨好的道。   “杨公子,这都怪本官治内不严,才出了这般纰漏,杨公子放心,本官必定严惩这悍妇。”   刘氏一直插不上嘴,本想顶撞几句,却被林鹤凶狠的眼神制止了,又有林晚朝拉了拉她的衣袖,这才作罢。   李景宸撇了一眼林晚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林晚朝却以为他果真对自己有意,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林大人府上嫡庶之分竟如此大,对本公子来说,一个九品县令府的嫡庶并没有什么区别。”   “况且就是在上京,虽然不可宠妾灭妻,但是庶女仍旧是府里的正当主子,该有的尊贵是少不了的,就算是嫡母,若没有错处,也不能随意处置庶女,莫非,林大人以为,自己比上京的大人们更尊贵一些?”   此话一出,林鹤吓得腿都软了,刘氏再愚笨,也知道这次怕是遇到了硬茬,低下头一言都不敢发,她能在这清河县威风八面,不是仗着她娘家的钱财,而是仗着林鹤这九品官儿,若是这官儿因为她丢了,没了体面不说,林鹤还不得转头就休了她。   林晚朝的脸色却难看得紧,他竟将她与那贱人同一而论,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羞辱。   “杨公子误会,误会,是本官御内不严,杨公子放心,本官必定会为晩觅做主。”   林鹤颤颤巍巍的道,随即便吩咐人收拾房间,一切应用俱全,全都按照府中小姐规格,又派人去请了大夫过来。   刘氏恨得牙痒痒的,可却无可奈何,只盼着赶紧送走这尊大神,再将晩觅赶回来就是,然而李景宸下一句便打破了她的幻想。   “本公子要在清河县呆上一阵子,介是还劳烦林大人多多照应。”   李景宸临走时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刘氏却是对着湘儿道。   “本公子就住在隔壁院子,若是有事可来寻我。”   “是。”   湘儿心下暗喜,她此时算是看出来了,杨公子今日来就是特意给六小姐撑腰的,不过,这杨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让大人都这般小心翼翼。   “既然六小姐的事解决了,那府上的丫头这事儿?林大人,您看……”   李景宸注意到雪影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儿,无奈的摸摸头,好吧,他就顺带给帮帮那个丫头,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甩给雪影,雪影眼神闪了闪,他明白了,一个月的饭食。   林鹤见李景宸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了,心下狂喜,哪里会在乎一个丫头,连忙道。   “杨公子放心,此事本官一定查清楚。”   雪影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查清楚?就算查清楚了又如何?一个丫头,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林大人,不知后院滥用私刑是犯了何罪?”   林鹤一愣,看向雪影,滥用私刑?林晚初身边的陈妈妈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在她手下没的人还少么?况且那丫头还活的好好的,这公子就算身份再大,也不过是个外人罢了,能奈她何?   刘氏对此事自然也清楚,不过,一个丫头而已,她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何况她的女儿受了委屈,怎么就不能讨回来了?   而她们不知,后院滥用私刑的事儿是不少,大多与自己无关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事儿却不能在明面上发生,就算在上京,要处置哪个奴才,也得找个由头才行。   林晚初此时很气愤,明明是那个贱丫头先给她泼了水,如何就罚不得了?   “那丫头本就活该,谁让她惹了本小姐。”   林晚初话一出,雪影的眸子里已冒出了火,林晚初被他的眼神吓得一抖,不过随后一想,又一眼瞪了过去,不过一个侍卫罢了,也配盯着她!   林鹤则是一惊,林晚初是她最疼的女儿,可不能让她得罪了这贵人。   “杨公子,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杨公子莫与她计较。”   “是吗?本公子看她,倒是懂事得很呐。”   李景宸淡淡的扫了林晚初一眼,嘴角尽是怜悯,所谓不知者无畏,说的便是她吧。   四影虽然暗地里是他的暗卫,但是在明面上却是他的贴身侍卫,官至三品,就连面见皇上那也是不用卸刀的,连许多朝中大臣见他也不敢将姿态放高了去,如今,这个小丫头,倒是将他得罪了个干净。   雪影甚少在意一个人,特别是女子,那丫头是他唯一在乎的女子,他又岂会放过欺辱她的人。   若在上京,李景宸或许可以翘个二郎腿坐看好戏,可如今,他的身份不便暴露,雪影的身份自然也不能暴露,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个侍卫,所以,还得自己给他撑场子。   唉……似乎想捏死一只太弱的蚂蚁还比较费事儿。   “主子,照儿身受重伤,如今还未醒,他是属下定下的未婚妻,还请主子为她做主。”   多年的默契,两人一个眼神儿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雪影接受到李景宸的暗示,弯下腰甚是恭敬的道。   未婚妻?连李景宸都愣了一会儿,进展这么快?那丫头才十一岁吧?莫不是有恋童癖?   哼!丫头配侍卫,但是相配的很,都那么低贱,林晚初不屑的瞪了雪影一眼,但不可否认,抛出他的身份,长得还真是好看。   林鹤倒是一愣,他瞬间便明白了这对主仆的意思,这才刚刚将人救了,怎么可能就成了未婚妻,他们这是要为照儿做主到底了。   “不过一个丫头,杨公子该不会为此与我家大人为难吧。”   刘氏也同样不屑的看了一眼雪影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主子说话哪里他插嘴的份儿!   李景宸却被气笑了,这妇人当真是愚昧无知极了。   “雪影从小与我一起长大,多年的情分早已如一家人,林大人您觉得我应该如何选择呢?况且,滥用私刑,本就触犯了朝廷律己!”   林鹤此时恨不得给刘氏几个耳光,不过一个丫头而已,非要争个长短,本就已经相安无事了,又给他捅了娄子。   “既然是未婚妻,此事便由杨公子做主。”林鹤明白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怕是不能善了了,还不如直接让他们处置算了,也让他落个人情。   “林大人果然明事理,回去后本公子定与父亲好好说道。”   “这丫头既然是雪影的人,那么便由他处置了吧。”   林鹤一听,瞬间大喜,这意思是此事就这样揭过了。   “谢杨公子。”   李景宸看了一眼雪影,示意他速战速决,他还等着回去补个回笼觉。   雪影做事一向是干脆利落,从不拖拉,手中剑出鞘,直接问道。   “何人动的手?”   他这番动作将几人吓得一脸无措,特别是陈妈妈,身子不停的颤抖,林晚初一双手捏的出汗,爹爹竟然任由他们处置。   “是她先泼了本小姐一身水,不过一个奴婢,本小姐还罚不得了吗?”   雪影剑尖轻动,林晚初一头秀发失了一半,将她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还没回过神来,那明晃晃的剑便离她的脸只有一指距离。   “是你动的手?”   林晚初已经吓得傻了,她从小千娇万宠的长大,哪里经历过这种可怖的场面,两行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第19章   刘氏惊叫一声,想要上前,却被林晚朝拉住,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舍小保大,如今,只能保住妹妹了。   “是陈妈妈,是陈妈妈动的手。”   陈妈妈被林晚朝眼里的冷色一惊,噗通便跪了下去,正待求情,便看林晚朝威胁的目光瞟过来,嘴里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孩子。”   陈妈妈犹如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蔫了,她的孙子才几个月,霎时间一脸灰色的跪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雪影早已将事情知晓的一清二楚,听完林晚朝的话,他二话没说,直接一剑结果了陈妈妈,血溅在了林晚初的脸上,直接将她吓晕了过去。   呵……林晚初,也别想逃脱,他有的是手段不动声色的弄死她。   李景宸见雪影已经处理完,慢悠悠的朝着外走去。   “等六小姐迁了新居,本公子再来看她,她的丫头,介时再一道送来。”   屋里的人连李景宸两人如何走的都不知晓,只呆呆的望着地上死透了的陈妈妈,林鹤是见过死人,可从没见过如此杀人不眨眼的,仿佛砍白菜一样。   刘氏被吓得腿软,靠在李妈妈身上,不停的喘气,她蛮横换惯了,手上人命也有,不过都是吩咐下人去做,哪里见过这个场面。   林晚朝先是受了惊吓,后又松了口气,若不是她说的快,此时躺着的就是妹妹了,那人当真是可怕,手起刀落,不带丝毫犹豫,怕是做惯了这些事的。   “爹爹。”   林晚朝率先冷静下来,朝着林鹤轻声唤道,林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整理了自己的神色,心里却对这个大女儿更加满意了,这种时刻,他身为一家之主怎可丢了面子。   “将人处理了,此事不可外传,若有发现,杖毙。”   “刘氏虐待庶女,从今日起,闭门思过三月,期间一切事务由柳姨娘打理。”   刘氏此时被吓得腿软,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鹤已经出了门,剩下她一人在屋子里破口大骂,被林晚朝拉走后又一路骂到了屋里,事后被林鹤知晓,一气之下,直接将刘氏禁足了半年。   而这其中不动声色便受益的人,自然是柳姨娘,此事后,她便将一双儿女拘在屋子里,还特意请了先生过来,刘氏知道后气急,却无可奈何,最多在屋子里多骂几次罢了。   因为林晚朝与林晚初她也一道请了先生,去她们的屋子里教导,甚至连林晩觅都没有落下,让她来了自己院子里一道上学。   一时间,柳姨娘名声大起,府里的下人无不夸她治家有方,贤良淑德,许多人暗地里都盼着刘氏再多关一阵子,她们做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些。   就这样过了两年,晩觅有李景宸作为靠山,日子也过得很是舒心,养的白白嫩嫩的,也恢复了许多年少应有的朝气,只是这舒心的日子没多久,便到了离别的时候。   李景渊挂念远在他乡的李景宸,思念甚浓下,病倒了,嘴里只念叨着要弟弟,朝臣无法,只得请旨将李景宸接回上京。   李景宸收到圣旨时,正是桃花三月,清河县的郊外有一处桃花林,此时开的正艳。   李景宸看着眼前笑的灿烂的小姑娘,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舍,他曾想过,就在这里陪她一辈子,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如愿。   “景哥哥,你怎么了?”   晩觅见他发愣,折了一枝桃花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笑颜如花。   李景宸摸着她的头,微微一笑,这两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觅儿,若是景哥哥走了,你可能照顾好自己?”   晩觅脸上的笑容尽失,低着头沉默了良久,她昨夜里便知道他要离开了,她听到了他与风影的对话,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此时她仍旧不舍,“景哥哥,一定要离开吗?”   李景宸不舍的点点头,这两年,小姑娘被他喂得胖了不少,不知以后,会不会成个胖姑娘。   “觅儿放心,景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过了许久,也不见人抬起头,李景宸蹲下身,才发现小姑娘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儿,李景宸心疼的将她抱在怀里替她将眼泪抹去,她不仅被自己养胖了,还养的娇气了不少,这爱哭鼻子的毛病,也不知长大了会不会好一些。   “觅儿乖,不哭,景哥哥只是暂时离开,一定会回来找觅儿的。”   哄了许久许久,太阳都从日头正好到都下山了,晩觅才憋着嘴委屈的道。   “觅儿等你,景哥哥一定要回来,若是景哥哥不来了,觅儿就把你忘了,再找个好看的哥哥。”   这一番话让李景宸哭笑不得,也让身后的一众人笑弯了腰,雪影看着照儿笑弯了的眼睛,嘴角也不自觉勾起。   照儿已经十三岁,少女的模样越发明显,她长得本就标志,这两年又养的好,看起来更是娇俏可人。   照儿察觉到那一道火辣辣的视线,俏脸红透了半边天,始终不敢抬头去看,还是旁边的湘儿笑嘻嘻的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往旁边看。   照儿一抬头便看见那人踩着潇洒的步子缓缓而来,还不待她说话,便将她扯走了,惹得身后一阵大笑。   走了没多久,雪影便停下了步子,低头看向红着脸不敢看他的人,眼里带满了笑意。   “我要离开了。”   “嗯,我知道。”   刚刚听杨公子说了,主子都离开了,他自然也要走的。   两人一时无话,分别的气息也越发的浓重,雪影抬手将她发间的桃花轻轻取下,照儿抬眼看他,不知是因为黄昏的余光照在他的脸上,还是因他此时满眼的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些温暖,此时他的模样,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你可会等我?”   照儿一愣,这两年,她一直接受着他的照顾,接受着他给她的温暖,尽管身边有不少人拿他们打趣,他们都从未说破这层关系。   他的话很少,除了每日给她们送吃食外,便很少看见他,只是每当她被欺负时,他都会恰到好处的出现护着她,然后又消失不见。   “等……等你什么。”   照儿故作不知的咬咬嘴唇,眼睛瞟向一边的桃花儿。   “等我娶你。”   雪影本就是话少的人,且对女子从来都是退避三舍,这一句承诺其中的分量照儿懂,懂他的认真,懂他的深情。   雪影心中很是不舍,好不容易等她长成了少女的模样,自己却要离开了,不过现在的她还是小了些,得再多等两年才行。   过了许久,雪影都怀疑自己是否太心急了将她吓到了时,才听到照儿的声音。   “好。”   在照儿的眼睛里,雪影看到了笑的一脸幸福的自己,他怔了怔,原来,自己笑起来,挺好看的。   雪影将照儿拉过来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将她紧紧埋在自己怀里,桃花树下,一吻定情。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一走,便是许多年,再见时,已不是当年景象。   他们是当天夜里走的,临走时,李景宸与雪影又去了一趟县令府,想再去看看心中挂念的人,却没想,却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   刘氏被关了半年,也由柳姨娘掌家了半年,即使出来后拿回了掌家之权,但她早已失了人心。   “你到底还想怎样?”   是林鹤歇斯底里却又努力压小的声音。   “我想怎样?你为了那个小贱人,将我关了半年,你现在还有脸问我怎么样?”   有东西摔碎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刘氏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当年来的时候那婆子好歹也是给了一袋金子的,够她一个丫头吃喝几辈子了,府里缺她那口吃那点穿了?你就如此苛刻待她,还好意思天天拿这事儿说道。”   “这都五年了,她的家人还没有来寻她,摆明了是那婆子坑我们一家,能给她一口吃的不错了,还想真将她当这县令府的小姐啊,呸,想得美,我看那就是个小狐狸坯子,你看整天将那杨公子勾成什么样了?”   “还有她带来的那个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一个贱丫头,那冷冰冰的死人脸还将来她多宝贝似的。”   听到这里,李景宸和雪影脸色骤变,两人也没有再去晩觅的院子,而是转身离去。   “去查。”   “是。”   李景宸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他就觉得,林鹤这般的人怎么能生出觅儿这般可人的丫头,原来,她本就不是这府里的小姐,怪不得,他们如此苛待她。   雪影冷冷的瞧了一眼县令府,眼里寒光诈现,两人不愧是主仆,想法不谋而合,若她们不是这府里的,那这县令府也没有必要留了。   自从李景宸走后,晩觅的笑容也失了几分,总是望着隔壁院子的方向出神。   照儿也陪着她望着隔壁,脸上时不时出现一抹迷人的笑。   于是院子里,就经常出现这样一幕,主仆二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盯着远方,等着她们心中想的人。   然而,这一等,便是七年。   刚开始几年,还能经常收到一些书信,得知李景宸刚刚回去后便参了军,信上会说一些奇闻异事,与一些本土风情,总之,每次的来信必定是两封,主仆二人抱着信件便能啃上一整天。   而后面的三年,他们却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完全没有了消息,若不是一直在她们周围守着的暗卫还在,她们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可那些暗卫都是摆设,一问三不知,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去问了。 第20章   七年的时间,晩觅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因着李景宸的庇护,几人过得还算滋润,刘氏被林鹤拘着,又因着陈妈妈那件事,性子也收敛了许多,明面上不为难晩觅,只是暗地里小惩大诫是少不了的。   林晚朝因李景宸一直记恨着晩觅,时不时就找些错处依着嫡长女的身份罚她,不过因着知道有那两个虎视眈眈的暗卫在,也没敢往狠了去,只最多罚站,有时候刘氏也会罚她跪跪祠堂,晩觅也都乖巧的没有反抗,这些对她来说习惯了,也就没放在心上。   林晚初自从陈妈妈在她的眼前被一剑砍了后,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誓要为自己的奶娘报仇。   林青墨是三年前回来的,准备今年下场,他回来后,晩觅过得更自在了,平日里立规矩罚站什么的都被林青墨挡了回去。   不过,从他回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晩觅不开心,似乎有什么瞒着她。   这日,他得了一只猫儿,浑身雪白,眼睛却是蓝色,看起来可人极了,是他曾在书院认识的贵公子哥儿送来的,许是前几日回信时,顺便添了几句妹妹情绪不佳的话,那人便送来了这个猫儿让他去讨妹妹欢心。   林青墨收到后提了笼子便往晩觅的院子去,却在路上碰到了林晚朝与林晚初。   “大姐姐,二姐姐。”   林青墨给两人行了礼,便要离开,却被林晚初叫住了。   “青墨,你提的是什么?”   林晚初疑惑的看向林青墨,是什么东西看到她们还要避开?正思忖间,便听到细微软绵的一声猫叫。   林晚初眼睛一亮,猫儿,哥哥莫不是提了猫儿?林晚初想到这里一个快步冲到了林青墨的身边,翻过了那笼子来看。   一看之下,眼睛再也移不开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猫儿,眼睛还是蓝色的,就连一边的林晚朝眼里都盛满了喜爱之情。   “青墨,这猫儿哪里来的?给我吧。”   林晚初伸手便要去拿,却被林青墨一个闪身避开了,他将笼子护在身后,一脸防备。   “这是给六妹妹的。”   林晚初一听便炸了毛,眼睛一横,瞪向林青墨。   “林青墨,我是你姐姐,那个贱人算什么东西!你竟敢把我喜欢的东西给他。”   林青墨一直知道林晚初不喜晩觅,但是一口一个贱人挂在嘴边,确实令他反感。   “二姐姐是府里的嫡出二小姐,且是官员之女,务必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没得叫旁人看了笑话。”   林晚初见林青墨不仅不将猫儿给她,还反过来将她训斥了一顿,心下大怒,双手叉腰蛮横的拽着鞭子指着林青墨。   “林青墨,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别以为进了那夕白就可以高人一等,我是你姐姐,那夕白书院可有教你尊重长姐。”   “晩觅那个贱人,一看就是跟她娘一个货色,都是勾人的狐媚子。你竟将她如此宝贝,也不怕丢人现眼。”   林青墨被林晚初气的手发抖,如果这不是他的同胞妹妹,他根本就懒得管她。   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山野泼妇,满嘴的污言秽语,哪里有半点官家小姐的样子。   林青墨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恨恨的甩甩袖子离开,走到半路直接将猫儿给了林子让他给六小姐送去,自己则去了林鹤的书房。   没过多久,林晚初便被罚跪祠堂,嘴里还气氛的骂林青墨是个小人,惯会告状。   而觅鹿院却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林晩觅在看到那猫儿时,一双眼睛像会发光似的,煜煜生辉。   “哥哥从哪儿弄来的,这猫儿竟如此好看。”   照儿在一旁看着,也笑弯了眼睛,她觉得,那猫儿与小姐很是神似,特别是那水汪汪的眼睛甚是讨人喜爱。   “是公子的同窗好友赠的,公子见六小姐这些日子心情不爽利,特意给六小姐送来解闷儿的。”   林子见晩觅欢喜,心下也高兴了起来,连忙讨好的道。   “哥哥真好,替我谢谢哥哥。”   “对了,哥哥怎么没来呢,可是有事耽搁了?”   林子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正常,他自然不能说了实情。   “公子本是想亲自送过来的,临时被老爷叫去了书房,又想赶紧将猫儿送来让六小姐欢喜,才吩咐小人送了过来。”   晩觅朝着照儿看了一眼,照儿便上前将猫儿取了出来轻轻递给晩觅,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晩觅被它伤着了。   林子自然看出照儿的紧张,便笑了笑道。   “这猫儿乃名贵品种,性子最是温顺,听说有许多官家女子都养在院中的。”   照儿闻言也放下了心,既然有许多贵女养着,那应该无妨。   林子又拿出了一张纸递给照儿。   “这是这猫儿的习性与饮食习惯,照儿姑娘可仔细看看,若有什么问题可随时问问我。”   照儿接过来打开,竟有满满的一页,又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那猫儿,哭笑不得,这猫儿过得连许多人都不如啊,再看看自家小姐那欢心的模样儿,这莫不是自己要失宠了。   “公子说,这猫儿还没有名字,让六小姐给起个名字呢。”   林子见晩觅将猫儿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又如若珍宝的样子,不禁想到,公子这法子真厉害,六小姐果然比以往都开心了不少。   晩觅歪着头,当真仔细琢磨着,有些许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显得皮肤越发白皙,长长的睫毛微微挡住一双朦胧的大眼,小嘴轻嘟,当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绕是照儿每日看着,都还是被这一幅画面惊艳,她是看着晩觅长大的,看着她出落的越来好看,心里也自豪极了。   大小姐二小姐经常找小姐的麻烦,大部分原因还不是因为晩觅长得太过出众,让人看一眼便觉惊艳万分。   “它长得白白胖胖的,又看着养眼,就叫它小葡萄吧。”   众人皆是一愣,林子看向照儿,这葡萄看着是胖胖的,不过这跟白和养眼沾边吗?   照儿两手一摊,她也不知道,小姐最喜欢吃葡萄,因是觉着这猫儿看着和葡萄一样喜人。   几人经常相处,早有默契,是以,林子看着照儿朝着嘴边比了比,心下一惊。   “六……六小姐啊,这个猫儿,猫儿……是用来养着解闷儿的,这可不能吃了的。”   林子此话一出,众人皆笑出了声,晩觅一脸茫然的盯着林子,她……何时说要吃猫儿?   刚好出门的湘儿正好听见这句,捂住嘴笑了好半晌,才对着林子嗔怪的道。   “净说些胡话,小姐虽喜欢吃,但哪里就要到吃猫儿了的程度了?   晩觅斜了湘儿一眼,抱起猫儿起身。   “我哪里喜欢吃了?如今都长本事了,竟取笑起我来了。”   晩觅长得娇俏可人,性子又娇软,声音也是软软糯糯,就算凶起来,也是奶凶奶凶的,一点也不吓人。   两个丫头又是从小跟着一起长大的,自然对她了解得很,知道小姐没有真的生气,是以,一点也不怕,反倒是捂着嘴又笑了几声。   晩觅气狠狠的跺跺脚,抱着猫儿转身进了院子,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可爱又娇俏,又引得身后的几人一阵笑声,眼里尽是宠溺。   湘儿抬眼望着照儿,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小姐如此开心了,照儿此刻脸上的笑容也是许久不见。   她真应该感谢这只猫儿,让她们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挂念。   第二日一早,晩觅拿了根狗尾巴草趴在床上逗弄着猫儿,便看见照儿抱了个箱子去了外室,不停的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晩觅一边摸着小葡萄粉色的爪子,一边道。   “照儿姐姐,你在作什么?”   虽然以身份而言,她确实不应该称呼照儿为姐姐,可是从小照儿与她相依为命,她已经习惯了,后面虽然照儿说过几次,但还是没有改过来。   照儿抬手抹了抹眼泪,抬眼看了看晩觅的方向。   “小姐,这些物件儿,想来已经没用了,我收拾收拾,将它们放起来吧。”   晩觅听出照儿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多年来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了她说的什么物件儿,条件反射性的想要起身阻止,可转瞬后又停住了。   三年了,音讯全无,或许,他已经将自己忘了吧。   也罢,整日看着,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放着作甚,都拿去烧了吧。”   照儿一愣,她以为,小姐要拦着……   两个房顶上的暗卫,面面相觑,咋整?   要不,去偷了来?   两人合计了半天,终于达成了共识,点点头后,分开行动。   照儿心下一狠,果真抱着一堆物件儿去了柴房。   这些都是李景宸与雪影这些年写过来的信件,还有一些随着信件一起过来的玩物,都不是贵重的,但每个都有特色,能看出主人的用心,有些甚至是亲手所做的,照儿一边抹泪,一边骂道。   “王八蛋,死骗子,惯会欺骗感情,三年了,连半个消息也没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莫不是又去哪儿骗小姑娘了!”   么么么 第21章   两个暗卫摸摸鼻子,不愧是雪影看上的女人,普天之下,除了主子,任谁也不敢这样骂他,不想活了都不敢。   不过,传闻雪影一向不近女色,怎么可能去骗别的姑娘?再说了,就雪影那身份,那样貌,用得着骗吗?勾勾手指不得一大把姑娘扑上来。   “主子的伤不是已经痊愈了么?怎么还不给这边来信,再这么下去,也不怕人跑了。”   “不知道,主子应该别有算计,我们只管护好这两人即可。”   “糟了,她去火房了。”   “赶紧的,这要是给烧了,主子不罚我们,雪影也得把我们拆了。”   两人急匆匆的前去,却只看见那蹭的老高的火苗,照儿手上的篮子空空如也。   “完犊子。”   先赶到的暗卫,因着激动瓦片在他的脚下发出一声轻响,随即便被后到的抓了衣裳带走了。   而他们不知,底下的女子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咋整?”   “还能咋整,赶紧去禀报啊。”   “谁去?”   “当然是你去,还能是我去?”   “好吧。”   暗卫甲见着暗卫乙转瞬不见了踪影,暗戳戳的笑了声,兄弟,祝你好运。   果然,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雪影冰刀子般的眼神杀过来,那暗卫腿都是软的,心里却诽腹,谁叫你不跟人家联系,能怪得了谁。   “咳……咳……”   雪影听到声音赶紧转身,皱着眉头看向走出来的李景宸。   “主子,你怎么出来了。”   “无碍。”   卧床两年,感觉自己连路都快要不会走了。   三年前,追击敌军时,不想身边出了叛徒,中了埋伏,埋在了山石下,奄奄一息之际,才被雪影救出。   风影的伤更重,临危之时,他反应极快的将李景宸护在身下,救上来时只剩了几口气,幸好暗卫营的神医在,用了续命丹将命吊着,否则当时就没了气儿。   李景宸脑袋与肺部受了重击,导致昏迷了两年多才醒来,脑袋没什么问题,而肺部却受了损,经常咳嗽,至今还未配出药来。   风影的一双腿生生砸断,若不是神医妙手,又恰好最善接骨之术,他那双腿也保不住,到现在,也只能堪堪行走,武功什么的还完全不能用,用花影的话说,就是个废人。   “真的烧了?”   李景宸这几日正好受了凉又犯起了咳嗽,说几句话都有些艰难,雪影连忙倒了水递给他,扶着他坐下。   李景宸很是无奈,醒来的这段日子,几人将他看的甚紧,连多走几步路也要紧张个半天,可他伤的是肺,又不是腿……   “是,属下去晚了,赶到时,已经烧完了。”   “请主子降罪。”   那暗卫被雪影冷刀子一盯,噗通便跪下了,唉……原本以为这活儿轻松,却没想比那去杀人可怕。   “呵……小姑娘长大了,胆子也跟着大了,咳咳……”   李景宸眉眼一弯,倒像是没有一点怒意,反而多了几丝期待。   “回去好好守着,不可再出差池。”   暗卫一愣,这是对他说的吧,主子不怪罪了,想到这里,心中一喜,又嗑了个头,飞一般的离去了。   “谢主子,属下定护好夫人。”   雪影眼神闪了闪,夫人?这狗腿子倒是机灵。   李景宸被夫人两字彻底取悦了,唇角勾起一抹笑,夫人,嗯,不错。   “吩咐下去,以后见着夫人便如见我。”   “是。”   雪影还没来得及退下,便见花影疾步而来,看那难得的严肃,应当是有正事,雪影便索性等了等。   “主子,查到了。”   花影先是朝着李景宸行了一礼,然后甚是恭敬的将手里的纸条递过去。”   李景宸打开一看,脸色便错综复杂,过来许久才道。   “属实?”   花影点点头,暗卫营的消息从未出过错。   李景宸将纸条递给雪影,便陷入了沉思,这消息让他非常震惊,他竟不知,她有如此身份。   雪影也很讶异,这件事过去多年,本就不好调查,三年前,好不容易有点线索时主子便出了事,这件事也就此耽搁了下来,直到前些日子,主子醒了,才又继续调查,却没想,竟查出这惊天的身份来。   “主子,这……”   “那边是何意思?”   李景宸沉默了良久才站起身问道。   “据说,夫人当年失踪后,那边快翻了天,府里主母几度晕厥,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但是都没有消息。”   雪影知道李景宸对此事在意,所以亲自前去调查。   “可查到是何原因?”   “是府里二房夫人做的,此事做的极为隐秘,当年,将夫人送到清河县的是二房小姐的奶娘,本来是要送到青楼的,因为奶娘一时心软便送到了县令府里,还将自己的积蓄一袋金子留给了县令府。”   “这件事没有瞒住二房夫人,找了个错处将奶娘罚到了庄子里,暗地里却要其性命,因奶娘早有察觉这才躲过一劫,二房一直派人寻找,闹出了动静,刚好被顺着线索查到上京的暗卫发现,这才查出真相。”   花影将查出的一切娓娓道来,心里已为那二房夫人点了白蜡烛,自求多福吧,不,自求多福也没用……惹到主子的人,何时有过好下场……   “那奶娘何在?”   “已被暗卫保护起来。”   李景宸看着窗外,如今,又是一年桃花季,七年了,她长大了,他们,也应该见面了。   “将消息给府里主母递去。奶娘好生护着。”   “是。”   上京   “你说什么!还没有找到?”   “你们这些人是做什么吃的,我就不知道了,整整五年了,她一个奶娘,能有什么能耐,竟躲得过你们的追查,这些年我是白养了你们。”   一年约三十的贵妇,身着紫色袍子,对襟处有着大大的牡丹花,头上金钗好几,耳朵上挂着圆润的珍珠,一张脸小巧又精致,细细的黛眉,尖尖的鼻梁,樱桃小嘴,看得出来年轻时必是一位绝代佳人。   她端的是一派雍容华贵,只是此刻眼里的凶光让她的姿色减退几分,她盯着下方跪着的黑衣人一脸阴狠,气场十足。   “回夫人,属下已发动所有人,可是目标就像凭空消失了般,半点踪影都无,倒像是……”   底下的黑衣人额头上冒着虚汗,欲言又止。   “像是什么?”   贵妇人眼睛一横,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神态。   “倒像是有人刻意隐藏踪迹,怕是有人介入此事。”   贵妇人猛地转身,黑衣人吓得赶紧低下了头。   “你是说……有人在查此事?”   黑衣人不敢抬头,鼓起勇气有些颤抖的道。   “是。”   贵妇人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着惧意,心跳也加快了许多,不过,她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清河县,可有动静?”   “自从七年前,杨家三公子呆了两年后,再没有任何动静。”   贵妇人眯起了眼睛,难道是杨家?   “杨三公子的人?”   “属下这就去查。”   见贵妇人没有反应,黑衣人赶紧就退下了。   贵妇人眼里冷光诈现,杨三公子?哼,小小一个开封府尹,若胆敢管她的事,她有的是办法让整个开封府不复存在!   几日后,上京首辅傅府   一贵妇人拿着一封信,手微微颤抖,眼里泪光盈盈。   她正是傅家大房夫人,也是傅家当家主母,一身红色宽袖袍子,对襟上綉着兰花,绾起的发髻上有一对大红色的宝石簪子,再加了一些珍珠点缀,耳朵上是与簪子成套的红色宝石。   虽然已年近四十,但她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五官也很明媚,特别是那一双朦胧大眼,此时挂着些泪珠,看起来我见犹怜。   “可……可是真的?”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上的纸也不停的抖动,一脸期待的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回夫人,当真。”   大夫人听完很是激动,颤着身子站起来。   “来人,快!快通知老爷。”   “是。”   门外进来一个丫头,低头应下便欲转身。   “等等。”   大夫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恢复了一些冷静,缓缓坐下,当年的事情还未查清,此事,不宜声张。   “告诉老爷,叫他来院子里用晚饭。”   “是。”   丫头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嘴,乖巧的应了声便退下了。   “你且先下去,等吩咐。”   “是。”   等人都退出去了,才从外面进来一个年约四十的嚒嚒。   “夫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见大夫人仍在发愣,有些担忧的走近大夫人身边道。   大夫人这才抬起头,却将嚒嚒吓得“哎哟”了一声。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   “可是老爷又惹夫人生气了?”   “我的觅儿,找到了。”   “夫人啊,您说咱都这把年纪了,不可能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嚒嚒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蓦地停下为大夫人擦眼泪的动作,一脸呆愕。   “夫人,您说什么?”   大夫人附上嚒嚒的手,捏在了手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可是手却还是不可抑制的抖。   “阿芳,我的觅儿,找到了。 第22章   嬷嬷闻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嘴唇有些微的颤抖,眼里渐渐的积满了泪水,十二年了,夫人食不下咽,寝食难安,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连她都觉得已然无望了,夫人却还是没有放弃,竟没想到,真的给找到了。   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仰望上天,喜极而泣。   “感谢老天爷,老天有眼,终于让夫人寻回小姐,感谢老天。”   嬷嬷又磕了几个头,被大夫人拉住,方才罢休,嬷嬷起身拉住大夫人的手,两人的双手皆因激动而不停的颤抖,大夫人将头靠在嬷嬷身上,刚开始是轻声抽泣,后来变成了两人相拥而泣。   季嬷嬷是大夫人陪嫁嬷嬷,自小便跟在身边,感情自然是深厚,这些年来,她经常看见夫人拿着小姐幼时的物件而是笑时而哭,人也憔悴了许多,整整瘦了一圈,她心疼极了,好在大小姐和大公子经常过来陪着夫人,这才不至于让夫人就此消沉,不过,却仍然化解不了夫人心中的伤痛,记忆中那个小小的团子,粉嫩可爱,自己也是放在心坎上疼的,谁知一朝花灯节,却将人丢了去。   连她都哭了好些日子,更别说将小姐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夫人了,如今找着了,她欢喜的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恨不得立马就将小姐接回来好生疼爱。   而远在清河县的晚觅,自从得了猫儿后,像是将某些事忘了一般,成天与小葡萄腻在一起,照儿也安安静静,不再偷着哭泣,湘儿对此感到甚是欣慰,几人闲暇之余,便说起了如今正沸沸扬扬的大事。   “小姐,听说宸王前些日子打了胜仗回京,全城百姓相迎,如今可是深得民心。”   湘儿边给晚觅剥着葡萄边道,这可是眼下最大的事儿了,虽然清河县地处偏僻,但是这些消息那是散的极快的。   “对啊,前些日子还听到府里不少人议论呢,听说首辅家的嫡公子跟着王爷击退了敌军,被御上亲封正四品忠武将军,和宸王一起回京的。”   照儿坐在旁边不知在绣着什么,也插了一嘴。   “在说什么呢?”   湘儿正准备接话,便听到门外的声音,两人连忙起身给来人见了礼。   “三公子。”   林青墨点点头示意她们起身,随后便坐到晚觅身边,看了眼在她怀里窝着的小葡萄正眯着眼睛一脸惬意,不由得失笑,这猫儿还真是像极了晚觅,改天还真得去好好谢过那位同窗好友。   “怎么,晚觅还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晚觅撅撅小嘴,眼神看向一边的葡萄,似乎在怪林青墨的到来让她没了葡萄吃。   林青墨无奈的笑了笑,挥手示意湘儿继续,湘儿这才走过来继续投喂自家小姐。   “哥哥不是也说,宸王是古往今来不可多得的天才么,关心关心也无可厚非嘛。”   林青墨很多时候怕她一个人呆着闷,便会过来陪她聊天,长久以来,难免会讲一下这位名满天下的宸王殿下。   “不过,听说宸王在此战中受了重伤,昏迷了好些日子,前些日子才醒过来。”   林青墨此话一出,几人纷纷看向他,宸王殿下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宸王殿下是皇家人,皇家事便是天下事,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可谓是人尽皆知。   “宸王受伤,乃是国事,这些年来,我朝屡屡收复边疆,都是因为有宸王坐镇,如今敌军不敢进犯,皆是因着我朝有个用兵如是神的宸王殿下,若是此事传了出去,他们还不得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攻,朝廷自然要将这消息封锁。”   林青墨喝了口照儿递过来的茶,不住的点点头,这茶不错。   这茶当然不错,这可是某位宸王殿下早些日子送来的,别说是茶,就是这里好些物件摆设包括晚觅吃的正欢的葡萄都是宸王殿下吩咐暗卫送来的,只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几人不知罢了。   要是林青墨知道,此时他喝的茶正是他口中用兵如神的宸王殿下送的,怕是要惊的尽数喷了出来。   晚觅闻言点点头,也是,不过宸王那般犹如天神存在的人物,与她们注定是没有任何交集的,索性也不去想了,脑海里却浮现出几年前的那封信里,景哥哥说去参了军,不知道可是在宸王麾下,若是在,如今应该已有功名了吧。   “晚觅,想什么呢?”   林青墨见她出神,连湘儿递在眼前的葡萄都没发现,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晚觅回过神来接过葡萄,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湘儿,这葡萄甚好,改日多买些。”   湘儿笑了笑便道。   “这葡萄是前些日子奴婢在府外遇见的一位老伯那里买的,那么多家商贩,就他的葡萄最好。”   不过,倒是很巧,每次她要出去买葡萄的时候,都能遇见他。   房顶上的暗卫乙闻言,摸了摸鼻子,老伯,他好像今年才十六吧,想到这里,瞪了眼暗卫甲,都怪他,把自己打扮的那么丑。   “哦?府外有卖葡萄的老伯?我怎么没撞见。”   林青墨想了想,随手拿起一颗葡萄尝了尝,嗯。确实不错。   “改天若是遇见,给你多买些来。”   “谢谢哥哥”   晩觅甜甜的道,眉眼弯弯。   湘儿没有接话,那老伯每次带的不多,都给她买了下来,三公子想要多买些,估计也没有。   “对了,明日里要去寺庙上香,母亲让我来告诉你。”   林青墨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转过头对着晩觅道。   几人愣了愣,去寺庙这种事儿怎么会叫晩觅,以前,从未有过。   晩觅嚼完嘴里的葡萄,神色从容的点点头。   “好。”   “哥哥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母亲吩咐我明日里去拜访一位先生。”   晩觅起身打了个哈欠,抱着猫儿朝着里卧走去。   “行,得去补会儿觉。”   林青墨无奈,叹了口气,这丫头吃了就睡,跟猪有什么两样。   林青墨离开后,两个丫头便进了里卧,果然瞧见晩觅撒着脚丫子正与小葡萄在床上撒欢儿。   “小姐,来着不善。”   照儿皱着眉头简言意骇。   湘儿也点点头表示认同,夫人平日哪里会懂公子的学业,如今却叫公子去拜访先生,这明显是早有预谋,将公子给支开。   “以往上香可从来不会带上小姐的,生怕小姐去抢了那两位风头,怎地这次竟然让小姐一起,定是有什么阴谋。”   晩觅看了眼两个愁眉苦脸的丫头,用手点了点小葡萄的脑袋。   “不是还有那两个木头吗?怕什么?”   两个木头,指的自然是两个暗卫,被比作木头,他们也很是无奈,以夫人的说法是,他们就呆着也不讲话,与木头没什么区别。   湘儿看着晩觅那张让人垂涎欲滴的小脸儿,迟疑了一下才道。   “小姐,昨日里,路过夫人的院子,无意听了一嘴,夫人像是在给小姐物色夫家。”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夫家?夫人物色的能有什么好的?   “如此说来,这次上香怕是去与对方相见的。”   照儿有些担忧,按理说,小姐已到及笄之年,也是应当要定下婚约的,可夫人一向不喜小姐,物色的夫家必然是那上不得台面的。   “不如,小姐将明日里的推了?”   晩觅对此事倒没有放在心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就算推了明日,还有后日呢?总归是要来的。”   “且先看看明日的情况,再见机行事。”   湘儿照儿还想说些什么,见晩觅又打了个哈欠,知晓她是真的困了,便噤了声,上前给她盖了被子,等她熟睡,两人才退到了门口守着。   两暗卫对视一眼,皆叹了口气,不作死就不会死,同时在心里为刘氏点了根小蜡烛。   果然,李景宸知道后,那可怕的脸色将暗卫吓得七魂失了六魄。   “不是将消息递给了傅府?怎么还没动静?”   花影见主子对自己发火,眉眼一挑,他这是?躺着也中枪…   “当年的事那边还不知道真相,是以傅大夫人比较小心,没有声张,只暗地里派了大公子与贴身嬷嬷前去清河县。”   “今日天还未亮出发的,快的话五六日可到。”   “怎么不来禀报?”   李景宸冷着一张脸盯着花影,雪影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无视花影求救的信号。   花影心里叹口气,放弃了自救,您老人家在睡觉,谁敢打扰,这不一来,就刚好碰见暗卫进来了么,哪里来得及。   “属下知错。”   “去暗卫营炼一批人,给夫人送去。”   “是。”   花影应声后赶紧撤了,再不走主子就得炼他了。   雪影在李景宸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这是没用的。   “走吧,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雪影身子一颤,以往这种事都是风影顶着的,他此刻无比希望,风影赶紧爬起来,最好是能蹦蹦跳跳的。   主子现在金贵得很,不敢打,咳嗽个几声,那几人都恨不得将他拆了,所以,他只有挨打的份。   此时,一辆低调而不失华丽的马车在官道上快速的行驶着。   车内坐着一嚒嚒和一位公子哥儿,公子身着锦色华袍,头上一顶玉冠,将墨发绾起,剩余的尽数垂在腰间。 第23章   他端坐在塌上,马车因速度过快而不停颠簸,也没让他动过分毫。   俊郎的五官上,双眼微眯,睫毛不自觉的打着颤,还有那状似随意放在膝上,却将袍子抓起了褶子的修长的手,无不示意着主人激动复杂的心情。   “嬷嬷,妹妹当真在清河县?”   季嬷嬷忍不住捂嘴笑,公子是府里的嫡长子,向来稳重大气,何时有过这般无措的时候?   “公子,这一路上,您都问了好几遍了。”   这可是才刚出发呢,公子莫不是准备这一路上都要时不时问上一句。   “消息定是错不了的,是夏国公爷当初特意给夫人培养的人。”   被称作公子的正是首辅嫡长公子傅远逸,因为占了嫡长,是以从小便被严格要求,悉心培养。   他没有辜负任何对他寄予厚望的人,虽然没有宸王的天赋异禀,但也是上京一个传奇。   十二岁参军,十三岁升为正九品仁勇校尉,十四岁因着军功连越几级成正六品昭武校尉,十五岁收复边疆,御上亲封正四品忠武将军,他不仅是宸王麾下最得力的将士,也是宸王最好的兄弟。   宸王昏迷两年,他按照宸王之前的部署,快速的收回边疆后,便驻扎边疆守在宸王身边,直到前些日子宸王苏醒,他才带着他回了上京。   昨日里,他去了宸王府,见他除了咳嗽已无大碍,便也放下了心。   那一次追击敌人,本是他去的,宸王察觉出不对劲,将他留下,亲自前往,这才替他挡了一劫。   因着协助父亲处理朝事,已有好些天没去见过宸王,然而昨日去,却发现宸王时不时的用复杂的眼神盯着他,甚是怪异。   他虽然疑惑,但他的性子使然,没有多问,而一回府,便被母亲叫去,得知这惊天的喜事。   妹妹的样子,他始终没忘,也不敢忘,可爱软糯,娇娇软软,特别是那双大眼,像极了母亲。   当年的情形他一直不能释怀,也在许多个午夜梦回间被惊醒,那年花灯节,他带着两个妹妹出府,本以为带了许多丫头婆子侍卫应当没事,却不想莫名的出现一些黑衣人只劫幼女。   大妹妹被那些人劫去,他为了救她抛下了小妹妹,只留了几个侍卫守着,却不想,等他将大妹妹救回时,小妹妹已无踪影。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结,他常常自责,若不是他带妹妹们出去,必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一直在明里暗里寻找,却无半点消息,若不是带消息回来的是外祖培养的人,他压根就不会信,毕竟这些年,失望的次数太多了。   现在,他只觉得手足无措,心跳加速,不知妹妹现在过得可好,是什么模样,会不会还如小时候那般娇软,还有,会不会怪他,怪他将她弄丢,怪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她。   季嬷嬷见傅远逸一副坐立不安又激动溢于言表的样子,心下一酸,悄悄用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这些年,何止夫人心痛万分,老爷公子大小姐哪个不是郁郁寡欢,为此事奔走伤怀,都觉着是自己弄丢了小姐。   “公子,还有几天就能见到了,别急,小小姐定如幼时般可爱喜人,而且,兄妹情深,她必定不会怪公子的。”   傅远逸这才稍稍安心,过了一会儿却又道。   “她当真不会怪我?”   季嚒嚒失笑,拍了拍他的手。   “公子放心,小姐定不会怪公子。”   被傅远逸念叨的晩觅,此时正前往清河寺,早在山脚时,便下了马车,沿着台阶而上。   刘氏带着林晚朝林晚初走在了前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晚初朝着身后瞧了瞧,正瞧见晩觅因出了些汗用帕子擦着额头,那模样娇俏可人,让人心生怜惜,也心生涟漪,引得好些个少年郎频频侧目。   林晚初恨恨的跺跺脚,转过身不再去看。   “真是个狐媚子,走个路都不忘勾引人。”   林晚朝朝身后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刘氏带着几人拜了菩萨,略微的捐了些香火钱,便向后院走去。   晩觅安静的跟在她们身后,她没来拜过菩萨,并不知道规矩,只静静的跟着,怕出了错。   她长久被刘氏拘在府里,几乎没出过门,这一行,她觉着很是新奇,左右望着,心情也颇好。   走了快一刻钟,刘氏停在了一间房外,对着晩觅特意放轻了声音。   “你便住这里吧,明日一早回府。”   几人对刘氏的态度很是讶异,她何时这么好心了,看这格局,应是一间上房才对。   “是,母亲。”   晩觅乖巧的行了礼,低眉顺眼的模样令刘氏很受用,故意板起的脸也掩饰不了嘴角的笑意。   等刘氏带着林晚朝林晚初离开后,照儿才四周看了看,忧心忡忡。   “小姐,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是她将人想的坏,而是刘氏上一次这种态度的时候,就是将她卖去青楼的前奏。这一次,明显是冲着小姐来的。她不得不防。   “无妨,不是有你们吗?”   “难得出来一趟,可别皱鼻子了。”   晩觅捏了捏一脸愁苦的照儿,笑着打趣道。   如今,她就如那砧板上的鱼儿,没有反抗的权利,与其明面上的挣扎,不如乖巧的依顺,再谨慎细微些便是。   “要是杨三公子在就好了。”   湘儿叹口气,顺口说了一句,刚说完便知道说错话了,小心翼翼的瞧了身边的将人,见将人都没反应,才舒了口气。   晩觅想着李景宸在的那两年,她过得确实很舒适,天天有人投喂,还不用担心母亲姐姐的陷害,如今,他不在了,她又过上了随时都要被卖了的日子,当真是烦人。   “没良心的。”   说好会回来的,结果七年了,连半个影子都没有,还有那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的两个木头人,好像好些日子也没有见着他们了。   晩觅四处望了望,叹口气,终究是放弃了,转身进了屋。   两个丫头见自家小姐唉声叹气的模样,都噤了声,没良心的,说的应该是杨三公子吧。   两人知道小姐这是又使了性子,回屋子生闷气了,便赶紧跟了上去。   照儿像变宝似的拿出了一袋子葡萄,在晩觅眼前晃了晃。   “小姐,你看看,奴婢带了什么来。”   晩觅轻飘飘的瞧了眼,又转过了头。   照儿与湘儿相视一眼,得了,这最爱的葡萄都不要了,真生气了。   晩觅的性子安静,也乖巧,只是耍起小性子来,很不好哄,不知是那两年被李景宸宠的,还是原本就有的。   “小姐,这葡萄是今天一早从老伯那里买来的,可新鲜了,奴婢给你剥个尝尝吧。”   湘儿拿出了一串儿晶莹剔透的葡萄在晩觅眼前晃了晃,像哄小孩一般道。   晩觅别过了身子,不说话,才一会儿又转过来,看着葡萄串儿。   “母亲没说今日不回去,就没带着小葡萄,也不知她乖不乖。”   湘儿见晩觅气消了些,连忙净了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给晩觅剥着葡萄。   “小姐放心,小葡萄虽然最近闹腾了些,但还是乖巧的。”   “明日里小姐回去,她必定软软的跟小姐撒娇呢。”   照儿见小姐被小葡萄转移了注意力,赶紧上前打着岔,小姐好不容出来一次,可不能因为那没良心的人坏了心情。   果然,晚觅想到小葡萄乖巧软萌的模样,便展开了笑颜,将刚才的思绪忘得一干二净,接过湘儿递来的葡萄,吃的津津有味。   午膳是在自己房里用的,都是些斋饭,几人用完了便伺候晚觅午休,直到过了申时,林晚初身边的大丫头瑶儿慢悠悠的踱步而来,说是大小姐请晚觅凉亭赏花。   晚觅虽有疑惑,但还是带着两个丫头过去了,到了凉亭三人嘴角一抽,凉亭赏花?呵…莫不是来搞笑的,这凉亭除了一池子水,哪有花可赏?   照儿和湘儿提高了警惕,这明显来着不善。   林晚初此时正坐在凉亭里喝着茶,好不惬意,她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晚觅走到凉亭时,林晚初起身迎了过去。   “妹妹怎么走的这般慢,可让人好等啊。”   她都等不及要看她出丑了。   晚觅皱着眉头看着林晚初做作的模样,暗自环视了四周,见没有可疑之处,心下疑惑更深。   林晚初何时对她好言好语过,今日这般作态,不说两个丫头,连她一向心大,都察觉除了不对劲。   果然,林晚初上前拉着她朝着凉亭的边缘而去,轻轻的在她耳边道。   “妹妹是不是有些疑惑呢,不着急,马上你就知道了。”   两个丫头见林晚初带着自家小姐去了池子边,心下一紧便要上前,却被林晚初的贴身婆子死死拦住,看着凉亭中的人离水池越来越近,两个丫头急的直跺脚,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妹妹今年十五了吧,看你这勾人的模样,是不是想嫁人了?”   不待晚觅回答,林晚初诡异的一笑,阴狠的道。   “妹妹还记挂着那杨三公子吧,可惜啊,真是可惜。”   “妹妹还不知道吧,那杨三公子啊,要成亲了,前两日还给父亲送了喜帖呢。”   小狐狸:媳妇儿又要被别人祸害了,赶紧救驾某景:谁敢,灭了他九族   《媚骨天成》预收 第24章   晩觅所有的防备,在林晚初这句话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中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杨三公子,要成亲了。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成亲了?她等了他七年,他却要成亲了!   这就是他三年毫无音讯的原因吗?他要娶妻了,所以,不要她了。   晩觅一双秋水眸子渐渐蓄满了雾气,心莫名的疼痛,她用手捂着心脏,整个人失了魂魄。   林晚初看到她如此痛苦的模样,心中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感觉到水下的波动,眼里浮现恶狠狠的光芒,是时候了。   林晚初后退了两步,伸出手在晩觅的腰上狠狠的一推,然而也不知是自己没站稳,还是踩到了什么,晩觅前脚落水,她后脚便朝着水里一头栽去。   水下的人心下茫然,不是应该只有一个落下来的吗?怎么出现了两个女子,那,他应该去“救”哪一个?   正在他踌躇间,便见水底出现了一人,快速的将先落水的女子救走了,他不禁想着,难道这也是安排好的?他来不及多想,将剩下的那一人救了下来,温香软玉,抱在怀里,让他心情格外激动。   此人乃是清河县一富家子弟,名唤陈怀,从小在蜜罐儿里长大,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常年流连于烟花柳巷,还未娶妻,就已小妾成群,才不过双十,便已经掏空了身子。   前些日子,他无意中瞧见一张画像,惊为天人,当场便放了话要娶回来做夫人,多方打听,才知是县令府里的小姐,本来以为无望了,却不想县令夫人松了口。   夫人身边的嬷嬷说是正当提亲,县令老爷怕是不允,所以要另想法子,只要能娶得如此佳人,他自然什么都应下了。   他们约好今日,他在水底藏着,介时自有人将那小姐推下水,他再来个英雄救美,衣杉尽湿,相拥入怀,那就等于□□相见,只要再多些人看见,此事,就成了。   那婆子还说,介时小姐名声尽毁,自然也不必以夫人之礼,顶多给个小妾便是,只要人是他的了,随意怎么处置。   他自然一千个一万个乐意,不过,那般绝色,就算做个夫人,也是可以的。   陈怀搂着怀里晕过去的人上了岸,水里本就看不清,而此时佳人在怀,他只顾着上下其手,占尽了便宜,哪里会想到去看容貌。   陈怀上岸时,周边已围了许多人,都是刘氏提前便安排好的,等一落水,便将寺庙里的香客引来此地。   林晚初身边新提的嬷嬷和丫头,见着林晚初落水,暗道不好,本欲阻止前去传信的人,却不想那不远处的丫头只看见晩觅落水转身便跑没了影儿。   刘嬷嬷看着水下的动静,总觉得心下不安,一边安排人下去救人,一边祈祷那陈公子可千万不要抱错了人,果不其然,在看到陈怀抱着的人那熟悉的衣裳时,刘嬷嬷腿一软,差点就晕了过去。   “哎哟,听说晩觅落水了,赶紧的,快看看救上来了没有。”   刘氏那大嗓门儿,恨不得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她远远的看见陈怀抱了人上来,心中一喜,连忙小跑着过去。身上一层层的肥肉随着她的动作而抖动。   林晚朝嘴角也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哼!小贱人,这一次我看你还能勾搭谁,还怎么和她抢人!   想到杨三公子,林晚朝就一肚子火,若不是那狐媚子,自己早就将人紧紧的抓在手里,说不定这次与杨三公子成亲的人就是她了,把人勾搭走了,却没本事留住,当真是个挡路的绊脚石,扫把星!   这位陈公子,可是她费尽心思给她挑的人夫君呢,整日花天酒地不说,还有些不可为人知的癖好,在他手上的女子哪个不是脱了层皮。   “这可是县令家的小姐?”   “是啊,听说是六小姐。”   “这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咦~这不是陈家那公子吗?”   “哪个陈公子?”   “还有哪个?不就是陈家那纨绔么?”   “他怎么在这里,看这样子,是他将六小姐救上来的。”   有明白一些的妇人,看着刘氏哭天抢地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冷眼一笑。   “救?呵呵……莫不是一场戏吧。”   此话一出,很多人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六小姐她们也不是没有听过,她幼时被三公子拉出去逛了几次集市,那标志的模样儿,不少人都记得。   刘氏那跋扈蛮横的性子,清河县谁不知道,当初那柳姨娘过门,可是把人好好的蹉跎了一番,如今,突然多出个外室的庶女,还长得跟个仙女儿似的,那刘氏还不得将人往死里弄。   况且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落了水偏偏被这么个人渣救了,恐怕是那县令夫人故意设局蹉跎这庶女吧。不过,这刘氏的脑子何时这么好用了?   一时间,传来不少人的唏嘘,真是可惜了那小姑娘,不知道如今长成了何等标志的模样儿,有些人不忍再看。便转身离去了。   刘嬷嬷见人越来越多,急得冷汗直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却见陈怀的手还搭在她家小姐腰上来回的揉捏,眼里带着邪恶的欲望,刘嬷嬷气的直跺脚,这多人看着,他竟然也敢!   “晩觅,晩觅你没事吧,哎哟我的天呢,这怎么就落水了呢,天可怜见的。”   刘氏扑了过去,就开始呼天抢地的喊着,也瞧见了陈怀那双在女子身上游走的手,她自然不会说什么,恨不得给所有人看到才好,她恶意的想要去掰过女子的脸,好给大家看清楚,刘嬷嬷赶紧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神色慌张,不停的摇头。   林晚朝本来得意洋洋的笑容突然停滞了,如果她没记错,那贱人今日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裳,而地上被陈怀搂在怀里胴体若隐若现的女子,一身绿色衣裳,那是她出门时,特意为晚初挑的!   再加上此时刘嬷嬷的动作,她若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就是傻子。   林晚朝气的直跺脚,这些个蠢货,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她也来不及做他想,快步走到刘氏面前,从陈怀的手里将林晚初一把抢了过来,把她的脸护在自己怀里,因为速度极快,角度又遮掩的刚刚好,除了刘氏,刘嬷嬷,还有陈怀以外无一人看到。   刘氏瞬间犹如糟了雷劈,怔在当场,怎么……怎么是晚初。   “初儿。”   即使她的嘴很快被林晚朝挡住,这声初儿还是被不少人听了进去。   陈怀一脸茫然的看着林晚初,不对啊,这张脸可不是画像里的那张,这女子虽然长得还算端正,但是比起那仙女儿可差得老远了。   而听到刘氏的那句初儿,他便瞬间明白了,懊恼的一拍脑袋,救错人了!他记得那婆子说过,她家小姐叫林晩觅,而林晚初是县令府的嫡出二小姐……   林晚朝让刘嬷嬷脱下了衣裳包住林晚初,吩咐几个婆子丫头将她抱起,拉了还没回过神的刘氏急匆匆的离开。   临走前,回头盯着陈怀一字一句的道。   “陈公子,多谢你今日救了六妹妹,不过,六妹妹这也算失了青白,还望陈公子速速来府上提亲。”   “六妹妹,名唤林晩觅,陈公子可要记清楚了,别介时弄错了惹了六妹妹伤心。”   陈怀愣了半晌,才明白了过来,她们这是要李代桃僵,心下瞬间便雀跃了起来,如此看来,他还是能娶到那个绝世的美人儿了,这样一想,爬起来便朝外冲了出去,他得赶紧让父亲来提亲啊。   等几人走远了,议论声才又缓缓而起。   “这大小姐果真名不虚传,瞧瞧那做派,真有大家之风范。”   “是啊,看她那般护着妹妹,也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呢。”   “有这样的姐姐,当真是福气啊。”   而另外几个离得近的人,却脸色各异,刚开始那冷着眼说是一场戏的妇人,此刻嘴角挂满了嘲讽。   “我怎么听见,夫人刚刚唤了一句初儿呢,县令府的二小姐是名唤林晚初吧。”   “这大小姐,的确是疼妹妹啊,刚开始还如看戏一般事不关己的站着,不过几瞬便突然变了脸色,这功夫,也没几个人学的来了。”   妇人此言一出,她身边的人纷纷离她远了些,其实,听完她这番话,再联想刚刚的情景,大多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怕是一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好戏。   不过,明白归明白,县令府的事,谁敢去招惹,于是,纷纷顾左右而言他的散去了,怕惹了一身骚。   而上房里,晩觅正换下一身湿衣裳,由于不知要住一晚,所以洗漱用品一律没带,更别说带衣裳了。   “小姐,你没事吧?”   照儿一脸担忧的看着裹在被子里的人儿,这还是三月,水有些凉,要是受凉了可就不好了。   不过,此事还真得感谢那黑衣人,否则,今日这事儿还没那么容易完。   她们看到小姐掉入水里,都惊慌的不知所措时,二小姐竟不知为何也跟着掉入了水里。   一阵慌乱中,有个纸条砸在了她们的脚下,照儿见那几个丫头婆子都因二小姐落水而方寸大乱,没有顾着她们,便赶紧捡起来,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小姐在房间。”   二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应该是那两个木头将小姐救了,便趁着一阵慌乱,急忙离开了。   某景:赶紧扶我起来,救媳妇儿。 第25章   两人急匆匆的回到房间,果然见晩觅换下衣裳钻进了被窝。   只是,无论她们说什么,小姐都双唇紧闭,一字不坑。   晩觅身上裹了厚厚的被子坐在床头,将头埋在膝盖中,隐隐约约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他成亲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真的不要她了吗?难道这么多年,都是她会错了意?   是不是在他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要娶她?可是,他明明说过,会回来的,明明说过,等她长大了,就上门提亲的。   他是她这么多年心里唯一的牵挂,是那最亮的月光,照亮着她最黑暗迷茫的时光,他护了她这么久,她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给予的一切,如今,他却突然抽身了,而她,还在原地苦苦等着。   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惹得他不开心了,所以,他不要她了,晩觅越想越委屈,从刚开始的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照儿和湘儿惊的一脸愕然,两人对望了一眼,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吓到了?”   “别哭,我在,我在这里,别怕。”   照儿从未见过晩觅如此模样,心疼的也顾不得什么了,爬上床将晩觅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着。   “不怕不怕,照儿姐姐在这里,小姐不怕,我会护着你。”   却不想,晩觅一把楼住照儿哭的更伤心了,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把自己哭晕了过去。   直到她的声音慢慢变成了抽泣,两人才松了口气,还不待开口,便听到敲门的声音。   湘儿走过去开了门,见是一黑衣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包袱,她连忙便将人请了进来,刚刚她们来时,正撞见她出去,也知晓是她救了晩觅。   女子长相惊艳,却如雪影一般的冷,与他们身上也有着相同的气息。   “秋裳见过夫人。”   秋裳走到床前,对着晩觅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句夫人,却将几人惊的睁大了双眼,什么夫人,莫不是认错人了?   晩觅将头埋在照儿怀里,不肯抬头,照儿心想着,这姑娘难不成真是救错了人,犹豫了一下便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姑娘莫不是认错了人?我家小姐,还未出阁。”   “夫人闺名可唤晩觅,可是县令府里的六小姐?”   秋裳一板一眼的道。   照儿皱了皱眉头,这说的的确是小姐无疑了,可是小姐还待字闺中,何时成亲了?   正疑惑间,突然听见一声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声音。   “秋裳姑娘是主子特意派来保护夫人的。”   这个声音对她们来说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暗地里保护了她们这么多年,照儿与湘儿此时便恍然大悟,原来是杨三公子的人。   晩觅却突然抬起头,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像个桃子一般,她眨眨眼盯着秋裳,半晌才用浓浓的鼻音道。   “你家主子可是要成亲了?”   秋裳一愣,成亲?前些日子暗卫营的确收到指令。说是日后见到夫人,就如见了主子,这般说来,应该快要办婚礼了吧。   主子派她前来贴身保护夫人,却没想她这一来便遇到如此惊险的画面,也幸亏她来的及时救下夫人,否则,主子不得将这寺庙拆了。   晩觅见秋裳点头,红红鼻子一抽,便又要哭,那张挂满泪水的脸蛋儿,看起来像极了那可怜的猫儿,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那个大骗子!坏蛋,居然要成亲了,呜呜,骗子!”   “大混蛋,都要成亲了,还叫你来救我作甚么,还有那两个木头,怎么还不走。”   “呜呜,没良心的……”   秋裳难得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痕,她朝着某处看了看,这什么情况,夫人不愿意跟主子成亲?可是不对啊,这听起来怎么像主子抛弃了夫人一样?   暗卫甲摸摸鼻子,唉,此事说来话长。   秋裳眼看着晩觅哭的惊天动地,不由得叹口气,主子没告诉她,夫人这么爱哭啊,救人打架她会,可是这安慰人,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到晩觅哭的差不多了,秋裳才上前道。   “夫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晩觅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得狠了。   照儿听出了秋裳话里的不对劲,便问道。   “秋裳姑娘可是知道什么?”   秋裳点点头,她刚刚去买衣裳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   “她们对外宣称刚刚被那公子救下的是夫人,要那公子上门提亲,准备李代桃僵。”   “如今,寺庙里的妇人正准备离开,只要我们出去与她们撞见,再道明身份,此事便可化解。”   秋裳极为简单的将此事说完,便静静的等着晩觅做决定,反正无论如何,她也护得了夫人。   照儿先是沉默了几秒,后与湘儿对视一眼,两人便开始行动,一人给晩觅穿衣裳,一人收拾行囊。   不到半刻,照儿便已扶着晩觅站在秋裳面前,看的秋裳一阵发愣,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走吧。”   照儿有些着急的道,如果再不快一些,等到夫人反应过来了,一定会先将她们扣下的。   秋裳点点头,几人便随着她离开了。   果然如秋裳所料,她们正走到寺庙门口,便见着有夫人陆续朝着山下走去。   照儿犹豫了一下,计上心来,扶着晩觅声音稍微放大了些。   “小姐,别担心了,二小姐定会没事的。”   湘儿大眼一眨,反应极快,走到另一边扶着晩觅颇为担忧的道。   “小姐,瞧瞧您眼睛都肿了,夫人说了,二小姐只是落水受了些惊吓,已经没事了。”   “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回府免得在这儿添了乱。”   照儿拿起手帕为晩觅擦了擦眼角,晩觅顺势接过,肩膀一耸一耸的,轻轻的抽泣。   “二姐姐怎么就会落水了呢?听说被谁家的公子救起来了是吧?   “那公子家室可打听清楚了?可有娶妻,万不可委屈了二姐姐。”   照儿湘儿两人露出一瞬的惊愕,随后便低下了头,小姐一向是娇软温和的,却不想腹黑起来,也是不饶人的。   “回小姐,听说是姓陈,具体的……还不清楚。”   秋裳在身后补了一句,一开始,她也以为夫人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却不想,这主仆几人演戏倒是了得。   照儿回头看向秋裳,却不知她何时已换了一套衣裳。   周围的妇人远远的便看见几人簇拥而来的晩觅,眼里纷纷露出惊艳,她们何时见过这般娇软的可人儿,心下都很疑惑,这是哪家小姐,长得如此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   晩觅几人一出现就备受瞩目,她们说的话自然也一字不漏的让众人听了去。   再看看晩觅那娇滴滴的模样儿,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此时,众人哪里还能不知哓晩觅是何身份。   寺庙就这么大,来的人也就那么一些,对于落水一事大多数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明明落水的是二小姐,却生生的往六小姐身上推,可怜这六小姐却在这里为了二小姐哭的梨花带雨的,那刘氏当真是个狠毒的。   不过,这般看来,那大小姐也并不是如传闻中的温柔贤良,有长姐风范,刚刚那做派明显是为了护自己的嫡妹,便将庶妹推出去挡着。   “可是,后院都是女眷的地方,陈公子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若不是突然犯了头晕,定会赴了二姐姐的约,或许还能替二姐姐挡下这一劫呢。”   晩觅莲步轻移,时而擦擦眼角,时而用手扶头,眉头微蹙,端的是一个弱不禁风,娇弱无力。   “小姐放心,有夫人和大小姐在,二小姐定会安然无事,不过,奴婢有些奇怪,以前夫人从不带小姐出府的,这次为何破天荒的带了小姐上香,可是来了后又对小姐又置之不理,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照儿“轻声”安慰着晩觅,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台阶,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她摔了去。   “不许多嘴,母亲定是有母亲的理由。”   晩觅壮似生气,嗔怪的看了一眼照儿,眉目里满是娇俏。   照儿噤了声,却听湘儿“小声”嘀咕。   “若是惹了夫人生气,咱们又没晚饭吃了,小姐又得挨饿了。”   晩觅转过头瞪了她一眼,不许她再说话,可那神情明显是害怕的,几人没有再出声,而是颤颤巍巍的下了台阶,朝着山下而去。   众人看着她们匆忙离去的背影,可怜而又狼狈,不由得叹道。   “这六小姐也当真是可怜。”   “是啊,生在哪儿不好,偏摊上了这样一个惯会蹉跎人的主母。”   “唉,看那小模样儿,真真是叫人怜惜。”   “可惜了,这样的人儿若是到了陈公子手里,还不知有多凄惨。”   而站在她们身后的婆子,一脸阴沉的朝着寺内而去。   刘氏看着陈妈妈脸色不善的回来了,眉头一紧,莫不是又有啥变故。   “夫人,六小姐已经离开了。”   “什么!谁让她离开的,你怎么不将扣下!”   刘氏站起身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应声而落。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   再卖个萌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茶沫20瓶、TSUISINYING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6章   陈妈妈小心翼翼的将刚刚寺庙门口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中间不免有些添油加醋。   林晚朝脸色越来越阴沉,林晚觅一向是任人欺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怎么会突然耍起这些计谋,偏偏还将她们的后路堵的死死的。   被她这么一闹,等她们回了清河县里,此事怕是已经人尽皆知,就算要换人,也没有理由了,她已经占尽了先锋,此时,林晚朝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将林晚觅扣在房里,也小瞧了她。   林晚初此时悠悠的睁开了眼,她已经从她们的言语中知道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刘氏慌忙走过去抱着她,轻声安慰,她虽然一向是个蛮横的,可遇到这种事,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惊慌的看着林晚朝。   “朝儿,你快想想办法,该怎么办啊?”   林晚朝一脸泪水期待的看向林晚朝,此事是姐姐安排的,她一定也有法子解决,她才不要嫁给那个败絮其中的陈公子。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点事都做不好,还将自己搭了进去,真是蠢。”   没有将林晩觅收拾了,林晚朝心里本就气闷,此是又看她们哭哭啼啼,自然也就没有了好脸色。   林晚初从小便有些怕林晚朝,也知道大姐一向是最有主意的,如今看她不管自己了,又开始嚎啕大哭。   “姐姐,你不能不管我啊,这事儿可是你安排的,我不要嫁给那个畜生。”   想到自己被陈怀抱过,她就觉得身上哪哪儿都不舒服,脏的很。   “是啊,朝儿,你可不能不管初儿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初儿嫁给陈怀那个畜生吗?”   刘氏看林晚朝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也急了,朝儿一向是最有主见的,若她都没办法了,那该怎么办啊,若是被老爷知道,她可就不好交代了。   “行了,别哭了。”   林晚朝站起身来看着相拥哭泣的母女,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若不是她的亲妹妹,她真的懒得管,一点脑子都没有,只知道娇蛮。   “赶紧收拾东西回去,那陈怀过来定是求娶晩觅,到时候直接将她塞进花轿就是,那些个妇人不过是些平民百姓,谁敢有什么说辞。”   “只要陈怀一口咬定他救的是林晩觅,管其他人做什么。”   几人一听,这似乎是最好的法子了,收拾好行囊急匆匆的回了县令府。   晩觅回到院子,便把自己关在屋里,怎么也不肯开,几人在屋外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是照儿反应过来,想起寺庙里晩觅问秋裳的话,她盯着秋裳看了一会儿才上前道。   “秋裳姑娘,你家主子可是要成亲了?”   秋裳一愣,主子要成亲了,难道夫人作为新娘子不知道吗?   “夫人不知道主子要成亲吗?”   照儿湘儿双双一愣,真要成亲了?那派秋裳过来算怎么回事,还称呼小姐为夫人,这不是白白辱了小姐名声吗?   “秋裳姑娘,你救了小姐,我们对你自是一万个感激,但是小姐还待字闺中,且你家主子就要成亲了,称呼我家小姐为夫人有些不合适吧。”   照儿虽然心中不满,但秋裳毕竟刚刚救了小姐,况且辜负小姐的是她家主子,她不好把气撒在秋裳的身上,尽量将声音控制的柔和些。   秋裳这次总算听明白了,感情夫人不知自己就是那新娘子,还以为主上另娶他人,这才伤心难过。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不知,莫不是主上是想要给夫人一个惊喜的?   这般想着,秋裳便也不做声了,只静静地的站在一边低着头数脚底的蚂蚁。   照儿见她不吭声,心下颇为恼怒,跺跺脚转过身也不再说话。   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过了三天,后院开始热闹了起来。   这日一大早,县令府外便敲锣打鼓的来了一顶花轿,刘氏带着一群婆子来了晩觅的院子,直接两人从床上提了起来,开始给晩觅换衣裳。   这一动静吓得照儿和湘儿拼命阻止,却没有半点成效,两个婆子将她们死死拉住,怎么也挣不开。   “小姐,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放开我。”   照儿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刚开始她还不知哓这是为何?后来在那婆子拿着嫁衣往晩觅身上套时,才明白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能这么做!?”   “放开!”   见照儿挣扎得狠了,那婆子一个巴掌甩在了照儿的脸上,顿时红了半边脸。   “小贱人,嚷嚷什么,闭嘴。”   湘儿拼命挣扎却仍然没有半点作用,再看晩觅嘴里已经被几人塞了布,套上了嫁衣,那双大眼里满是惊慌,湘儿心下一急,此时,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夫人,小姐可是杨三公子定下的,您不能这么做。”   谁知刘氏轻蔑的看了一眼湘儿,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贱人,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可是我府里的家生子,竟敢帮着外人。”   “老娘告诉你,那杨三公子都快要成亲了,你以为,凭杨三公子的身份,真会看上这个狐媚子么?不过图一时新鲜罢了。”   “你既然胳膊肘往外拐,那就别怪老娘心狠,今日你们就作为陪嫁一道嫁过去吧。”   湘儿的心一冷,难道杨三公子真的要另娶,她着急的四处看了看,那两个木头呢?还有秋裳姑娘,怎地也不见了。   她还欲说什么,却同照儿一样,嘴里被塞了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此时,清河县外,一黑衣人与一女子远远的看着一辆马车朝着清河县里疾驰而去,直到看不见影子时,女子才道。   “去回禀主上,傅公子已到清河县。”   “是。”   主子吩咐她贴身保护夫人,她一定要想办法跟夫人一起回上京,可是傅公子是何等人,恐怕一眼便能看出她的身份,主上吩咐过,现下还不能让傅公子知道主上与夫人的瓜葛,所以,她不能坏了事。   此时,傅远逸一行人已到了清河县里,稍加打听,便知哓县令府的方向。   只是一路上,见不少人都朝着县令府的方向而去,傅远逸有些诧异,今日县令府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快点快点,晚了可就赶不上这吉时了。”   “怎么这般急,听说连宴席都没有设。”   “不知道啊,今日一早花轿都到了门口了,才知晓县令府今日嫁女。”   傅远逸眉头一皱,嫁女?   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可此时,本就窄小的街上到处是人,马车根本寸步难行,傅远逸心下难安,一个心急,拉了帘子便窜了出去。   “陈嬷嬷,我先去看看,你随后过来。”   这华丽的马车本来就引人瞩目,此时,又有一华衣男子从里面窜出来,自然吓到了不少人,还不等众人看清,人呢便已上了房顶,疾驰而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莫不是大白天的,遇见了神仙。”   “什么神仙啊,这是轻功,江湖人惯会的,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那,这是江湖人?”   “估摸着应该是吧。”   原本还想看热闹的众人,此时纷纷离得马车远了些,生怕惹上了麻烦,听说江湖人,那可是刀剑不离手的。   此举倒给季嬷嬷行了方便,吩咐车夫赶的快些,她这眼皮跳的厉害,总觉着有啥事要发生。   陈怀在门口远远便见着刘氏一行人推推搡搡的带了个穿着嫁衣的女子过来,心下一喜,美人儿,终于等到你了。   林鹤一脸阴沉的盯着刘氏,这一天天的都干出了什么事儿,陈怀那是什么样的人!整个清河县谁不知道,她竟然将晩觅嫁给这畜生,那不是凭白糟蹋人么。   他原本是咬死不同意的,晩觅的身份还不明朗,况且就冲着人家当初那一袋金子,也不能待她如此苛刻,可谁知晚初哭着喊着道明了真相,他这才知道竟然还有寺庙这一出。   从小宠着的娇女和一个身份不明且似是被抛弃的养女,孰轻孰重,根本不用权衡。   柳姨娘看着林鹤的脸色,轻声一叹,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那段时间,她在自己院子跟着一双女儿上过学,看起来也是个极为乖巧的。   她心生不忍同老爷吹了枕边风,老爷也同意不将她嫁给那纨绔,可谁知,一夜过后,老爷竟然松口了,调查之下,才知道刘氏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好戏。   三公子被刘氏支走,在刘氏的示意下被人留绊住,至今还未归,她前日里已经给了信,不知道三公子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自己也曾悉心教导过她,看在曾经的那份情面上,这也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点事,如今,只看她的造化如何了。   照儿和湘儿皆被困住双手,被婆子押着,跟在要晩觅身后,红色的盖头下,晩觅急得红了双眼。   她不能嫁,她还没有弄清楚,景哥哥为何不要她,不能就这么嫁了,可此刻她的双手被束缚,嘴里也塞了红绸,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景哥哥,你在哪里?救救觅儿。   晩觅心如死灰,挣扎不过,满眼的绝望,心下暗暗下了决心,若今日注定要嫁,她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住自己清白。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陈怀一脸奸笑的想要去拉晩觅的时候,门口出现了一个男子,双目圆瞪,一脸惊慌盯着晩觅。 第27章   来人正是林青墨,他接到信便想办法跑了出来,一刻也不敢耽搁,此时,他头发松散,衣裳也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一身狼狈。   他看着正中央那一袭红衣,心下浓浓的不安,几步上前推开几个婆子,便将盖头掀了下来,果然,是晩觅。   盖头下的人儿满脸泪水,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带着绝后缝生的亮光。   瞧见晩觅如此期待的盯着他,那双眸子里的悲伤刺痛了他的心,林青墨一阵心疼,他才离开几天,她怎生就成了这副模样。   林青墨转身看着一脸猥琐的陈怀,他盯着晩觅的目光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林青墨侧过身子将晩觅挡在身后,信里将发生的事一切都告诉他了。   林青墨转头狠狠的瞪了藏在人群后的林晚初一眼,又看向陈怀,冷淡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嫌恶。   “滚!”   林晚初察觉到林青墨的目光,吓到往刘氏身后缩了缩,心里暗暗发怵,她这个弟弟一向是偏心的,难不成他也知道了?   以他宠林晩觅的程度,很难保证他不会将她才是被陈怀救的那个人当众说出来。   林晚初越想越害怕,瞧见一脸沉色的林鹤,此时,只有爹爹能护她了,她想也没想,直接跑过去,站在林鹤的身后。   陈怀见美人儿被挡住,心里很是烦躁,随后怒气冲冲的道。   “你是何人?敢叫小爷我滚,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   “今天是小爷的大好日子,不跟你多计较,给我闪开,别挡着我的美人儿。”   陈怀说着便要越过林青墨去扯晩觅,晩觅又往后退了几步,从林青墨的手臂旁边伸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双唇紧咬,害怕的盯着陈怀。   林青墨见陈怀竟这么放肆,不由怒从中来,直接一拳过去打在陈怀的脸上。   他本是读书人,力气没有多大,但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而陈怀的身子早就掏空,他这一拳过去,陈怀直接倒在了地上。   陈怀身后的仆人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了起来,陈怀气的手直哆嗦,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对他。   “还不给我打,给我打死他!”   陈怀气急败坏的朝着身后一众仆人吼道。   那些人跟着陈怀嚣张惯了,竟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谁敢动我儿子!”   林鹤此时气的七窍生烟,这是哪里来的犊孙子,敢打他儿子,还要打死,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怀看着来势汹汹的林鹤,腿一软,儿子?他转过头,看着府里一涌而出的护卫将林青墨护在身后,才明白,这怕是踢到硬茬儿了。   “岳父大人。”   陈怀立刻变了脸对着林鹤作了一揖,一副小人模样,一脸讨好。   看着林鹤冷冷哼了一声没看他,陈怀又对着林青墨抱拳,笑嘻嘻的道。   “小弟不知竟是兄长,多有无礼,还请兄长不要见怪。”   林青墨扒开身前的侍卫,冷眼盯着陈怀。   “这声兄长本公子担待不起。”   阿林将照儿与湘儿嘴里的帕子拿掉,照儿和湘儿一左一右将晩觅护在中间,不让那些婆子靠近,几个婆子碍于林青墨也不敢再动。   陈怀眼睛不停的瞟向晩觅,恨不得将眼睛黏在她的身上,这美人儿,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带走。   “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哦,兄长大概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小弟从湖里将晩觅救起,可是许多人看见的。”   “小弟这也不能不负责任不是?今日,特来明媒正娶,兄长若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小弟改就是。”   “若是嫌弃这聘礼少了,小弟这就叫人送来。”   林青墨重重一哼,聘礼?多少聘礼都不能将晩觅嫁给这种无赖。   “你确定你救下的人名唤晩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林晚初手不可抑制的发抖,紧紧抓住刘氏的袖子,他这是要不顾自己名声了吗?   林晚朝眸子微冷,盯着林青墨,一脸阴冷,她接到刘氏与林晚初的求救视线,想了想便莲步轻移至林青墨身前。   “青墨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陈公子救了谁他自己还不知吗?”   “况且当日,我和母亲也在场,难不成,我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得了?”   林晚朝脸色温润,眉中带笑,声音委婉动听,如清风徐徐。   可听在林青墨的耳里,却是充满了威胁,如果他揭开此事,毁的就是他两个姐姐还有母亲的名声,她这是用自己和母亲的名声来威胁他。   若只有晚初一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揭穿,可若是搭上母亲,他不能,不能不孝。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晩觅。   “寺庙后院,怎容男人进出,这件事背后当真如此简单?”   林青墨紧紧盯着陈怀,他没有更好的的办法,既能保住母亲嫡姐的名声,又能保住晩觅的清誉,只能在此周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弟可是遵循礼法办事,今日花轿已到门口,断没有空轿而归的道理。”   陈怀见有林晚朝帮腔,也有了底气,既然聘礼都收了,可没有不嫁的道理。   林青墨气急,只得看向林鹤,期望父亲能顾一丝父女情面。   林鹤看着晩觅娇艳欲滴的样子,心中也是不忍,若是个好儿郎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如此无赖,就算这不是他亲生女儿,也生出了怜惜之意。   “此事,不如就此作罢,陈公子多少聘礼我们双倍奉还。”   柳姨娘嘴角划出一抹笑,她终究没有看错人,老爷还是如当初一般良善。   陈怀一听,哪里肯,银子他家里不缺,就缺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岳父大人,此事可不能这么说,聘礼已下,花轿已到,就算您是县令大人,也没有出尔反尔的理由啊。”   林鹤一听,气的直瞪眼,这无知小子,竟然敢和他这般说话!   可此事,他的确不占理,恨恨的瞪了一眼刘氏,当真是最狠妇人心。   可是若让他拿两个女儿的前程换晩觅,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一时,也没有再冷声。   林青墨见父亲不再说话,心下一急,双手拦在晩觅身前。   “今日,若想带走晩觅,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陈怀见林鹤转过头去,便知此事县令大人不想再管,又见林晚朝给他使眼色,便挥挥手吩咐手下的人去抢人。   刘氏眼疾手快的叫了几个护卫将林青墨拉开,林青墨哪里能反抗的了常年习武之人的力气,急得不住的大吼。   “畜生,你敢!你敢碰我妹妹,定将你千刀万剐了。”   陈怀嘴角浮起一抹阴险的笑。   “兄长,得罪了。”   说要便伸手去拉晩觅,照儿急忙护在晩觅身前,可却被他一把挥开,眼角就要碰到晩觅,却突然传来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   “住手!”   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一华衣男子,迎风而来,一身锦色衣裳,墨发及腰,五官明朗,棱角分明,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不怒自威。   陈怀转过头本欲斥骂,他娶个媳妇儿哪来那么多事儿,可在他触及到来人那双眼睛时,身体莫名的打了个抖,连到嘴边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对于清河县的百姓来说,哪里见过如此如天神般的贵公子,单看这气质,也不是寻常人家。   林晚朝眼神一亮,这和当年杨三公子的风度不相上下,她暗自整理了一下衣裳,故作大方的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傅远逸,他远远的从人群里便看到了那一抹红色,心跳便像停止了一般,不敢动弹,一路上,他无数次期待,又无数次怀疑,这个消息是否是真的,他是否真的能见到妹妹。   如今,只这一眼,他便知道,是她,是他在无数个夜里梦见的人儿,是与他骨血相连的嫡亲妹妹。   那双眼睛,与母亲的一般无二,似乎带着一片汪洋,让人深陷其中。   傅远逸缓缓朝着晩觅走去,当他站在她的面前时,身体已经僵硬,这是他的妹妹,他找了十二年的妹妹,如今就在他的眼前。   他应该说什么,应该怎么告诉她,当初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她,导致十二年的骨肉亲情分离,她,又可会怪他?   林青墨虽然被他身上的气息镇住,但还是鼓起勇气拦在晩觅身前。   “你是谁。”   晩觅原本很是害怕,可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突然安宁了许多,不知为何,看着他她竟觉得有些熟悉,可她清楚的明白,她从未见过他。   晩觅从林青墨身后伸出一个小脑袋,怯怯的盯着傅远逸,咬了咬唇角,犹豫了一下站到了林青墨的身前,朝着傅远逸软软的道。   “你是来找我吗?”   他从一进来便盯着自己瞧,妹有看过旁人一眼,他的眼里没有杂质,和景哥哥的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可她莫名的相信,他不会伤害她。   傅远逸唇角动了动,垂在切妈的面手紧紧握住,心里无比激动,妹妹和他说话了,那软软的声音还和记忆中一样。   “是。”   他喉咙动了动,很是艰难的吐出了这个一字。 第28章   陈怀虽然被傅远逸的气势镇住,但那娇俏的美人儿却胜过了心中的惧意,牙一咬,壮了壮胆子。   “你是谁,找我娘子作什么?”   傅远逸眼里的柔情骤然消失,只剩一片寒光凌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于他,抬手便是一掌,将陈怀拍在了地上,咳出了一口血,说不出半个字。   “县令何在!”   林鹤早就看出傅远逸身份不凡,光那一身气度就不是寻常人家有的,心道,这走了就杨三公子,又来一个,却不知,这又是哪家的?   “本官在。”   林鹤不清楚他的身份,只得先端着县令的位置上前道,只是神情略微有些恭敬。   傅远逸径自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对着林鹤,眼睛却仍然盯着晩觅。   林鹤看着那块牌子便觉心下不安,仔细一看,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那牌子上赫然明晃晃的写着   “四品忠武傅将军”   “下官见过傅将军,不知将军远道而来,未能相迎,还请赎罪。”   众人随之一惊,傅将军,如今朝廷只有一个傅将军,那就是上京首辅嫡长子傅远逸,随着宸王收复边疆,御上亲封正四品忠武将军,这件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陈怀已经惊的不知所措,他这次真是惹上大麻烦了,身下湿成一片。   而晩觅却微张着嘴惊讶的盯着傅远逸,傅将军?这就是前些日子里他们还在讨论的年少有为的傅将军,这是见着本尊了?   晩觅见着众人跪下,连忙便要下跪,却被傅远逸一把拉住,手里的柔软让傅远逸不想再放手,幼时,他也是这般拉着她,可却弄丢了她。   此时,只有他们二人对立而站,可是晩觅却觉得很不自在,父亲还在跪着,她作为女儿,如何能站着,只是,不等她有动作,便听那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道。   “这位姑娘可是你亲生女儿?”   林晚朝见傅远逸竟是将军,还是如今朝廷最受宠的将军,心下怦怦乱跳,要是能攀上这位将军,那她就可以去上京,再也不用待在这穷乡僻壤了。   如此,想着,便时不时抬眼去望那道贵气十足的身影。   只是,听着他又是问晩觅,林晚朝颇为恼怒,杨三公子如此,这位傅将军也如此,那小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而林鹤却惊住了,他直接询问晩觅是否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就是对此事有所怀疑,况且傅将军是何等人?又怎么会来这小地方,而眼下,看这情况,多半是为了晩觅而来。   林鹤感觉自己手都在发抖,若晩觅的身份当真与傅将军有瓜葛,还撞上今天这一幕,那他的县令也算是到头了。   “不知将军此话何意?”   他如今,只有盼着自己理会错了,晩觅与傅将军没有任何牵连,然而,注定要让他失望。   “她是几岁来到这里,可是三岁?”   傅远逸无意与他多做牵扯,若不是看在刚刚他对妹妹的稍加维护之意,又对妹妹有养育之恩,就冲着这身嫁衣,他也要将他拆了!   林鹤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可不会侥幸的认为,傅将军远道而来就是为了来管管闲事的,当初,那婆子说晩觅身份尊贵,果真,没有框他。   “回将军,这位姑娘是三岁来到府上。”   林鹤的这声“姑娘”,却惊着了不少人,林晚朝突然觉得好似有什么秘密就要破土而出一般,心下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晩觅眉头一皱,父亲为何如此称呼她?   一边跪着的照儿却突然抬起头却直勾勾的盯着傅远逸,眸子里有着些微的惊喜。   傅远逸自然也发现了,他瞧着照儿的模样,像是知道些什么。   “你可是有话要说?”   照儿此时也顾不得害怕,不住的点点头,不管这位公子与小姐是何关系,可总比嫁给那泼皮无赖的强。   “奴婢斗胆一问,将军可知小姐身份?”   照儿的眼里带着期待的光芒,也隐隐有着泪花。   傅远逸将晩觅柔软的手放在手心紧紧捏着,他的妹妹他自然知晓。   “知道。”   这件事对于他太过重要,所以一点一滴的线索都不能放过,也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   “你可是知道些什么?或者有什么物件儿?”   这么多年,当初妹妹身上的东西估计也都没有了吧,但傅远逸还是抱着一丝期待问道。   照儿闻言,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荷包,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里,伸出手对着傅远逸带着哭腔道。   “这是小姐当时身上唯一的东西。”   傅远逸在那东西映入眼帘开始,他便认出来了,他伸出手颤巍巍的将那两个金色铃铛拿了过来,略微举高,果然,看到了意料中的字,长觅。   傅远逸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晩觅,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晩觅抱在怀里。   “长觅。”   “觅儿,觅儿,哥哥终于找到你了。”   林青墨身子一抖,饶是他此时再惊讶,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护在手心的妹妹竟不是他的亲妹妹。   他早就觉得不对,晩觅长得一点不像父亲,且父亲看晩觅的眼里也没有父女该有的情意。   原来,晩觅竟真的不是他的妹妹,哥哥?以后这个称呼再也不是他的了。   他的心像是被割了一块般,无比的失落,但是却又无比的庆幸,庆幸她的哥哥来的及时,护住了她。   当朝首辅嫡长子傅将军的妹妹,这个身份如此尊贵,尊贵到他只能在尘埃里仰望,那么日后,她再也不用受欺负了吧,也,再也不需要他了。   林晚朝被惊的怔怔的盯着相拥的两人,哥哥?那个小贱人,竟然是傅将军的妹妹,嫉妒,愤恨,不甘占据了她的心,凭什么她什么都要跟她抢,杨三公子如是,傅将军如是,她此刻恨不得取而代之?   傅将军的妹妹,那是多么尊贵的身份,那个小贱人,她凭什么!   林鹤头上的汗一滴滴的落下,身子也不住的发抖,他是想过,晩觅的身份或许不比寻常,也定与傅将军有着牵连,但从没想过,她的身份竟如此赫人,傅将军的妹妹,那就是当朝首辅之女,若是嫡女,那与公主有何区别?   刘氏此时已经面如死灰,生生的瘫在了地上,她看着林鹤的模样,才真正感觉到害怕,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小贱人的身份这般高贵,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陈怀早已吓的不敢动弹,傅将军,那是什么样的人,光名号就足够吓的屁滚尿流了,他竟然差点娶了他的妹妹,要早知道林晩觅有如此身份,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啊。   而最惊讶的,还是晩觅,她茫然的任由傅远逸抱着她,心下惊涛骇浪。   哥哥?他说,他是她的哥哥?   可是,他是傅将军啊,是打了胜仗收复了边疆受万千百姓崇拜的傅将军啊,是当朝首辅嫡长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她的哥哥呢?   “你……你莫不是框我?”   晩觅轻轻推开傅远逸,轻咬唇角,神情怯怯的问道。   傅远逸瞧着她如此可爱的模样,只觉自己的心柔软成一片汪洋。   “哥哥怎会框你,这个铃铛是哥哥赠你的生辰礼物,这上面的名字也是哥哥所刻,亲手替你戴上的。”   “小姐。”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一衣着华贵的妇人,满眼惊喜,蹒跚而来,好几次差点摔倒,都是旁边一护卫打扮的男子将她扶着。   季嬷嬷眼里只剩下那红衣人儿,她就那么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与当初夫人出嫁时一般,睁着一双水雾眸子茫然失措。   此刻,她恍若看到了年轻时的夫人,季嬷嬷走到晩觅面前,一边流泪,一边上下打量着,没错,没错了,这就是小姐无疑了。   当初还是一个小团子,她还经常抱着玩,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还与夫人如此相似,夫人见着了,定是要欢喜的不得了。   “小姐,可算是把你寻着了。”   “自从你不见了,夫人日思夜想,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连梦里都念着你。”   “如今好了,真的寻着了,寻着了。”   季嬷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傅远逸怕吓着晩觅,将她扶着。   “嬷嬷,别吓着觅儿了。”   季嬷嬷这才稍微止住了哭泣,可是突然目光定格在晩觅的一身嫁衣上,她惊愕的四处望了望,终于找到了在地上穿着红衣的男子。   季嬷嬷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小姐竟然要成亲了?那人如此模样,连给小姐提鞋都不配!   “这是怎么回事?”   照儿喜极而泣,到了此时,她才从小姐竟是傅将军妹妹的惊喜里回过神来,而湘儿却仍旧一脸惊讶,她不似照儿早就知晓晩觅身份不凡,是以,对于她来说,这份惊喜更多的是惊吓。   照儿听见季嬷嬷问话,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快速的说了一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就连林晚朝林晚初刘氏如何陷害晩觅都说的一干二净。   听完后,别说傅远逸,就是季嬷嬷都气的恨不得将几人生吞活剥了,她家小姐是何等娇贵,竟让这些人如此糟践。   傅远逸环视了周围一圈人,眼里寒光诈现。   “都给我听好了,这是本将军的嫡亲妹妹,当朝首辅嫡出三小姐,傅长觅。”   “我傅远逸的妹妹,是何人要娶?报上名来。”   陈怀早就吓得失了三魂六魄,此时哪里还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只不住的磕头。   “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翻了小姐,还请将军饶命,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将军饶命啊。” 第29章   傅远逸这才转过头,眼神微眯,看着陈怀,闻到一股异味,他不自觉的皱皱眉,这般不中用的人竟还敢肖想他的觅儿,简直是不知所谓。   陈怀仍在不停的磕头,地上隐隐有了血迹,傅远逸很想一巴掌死他,可又觉得脏了手。   “将军,将军,求将军主持公道,小民有冤啊。”   正在这时,一个年约六十的大爷从人群里冲出来,朝着傅远逸便是一顿跪拜,傅远逸朝旁边的护卫递了个眼色,那护卫就赶紧将人扶了起来。   “老伯,你有什么冤情,先说与将军。”   那老伯双眼通红,直直盯着陈怀,双手发抖。   “那个畜生,畜生,我的孙女儿才十五岁啊,就给他糟践了。”   “莲儿她爹娘去的早,剩下我爷两俩相依为命,却不知何时,莲儿被这个畜生盯上了,强弩了回去,送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身子都僵硬了啊。”   “求将军,求将军为小民做主啊。”   老伯声泪俱下,说要又要跪下,却被那护卫拦下。   而后,有陆陆续续人家出来申冤哭诉,皆是被陈怀残害的良家女子,有的回去便疯了,有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傅远逸气笑了,他没想到,在这山高水远的地方,竟然还有此等恶人。   “林大人,你这个县令可是当腻了?”   林鹤浑身一怔,在那老伯出来申冤时,他便预感不好,可他的确不知道那陈怀竟是如此恶人,他只以为不过是花天酒地,嚣张跋扈而已,却万万不知,身上竟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啊。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多惨案而他竟一无所知,还差点将首辅嫡女送到了这样的恶棍手里,如今,他只求能保全几个孩子,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的嗑了个头。   “回将军,是下官失职,在管辖区内出了这般惨案竟一无所知,下官已不配再做这一方父母,还请将军降罪。”   傅远逸本欲将此事上奏,罢黜林鹤,却不想,有百姓纷纷下跪求情。   “将军,此事不能全怪林大人,是那陈怀威胁我们,才不敢报官。”   “是啊,陈怀说,若是报官,便要抢了我小女儿过去。”   “求将军开恩,饶过林大人。”   此情此景,倒是出乎傅远逸的意料,他没想到,林鹤竟还受这一方百姓爱戴。   林鹤心中有感动的同时更多的是自责,他没有护好这一方百姓,他们却反过来替他求情,让他羞愧难当。   傅远逸寻回妹妹,本就心情大好,也不欲去计较,既然百姓能为他求情,也定有其理由。   “陈怀作恶多端,就地正法。”   “是。”   那护卫脸色冷冷的走到陈怀面前,手起刀落,地上的人瞬间没了气息。   傅远逸早在落刀前就将晩觅的眼睛蒙住,把她搂在怀里。   晩觅此时还像在做梦一般,生怕这一个梦醒了,她还是要嫁给那个可怕的人。   “暴尸三日,不允入葬。”   “林大人,应该能做到吧?”   林鹤连连应下,赶紧吩咐衙役将陈怀处理了,等到百姓散去,只剩下府中几人时,他才反应过来,傅远逸这是不计较了,他突然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也下定了决心,日后必定好好做好这分内之职。   大厅之上,傅远逸拉着晩觅稳坐在主位,晩觅起先还有些不适,毕竟叫了这么多年的爹爹仍在下方站着,她总觉心下难安。   傅远逸察觉到她的不安,嘴角轻笑,看来,他应该感谢林鹤,将妹妹养的如此良善。   “林大人,坐吧。”   林鹤小心翼翼的应了,坐在了下方的椅子上,却不敢坐踏实了,只挨了一小边儿。   傅远逸看向下方仍旧站着的几人,眼神渐冷,抬手便将茶盏扔在了刘氏脚下。   “好大的胆子,胆敢算计本将军的妹妹”   刘氏吓得噗通一下便跪了下去,林晚初也跟着跪下,身体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只剩下林晚朝一人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   “怎么?你可是觉得你没错?”   林晚朝身体一抖,他与自己说话了,心下一喜,只要他关注了自己,她就有希望,只有得到他的青睐,她才可以跟着他回上京,离开这个穷乡僻壤了。   “回将军,此事小女的确知情,也曾劝过母亲妹妹,可是却被母亲骂了回来,小女没有护晩觅妹妹周全,请将军降罪。”   林晚朝梨花带雨的说完,便盈盈跪下,那一举一动都尽显柔弱。   傅远逸见过何其多的人,林晚朝这点小诡计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是吗?可本将军怎么听到,你说你亲眼看到被救的人是觅儿呢?”   林晚朝一愣,他听见了?可是明明她说这句话时他还没有出现啊,她正欲想办法补救,却听那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还有,你可不要叫错了,本将军的妹妹名唤傅长觅,也不是你的妹妹,可莫要将自己看高了。”   此话说的半点情面也不留,林晚朝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林晚初却感觉到痛快了,此事明明是姐姐一手安排,却硬生生的将此事推在她和母亲的身上,以为她看不出来了,不就是瞧上了傅将军么,想踩着她和母亲往上爬,呵……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傅将军怎么看得上她。   “此事,还请林大人给本将军一个交代。”   傅远逸只想快速解决这些麻烦,与妹妹多些时间相处,然后将妹妹带回家,让母亲放心。   林鹤听见傅远逸叫他,连忙站起身,心下却有些为难,这李代桃僵之事将他的两个女儿牵连其中,若要他怎么处置,他的确下不了手。   林鹤微微叹口气,他以为晚朝一向端庄大气,却不想竟做下这等错事,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他又何尝不清楚。   光凭刘氏与晚初,断是没有这般心计,晚朝的心思他又怎会看不明白,只是傅将军岂是他这九品官员能肖想的,况且,为了自身利益,将母亲与嫡亲妹妹推出去来摘清自己,此番作为,实属不该。   身为女儿,是为不孝,身为长姐,是为不尊。   “但凭将军做主。”   刘氏浑身一怔,她抬起身子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林鹤。   “老爷,你不能不管我啊,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老爷,你救救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晚初也同样很是害怕,刚刚陈怀的下场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若是能够重来,她绝对不去招惹林晩觅。   “爹爹,你救救我。”   “女儿不是故意要去害傅小姐的,都是姐姐,此事是姐姐一手安排的,出了差错后,也是姐姐说要推在傅小姐身上的,爹爹,你救救我,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啊。”   林晚朝狠狠的瞪向林晚初,她还不是为了救她!她刚想说什么,便被一个冷冽的声音打断。   “行了,林大人速速决断,本将军还有要事。”   傅远逸被哭哭啼啼的声音吵的烦闷,既然敢做,就得敢于承担后果。   晩觅低着头一声不坑,她性子是软糯,但是并不代表她是傻子,被人欺负了还去帮人求情。   今日,若是傅将军来晚了呢?她怕是只能交代在这里了,介时,她又是什么结局,怕是连口像样的棺木都得不到。   晩觅如此想着,便一直低着头,错开林鹤似是求救的目光。   这种场合柳姨娘本来是没有资格进来,她只在外面侯着,但听到这里,她略微一犹豫,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民妇见过将军。”   柳姨娘一进去便朝着傅远逸跪下,虽然腿有些不自觉的发抖,但还是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林鹤见柳姨娘进来,心下一惊,生怕她惊扰了贵人,被牵连进来,瞬间板起了脸,朝柳姨娘吼道。   “你来做什么,出去!”   林鹤说完便又朝着傅远逸抱拳弯了腰,一派小心翼翼。   “将军,此乃家中小妾,不懂规矩,下官这就将她赶出去。”   傅远逸却抬抬手,阻止了林鹤的动作。   “无妨。”   “你可8是有话要说?”   后面一句明显是朝着柳姨娘说的,柳姨娘头也不敢抬,傅远逸那从战场上厮杀回来的肃杀之气,哪里是她一个青楼女一所能抵抗的。   “回将军,民妇斗胆,替夫人小姐求情。”   柳姨娘说完便觉得身上那道目光似是要将她生生劈开一般,她眼睛一闭,索性豁了出去。   “将军,还请看在民妇对傅小姐曾有照拂的份上,饶了夫人小姐性命。”   傅远逸先是盛怒,而后又轻笑出声,这种地方,竟还有这般聪明的女子。   她若是能保住嫡出小姐,此举一来可以赢得丈夫的爱护尊重,二来,她只说饶其性命,是明显知晓她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家夫人嫡出小姐对她没了威胁,那么日后,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子女,都将是处处受益。   而她敢冒着性命危险来博这一局,不过是仗着对觅儿的恩情,傅远逸转头看了看晩觅,叫她点了头,心下便有了打算。   而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林青墨,心里却五味陈杂。 第31章   一边是嫡母亲姐,一边是从小放在心坎上宠大的妹妹,就算如今,他知道了妹妹与他毫无血缘关系,他也做不到站在她的对立面,为母亲求情。   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当初能够心狠手辣,如今,就应当承受因此而带来的后果。   林鹤对柳姨娘的做法感到很是意外,当初她是如何屈辱的进了这个门,他不会忘记,这么多年刘氏是如何对她的,他也清清楚楚,而现在,她却不顾性命,为刘氏和她的一双女儿求情,他知道,她能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她知道他对这两个女儿看的有多重,所以,才会冒着生命危险以曾经的帮助来换她们的性命。   晚觅本就没有想过要她们的性命,眼下又有柳姨娘求情,她自然不会不理,曾经不论因何原因照拂自己,她都不能忘了这份情,况且她们是三哥哥的母亲和姐姐,她也更加不会让三哥哥为难。   晚觅偷偷的看了一眼傅远逸,小心翼翼的道。   “傅将军,现下我已没事,不如就饶过她们可好?”   傅远逸眼神一暗,转头看向晚觅,傅将军?她称呼自己为傅将军,是不愿意认他么,还是在怪他?傅远逸神情讪讪的低下了头,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   “嗯。”   晚觅看着他忽然变了的脸色,心下有些忐忑,自己是不是惹他生气了,他是不是在怪罪自己为她们求情。   刘氏听到傅远逸说饶过她们,自然是一万个高兴,嘴角都笑的裂了开来,不住的磕着头。   “谢将军,谢谢将军。”   林晚初也随着刘氏一起磕着头,心下也放松了些,还能活着,真好。   林晚朝却只磕着头一字不吭,她的心里不仅恼怒,还有许多的不甘,她看的出来,傅远逸根本就么有打算放过她们,却因为林晚觅一句话而选择留下她们的性命,这说明林晚觅在他心里的位置何其重要,她恨,她怨,为什么得到这一切的不是她,为什么她不是他的妹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傅远逸看着底下人各不一样的神情,嘴角轻勾缓缓道。   他的妹妹岂是这些人能够欺辱的,就这么放过了,不是他的性格,傅远逸不准备继续纠缠,沉着声音决定了底下的后半生。   “刘氏如此行径不配为官夫人,即日起,或是庙堂,或是遣送,林大人自行做主。”   “至于林大人养的两个好女儿,呵…谋害首辅嫡女,其心可诛,罪不可容,罚其庙堂三年思过,且终身不得嫁入官家。”   傅远逸说完看向刘氏,见她一脸灰败之色的摊在地上,心下不由得好笑,能留她一命已经是他看在妹妹求情的份上,难不成她还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当真是愚不可及。   而林晚朝则是一脸惊愕的抬头盯着傅远逸,眸子里写满了震惊于可怜,似乎是在责怪他为何要如此对她,这种把戏,傅远逸懒得看,多一眼也觉得浪费时间。   只有林晚初还算安静,她是娇蛮任性了些,可是心下却是没有什么城府,如今,能够保全性命,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林大人可有什么意见?”傅远逸见林鹤一直低着头不吭声,眼神微眯缓缓道。   林鹤这才跪下,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谢将军格外开恩,是下官教女不严,才导致她们犯下如此大错,下官对此并无异议,今日,便将她们送去庙堂,且不会议亲官家。”   “而当年,下官曾受刘氏恩惠,才得以有今日,是以,下官请求与其和离,从此婚嫁再无干系。”   这就当是还她当年的恩情,无论送去庙堂还是修书一封,那都是毁了她的下半辈子,只有和离,或许还能为她保全一些颜面。   傅远逸感觉到旁边的人儿一直低着头,情绪不高,自然也不想再耗下去,只微微点个头算是应下了。   “季嬷嬷,送小姐回房。”   “我与林大人还有要事,随后便来。”   季嬷嬷恭敬的弯了弯腰,上前扶起晚觅,带着几个丫头离开了,林鹤此时也猜到傅远逸要与他谈何事,吩咐了下人将刘氏等人带了出去,林青墨却如释重负一般舒了口气,朝着门外而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厅堂里,只剩下傅远逸与林鹤,林鹤被傅远逸灼热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跪也不是,坐也不是,过了半晌,终是壮起胆子道。   “将军可是要问当年晚…傅小姐的事?”   “她怎么到这里的?是什么人带过来的?又是怎么成为林大人家里的六小姐?你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讲清楚。”   傅远逸眼神凉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拇指上那一枚玉扳指,身音磁性中带着危险。   “是。”   林鹤在那道越来越可怕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将当年的事说了个一干二净。   待他说完,厅堂里霎时间安静的可怕,仿佛都能听到那磋磨玉扳指而发出的声音。   母亲没有说是如何寻得的,想必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此看来,当年不是他不小心将妹妹丢了,而是有人特意为之,那么当年那场混乱,也是有心人设计的,他们的目标原本就不是二妹妹,而是对他用了调虎离山罢了,一开始他们便是冲着三妹妹来的。   三妹妹年纪尚小,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处心积虑的掳了三妹妹,将她送到这偏僻之地,可是,若真是敌人,又为何会将三妹妹送到这县令之家,还费尽心思让她成为府里的六小姐,还用那袋金子,保她一生无忧,这其中到底有着怎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傅远逸起身朝外走去,又突然回头道。   “那婆子,长的什么模样?”   林鹤微微一愣,这年月已久,他的确是记不清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长什么模样,下官也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稍微有些发胖,还有耳根后面,有一颗大痣。”   这个特征不是每个人都有,幸亏当时他稍微留意了一下,这应该有用吧,林鹤一脸讨好的看着傅远逸。   而傅远逸却因为他的这句话,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朝外走去,耳根后面有大痣的人不多,而刚好有大痣的婆子,还体态偏胖的,他还真见过一个,傅远逸嘴角扯过一丝嘲讽而又凶狠的笑意,这事情当真是巧得很呢。   傅远逸到了晚觅的院子时,正好听到里面不时的传来娇笑声,他之前的煞意也瞬间便淡了下去,眉眼处尽是柔和,抬起步子缓缓的走近,才知道,原来是季嬷嬷在将着觅儿幼时的事。   想来,季嬷嬷是怕觅儿不适应,或是与他生疏,才特意讲了许多幼时他与觅儿之间的往事。   傅远逸进去时,季嬷嬷便噤了声,恭敬的行了一礼。   “将军。”   照儿与湘儿也学着季嬷嬷的样子屈膝行礼,只是眼角处还有着笑意,本来她们是很害怕这个看起来一身煞气的将军,而如今听季嬷嬷讲了许多幼时的事,竟也觉得这位将军没有那么可怕了。   晚觅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盯着傅远逸,红红的唇扯出一丝怪异的弧度,他幼时当真为了讨她欢心去掏了鸟窝,还被父亲责罚跪祠堂?   晚觅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的安静了下来,这才意识到刚刚她竟将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连忙低下头,揪着裙子上的衣带在手里转着。   照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傅远逸,见他的脸色从刚开始的尴尬到现在的宠溺,心里便松了口气,将军没生气便好。   季嬷嬷很有眼力劲的将两个丫头带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两个人,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在旁边站着,过了许久,晚觅都不见有动静,小心的抬头望去,却见那人正一脸笑意的盯着她。   晚觅这次倒没有转开目光,只愣愣的盯着他瞧,心里暗自想着,若仔细瞧,他的眉眼轮廓还真是有些熟悉,特别是眼睛,像极了镜子里的自己。   傅远逸见她盯着自己,便动也不动的任她看个仔细,他这个妹妹还是如幼时般可爱,只是胆子小了些。   “季嬷嬷只说对了一半,并不是我为了讨妹妹的欢心去掏了鸟窝,而是觅儿爬树去掏鸟窝恰逢父亲路过,哥哥害怕觅儿被罚,情急之下爬上了树挡住了父亲的目光,是以,父亲只看到了我一人在树上。”   晚觅正想的出神,被傅远逸这一番说辞惊得张大了红唇,一双眼里尽是迷惑,她?还会爬树?   幼时的记忆她一点也想不起来,可是,她曾经真的做过如此不文雅的事吗?   “怎…怎么可能,我可不会爬树。”   晚觅撅起嘴盯着傅远逸,似乎在控诉他污蔑了自己,却丝毫没发现,她这动作与撒娇没什么区别了。   傅远逸看着仍旧如幼时般可爱的觅儿,爽朗一笑,也搬来个凳子坐在她的旁边。   “觅儿可是不信?哥哥也不信呢,那时候觅儿才三岁,怎么就会爬树了呢,那树还高着呢,有房顶那么高,当时可把哥哥吓坏了。”   傅远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树如今确实高,也确实有房顶那么高,可是十二年前,那棵树也只不过有如今的他高罢了。   晚觅怔怔的盯着傅远逸,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她莫不是猴子转世,三岁就能爬那么高?   紧接着,傅远逸又说了不少童年趣事,比如,她瞧着池塘里的鲤鱼儿好看,他便将父亲养的红色鲤鱼儿尽数捞了出来,却不知鱼儿没了水便活不了,后来生生的将鱼儿干死在了草地上,惹得觅儿一阵大哭,说鱼儿是不是不喜欢跟她玩,所以死了,为此,傅远逸被罚跪祠堂五日。 第32章   再比如,觅儿喜欢房顶一个角落镶坠着的那颗琉璃,傅远逸便生生的将它撬了下来,导致精美的房顶缺了一角,看起来怪异至极,这一次,傅远逸被罚在太阳底下,跪了三个时辰。   最严重的那一次,便是觅儿与丫头玩躲猫猫,觅儿躲在假山附近,将路过二房的夫人吓得直接掉进了池子里,正值冬日,二房夫人又惊又吓,病了一月才堪堪好转。   为了此事,太傅将觅儿关在房里禁足一月,又给二房的老爷提了一阶官位,太傅夫人送了许多上好的补品,奇异的珍宝,这事才罢休。   听着傅远逸侃侃而谈,晚觅一脸茫然惊愕,她幼时竟这般皮么?可是却不知为何,她竟然一丝记忆都没有,还有,从傅远逸的话中,她能感受到她必然是受宠的,那为何,她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因何缘故来到了这里?”   晚觅鼓起勇气问道,她原本以为,这里是她的家,她的身份低微,谁也惹不起,只能逆来顺受,以求安稳,可是现在却突然告诉她,她本娇女,只是落难在了这偏僻小镇,受着她原本就不应该受的苦,这事儿,落谁身上心里都会觉着有些憋屈。   傅远逸没有打算瞒着晚觅,一五一十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包括他如何将她弄丢,如何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傅远逸说的咬牙切齿,晚觅听得心惊肉跳,原来她竟是被人拐走的,她此刻感到万分庆幸,幸好将她送到了这里,让她还有个清白之身,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否则,她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那些人既然是故意要掳走我,又为何将我送到这里,还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吃吃苦头?这话估计骗三岁孩子也没人会信。   傅远逸先是一愣,似是没有预想到觅儿会问这样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源头,心里不免有些骄傲,不愧是他的妹妹。   “此事,还有待查证。”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将觅儿带回家。”   傅远逸嘴角难得的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若是被他那些将士看到,怕是要惊起一阵风浪。   晩觅乖巧的点点头,她自小就被告知没了娘亲,而爹爹又不疼她,所以她没有感受过亲人的温暖。   如今,却突然得知,她不仅有挂念着她娘亲,还有疼爱她的爹爹,哥哥,姐姐,晩觅自然是万分期待,也万分欣喜。   而欢喜过后,又有些踌躇,有些失落,这么多年不见,他们可还记得她,可还如以往那般喜欢她,如今自己的模样会不会让她们失望。   毕竟那是上京除了皇室外最有权势的大户,他们又会不会嫌弃自己,这些年来疏于教导,不懂礼节。   傅远逸再是尊贵,也是个军营里出来的爷们儿,自然不懂晩觅的小心思和那弯弯绕绕,只能感觉出她从兴奋到失落,却又不知为何。   于是,他便小心翼翼的试探了一句。   “觅儿,可是不想回去?”   晩觅连忙摇摇头,那里有她至亲之人,她自然是愿意回去的。   看晩觅表明了态度,傅远逸刚刚的疑惑尽数消散,爽朗的笑意再次爬上脸颊。   “那就好,我这就去收拾收拾,咱们明日启程。”   晩觅看他因激动兴奋而眉眼上挑,终是没再说什么,乖巧的点点头。   反正,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   只是心里有一角落,在隐隐作痛,景哥哥,此时,你可成亲了?   等傅远逸出门一段时间后,晩觅朝着四周望了望,眉眼紧蹙,起身跺跺脚。   “你们可还在?”   话音刚落,两道声音同时传来。   “在。”   听见熟悉的声音,晩觅却觉得心下更堵了,都要成亲了,还把人放在她这里做什么!   “你们,都回去,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这里。”   似是娇蛮,又似是恼羞成怒,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又生动。   两暗卫对视了一眼。   怎么办?   主子不是说什么都要听夫人的吗?   那……我们撤?   好嘞。   “是,夫人!”   晩觅又恨恨的跺跺脚,双手叉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气的七窍生烟,果然对她不上心了,走就走吧,谁稀罕!   “告诉他,以后也不许在找我了。”   “臭没良心的。”   “哼!”   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不是夫人让他们走的吗?怎么又自个儿生上气了?   晩觅气冲冲的出了房门,将正好要进来的几人吓得一愣。   照儿与湘儿对视一眼,难道将军惹小姐生气了?   季嬷嬷眼神迷离,有一瞬的失神,这生气的样子与夫人竟一般无二,可爱又娇俏。   “小姐,怎么了?”   照儿上前扶着晩觅,疑惑的道,刚刚将军出去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不像是吵过架的才对。   晩觅气呼呼的看了一眼照儿,欲言又止,随后看了一眼季嬷嬷,便垂下了头。   季嬷嬷自然没有错过晩觅的动作,心下知道小姐这是有了秘密,不便与她知道,柔和的笑了笑,便上前行了一礼道。   “小姐,将军吩咐,明日里就要回上京,奴婢去准备准备。”   晩觅连忙回了礼,她如今还未认祖归宗,而季嬷嬷是母亲身边的贴身嬷嬷,她自然不敢也不会拿乔。   “有劳嬷嬷了。”   季嬷嬷弯腰再行了一礼,便退下了,心下却对晩觅又多了几分喜欢,小姐虽然养在这偏僻之地,但身上却没有小家子气,知书达理,温柔婉约,放在人群里,那是一眼便能认出来的,而其他的,等回了上京再慢慢教就是。   季嬷嬷越想越开心,越想越满意,步伐也不由得轻快了些,刚出了院子,便撞见一个一行人缓缓朝外而去。   季嬷嬷眼神霎时间冷了下来,呵……这是去庙堂么?怎么看着像是去游玩呢,带着这一堆丫头婆子是要去换个地方享福吗?   季嬷嬷想也没想的便上前将几人拦住,在上京第一大权势家里待过的嬷嬷,周身气质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比得了的,只轻轻的一哼便将几人吓得怔在原地。   刘氏靠在李妈妈身上,一脸灰败之色,就在半个时辰前,林鹤拿来了和离书,这是给她的最后的体面,可是对她而言,和离和休书又有何区别,这么多年她嚣张惯了,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没了县令夫人这层身份,她如何能在清河县里立足。   况且如今,不仅是她,还连带着两个女儿也一同受罚,庙堂三年也就罢了,可终身不得嫁入官家,这无疑是断了她们最后的生路,娘家的人怎么又可能容得下她。   “怎么,夫人小姐这是要去哪儿游玩呢?”   “看这又是行囊又是丫头的,这是去哪里享福吧?”   季嬷嬷是从小便陪着太傅夫人长大的,夫人宽厚,待她极好,虽是奴婢,却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在府里也算的是半个主子,是以,她的声音虽不算很大,但常年积累的气势愣是将几人压的踹不过气来。   除了林晚朝,此时也只有李妈妈一人还能勉强撑住,她见林晚朝没有反应,只得小心翼翼的道。   “回嬷嬷,我们只是收拾了贴身用的东西,而且,这些丫头都是自小跟在夫人小姐身边的,是以,才自愿一起去的。”   她是同刘氏一起长大,自然是有一些真情实意,如今和离了,她若不跟着,依着刘氏的性子,怕是下半辈子不好过。   而两位小姐,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身边哪里能缺了人伺候,若不带些东西,又怎受得了庙堂清苦。   “怎么?夫人还没有收到和离书呐?这夫人二字,叫着怕是有些不妥当吧,还是说,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夫人竟然另嫁了?”   季嬷嬷似笑非笑,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姐,竟被这些无知妇人如此欺负,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是奴婢一时口误,还请嬷嬷不要见怪。”   李妈妈连忙低头哈腰,她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特意来找茬的,可是她们惹不起,只得伏低做小,否则她们连命都保不住。   “见怪倒是不敢,只是我可没有听将军说起过,这发落庙堂,还能带丫头的?”   既然将军已经做了决断,季嬷嬷自然不会多说其他,只是这发落庙堂,可是有很多种方式呢,她的目的,就是要她们尝试最苦的那种,回头,她还得给庙堂处递句话才行。   林晚朝垂下头,眼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恨意,她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她们还要如何。   林晚初却没有多大反应,最多也不过是少个人伺候,况且,不过就是三年而已,三年已过,她还能回来好好的过日子,不嫁官家也好,没那么多规矩,也落得个自在。   凭着爹爹之前对她的宠爱,就算配个平民百姓,也必然不会是差到离谱,从被自己信任的亲姐姐出卖的那一刻起,她便看开了。   “嬷嬷说的是,晚初这就离开,不过包袱里是一些平日里习惯的几个物件和衣裳,可否求个情,给晚初带走?”   林晚初上前轻声道,如果不同意,她便径自离开就是。 第33章   季嬷嬷用审视的目光看了林晚初半刻,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笑,倒是还有个及时醒悟的,却不知是真醒悟还是识时务,季嬷嬷看了一眼她身后丫头手上的包袱,明显比另外几个包袱小上许多,轻哼了一声,也罢,总归是个被人当枪使的,真正的祸害还在那里呢。   季嬷嬷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林晚朝,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林晚初的请求,林晚初弯腰又行了礼,转身从丫头手上拿过包袱,径自离开,再也没回头。   林晚朝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晚初的背影,又快速的低下头,而季嬷嬷刚好瞧见她眼里那浓浓的恨意,看来不给点苦头,她还真以为自己还是这县令府嫡大小姐呢。   季嬷嬷缓缓快步走近林晚朝,迅速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果然,她的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的恨意,季嬷嬷抬手便是一巴掌甩过去,林晚朝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如此对待,自然也承受不了季嬷嬷老练的手段,直直倒在了地上,林晚朝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季嬷嬷,她怎么敢!   “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你也配?”   季嬷嬷见过的人何其多,林晚朝那点子神色逃不过她的眼睛,呵!她不敢?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呢,是哪家的名门闺秀呢,不过是个自以为是心思狠毒的小门之女罢了。   看到林晚朝挨了打,刘氏这才回了神,连扑带爬的朝着林晚朝而去,将她护在身后,转过身狠狠的瞪着季嬷嬷。   “你一个奴才,竟敢对小姐动手,你好大的胆子!”   在刘氏的眼里,季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她刚刚被那和离书分了心神,如今见自己女儿挨打,她哪里能忍下这口气。   李妈妈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连忙跪在地上不停的求情,见季嬷嬷不说话,心里暗道不好。   季嬷嬷被气笑了,奴才?她确实是奴才,可却不是这县令府的奴才,身为首辅夫人的贴身嬷嬷,就算是上京贵女也对她以礼相待,如今,却被这无知妇人指着鼻子骂,她不敢想象,在这粗俗妇人的手里,小姐以往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是,我是奴才,可那也是当今首辅家的奴才,是首辅夫人的贴身嬷嬷,代表的是夫人的脸面,不知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质疑我教训一个丫头?”   “哼!贴身嬷嬷就了不起?李妈妈还是我的贴身妈妈呢,凭什么她就要跪你?”   刘氏站起身来插着腰不依不饶,顺便还将李妈妈拖了起来,那一脸的肉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摆动,看起来的确让人不想直视。   “就凭我是首辅夫人的人,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夫人相提并论。”   季嬷嬷彻底被惹怒了,在上京里,贴身嬷嬷与大丫头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慎重,因为她们往往是代表主子的脸面,她被侮辱,那便是不给夫人脸面,让夫人蒙羞,季嬷嬷无论如何都忍不下这口气。   “呵!首辅夫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是个什么官职啊?莫不是你胡编乱造来这里唬人的?”   刘氏不以为然,跟她吵架?哼!她吵架就从来没有输过。   而这里的动静,早有眼尖的下人去禀报了林鹤,刚好林鹤与傅远逸在一处,是以,便一起过来了,而刘氏那奸细的大嗓门吼出来的字一个不落的被他们听见了。   林鹤此时感觉自己双腿都在打颤,这该死的妇人,这是要害死她,早知如此,就该捂了她的嘴,直接撵出府去,他此时都不敢去看傅远逸的脸色,只觉得周围连空气都是骇人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傅远逸现在的脸色跟个黑炭没什么区别,他双眼里蹦出幽幽的暗光,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他从未听见有人对他的母亲如此不敬,父亲对母亲向来是宠着护着,谁也说不得半个字,就连他们兄妹几个闹得狠了,父亲都能以打扰到母亲为由将他们给扔出去,府里的下人都对母亲尊重有加,没有一人敢怠慢了,竟没想,如今,却在这偏僻小镇,被这粗俗的妇人辱骂,哼,当真是不想活了。   夫人对于季嬷嬷来说,那就是天,谁也不能如此不敬,她想也没想,上前便是两个巴掌,将刘氏打得愣了神,得到刘氏回过神来想要反击时,便听到一声怒吼。   “住手!”   林鹤几步来到刘氏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怒气冲冲的骂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竟敢说首辅夫人的是非,那可是傅将军的母亲!”   刘氏被这几巴掌打得发懵,听见林鹤这句话,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那什么玩意儿是眼前这个骇人的瘟神的母亲,一时间便被吓得不敢动弹。   傅远逸缓缓走近,用一种盯死人的目光盯着刘氏,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就告诉你,首辅夫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她是开国郡公辅国大将军的嫡长女,是当朝首辅明媒正娶的夫人,是本将军亲生母亲,还是一品诰命夫人!”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能将你碾压进尘埃。”   “你现在,可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层层的身份,都是刘氏望尘莫及的,足矣让她低到尘埃,也不是她能随意议论的。   刘氏再是粗俗,也知道自己这是踢了铁板,李妈妈反应极快的拉着她跪下求情,可她却不知,此时无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刘氏悲惨的结局。   傅远逸的拇指在玉扳指上来回的磨蹭,眼前的妇人他可以轻易解决,只是如今,首辅府势头正浓,他不能以权势欺人,给人抓到把柄,说到底,她没有犯死罪,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要了她的命。   傅远逸正思忖该给她个什么样的死法时,突然察觉到暗处传来的气息,只一瞬,放在腰间剑上的手,便挪开了,这气息很熟悉,熟悉到毛孔都觉着是冷的。   果然,下一刻,一个冰冷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面无表情,寒意四起。   林鹤是记得他的,当时他跟在杨三公子身边,那周身的散发出来的寒气让人无法忽视。   “你怎么来了?”   傅远逸眉头一挑,他此时不是应该在宸王身边照顾着么?   “回将军,我家主子特意派属下前来,做将军不能做的事。”   雪影一板一眼的道,眼神却不自觉的打量四周,他得快速解决,不能给她看到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远逸唇角勾起一抹笑,呵……应该不是他不能做的事,而是他不想让他留下把柄,关键时候,还是战场上出来的兄弟靠谱。   林鹤心下却很疑惑,这杨三公子怎么与傅将军相识,看起来,还是很相熟的样子,还不待他继续琢磨,下一刻发生的事,便差点将他吓晕了过去。   刘氏不敢置信的盯着插入腹间的剑,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只有血不断的流出来,林晚朝愣了一瞬便慌忙的爬过去,刚好堪堪接住刘氏倒下来的躯体。   “母亲。”   “夫人。”   林晚朝抬起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瞪着雪影。   “你怎么敢?你凭什么,凭什么!”   “母亲罪不至死,你有什么理由杀她!”   “母亲,母亲……”   林晚朝抚着刘氏的脸,手心被血染成鲜红,她颤抖着手想要给她把血止住,却越来越多。   此时,她是真的害怕了,她能感觉到刘氏的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消失,而她却无能为力。   雪影的剑从无失手,他本可以一剑毙命,留着她挣扎这几分钟只为了让她死的明白。   “晩觅小姐乃是宸王殿下未过门的王妃,先论这妇人对王妃的母亲不敬,就足矣致死。”   “再论对王妃苛待谋害,差点将王妃嫁于他人,更足矣让你们全府陪葬,谋害王妃是什么罪名,想必不用我多说,林大人应该很清楚了吧。”   林鹤惊愕的睁大了眼睛,王妃?宸王殿下?晩觅何时成了王妃了,还是宸王殿下的王妃!他此时,感觉脚不住的在发抖,就差没有直接跪下。   “你,不是杨三公子的人吗?”   他不是杨三公子的人?怎么又和宸王搭上了关系,宸王是什么样的人,谁人不知,惹了这尊大佛,谁能讨得了好!   雪影将抽出来的剑仍在一边,这是他特意临时去弄来的一把剑,他可不想用这些人的血污了他的剑,不配!   “当年,王爷用杨三公子的名号在清河县暂住了一段日子,林大人,还不知道此事吧。”   林鹤此时哪里还撑得住,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宸王……宸王!那竟是宸王。   他早就该想到的,那般气度,怎会只是一个区区府尹之子,原来,那竟是声名赫赫的宸王,将军府虽是名门贵族,但是在言语上有些稍微冒犯,也算不得死罪,可是,若是宸王,那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室中人,又打了胜仗收回了边疆,在朝廷上也是如泰山般的存在,就算说他能代表整个朝廷也不为过。   宸王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传奇,是万千之家当做神明般的存在,就差没有摆起来供奉了,更别说对他有言语上的冒犯了,就算是一个字,也是不敢议论的。   而且,宸王殿下喜怒无常,一切都是随着性子而为,他若看不惯,就算一刀毙了你,也没人敢说半个不是,在他面前,他就是规矩,就是天王老子。   林晚朝彻底愣住了,丝毫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已经随着那句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原来,他竟是宸王,那个当今的天之骄子,那个家喻户晓,百姓视为天神一般存在的宸王!   林晚朝突然有些绝望了,若是别人,她或许还能抱有一些希望,可那是宸王,喜怒无常,心性残暴,她跌坐在地上,抱着母亲已经逐渐冰冷的身子,呆若木鸡。   她此时,真正的感觉到,她这一辈子,毁了,惹了宸王,没人可以全身而退,她此刻特别的羡慕刚刚离开的林晚初,若是刚刚离开的是她,便不用承受这滔天的压力。   将军或许可以饶她一命,可是宸王,她却不敢奢求,能死的利落已经算是宽厚了。 第34章   雪影随意的撇了一眼林晚朝,这个女人,他并不想放过。   手上的剑刚刚抬起,便有一人拦在林晚朝的面前,来人正是林青墨。   他是与林鹤几乎同时过来的,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还没有从母亲身亡的惊愕悲痛中醒过神来,便看见雪影的剑对准了林晚朝,这才一路颤颤巍巍而来。   “大人,姐姐无意惹怒宸王,她已然知错,还请大人饶她一命。”   他虽然看不惯林晚朝的作为,但她毕竟是他的亲姐姐,况且她也罪不至死。   可是眼下,他非常清楚,不管林晚朝犯下什么罪,只要事关宸王,那都是死罪。   雪影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皱了皱眉头,他应该没有见过此人。   林鹤见林青墨跑出来,心肝儿都差点吓了出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把剑,生怕一不小心就扎到了林青墨的身上,他咬了咬牙,起身跪在雪影面前,将林青墨死死挡住。   “大人,犬子无状,请大人赎罪。”   雪影又看了林青墨一眼,当初主子让他调查过县令府,知道府里有两个少爷,看此人的年纪,应当就是那个屡次照顾夫人的三少爷吧。   若是旁人,雪影倒也不会顾及,不过就是一剑解决的事儿,反正有主子兜着,不过,这三少爷对夫人照顾有加,他可就不敢动了,要是惹了夫人,主子还不得揭了他的皮。   雪影余光瞟向某处,眉眼一挑,对着傅远逸恭敬的道。   “傅将军,我家主子说了,以后这种事,尽可往他身上推。”   “还有,主子希望傅将军尽快带傅小姐回上京,未免耽搁大婚。”   不等傅远逸爆发,雪影又扔下一句重磅炸弹扬长而去。   “圣旨已下,下月二十五大婚。”   傅远逸脸色铁青的看着雪影离开的方向,生生忍住想要追出去将人爆打一顿的冲动,虽然他也知道,雪影只是个传话的,但是,他就是想单纯的揍人!   傅远逸想起曾经说过的话,悔恨的直跺脚,那时候,他们一起攻城略地,在那城墙之下,李景宸突然盯着他道。   “听说你曾经有个妹妹?”   他丢了个妹妹,上京的人都是知晓的,毕竟当年可是将上京翻了个底朝天,弄得满城风雨,足足一月才稍微停歇,是以,李景宸问起时,他就纯当作是关心他了。   “是,三岁的时候走丢了。”   “可有线索?”   “未有。”   过了许久,李景宸突然道。   “或许这一仗打完,她就找到了。”   傅远逸当时只当作是安慰他的,轻轻一笑,却没有再接话,找了这么多年了,外祖父,父亲母亲都未曾有半点消息,妹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都不敢再抱有任何幻想。   李景宸见他不太相信,便拍了拍他的肩。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李景宸极其认真的看着他道。   “如果,我赢了这一仗,再将她找到,我就以王妃之位迎她,如何?”   傅远逸听完笑了,这个赌,听起来倒像是自己占了便宜,不仅能将他的妹妹找到,还可以嫁给上京几乎所有女子都想嫁的宸王,这的确划算。   “好啊,不过,如果找到她时,她已成家,便不做数了。”   李景宸似乎是得逞的一笑。   “她的夫君只能是我。”   傅远逸来不及反应这句话是何意思,便被城墙上的硝烟战火打断了思绪。   那一仗,他们赢了,他却因险中求胜在床上躺了四年。   而如今,妹妹也找到了。   傅远逸没有错过雪影的那句“当初宸王化名杨三公子在清河县暂住一段日子”的话,他原本疑惑为何母亲的人突然有了消息,现在却明朗了,哪里是母亲的人找到了妹妹,那分明是宸王给的消息。   傅远逸被气笑了,当初,他竟然中了他下的套,就那样把同意了把妹妹嫁给他!如此看来,他早就知晓了觅儿是他的妹妹,也早在他之前,就见过觅儿了,只因受伤而耽搁了下来。   傅远逸脸铁青的吩咐了林鹤随他进屋后,便大步离开了。   林晚朝见傅远逸离去,再也撑不住,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心里庆幸,这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林晚朝看着挡在她身前的林青墨,心里五味陈杂,她一直以为,这个弟弟只喜欢林晩觅,对她没有感情,却没想到,关键时候竟是他救下了自己,连父亲,都不敢。   “谢谢。”   林青墨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抱着刘氏的尸体,用手缓缓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泪水一滴滴落在手上,却悄无声息。   没能护住母亲,他无比的自责,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冲出去,不早一点将母亲送走。   从刚开始的抽泣变成大哭,林青墨伏在刘氏身上,哭的肝肠寸断,刘氏不论对何人坏,可是对他,却是真真正正的疼到了骨子里。   毛毛细雨到倾盆大雨,也只用了短短几刻,林青墨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林晚朝跪坐在地上,神情恹恹,似是深受打击,又似是心死如灰,头发散落,有一些顺着雨水沾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林晚朝看着林青墨抱着刘氏,一步一步走远,步子似有千金重,背影萧瑟凄凉,耳边响起的是他起身时的那句。   “姐姐一切都好,只是,莫忘善良,好自为之。”   一切都好,原来,在弟弟的眼里,自己什么都好,莫忘善良?呵呵,是啊,她早已忘了……   林晚朝推开丫头的搀扶,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而去,或许,人总要到了绝境才能有所感悟,才能大彻大悟,她一直以为自己聪慧无双,却不想,弟弟妹妹竟比她醒悟的更早。   林晚朝没有让丫头跟着,一步一个脚印,跨出了县令府,从此以后,她只是林晚朝。   不远处,一主一仆目睹了这一切。   “小姐,我们回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她们所承受的,都是来自于她们曾经犯过的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照儿见晩觅转身一言不发的往回走,以为她是心软了。   “小姐,这本就是报应,小姐不必为此伤怀。”   晩觅轻轻一笑,为了害她的人伤怀,确实不该。   “我只是担心三哥哥,他失了母亲,又没了两个嫡姐,此时,他应该最伤心吧。”   莫忘善良,嗯,她不会忘,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也不会忘了在这里,唯一给过她温暖亲情的三哥哥。   照儿见晩觅低了头,便知道她这是不想说话了,也就跟在身边一声不吭,静静的陪着。   她们或许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去到一个陌生却又尊贵的地方,不知前路如何,不过,有小姐的亲人在,应该不会差。   照儿微微转身,看向空无一人的长廊,失落的转过头,刚刚,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她想念了许久的气息。   “我要离开了”   “我知道”   “你可会等我?”   “等……等你什么?”   “等我娶你。”   “好。”   曾经的诺言似乎还在耳边,她还在等,可他又在哪里?   明日离开,他们的缘分,也该尽了吧。   直到晩觅与照儿的身影消失,才有一人从柱子后面现身,一身冷冽,站了半晌,终究是扬长而去。   等我,很快,就可以娶你了。   书房里,傅远逸知道了关于杨三公子的来龙去脉,恨不得现在就冲进上京将那人揪出来打一顿。   可是,想到那人如今还未痊愈的身体,又消了些气焰。   林鹤默默的看了眼处在雷霆边缘的傅远逸,明智的选择了不吭声。   “明日我便带着觅儿离开。”   “这些年,谢过林大人对妹妹的照拂。”   “过几日,谢礼便会奉上。”   林鹤连忙弯腰道不敢。   “傅小姐在府上暂住是下官的福气,不敢讨要谢礼。”   “我傅家人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一向恩怨分明。”   “觅儿在府上叨扰的这些日子,本将军必定会补偿于你。”   “前些日子,监察御史一职空缺,你准备准备,过几日应该圣旨就会下来。”   傅远逸说完便离开了,他如今,最想要的做的事,就是找宸王殿下谈谈天,说说地,要是谈不了,他下手轻一点,应该也无大碍,他伤的是肺,那他就朝着他的手脚下手不就是了。   直到傅远逸出了门,林鹤这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谢将军。”   他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不想竟连升两级,他此时无比的后悔,当初,要是对晩觅好一些,说不定,现在就不只连升两极了,不过。能够因祸得福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林鹤一脸乐呵呵的往柳姨娘房里走去,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只是,他却却扑了个空,直到府里素白一片,他才反应过来,刘氏没了……   刘氏一走,后院就只剩下柳姨娘一个主子,她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给刘氏在府里办丧礼,虽然和离了,但终究她没有出了这个门。   就算为了当初刘氏对老爷的帮助,她也愿意放下以前的恩怨,为刘氏办这一场后事,人死如灯灭,她又何必与死人计较? 第35章   林鹤过去的时候,林青墨已经跪在灵堂,因刘氏去的突然,棺木和孝衣都还来不及准备,柳姨娘派了下人采购也还未归来。   林青墨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他应该恨他的,当时,他若出手相救,或许母亲也不会死。   可是,他又没有资格恨他,他与母亲早就不睦,众所周知,母亲所有所为他也一清二楚,况且,在宸王手上救人,确实非常人能敢。   以前他怪他对晩觅不曾上心,现在知道晩觅并不是自己的妹妹,如此看来,他似乎又没有做错什么。   过了许久,下人拿来了孝衣,准备布置灵堂,林青墨才起身道。   “父亲若是觉得母亲不合适在府里办后事,我这就将母亲带走。”   林鹤看向刘氏的遗体,这些年来,刘氏早已耗尽了他的耐心,他们之间也早已没有了情意,但毕竟她是自己的结发之妻,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恩怨,也随着刘氏之死一同逝去。   “罢了,将和离书毁了吧。”   “入我林家祖坟。”   林鹤转身拿过下人手中的麻衣穿上,柳姨娘赶紧过来为他整理好,她并不在意林鹤做出的决定,若他真是心狠手辣之人,自己反倒应该忌惮了。   不到一刻,灵堂便布置好了,因为府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善后,林鹤与柳姨娘便离开了,只剩林青墨一人跪在棺木旁边,眼睛红红的。   晩觅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那道寂静萧条的背影,她的心莫名的一疼。   如今,她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是将他当做亲哥哥放在心上的,他本该是潇洒俊逸、明朗乐观,不该如现在这般失落颓废,没有半点生气。   晩觅的身份不该为刘氏穿孝衣,刘氏也受不起,是以,晩觅便换了素衣裳当是对死者的尊重。   身后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林青墨烧纸的手稍微一愣,那是专属于晩觅的味道。   自从七年前,与李景宸在桃花林分别后,晩觅便喜欢上了那股桃花香,于是,照儿就学了香艺,做了许多桃花香囊,还有一些桃花粉用来给晩觅沐浴,桃花膏用来擦身体,常年如是,所以,晩觅的身上就留下了这股香味,也成为了她独特的味道。   晩觅上了一炷香,便跪坐在林青墨旁边,拿起旁边的纸缓缓烧着。   林青墨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晩觅应当是恨母亲的,毕竟差点将她的一生毁掉,而如今,晩觅还愿意为母亲上香,他很是感动。   也是,晚觅一向都是善良温和的,又怎么会与死人计较。   “对不起。”   晩觅见林青墨不说话,以为他在生气,便轻声道。   林青墨一愣,看向晩觅,心里有些诧异,她为何要向自己道歉?   晩觅察觉到林青墨的视线,有些内疚的低下了头。   “对不起,三哥哥,我不知道哥哥如此冲动,会对母……夫人下手。”   林青墨更是诧异了,明明是宸王的人杀了母亲,为何晩觅却说是傅将军?   但是那句“哥哥”让他没有心思想太多,“三哥哥”与“哥哥”是有差别的,以后,她有自己的哥哥护着,再也不需要自己了,不过,当今首辅的嫡女,护她的人数不胜数,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她吧。   当时,晩觅二人到的时候,雪影有所察觉,特意躲开了她们,是以,二人只看见地上那把带血的剑和傅远逸暴跳如雷的模样,所以,晩觅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自己哥哥将人杀了,对林青墨更加的愧疚。   “三哥哥,你是不是在生觅儿的气呢?”   晚觅见林青墨从始至终都没有与自己说过一句话,心里有些着急,眸子里一团水雾,软软糯糯的道。   林青墨抬头看着她的模样,嘴角轻轻一勾,眸子微闪,似是陷入了沉思,从小到大,只要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什么都依她了,只想着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如今长大了,竟还如幼时般惹人怜爱疼惜,恨不得将世间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只是,以后,他没有这个资格了。   “三哥哥怎么会生觅儿的气。”   “三哥哥只是在想,过了明天,就要见不到觅儿了。”   晚觅听得这话,眼里的一团水雾终于落了下来,挂满了两腮。   这府里三哥哥是她唯一舍不得,放不下的人,这么多年的陪伴,她早已把他当做了至亲之人,若是以后都见不着了,该有多难受。   林青墨看见晚觅掉珍珠豆子,手忙脚乱的放下纸钱,抬手便想去给她擦眼泪,可是手伸到一半发现自己的手上沾有灰尘,便又缩了回来,眼里盛满了心疼。   “觅儿怎么哭了?”   晚觅轻轻的抽泣,肩膀一缩一缩的,看起来伤心极了,她抽抽搭搭的道。   “觅儿舍不得三哥哥。”   林青墨闻言,眼眶也微红,他找不到什么语言来安慰她,在离别面前,什么言辞都显得苍白无力,看面前的人儿越哭越厉害,林青墨赶紧将她楼入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觅儿乖,不哭,三哥哥会去找你的。”   “以后,你若是想三哥哥了,便给三哥哥写信,好不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晚觅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林青墨的手仍然缓慢的在她背上有节奏的拍着,直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气声,才停了下来。   林青墨嘴角扯过一丝宠溺的笑,小时候便是这样,每每受了委屈,在他的怀里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长大了,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掉。   林青墨拦腰抱起晚觅便起了身,眼角的余光处有一道墨色的衣角划过,林青墨一怔,傅将军?他来了多久了。   林青墨见他有意躲着,沉默了一瞬,便抱着晚觅回了她的房间,季嬷嬷刚好在房间里等着,看到林青墨抱着晚觅,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惊诧的上前便要说什么时,被林青墨的眼神制止了,又看了看晚觅脸上的泪痕,心下便明白,这怕是哭着哭着睡着了,不是她有经验,而是夫人当年皆是如此,没想到,这哭睡着的毛病还会遗传。   林青墨小心翼翼的将晚觅放在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便坐在床前,凝视了许久,才缓缓起身。   “她醒来后给她一杯蜂蜜水,要甜度刚好的,温度略微偏高。”   季嬷嬷没有回应,但是心里却是记下了,心道,这府里唯有这三公子对小姐是真心实意了,是以,态度上也好了一些。   林青墨似乎仍然不放心,又转过头看着床上的人儿缓缓道。   “她不喜酸,口味偏辣。”   “她虽然看起来温和软糯,但也会使一些小性子,生起气来,不爱理人,要多哄哄。她尤其爱哭,哭的时候一定要陪在她的身边,哭着哭着她就会睡着了,得有人照看,免得着凉了。”   “她有一只特别喜爱的猫儿,叫小葡萄,那猫儿性子和她差不多,也得仔细照看了,免得她伤心。”   “她……”   “公子。”   湘儿与照儿再门外站了许久,听见林青墨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湘儿才忍不住进来打断了林青墨的话。   “公子,日后,有照儿陪在小姐身边,她都清楚的,公子放心就好。”   林青墨怔了一下,才微微转过头,神色有些落幕,是啊,以后,她的身边再也没有他了。   湘儿看着林青墨的神色心下一疼,她不得不出来阻止,她怕再晚一点公子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季嬷嬷还在这里,公子与小姐又并非亲生兄妹,若是被季嬷嬷误会了去,怕对公子不利。   直到林青墨走远,湘儿才转过头对着季嬷嬷行了一礼。   “季嬷嬷勿怪,公子与小姐自幼感情便好,自是将小姐当做亲妹妹对待的,临走之前有些不舍,失了礼数,还请季嬷嬷见谅。”   其实之前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可那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公子与小姐还是亲生兄妹,小姐也还不是当今首辅的嫡女。   季嬷嬷看了眼湘儿,暗道这个丫头倒是机灵,她刚刚确实有些怀疑,不过听湘儿一说倒也没有在意了,不管是不是兄妹情,明日一别,就很难再相见,她自然是放心的。   “无碍,兄妹情深,本就理所当然,不在于无礼一说。”   湘儿弯腰又行了一礼,听完季嬷嬷的话,心下便明朗了,暗自祈祷公子对小姐只有兄妹情,否则,只会自己伤怀。   第二日,晚觅被照儿与湘儿伺候着起了身,府里所有的主子难得的坐在一起用了早膳,算是为晚觅践行,傅将军与季嬷嬷贴心的给她们留一点告别的时间,都在自己房里用早膳。   或许是离别使然,或许是处境尴尬,饭桌上安静的只剩下碗筷的声音,过了半刻,见众人都用的差不多了,柳姨娘起身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她将手上的一个镯子套在了晚觅的手腕间。   “晚觅,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此去一别,怕是相见就难了,这算是留个念想。”   柳姨娘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起来的确是一副情深的样子,不管这其中有多少真情,多少假意,晚觅都是感激的,除了三哥哥,她算是这府里另一个对她伸过援手之人。   “谢谢姨娘。”   林姨娘的一双儿女也纷纷送了礼表示不舍,反倒是林鹤与林青墨未发一言。   林鹤是心下愧疚,不知该说什么,林青墨是不舍,不敢说什么,怕一开口便收不住。 第36章   几人用过早膳,外面的马车也已经准备妥当,傅远逸在站在门外安静的等着,背影高大,气势凌然,晚觅远远的看去,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安全感,之前略微的恐慌也淡去了不少。   到了门口,晚觅回头看向林青墨,似乎在等着什么,林青墨明白晚觅的意思,轻叹了一声,勾了勾唇角走上前习惯性的拉着晚觅的手。   “觅儿放心,三哥哥一定会来找你的。”明年就该是进京赶考的日子,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留在上京,留在觅儿身边,哪怕就远远的看着她也行。   晚觅这才展开笑颜,抽回手伸出小指。   “好,拉钩。”   三哥哥从来不会骗她的,但是,她还是想要更确定一些,似乎拉了勾,就会变成事实一般。   林青墨看着孩子气的晚觅,轻轻一笑,也伸出了小指。   “好,拉钩,等我。”   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晃了某些人的眼,傅远逸眼神微眯,盯着林青墨的目光越发的凌厉,可是林青墨看晚觅的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丝毫杂质,当真如哥哥看待妹妹一般,傅远逸一阵恼火,那本该是自己的位置才对,他似乎是在较劲儿一般狠狠的转过头,干脆眼不见为净。   过了半刻,晚觅才依依不舍的走到了马车前,眼神还可怜兮兮的盯着林青墨。   “小姐,请。”   晚觅这才回过头,扶着照儿的手欲上马车,却听见身后砰的一声脆响,晚觅连忙回头,便看见湘儿正笔直的跪在地上。   晚觅和照儿都一愣,晚觅连忙走了过去将欲她扶起,有些心疼的道。   “湘儿,你这是做什么?”   湘儿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又朝着她磕了三个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   “小姐,恕奴婢不能陪伴小姐了,奴婢本是公子身边的贴身丫头,如今,小姐回了上京,身边自有许多人伺候,奴婢也再没有跟着的道理,所以,奴婢得留在公子身边,小姐,一路珍重。”   湘儿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肩膀还轻轻的抽动,晚觅将她轻轻的扶了起来,用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而自己的两腮却早已挂满了泪珠。   “傻丫头,你这跪下去得多疼啊。”   “都怪我不好,习惯了你的存在,没有问你的意思便自私的想要带着你,却忘了你原本是三哥哥的人。”   湘儿抚上晚觅的手,哭着摇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知道小姐虽然是回自己的家,不再像往日要面对各种刁难,可是那里对小姐来说毕竟是陌生的,若是有她们在身边陪着,小姐或许会更安心。   可是,她现在不能走,夫人没了,大小姐二小姐也走了,小姐也要回家了,公子身边真的没人了,她怕公子承受不住,一个接着一个亲人的离开,所以她要陪在公子的身边才放心。   晚觅虽然舍不得,可是她明白湘儿的意思,她这是放心不下三哥哥,晚觅不由得自责,亏三哥哥对她这么好,自己却还没有湘儿替他想得多。   “小姐放心,若是公子来寻小姐,奴婢一定求公子将奴婢带上。”   湘儿手忙脚乱的去擦晚觅脸上的泪水,反过来安慰她,几人从小便在一起长大,患难与共,这份情谊又岂是旁人能明白的。   照儿心里也不舍,可是她尊重湘儿的选择,况且,如今三公子身边,确实需要人照顾。   照儿也上前挽着湘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是啊,湘儿说的是,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三人搂在一起哭了一阵子,季嬷嬷上前才分开依依不舍的三人,晚觅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马车,又掀起帘子看着湘儿和林青墨,越看越伤心,又扑在照儿怀里哭了好一阵。   傅远逸看着时辰不早了,便吩咐启程,晚觅与照儿季嬷嬷几人坐在马车里,傅远逸骑着马护在马车一侧,一队人马缓缓而行,渐渐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湘儿见林青墨仍旧舍不得拉回目光,轻轻一笑,上前道。   “公子,我们回吧。”   林青墨转头看向湘儿,对湘儿的选择,他很意外,跟着觅儿身边,她的身份便水涨船高,就算是比起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比得的,可是跟着他,她便只是一个小丫头林青墨向来不是藏得住话的,他的性子本就是开朗阳光,只是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生生的将他的天性压了下去,是以,他看着湘儿忙前忙后的为他沏茶,铺床,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你为何要留下来?”   湘儿一愣,心下却忍不住笑了,公子憋了半天,总算是问出来了。   “奴婢原本就是公子的贴身婢女,自然是公子在哪儿,奴婢便在哪儿,以前是公子不放心小姐,才将奴婢放在小姐身边,现在小姐身边有人护她周全了,奴婢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   林青墨听完她的话,唇角一勾,他知道他有意在逗他开心。   “你可知,觅儿身边的大丫头,便是一般的大家千金,都比不过的。”   “将来,说的人家也自然是好一些的。”   湘儿听完,放下手中的被子,故作一惊,懊恼的跺跺脚。   “哎呀,公子你怎么不早说呢。”   湘儿似是着急的看着门外,嘴里嘟囔着。   “不知道,现在追上去,还来不来得及。”   湘儿意料之中的看到林青墨发愣,他一脸惊愕的望向自己,一脸不知所措,显然是信以为真了,湘儿暗自发笑,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公子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林青墨刚开始被湘儿的反应下了一跳,暗道,这丫头果然是不知道的,想着要不自己派人去追追看,把人再给塞回去,随后察觉到湘儿狡黠的目光,便知她这是故意逗自己,随即脸色一板,哼!胆子倒是长肥了。   湘儿看着林青墨脸色变了,连忙认真的道。   “公子,奴婢与你玩笑的呢,公子不可当真。”   “再说了,奴婢相信公子的能力,跟着公子,奴婢一样能够水涨船高。”   “将来,还要求公子给奴婢说个好人家呢。”   林青墨故作生气的脸再也憋不住,眉眼中也带了笑意,他瞪了湘儿一眼,恐吓的道。   “小丫头没羞没臊的,敢跟公子我讨论嫁人了,本公子明日就将你嫁了。”   湘儿一脸委屈,似乎下一秒便要哭出来,眉眼中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奴婢还想多陪公子几年呢,公子可别把奴婢嫁了,不然,那个小丫头能如奴婢这般逗你开心呢。”   林青墨斜了一眼湘儿的模样,心下好气,跟着觅儿别的没有学到,倒把这演戏的把式学了个十成十,唉…林青墨望着门外轻轻一叹,谁叫本公子就吃这套呢?   湘儿看着林青墨有些欢快的步子,心下终是安定了一些,幸好她留了下来,公子的性子本就是有些跳跃的,只要她经常在他身边闹一闹,这些悲伤相信公子就能忘得快一些了。   林青墨走出了湘儿的视线,才停下脚步,没有了刚才的活跃,气质也沉稳许多,他朝着湘儿的方向看了看,轻轻一笑,这丫头,还真当他几岁孩子呢,他知道她是担心他,可是,若连这点都承受不住,将来,他拿什么去见觅儿。   人各有命,两个姐姐经此一事,想必也应该能想得通了,如此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坏,他眼下要做的,就是赶紧复习,为明年的科考做准备,这样便能尽快的去上京见觅儿了。   然而,此时他却不知,再见已是另一番光景。   清河县是比较偏僻的小镇,离上京快马加鞭也得好几日,马车颠簸,傅远逸怕晚觅受不住,便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花了六日才到达上京外的城池。   因着天色渐黑,傅远逸便不准备连夜赶路,这一路上几人都是风尘仆仆,正好在这里修整一下,也通知家里做好准备,迎接失踪了十二年的三小姐。   越是离得近,晚觅越是紧张,她裹着披风坐在客栈的院子中,抬头看天上的月儿,曾经,三哥哥也是在这般的情境下,陪着她看过月亮,她还记得,在三哥哥刚离开府里去书院的时候,她就是这般坐在门口盯着月亮出神,想着三哥哥此时是不是也在看这弯月儿。   也是那个时候,她第一次见着景哥哥,他就坐在那墙上,盯着她看,那一瞬间,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小仙童下凡了。   后来,景哥哥也陪她看过很多次月亮,大多都是坐在房顶上,而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离开了三哥哥,景哥哥也消失不见了。   傅远逸远远的看着晚觅发呆,看起来有些忧伤,似乎是在思念着什么,傅远逸想起那个与晚觅依依不舍道别的男子,不禁在想,觅儿可是在思念他吗?   除了那三公子,他似乎想不起那里还有谁值得觅儿挂怀。   直到傅远逸在晚觅身边坐下,晚觅才发现了他,晚觅转头看着傅远逸,眼里有期待,有好奇,也有疏离。   “觅儿在想什么?”   傅远逸不愿意去看她眼里的那份疏离,他安慰自己,他才刚刚将妹妹找回来,她不跟他亲,也实属正常。   “觅儿在想,爹爹娘亲是什么样的人?”   在月光的照射下,傅远逸显得柔和了许多,晚觅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他了,相反的是多了一丝温暖。   傅远逸轻轻一笑,原来,她是在紧张。   “觅儿不用怕,爹爹娘亲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很喜爱觅儿,也很想念觅儿。” 第37章   晚觅歪着头看着傅远逸,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那,爹爹娘亲是怎样的人呢?”   她从小便没有体会过父母亲情,是以,很是好奇,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晚觅那双清澈的眸子,傅远逸心中一痛,他们欠觅儿太多了,无论他们当初有多伤心,都是有亲人陪伴在身边的,而觅儿,只有一个人。   傅远逸掩下心中的涩意,嘴角扯出一抹笑,缓缓道。   “爹爹娘亲都是很好的人,爹爹温文尔雅,性格柔和,待人谦和有礼。”   “娘亲呢,嗯…觅儿与娘亲很像,不仅长得像,性子也像。”只是娘亲身上经过多年的洗礼,多了端庄和大气。   晚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着自己与娘亲想象,心底里有些雀跃,脸上也多了笑意。   “爹爹长得好看吗?”   傅远逸被晚觅的一脸正经逗笑了,她的关注点不应该是爹爹好不好相处吗?   “好看,爹爹娘亲都好看。”   晚觅转过头,看着夜空,眼睛里带着很多小星星,心下也舒畅了不少,一般长得好看的人不仅好相处,还很善良的,比如景哥哥…比如雪影…还比如…这个便宜哥哥。   傅远逸不知道晚觅为何突然开心了起来,不过她开心,自己也就开心了,过了半晌,傅远逸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缓缓的收回了嘴角的笑意,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觅儿,这些年可有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   晚觅一愣,特别的人?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除了景哥哥,再无他人。   可是,他要成亲了,或许,现在都已经成亲了,曾经的美好终将是回忆,不过,她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些不甘,她很想找到景哥哥,问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见她,为什么不要她了。   傅远逸见晚觅如此伤怀的样子,心下一紧,看这样子,怕是真的动情了,连忙坐直了身子道。   “觅儿有心事?可否讲给哥哥听。”   晚觅本是不想说的,面前的人就算是她的亲哥哥,也是刚见面不久的,不论如何,都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程度,可是看着傅远逸那突然紧张的模样,晚觅又犹豫了,她咬咬唇过了半晌才道。   “是遇到过一个特别的人,他曾经帮助我很多,只是,几年前,便突然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晚觅终究只是囹圄说了个大楷,再是亲哥哥,也是个男子,她自然没办法将自己的感情也一并道出。   可即使晚觅不说,傅远逸也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情意,随口便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或许哥哥可以找到他,好好谢谢他曾对觅儿的照拂。”   虽然傅远逸的心底已经很确定那人是谁,可还是不死心的想要再三肯定。   晚觅却突然愣住了,这么久,她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沉默了半晌只缓缓道。   “他让我唤他景哥哥。”   “也只知道他是开封府尹的杨三公子,至于姓名,觅儿不知。”   傅远逸眼神幽幽,李景宸只有两年是离开了他的视线,当时他自请离京,整个上京大楷除了皇上无一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就连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瞒的紧紧的,想必他就是那时候来了清河县,认识了觅儿吧。   当初他应是为了隐姓埋名,才用了杨三公子的名号,可是他没想到,他竟然连觅儿都瞒着,呵!他是否应该谢谢他,至少这“景”字是真的,没有直接让觅儿叫他“杨哥哥”。   傅远逸越想越生气,他不是费尽心思要娶觅儿吗?为了那一场赌约差点儿连命都丢了,还暗地里将线索递给娘亲的人,他可不相信他做这一切就只是为了帮他,可是他为何又要瞒着觅儿他的身份?   如今,竟还趁着他出京来接觅儿的时候去请了圣旨,这是生怕他不将人给带回去?   “哥哥,你怎么了?”   晚觅看着傅远逸变幻莫测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   那句“哥哥”也自然而然的喊出了口,像是天性使然,又像是早已喊过了无数次一样,亲昵无比,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惊了半晌,更别提傅远逸了。   傅远逸一双深幽的眸子里写满了惊喜,这是相认以来觅儿第一次唤他哥哥,他以为要等上许久才能听到这句“哥哥”,却没有想到,惊喜来的这般突然。   傅远逸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拉住晚觅的胳膊,声音有些打颤,又带着些许的急切和诱哄。   “觅儿再叫一次,再叫一声哥哥。”   晚觅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心底里一点也不害怕了,反倒觉着有些温暖,忍着胳膊上的疼痛顺从而又温婉叫了一声。   “哥哥。”   “哎。”   傅远逸激动的应道,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冷峻严肃。   直到晚觅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傅远逸才发现手上的力道有些重,怕是伤到了晚觅,连忙收回了手,就要拉开晚觅的袖子去看,被晚觅侧身躲过,这才反应过来如今的觅儿已经是大姑娘了,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软软糯糯的小丫头。   傅远逸收回手,也不觉得尴尬,只有些内疚的道。   “对不起,觅儿,哥哥是太激动了,所以没注意到手上的力气,有没有伤到?可还疼?”   晚觅见他紧张的盯着自己的胳膊,不由得一笑,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觅儿没事,不疼了。”   其实还是有些疼的,毕竟傅远逸在军营里待过那么多年,又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次,手上的力道哪里是晚觅一个小丫头能承受的。   “对了,哥哥可真能帮觅儿找到景哥哥吗?”   晚觅怕傅远逸还纠结于此,连忙转移了话题,果然,一提到李景宸,傅远逸的心思很快就被转移了。   “觅儿一定要寻他吗?”   晚觅点点头。   “嗯”。   她一定要寻他,就算如今他娶了别人,可是她还是要亲眼看看,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她便死心了。   傅远逸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已经将李景宸骂了无数遍,王八羔子,明明圣旨都请了,婚期都定了,为何偏要瞒着妹妹,害得觅儿白白伤心。   “觅儿放心,哥哥定会将他寻到。”   晚觅点点头,很是开心,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靠了棵大树,这种感觉还不错。   “对了,哥哥,小葡萄呢?”   可能是小葡萄没有坐过马车,路程又较远,所以,一向娇软的小葡萄竟然晕车了…   傅远逸怕晚觅累着,所以将小葡萄给了下人照顾,在发现小葡萄晕车以后,这一路上,晚觅到现在也没有看见小葡萄。   “已经将它连夜送回了府里方便照顾,专门请了兽医,觅儿不必担忧,明日里便能看到它了。”   那猫儿倒是好看的紧,都说宠物随主子,果然不错,连觅儿养的猫儿都是随她一样娇软得很。   晚觅点点头,小葡萄既然回了府里,她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心里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她这主子都还在城外呢,宠物儿倒先回家了。   果然,因着小葡萄的到来,上京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上京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几日光景,竟都知晓了傅远逸出京接妹妹的事儿,当初这傅三小姐丢了,上京可是闹得人仰马翻,连皇宫里的兵马都出动了,也未能寻回。   众人本以为已经没戏了,却突然得到消息说傅三小姐寻着了,这不,一个个的都翘首以待呢,也不知是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今日傅三小姐回府,是以,天都快黑了,城里还是一片灯火辉煌,平日里这个时辰大街上也没几个人,而今日,却是人满为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呢。   有不知情的会奇怪的问上几句。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可不是吗,你还不知道吧,这傅三小姐寻着了。”   “可是太傅府的傅三小姐?”   “当然啦,这上京你还能找个傅三小姐出来不成?”   “哎哟,可算是找着了,当初这傅三小姐不见了,上京几日几夜都是灯火通明,我们可是门都不敢出啊。”   “是啊是啊,听说太傅夫人都哭得晕了好些回呢。”   “傅三小姐小时候我可是见过的,那叫一个水灵啊,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何等模样啊。”   “哎呀,太傅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傅二小姐又是上京一等一的美人,傅三小姐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说的也是,等等看,有人说,马车都到了城外了,等会儿就能见着了。”   而此时,万众期待的马车正慢悠悠的进了城,车上仅有一个车夫,将车赶得四平八稳的,像是生怕惊了里面的“人儿。”   “不对呀,不是说傅将军去接的吗?怎么只有一个车夫啊?”   “是啊,这的确是太傅府的马车啊。”   “你看,那车夫明显是一把好手,将车赶得稳稳当当的,那般小心翼翼,里面定是傅三小姐。”   “不对不对,傅三小姐可是太傅府千娇万宠的尊贵人儿,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车夫,那肯定得是前呼后拥才对。”   “好啦好啦,可别吵了,等会儿看看不就知道了。”   众人:坐得,坐得 第38章   马车朝着天子脚下缓缓而行,那里住着的都是上京极有权势之人,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首傅府此时也是灯火通明,早有送消息的人禀报,将军带着三小姐在城外驻扎,明日一早进京,但是三小姐极为宠爱的猫儿晕车,是以先将猫儿送回。   一向对小动物不近于身的首辅大人傅衍,一反常态的命人去找了好几个兽医在府里候着,丫头奴仆在院子里站了一堆,严阵以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位主子回来了。   首辅夫人名唤夏幼兰,是开国郡公辅国大将军的嫡长女,从小性子便活跃,爱闹腾,后来嫁了人才文静了些,加上晚觅走丢,她整个人便如失了魂魄一般,再也没了往日的生机,傅远逸离开时,她整日寝食难安,生怕这一次的希冀又落了空,直到傅远逸传信说找到妹妹了,才喜极而泣,放下心来。   此时,她在前厅外来回的走动,眼睛不时的盯着门口,眸子里紧张而又期待。   一旁的傅衍不由得好笑,在女儿不停的暗示下上前拉住她。   “夫人,这只是觅儿的猫儿回来了,又不是咱女儿回来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谁知夏幼兰嗔了他一眼,脸上带着消失已久的光彩。   “逸儿信上可说了,这猫儿名唤小葡萄,养的跟觅儿的性子差不多,我这见着小葡萄,不就大楷知道觅儿如今是什么样了。”   看着夏幼兰期待的神色,傅衍却百感交集,这十几年了,她一只怪自己没有寻回女儿,何时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小女儿的情态?此时哪里还管她说了什么,只不住的附和着自己夫人。   “是是,夫人说的是。”   傅家嫡长女傅长凤见父亲如此模样,心下一叹,此时母亲要指着那狗儿说是猫儿,怕是父亲也会点头称是。   傅长凤做梦都想期待着这一幕,只是当真实的发生了,她却不敢相信,害怕这一切是在梦中,十二年了,当初那一幕幕她丝毫不敢忘记,若不是哥哥为了救她,何至于让妹妹被歹人掳走,生生的与她们分别了十二年。   妹妹那般软软糯糯,又长得水灵灵的,她不敢想象妹妹会经历些什么,她恨不得被掳走的是自己,这些年,她总是梦见妹妹被人欺负,哭着喊着姐姐救她,在无数个夜里,她都是被这样吓醒的,她每次去庙里,唯一期盼祈求的就是妹妹能够平安。   前些日子,母亲告诉她,妹妹找到了,她刚开始一脸不敢相信,直到哥哥送信回来说妹妹找到了,她才控制不住,大哭了一场,愣是将自己生生的哭晕了过去,吓得傅衍连忙请了御医过府。   她一向端庄稳重,唯独遇到妹妹的事,她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总觉得当年是因为自己才弄丢了妹妹,其实她也很紧张,哪怕回来的是妹妹的猫儿,她也紧张。   众人一路跟着马车打了首辅府,傅衍几人听着下人禀报马车到了,连忙吩咐了兽医跟着他们一道出府迎接。   马车缓缓停下,众人翘首以待,就连周围的声音仿佛都静止了,马车帘子缓缓被一只手掀开,出来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嬷嬷,正是傅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季嬷嬷,她早在马车里就知道了有不少人跟着,心里叹了一声,这些人怕是将这车里的当成了小姐吧。   众人见季嬷嬷出来,都不约而同看向她的身后,却见季嬷嬷转过身子朝着车里伸出了手,将一团东西抱在了怀里,才在府里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咦?那不是夫人身边的季嬷嬷么?”   “是啊,她这怀里抱得是什么?”   “是啊,不是说三小姐回来了吗?怎么不见人呢?”   车夫在季嬷嬷下车后,便将马车从侧门赶进了后院里,明显马车上是再没有人的了。   傅衍见季嬷嬷怀里抱着的雪白一团,连忙叫了兽医上前接过。   “快快快,将猫儿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几个兽医原本是严阵以待,严肃非常,心里对傅衍更是尊崇有加,一个对动物如此有爱心的人,还是当今首辅,当真是难得,难得,都暗自下定决心,不管来的这猫儿得了多严重的病症,他们都要将它给救活了。   直到将小葡萄接过来,见它恹恹的躺在自己怀里,时不时还有两下干呕,几人面面相觑,这不就是猫儿晕车么?搞这么大阵仗?   夏幼兰见几个兽医不说话,心里便急了,难不成这猫儿真有问题了?   “小葡萄怎么样了?”   几个兽医脸上不动声色,手却不可抑制的抖动,小葡萄?嗯,这名字确实符合这个小家伙,“回夫人,猫…呃,小…小葡萄没事,只是晕车,睡上一日便好。”   “不过,这小葡萄生得一副好颜色,且是难得的品种,自然是要娇贵些,日后,也得娇养着。”   既然这猫儿没事,总归是要往好了说,拍个马屁就成了。   众人听完兽医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夏幼兰刚才只顾着担心猫儿怎么了,现在知道只是晕车,心里便放松了,被兽医一说,这才发现,这兽医当真是没有夸大其词,她还没有见过如此好看又娇软可人的猫儿。   夏幼兰小心翼翼的从兽医怀里接过猫儿,小葡萄见换了个人,只勉强的睁了下眼睛,细细微微的瞄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声“瞄”可是将夏幼兰的心都融化了,抱着它更加的轻柔了,仿若珍宝一般,看的一旁的傅衍脸色变了又变,他怎么没见过她对自己如此温柔。   傅长凤此时算是放下了心,既然这猫儿品种名贵,且被养的如此娇贵,那说明妹妹过得并不差,这么多天,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只要人好好的就行,将来,她一定好好的宠着她,嗯…将她宠成这猫儿一般娇软。   一行人簇拥着夏幼兰进了府,外面的人这才面面相觑,个个都瞠目结舌。   “那可是一只猫儿?”   “是啊,这是哪里来的猫儿,竟有如此好的待遇。”   “唉…我怕是活的还不如一只猫儿。”   那几个兽医老神在在的站着,怀里揣着一笔不菲的赏银,心里都激动而又兴奋,心情自然也就好了,看着一众不知情的人,很好心的解释道。   “就算是猫儿,也得会投胎。”   “你们可知,这猫儿是哪里来的?”   众人皆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朝着这边靠拢,一双双好奇的眸子盯着兽医,让几个兽医很是受用,挺直了腰板儿颇为神秘的道。   “这可是那位失踪十二年的傅三小姐的猫儿。”   “傅将军心疼妹妹舟车劳顿,特意在城外歇了一晚,明日一早就进城。”   “可这猫儿晕车,所以傅将军连夜派了夫人的贴身嬷嬷将猫儿先送了回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一阵明朗后又是一阵唏嘘。   “没想到主子没回来,宠物倒是先回家了。”   “是啊,看太傅府这动静,连三小姐的猫儿都如此看重,明日要是傅三小姐回来了,指不定得多受宠呢。”   “那是必然的,这可是太傅府上的金疙瘩。”   “说起这首辅,当真是命好,年纪轻轻便是太子的老师,后来太子登基,直接便成了首辅,娶了当年的第一美人儿,这儿女还一个比一个出色。”   “是啊是啊,大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四品将军,还有那二小姐,那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上京的闺女典范啊。”   “也不知,这三小姐回来后如何,是否也是才貌双绝。”   “应当如是的…”   兽医见众人正沉浸在八卦之中,便结伴溜了,商量着去哪儿花天酒地一番。   宸王府   “主子,夫人的猫儿刚刚送回来了。”   雪影站在一边对李景宸恭敬的道,他一路暗中保护,直到城外他才回了宸王府。   “嗯。”   李景宸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端着手上的茶杯反复磋磨。   雪影犹豫再三还是道。   “主子,您当真准备成亲了再告诉夫人您的身份吗?”   李景宸轻轻一笑,放下杯子,看向雪影。   “她自会认出本王的。”   雪影嘴角一抽,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您老哪来的自信?那时候才是个半大孩子,如今已是偏偏公子,夫人认得出才怪了。   不过,他此时可不敢说什么,或许,万一,夫人就认出来了呢……   他此时算是明白了,自己主子这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呢?   “大婚准备的如何了?”   雪影再次嘴角一抽,他是暗卫…暗卫,不是管家…   “回主子,聘礼已经准备妥当,皇上赏了一些物件儿下来,只等着夫人回府,便可下聘。”   “主子大婚,皇上坚持亲力而为。”   李景宸眉毛一挑,看向雪影,眼里意味不明。   “你盯紧些。”   雪影赶紧应道。   “是。”   当然,主子这不是疑心皇上,而是…依着皇上的性子,他害怕这场婚礼…会惊世骇俗…   众人:嗯,你最会投胎 第39章   第二日,天还未亮,上京城里已是人头攒动,都眼巴巴的望着城门口方向,昨日里可是得了准确的消息,傅三小姐今日回府,大约是上京生活太好,闲暇时光太多,百姓都想找点儿闲谈,况且还是首辅家的,他们都想看看,被众星捧月的傅三小姐,如今,到底是何模样?   傅府,也早已是灯火通明。当家家主主母也已稳坐高堂,府里的主子一个不缺,连年岁已大的老太太都撑着爬了起来,有几人还在打着哈欠,心下有些埋怨,可看了一眼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便不敢再有丝毫不满,乖乖的坐着,端的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因为老太太还在,傅府并未分家,傅衍是家里长子,且官职最高,是以,稳坐家主之位。   夏幼兰是傅衍明媒正娶聘来的当家主母,乃府里的大夫人。两人是青梅竹马,自成婚以来,恩爱非常。   大夫人育有一儿两女,儿子傅远逸如今已是正四品大将军,且得皇上青睐,前途不可限量,女儿傅长凤,自小便是当成一国之母培养,在皇上还是太子时,便已订了婚约,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妹妹,傅长凤便将婚拖了下来,好在皇上也未有丝毫怪罪。   妾室云照儿,是从六品官奉直郎家的庶女,是在一次酒席上处心积虑给傅衍下了药,爬上了他的床,傅衍无奈之下便纳进了门,也不知云照儿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就那一次竟然有了孩子,还是双胞胎,本来傅衍是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的,后来为了孩子也经常会去她的院子坐坐,她在后院的日子也才好过了些。   五公子与六小姐一母同胞,皆是十四岁,五公子傅远世是典型的纨绔,成日只知饮酒作乐,文不通武不就,与傅远逸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偏还指望着能取代傅远逸,不过唯一好的就是马屁拍的好,能够哄傅衍欢心。   六小姐傅长歌长得艳丽无双,才貌皆佳,特别是弹得一首好琴,在上京也是有名气的,只是在傅长凤的光环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所以,她无时无刻不想害傅长凤,可是,却一次也没有行动,因为那是她动不起的人。   另一妾室张姨娘乃是在晚觅失踪以后纳进府的,大夫人因伤心过度,整日缠绵病榻,心里怪罪傅衍,也不曾对他有好脸色,傅衍失了爱女,本就心痛难忍,加上夫人又不理自己,便大白天的喝了闷酒,无意识走到后院,撞上了前来送酒的农家女张碗儿,在意识浅薄又将她当成了大夫人的情况下,将人收了。   因着张婉儿长相与大夫人有两分相似,所以也算得上受宠,育有一女,傅长暖,十一岁,排名第八,长得很是乖巧,比傅长歌还要得傅衍的欢心。   二房傅睿,从三品银光青禄大夫,傅睿性子倒还不错,只是爱耍些小聪明,钻些小空子,对于自己不及哥哥这事儿,到很是认命,也没有不满,偏他的夫人薛宁苑对此很是不满,费尽心思想压过大房,拿当家主母之位,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没有这个资本。   她膝下有一子一女,嫡女傅长锦十五岁,排名第四,在上京的名气仅次于傅长凤,姐妹二人可谓是风头无两,被许多人赞颂姐妹情深,温婉和睦。   嫡子傅远恒,十三岁,乃是府里七公子,倒是个喜欢读书的,也是薛宁苑最大的期盼。   因薛宁苑手段了得,二房只有一个妾花姨娘,是七品官员家的庶女,,育有一子一女,九公子傅远枫十一岁,十小姐傅长萱如今才刚到十岁。   几个年纪尚小的,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不停的在一边打着哈欠,等了半个时辰,天色亮开了,外头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有下人前来禀报说是已经到了东街,再过一炷香便能到府里了。   傅大夫人再也坐不住,得到了老太太的允可后起身便朝着外面而去,当家主母都起身了,旁的人哪还敢坐着,就算有不情愿的,也不得不起身跟着大夫人出了门,一时间只留了老太太与傅衍傅睿在大堂坐着,傅衍本来也是要出去的,可是他毕竟是家主,且老太太还在这里坐着,他没有理由离开,只得在这里陪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口,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行人出门后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缓缓朝着这边而来,傅远逸高高的坐在马上,尤为显眼,那一点点的距离对众人来说犹如走了几个时辰,终于,马车缓缓的停在了门口。   大夫人眼眶发红的盯着马车,手脚不自觉的发颤,傅长凤在身侧稳稳的扶着她,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向马车。   傅远逸朝着大夫人行了礼,才走向马车,掀开了帘子。   “觅儿,我们到了。”   “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算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也让众人唏嘘了一番,紧接着,从帘子里伸出了一只白皙纤长的玉手,轻轻的搭在了傅远逸伸过去的手上,帘头轻晃,一女子从里面缓缓而来,宛如一幅美人图。   等到晚觅在地上站定,抬起头时,周围已经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都知道她的容貌或许不会差,但没想到竟如此的倾国倾城,今日的晚觅穿着一件水蓝色的流沙裙,头上挽了个少女髻,有几朵珠花稍作装饰,如此简单的着装,却让人觉得如仙如画,仿佛她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里,就已经是传世之作,大夫人在晚觅出来的那一刻,泪水便尽数涌现,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她便知道,这是她的女儿,如假包换。   傅长凤眼眶也红了,她曾问过自己,如果妹妹站在她的面前,她还能否认得出,现在事实告诉她,可以,只一眼,她就知道,是她,她就是自己心心念念,放在心坎里疼爱的妹妹。   云姨娘的目光却意味不明,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二夫人,见她脸上仍旧挂着慈母般的笑容,不由得暗自讽刺,真能装。   二夫人脸上一派温婉,心里却早已波涛汹涌,手里的锦帕被她扯得碎了个口子,傅长锦注意到了母亲的不同寻常,皱了皱眉,傅长觅长得确实出乎她们所有人的意料,但是也不至于让一向稳重的母亲如此,是以,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二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放松了身子,一脸祥和的看着晚觅。   晚觅不等傅远逸出声就已经在一堆人之中看向了大夫人,或许这就是母女天性,看到泪流满面的大夫人,晚觅的泪水也蜂拥而下。   她从未见过母亲,但是此刻看着那与自己甚是想象,又一脸激动的妇人,晩觅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温暖,也不自觉的对大夫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大夫人在傅长凤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晩觅,这母女相认的时刻,众人都识趣的禁了声,生怕打扰到她们。   “觅儿,我的觅儿。”   “终于回来了。”   大夫人拉着晩觅的手左右看了一圈,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从轻声呢喃到崩溃大哭。   似乎要哭尽这些年的伤痛与思念,晩觅也控制不住跟着哭起来,一时之间,就剩下母女两相拥而泣。   傅长凤无奈的盯着傅远逸,那双美丽到极致的丹凤眼里透露着担忧和激动。   “母亲,还是先进府吧。”   她怕再哭会儿,母亲又得晕了,况且,这人多眼杂的,母亲身为一品诰命夫人,也的确有些不妥。   傅远逸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上前一手将晩觅拉过来揽住,一手扶着大夫人。   “母亲,祖母和爹爹还等着呢,我们先进去吧。”   晩觅肩膀还在一耸一耸的,原来,这就是母亲的怀抱,好温暖,好香。   之前在清河县,每当她受了欺负,她都会想,她的母亲为何没的那么早,若是母亲还在,定能护她的,那时的她定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母亲真的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美人儿做什么都是美的,就连哭泣也美得惊心动魄,看呆了众人的眼,都纷纷羡慕傅衍,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福气,得了个像仙女儿般的女儿。   这厢傅远逸与傅长凤将大夫人与晩觅带回府落了锁,那边百姓已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   大夫人的手始终紧紧拉住晩觅,生怕一放手,女儿又不见了。   傅衍几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起了身,老太太也坐直了身子朝外看去,一双眼里多了几丝亮光。   当晩觅被簇拥着出现在门口时,几人都惊了,像,像极了大夫人年轻时的模样,且还要美上几分。   晩觅在傅远逸的带领下缓缓走了进来,抬手顿足间,都美得不可方物。   “觅儿,当真是觅儿回来了。”   最先开口的是老太太,她颤着双手伸向晩觅,眼里泪光闪闪,她还记得,这丫头幼时最爱在她身边打转儿,也最是机灵,这几个孩子,她最疼的便是这觅丫头,谁知一朝花灯,竟将它最宠爱的孙女儿丢了,一急一气之下,生生在床榻卧了几年。 第40章   晚觅抬头看向一脸慈祥的老太太,心下软成一片汪洋,她转头看向傅远逸,傅远逸轻声道。   “觅儿,这是祖母,往日最是宠溺的。”   晚觅这才转过头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娇俏的唤道。   “祖母。”   老太太听着这甜甜的声音,脸上的泪水更多了,神情很是激动,朝着晚觅伸出手。   “来,孩子,给祖母好好看看。”   大夫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晚觅的手,示意她过去,晚觅步态轻盈,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开成一朵一朵美丽的花儿,礼数周全,毫不怯场,看的众人又是一阵怜爱。   晚觅拉住老太太那双有些纹路的手,百感交集,眼前的老太太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可是身体却忍不住的想要亲近,她三岁之前的记忆都不复存在,看来,哥哥说的定是没错,曾经,老太太一定是很宠她的。   “祖母。”   晚觅又娇俏的唤了一声,引得老太太连连点头应下。   “哎…”   老太太拍着晚觅的手,很是欣慰。   “觅丫头可算是找着了,这些年,可把一家人急坏了。”   “真是上天保佑,不仅让觅丫头平安归来,还出落的如此可人。”   “过两日,便去庙里一趟,当是还愿了。”   老太太最后这话是看着大夫人说的,大夫人轻轻一笑恭敬的应下了。   “是。”   “对了,你还没有见过你父亲吧。”   老太太见一边的傅衍已经站不住,手足无措的,自己的孩子她哪里能不清楚,这才拉过觅儿的手,朝着傅衍看去。   “觅丫头,那是你的父亲。”   晚觅随着老太太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一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眼神中带着些期待和急切,晚觅连忙起身,微微屈膝。   “父亲。”   傅衍赶紧上前将她扶起,一双眼睛在她的身上打量着,过了半晌一个大男人终究还是红了眼眶。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傅衍的这句回来就好,又让老太太掉了眼泪,这些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她一清二楚,若是这个孩子没有丢,府里就不会有个张姨娘,儿子儿媳的感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她年纪大了,总希望府里能够安安稳稳,和和顺顺的,如今,觅丫头也回来了,总算是让了了她的一块心病。   晚觅被傅衍紧紧的抓住胳膊,她能感觉到傅衍手的颤动,还有那疼爱激动的眼神,让晚觅心里一暖,这才是父亲吧,才是真正在意她的,以前在清河县,林大人从未如此对她过。   可是,怎么父亲哥哥一激动都喜欢抓人胳膊呢,还是同一个位置,这还能遗传吗?   傅远逸似是看出晚觅有些不适,以为是父亲将她吓到了,连忙道。   “觅儿,还没有见过你的嫡亲姐姐呢。”   晚觅听见傅远逸的声音,看了一眼傅衍,傅衍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仍旧抓着晚觅胳膊的手,暗自搓了搓手,看了一眼晚觅的胳膊,心里暗责怪自己不知轻重,也不知道将觅儿抓疼了没有。   屋子里有好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可是晚觅却直直的看看向傅长凤,她刚下马车就看见她了,直觉告诉他,这应该就是他的嫡亲姐姐。   晚觅缓缓走过去,正要施礼,却被傅长凤一把拉住,晚觅抬头对上的是一双关爱宠溺的眼神,心下一颤,都说长姐如母,看来不似有假。   傅长凤见晚觅发愣,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问道。   “怎么了?”   晚觅回过神来,扬出一抹真挚而又甜美的笑容。   “姐姐真好看。”   此话一出,逗乐了屋里的众人,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慈爱的道。   “咱们觅丫头也好看呢,跟个仙女儿似的。”   晚觅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人,也是第一次经历过这么大场面,本来就是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此时又有老太太打趣,霎时间脸便红了,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众人见晚觅害羞,都纷纷捂嘴笑了,却怕晚觅不好意思,便很快就守住了。   老太太看了眼剩余的其他人,便朝着晚觅招了招手。   “觅丫头,来,过来。”   晚觅依言走了过去,拉住了老太太伸出来的手。   “祖母。”   “嗯,乖丫头。”   老太太朝着贴身大丫头招了招手,那大丫头很快的便递了一个盒子过来,老太天接过盒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只血红的手镯。   众人一见,皆是惊了,里面的手镯在场的人都认识,那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世间仅此一个,绝对的有价无市,说它可以换几座城池也丝毫不为过。   老太太与太后的关系较好,太后去的时候,临了将老太太叫到身边送了她这绝世珍宝,府里的众人对此事都是知晓的,傅长锦三番五次想要从老太太手里要了这镯子,奈何老太太从未松口,此时,傅长锦盯着那镯子恨得牙痒痒的,什么太后御赐之物不可乱动,不过是留给这个野丫头的罢了!   老太太看着底下千姿百态的人,叹了口气,将手镯拿出稳稳的套在晚觅的腕间,血红的镯子与白皙的皮肤配合的天衣无缝,也让有些人忍不住心生嫉妒。   晚觅感觉此时的气氛有些怪异,也知道这镯子怕是不简单,诚惶诚恐的道。   “祖母,如此贵重之物,觅儿不敢收。”   老太太看着她眸子里的清澈,缓缓一笑,她见得人太多了,像觅丫头这般眼神清澈的人没有几个,底下的孙女儿除了凤儿,谁不是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这个镯子,只是她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觅丫头收着便是,这本就是你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这明明是太后赏下来的,怎么就变成了本是晚觅的?傅长歌心里暗暗骂道,找理由也不知找个像样的,到底是上了年纪的。   老太太看着众人惊讶的神色,一脸淡然,拉着晚觅的手缓缓道。   “当年太后薨,将祖母叫去了宫里,祖母记得,那时候,你刚刚丢了一年。”   “太后将此物交给祖母,如此贵重之物,祖母都是老妇人了,哪里肯要。”   “后来,太后说,就当是留给你的,若是将来你寻着了,便将她交给你。”   “若是寻不着了,便将她留给凤儿,当大婚之礼。”   凤儿从出生开始便注定了她是一国之母,这镯子本该是她的,只是,太后见她失了孙女儿,常年卧于病榻,又确实喜爱觅丫头,才拿出这个给说要给了觅丫头,她做个念想,也让她有个期待。   老太太这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她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知凤儿,她可在意,老太太看向傅长凤,只见她一脸坦然,笑的欣慰,老太太便暗自笑了,是她多心了。   凤儿一向是端庄大气,眼界颇高,又怎么沉迷于俗物,况且这是她的亲妹妹,或许就算她将这镯子给了她,她转身就能面不改色的送来觅丫头。   老太太看了大夫人一眼,果然没有辜负她这么多年来的偏爱,将这一双儿女教养的极好。   晚觅还没有从震惊中醒过神来,便听老太天又道。   “幼兰,你带着觅丫头认认人,我年岁大了,身子受不住,就先回去了。”   大夫人恭敬的屈膝,她从心底里尊敬老太太,此时见她对觅儿如此疼爱,也就更加的恭敬了。   “是,母亲慢走。”   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和嬷嬷将老太太搀扶着走了出去,一众人直到老太太出了门一刻,才变换了神色。   大夫人先是拉着晚觅走到傅睿和二夫人面前,对着晚觅温声道。   “觅儿,这是你二伯父二伯母。”   晚觅乖巧的对着两人屈膝,软软的道。   “二伯父,二伯母。”   傅睿很是慈祥的点点头,他是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小时候他就看着觅儿可爱,很是喜欢。   二夫人很是怜爱的扶起了晚觅,亲切的道。   “觅儿可真是好看,嫂嫂好福气。”   说着伸手从丫头的手上拿过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副头面,识货的都知道那是上京最好的纤云阁所出的,一般人是用不起的,就算是府里的小姐,一个季度才能得一套。   “这是二伯母的一点心意,还望觅丫头别介意。”   晚觅看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点点头,便甜甜的一笑,接过了盒子。   “觅儿谢过二伯母。”   二夫人又拉着晚觅的手说了半晌的乖巧话,才放开了她,拉了拉旁边的傅长锦对着晚觅道。   “这是觅儿的四妹妹,名唤长锦。”   傅长锦笑语炎炎的弯腰行了礼。   “三姐姐。”   晚觅有些惊吓的看着傅长锦,想要去扶她,可手上还拿着盒子,顿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傅长凤缓缓走过来,扶起傅长锦,轻声笑道。   “都是自家姐妹,四妹妹无需多礼。”   傅长锦恭顺的起了身,温婉的道。   “原谅妹妹今日来的仓促,忘记带上给三姐姐的礼物。”   “等会儿,三姐姐去四妹妹屋子里坐坐,便一起拿给三姐姐。”   傅长锦一直以来都是装的贤良温婉,可今日见着心心念念的镯子戴在了晚觅的手腕上,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话就说的重了些。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儿,谁都能听出傅长锦话里的意思,大夫人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便听傅长凤缓缓道。   “四妹妹说笑了,觅儿今日刚回来,母亲和我屋子里都还没去呢,怎么能越桔先去四妹妹的屋子。”   “四妹妹放心,等觅儿修养几日,定会备好见面礼给各房送去。”   么么哒 第41章   傅长锦心知自己的话说的过了些,见傅长凤出面,便低下了头,嘴角扯了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锦儿唐突了,姐姐勿怪。”   傅长凤也不打算跟她计较,今日没有什么能越过与妹妹重逢。   傅长凤本打算拉着晩觅认识余下的几人,却见大夫人稳坐高位,不急不慢的道。   “觅儿过来。”   “你还有几位庶妹,今日也一并见了,免得日后认不出身份,闹了笑话。”   云姨娘脸色骤变,抬头看向傅衍,只见他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淡然的品着盏中茶,云姨娘眼神暗了暗,深吸了一口气,夏幼兰这意思明显就是看不起她,等着她们去给三小姐请安。   认不出身份?呵!不就是警告她们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怠慢了这位高贵的三小姐么。   张姨娘脸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似是波澜不惊,仍是如往常一般的温顺。   二房的妾室只有一个花姨娘,大夫人这话虽然连她也一并带进去了,但是她知道大夫人的目的不在她,所以花姨娘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   晩觅本来还不懂大夫人的意思,却被傅长凤拉着坐在了傅衍大夫人的下方,动作熟练,显然已是习以为常。   傅长凤从小便是被当做皇后培养,一举一动都无不透露着高贵端庄,几个姑娘没有不害怕的,就连二房嫡女傅长锦都惧她。   她就只简单的落座,脸色稍冷了些,已足矣让余下几人忐忑不安,之前对晩觅有不满的也渐渐收了起来,未来的皇后娘娘,她们没胆子招惹。   晩觅不安的坐下,手上的帕子都快捏的变了形,看着母亲和长姐突然端起的架子,她知道这是在给自己撑腰,所以即使心里很害怕,还是稳住心神稳稳的坐着。   而落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淡然恬静的模样,就连大夫人与傅衍都暗自欣慰,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云姨娘与傅长歌不动,其余的人便也不动,全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看向她们二人,云姨娘终是稳不住,莲步轻移,上前朝着傅衍和大夫人行了一礼。   “妾身见过老爷,夫人。”   夏幼兰却并不理她,她是怎么进的门,旁人不知,他们可是一清二楚,是以,既然使了下流的手段,就别怪她不宽厚。   傅衍见夏幼兰如今好不容易对他有了一点好脸色,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是以连余光都未给下方的人。   云姨娘虽然早已习惯,可还是觉得有些难堪,强迫自己咽下了这口气,转身朝着傅远逸与傅长凤屈膝。   “大公子,二小姐。”   傅远逸淡淡点了点头,也算是给了她一些脸面,傅长凤端坐着受了她的礼也是一言不发。   在这上京嫡庶之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特别是像首辅这样的权势之家更是规矩森严。   若是平时,傅长凤或许会勉强顾及一些她们的面子,可是今日不同,妹妹初来乍到,若是她和母亲不拿出个态度,怕是这些人暗地里会为难妹妹。   云姨娘心里恨得恨不得上前将人扯下来,脸上却还是端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朝着晩觅屈膝,行了主仆之礼。   “妾身见过三小姐。”   礼数周全,挑不出一丝错处。   晩觅第一反应想起身扶她,却被一旁的傅长凤用眼神制止了,只得稳了稳身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学着傅长凤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而云姨娘心里却暗自骂着,小蹄子刚来竟然也敢给她立下马威,哼,动的了她一次,就能动的了她第二次!   张姨娘见云姨娘行完了礼,也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妾室在府里的主子面前与奴仆无异,而庶出的子女虽说越不过嫡出,但却是真正的主子。   傅长歌见姨娘受了委屈,本想去讨回一些,可是看傅长凤气势凌然的端坐在那,上位又有大夫人虎视眈眈,哪有还敢露出半点的不满,很是乖顺的上前屈膝。   “歌儿见过三姐姐。”   晩觅因着前面已有经验,这一次倒还能应付过来,神色也放松了些,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傅长暖在张姨娘的示意下也上前乖巧的喊了声。   “暖儿见过三姐姐。”   晩觅见傅长暖可爱纯真的的模样,笑容不由得也加深了些。   府里的人并不算多,大房的几位姑娘认了人,便是二房的,二房庶出的姑娘只有一个,便是花姨娘所出的傅长萱,只比傅长暖小了一岁。   傅长萱有些胆怯的上前见了礼,一双大眼盯了晩觅只一瞬便低下了头,很是小心翼翼。   还有几位公子都未回府,云姨娘所出的傅远世生性纨绔,整天游手好闲,前些日子被傅衍强迫性的送去了书院,二房的嫡长子傅远恒也和傅远世同在一家书院。   人都见完了,大夫人才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道。   “因觅儿刚刚回来,还有些不适应,今日就到这里吧。”   “觅儿给各房都备了薄礼,过两日便一一送去。”   “是。”   大夫人发了话,众人只有依从,至于三小姐备的薄礼那是不可尽信的,三小姐初来乍到,这礼自然不可能是三小姐备的,而不论是大夫人,还是二小姐,亦或是大公子,备下的都不可能是薄礼。   一众人心知肚明的对晩觅道了谢,便退下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几人时,大夫人放下了端起的架子,几步走到晩觅的身边,牵着她的手,眼眶又红了起来。   傅远逸见状,连忙给傅长凤使了眼色,他早已领教母亲的“哭功”,眼见母亲又要开始,他怕吓着晩觅连忙上前道。   “母亲,可给觅儿收拾好了房间?”   被傅远逸一打岔,大夫人刚刚释放的情绪又收敛了回来,有些懊恼的道。   “对,这才是最紧要的。”   “觅儿,走,看看娘亲为你准备的房间。”   傅衍三人看着大夫人拉着晩觅急切离去的背影,皆是无奈的叹口气,不过眼里都尽是宠溺。   晩觅的院子离大夫人的很近,是府里最精贵的一个院子,名唤思觅阁,这是晩觅曾经住过的院子,她走丢后大夫人特意收拾出来留给晩觅,常年有人打扫,布置得很是温馨精致。   晩觅被大夫人拉着逛了一圈,早已惊的不知所措,这一个院子都快赶上清河县的整座府邸了……   “这真的是给我住的吗?”   晩觅一不留神,便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大夫人看着晩觅震惊又不敢置信的模样,红了眼眶。   “当然,这是娘亲专门留给觅儿的。”   觅儿在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才会在看到这院子时如此惊讶,这本就是属于觅儿的,她也本就应该是娇贵的,她欠觅儿的太多了。   晩觅忍不住四处看了看,跟在她们不远处的照儿也控制不住的四处打量,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院子,那山,如此精致,那水,清澈见底,就连屋檐都闪着透亮的光。   照儿兴奋的同时,也忍不住心酸,小姐本就应该是娇娇女,享受着这富丽堂皇,高贵无边,却在清河县被硬生生磋磨成了比丫头还不如。   好在如今,小姐终于回归正位,过她本应该过得生活,得到属于她的一切。   跟在后面的傅衍几人也不由得感慨万千,傅远逸眼神微冷,他一定会找出当年的真相,给觅儿一个公道。   大夫人最后带着晩觅去了她的屋子,更是让晩觅和照儿心惊不已。   角落里的白玉花瓶,红木雕刻的木柜上放着一件又一件精致贵重的物品,琉璃盏,玉如意,无一不是价值千金。   还有床上的整整齐齐的蚕丝被,一尘不染的红木桌椅,很明显,是有人经常打扫所致。   “觅儿,可还喜欢?”   “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娘亲。”   晩觅赶紧摇摇头,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极好的了,也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她从未见过如此奢华之物。   “已经很好了。”   傅长凤轻轻一笑,柔声道。   “觅儿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姐姐说便是。”   “绣娘我昨日就已叫进了府里,觅儿稍作休息,便传她过来。”   晩觅心下一软,她终于体会到了亲人的温暖,这么甜,这么暖。   傅远逸怕晩觅不适应,想着给她点时间自己缓一缓,便上前道。   “觅儿长途劳顿,先让她休息吧。”   “过了午时再带绣娘过来。”   大夫人连连点头,生怕累着晩觅,拉着傅长凤又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等几人走远,照儿如梦惊醒一般上前拉了拉晩觅的衣袖。   “小姐,我不是做梦吧。”   晩觅吞了吞口水,大眼轻轻闪动,似一把小扇子。   “应当不是。”   照儿放开晩觅的衣袖,直奔床上的蚕丝被,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震惊的语调都有些颤抖。   “小……小姐,好滑,好软。”   晩觅步调略快的走了过去,也伸出手抚在蚕丝被上轻轻捏了捏,心里顿时软成了一片。   她对床有着特别的要求,越软越是欢喜,此时摸着这么软的床,她哪里还能控制得了。   因为这两天开业,所以没有更新,抱歉,么么哒。 第42章   在照儿无奈的目光下,晩觅脱了鞋子便在床上打起滚儿,像极了那正在撒欢的猫儿。   照儿在晩觅的再三诱惑加强迫下,也爬上了床,两人打闹了一阵,终究是没抵住浓浓的困意,缓缓睡去。   因为昨夜心情忐忑,又很是激动,所以两人都没怎么睡觉,这一觉醒来,已是晚膳时候。   中间大夫人来了一次,得知晩觅还未醒,便吩咐下去不许吵着她。   照儿醒来时见外面天都快黑了,连忙推醒了晩觅。   晩觅睁眼后反射性的坐起身,呆愣了半晌才明白这是睡过头了。   心里暗自懊恼,母亲姐姐会不会因此心中不喜,连忙起身穿上了鞋子,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三小姐可是醒了?”   大夫人走到时候将一个丫头留在了屋外,直到屋里传了些动静出来,她才恭敬而又轻柔的敲了敲门。   晩觅与照儿相视一愣后,照儿便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口立着一个穿着锦色罗裙女子,面容清美,妆容得体,宛若哪家闺秀。   女子见了她后,轻轻一笑,略微点头算是问了好,随后不疾不徐道。   “姑娘,三小姐可是醒了?”   动作行云流水,不卑不亢,有礼有节,挑不出丝毫错处。   倒是照儿被如此礼遇,有些不知所措,搭在门上的手有些慌乱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顿了一刻见女子一脸温和的看着自己,她才慌忙道。   “小姐醒了。”   女子盈盈一笑,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丫头抬手示意后,便进了屋子。   照儿侧身让了让,等女子进去后连忙跟了上去。   女子走到晩觅跟前恭敬的行了礼,脸上带着柔和谦卑的笑意,“奴婢春漾,见过三小姐。”   有了昨日里的经验,晩觅如今倒是淡定了些,她轻轻点点头,坐在床上纹丝不动,看起来恬静安然。   “奴婢服侍小姐洗漱吧。”   晩觅看了眼她身后低着头的照儿,便道。   “让照儿来就可。”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照儿,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贴身伺候。   春漾低头应了声是,便侧身让开了位置,后面的两个丫头端着洗漱用品和衣裳上前。   有外人在,照儿也变得安静了不少,熟练的伺候晚觅洗漱完后,几人便一起为晚觅换上了送过来的衣裳。   因为来不及为晚觅新做衣裳,所以,便寻来了傅长凤前两年做了却未穿过的新衣裳。   傅长凤的一切用度全是按照帝后规格送来的,至于合不合理,呵……人家皇帝亲自派人送的,亲自让宫中的绣娘做的,谁敢说半个字?   傅长凤送过来的这件淡黄色罗群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为此,傅长凤还将皇帝埋怨了一顿,这几年来,她的衣裳都是按皇后规格制定,所以,是不能乱送的,她硬是挑了一时辰,才翻出这件晚觅可以穿的。   这是两年前府里绣娘做的,府里的绣娘是上京最有名气的,她做的衣裳,一件难求,这绣娘在最鼎盛时期被召进了宫,为宫里的主子做衣裳,后来江山易主,几年前被现在的皇帝赐给了首辅府,虽然拿着首辅府的月银,但她只为老太太,傅衍,大夫人,傅远逸,傅长凤几位主子做衣裳。   因着傅长凤一切用度都有皇帝送来,不用她再做衣裳给她,所以这套也是她这两年来为傅长凤做的最后一件,还颇费了些心思,晩觅皮肤本来就很白,穿上这套淡黄色的罗裙,更显得她娇嫩动人,也衬得她气质超然,与这上京贵女并无甚区别,甚至还要娇上几分。   “三小姐真好看。”   春漾眼里浮现一丝惊艳,赞叹脱口而出。   晩觅轻轻一笑,弯弯的双眸明媚生辉,两个浅浅的梨涡动人心弦。   春漾看的愣了神,如果二小姐算是牡丹,高贵而又美丽,那么三小姐便是那桃花儿,娇艳的让人移不开眼睛,不过,好在她受过极佳的培养,就算愣神也只是一瞬,回过神来她低下头恭敬的道。   “三小姐,老太太与老爷大夫人在前厅等着三小姐用膳,三小姐可随奴婢过去。”   晩觅点点头,暗自懊恼怎么就睡过了头,让大家等着自己岂不是太过无礼,是以,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些。   晩觅到的时候,屋里的人正在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一看见晩觅到了,几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晩觅见着众人的目光都转过来,一时紧张,步子稍微一乱就不小心踩到了裙边,傅长凤在她一进来时便起身迎了过来,此时正好走到她的身边,缓解了她的尴尬。   晩觅朝着傅长凤投去感激的一瞥,却见傅长凤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浅笑盈盈的拉着她走向座位。   晩觅的座位特意安排在了老太太的旁边,老太太朝着她招招手,笑的一脸慈祥。   “来,觅儿,来祖母这里。”   傅长凤见晩觅没那么紧张了,便放开拉着晩觅的手,示意她坐下。   晩觅乖巧的坐下后,朝着老太太甜甜的一笑。   “祖母。”   “哎……觅儿饿了吧?”   老太太看着晩觅甜甜的笑容,心里乐开了花,凤儿虽然她很是喜欢,但是凤儿从小循规蹈矩,大气稳重,又怎会在她的面前露出如此憨态可掬的模样。   二房的锦丫头性子高傲,于她惯会讨好,但是却并不亲近,其他的几个庶女她也不乐意去过多交涉,免得嫡庶不分,乱了规矩。   如今,觅丫头回来了,还是如记忆中那般娇娇软软,正合她的心意,老太太怕把娇软的孙女儿饿坏了,急忙道。   “快,赶紧的,布菜吧。”   丫头早已备好了晚膳,应了声是后,陆陆续续上了菜。   一道道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可谓是琳琅满目,看的晩觅晃了神。   而放在自己面前的,几乎每一道都是辣菜。   晩觅讶异的看了一眼傅远逸,只有他去过清河县,只有他才有机会知道自己的喜辣,所以,他竟然连这些细节都问了。   傅远逸自然明白晚觅的想法,他想到那个男人,站在晚觅的床前,认真的将觅儿的喜好一桩桩一件件的告诉他,可是,他却并不想告诉觅儿,让她对他又多一分牵挂,是以,他只当不明白晚觅的意思,径自淡然的坐着。   “觅儿,怎么了?可是不喜欢?”   老太太看着晩觅讶异的眼神,关切的问道,这是逸儿特意安排说觅儿喜辣,难不成这情报有误?   晩觅连忙摇摇头。   “祖母,觅儿很喜欢。”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在晩觅的碗中。   “来,尝尝看。”   晩觅连忙恭敬的道。   “谢谢祖母。”   众人见老太太动了筷子,才纷纷拿起用膳。   “觅儿,可要多吃点儿,看这模样瘦的。”   大夫人心疼的往晩觅碗里夹了一块肉,一脸关切。   晩觅心下百感交集,她何时受过如此待遇,以前在清河县别说人给她夹菜,就连同席,也是没有的,这就是骨肉亲情吧。   “谢谢娘亲。”   一句娘亲,让在场所有人愣了一瞬,大夫人更是红了眼眶,天知道,她盼这句娘亲,盼了多久。   上京权贵之家,都是称呼母亲,除了幼时,很少会叫娘亲,然而此时,没有一人指出来,只觉得当初的觅儿终于回来了。   一时间,晚觅的碗里已经快堆成了山,直到傅长凤夹了一片竹笋想放到晚觅碗里,却发现晚觅面前的碗已经放不下任何东西了,而晚觅一脸不知所措和无无辜的盯着她时,傅长凤淡然的收回筷子端起面前的酒杯道。   “今日与妹妹终于得以团聚,应该开心才是,我们共饮此杯,以示祝贺。”   几人这才停止了给晚觅投食,纷纷端起手中的杯子,喜笑颜开,晚觅偷偷的看了一眼傅长凤,却见她朝着自己眨眨眼,不由得笑的欢快了些,原来姐姐还有如此可爱的时候。   几杯酒下肚,又是一家人重逢,气氛很快的就变得和睦喜庆。   老太太年纪大了,饮了两杯便觉乏了,早早被身边的丫头扶着休息去了。   大夫人酒量还算好,可她今日高兴,难免贪杯,眼神迷离,两颊红润,看的傅衍移不开目光,不自觉间也喝的醉眼熏熏。   而晩觅酒量本就不佳,喝醉样子像极了大夫人,特别是笑起来,那两个浅浅的梨涡,像那天边的红霞美艳动人,又像那久逢甘露的花朵,娇艳欲滴。   就连酒量极好的傅长凤眉眼中都带了几分迷离,醉了的她,少了平日里的端庄,多了几分妩媚。   唯独清醒的便是傅远逸了,他无奈的看着母女几人意兴正浓,眼里盛满了宠溺。   直到夜里渐浓,几人才东倒西歪的安静了下来,然而,还不待他吩咐照儿春漾将晩觅送过去时,外面便来了人。   傅远逸看着前来的两人,眼神眯起,外面没人通报,显然,这位又是爬墙进来的,这一次还带了一个……   傅远逸起身向两人行了礼。   “见过皇上,见过宸王。”   尤其宸王二字被他说出了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景渊回头看了一眼宸王,眼神有些奇怪。   你得罪朕的傅将军了?   李景宸眼神往晩觅身上一瞟,眉角轻挑。   李景渊笑容一顿,转身看着李景宸。   你不是说得到了人家的同意,才让朕下旨赐婚吗?   李景宸摸了摸鼻子,人家确实同意了啊,嗯……当初觅儿,应该是同意了吧……   下一章会甜甜哒   新书《媚骨天成》预收一波x 第43章   傅远逸看着两人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眉来眼去,”眼神一凛,侧过身将身后的两个妹妹挡在住。   “家妹醉酒,多有不便,还请皇上王爷移步大堂。”   李景渊瞪了眼李景宸,之前他家的傅将军对他可好了,他每次翻墙见凤儿,傅将军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一次定然是因为这个弟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人家妹妹拐了,这才连他一同气上了。   当初李景宸来让他赐婚,他还惊讶是哪家的姑娘竟如此幸运,得了他的青睐,后来知道是首辅府府里三岁时走丢的三小姐时,他可是狂喜了一顿,要知道,凤儿就是因此才拖着与他的婚礼,迟迟不肯举行。   这下好了,不仅妹妹找到了,还直接有了婚约,凤儿就再也没有理由拖着不肯进宫了,所以他大笔一挥,让钦天监算了最近的两个好日子,一个给了李景宸,一个是封后大典。   至于那三小姐是何模样,是何品质,他一点都不担心,能被自己这个弟弟看中的,必然不是普通人,况且她是凤儿的妹妹,自然是好得很的。   “傅将军说的哪里话,凤儿乃是朕即将迎娶的皇后,又怎会不便呢。”   “再说呢,凤儿醉酒,朕还没瞧见过呢,正好便交由朕照顾吧。”   李景渊哪里是傅远逸一句就能打发了的,他笑的一脸痞像,一边说,一边绕过傅远逸走向趴在桌子上的傅长凤,待看见趴在桌子上的佳人时,李景渊的眼神一热,平日里的傅长凤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沉着冷静的模样,他从未见过露出如此小女儿娇态的傅长凤,李景渊走到傅长凤的身边,忍不住伸手触碰了她脸上因醉酒二人浮现的那一抹粉嫩。   睡梦中的人察觉到这轻微的触碰,有些不耐的动了动,黛眉微蹙,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看的李景渊心里似有万千虫子爬过,奇痒难耐。   傅远逸正想上前,却见那人弯腰将人抱起,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怀中是稀世珍宝。   “朕将凤儿带回长乐阁。”   傅远逸沉默了一瞬便退开了。   “是。”   带回长乐阁而不是皇宫,也就是表明他的态度,不会做什么无礼之举,傅远逸自然就放心了,这几年来,他爬了无数次墙,都未动过二妹妹分毫,足以见他对二妹妹用情之深,况且,他们的婚事早已铁板钉钉,人家一国之主,他也拦不住。   可是李景宸便不一样了,他们是从战场上共同进退的兄弟,是从无数次拼杀中的结下来的生死之交,所以,他可以与他周旋。   他看不透李景宸,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近过女色,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一个女子,他不知道他对觅儿到底是何用心,所以,不管是兄弟也好,还是君臣也罢,都也不能伤害觅儿。   “宸王若是有事,还请移步大堂。”   傅远逸毫不客气的再次下了逐客令,神态恭恭敬敬,眼神却一眼也没有往李景宸身上看。   李景宸看着李景渊离去的背影,嘴角轻勾,抱得佳人归,真是羡慕呢。   “不必了。”   李景宸转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晚觅,眼里多了一丝柔情。   今日本是去找皇兄的,竟碰到他翻首辅府的墙,索性自己也一道跟着了,却没想见着如此美妙的画面。   晚觅醉酒他见过,可是长大后,却没有见过,他已经有许久未看见她了,想念的恨不得将她直接带到府里,天天看着。   “本王只是来看看王妃,既然王妃此时不方便,那就麻烦傅将军替本王多多照看。”   李景宸说完也不待傅远逸回复便径自离开了,只是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在傅远逸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一丝狡黠。   傅远逸皱了皱眉,他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他真的会离开呢?   傅远逸吩咐下人将傅衍与大夫人扶回了房间,转身抱着晚觅走了出去,各房的丫头们都守在最外面,起先见着一男子抱着傅长凤出来,将照儿吓了一跳,却见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地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现一般,春漾见她傻愣的模样,轻轻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跟着一起低着头。   后来在春漾的解释下才知道,那竟然是当今皇上,因着时常神出鬼没在府里,长久以来,府里的下人就习惯了,只要见着这尊大佛,只当没看见低下头就行了,谁让这位就爱微服私访呢。   照儿吓的腿都有些软了,刚冷静下来后里面竟又出来一个男子,众人这一次倒是有点反应,都先是惊讶了一番,随后头低的更低了。   照儿有了先前的经验,连忙低下了头,等到人走远了,照儿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丫头们都松了一口气,就连镇定的春漾都长长呼出一口气。   还不待众人从疑惑中醒来,便听到里面傅远逸叫了傅衍大夫人房里的丫头进去,傅远逸也随后跟了出来。   照儿与春漾见傅远逸怀里抱着晚觅,都赶紧跟在他的身后,回了思觅阁。   傅远逸将晚觅放在床上,吩咐两人照看好她,便起身离去,刚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   “你们今晚仔细着些,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进来了。”   照儿与春漾虽然疑惑,但都低头称是。   等傅远逸出门后,照儿才疑惑的眨眨眼道。   “将军这是在防着谁么?”   春漾也不明所以,她皱皱眉,将军向来稳妥,从不会无中生有,他此话定有他意。   照儿见春漾似在思索,也不去打扰,没有等她回答便上前伺候晚觅梳洗,春漾知道晚觅不喜别人靠近,便也没动,只跟着照儿打了下手,毕竟一个醉酒的人,就算是女子,也是有些沉的,等两人伺候完晚觅睡下,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因着傅远逸的话,照儿与春漾便决定一同睡在外间的软塌上,心下安稳些。   正要睡时,照儿便听春漾低声道。   “刚刚第二位出来的是宸王殿下。”   “日后见着他,要恭敬些,这位殿下喜怒无常,若是犯在他手里,没人能救得了。”   照儿一怔,一双大眼在黑夜中突然变得明亮,宸王…宸王!   “可是那个天赋异凛,有战神之称的宸王?”   春漾听着照儿傻愣的语气,轻轻一笑。   “自然是,上京哪还有第二个宸王。”   照儿突然坐了起来,天哪,她竟然看到活的宸王了,那可是无数人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她就这么见着了?   春漾见照儿惊得坐起来不说话,便也跟着起了身。   “怎么了?可是吓着了?”   照儿点点头,又摇摇头,过了半晌才从震惊中醒过来,脸上还带着惊喜过后的余热。   “我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能见到宸王殿下。”   春漾勾了勾出唇角,她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纯真直爽的丫头了,上京里,有许多人听见宸王的名号都是恭敬又害怕,而这个丫头却只有惊喜,难不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春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道,“放心,日后,你或许能天天见着。”   照儿讶异的转过头看着春漾,天天见?怎…怎么可能?   “为…为何?”   “你还不知道?”   春漾疑惑的看着照儿道,难不成此事三小姐还不知情?   照儿奇怪的摇摇头,她应该知道什么?   “陛下前些日子下旨赐婚于宸王殿下与三小姐,下月二十五完婚。”   因着长幼有序,皇上便将与二小姐成婚的日子和封后大典一起举行,定在宸王殿下的前面,下月初十。   下旨?赐婚,下月二十五?!!!   这对照儿来说,无意识一个重磅炸弹,她震惊的睁着眼睛,久久缓不过神来,导致春漾叫了她许多次,都没有回应。   怎么可能,皇上怎么突然赐婚小姐,那杨公子呢?   小姐心中一直都装着她的“景哥哥”,如何能接受得了这赐婚。   也不知为何,照儿瞬间便泪如雨下,小姐怎么如此命苦,好不容易回了家,却又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照儿的模样将春漾吓着了,此时她若是发现不了不对劲,她就不是大夫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一等大丫头春漾了。   “可是有什么不妥?”   照儿看着春漾欲言又止,此事对小姐名声有很大影响,断不可随意言论,是以,她张了张嘴,又低下了头。   而春漾从小便放在大夫人身边培养,她从刚来到府里的时候,便知道,她未来的主子是那位三岁走丢了的三小姐。   大夫人将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她过的比上京许多府里的小姐还好,她比谁都清楚,大夫人对这位三小姐有多思念,有多疼爱,当她知道三小姐寻着了时,她从心底里为大夫人感到高兴,同时,也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不论回来的三小姐是何模样,是何品德,她都会忠心耿耿,全心全意的伺候好三小姐。   她想过很多种情形,但从未想到,寻回来的三小姐如此绝色,不论是模样身段还是气质那都是万里挑一,特别是那娇娇软软的性子,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护在她身前保护着。   那一刻,她是开心的,为大夫人开心,也为自己感到开心,能够伺候如此好的主子,是她的荣幸,所以,她们的命运早就已经绑在了一起。 第44章   大夫人带着她见惯了后宅里许多不为人道的私密之事,对于照儿此刻的神色,春漾已经大楷明白发生了什么。   春漾的心里暗自担忧,宸王殿下不比别人,不是说退婚就能退了的,况且这还是圣上赐婚,此事早已没有回转的余地,就算三小姐心里有了旁人,也已经无济于事。   可是,若真是如她猜想这般,大公子不可能回来一声不吭,那只能说明三小姐心里的人并非良配或者另有缘由。   “三小姐心里可是有人?”   春漾问的直接了当,她只有了解了全部,才能更好的为三小姐做出最好的打算。   照儿被她问的愣了神,连眼泪也不掉了,直直的看着她。   “你怎么知道?”   这句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承认了小姐心里的确有人么?照儿转过身低着头再也不肯说一句话。   春漾一脸正色缓缓的道。   “我从小便被夫人尽心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三小姐寻回来了,好在她的身边伺候,我早已与三小姐的联系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你尽管与我说,我自然会为三小姐做出最好的打算。”   照儿身子轻轻动了动,话是如此说,可若是她转身告诉了大夫人,那小姐在大夫人心里的形象可就全没了,夫人定会以为小姐行为不端,若小姐就此不被喜爱,那她不是害了小姐。   “你若是不放心,不说也无妨,只是如今形式已变,皇上赐婚圣旨一出,无可更改。”   “若已经是过去的事,只有放下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还有余地,可尽早禀于夫人,以夫人对三小姐的疼爱,自然会为此周旋”   照儿听完,半晌没有动静,春漾知道她听了进去,便拉了被子睡下了。   照儿却思绪万千,春漾说的不错,已经过去了。   杨三公子已经消失了七年,而且已经成亲了,小姐再挂念着他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有朝一日,他回来了,能给小姐的只能是妾。   而另一边是高高在上,尊贵无双的宸王殿下,是个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况且,若是杨三公子真对小姐有意,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了无音讯。   或许,她真的要劝小姐放下了,那么她呢,她是否也应该放下,真正的放下。   也不知为何,她想着想着,一阵困意便突然袭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一块衣角,好像在哪里见过。   李景宸立在床前,盯着穿上已经换了睡衣的人儿,眼神幽暗。   他缓缓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娇嫩红润的脸颊,眼里满是柔情。   “觅儿,景哥哥回来了。”   对不起,让觅儿久等了。”   李景宸将晩觅的手捏在手心,小小的,软软的,他低头问上白嫩的手指,一股若有若无的桃花香窜入鼻息,也窜入了他的心尖。   “不是骂我没良心么?”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丫头有没有良心。”   “若是认不出我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景宸自言自语结束,又径自笑了笑,他有自信,觅儿一定可以认出他,他等不及大婚了,明日,他就要见她,光明正大的见她。   李景宸又上下其手的将晩觅的脸和手捏了一会儿,直到皮肤都有些发红了,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夜色过半,傅远逸怎么也睡不着,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依李景宸的性子,绝对不会那么识趣的离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掀开被子起身。   等他刚走到思觅阁时,心下便暗道不好,战场上的尔虞我诈数不胜数,迷迭香更是不厌其烦的反复使用,所以,他对这种味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傅远逸想也没想的推开晩觅的屋子,径直向床上而去,待看见晩觅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正熟睡时,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他走到外间,两个丫头睡的正香,一点儿也没发现这间屋子已前后进了两个人。   傅远逸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都知道这人是谁,迷迭香是上京禁止之物,敢在首辅府用的这么光明正大的,除了宸王,不做他想。   看来,得给觅儿派个会武的人才行,光几个丫头,实在不堪重任。   傅远逸离去后,连夜叫了贴身护卫去寻个合适的人来,这贴身护卫正是当初跟着傅远逸去清河县的马夫,名唤傅扬,他是自小便没了亲人,被卖进了府后,让傅远逸挑在了身边做伴读,傅远逸怜惜他,便赐了他傅性,后来他又随着傅远逸去了边疆,习得了一身好本领,是傅远逸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傅扬办事的效率极快,第二天一早,便带了两个人来到傅远逸面前,傅远逸过了一眼后便点了头,他对傅扬一向是信任有加,事情交给他,他放一百个心。   傅扬带着二人来到思觅阁时,晚觅还没有起身,两个丫头也还睡得正香,屋里毫无动静,傅远逸早就吩咐过,若是晚觅还未醒,就在屋外等着不许打扰,他明白自家主子对这位三小姐的看重,自然是乖乖的等在屋外,脸上丝毫不耐烦的痕迹都寻不到。   三人在外面足足等到快午时,才听见屋里传来了动静,开门后,首先有一个人闯入了众人的视线,只见一女子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头发还散在头上,她一脚跨出房门,一脚还在里面,一双大眼小心翼翼中带着不安的东张西望,当看见在月亮门处立着的三人时,她的眼里带着惊疑和惊吓,像极了突然见着猎人时惊慌失措的兔子。   照儿是被春漾迷糊迷糊推醒的,等两人坐起身清醒了一会儿才发现,太阳已上三竿,两人皆是一惊,急匆匆的下了榻,春漾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外面的衣裳也是松松夸夸的搭在肩上,便进了里间去看晚觅,见晚觅安稳的睡在床上,两人皆是松了口气。   照儿趁着春漾还在整理妆容的时候,出去看了门,她本来是想看看门外有没有大夫人屋里的丫头,万一这一次又因睡过了头而让大夫人等,那可就不太好了,谁知,大夫人的人没看到,倒见着了三个立在门口直的像跟柱子一样的人,她惊慌之下,连忙缩回了脚进了屋。   “春漾姐姐,屋外有人。”   春漾刚刚才穿好外衫,便听见照儿说屋外有人,看她的神色有些奇怪,春漾皱了皱眉头,朝着门口而去,她伸出头,有些谨慎的朝着照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三个人,她眼里先是一阵茫然,等看清楚人之后,她才稍微镇定了些。   而不远处的傅扬先是见着一个水灵灵的丫头探了个脑袋出来,又看见春漾一头的蓬松,常年不多话的他,嘴角轻轻的裂了开来。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模样,他们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府里几乎的所有的人都知道,大夫人是将她给三小姐培养的,所以,她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乖巧懂事稳重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她睡眼朦胧的模样,不过,很是好看。   春漾认出了傅扬,却并未见过他身边的两人,她见那两人站的笔直,与傅扬一般无二,便明白应该是会武艺的。   她今日莫名其妙的睡到日上三竿,便发觉了不对劲,她从未如此贪睡,而今日,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就像是被下了药,好在小姐无碍,否则可就大事不好了。   她突然想起,昨日里将军临走时嘱咐的话,便觉得此事将军应该知晓一些,这两个人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将军特意寻来给保护小姐的。   两人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番,也来不及上妆,便将晚觅叫醒了,晚觅醒后皱了皱眉头,用手抚了抚脸颊,她喝醉了不是应该头疼么?怎么感觉脸上有些微疼的感觉。   外院伺候的丫头见里屋有了动静,便进来守在门口等待吩咐,春漾见她们进来,便吩咐下去穿了膳食进屋。   照儿伺候完晚觅洗漱,在给她穿衣裳时,春漾见晚觅有些清醒了才上前道。   “小姐,将军给小姐送了人过来,在月亮门候着。”   晚觅看向春漾,眸子里写满了不解,哥哥送了什么人过来?   春漾见晚觅朦胧的眸子里尽是疑惑。便道。   “小姐,奴婢先吩咐他们去前厅候着,小姐用完膳食再见他们如何?”   春漾是娘亲给她的人,晚觅用着自然放心,所以她并没有反对,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春漾弯腰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照儿见春漾走远,看着晚觅欲言又止。   “怎么了?”   晚觅见照儿有些心不在焉,出声道。   “小姐,你觉得春漾可信吗?”   晚觅一愣,她不知照儿为何会如此问,但照儿一向是个有主意的,这么问一定有她的道理。   “春漾是娘亲给我的,应当无事罢。”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照儿瞧了瞧门外,贴近晚觅轻声道。   “杨三公子的事,春漾可能猜到了。”   晚觅一惊,连忙站起身来,看向照儿。   “她怎么可能猜到?”   照儿迟疑了一会儿,在晚觅紧紧盯着她的目光下终是道出了实情。   “春漾说,皇上将小姐赐婚于宸王,圣旨已下,下月二十五大婚。”   照儿说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晚觅,眼里盛满了担忧,果然,在照儿说完,晚觅便像是失了力气般直接跌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小可爱们   本文今天入v给大家带来不便敬请谅解撒娇卖萌求包养哦   今天日更三章 第45章   照儿见晚觅显然是被吓住了,心里便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早就将此事说与小姐,至少让她缓缓也好。   “小姐,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啊,你若是不乐意,我们去找夫人说说,夫人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的。”   “还有将军,将军肯定不会为难你的。”   晚觅稍微回过神来,心里痛的犹如万根针扎,她不傻,赐婚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娘亲哥哥真有法子退婚,就不会接了这道圣旨,就算是第一权贵之家,在皇权面前,也要低头的,她原本是不懂这些的,是景哥哥当初告诉她的。   她从未想过,她与景哥哥会走到如此地步,七年了,他们再也没有相见,三年前,更是音讯全无,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有些他的消息,却是他要成亲了,而如今,她也要成亲了,那么,他们,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晚觅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在她发愣的时候上好了,照儿她添了饭递给她。   “小姐,先吃饭吧,不管什么事总得吃饱了再说。”   晚觅一言不发的接过了碗,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若是他当真对自己有情意,便不会说消失就消失,更不会抛下她娶了别人。   他放在她身边的人也早已撤了回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联系。   宸王殿下的名号,她早就有所耳闻,天纵奇才,少年英雄,她就连做梦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会与她有婚约。   她能看得出来,父亲娘亲,哥哥姐姐还有老太太,是真心疼她的,若是他们有选择的余地,必然不会在还未见到她时就接了这道圣旨,他们既然接了,那就说明他们无可奈何,反抗不了。   抗旨,那是杀头之罪,首辅府如今虽是如日中天,但若是抗旨不尊,定然会引来皇上不满,况且她昨晚还得知,姐姐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若她退了婚,皇上说不定会迁怒于姐姐,因为她一人,牵连整个首辅府,确实不该。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照儿见晚觅久久不语,忍不住道。   晚觅抬头看了照儿一眼,柔和一笑。   “宸王殿下,可不是想嫁就能嫁的,能与他还有婚约,还是圣上赐婚,是我的荣幸。”   曾经她还想着找到景哥哥,亲自问问他,为何弃她于不顾,或许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许…有别的原因呢?而如今,就连这点念想也该断了。   春漾进来时,听见的便是这一句,她先是一怔,然后便微微的一笑,看来,小姐比她想象中的聪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通,非常人所能及。   照儿见春漾进来,便没有再讲话,安静的立在一旁。   春漾自然知晓照儿对她的防备,她沉默了一瞬,便走到晚觅的面前直直的跪下,将晚觅与照儿吓了一跳。   “春漾,你这是做什么?”   晚觅起身便要扶她,却被春漾拦住了,她跪的笔直,神色严肃的道。   “小姐,奴婢是自小便被卖进府里的,被夫人挑中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寻回了小姐,将我放在小姐身边伺候。”   “夫人疼爱小姐,怜惜小姐,也对小姐充满了愧疚,所以她想把一切最好的都给小姐,就连要放在小姐身边伺候的奴婢,都是按照贵女的规制培养。”   “这么多年来,夫人待奴婢极好,除了夫人,奴婢不仅从未伺候过任何人,夫人还安排了两个丫头在奴婢身边伺候,甚至可以说,奴婢过得比上京许多贵女还要优越,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姐。”   “夫人曾经对奴婢说过,若是小姐真的寻不回来了,就将奴婢收为义女选个好人家嫁了,可是奴婢一直期盼,小姐能够回来。”   “奴婢比谁都清楚夫人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就连做梦叫的都是小姐的名字,那时候,奴婢就想着,不论将来小姐是何模样,是何情景,只要回来了,奴婢必定用性命护她安稳。”   “好在老天垂怜,终于寻回了小姐,奴婢不敢忘本,不求小姐信任奴婢,但是还请小姐给奴婢一个机会,证明奴婢的衷心。”   晚觅和照儿听完都沉默了,照儿虽然昨夜已经知晓了一些,但此时还是有些震惊的,她没有想到,这世间,竟还有另外一个女子,与她一样,从小便注定了与小姐的命运相连,她以为,她陪着小姐长大,陪着小姐风风雨雨走过来,已是情深,却从没想到,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女子,从小便为了小姐而活。   晚觅眼角湿润的看着同样红了眼眶的春漾,她很感动,她曾经以为,她是一个没有娘亲,被父亲不喜的可怜人,身边也只有照儿生死相依,她一直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是多余的,可是此时此刻,跪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让她很是感动,她与自己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却从小背负着她的命运。   晚觅突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直以来都是,照儿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三哥哥也是拼尽全力护着她,后来湘儿也为了她费尽心思,再后来,遇见了景哥哥,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宠爱,即使他离开了,也让她过得衣食无忧,直到哥哥寻着她。   回到上京,她更是被宠成了娇娇女,祖母和蔼可亲,爹爹对她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娘亲更是将她放在心坎上疼着,大哥哥二姐姐也处处相护,她曾经以为那些不可过去的坎,如今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这一刻,晩觅似乎放下了许多,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甜甜一笑,扶起春漾。   “这样说来,我应该感谢你才是,因为我,你才会有了与旁人不同的命运,你可曾怪我?”   春漾连忙摇摇头。   “因为小姐,奴婢才有如此好的生活,奴婢怎么会怪小姐,感激都来不及。”   照儿突然觉得,此刻的小姐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了,小姐以往的性子恬静安然,乖巧懂事,但她知道,小姐并不开心,她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不想让别人为她担心,也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而现在的小姐眼睛里多了释然和期待,有着那种对生活的渴望和热爱,不再是顺其自然。   照儿性子原本就纯真肆意,在清河县的生活让她不得不坚强懂事,凡是都要挡在前面,如今,已经不比之前,虽然这里规矩森严,但至少不用总是防备有人要谋害小姐。   这两日,她虽然处处小心翼翼,但是却卸下了不少防备,整个人看起来也轻松了些,她上前将手搭在春漾的手上,笑容也比之前真诚了。   “以后,还得劳烦春漾姐姐多多提点。”   三人相视一笑,有些默契已在各自的心里缓缓生根。   晩觅来到大堂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因为眼泪将妆容打湿了,又重新上了妆才过来。   “三小姐。”   傅扬见晩觅款款而来,带着身后的两人恭敬的行了礼。   晩觅在春漾的示意下,缓缓坐上主位,她今日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罗裙,外边是宽袖外袍,质地很是柔软,衣袖边和裙边用金丝线绣上了几朵桃花儿,逼真的仿若是刚刚落上去的,随着她的动作而摇曳,越发衬得她婉约娇贵。   而这件罗裙却是大有来历,是还在清河县时李景宸吩咐暗卫送过来的,当然,这一切晩觅几人并不知晓,只道是从外面街铺买来的。   她不知却不代表别人不知,春漾早在见到这罗裙的第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今年邻国进贡的锦丝萝,一共就两匹,一匹淡蓝色的,一匹浅黄色的,浅黄色的那匹皇上早早就吩咐绣娘给二小姐做了衣裳,而余下淡蓝色的那匹是上京许多贵女挤破脑袋都想要的。   春漾在见到第一眼的时候就震惊了,对于小姐的境遇她是知道的,况且,就算小姐在那清河县很受宠,那偏远的小县也不可能会有机会得到这匹锦丝萝,更别提过的是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问过照儿,这衣裳是早一个月便有了,那时候皇上还并不知晓三小姐的身份,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将锦丝萝赐予小姐,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原因了,就是皇上突然赐婚小姐的宸王殿下。   除了皇上,只有宸王殿下才有资格拿到这匹锦丝萝,况且,皇上也不会无缘无故给宸王赐婚,除非是宸王殿下亲自去求的。   那就说明,早在小姐回上京之前,宸王就已经与小姐相识了,可是看照儿与小姐的反应,似乎并不认识宸王,难不成竟是宸王殿下不知从何处看中了小姐?可是宸王殿下又怎么会去那偏僻的小县,春漾觉得好像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时,思绪便被傅扬打断。   “三小姐,这两人是将军吩咐送给三小姐的。”   “三小姐看可妥当?”   “若是不喜,小人再另外寻来。”   傅扬恭敬的朝着晩觅道,低下头的眼里划过惊艳。   从见三小姐第一面时,便知道三小姐容貌过人,却没想,稍作打扮,竟如此倾国倾城。   还有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波澜无惊,淡定自若,只是今日,看她似乎有些走神,却不知是何原因?   晩觅看着傅扬身后低着头的二人,一男一女,仍然有些疑惑,哥哥为何要给她送人?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于四月十七日入v,感谢大家的支持,请勿重复购买哦今天三更,么么哒 第46章   春漾看晩觅发愣,便轻轻上前一步道。   “你二人抬起头来,让小姐看看。”   底下的二人依言抬起了头,他们第一眼便见着上方稳坐的晩觅,眼里不约而同的浮现出惊艳,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美到极致的人儿。   晩觅朝着他们看去,男子大约二十出头,一身蓝色劲装,俊郎潇洒,女子是绿色的衣裙,气质清冷,面容清秀。   “哥哥送来的人自然是可行的。”   “不过。我身边已有春漾和照儿,哥哥又送来两人,会不会有些多了。”   晩觅犹豫了一下便道。   “回三小姐,此二人皆会武,可贴身护三小姐周全。”   此话一出,晩觅便明白了,这是给她找了两个打架的,晩觅心下很是感动,笑容也更甜了几分。   “那便替我谢过哥哥。”   “是。”   “小人告退。”   傅扬抬手行了一礼,离开时还快速的朝着春漾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她眼睛都不曾动一分,心下不免有些失望。   等傅扬走后,晩觅才看向底下的两人道。   “你们叫什么名字?”   男子上前抱拳朗声道。   “属下萧离,见过小姐。”   女子也随之上前声音中带着清冷。   “属下清鸢,见过小姐。”   晩觅极少见到江湖中人,见他们行礼方式不同,着装也与她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便来了兴致。   “名字倒是好听,你们之前是从哪里来?”   萧离清鸢二人只当是这位娇贵小姐对他们不放心,所以两人神色更是恭敬,也将自己的家底儿报了个干净。   “属下是江湖中人,因厌倦江湖生活,所以才想要寻个安身之所。”   照儿在旁边低眉顺眼的站着,若是他们二人知道小姐纯粹是有兴致而不是不放心他们,不知他们心里会作何感想。   “厌倦?怎会厌倦江湖?江湖不是很新鲜吗?”   两人被问的一愣,萧离抬眼看了看晩觅,见她一双眸子里闪着点点星光,充满了好奇。   再看旁边照儿有些奇怪的神色,萧离便明白过来这位小姐是单纯的对江湖感兴趣,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这位小姐还有些意思。   “小姐可是对江湖之事感兴趣?若是想听,属下自当悉数说与小姐。”   清鸢看了眼萧离,皱了皱眉头,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不是一向讨厌江湖中人?这人要是自作主张惹了小姐的厌,他们又得浪迹江湖了……   清鸢正在寻思补救之法,便听那软软的声音传来。   “好,若是闲来无事,你便多讲讲。”   江湖是晩觅从未接触过的,可是她却很感兴趣,许是她在一方宅院困的久了,便向往那天高海阔,自由自在的生活。   “是。”   萧离高兴的应下,讲讲江湖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脱离了江湖厮杀,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平安喜乐,有吃有喝,未来可期,岂不快哉?至于保护这娇贵的小姐,呵……深宅大院这些人,还不够他看的。   清鸢见晩觅没有生出厌烦之心,便放心了,若能在这里求得一片安宁,倒也不错。   正在这时,屋子外来了一个丫头,春漾认得那是大夫人身边的,便唤了她进来。   “何事?”   “回三小姐,宸王殿下驾临,大夫人请三小姐移步前厅。”   那丫头向晩觅行了礼便字正腔圆的道。   晩觅搭在一起的双手微微收紧,宸王怎么来了?不过既然是娘亲唤她,那她就得见。   晩觅看了一眼照儿,照儿点点头,便上前道。   “麻烦姐姐回禀大夫人,小姐随后就到。”   那丫头听完,下意识的看向春漾,身体丝毫未动。   春漾凛了神色,缓缓道。   “照儿姑娘是三小姐身边贴身的大丫头,有何吩咐你照做就是。”   那丫头这才弯了腰,低着头道。   “是。”   等她一走,春漾便道。   “照儿妹妹初来,免不了有些人拎不清,府里丫头等级分明,日后若遇着这种情况,只要不是锦色衣裳的。只管训了就是。”   照儿朝着春漾感激一笑。   “谢谢春漾姐姐提点。”   而一旁萧离的眼神似乎就像是要黏在照儿身上一样,从第一眼见她惊慌失措的从门口探个脑袋出来时,他便将她记住了,这个时候的她温柔而又可爱,萧离越看越觉着顺眼。   照儿自然是感受到了这明目张胆的打量,她有些恼怒的转头去瞪他,却见他朝她笑的一脸灿烂。   其余几人没有放过这一个小插曲,春漾面不改色,只是在众人没有察觉时朝着照儿眨了眨眼,晩觅则是捏了捏照儿扶在她腕间的手。   照儿被两人逗得生了气,出了门就憋起嘴,活像刚刚被两人欺负了一般。   萧离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的,留给他的只是照儿婉约的背影。   晩觅刚到前厅,便有丫头进去禀报,随后便出来迎了晩觅进去。   宸王驾临,难得一见,府里的人除了老太太意外,各房的主子全齐了,来的最晚的便是晩觅了,并不是她来的慢,而是等所有人到齐了,宸王才允了人前去通知,众人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只能遵从。   李景宸看见晩觅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眸子里便带了笑意,他的眼光果然不错,这匹锦丝萝把他的丫头衬得越发娇贵了。   晩觅再是强迫自己镇定,也不敢抬头去看上方的人,只走到中间行了礼便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见过宸王殿下。”   傅衍与傅远逸却注意到大夫人与傅长凤在晩觅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脸色就变得奇怪,他们虽有些不解,但这时候也不好多问。   他们自然不知,大夫人与傅长凤此时的心里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傅衍与傅远逸不认识锦丝萝很正常,大老爷们很少有人精通此道。   可是大夫人和傅长凤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特别是傅长凤,她比谁都清楚,因为今日,她身上穿的,就是另外一匹锦丝萝!   大夫人与傅长凤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坐吧”。   李景宸看着晩觅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那小小的一团害怕的不知所措,他突然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沉了沉声音道。   晩觅不懂上京的规矩,自然也不会明白此时应该向宸王道了谢方可落座,她只听到那两个字后,弯腰行了一礼后便低着头朝着唯一的一个空位坐下。   傅长歌眼神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晩觅,哼,乡下来的到底是乡下来的!连个道谢的规矩都不懂。   也不知道哪里走来的狗屎运,竟和宸王殿下定了婚约,她也配!宸王是什么样的人,那是天之骄子,此行,必定是来退婚的。   傅长锦面不改色,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看宸王殿下那紧绷着的脸便知道,定是对这婚约不满,若是她被退了亲,以后可就完了,宸王殿下退了亲的女人,谁还敢要。   云姨娘借用喝茶的功夫掩去了嘴角的笑意,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哪里能和她的歌儿相比,当初接到圣旨时,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凭什么一个还未接回府里的野丫头能嫁给宸王,她从小养在府里的歌儿就不能,现在,她就等着看笑话了,若他们宠在心坎上的丫头被退了婚,那么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上京!   而此时,傅长凤的心里却有了大胆的猜想,当初莫名其妙的接到赐婚圣旨后,她就进了宫见了皇上,他给的说法是这婚约是宸王殿下亲自求的。   这种事,他断然不会骗她的,那时候她想不通宸王为何在还未见到觅儿时就去求这道圣旨,刚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哥哥的原因,现在看到这锦丝萝时,她突然有些明白了。   这锦丝萝做成了成衣需要很长一段时日,而觅儿回来才短短几天,自然不会是皇上赐下的,就算是,皇上也会正大光明的赏赐下来,不会连她都不知。   除了皇上,只有一个人有这个权利,那就是宸王!   他们是十天前才知道了觅儿的消息,而将锦丝萝制成成衣的时间却最短也需要半月,由此看来,宸王在他们之前就寻到了觅儿,可是别人不知,她却是清楚的,七年前宸王远赴边疆,三年前受伤昏迷前些日子才醒来,醒来后就来了上京,这七年之间宸王不可能出现在清河县。   那么只有一个时间段,宸王能合理的出现在清河县,就是九年前,皇上登基时,宸王自请离京,上京无人知晓他在何处,如此推算下来,那便是宸王能与觅儿相识的唯一时间。   傅长凤越想越是清明,刚开始沉浸在寻到妹妹的喜悦中她没有想太多,而现在冷静下来后才发现,此事太巧合了些。   为何他们找了这许多年,都没有找到觅儿,偏偏在宸王殿下回京后,母亲的人便得了消息,哥哥前脚去接人,圣旨后脚就下到了府里,这一切如此巧合,若说不是有人暗中操控,她确实不信。   “不知宸王殿下大驾光临,可有何贵干?”   傅衍与宸王同坐在主位,笑的一脸温和。   “本王来看看王妃。” 第47章   李景宸状似随意的看向晚觅的方向,意料之中看到他的丫头手足无措,还有些瑟瑟发抖…   李景宸暗自揣测,是不是自己将她吓到了。   而底下的人,因为他这句话表情各异,只不过都是些人精儿,脸上不显分毫。   傅衍与大夫人对视了一眼,不再言语,当初这道圣旨可谓是来去匆匆,那太监宣完了旨意趁着他们所有人还没有缓过神来时,就已经逃之夭夭,还是凤儿拦着他们,说先去宫里探探情况。   这一探,倒把他们吓的魂不守舍,若是皇上乱点了这鸳鸯谱,他们或许还有法子挽回,可是,偏偏是宸王殿下亲自去求来的婚约,宸王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的,便认为他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那种。   知道的,便晓得就算他是个神仙,那估计也是个煞神,喜怒无常,全凭自己性子而为,开心了,赏你黄金千两眼睛都不带眨的,不高兴了,呵!人头落地一个眼神儿都不会甩给你,一切的规矩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用他的话说,他就是规矩。   偏偏这人生的一副好样貌,在这上京贵公子里,他排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再加上战功赫赫,权势遮天,所以他那点子喜怒无常的缺点在上京贵女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个个为了嫁给他挣得头破血流。   平心而论,等缓过神来,傅衍还是开心的,这可是宸王啊,这尊大佛有哪家不想招进来?听说圣旨一出,尚书府家的嫡小姑娘闹得天翻地覆,一哭二闹三上吊差点把尚书大人一条老命折腾没了才罢休。   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向温文尔雅的傅衍笑的差点岔了气,嘴里还边念叨怎么没把那老东西气死呢…   不过此时,见着了自己女儿,便觉得有些舍不得了,这么乖巧的闺女儿可再是找不出第二个了,所以傅衍心里的雀跃便淡下了不少,不过,因着大夫人的关系,宸王自小没少来他府里,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性子怪了些,但人端正。   且他后院中没有一个女人,就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找不出一个,如此看来,确实是值得依靠的,儿女自有儿女福,他索性不管了,随他们去,或许是一段良缘也说不定。   而大夫人想到便没那么复杂了,如今除了皇上,便是宸王的地位最是尊崇,宸儿这孩子可是她看着长大的,把觅儿交给他,她心里一百个放心,他求了觅儿去,可是求到她心坎里了,她的觅儿就该配这尊贵无比的宸王妃之位,她唯一担心的,便是觅儿不同意。   大夫人见晚觅低着头,明显是有些惧意,不由的瞪了李景宸一眼,李景宸摸了摸鼻子,周身的气息瞬间便收敛了一些。   傅远逸瞧见这一幕却有些哭笑不得,李景宸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他母亲尊敬有加,从不忤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亲儿子呢。   “觅儿,宸王今日既然是特意来看你的,不如你陪宸王去花园走走可好?”   大夫人见李景宸乖了一些,便拉开了嘴角,声音柔和的对着觅儿道。   傅衍看了大夫人一眼,见她笑语宴宴,到嘴的话又憋了回去,罢了罢了,夫人欢喜就好。   晚觅心里一紧,看来爹爹娘亲是属意这桩婚事的,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壮起胆子起身柔柔的道。   “是,觅儿听娘亲的。”   晚觅乖巧的模样再次取悦了李景宸,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正好撞见瞥向他的大夫人,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朝着大夫人讨好的一笑,像极了幼时讨糖的孩子。   大夫人嘴角的笑容一滞,宸儿越来越像他的母后了。   “去吧,用晚膳时再叫丫头去通报。”   晚觅安静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直到锦紫衣摆在她面前掀起一阵轻微的风后,才抬脚跟了上去,后面传来几个若有若无的笑声,将晚觅闹了个大红脸,心下更加忐忑了。   此时正值午后,太阳不知何时悄悄的躲在了云后,府里的花园布满了各色各异的奇花异草,池塘里名贵的鱼儿欢快的游着,架在池塘上的小桥精致优美,还有假山上的流水溪溪作响,这一切都很是美好,只是突然的一声惊呼打乱了这原有的平静。   晚觅跟在李景宸的身后,连头都没有抬过,导致前面的人何时停下她都不知,一头便撞了上去,李景宸的步子大,她需要走的快些才能赶得上,所以这一撞,用了不少力气。   “啊…”   李景宸察觉到身后的人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他快她就快,他慢她就慢,索性便停了下来,毫无意外的感觉到软软的一个人儿撞了上来。   李景宸回头,便看见晚觅捂着鼻子皱着眉,微眯的眼睛里有着点点水雾,他心下一恼,本来只是逗逗她,怎地就将人撞成了这样。   “没事吧?”   “我看看。”   李景宸伸手便去拉晚觅,却见她防备似的退后了一步,他缓缓放下伸出去的手,缓缓一笑。   “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晚觅正疼的厉害,刚刚下意识的躲开后,她就后悔了,万一惹恼了他怎么办,正在想着该如何做时,便听到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   晚觅稍微愣了一下,便拿开捂着鼻子的手,缓缓抬起了头,当看到眼前的人时,晚觅便愣住了。   他以为景哥哥就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却没想竟还有比景哥哥更好看的男子?他脸上的每一处,都像是经过精雕玉琢一般,完美的无可挑剔,那双星光耀耀的眸子里还映着她的模样,直到听到一声低低的浅笑,晚觅才回过神来,连忙低下了头。   她竟然看一个男子看的入了神,啊,丢死人了…晚觅自己都感觉脸上烫的厉害,整个人更是恨不得钻进地缝去。   李景宸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到她惊喜的模样,却没想她只是快速的低了头,再没有出声,脸上从最开始的笑意到后面的冷意,只用了短短几瞬,然后,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他的丫头没有认出他来……   “你可看我看仔细了?”   过了一会儿,李景宸仍然不死心的问道。   晚觅不知他是何用意,脑海里又浮现出刚刚那副绝美的容颜,不自觉的点点头。   李景宸眼神微眯,脸上的颜色已经暗道了极点,可是心里仍旧不甘心。   “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晚觅也感觉到头顶上的人好像情绪变了,但是她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情吧,他一直让自己看他,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有夸他绝世的容颜?   晚觅一向是能屈能伸的,咽了咽口水便道。   “殿下俊美无双,风月无边,好看的很。”   说完晚觅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夸一个男子好看,是对的吗?是对的吧……   李景宸看着底下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心里塞得慌,她不是说自己没良心么?那么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她却没有将他认出来,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俊美无双?风月无边?好看得很?   呵呵,他自己都知道,还用她说么……   李景宸越想越觉得气得很,可是他又不敢吓到她,这小丫头胆子一惯小,他要是大声说句话都能把她吓得抖上一抖。   李景宸深吸了好多口气,才忍住没有将面前一脸无辜的小丫头抱起来打一顿屁屁,暗处的几道人影凝神静气,生怕这主子一生气将人打包带走了。   好在李景宸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他尽量释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不是认不出他么?那就再认识一次不就好了。   晚觅心中七上八下的,见李景宸终于出声了,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他就是要自己夸上几句,不过,长得好看的人都这么自恋么?   “林…”   曾经的名字正要脱口而出时,便突然停住了,她一时竟忘了,她已经不再是林晚觅了。   “傅长觅。”   她是傅长觅,是有爹爹疼,娘亲爱的傅长觅,是有祖母喜爱,哥哥姐姐相护的傅长觅,这个名字一出口,她不由自主的笑了,不一样的名字,她的人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傅长觅。”   “好名字。”   李景宸看着她甜甜的笑意,心下似乎是被轻轻撞击了一般,这天底下,只有这个小丫头,能轻而易举的撩动他的心弦。   许是李景宸此时表情柔和了些,长觅便壮起了胆子看向他,却再一次的晃了神,宸王殿下当真是称得上完美了,她知晓自己与他有着天差地别,也不知这圣旨是不是皇上睡眼朦胧时下的,否则怎么会把这上京最优秀的人指给她。   “你不带本王走走?”   李景宸见长觅发起了愣,不由得皱了皱眉,在他的面前竟还走神?   长觅忙不迭地点点头。   “是。”   可是,长觅却忘了,她也只刚回来几天,对这府里还没有李景宸熟悉…   长觅在前面走,李景宸便在后边跟着,看了看周边的坏境,李景宸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不识路,还敢带他乱走?   看了眼前方,李景宸终究是没有吭声,任由她带着自己往前走,只轻声道。   “觅儿,可以慢点。”   长觅脚步一顿,觅儿?她何时与他有这般亲切了,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语气那么熟悉,曾经,景哥哥也是这般唤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觅儿:我胆子小,别吓我   景哥哥:嗯。说我好看,就不吓你 第48章   李景宸见前面得人儿虽然脚步慢了下来,但是连个回应都没有给他,便知道,这丫头又走神了……   李景宸不得不怀疑自己的魅力,莫不是修养的这几年长残了?否则这丫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走神。   直到走到一片竹林,长觅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一脸茫然。   李景宸上前一步走到她的身侧,眉头微皱。   “这是哪里?”   傅长觅嘴角动了动,大大的眸子里一片迷雾,这是哪里?她也想问。   “你可是将本王带错路了?”   是啊,带错路了,但是傅长觅怎么可能承认,她眨了眨眼睛。   “娘亲叫觅儿带宸王殿下走走,自然这府中都是走得的。”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尊贵无双的宸王殿下,哪里去不得,所以哪里来的带错路之说。   李景宸眉毛一挑,眼里浮现一丝丝兴味。   行啊,他的丫头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   “你说的有理,本王看这片竹林甚是喜欢,你带本王进去瞧瞧。”   李景宸刚说完,便一脚踏了进去,这丫头胆子大了,敢找理由搪塞他了,所以他得先下手为强,堵住她任何拒绝的话。   傅长觅看着李景宸甚是潇洒俊郎的背影,暗暗咬咬牙,他需要自己带么?这不都进去了吗?   傅长觅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一个丫头,照儿与春漾都被大夫人留下了,给足了他们独处的时间。   可是,这路自己根本就认不得,娘亲是否也太放心了些?   傅长觅自然不知道,宸王自小便是这里的常客,府里哪处地方他都知道,大夫人根本就不会担心会迷路什么的。   傅长觅见那人已走远,气的剁剁脚就跟了上去,顺手拔了头上的一根簪子扔在了外面,这片竹林看着大的很,他们若是找不出来了,或许娘亲看到这簪子便能派人进来寻他们。   而她却不知,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人捡走了这跟簪子……   这片竹林极深,两人走了很远似乎都没有看到尽头,傅长觅心里已经放弃了挣扎,反正也是回不去的,索性就顺其自然得了,有宸王在,应该会保护她的吧?   李景宸察觉到身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打量,勾了勾唇角,蓦地转头看向傅长觅,果然正撞上小丫头那双雾蒙蒙的大眼。   “你看着本王做什么?”   傅长觅咬咬唇,犹豫了片刻道。   “听说宸王殿下武艺高强,极少有敌手?”   李景宸淡淡嗯了一声,她问这个做什么?   得到他的回应后,傅长觅冲着他甜甜一笑,眉眼弯弯,两个小梨涡动人心弦。   “那宸王殿下一定是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也绝对会帮助弱小对不对?”   所以,若是等会儿她走不动了,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是吧?   李景宸看着小丫头对他讨好卖乖,不自觉的弯了双眉,以前她便是如此讨他欢心的,每一次他都无法拒绝。   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刚刚不是还对他退避三舍吗?怎么现在就不怕他了?   傅长觅当然怕,但是她更怕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面对未知的恐惧,而且她觉得宸王对她的态度似乎还不错,所以才壮起胆子卖个乖,这招对三哥哥和景哥哥都极有用,就是不知道对这位宸王殿下管不管用。   “你放心,本王不会丢下你的。”   傅长觅得到肯定的答案,长长呼了口气,心下安定了下来,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接受到她诧异的目光,李景宸笑了笑,小丫头他带了两年,早就将她的性子摸透了,这点伎俩还能瞒得过他?   这片竹林中间有一处花海,甚是漂亮,还有一方瀑布和流动的小溪,他幼时常与皇兄溜过来,当然,他们的目的各不相同。   皇兄是来找傅长凤的,而他则是纯粹觉着这里安静,呆着舒服。   现在想象,当真是巧合,原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他最喜欢的地方竟然是她的家。   李景宸放缓了脚步,特意跟上傅长觅的步伐,傅长觅总觉得他对这里似乎熟悉得很,完全是他带着她在走。   又过了许久,李景宸才停了下来,傅长觅觉着腿酸的厉害,低着头皱着一张小脸,感觉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朝他看去,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喜欢这里吗?”   傅长觅眨眨眼,竹林她是喜欢的,如果腿不那么痛的话……   她转过头微微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住了。   一望无际的花海,山顶急流而下的瀑布,还有花海边上一条小溪,这,莫不是人间仙境??   傅长觅瞬间感觉脚不痛了,腿也不酸了,她向前欢快的迈了几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都带着花香,好闻极了。   李景宸看着心尖上的丫头撒欢的模样,嘴角勾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却刚好被转头的傅长觅撞见。   傅长觅心中一跳,这种眼神,这种笑容,她很熟悉,曾经的景哥哥便是如此看她的,可是,她很确定,她这是第一次见宸王,为何他会对自己露出如此宠溺的样子。   李景宸看到她再次出了神,嘴角的笑意明显淡了不少,他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本王累了,在此处休息片刻。”   此话正和傅长觅的心意,她开心的点点头,可是看着李景宸坐在那里她又不敢乱动,只是乖巧的走过去坐在离他不远的石头上,眼睛却不停的瞟向那一片花海和那流动的小溪。   李景宸看着她心早已飘远的模样,心下又有些发堵。   “难不成这些东西比本王好看?”   感觉到傅长觅怪异的盯着他,他才发现他竟把心中想的话说了出来,只见那小丫头先是诧异万分的盯着他,而后抿着嘴,微微低下头。   “殿下天人之姿,这些俗物不及殿下万分之一。”   那单薄的香肩微微耸动,显然是在暗自偷乐。   李景宸被气笑了,这丫头胆子越发大了,竟敢当着他的面笑话他。   不过她的话,他听着确实心情极好,就算知道这丫头是奉承他,他也欢喜,只要是她,他都喜欢。   “行了,去好好观赏那些俗物吧,本王在这里歇息片刻。”   傅长觅听完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位名动四方的宸王殿下,也是蛮好相处的阿。   “是。”   傅长觅应了声后便起了身,临走时还朝李景宸看了一眼,叫他果真半躺在石头上眯了眼睛。   傅长觅很是欢喜的转身离去,像个兔子般走路还连带着蹦了几下,李景宸在后面笑弯了眼,他的丫头越来越可爱了。   傅长觅先是跑去那片花海又蹦又跳,东闻闻西看看,然后钻进了一个稍微有些空余的地方躺了下去,左右打着滚儿,李景宸立在不远处看着,心里想着,若是把那小葡萄带来,一主一宠估计得将这片花儿折腾个七七八八。   玩了大约有一个时辰了,傅长觅才觉得有些累,便去了小溪边净手,见那水清澈见底,就捧了一些尝了尝,发觉清甜可口,不由得多喝了几口。   水底清澈且不是很深,勾得傅长觅心里痒痒的,她朝四周看了看,宸王歇息的那块石头刚好被花海挡住,她欢喜的一笑,将外衫脱下,又脱了鞋袜,缓缓的踩了进去。   水有些凉,将她冻得一个哆嗦,不过,过了一会儿适应了便感觉没有那么凉了,她提着裙摆,在水里来回的走了几圈,心情格外的舒畅。   长这么大,她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活着,从没有如此惬意的时候,此刻,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心里很多阴霾都烟消云散。   只是,景哥哥,你在哪里?你当真将觅儿放下了吗?   在她最无助处境最艰难的时候,是他出现,给她的生活中添了一道光,给了她无数的温暖,也给了她无尽的宠爱。   如果不曾得到,如果不曾拥有,或许便得过且过了,可是拥有后再失去,还是突然抽身离去,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解释,她便觉得不甘心了。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她在索取,在索取景哥哥的保护,在索取景哥哥的宠爱,她一直在问自己,对景哥哥到底是依恋,还是存有别的情意。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她想要景哥哥的宠爱是真的,她对景哥哥的感情,也是真的,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他而已。   李景宸站在暗处远远的看着在水里折腾的人儿,心里突然觉得被填的满满的,从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想一直宠着她,护着她,她在闹,他在笑,便是他最喜欢的。   她一直太过安静,表现的也很乖巧,可是他知道,那不是完整的她。   此刻的她,是鲜活的,生动的,让他不自觉的沉迷,不自觉的沦陷。   李景宸甚至在想,如果她一直认不出他来呢?他是该重新认识她,还是该告诉她,他就是她的景哥哥。 第49章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太阳逐渐落下了山,傅长觅也撒欢的累了,躺在草地上看余晖慢慢消失在天际,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放肆,如此开怀,也如此轻松。   鸟语花香,溪水涓涓,还有鼻息间传来的草香,让傅长觅享受的闭上了双眼,慢慢的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景宸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如仙如画的美人图,他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发现小丫头睡的正香,唇角还微微翘起,他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她额间的发丝,心下软成一片。   今日的傅长觅是他从未见过的,她一直都是乖乖巧巧,软软糯糯的,惯会讨人欢喜,可是他知道,他的丫头就该是今天这样的,灵动充满了生气。   现在其实很好,她不再掩饰她的本性,不论她要如何撒欢,也有他护着,就算她要将这天捅破了,他也给她顶着。   李景宸脱下外衫给傅长觅盖在身上,便坐在旁边安静的守着,这一幅画面看起来唯美而又温馨。   大约睡了一个时辰,傅长觅便醒来了,入眼的是一片漆黑,她心下一惊,连忙坐起了身,朝着四周打量。   她一惯怕黑,如今还是在这荒郊野岭,更是吓得腿都在抖。   “宸王。”   “宸王殿下。”   傅长觅喊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宸王定是扔下她自己回去了。   怎么办?傅长觅的泪珠子说掉就掉,又不死心的喊了几声,还带着些哭腔。   “宸王殿下。”   “殿下,你可在?”   “李景宸!?”   李景宸在旁边看着小丫头从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强自镇定,又到后面的崩溃撒泼,竟敢直呼他的名字,显然是真急了。   李景宸常年习武,在黑夜视物早已习惯,所以他能清楚的看见傅长觅,而傅长觅眼睛里只有一片黑暗。   他缓缓将手中把玩的簪子放进怀里,轻声道。   “我在。”   对于傅长觅来说,没有一句话比此时的“我在”这两字更重要,她先是一愣,而后一跃而起,朝着李景宸的方向便扑了过去。   李景宸看见她突然扑过来,连忙侧了身子,让她恰好扑在了他的怀里,他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怀里的人便抱着他大哭了起来。   “呜呜……我以为你走了。”   “我以为你也丢下我了。”   “呜呜……”   李景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下也有些后悔,明知道她怕黑,就不应该吓她的。   他双手环住傅长觅,手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   “不怕不怕,觅儿不怕,我在这里。”   动作熟练,声音轻柔。   傅长觅不为所动,足足哭了一刻钟才稍微停歇下来。   手上仍然紧紧的抱住李景宸,丝毫不肯放手。   “觅儿乖,先放手,我去点火。”   李景宸被她环住,一点也动弹不得,有些无奈的轻声哄着。   “不,不要。”   傅长觅摇摇头,干脆整个人黏在了他的身上,她才不要放手,死都不放手,万一,他跑了呢。   白日里动听的流水声,微风拂过花海的细碎声,此时听来,都觉得分外吓人,她将头也埋在李景宸的怀里,不敢朝外面动一点。   李景宸看着整个人吊在他怀里的丫头,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格外的享受,他犹豫了一瞬,便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引得怀里的人一声轻呼后,便将头藏在了他的胸前。   四下无人,美景环绕,怀里的温香软玉,又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李景宸觉得全身发热,似有一团火在烧。   他快步朝外而去,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将丫头吓着,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府里,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大夫人派丫头去寻人用晚膳,找遍了府里也不见有两人的半点踪影。   大夫人刚开始还不着急,对于李景宸她是极为放心的,可是等到派了人几乎找遍了府里每个角落都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时,她的心里便有些慌了。   傅衍派人去了宸王府,下人回复说宸王一早出门到现在还未归,这下,就连老太太都惊动了。   一大家子人坐在前厅大气都不敢出,大夫人心下有些微恼,宸儿这孩子不像是个胡闹的,这都什么时辰了,怎地还不回来,就算要带了觅儿去哪里,也应该提前知会一声才对啊。   难不成,是真出什么事了?大夫人越发的坐立不安。   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层,宸王是何等人,若是在他们府里出了事,就算是蹭破了点皮,也够那群言官写上一堆的折子了,而且,虽然傅长觅与宸王已有婚约,可是毕竟大婚未成,独处一日,天黑还未归,这要是传出去,可还了得。   二夫人几人则是暗暗骂傅长觅不要脸,惯会勾搭,这才刚见面呢,就折腾到天黑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归,野丫头就是野丫头,不懂半点规矩,此时还未归,说不定就去做些什么了,还连累得她们陪在这里等。   傅远逸脸色也是暗沉沉的,他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这上京除了自己没人能动的了他分毫。   他对李景宸与觅儿的渊源一清二楚,七年未见,他还真怕那个胆大包天的将觅儿如何了,傅远逸越想越觉着烦闷,可是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他朝着傅长凤看过去,却见她也亮着一双眸子看向他,显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随即,傅远逸遍朝着管家道。   “府里可都找遍了?可有漏下哪里?”   管家一愣,仔细想了想,确实都找遍了,等他回味了一遍傅远逸的话时,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道。   “有一处未去过。”   “哪里?”   大夫人急忙出声道。   “幽竹林。”   管家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了一下,幽竹林乃是府里禁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并不是因为幽竹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而是因为,幽竹林是历代傅家祖先墓地。   傅家不是新贵,而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真正权贵之家,有着几百年的根基,当年傅家祖先便是人中龙凤,群臣之首,傅家忠于皇上,从不参与任何皇储争斗,只要你有能力坐上了九五之尊,便尊你为主。   傅家的根基稳固,门生万千,是以,且傅家子孙个个都是人精儿,惯会明哲保身,且傅家女已出两任皇后,当年的太后,便是傅家嫡长女,也是傅家如今老太太的小姑子,是以,她在临终之前,才会将老太太叫到跟前,留给了傅长觅那一个红玉镯子,算起来,太后是傅长觅的嫡亲姑奶奶。   所以,不管是哪一任皇上,都想要去急用傅家的力量保全自己的皇位,断不会去交恶。   而到了傅衍这一代,也仍然是一人之下,傅远逸已靠自身的本事挣了四品将军,将来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而幽竹林里面只安葬正经主子,也就是府里的家主与主母,还有他们所出的嫡子嫡女。   若有二房嫡子,也是可以进幽竹林的,只是位置比家主主母的要低一些。   而妾室是进不去的,就像云姨娘张姨娘还有她们所出的庶子,就算是将来有个好前途,那也是进不了幽竹林的,只能安葬在傅家山上的坟地。   所以,幽竹林一直以来都是府里的禁忌,除了几位主子,任何人不得进入。   按理说,傅长觅是进得的,宸王也是进得的,可是他还未与傅长觅成婚之前,就是进不得的。   所以一时之间,众人的神色各异,傅衍则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虽然他并没有胡子。   傅远逸摸了摸鼻子,傅长凤低下头默不作声,若是父亲知道,那家伙早在几岁时就已经进了幽竹林,他们还在里面玩过捉迷藏……   不知道父亲会不会一气之下去取消了这婚约。   正当气氛安静的可怕时,屋外传来了动静,有丫头来禀报说宸王殿下三小姐回来了。   老太太看了眼丫头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   “他们在哪?”   丫头缩了缩身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平和一些,毕竟刚刚看到的一幕太过骇人。   “回老太太,宸王殿下……殿下抱……抱着三小姐回了思觅阁。”   一句话惊的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抱?宸王去了思觅阁……这,有些耐人寻味。   大夫人急忙站了起来。   “觅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丫头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便道。   “回大夫人,三小姐无碍……只……只是,好像睡着了。”   睡着了,睡着了……   众人再次惊住,信息量太大,她们一时还没有反应,唯有二夫人云姨娘眼睛微亮。   二夫人突然道。   “三小姐衣衫可整?”   这话问的极为唐突,傅衍与大夫人狠狠的瞪向她,连老太太也眯起眼睛侧目。   二夫人却很是淡定的道。   “我此话并不是针对觅儿,而是觅儿刚到上京,许多事情还不懂。虽然与宸王殿下已有婚约,但有些东西还是要保持距离的。”   “况且,府里的小姐都还未嫁,此事影响颇大,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若无此事,自然也就堵住了底下人的悠悠众口,再不会有人拿此事说三道四。”   “若是,真有些什么,也好提早做防备,免得坏了觅儿的名声。 第50章   二夫人言辞诚恳,神情担忧,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傅长觅一般,大夫人听完她的话总觉得一股气堵在胸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老夫人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过来的,哪里看不出二夫人那点伎俩,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二儿媳妇是个不简单的,只是她一直以来都是安分的,却不知,这一次为何沉不住气了。   傅远逸盯着二夫人瞧了半晌,眼里意味不明,直瞧得二夫人心里发慌,她定了定神才道。   “逸儿这般瞧着我做什么?可是觉得二婶婶哪里说的不对。”   “我知道,觅儿刚回来,你们都心疼她,可是这些年,觅儿一直养在外面,她的秉性……”   二夫人还未说完便被大夫人冷声打断。   “弟妹的意思是觅儿秉性不好吗?”   就连傅衍都神色不明的出了声。   “弟妹慎言,上京贵女将名声看的极重,弟妹此言莫不是将觅儿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二夫人见傅衍出了声,便噤了声不敢再多言,但是心下却是气极,自从她进了这个门,敷衍何时对她有过这种疾言厉色的时候,不就是仗着一家之主么?她早晚要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   二夫人看了眼旁边的傅睿,见他也一脸不赞同的盯着自己,顿时气的手一抖,她如此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他争这个家主之位,他倒好,竟向着他们对她横眉竖眼,如此不争气,她怕是也指望不上了。   如今,只有抓住傅长觅这个野丫头做文章,或许还有机会。   云姨娘见二夫人被压了下去,到嘴的话也咽了回去,她没那么傻,在此时冒尖儿。   “嗯?这么热闹?”   “人都齐了,可是在等本王?”   正当众人沉默间,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修长而又霸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神色恭敬而又复杂。   “宸王殿下。”   宸王站在中央也没动,众人也不敢抬头,只有老太太稳坐在上位,她有一品诰命在身,且名义上又算是宸王的舅奶奶,就连皇上来了,她也是可以免了这礼的。   过了好半晌,宸王发现大夫人的眼神时不时冷冰冰的朝他飞来,才眉眼一挑的几步走过去将大夫人扶了起来,笑的一脸讨好。   “兰姨,都跟你说了,以后见我不必行礼。”   大夫人时常会去宫里跟太后请安,一来二去,和皇后也熟悉了起来,两人脾性相投,很快便如姐妹般亲近,自然而然的,她们的孩子也走的比较近。   李景宸不被皇帝喜爱,皇后又常年卧在病榻,大夫人每每看到李景宸那双失落的眼神便心痛,她心有不忍,便时常将李景宸带到府里暂住,李景宸也因此与傅远逸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李景宸幼时也很喜欢大夫人,母亲在病榻给不了他的母爱,大夫人都给了他,后来母亲去世,也是大夫人怕皇上迁怒于他,将他接到了府里。   大夫人怕他难过,便每日过来陪他,哄他开心,几岁孩童的玩物都给他买了不少,所以。他对大夫人,一向是比较亲近的。   大夫人横眉竖眼的看着他,本欲说几句,可是见到一屋子垂着头弯着腰的人,又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甚是温婉的道。   “殿下怎与觅儿此时才归?”   宸王脸色顿时变了变,小心翼翼的瞧了眼大夫人,放缓了声音道。   “兰姨,宸儿不知道觅儿妹妹如此娇弱。”   “本想让觅儿妹妹开心的,谁知道将她吓着了。”   大夫人大眼一瞪,吓着了?……   “殿下做了什么?”   宸王扶着头降低了声音。   “宸儿见府里风景甚好,觉着若是在高处看,应该漂亮。”   “所……所以,宸儿便用轻功带着觅儿妹妹飞到高处,谁……谁知,将觅儿妹妹吓晕了过去。”   那低头的模样像极了犯了错等着母亲责罚的孩子,手上还扯了大夫人一截袖子摇晃……   众人一愣,竟是这个原因?二夫人微微抬起头看了宸王一眼,便见着朝着大夫人撒娇卖萌的宸王,她一愣,脸上的表情瞬间崩塌。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大夫人哪里能不知道他的秉性,瞧着他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模样,心里暗自发笑,定是宸王这个身份耽误了他唱戏的天赋。   “那怎地不早点将觅儿带回来,还让一干人等在这里操碎了心。”   操碎了心几个字说的尤为重,二夫人又是一怔,随后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脸坦然。   “宸儿一急,迷了路。”   李景宸一脸坦然,声音还有些委屈。   “兰姨这府里也太大了些,许久不来,宸儿都找不着路了。”   众人被宸王这理直气壮的撒娇糊的一愣一愣的,他们何时见过这个样子的宸王,就算是幼时,偶尔见着几回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她们竟不知,原来宸王在大夫人面前,如此的……嗯……娇气吗?   说好的气势凌人,杀人不眨眼的宸王呢?莫不是换了个人?   众人此时心里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滚涌动,不过,她们此时顾不了许多,身子都微微打着颤,宸王是不是忘了先将她们叫起来了。   傅衍傅远逸与傅长凤几人,早在李景宸扶起大夫人的时候,就直了身子,她们眼睁睁的看着宸王这一出“大戏”,嘴角止不住的颤抖。   傅远逸没眼看,索性偏了身子,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可是从来没有对母亲这般撒过娇的,但是他从小就见这家伙抢了他的母亲,还不要脸的窝在母亲怀里各种撒娇,百试百灵。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嗯,要不自己啥时候也试试?傅远逸想到这里突然甩甩头,不对!他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怎么就被这不要脸的人带偏了……   傅长凤脸色倒没有多大变化,只暗自叹了一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兄弟两一个货色……   大夫人甚是配合的拍了拍李景宸的手,柔和又带着些责备的道。   “你这孩子,怎地如此胡来,觅儿本就娇软得很,这要是吓出个什么问题来了。可怎么办?”   “下次了不许这样了,否则便不把觅儿给你了。”   虽然是责备的话,但众人都听出了浓浓的宠溺。   李景宸赶紧正起了脸色,一本正经的道。   “兰姨放心,再不会有此事发生。”   李景宸自然知道,大夫人说的是再不许将人这么晚送回来,他暗自叹口气,嫌弃大婚的时日太晚了,恨不得早点将人拐了回去,想咋折腾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李景宸又偏头看了眼众人,眼神在二夫人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的寒意一闪而逝。   李景宸又朝着老太太告了别,才缓缓离开。   在李景宸走后,众人才直了身子,有几人忍不住打了个踉跄,身后的丫头赶紧上前扶着。   老太太哪里看不出李景宸这是故意给她们难堪呢,这是为觅儿撑腰呢。   宸王虽然幼时常来府里,但是都是在幼兰的院子,很少跟她走动,所以,两人也算不得很亲近。   但看着他对幼兰的态度,又如此维护觅儿,老太太也就放下了心,不管外人如何说他的肆意妄为,只要他对觅儿真心便好,况且,在军营里闯荡几年便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   老太太心情好极了,自从圣旨下来时她便担忧这,担忧那的,如今看来,都是多余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有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免得将来惹下了祸事。   “宸王殿下刚刚所言,你们可听见了?”   “事情的经过也都一清二楚了,若是日后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便别怪我不留情面。”   “是。”   众人都低着头恭敬的应道。   “行了,都散了吧,我也累了。”   老太太说完也不看众人一眼,搭着丫头的手便回了屋子。   大夫人对二夫人刚刚的态度还有些不满,是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便走了。   傅衍也跟着离开了,这几日,兰儿对他神色缓和了很多,他一心只想求得她的原谅,也顾不得其他。   等几人离开后,二夫人看了一眼云姨娘,眼里意味不明,随后便带着傅长锦回了屋子,傅睿见着旁边站着的花姨娘身姿卓然,不由得心神晃了晃,等二夫人离去后,便直接去了花姨娘的房里。   二夫人没有看到傅睿跟上来,听丫头通报说他去了花姨娘房里,气的摔了好几件花瓶。   云姨娘带着傅长歌留在最后头,她一脸阴色,本以为今日能让傅长觅摔个跟头,却没想,竟让她躲过了。   云姨娘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哼!来日方长,她留着始终是个祸根,若是被发现当年的事,她可就全完了!   傅长歌见云姨娘脸色不对,也不敢多说话,安静的跟在她的身后,心里却想着刚刚看到的宸王殿下。   她一直以为他是冷冰冰的,却没想,还有这么柔和的一面,只是,却被傅长觅那个野丫头占了这个便宜,不,她一定要想办法将宸王抢过来。   今日宸王不是说了吗?将那个野丫头吓晕了,说不定就是宸王看不上她,故意为之呢?   傅长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也就更加得意了,想着下次见面要怎样去勾搭上宸王。 第51章   傅长觅第二日醒来时,先是愣了一瞬,然后一下子坐了起来。   昨夜里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傅长觅的脸色慢慢的从雪白变成了绯红。   傅长觅将一张一言难尽的脸埋进膝盖,我的天,她昨晚都做了什么……   如果记忆不出错或者不是她在做梦的话,她是将宸王非礼了?……   想起自己将四肢缠在宸王身上,头埋在他胸前的那一幕,傅长觅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傅长觅憋着一张小脸,眉头紧蹙,宸王会不会以为她是如此随便的女人……会不会给爹爹娘亲丢了脸面?   不过,后来宸王将她拦腰抱起,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一点嫌弃她的样子。   想到那一幕,傅长觅的脸色就如那熟透的苹果一般,红的彻底,但她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确实很安心,就好像他为自己撑了一把保护伞,将自己牢牢的护在其中,导致后来,她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小姐醒了。”   春漾听见里屋的动静,打了帘子便进来了,正好撞见傅长觅一脸茫然懊恼又带着羞意的模样。   她暗暗心惊,小姐这副模样真是美得美得不可方物,就是不知,宸王殿下是何意思。   傅长觅看向进来的春漾,定了定心神,脸上的红晕微微散了些。   “嗯。”   “小姐,大夫人在屋外等着呢。”   春漾朝外面看了看,对着傅长觅道。   傅长觅一愣,娘亲来了?   “奴婢先伺候小姐洗漱,再出去吧。”   春漾见傅长觅忙要起身出去,便连忙道。   傅长觅低头看了看自己,暗道自己心急了,这幅样子去见娘亲哪里妥当。   “好。”   因着这两日与春漾熟悉了些,傅长觅也不再排斥春漾的接近,照儿不在时,便由春漾贴身伺候了。   春漾正伺候完傅长觅洗漱,要给她上妆时,便听到帘子响动,两人转头一看,连忙起了身。   “娘亲。”   “夫人。”   大夫人在外面听说傅长觅醒了没出去,便知道是在里面洗漱,可是自己却等不及了,不弄清楚昨夜里发生什的事,她心里慌,至于宸儿说的什么吓晕了,她一个字都没有信过。   “快,坐下坐下。”   大夫人见傅长觅起身,连忙走过去将她拉到了椅子上,眼里浮现着无数柔情。   “觅儿可真好看,再长个两年,怕是要越过了凤儿去。”   大夫人见傅长觅倾城的颜色,夸赞脱口而出。   傅长觅却有些紧张,连连摇头。   “姐姐端庄大气,美丽无双,觅儿不敢与姐姐相比。”   大夫人看着傅长觅着急的模样,噗嗤一声便笑了。   “你这孩子,不过就是说说,看把你紧张的,况且,娘亲说的也是实话,就是凤儿在这里,娘亲也这么说。”   “这是要上妆么?来,给我吧,我给觅儿描眉。”   大夫人后面的话成功的岔开了傅长觅的注意力,春漾赶紧将手中描眉的画眉笔给了大夫人。   傅长觅见大夫人温和认真的神色,心下感动至极,原来有母亲的感觉,这般美好,她从未奢望过,这一幕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等大夫人替傅长觅描完了眉,母女之间感觉更亲密了些,大夫人像是画上了瘾,拿起旁边的胭脂又给傅长觅上了妆,直到上唇脂时,大夫人才壮似随意的道。   “觅儿昨日与宸王相处的可好?”   晩觅本来已经忘了此事,如今大夫人又重新提及,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大夫人见她如此娇羞的模样,心里一喜,他们能够一起,她是乐见其成的。   “觅儿对宸王可满意?”   大夫人轻笑道,一旁的春漾也忍不住捂嘴笑了。   傅长觅见二人打趣她,也知道怕是因为自己脸红让二人误会了,不过她也没想要解释,解释了说什么?说她手脚并用扑在宸王的怀里,还死不撒手吗?   “娘亲,你笑话觅儿。”   傅长觅微微嘟了小嘴,瞧着大夫人,那撒娇的模样可人极了,看的大夫人心都要融化了。   “好好好,娘亲不笑,不笑。”   大夫人说完还有模有样的瞪了春漾一眼。   “你也不许笑。”   春漾倒也配合,一本正经的行了一礼。   “是,奴婢不笑。”   两人的样子成功逗笑了傅长觅,她眉眼弯弯,梨涡儿浮现在两颊。   大夫人见她不似之前害臊了,眨眨眼便道。   “宸儿昨日说带你去高处看风景用了轻功,将你吓晕了?”   “那孩子顽劣,下次可不许依着他。”   傅长觅一愣,看向大夫人,眼里一片疑惑,吓晕了?何时的事……   “娘亲说什么?”   大夫人看她茫然的样子心下暗自发笑,果然是那臭小子框她,不过面上,却装作一副奇怪的模样。   “宸王昨日过来说,他用轻功带你看风景,结果将你吓晕了,又迷了路,才回来的晚了,昨日还当着众人的面认了错呢。”   “难道是这小子框我,你们回来的晚了是另有原由?”   傅长觅听完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昨日里明明是她贪玩误了时辰,他却将此事拦在自己身上,不过,当众认错,傅长觅却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宸王何等尊贵的人,会当众认错?但是看到大夫人那张认真的脸,傅长觅又不得不相信了。   大夫人拽了拽锦帕,嗯,她没撒谎,也没骗她,宸儿确实当众认错了,只是当众给她认错了,少说了两个字无伤大雅,况且,她这也是为了他们好不是么。   “殿下说的是,并无其他原由。”   傅长觅犹豫了一会才道,她竟还没有想到这层,他便已为她想好了,孤男寡女,夜深未归,不论是何原由,在别人眼里都是不清白的。   她一闺阁女子,虽然是在自己家,又是和已经定亲的未婚夫,但是她如今是在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怕是会落入许多人的眼里,这要是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极为不好。   傅长觅内心是有些愧疚的,昨日,她还在想,若是身边的是景哥哥该多好,她想着别的人,而他却已经悄然再次保全了她,别人的话或许众人还会质疑三分,可是他说的话,那便是犹如圣旨的存在,没有人会怀疑,也没有敢怀疑。   大夫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是也不打算拆穿她,声音柔和的道。   “宸儿可有将你吓着?”   傅长觅对大夫人突然改变的称呼感到惊讶,她怎么觉着娘亲与殿下似乎关系很好的样子。   “没有。”   用轻功带她去高处看风景,曾经,这是景哥哥经常会做的事,所以,她怎么会被吓着呢?   “没有就好,回头,我好好说说他,下次可不许再这么胡闹了。”   大夫人暗自叹气,这傻丫头,撒谎也不知道要圆的么?没有吓到昨日里怎么会晕过去呢?也不知日后去了宸王府会不会被那小子欺负。   “娘亲,与殿下很熟吗?”   傅长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声。   大夫人脆声一笑,拉着傅长觅的手兴奋的道。   “走,我们先去用早膳,用完早膳让丫头在亭子里摆了点心,我慢慢说给你听。”   傅长觅呆愣的点点头,她只是有些好奇问问而已……可是看娘亲这模样,似乎是准备细细道来……   然而等到了凉亭时,她才咽了咽口水,娘亲这何止是要细细道来,而是要从头到尾将宸王抖个干净。   “觅儿可不知道,那时候啊,宸儿还小,才两三岁,那模样阿。当真是可人。”   “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娘亲经常去太后宫里请安,所以时常会见到宸儿,就一个小团子,时常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兰姨,叫的可欢了。”   “有一次啊,娘亲一进宫便觉着不对劲,膳房乌烟瘴气的,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宸儿要亲自给她母后熬药,将膳房烧了……”   那时候,他才三岁啊,虽是神童,却也只是个孩子,她还记得,因为此事,先皇将他罚跪了一晚上,还是先皇后不顾身体爬起来将他护着了。   “还有一次,他跑去冷宫将那树上的鸟窝掏了个干净……”   “曾经,有一段日子,宸儿来府里住了许久,那时候,府里的人都怕他,一听他来了,大都躲了起来,就怕一不小心惹到宸儿。”   “其实,宸儿哪里会无缘无故的就罚人呢?那一次将人就地处死,只是因为那人作恶多端,残害良家女子。”   “后来也不知如何传的变了样子,加上宸儿越来越冷漠的面孔,世人便都以为,他就是那般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一人说的正起劲,一人听的正入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一道影子飞快的掠向宸王府。   “主子。”   雪影对着宸王恭敬的道,眼神却不停的翻转。   “说吧。”   宸王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定是那边有什么事。   “回主子,大夫人正在和夫人将主子的往事。”   宸王眼神一眯,嗯,神助攻,得亏他幼时便抱好了大腿。   “说了什么?”   雪影神色不变分毫。   “回主子,属下走的时候正讲到主子去冷宫掏了鸟窝,还有杀人的经过。”   李景宸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他想多了,兰姨这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早就该想到的……就不能讲讲好的么……   不对,李景宸眸光突然一怔,整个人犹如定住般。   讲到了掏鸟窝……那么接下来便是…… 第52章   雪影意料之中得看见一闪而过的影子,心里还暗自叹道,主子反应变慢了。   而这边,大夫人仍旧兴致高昂的继续讲着。傅长觅起先只是想着随便听听,后来,却越听越入神。   “众人只知他文武双全,却不知,在无数个夜里他挑灯夜读,无数个清晨,他勤学武艺,风雨无阻。”   “先天的优势加上勤学苦练,变成了如今众人眼里天神般的存在,其实,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笑,也会哭。”   大夫人是打心底里心疼李景宸,不仅仅是因为和先皇后的关系亲密,而是真的喜欢这个幼时时常黏着自己的孩子。   傅长觅听的晃了神,其实,所谓的天才,所谓的神童,也需要不断的努力,甚至要比旁人更加的勤奋,因为他从一出生便背负的太多了。   大夫人想起先皇后去的那段时光,眼角还有些湿润,她失去了好友,心痛难忍,但却不能在那孩子面前提及,生怕更添了他的伤怀。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知道母后没了,跪在先皇后的寝殿,谁叫都不肯起,或许他也觉得,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后,所以,先皇对他多有责难,他也不曾怨过半分。   只是心里是失落的,他也想要父亲的疼爱,也想要父亲将他抱在怀里教他写字,读书,有好几次,她远远的看见宸儿一个人站在皇后的寝殿门口,望向里面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她曾特意进去看过,是先皇带着太子在皇后的寝殿里,一家人其乐融融,温情四起。   先皇对先皇后感情之深,日月可鉴,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他深爱之人,包括他们的孩子。   宸儿一出生便让先皇后落下了病根,无论他做什么,无论他多么优秀,也换不来先皇的喜爱。   其实,她可以理解先皇的这份情谊,只是可怜了宸儿,他还只不过是个婴儿时,就已经背负了这可悲的命运,他又何其无辜。   傅长觅见大夫人突然发起了愣,眼里有着星光闪闪,忙起身道。   “娘亲,怎么了?”   大夫人被她一唤,才回了神,柔和的一笑,示意傅长觅坐下。   “无事,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对了,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傅长觅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大夫人乐呵呵的道。   “对,讲到了宸儿掏鸟窝。”   傅长觅眨眨眼,嗯……她突然发现,娘亲好可爱。   “宸儿掏了鸟窝后,被先皇知道,免不了一顿罚的。”   “不过宸儿,天生就不是个乖巧的,才被罚了一月不到,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傅长觅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什么大事儿……   “那时候啊,先皇有好些个嫔妃,可是,他常年宿在先皇后宫里,自然引来了不少人对先皇后的不满。”   “宸儿也不知,在哪里听到有几个妃子在背地里辱骂先皇后。”   “于是趁着一日夜黑风高,扮了鬼将那几个妃子吓得魂不守舍,那一夜,宫中惊声四起,连先皇后宫里都惊动了。”   “先皇那夜宿在先皇后宫里,宫中到处在寻那吓人的“鬼”,因动静太大,上京几家权贵都纷纷知晓进了宫。”   “皇宫的确是大,可是也经不住一层又一层的搜查,最后还是将宸儿找了出来,那几位妃子的父亲都是当朝权贵,纷纷上折子请求为女儿主持公道。”   “可那一次,先皇不知为何,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后,盯着宸儿看了许久,便默不作声的离去了,你父亲知晓我疼他,左右宸儿经常来府上,索性便直接将他带到了府里…”   “后来,先皇给了那几家一些恩惠,却绝口不提要责罚宸儿的话,那几家也看出些苗头,怕是先皇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此事才作罢了。”   “不过,你可不知道,宸儿扮起鬼来还真是相像,你父亲将他带回府里时,他远远的就朝我跑过来,将我吓了一跳。”   李景宸的身子堪堪落在不远处,身形还未稳住,便听到大夫人这最后一句。   他轻轻一叹,还是来晚了。   他在她的心里一直都是翩翩公子,现在好了,未来岳母将他卖了个干净,掏鸟窝,烧御膳房,还扮鬼这么幼稚……   他此时竟无比庆幸,觅儿不知道他就是她的景哥哥……否则还不知作何感想……   大夫人的话让傅长觅瞠目结舌,掏鸟窝也就罢了,男孩子调皮点儿倒也正常,三哥哥年幼时也干过不少脾气古怪的事。   可是,扮鬼这么幼稚的事儿,真不像是尊贵冷峻的宸王殿下做的出来的,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她的娘亲,她真的会怀疑这是唬她的。   “兰姨。”   李景宸板着一张脸,出现在几人面前。   谦谦君子,气质卓然,一头墨丝用玉冠束在身后,绝美的脸上,一双眸子微眯,墨青色的宽袖衣袍随着他翩然的身子微微晃动。   傅长觅不由地想到一句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照儿与春漾在亭子外侧,大夫人刚刚的话她们也听了个大楷,此时瞧着这个风月无边的人,心里凌乱了,这宸王殿下的性子,还真是……多变。   大夫人见李景宸过来了,也停止了后面的话,静静的等着他走过来。   未经通传,发丝些许凌乱,衣袍有些松垮,想来是疾驰而至,大夫人是何等聪慧的人,只一揣测,便明白了,不动声色的看了傅长觅一眼,便稳稳坐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已走到面前的李景宸。   李景宸见大夫人对他不似以往那般热情,只盯着自己瞧了又瞧,便明白他的人定是被发觉了。   “兰姨。”   李景宸冷峻的脸上突然绽放一抹笑颜,坐在大夫人旁边,他本来还想端着,让傅长觅改一改对他的印象,让她觉得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傲娇高冷的宸王殿下,可是想到当初刚来府里时将她吓到了,便也想通了。   反正兰姨将他的底儿都抖了,他还不如选择死皮赖脸一些,至少让她先不要怕他。   大夫人拍了拍他要来扯自己袖子的手,一个冷眼瞪过去。   “长本事了?”   “敢往兰姨这里放人了?”   李景宸眉眼弯弯,眼里星光闪闪。   “兰姨误会了,宸儿只是放心不下觅儿妹妹。”   大夫人自然知道他是将人放在觅儿身边的,只是想到自己的闺女儿就要给这臭小子拐走,就忍不住想要敲打敲打他。   傅长觅先是和着照儿春漾一般一脸错愕的盯着宸王,她们竟不知,宸王还有这样的一面,看着眼前那笑的一脸灿烂,一脸讨好的宸王,几人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傅长觅算是彻底相信了,他确实能干出当众认错的事儿,不过,说是撒娇可能会合适一些……   越听下去,傅长觅便觉着不对劲儿,宸王殿下这是往她身边放了人?……   这作风,和景哥哥一般无二。   “兰姨,你是怎么知道我放了人在这里的?”   李景宸很好奇,雪影的功夫他一点都不会质疑,兰姨身边的人虽然的确不错,但是却和雪影是绝对不在一个层次的。   大夫人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如此着急赶来,是来阻止我向觅儿说你的糗事吧?”   “不过,还是晚了些,说的也差不多了。”   李景宸身子一怔,是他来的太着急暴露了……   “这日头渐大,我也有些乏了,宸儿既然来了,就陪着觅儿聊聊天吧。”   大夫人起身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刚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着李景宸。   “这次,应当不会再将觅儿吓晕了吧。”   李景宸嘴角一抽,连忙起了身。   “不会。“   大夫人满意的离开了,而傅长觅看着满天乌云的天空有些凌乱。   后面跟过来的雪影看到李景宸被大夫人压的死死的,心情瞬间觉着好了,不由得感慨,这世间,能让主子服服帖帖的唯有大夫人一人。   他随后又看了看傅长觅,心里又加了一句。   嗯,还有未来的夫人。   照儿若有所思的朝着雪影藏匿的地方看了一眼,惊的雪影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她发现他了?   照儿只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视线,但不远处的清鸢和萧离则是对视了一眼,朝着雪影的方向看去。   这人是何时来的,他们竟丝毫不觉,要不是刚刚露出了破绽,他们估计还发现不了。   不过,他们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杀意,便不动声色的立在远处,警惕的防备着。   雪影自然也发现了两人,他皱了皱眉头,却见照儿转身朝他们而去。   凉亭里,李景宸说带傅长觅去花园里走走,照儿看天色不对,便回去拿了油纸伞。   路过萧离身边时,萧离朝着她灿烂一笑,还挥挥手,照儿瞧着他自认为潇洒的斜靠在门边样子,不自觉笑了笑。   而雪影在这一刻,周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眸子里似乎含了冰块,就连李景宸都发觉了,他皱皱眉顺着雪影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照儿与萧离对视的那一幕。   他心里一紧,难不成,那丫头移情别恋了?他是不是耽误他属下的幸福了…… 第53章   一个人孤零零站着的清鸢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动,一向潇洒随意的人竟然也有了喜欢的人,那么她呢?她的心仍旧在漂泊。   清鸢转身欲离去,却撞进了一双比她还冷的眸子,那人坐在屋檐之下,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随风而飘扬,那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不,应该是盯着她的身后。   清鸢回头,却见雨中的两人撑着油纸伞并排而走,男子小心翼翼护在女子的身边,连走路姿势都是呈保护状态,这一幕看起来温馨而又和睦。   清鸢只觉得周围的空气比那雨水还冰,她不自觉的抖了抖,再转头,那屋檐下已经空无一人。   李景宸将傅长觅直接抱进了思觅阁,怀里的人儿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喷嚏,李景宸眸子微闪,脚下步子更快了。   春漾没有跟着他们进屋,折身去吩咐了外间的丫头,烧一些水熬了姜汤。   照儿快速的去隔间换了件衣裳,便去伺候傅长觅,小姐与宸王殿下毕竟还未成婚,此般情景相处在一起也多有不便。   李景宸搂着怀里娇软的身子,眼里一团火热,夏日穿的本就不多,雨一淋湿,衣裳紧紧的贴住玲珑有致的身子,姣好的身体一览无遗。   李景宸感觉身体某处滚烫的厉害,迫切的想要将怀里的人紧紧的揉进身子里,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半点放肆,李景宸将傅长觅放下时,那一处刚好碰到了傅长觅的腰际。   傅长觅眨眨眼,这是什么,如此硬?她的眼神也随之瞟过去,李景宸被她的目光顶的的身子一紧,弯下的腰一时忘记直起来。   这一幕刚好落进了照儿与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季嬷嬷身上。   大夫人看着突然下了暴雨,有些不放心,便吩咐了季嬷嬷过来看看,哪知竟刚好撞见这一幕。   照儿只觉得两人之间太过亲密,心里有些欢喜,小姐若能将杨三公子忘了也好,这宸王殿下,看着也挺好的。   而季嬷嬷哪里看不出李景宸此时的窘迫,而自家小姐却一副茫然好奇的样子,她识趣的拉着照儿退了出去,吩咐下人去将军处取了一套新的衣裳来。   李景宸额头上也不知是一层薄汗还是雨水,缓缓的落下了几滴,滴在傅长觅的手背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涟漪。   傅长觅微微抬头,眼里一片迷离,红唇微张,似乎是在好奇这人怎么一直保持着如此姿势,却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如今的看起来有多亲密。   李景宸盯着那双朦胧大眼,还有那娇艳欲滴的红唇,鬼神神差的便印了上去,本欲浅尝,却没想,那甜甜诱人的味道让他欲罢不能,反复磋磨。   傅长觅此时已经完全被惊的不知所措,她睁大双眼,盯着这个明目张胆非礼她的宸王殿下,感觉心就快要跃出胸口。   上方的人像是上了瘾一般,在她的唇上尽情□□,不知何时,那双大手贴到了她的腰间,滚烫而有力。   傅长觅想推开他,可是浑身却用不上一点力气,她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和慌张,情急之下,一颗颗金豆子掉落在脸颊。   李景宸察觉到一片湿润,微微睁开了眼,见怀里的人儿正惊恐的盯着他,脸上挂满了泪珠儿。   李景宸这才恢复了理智,想来是自己将她吓着了,不舍的离开那诱人的红唇,有些微肿的唇儿,更添了一丝缠绵。   “宸王殿下,奴婢给殿下送来了衣裳,可能进来?”   季嬷嬷的声音在屋外适时的响起,李景宸为傅长觅擦了脸上的泪珠儿,温声道。   “对不起,觅儿,是我太心急了。”   “可是将你吓着了?”   明明是非礼自己的登徒子,就算打骂一顿也出不了这口气,可是面对这人柔情蜜意的模样,傅长觅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索性偏了头不理他,暗自生着闷气。   “殿下,奴婢可能进来?”   季嬷嬷见里面没有反应,心下有些隐隐的担忧,殿下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进来。”   听到里面低沉的声音响起,季嬷嬷赶紧推了门进去,一进去后,见傅长觅坐在塌上低着头,衣裳虽然湿透,但仍旧整整齐齐,季嬷嬷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殿下,这是将军的衣裳,是还未穿过的,殿下先将就一下,免得着了凉。”   李景宸此时背对着她站在了窗边,湿透了衣裳头发紧紧贴着他的身子,却丝毫不显狼狈。   “嗯。”   季嬷嬷见李景宸应下却没有动作,心下便明了了,担忧的看了一眼傅长觅,见她仍旧低着头,心里有些踌躇。   里面虽有屏风,但总不能当着李景宸的面伺候三小姐换衣裳吧……可是看这位殿下的样子,眼下并不方便出门。   “殿下,奴婢烧了热水,放在了隔壁房间,殿下可移步沐浴,免得受凉。”   正在这时,春漾已经换好了衣裳,进来朝着李景宸行了一礼道。   李景宸目光轻飘飘的往下移了一些,因衣裳湿透,那一处硕大格外的明显,他暗自恼怒,他也想移步,可是,条件不允许……   春漾见李景宸纹丝不动,这才发现屋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她朝着季嬷嬷看过去,季嬷嬷朝她对着傅长觅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春漾一愣后,便明白了。   之前她在夫人身边养了十几年,与季嬷嬷自然有些默契的。   春漾走到傅长觅身边轻声道。   “小姐,奴婢伺候您去隔间沐浴吧。”   傅长觅这才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李景宸,心下有些生气,轻薄了自己,还得要自己挪位置给他,想想就觉着恼火。   可是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气哼哼的站起身,临走时,还重重的哼了一声。   春漾与季嬷嬷看见傅长觅红肿的双唇,再看平日里乖巧的三小姐此时气的哼哧哼哧的模样,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都低下头隐去了嘴角的笑意。   倒是照儿不时的盯着自家小姐的双唇看,直盯得傅长觅两颊红的不肯再抬头。   春漾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便被照儿推着出了门去换衣裳,在傅长觅来之前,春漾身边便有一个小丫头伺候着的,等傅长觅来了,她本是要将这丫头还回去的,谁知大夫人与傅长觅都让她留了下来。   虽然大夫人的初衷是将她培养给傅长觅的,但是这么多年也是将她当做半个女儿来养,对她自然也是有几分心疼。   再说,伺候人的活儿有的是丫头婆子,只要她在身边陪着傅长觅,时刻照顾她,身边有个伺候的丫头,也没什么不可以。   春漾一出门,她身边的丫头,便上前将她扶回了屋子,热水也早已准备好送进去了。   “姑娘,赶紧泡个热水澡,奴婢等下去端姜汤来。”   丫头名唤玉儿,也是很早便跟在春漾身边的,虽然春漾的身份有些尴尬,非主非仆,但是她从未怠慢过春漾,甚至在春漾要将她送出去时,还跪着求她别送她走。   春漾点点头,褪了衣裳,便进了浴桶,温暖瞬间侵入了全身,她舒适的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斜靠在桶边。   春漾长得本就不差,姿色也算上乘,经过热水微醺,她的脸颊有些红润,看起来更添了几分风情。   闭上双眼的她并不知道,此时的屋里还有一人,在她闭上双眼的时候睁开了眼。   男子盯着她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欲望,显然是不知道非礼勿视几个字是怎么写的,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女子是谁?   府里的几位小姐他都知道,这位却面生得很。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想起自家主子与府里的关系,男子轻轻一笑,来日方长,他手轻轻一挥,春漾便沉沉的睡去,他也随之从窗户边离开了。   李景宸坐在浴桶,想到刚才小丫头那重重的一哼,有些哭笑不得,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唉……该要怎么哄哄才好呢,男子的眼里一片惆怅。   然而第二天,还不等他想到如何哄佳人的法子,便得知,小丫头病了。   其实,不仅傅长觅病了,连着两个贴身丫头一块儿病了……   傅长觅与照儿的身体当初在清河县被刘氏磋磨,本就有些弱,又在雨中淋了那么久,不可避免的着了凉。   而春漾,在府里如小姐般的养着,身子自然要紧实些,她病倒了,则完全是托某人的福,点了她的睡穴硬生生让她在捅边睡了半个时辰,还是玉儿熬了姜汤后过来发现她睡得沉才将她挪到了床上。   思觅阁这一病,便在府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老太太,老爷大夫人就差住在这思觅阁了,各房都是会看形势的,大大小小的补品源源不断,各房的主子也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走动,眼里的担忧情真意切。   春漾房里的汤药补品伺候的丫头也是没有停歇过,毕竟是在大夫人身边长大的,怎么地也要给几分薄面。   照儿屋里的则要少了一些,本来许多人对傅长觅就不屑,可是人家嫡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心里头有什么,也没人敢说,但照儿就不一样了,只不过是个丫头,很多人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一个丫头的。   大夫人顾着傅长觅哪里还能想到其他,就连去春漾房里也是急匆匆的。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媚骨天成》   求一波预收,么么哒 第54章   照儿似乎被众人忘记一般,只是该有的汤药还是没有断过,但若此时有主子进她的房里,怕是也会错愕一番,她房里的许多东西比起春漾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被子是上等锦被,就连桌子上的用具也不是丫头该有的,萧离送药进来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在这些物件上飘过,有一丝的诧异。   诧异过后,便端着药走到床前,见照儿脸色有些微红,他伸手去摸了摸,眉头一皱,暗道不好,莫不是发烧了。   他起身便朝外而去,急匆匆的寻了个丫头。   “府医呢?”   那丫头也是脚步匆匆,她知道萧离是三小姐身边的人,微微屈膝行了一礼道。   “三小姐发烧了,府医现在在三小姐屋里守着。”   萧离一愣,还真是主仆,这么心有灵犀?发烧都一起。   萧离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自己主子去抢大夫,他想了想,便去寻了大夫人,请求出府寻个大夫。   大夫人一心扑在傅长觅的身上,正焦急的双眼通红,一听傅长觅贴身的丫头也发起了烧,先是一愣,随后便允了萧离。   等萧离一走,大夫人便看向旁边的季嬷嬷。   “春漾如何?”   季嬷嬷刚从春漾房里出来。   “府医先前看过开了药,好在春漾底子尚可,喂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并未见有发烧的迹象。”   大夫人稍微放下了心。   “那就好。”   她转头看见在床上双颊通红的人儿,一颗心又提了上来,心下对清河县的更加不满,她好端端的女儿,怎生被蹉跎的如此柔弱。   正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大夫人示意季嬷嬷去看看。   过了好半晌,季嬷嬷才回了来,一脸的诧异和欲言又止。   大夫人有些奇怪,季嬷嬷一向稳重,鲜少有如此惊疑的时候。   “怎么了?”   季嬷嬷恭敬回道。   “是雪统领的人。”   大夫人一愣,雪统领?这上京哪里还有第二个雪统领,她瞬间明白过来,这说的是侍卫统领雪影,是宸儿的人。   “人呢?”   “去了照儿的屋子。”   大夫人一愣,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何故去了照儿的屋子?   “是雪统领府里的府医,说是过来给照儿姑娘看病。”   季嬷嬷将照儿姑娘几字特意说的重了些,随后又说了一句。   “奴婢看那府医似乎对照儿颇为恭敬。”   大夫人惊的站起了身,常年在后宅,对这些事最是敏感,可是雪影何时照儿识得的?   大夫人心里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为何宸儿去求这道赐婚圣旨,为何觅儿的身上有另外一匹锦丝萝,为何雪影对照儿如此上心。   她不相信这都是巧合,宸儿那孩子的性子她知道,若不是自己心仪的,绝不会给半点好脸色,锦丝萝除了皇上,只有宸儿才有资格拿到,照儿来到府里才几天,根本没有见过雪影。   这一切都只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早就认识了……   大夫人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很快便理通了其中关节。   她心里虽然只是猜测,但大楷已经肯定了,她起身朝外而去,正好遇见从里面出来的府医。   那府医虽不识得大夫人,但是看这做派与周身的气质,便明白应该是府里的哪位夫人。   季嬷嬷微微上前道。   “这是首辅夫人。”   那府医先是一惊,随后便恭敬的行了一礼。   “夫人。”   大夫人轻微的嗯了一声,眼神朝着照儿的屋子看去,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是雪统领府上的府医?”   “是。”   大夫人看着府医,眼里意味不明,缓缓道。   “不知雪统领何故对照儿如此优待?”   府医先是一愣,他摸不清大夫人的意思,不敢随意说话,心里突然想起临走时雪统领吩咐他的话,便镇定的道。   “回夫人,统领说,不久便上门提亲。”   府医说完,见大夫人一行人怔愣,统领只说了这一句,他害怕大夫人再继续追问什么,便急匆匆的告辞了。   等大夫人反应过来,府医已经走到了门口,说是走,还不如说是仓惶而逃来的更恰当些。   大夫人眼角微跳,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提亲?照儿……   大夫人缓缓扯了唇角,如此看来,事实与她所想,相差无几了。   等大夫人回了屋后,暗处的清鸢缓缓走进照儿的屋子,她一脸错愕看向床上的人,统领?提亲?照儿何时认识了那统领的,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张冷冽的脸,再回想当日的情景,心下一紧,难道是他?   看夫人的样子,似乎并不反对,那么萧离呢?他似乎认真了。   清鸢觉得心中异常的烦闷,索性也不想了,刚好见大夫人派了丫头进了屋子伺候照儿,便折身离开了。   她本来是想将此事告知萧离,可是当她在伙房看到萧离拿着扇子为照儿熬药的样子时,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想到那个冷冽的男子,清鸢甩了甩头,罢了,许多事情终归是强求不来的,顺其自然吧。   足足折腾了几日,傅长觅才逐渐好转,病去如抽丝,思觅阁的主仆三人看起来都很是虚弱无力。   大夫人又拨了几个丫头过来伺候傅长觅,傅长觅起先有些不适应,但是她也不忍心让两个带病之人来照顾她,便慢慢的接受了。   而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娘亲居然给照儿拔了两个丫头过去,比春漾都还多一个,不仅她不解,春漾与照儿也同样不知所措,几人想来想去,便觉得应该是大夫人体恤照儿大病初愈,应该就是特意照顾两天。   然而,直到照儿活蹦乱跳了,这两个丫头依然跟在她的身后叫着姑娘。   照儿有些不安,便找了傅长觅,傅长觅见她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有人伺候还不好么?”   春漾也在一旁捂嘴轻笑。   照儿皱着一张可爱的脸佯装生气。   “小姐,你也打趣我,我本就是伺候小姐的,哪里需要人伺候啊,小姐让大夫人把人收回去吧。”   傅长觅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着屋子里的丫头示意她们先出去,等到屋子里只剩下春漾照儿与她三人时,才盯着照儿,眼里有一些担忧。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问过娘亲了,所以,在前几日她就知道了事情了原委。   照儿和春漾看傅长觅一脸的严肃,也明白小姐应该是有什么事,便都站的离傅长觅近了些。   傅长觅拉着她们一左一右的坐在桌子旁,才道。   “照儿,你可想过嫁人?”   傅长觅问的直接,她没有避开春漾,因为春漾对清河县的事大楷也知道一些。   照儿一愣,嫁人,自然想过的。   可是,他如今在哪里,她都不知。   照儿低下头良久,再抬起头来时眼里有着惊慌失措。   “小姐,你的意思是?”   傅长觅点点头,脸上是少有的认真。   “我问过娘亲了,娘亲说,侍卫统领很快就会来府里提亲。”   “这位统领是宸王殿下的人。”   大夫人先是找了傅远逸,问过之后,便知道自己的猜想的确是真的,只是觅儿并没有认出李景宸,李景宸也没有告诉觅儿,想着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她也就没有将此事说开。   就连雪影的事,她也只是告诉傅长觅,他是侍卫统领,其他的一个字也没有提。   照儿被彻底的惊吓到了,侍卫统领?就算她不懂官阶,但也知道,侍卫统领是个不小的官职,可是,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向她提亲呢?   春漾则更是惊讶了,侍卫统领,形同三品,且还是宸王殿下的人,难怪不得,大夫人派了两个丫头给照儿,若此事成了,照儿便真真算得上是飞上高枝儿了。   “照儿,你若不愿意,我去跟娘亲说,必不会勉强你。”   傅长觅知道,她没有将雪影忘记,只是,那毕竟已经过去了,想起娘亲与她说的话,她又继续道。   “娘亲说,这侍卫统领乃是宸王殿下的人,官职形同三品,不仅人长得俊,后院也干净,不说小妾,就是通房都没有,上京有好些府里都想把闺女儿塞到他府里,奈何这人油盐不进,宛若冰山。”   娘亲断不会诓骗她,既然她都说这人好,自然就不会差,她不想误了照儿的前程。   傅长觅说了许多,照儿却只听进去了两句,一,他是宸王的人,二,宛若冰山。   “小姐,可否容我考虑?”   见她的说出这句话,傅长觅微微的笑了。   “好,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嗯,谢小姐。”   傅长觅让照儿去歇着,照儿也没有推辞,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春漾见照儿已经离开,才道。   “小姐,你说,照儿会应吗?”   傅长觅轻轻一笑。   “会。”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早有了默契,她知道,看她刚刚的神色,她便知道,她会应下。   “那统领是宸王身边的的人,而我就要嫁进宸王府了,就因着这层关系,照儿,她会应的。”   还有那句宛若冰山,她心里的那人不也是如此性格么?   春漾点点头,没有再说话,她没有想过嫁人,只待一生,跟着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一章节做了稍微的改动哈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小狐狸会继续努力哒 第55章   府里进进出出的忙碌了一月,傅长凤大婚如期而至。   外面锣鼓声震天,府内傅长凤着一身凤嫁端坐,今日的她,美得端庄大气,美得惊心动魄,大夫人执凤尾梳在她的发间划过。   “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发齐眉。”   最后一字带着浓浓的鼻音,一旁的傅长觅也眼眶微红,心里生出了浓浓的不舍,就连傅衍,都背过身子抹了泪。   傅长凤抬手拍了拍大夫人搭在她肩上的手,转头微微一笑,却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今日可是大好日子,都得开开心心才是。”   傅衍见傅长凤哽咽的模样,怕她花了妆,连忙上前道。   傅长觅也上前拉着她的手,甜甜的道。   “恭喜姐姐,觅儿愿姐姐姐夫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几人被傅长觅的笑容感染,嘴角都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弧度。   有了傅长觅开头,余下的几个姐妹纷纷上前道着祝福的话。   傅长凤让丫头一一发了红封,傅长觅拽着手里的红封,笑的弯了眉眼,直呼姐姐真大方,逗得众人又是一阵欢笑,本来沉寂的气氛瞬间便开怀了。   傅长锦拿着红封弯腰道谢,掩去了眼里的嫉妒与羡慕,傅长歌心里又忍不住骂傅长觅小家子气,这点红封也值得她如此高兴,可是明显她的眉眼里也有着浓浓的欢喜。   今日帝后大婚,傅长凤的打赏哪里会少,况且还是自家姐妹,足够她们两年的月例了。   正在几个妹妹拉着傅长凤说吉祥话时,傅远逸便进来了。   “迎亲队伍到了。”   想起在门外看到的,傅远逸脸上不动声色,心下却很震惊。   来迎亲的是宸王殿下,据说本来是皇帝要亲自来的,被一群言官死活拦住,说不合规矩。   皇帝这便要派上京最有威望的宸王殿下,领着凤辇浩浩荡荡的前去,这不,又被群臣阻拦,说还未行大婚之礼不能乘凤辇,如此不合礼制。   皇帝一气之下甩了袖子,令宸王率群臣执凤辇相迎,否则便此生不立后,言罢就气哼哼的回宫坐着了。   一群人瞪着双眼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不知所措,最后只得将目光放到身姿挺拔的宸王殿下身上。   他们本意是让宸王劝劝的,哪知这位直接弄来了凤辇说去接皇嫂了,他们本欲再论上一论,结果宸王非常好脾气的招来了皇宫御前侍卫和禁军,带着凤辇一马当先朝着宫外而去。   众人看着站在着御前侍卫与禁军前方的那两人,面面相觑,瞬间便蔫了,个个搭砻着脑袋,屁颠颠的跟在宸王身后。   雪影在后方暗戳戳的道。   “陛下大婚,各位大人可是不高兴?”   众人转头,见那两人腰间明晃晃的大刀,回头后脸上便笑起了褶子。   后方率领两帮人马的风影雪影对视一眼,这些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陛下大婚之日还敢来找不愉快,不知道他们主子护犊子的很么……   因着是帝后大婚,这场婚礼本就已经隆重至极,此时再加上宸王率百官执凤辇迎亲,禁军统领与御前侍卫统领护送,这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上京人头攒动,纷纷惊讶的想要论上几句,可看着后面那浩浩荡荡的人马,又都禁了声,出口的全是赞美之词,听的宸王殿下很是开心。   听闻门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大夫人不舍的将喜帕给傅长凤盖上,两个喜婆子上前来掺着傅长凤。   到了门口,傅远逸弯了腰,将傅长凤背起,一步一步,坚定沉稳,傅长凤趴在长兄的背上,鼻子酸了酸。   “别哭。”   傅远逸轻声道,短短两个字,被他说的温柔至极。   想起幼时长兄总是喜欢背着小妹,她便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心底里很想也如妹妹般朝着他撒娇,可是她从小便知道,她不能,她要端庄,要大气,要有贵女风范。   但是,每次在长兄放下小妹来背着她四处跑时,她都笑的咯咯的。   长大后,再也没有让兄长背过了,这种感觉让她很是留恋,但越是想留住的东西消逝的越快,只半刻钟便出了大门,即使傅远逸的步子已经尽量慢了下来。   见新娘子出来,外面更是热闹了,因着来的是宸王殿下,又直接在门口撒下了金叶子,闹亲的人只稍微意思了下便散开了。   几人出来见着眼前的一幕都震惊了,傅衍瞪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了,擦了几遍才确定这不是眼花了,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要上朝呢。   傅长觅被那道灼热的视线盯得不得已转移了惊讶的目光,马上那人冲着笑的一脸灿烂,微微带这些讨好。   傅长觅转了头不再看他,自从那日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李景宸每日都会送些东西过来,大到奇珍异宝,小到民间小玩意儿,傅长觅的气也慢慢的消了不少,总之是要嫁他的,亲了便亲了罢。   李景宸见傅长虽不离他,但脸色也没有不虞,这才放下了心,一心一意的迎了傅长凤回宫里。   傅长凤感觉到周围有些不对劲,直到上了凤辇后,她皱了皱眉头,这不像是轿子。   傅长凤微微掀开了盖头一角,稍微打量了一番,这一瞧便惊住了,微微回头看了看身后,她终是忍不住。   “简直胡闹。”   凤辇前的李景宸眉角轻挑,胡闹?他的皇兄惯会的。   傅长凤心里隐隐的怒气,在看到那人一身红衣站在宫门口时,尽数消散。   之后便是行大礼,拜祭天地,封后大典,百官朝拜,三呼千岁。   帝后大婚,皇帝大赦天下,上京一夜灯火通明,爆竹声不绝于耳。   宫宴结束,已到夜深,傅长觅回了府却怎么也睡不真,她看着烟花齐放的夜空,思绪飘向了遥远的地方,三哥哥,可还好?   三日后,皇后回门,皇帝陪之,宸王随后而道,美名其曰:商量大婚事宜。   皇帝斜了眼他,大婚事宜他不是都替他安排好了?他有什么可商议的?   随后见他的目光始终盯在那位娇俏可人的小妹身上,便了然,原来,是来看媳妇儿的……   傅长觅拿眼睛瞪了李景宸好几眼。那人方才略微收敛。   傅长觅朝他的身后看了几眼,便收了视线低下头,若有所思。   入夜后,傅长觅站在亭子中,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照儿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小姐,怎么了?”   自从皇后娘娘大婚后,小姐便经常一个人发呆,她刚开始以为是舍不得皇后娘娘,现在看来,又不像那么回事,今日皇后娘娘在府上时,小姐也发呆了。   傅长觅转头看着照儿,过了半晌才道。   “姐姐大婚那日,你可瞧见了熟悉的人?”   照儿想了想摇摇头。   “那日府里事多,皇后娘娘出门时,奴婢去了大夫人院里帮忙,回来时,皇后娘娘已进宫了。”   傅长觅点点头,若是照儿在,必能认出来的吧,毕竟是她心尖上的人。   七年前,雪影已是少年郎,脸已经长成了轮廓,再见时,自然认得出,而景哥哥,离开时才十一岁,七年一过,长变了模样也属正常。   就算她将雪影认错了,风影她应当不会认错,他与当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能让风影雪影跟着的人,除了景哥哥,还有何人?   她记得,他们的来信是说去参军了吧,那一年,不正是宸王去军营的时候么?   况且,景哥哥,李景宸,呵……好一个景哥哥……   傅长觅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委屈,她伤心欲绝,以为她的景哥哥真的不要她了,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哪里想到,人家换了个身份,整日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还变成了她的未婚夫……   “小姐,你怎么了?”   照儿见她眼眶微红,有些担忧的道。   傅长觅转头瞧了一眼照儿,瘪瘪嘴,好吧,被骗的不止她一人……   侍卫统领?若是照儿知晓那位要娶她的侍卫统领就是她忘不掉的雪影,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如此想着,傅长觅心里好受了些,至少,她现在是知道了,还有个蒙在鼓里的呢。   傅长觅颇为痞气的一笑。   “听说,那位侍卫统领的聘礼过几日就要到了?”   “你可想好了?”   照儿一愣,见着傅长觅那笑容,她觉得有些怪异,小姐来上京果然变了,以前都是很乖巧的……惯不会用这样的笑容看她的,不过,她还是认真的道。   “奴婢想好了。”   “只是,奴婢想留在小姐身边。”   傅长觅甜甜一笑。   “放心,只要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自从知道要嫁的人是自己心上人时,傅长觅就轻松多了,只是,她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那个骗子……   照儿点点头,便不再多言,至此,她与雪影再无瓜葛。   大婚这日,虽不能与帝后当日相比,但排场也是极大,这是皇帝一手置办,要不是那帮言官死命相谏,他还准备以他的规格办的。   雪影的聘礼是在前几日到的,看宸王那意思,是要一起出嫁。 第56章   因为同时出嫁,大夫人不好让照儿的身份太低,在前几日认了她做干女儿,又备下了八十抬嫁妆,给照儿做足了脸面。   闺房里,傅长觅与照儿同着了喜袍坐在屋子里,本来喜婆子说不合规矩要分开的,傅长觅轻飘飘的一句,宸王殿下就是规矩,成功的堵住了喜婆的嘴。   傅长觅拉着照儿的手,两人百感交集,回忆一幕幕拉开,幼时到清河县的茫然无助,再到后面的重重磨难,两人相依为命苦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样的感情,不是让人所能体会的,春漾退到了门口,将时间留给这对比姐妹还亲的主仆。   “照儿,日后,我们就真的是姐妹了,成亲以后,好好过日子。”   幸好老天垂怜,让她们嫁给了想嫁之人。   照儿鼻子红红的,双眸含泪。   “小姐,日后,奴婢还是要跟着小姐的。”   傅长觅捏了捏她的脸,笑开了。   “说什么傻话呢?照儿姐姐以后可是统领夫人了,那侍卫统领还能让你来伺候我不成?”   “还有,娘亲已认了你做干女儿,日后,可不能再自称奴婢了,以后出去,可是代表着首辅府的脸面。”   照儿终是忍不住,掉下了一滴清泪。   “好,都听小姐的。”   她何其有幸,能得小姐夫人如此优待,定时她前世修来的福气。   而其实,这一切都有因果,她自小对傅长觅的保护和照顾,让傅长觅永远的将她记在了心里,这一生,都会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帝后大婚的余热还未消逝,宸王殿下的大婚又将上京热闹的气氛带到了至高点。   大婚这日两顶花轿几乎一前一后的向首辅府而去,前面的自然是宸王殿下的,后面的是侍卫统领大人的。   虽然众人早有准备,但真正看到这盛大的场景时,还是忍不住咂舌。   这找对主子,也是一门技术活啊。   就像如今的统领大人,谁不知道那是宸王殿下的人,不仅官至三品,还有幸与主子一同大婚,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刚开始,众人都会好奇,气质容貌皆为上乘且不近女色的统领大人,到底娶的是何方神圣?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是宸王妃的贴身丫头,众人正在唏嘘时,便得知首辅夫人已将此女收为义女,众人瞠目结舌后,又是一阵叹息,找对主子真的很重要啊……   也不知道宸王府,还要不要下人。   两顶花轿停在首辅门口后,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傅远逸脸色复杂的瞧了一眼高坐在马上的男子,那人一身红衣,英姿飒爽,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傅远逸气哼哼的转过头,向傅长觅的屋子走去,短短一月内,连续送了两个妹妹出嫁,还是嫁到了同一家去,一想到此,他的心就觉得堵得慌。   大夫人正着傅长觅说着体己话,两个新嫁娘皆是一脸红润的低下头,旁边伺候的陪嫁丫头似是不动声色,耳根处却也微微发红。   “母亲,吉时快到了。”   傅长凤见傅长觅已羞得头都不愿意抬了,才上前拉住了欲继续讲解洞房花烛夜如何如何的大夫人。   傅长觅感激的抬头撇了一眼傅长凤,傅长凤轻轻一笑,几人又打趣了一会儿,傅远逸便进了屋。   “轿子到了。”   大夫人依依不舍的松开傅长觅的手,泪水在眼里打折转儿了,好不容易将这个女儿寻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呢,如今却又要嫁出去了。   “娘亲,觅儿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傅长觅也很不舍,她都还没有享受够娘亲的温暖。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嫁过去宸王府,自然得好好过日子,经常回来可不让你进门。”   傅衍刚进门便听到这一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哪有新嫁娘还没出门就要说回娘家的,多不吉利。   几人被傅衍这句话逗得一笑,大夫人拿了旁边的红盖头给傅长觅盖上,温声道。   “别听你爹瞎说,他要不让你进门,娘亲就不让他进门。”   傅长觅破涕为笑,任由着喜婆子掺着她走到门口。   傅长凤看着傅衍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瞟向母亲,她心里微微一叹,当年因着两位姨娘,父亲与母亲之间始终有着隔阂,以后,只盼父亲能得到母亲的原谅。   傅远逸照旧躬下身子背起傅长觅,他心里即使再不舍,也还是要亲自送妹妹出嫁,他看得出来,李景宸对妹妹是认真的,所以,只要她幸福就好。   照儿因为是大夫人认下的义女,按照礼仪,出阁时也一样是要哥哥背出去的,大房的公子就两位,大公子背了傅长觅,那照儿自然只有傅远世作为弟弟背着出府。   对此,傅远世还埋怨了好些时候,说是不愿意背一个贱丫头,还是在云姨娘威逼利诱下,才勉勉强强在当日露了点笑容。   在傅远逸背着傅长觅出现在门口时,李景宸的视线便停留在了那道红色的身影上,小丫头,终于将你拐回家了。   喜婆将傅长觅扶上轿子后,便塞了一个大大的红苹果给她,傅长觅紧紧的握住,在这一刻才觉得有些紧张。   可想起那人,紧张之余,又有些可恨,她咬牙切齿了一番,终是回归了平静,来日方长,账,慢慢算。   而随着轿子而行的,还有两人,便是清鸢和萧离,萧离回头,刚好看见照儿弯腰进了轿子,他的心莫名的一痛,早在几日前他便知道了,他曾问过照儿,若是她不愿意嫁,他便来提亲。   可是,照儿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她说,她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萧离转过头,跟上了傅长觅的轿子,心里隐隐作痛,却无可奈何,他们两情相悦,他又何必打扰。   清鸢在萧离回头时也转过头去看了,她提亲那日,她才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果然是他,今天的他,没有那般清冷,望向那一身嫁妆的女子时,眼里有着腻人的柔情。   清鸢转过头,这种幸福,是不属于他们的。   皇帝在宸王府为弟弟坐镇大婚,皇后自然也要过去,两顶花轿一离开,凤辇便随后跟上了。   百官先是到了首辅府喝完了喜酒送了礼,又折身去了宸王府,一时之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李景宸与长辈在上,皇帝便作为长兄稳坐高堂。   好不容易折腾了一番,拜完了堂,傅长觅已累的直不起腰,肚子也哗哗直叫。   李景宸将傅长觅送进了洞房后,便出门招待客人,傅远逸替他挡下了不少,又有皇帝在一旁护着,李景宸没喝多少便被皇帝赶去婚房了。   洞房里,傅长觅听见了关门声后,瞧着屋里也没动静了,便随手在床上扒了扒,收回手时,手里已经有了一把桂圆红枣。   她悄悄的拿了往嘴里塞,小嘴轻轻嚼动,红盖头轻微的摇晃着。   旁边站着的一排丫头婆子面面相觑,本想上前说上几句,却见春漾看了她们一眼,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有意无意的往新娘子身前挡了挡。   那几人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宸王殿下亲自求婚在前些日子早已传的沸沸扬扬,那一百八十台聘礼足矣见证宸王对这王妃的重视,如今又是大好日子,她们自然不会去触霉头,纷纷低下了头,有个大胆的丫头,还将旁边的一碟精致的点心悄悄的放在了傅长觅的身边。   春漾递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那丫头笑的嘴都裂开了。   在傅长觅吃的正欢时,门轻微的开了一条缝儿,一众丫头婆子纷纷一愣,今夜似乎没风啊,紧接着,她们便见着一团雪白,从门口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喵。”   傅长觅嘴里正嚼着一块糕点,听见这声音眼睛一闪,直接拉开了盖头,寻着声音看去。   “小葡萄。”   那猫儿见着傅长觅,喵喵的朝她走过来,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撒着娇。   傅长觅手里还拿着半块糕点,嘴里还嚼着一些,她用手肘将小葡萄圈在怀里,开心的咯咯直笑。   丫头婆子的眼里纷纷闪过惊艳,惊讶,惊疑,直到最后归于平静。   这大楷是她们见过的最随性和最不守规矩的王妃了……嗯,不过,这上京的王妃好像就这一位……而且,宸王殿下也没守过啥规矩……所以,她们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反倒是傅长觅抬眼间发现一屋子的人时,惊的小嘴半晌没合上,她刚刚以为,屋子里只有春漾了。   这么说来,她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偷吃了吗?   傅长觅偏头看了看旁边的糕点,眉角轻抽,她以为,是春漾递给她的,现在看来,倒不像是这么回事了。   虽然那几人都低下头没看她,但她也没办法再光明正大的偷吃,索性放下了手里剩下的半块糕点,一心一意的撸起了怀里的猫……   直到外面传来了动静,傅长觅才将怀里已经沉睡的猫儿放到了床里的一角。   春漾给她盖上了盖头,丫头眼疾手快的收拾好了床上残碎的糕点。   刚做完这一切,门便从外面而开了。 第57章   “见过宸王。”   请安的声音响起,傅长觅双手叠在膝上微微握紧,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李景宸示意丫头婆子出了门,春漾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空气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呼吸声。   李景宸嘴角带着笑意,缓缓上前,挑开了红色的盖头。   入眼的是一副盛世美颜,白皙的小脸上,透着点点殷红,纤长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水眸柔情万种,似要将人溺在其中。   “觅儿真美。”   情不自禁的赞叹声出口,傅长觅嘴角划过一丝怪异的笑容,还不待李景宸看清便见佳人已然垂泪。   李景宸一愣,他刚刚可是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觅儿怎么了?”   被那双潸然泪下还带着浓浓委屈的眸子盯着,李景宸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抬手温柔的将泪水擦去,却越擦越多。   “觅儿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傅长觅咬了咬嘴唇,却只顾着掉金豆子,一个字也不肯说。   李景宸见她双唇紧咬,很是心疼,伸手便将那蜜桃似的唇儿解救开来,看着那张令人怜惜疼爱的娇俏容颜,李景宸伸手便将人搂进了怀里。   “乖,觅儿不哭,不哭。”   李景宸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将下巴贴在她的发丝上,淡淡的桃花香让他心猿意马。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傅长觅的声音才变得小了些,只隐约还有些抽抽搭搭的声音。   李景宸肩上湿了一大块,他轻轻的将人推起,看到那张犹如小花猫似的脸蛋儿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李景宸没有再问她,朝着屋外要了水,屋外守着的丫头早就备好了水,等她们红着脸将水端进来,看到两人都衣衫整齐时,不自觉的愣了愣。   春漾微红的脸颜色也淡了下去,王爷要水时她还觉得这是否有些快,现在看来,这进展也太慢了……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放下水,领着丫头便出去了。   李景宸起身拧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给傅长觅擦脸,直到那张小脸儿干净了才放下帕子将人揽在怀里。   “觅儿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傅长觅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她本是想故意哭给他看,却哭着哭着,把心中的委屈都哭了个干净,闻着熟悉的味道,她觉得很安心,什么都比不上此刻拥有。   虽然,已经不怨,但是,小小惩罚还是要有的。   “殿下知道吗?觅儿心里有喜欢的人。”   李景宸身子一怔,眼里浮现出不明的意味。   “可是他如今娶妻了,觅儿也嫁人了,所以,就很想哭。”   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杨三公子这个人,就算有,怕也是他冒名顶替的吧。   傅长觅声音虽然委屈,眼里却已经有些迷离。   李景宸心突然一紧,觅儿说的喜欢的人,难道不是自己?也不是景哥哥?可是这么多年,她的桃花不都是给自己暗中掐断了吗?难不成还有漏网之鱼。   过了半晌,李景宸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觅儿喜欢的是谁呢?”   傅长觅眼神微眯,趴在他的怀里半晌没有出声,直到李景宸快要绷不住时,才缓缓道。   “景哥哥觉得,觅儿喜欢谁呢?”   李景宸先是一愣,随后似是明白了什么,扒开怀里的人儿,不可置信又有些惊喜的盯着她。   “觅儿刚刚说什么?”   傅长觅水眸微转,带着些隐隐的怒气。   “景哥哥觉得,觅儿会喜欢谁?”   得到确切的答案,李景宸眼里满是惊喜,他本来还想着,要怎么告诉她,没想到,觅儿竟然认出他来了。   “觅儿认出我了。”   李景宸高兴的笑开了怀,直到发现面前的人脸上没有丝毫笑意时,才发觉不对劲。   他不用思索便知道,小丫头生气了,他摸了摸鼻尖儿,这事儿,该如何解释呢?   他有想过告诉她实情,可是又觉得不甘心,偏偏想她能将自己认出来,而现在认是认出来了,他也挺开心的,但是吧,小丫头生气了,该如何是好呢?   当然,只有哄了……反正他也哄习惯了。   “觅儿,我知道你怪我这么多年没有找你,可是我是有苦衷的。”   傅长觅见眼前的人拉着她的袖子轻轻摇晃,嘴角轻抽,景哥哥长大了怎么变得这么……呃……难以言说了。   傅长觅抬手打落了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心下有些气闷,这明明是自己的戏才对。   李景宸也不放弃,手被打落后,又朝着她腰间的带子揪去。   “四年前,我受了伤,昏迷直到前些日子才醒来。”   一句话成功阻挡了傅长觅再次伸出的手,傅长觅楞楞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言语。   “醒来后,大夫说伤到了肺部,不一定有把握可以治好,所以,我便没有去找你。”   “直到前些日子,神医研制出了新的方子,用完后有了奇效,我这才回了上京,向皇兄求了圣旨。”   傅长觅水雾眸子紧紧的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话里的真实性。   “那你为何,在上京见我时不告诉我。”   李景宸修长的双手在她腰间的带子上打折圈儿,嘴里甚是委屈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是叫你仔细看我么,是你没有认出来。”   傅长觅一怔。   “你抬起头来,看看我。”   “你可看我看仔细了?”   “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殿下俊美无双,风月无边,好看的很。”   傅长觅眉角轻跳,原来那个时候他让自己看他,是这个意思……   可是,七年了,他从半大点少年郎变成了玉树临风,身份尊贵的宸王殿下,容貌皆有改变,她哪里还能认得出来来。   所以后面,他不告诉自己,是在生气自己没有将他认出来……   傅长觅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轻轻抬眸。   “是你帮助哥哥找到我的?”   李景宸赶紧点点头,笑的甚是讨好,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   傅长觅当时没看见,眉头轻皱。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觅儿这么可爱,这么好看,还这么讨人喜欢,怎么看都不像是那县令家的,所以我走以后,就让人去查了。”   傅长觅对他的话产生质疑,就因为这个?她显然是不信的。   李景宸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挑挑眉。   “嗯。走的那晚本欲去看看你的,却不小心听见了林鹤与刘氏的谈话,所以才得知你不是林鹤的女儿。”   傅长觅这才收回目光,这个理由听着可信。   “本来四年前就查出了你的身份,准备打赢那场仗后,带着你哥哥去寻你,却没想到,那场仗是赢了,我却受伤昏迷了快四年。”   “所以,你认亲一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傅长觅听到这里,心下已经信了,之前的那些怨气也因为那句昏迷四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的伤可还疼?”   李景宸闻言,朝着她身边凑了凑,拉着腰间带子的手不知何时攀在了那盈盈细腰上。   “还有点疼。”   傅长觅眼里顿时便有了焦急和心疼。   “可吃药了?”   “不用吃药,觅儿摸摸就不疼了。”   傅长觅眸子一闪,她又不是灵丹妙药灌溉长大的……哪有这个功效。   傅长觅知道他是装的,索性也不理他,径直站起了身。   却不想,她腰间的带子还在某人手里,随着她这一动,腰带缓缓落在了某人的手上。   腰带划落,衣衫散开,两人皆是一怔,过了一瞬,傅长觅反应过来,俏脸一红,裹起衣衫准备逃离,却还是没有那人手快。   在傅长觅的一声惊呼下,李景宸将人揽进了自己怀里。   温香软玉,心中所爱,洞房花烛夜,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如此诱惑。   还不待傅长觅反应,红唇已有一片柔软贴上,她的身子一颤,随后便乖顺的任由他在自己唇上缠绵,她的乖顺取悦了李景宸,手指轻动,衣衫尽退,红烛过半,一室涟漪。   春漾听到动静领着几个丫头默默的站的离门口稍远了些。   她一脸镇定端庄,不过。若是看的仔细,还是能从那淡定自若的脸上发现一些红晕。   某棵树上,一人一手执扇,一手拿着几颗青枣,细嚼慢咽,好整以暇的盯着屋檐下的女子,嘴角饶有兴味的勾起。   他们,又见面了。   夜深后,屋里才要了水,几人刚将水放下,宸王便屏退了众人。   春漾顺从的离开了,留了几个丫头在屋外侯着,便去了隔壁的屋子休息。   屋内,李景宸将帕子打湿,小心翼翼的为傅长觅擦着身子,床上的人儿双眼禁闭,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熟睡了。   娇俏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看起来可怜极了,李景宸忍不住自责,他思念太久,刚刚没有忍住要的狠了些,竟没有顾及她梨花带雨的求饶。   他看了看她腿间的红肿,又折身拿了药给她轻轻擦上,直到做完了这一切,才给自己净了身子,将人搂在怀里,安然睡去,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好在,为时不晚。   而另一处统领大人的府衙,也正上演着相似的桥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最近工作太多,更得慢了点,本文已接近大结局了哦,接档文《媚骨天成》,欢迎收藏哦。 第58章   虽然与宸王府同日大婚,统领大人府也并不显得冷清,一家之主主母都去了宸王府,但嫡子嫡女各个府上都不缺,自然不会吝啬来讨好宸王的人。   雪影性子清冷,风影花影去了宸王府,月影便留在了他的身边给他挡酒,今日大喜之日,雪影的面色也难得温和了些,来府上的年轻人又居多,这些人便来了兴致,纷纷想要看看这个常年冷冰冰的人喝醉了酒是何模样。   所以就算有月影挡在身前,雪影也被灌得有些微醺,还是后来,风影从宸王府过来才将雪影解救了出来。   雪影脸色有些红润,走路也走着摇晃,身后的仆人想要上前扶他,却又有些胆怯,索性便护在他的左右,以免摔着。   照儿稳稳坐在喜床上,双手紧握,她不明白,这位大人她从未见过,为何要求娶于她。   下花轿时,他们离的很近,他身上的气息她很熟悉,或许,性子一样的人都是如此清冷吧。   照儿想起桃花林里,那个抬手为她取下发间桃花的清冷男子。   “我要离开了。”   “嗯,我知道。”   “你可会等我?”   “等……等你什么。”   “等我娶你。”   不知是他忘了她,还是她等不到他了。   照儿鼻子有些发酸,这一刻她才清醒的意识到雪影在她的心里有多重要,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一直觉得已经将他忘记,直到此事,她才明白,那个人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她永远也忘不掉。   “大人,小心。”   门外传来动静,照儿吸了吸鼻子,做的更端正了些,几个丫头都是大夫人房里过来的,她们很有默契的退到了一边,在她们的眼里,照儿这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才能有如此好的际遇。   说不羡慕,不妒忌,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大夫人身边待过的,就算是丫头,心眼也不会小到哪里去,从跟着照儿那一刻起,她们便直到,她们日后只能跟着这位半路来的主子荣辱与共了,所以。打心底里,自然也是一样照儿好的。   门缓缓合上,屋里只剩下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照儿勉强保持着淡定,手指却紧紧交缠。   前厅到喜房的距离并不近,这一段距离的摇摇晃晃加上微风袭来的凉意,雪影的酒醒了不少。   他看着坐在喜床上紧张的新娘子,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他终于,等到这天了。   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照儿双眼紧闭,深深吸了口气,静静的等待那人揭掉她的红盖头。   只抬手一个动作,对于两人而言,都显得很缓慢,直到盖头完全落下,照儿才睁开了眼,雪影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容颜,突然觉得,心底里有一处被填满了。   今日的她很美,比他见过的任何时候都美,因为今日过后,她就是他的夫人了。   照儿见身边的人许久不见动静,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得一声轻笑。   “怎不抬头看我。”   照儿整个身子一怔,这声音,这语气,那么熟悉,熟悉到一想起心都是痛的。   她没想到,他们不仅性子相像,竟连声音也如此像,这就是命运么?没有等到他,便嫁给了同他相似的人。   照儿轻轻吸了口气,转头。   时间瞬间凝固,周围的一切仿佛静止,照儿眼睛里唯剩震惊。   这是梦吗?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掐了下大腿,痛!这不是梦。   可是,怎么可能,她不是嫁的侍卫统领么?为何眼前这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   雪影见她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嘴角轻勾。   “我来娶你了。”   “让你久等了。”   泪水渐渐溢出眼眶,直到此时,她才反应过来,真的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别哭,我回来了。”   雪影轻轻为照儿擦去眼角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照儿不是爱哭的,她一向坚强,但此刻她再也忍不住,将这许多年的期盼,失望都哭了出来。   她以为她就要嫁给别人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嫁的人,竟是她心中人。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雪影轻笑。   “你不希望是我?”   照儿从他怀中抽离,双目圆瞪,抬手打在他的胸前。   “你故意的。”   雪影抓住她的手,眸子里有些委屈。   主子不让说明身份,他自然也就只能瞒着,他突然想起那日雨中的男子,脸色便冷了下来。   “那男子是谁?”   照儿一愣,什么男子?   “那日雨中,为你撑伞的人。”   照儿眼睛一眨,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萧离,看着眼前一脸冷意的男子,照儿被气笑了。   “你当日也在?”   她就觉得,有一瞬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四处没有瞧见人,突然想起他们以往的“栖身之地”,照儿眼睛眼镜眯起。   “哪棵树上?”   雪影本来还吃味的,被这样一位,又没了底气,低了低头道。   “就你右前方那棵。”   照儿气的不想理他,明明回来了却不告诉她,害她白伤心了这么久。   不过……   “你怎么会在府里?”   “跟主子过来的。”   照儿一愣。   “主子?你的主子不是?”   杨三公子吗?那……   “杨三公子也来了?”   照儿惊的站起了身,那日除了宸王,她并未见过其他公子,更别说杨三公子了。   雪影坐着仰头看她吃惊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嘴角也挂上淡笑。   照儿并不笨,那日来的只有宸王,她突然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宸王……李景宸……景哥哥……   照儿惊的张着嘴盯着雪影,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所以……你主子……是是……”   “宸王。”   雪影见她惊的话都吐露不清,随即便接过来道。   照儿吞了吞口水,脑海里宸王与“杨三公子”的面相重叠,她突然发现,他们的确有些相似……   雪影起身将她轻轻按坐在床上,转身去拿了合卺酒。   照儿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见那人递给她一杯酒。   雪影接过她喝完的酒杯,放在一旁,见照儿还在愣神中,心下有些不悦。   “今日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可不许再想旁的事,嗯?”   面前突然放大的脸,将照儿吓了一跳,不过也因着这极近的距离,照儿脸色也越发红润。   如此说来,当年宸王定然是顶着“杨三公子”这个名号来的,所有人小姐嫁的也是她心上人,不管过程如何,这结局是她们都想要的,就行了。   等想通了这一切,放下心中杂念,面对雪影,才觉得有些羞涩。   感觉到那人轻轻的压过来,照儿吓得闭上了眼睛,随之而来的事唇上一片柔软,绫罗帐下,春光一片。   第二日,照儿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不顾身子不舒适也要去宸王府,不亲眼看到小姐安好她不放心。   雪影拦不住,也没想要阻拦,吩咐丫头给她梳妆打扮后便朝着宸王府而去。   而傅长觅,也同样是到了午时才醒,醒后不时的拿眼镜瞪李景宸,李景宸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任由她瞪自己出气。   因奉旨成婚,他们今日,是要进宫谢恩的,不过,李景宸倒也不急,在他心里,什么事都比不过媳妇儿来的重要。   傅长觅还未收拾妥当,便有门房禀报,侍卫统领携夫人求见。   雪影没有跟着进来,只站在门口稳稳立着,仍旧是洗脸冷意,只不过嘴角时不时的划过一丝笑意。   “见过宸王。”   照儿朝着李景宸行了礼,眼睛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   李景宸挥挥手,便出门去了,将时间留给了她们。   “小姐。”   照儿眼里带着担忧和期待,走过去拉着傅长觅的手。   傅长觅见她如此模样,轻轻笑了。   “可是如愿以偿了?”   照儿一愣,盯着傅长觅看了半晌才道。   “小姐早就知道?”   “不早,帝后大婚那日才知道。”   照儿奇怪的看着傅长觅,帝后大婚那日?   “帝后大婚时,雪影作为侍卫统领前来护驾。”   “现在想来,那日娘亲应是特意将你唤走,不让你见着他,好给你一个惊喜。”   “这应该,也是你那位夫君事先打点的吧。”   照儿被傅长觅一打趣,脸色又红了,心里有一股甜意涌了上来。   “所以,小姐那时就认出宸王了?”   傅长觅点点头。   “嗯,一仆不随二主,况且还是雪影那般人,且那日风影也在,一个是侍卫统领,一个是禁军统领,众所皆知,这两人都是宸王的人,我自然也就知晓了他的身份。”   “杨三公子,应是他冒名顶替的吧。”   所以,林晚初所说,那位成亲的,应是杨三公子本人。   两人说完,一时无话,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兜兜转转,竟得了老天垂怜,得偿所愿。   因要去宫里谢恩,照儿没待多久便离开了,反正作为大夫人的干女儿,三日回门,照儿也是要回去的,到时候也就能再见到了。   三日后   太傅府早已准备好了宴席,只等宸王一行人,雪影是跟着宸王前后脚到的,傅衍两人引进去,脸上乐的开了花,用他的话说,白捡了个女婿,能不乐吗?   作者有话要说:临近完结,感谢小可爱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接档文《媚骨天成》欢迎宠幸 第59章   席桌准备得很丰盛,全府的主子也都一个不少,傅长歌瞥向傅长觅眼神里带着嫉妒和羡慕,还有些不甘,傅长锦则是一直端的规规矩矩,姿态万千。   李景宸看了看二夫人,嘴角划起一抹笑,今日天气甚好,适合报仇。   二夫人被李景宸打量的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故作饮酒,傅远逸也随着李景宸的目光看了过来,随后见李景宸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嘲讽的笑了笑。   “二婶婶,你身边嬷嬷何时换了一个?”   二夫人一怔,回头看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嬷嬷,随后轻笑道。   “这是新换的,之前的嬷嬷前些日子犯了错,被罚去庄子了。”   傅远逸壮似随意的哦了一声,又道。   “原来如此,我记得那嬷嬷耳根后有一颗痣。”   二夫人神色微变,心下已有些防备,面上端着一派正色柔柔的点了点头,似乎不愿意再多说。   然而,今日,她的结局早已注定。   “此事说来也巧,我去清河县接觅儿时,那县令林鹤亲口说曾经送觅儿去清河县的是一位嬷嬷,耳根后面也有一颗痣。”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傅衍大夫人如当头棒喝,怔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老太太沉住气,死死的盯着二夫人道。   “竟有如此巧合之事!我问你,你那贴身嬷嬷是何时去的庄子!”   二夫人此时自然察觉出了不对劲,心里暗道不好,恐怕是对自己起疑了。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林鹤记得嬷嬷的特征。   府里大多人都是见过贴身嬷嬷的,她没办法否认。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前些日子才去的,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总不能凭一颗痣就认为是同一人吧。”   二夫人柔声道,将被委屈冤枉的模样演绎到淋漓尽致。   “是吗?管家,去查一查十二年前,二夫人的贴身嬷嬷可有离府。”   “是。”   今日回门宴,管家一直都守在门外,傅远逸放下筷子缓缓道。   二夫人眼里的惊慌被李景宸尽收眼底,他饶有深意的对着二夫人道。   “吃饭吧。”   这可是她在府里的最后一顿……   宸王一发话,即使众人还有些惊诧,也不得不拿了筷子,反正那么久远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查得出来的。   一顿饭用的众人胆战心惊,中间云姨娘瞟了几眼二夫人,被傅远逸抓个正着,他嘲讽的笑了笑,此事,竟还有她的手笔!   用完饭后,众人很有默契的没人说散,老太太开了口去前厅,众人便都随后跟着。   傅长锦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起傅长觅当日回来时母亲的反常,傅长锦暗自心惊,莫不是傅长觅失踪一事真与母亲有关系。   在前厅做了一炷香的时间,管家便过来了,手上拿着一本陈年的册子,恭敬的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年岁已大,许多字也看不清,便给了傅衍。   傅衍一边翻看管家一边道。   “十二年前,三小姐失踪的前一日,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因家里出了事回了老家一趟,半月以后才回府。”   傅衍抬手将册子摔在地上,眼里凶光诈现。   “此事,还请二弟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为何这么巧合,你的贴身嬷嬷在觅儿出事前一天回老家?”   “况且,弟妹一向心善,贴身嬷嬷到底犯了何错,要将她罚去了庄子,且去了几日便不知所踪,是当真失踪了,还是说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灭口了。”   大夫人双眼发红,狠狠的盯着二夫人,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如果,她们母女失散多年,竟是至亲之人一手造成的,她该有多恨!   二夫人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嬷嬷至今还没有下落,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法子证明她们是同一个人,她必须镇定。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贴身嬷嬷,也只不过是个下人,犯了错自当该罚,况且也是登记造册了的,大哥这是怀疑我么?”   “况且就算如大哥所说,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又何必要自己贴身嬷嬷去?还留下如此大的把柄。”   “再说了,十二年前的事,谁记得请,嬷嬷家里出了事,我总不能不近人情的拦着,只不过刚好碰巧罢了,大哥便要如此咄咄逼人,是何道理!”   众人听完陷入了沉思,她说的不错,若是她做的,她完全没有必要让贴身嬷嬷去,而且也没有必要登记造册。   正在众人沉默间,一人轻笑道。   “世间巧合之事,当真是多的很呢,前些日子本王查王妃身份时,无意中救下一位被追杀的嬷嬷,刚好耳根后也有一颗痣。”   众人惊讶的望去,见宸王玉树临风的坐着,手上还拽着傅长觅的手,以示安抚。   傅长觅惊讶的盯着他,她不太记得那嬷嬷是什么模样了,也不记得耳根后有一颗痣,他又是从哪里将那嬷嬷找到的?   二夫人猛地抬头瞧了一眼李景宸又低下了头,这丫头的身份竟然是宸王查出来的!这么说来,难道人真在宸王的手里?如此倒说的通为何她派出去的人总是无功而返了,从宸王手里抢人,简直是异想天开。   二夫人心里彻底的慌乱了,此事若有宸王插手,就难办了。   二夫人心思转的很快,就算嬷嬷真的在宸王手里,那也不能证明出现在清河县的就是她,若要取证,就得从清河县将那林鹤带来,可若是林鹤死了呢,那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   二夫人心下有了主意,稳了稳心神道。   “当年嬷嬷走的突然,我也不知到底是为了何事,这一次莫不是怪我罚了她,所以不告而别了。若是能将她找回来将此事问清楚,自然是好的。”   李景宸够了勾唇,不见棺材不掉泪。   “带上来!”   众人一愣,宸王这是早有准备。   二夫人眼神暗了暗,紧紧的盯着门口,手中的帕子捏的变了形。   在门口出现一婆子时,二夫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身子摇了摇,后面的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婆子进来后只看了一眼二夫人,便规规矩矩的跪下了。   只那一眼,让二夫人暗自心惊,看来,自己派人杀人灭口的事她知道了。   那么,她就断不会为自己隐瞒,完了!不,只要清河县一日没来人认,她就可以咬紧牙关,说她诬陷!   “你抬起头来。”   老太太眼神眯起,似要将她看得清楚些,其实从她一进来,屋里的人就已经认出来了,她跟着二夫人嫁进府里,大多都是见过的。   嬷嬷也不畏惧,抬起了头跪的笔直,等众人沉默了一阵时,她才响亮的嗑了一个头。   “奴婢对不起各位主子,当年一时被人蒙蔽了心神,做出了如此恶毒的事,使得三小姐与家人自小分离,奴婢有罪,任由处置。”   “只是,此事非奴婢一人而为,也非奴婢心中所愿,当年,二夫人见不得被大房处处压制,便想了这个法子,让大房乱了心神,好趁机而入。”   “此事,云姨娘也推波助澜了一番,当年劫走二小姐的人正是云姨娘的人,声东击西,将大公子牵制,后劫走三小姐让奴婢将她卖到妓院,奴婢心生不忍,将三小姐带到了偏远的清河县,交给了县令林鹤,并留下了一袋金叶子。”   “奴婢回府后,始终寝室难安,就在前些日子,二夫人发现奴婢并未将三小姐送去青楼,而是送去了清河县,一怒之下,将奴婢罚去了庄子。”   “若真是如此倒也罢了,哪料二夫人竟不顾多年情分,请了杀手要奴婢的性命,奴婢几次逃脱,后被宸王殿下所救才得以留下性命。”   “这么多年,奴婢心惊胆战,好在三小姐平安归来,奴婢已无遗憾,任由处置。”   嬷嬷这一番话说完,便跪在地上不再吭声。   众人震惊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傅长锦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二夫人,这件事,果然是母亲做的!   傅睿不可置信的盯着二夫人,眼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怒,二夫人一向是温和柔善的,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   大夫人气的心口发堵,脸色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那眼神似要将二夫人活剥了一般。   众人在云姨娘的尖呼声回过神来。   “你个贱婢,胡乱说什么呢,我与你并无交集,你何以在这里乱咬。”   “奴婢有没有胡说,云姨娘应当一清二楚,当初奴婢可是留了个心眼儿的。”   嬷嬷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镯子道。   “云姨娘拿去收买人劫走二小姐的物件儿,奴婢留了一件,此物可是物证。”   云姨娘看到镯子那一刻瞪大了双眼,这个贱婢,竟然还留了一手!   “你莫不是被人收买了才在此胡说,我与你多年情分,又怎么会派杀手追杀于你,你莫不是被人蒙蔽了。”   “再说,这件事岂会听你一人胡说,你说的这些何人能证明。”   二夫人盯着嬷嬷声音柔中带刚,她倒没想到,最终竟是身边的人误了事。   “我能证明。”   照儿缓缓站起了身,雪影并不担心她会受到伤害,便任由她去了。   “你一个丫头,有什么资格说话!”   二夫人见是照儿,心里本就焦急,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大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盯着二夫人一字一句道。   “她是我认的女儿,怎么?你瞧不上,是想把她也卖去青楼吗?” 第60章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怎地没有说话的资格?”   二夫人自知刚刚说错了话,便转了头不再言语,照儿也并未放在心上,她抬步朝着嬷嬷走去。   “嬷嬷可还识得我?”   嬷嬷闻言抬头向照儿望去,当年,照儿也才只是个小姑娘,嬷嬷仔细回想,却还是没有认出她。   “奴婢不识得夫人。”   照儿缓缓蹲下,与她直视。   “嬷嬷,我是照儿。”   “当初,你去清河县在半路救下的丫头。”   当初,嬷嬷也是这般蹲下看着她,抚着她的脸说。   “可怜的孩子,你可愿意跟我走。”   嬷嬷闻言,终是想起来了,眼里有一丝激动随后便消失。   “夫人如今安好,奴婢已心满意足。”   当年,见她要被卖去青楼,她起了怜悯之心,也想着将她放在了三小姐身边,多个照应。   照儿见嬷嬷并无多大反应,心下有些失望,于她而言,嬷嬷是她的恩人,否则,她不会遇见小姐,也不会有今天的这意思。   “这位嬷嬷我识得,当年就是她将我从半路买下,然后同小姐一起送到了清河县县令府。”   嬷嬷能够出手救她,又将小姐安排了清白了去处,说明本性不坏,只是跟错了主子。   傅长觅盯着嬷嬷看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些记忆,她记得,当年嬷嬷离开,她很是不舍,虽然与嬷嬷在一起大多都是在赶路,但嬷嬷对她很好,照顾的也很周到。   傅长觅缓缓起身,将嬷嬷扶了起来,嬷嬷虽有错,不该为主子做有违道德之事,但终究也是护了她,没有将她送去青楼,而是安排了一个清白的身份,从那一袋金叶子就能看出,嬷嬷是用了心思的,只是恐怕她也没想到,那里有一个跋扈的刘氏。   嬷嬷此时才敢看向傅长觅,这位三小姐,她当年心里也喜爱得紧,只是生来为仆,又是家生子,她没办法左右二夫人的命令,便自己揽下了这个差事,为的就是给这位三小姐,留一条生路。   她当年的这一善举也为她埋下了善根。   “多谢嬷嬷当年救命之恩。”   傅长觅扶起嬷嬷后,朝着她微微行了一礼。   嬷嬷似是受到惊吓,连忙拉起傅长觅。   “三小姐,奴婢承受不起。”   “本就是奴婢犯了错,不该替二夫人做这道德败坏之事。”   对于二夫人,傅长觅心里是恨的,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她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过得很幸福。   “嬷嬷此言差矣,嬷嬷心善,保全了我,若真将我送到青楼,我早就性命不保,人生在世,谁无错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嬷嬷能及时回头,埋下善根,已是难得。”   嬷嬷眼里泪水打转,这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好在,这一切,未酿成恶果。   老太太此时气的手发抖,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薛氏,云氏,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二夫人与云姨娘皆是一愣,老太太这么唤她们是何意思?难道……   两人皆惊跪倒在地。   “母亲,怎能凭一个丫头的话便给媳妇定了醉,媳妇不服。”   “老太太,定是她们冤枉于我,这事与我无关啊。”   李景宸不耐烦的扫了两人一眼,看着离自己走着距离的傅长觅,他心情很不好,谁耽误他与媳妇儿亲热,他就弄谁!   “两位当真是不掉黄河心不死,我这里还有一些人,两位应当认得,带上来!”   听到门口的动静,二夫人与云姨娘同时回头,看向来的人时,两人瞬间心如死灰。   曾经参与那次绑架的人,都齐全了,就连她们后面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也一个不少的被捆着了。   二夫人跌坐在地上,完了!真的完了。   “谋害一品官员家眷,其罪当诛!”   李景宸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都陷入了沉默,傅睿眼里有着挣扎,随后闭上了眼睛,忽略了求救的信号。   傅长锦心下一急,无论如何,母亲不能死,至少,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否则,她这辈子就完了。   “殿下,母亲虽有错,但三姐姐如今安然,所以就谈不上谋害,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了母亲这一回。”   整个大厅,唯有傅长锦一人跪在地上求情,倒显得她有几分情意。   “呵,觅儿安然是她的本事,不是谋害她的人脱罪的理由。”   “况且,她如今可是本王的王妃,怎么,你是要本王给她加个谋害王妃的罪名?”   必言一出,傅长锦瞬间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今日不论如何,母亲都过不去了。   宸王明显就是要为她讨这笔账,若只有谋害一品官员家眷,或许只赔了母亲一人,若是谋害王妃,那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傅长锦终究是没有再说话,她必须活着,活着,才能给母亲报仇!   李景宸没有再说话,只等着最后的结果。   过了半晌,傅衍终于道。   “二弟,我若让你写一纸休书,你可愿?”   傅睿猛地睁开了眼,有许多情绪闪过,最终归于平静。   “好。”   起身毫不拖泥带水,半柱香的时间,休书已经递到了二夫人手上,她盯着休书看了半晌,眼角划过一行泪。   “傅睿,我竟没想到,你如此没有良心,我做这一切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不为我说一字半句也就罢了,竟还写了休书。”   “好,当真是好得很哪。”   傅睿叹口气,他心里的确不忍,可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宸王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不让他满意了,这事儿今天就过不去。   “薛氏,我从未让你为我用这种手段,当初既然做了,如今,就应当承受后果。”   二夫人嘲讽的一笑。   “薛氏,呵,好一个薛氏。”   “既然是薛氏,那我犯了事自该告知爹娘,岂容旁人处置!””是么?不如本王带你去问问薛大人,应该如何处置?”   薛氏一怔,父亲会如何处置,呵,还用问么?谁敢得罪如日中天的宸王殿下,看来今日,就算拿了休书,她也出不得府了。   云姨娘神情颓废,薛氏都无可奈何,那她呢,不过一个庶女,只怕他们得知她得罪了宸王殿下,送她去死都来不及。   “不如,送两位一杯酒,也好走的体面些。”   李景宸眼里没有丝毫温度,他一想到因为这两个人才让觅儿吃紧苦头,就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   “至于这位嬷嬷,也一道……”   “不可。”   李景宸还未说要,便听傅长觅与照儿的声音同时响起。   李景宸看了雪影一眼,怎么?自己的媳妇管不好?敢吼本王了……   雪影起身将照儿拉在身后,照儿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竟情急之下打断了宸王,顿时一阵后怕,任由雪影将她挡在身后。   傅长觅走近李景宸道。   “嬷嬷也算是帮了我,放了她可好。”   李景宸挑挑眉,这件事情觅儿才是受害者,他自然听她的。   “好。”   “还有,二夫人他们罪不至死,今日是回门之日,见血不太吉利,不如就换个惩罚吧。”   李景宸眼神幽幽,他打心底里是不想换的呢,不过,既然是媳妇儿说的,他不反驳。   “觅儿想怎么惩罚?”   “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可好?”   二夫人与云姨娘一愣,她竟然会救她们。   傅长锦也看向傅长觅,眼里有些莫名的意味。   大夫人皱了皱眉头,青灯古佛,她也配!   几度欲言又止后,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觅儿既然决定了,就由她吧。   傅衍见大夫人老太太没有说话,沉默片刻便应了,当天夜里,便有马车开往了寺庙,府里再无薛氏,也无云姨娘。   傅长觅跟着李景宸回到王府,总觉得这一切似是在做梦一般,从水深火热到和乐幸福,那么的不真实。   “想什么呢?”   李景宸转头看着傅长觅神游天外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她以前,似乎没有这么多心事。   傅长觅缓缓勾唇,这不是做梦,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回来了,是真的嫁给了心上之人。   “我在想三哥哥。”   如今她唯一的遗憾,便是三哥哥没有看到她幸福的模样,不知此时,他在做什么。   李景宸唇边的笑容凝固,弯腰抱起傅长觅朝着寝殿而去。   傅长觅惊的抓紧他的衣领,茫然无措的盯着他。   “在我面前,怎能想别的男人。”   傅长觅:……   夜里,傅长觅扶着腰起身倒水,还不忘气哼哼的瞪了好几眼李景宸,见他熟睡,傅长觅眼珠轻转,一抹笑容爬上脸颊。   第二日,李景宸醒来时,傅长觅仍在熟睡中,门外等候多时的丫头听到动静便推门而进。   “王爷,风影大人求见。”   李景宸想着先去见了风影再回来与傅长觅一道洗漱,便抬脚朝外而去,正好碰见去厨房叫了早膳的春漾,春漾抬头,怔在原地,连请安也忘记了。   几个丫头纷纷侧目,后又低头,肩膀微微耸动,李景宸觉着有些怪异,但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最后在心里叹口气,成亲后他的威严不在了吗?   而当李景宸走到风影几人面前,四影先是一怔,随后传来止不住的爆笑。   李景宸皱着眉头,随手抓了一个在手里。   “笑什么?” 第61章   而不幸被抓住的那一个自然是跑的最慢的月影,衣领被李景宸提在手里,脸上仍然不怕死的乐开了花。   花影在一旁笑的弯了腰,手中那把扇子在手里摇摇欲坠。   李景宸眉头微皱,他是不是这些日子待他们太好了……   还是风影最有眼力劲儿,从雪影怀里掏了一把镜子递给李景宸。   李景宸松开月影,有些怪异的接过镜子,见着里面的景象,李景宸脸上的神色从最开始的呆滞,变成了震怒,后又慢慢的放松了下来,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的几人楞在当场。   “嗯,画的不错。”   画的……不错?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主子应该有的反应么?   不过,在王妃面前,主子一向是能超乎常理的。   “没什么事别再打扰我。”   李景宸丢下一句话后便拿着镜子转身离开,边走边嘟囔:“嗯,这里应该画的再粗一些……”   几人嘴角轻抽,主子肯定是被调包了……   傅长觅从睡意朦胧中缓缓睁眼,许是被上方的人盯得太久,又或许是被压醒的……   入眼的画面将傅长觅吓得一声轻呼,等看仔细了才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   “好看吗?”   李景宸捏了捏白嫩的小脸,柔声道。   傅长觅乖巧的点点头。   “好看。”   李景宸盯着她紧绷的嘴角,眼里盛满了宠溺,不管她怎么闹,怎么玩,他都想一直宠着她,从华发到白头。   “下次换个花样,不许再画乌龟了。”   李景宸盯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发丝,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傅长觅抿着嘴,似乎在琢磨着下次应该画些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上方人眼里的一团火热。   她不自觉的抿了抿嫣红的嘴唇,嘟囔了一句。   “有些渴。”   李景宸眼里的火热更甚,那小巧的嘴唇对他有致命的诱惑,他喉咙微动,声音有些嘶哑。   “我也渴了。”   傅长觅抬头看他,身子动了动,想要起身,却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傅长觅一惊,这眼神,好熟悉……想起昨夜里的缠绵,她吞了吞口水。   “不……”   话刚出口,就被薄唇封了回去,只剩下“呜呜”声,想起昨夜里的孟浪,李景宸到底是控制住了,动作也极致的温柔。   昨夜因是初次,傅长觅只觉得疼痛万分,并未尝到其中滋味,这一次李景宸放轻了动作,又带着些挑逗,傅长觅很快便陷入了这极致柔情中。   情到浓时,李景宸盯着她认真的道。   “我们要个孩子吧。”   傅长觅意乱情迷时,哪里听到他讲的是什么,只轻轻嗯了声。   两月后,正在用晚膳时,傅长觅突然干呕起来,惊的李景宸赶紧宣了太医。   太医把玩脉后,脸上一片喜色,对着李景宸行了礼道。   “恭喜宸王,王妃有喜了。”   李景宸先是愣住,随后高兴的抱着傅长觅,嘴里直嚷嚷着。   “太好了,觅儿,太好了,本王就要做爹爹了。”   谁知傅长觅先是怔愣,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李景宸手足无措。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难受?”   傅长觅边哭边道。   “我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能有孩子了呢。”   闻言李景宸哭笑不得,但看着傅长觅哭的实在伤心,只得细声安慰。   “乖,不哭不哭。”   “有了孩子,觅儿就长大了,要做娘亲了。”   “要是觅儿不想长大,我就一直把你当成孩子宠着就好。”   傅长觅看着李景宸,耸耸鼻子,抽抽搭搭。   “真的吗?”   李景宸将她搂入怀里,抚着她的发丝,柔声道。   “真的,我会一直宠着觅儿,就算七老八十了,也依然宠着你。”   傅长觅这才破涕为笑,依偎在李景宸的怀里像一只撒欢的猫儿。   两人紧紧相依在一起,幸福而又甜蜜,春漾本欲进门伺候,在看到这柔情的一幕时,嘴角轻勾,轻轻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刚到门外,便看见一男子手拿折扇,嘴角挂着笑意,缓慢的走过来。   春漾眉角轻跳,这个男人从两个月前开始就频繁出现在她的眼前,每次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偏偏来的理由又极为正当,让她有火也发不出。   “王爷睡下了,不便打扰。”   雪影走到她的面前,脚步顿住,扇子潇洒的一收,嘴角勾起,一双桃花眼充满了诱惑。   “我这次不是来找主子的。”   “王妃也睡下了。”   “我也不是来找王妃的。”   春漾微讶,她想不出他除了找王爷小姐以外还有别的理由来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   春漾心下一跳,抬头盯着他,想在他的眼里找到一些戏谑,却发现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认真。   春漾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怵,稍微后退了一步道。   “找……找我做什么。”   花影见她后退,便又上前一步,两人一退一追,直到春漾的身后退无可退,她才脸上带着怒气的瞪着花影。   “你做什么?”   花影抬眼看了她身后的屋子,伸手一揽,便将人搂进怀里,还不待她有反应,便飞身而起,吓得春漾一声惊呼。   两人落在花园,脚沾了地,春漾都还在惊恐中,半晌回过神来,发现花影的手还在她的腰间,她恼怒的推开花影。   “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影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春漾想将手抽出来,却比不过花影的力气,只得瞪着他。   “你想做什么,我如何知道?”   花影眸子里带着些许的寒意,他两个月前便对她频频示好,她却总是视而不见,他见过的女人不少,比她美的数不胜数,可偏偏这个女人入了他的眼,他的心,而她,却对他拒之门外。   他本来有的是时间与她耗的,可是如今,主子要给他添个小主子了,刚收到消息,照儿也有了身孕,就连风影月影最近都频繁出门,昨日里,还见他们一个怀里揣了个香包,一个腰间藏了根簪子,这样说来,就只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了。   要是没有意中人也就罢了,偏偏这心上人还天天在眼前晃,看得到吃不到的感觉他已经受够了,今日被照儿有孕的消息一刺激,他便不管不顾的过来了……   谁知道,这个女人对他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简直气人!   春漾看着花影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下有些害怕,她知道他如雪影一般,是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人,且武功高强,非常人所能及。   春漾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尊大神。   花影见她皱着眉头发愣,心下微冷,她当真对自己没有丝毫感觉吗?   鬼使神差的,花影俯下身子,对着那一片殷红便吻了上去,春漾脑中顿时如被什么重击一般,怔在当场。   过了许久,春漾才反应过来,抬手将人推开了,条件反射性的一巴掌打在了花影的脸上。   “啪。”   花影被她打了一巴掌,倒也不恼,只安静的盯着春漾,倒是春漾被他这种眼神盯着,便觉得自己好像做的过分了。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   春漾后退了几步带着些防备的看着花影。   花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她打的如此干脆,是不是说明,她的心里当真没有他呢。   花影盯着春漾防备的模样,眼神幽幽,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他不介意甜不甜,不甜……呵,放甜了再吃。   “你听好了。”   “你,只能是我的。”   春漾一愣,被这句话惊的半晌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   花影邪魅的一笑,抚了抚刚刚被春漾打过的脸颊。   “字面上的意思。”   春漾刚开始很是生气,自己又不是物品,凭什么只能是他的,可当后面理解这句话其中的意味时,她的脸便开始发红,这人,怎如此没脸没皮。   “我得回去了。”   春漾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形,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得低了头,转身便要逃离。   花影看着她准备离开,一个闪身便到了她的身后。   “你应该不知道我们的初见是何时吧?”   春漾一愣,初见?她记得,他们初见那次,是他来后院找王爷,她将他拦在了外面,她本以为,他会发怒,谁知,他只是安静的在外面站着,摇着一把折扇,犹如一翩翩公子。   “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你可还记得,那一次,你淋了雨,后来……进了房间……”   春漾脑中轰的一声响,犹如什么炸开一样,那一次,她当然记得。   她们淋了大雨,病了好些日子,她淋了雨……进了房间,然后……   春漾转身惊恐的望着花影,似乎想从他的眼里看到否定的答案。   然后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希望。   “那日,我随意进了一间屋子,却没想。见到了如此活色生香的画面。”   “那日……”   “你别说了!”   春漾瞪着他怒吼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竟然没有发现,当日,她的房间还有人在。   当日淋了雨,她进屋便沐浴,岂不是被他看光了,这个登徒子!   春漾气极,想要扑上来打她,却也意识到实力悬殊,只得恨恨的瞪着他。 第62章   花影看着怒极了的春漾,心下只觉得快意万分,这个女人对他,终于有了别的情绪。   “春漾姑娘放心,我花影向来都是正人君子,敢作敢当,所以,我会对你负责的。”   “偷看姑娘洗澡,还好意思说是正人君子,哪里来的脸。”   春漾气极,手上动不了,便一脚踩在了花影的脚上,花影虽没有呼痛,但到底也放了手。   春漾瞪了他一眼,四下看了无人,便抬脚离开了,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跑开,有好几次因为脚步混乱差点摔了跤。   花影在身后乐的裂开了嘴,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平日里那一本正经都不如现在来的有趣。   他知晓她没有心上人,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招惹,不过,就是不知道,他若去提亲,王妃会不会应他。   依着王妃对她的爱护,相必定时要问她的意思,如此看来,追妻之路还很长较长呐。   花影暗自叹了口气,摇起了折扇转身离去,只那脚步隐约可见一高一低。   三年后   王府   “小世子,您慢点儿。”   花园里,从远处便可见一群丫头略微弯着身子脚步凌乱的小跑着,若仔细看看,便能看见她们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正挥舞着双手撒欢。   “小世子,您小心别摔着了。”   小包子丝毫不在意身后丫头的担忧,只自顾自的跑着,偶尔还扯下路边的一两朵花抓在手心。   跑的正欢时,小包子察觉到脑袋上方的一片阴影,入眼一片金黄,小包子抬起头,看向来人,瞬间眉开眼笑,奶声奶气的唤道。   “皇伯伯。”   这小包子是宸王与王妃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便被封为世子,取名李卿。   来人正是李景渊,他弯下身子一把将小包子抱在了怀里,用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又调皮了,嗯?”   对这一幕,身后的丫头们早已见怪不怪,要说小主子最听谁的话,除了王爷王妃便是这位当今陛下了。   小主子一向不喜人捏他的脸,但这人若是皇上,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会裂开个笑脸。   至于原因,她们也不清楚,只记得最开始皇上第一次捏了小主子的脸蛋儿,小主子可是好一阵哭闹,后来王妃将小主子抱到一边悄咪咪的说了一番话后,小主子便从此对皇上可谓是言听计从,从不反抗。   现下也是如此,被抱在怀里的小包子任由皇上磋磨着他的脸蛋儿,也不吭一声,还笑的一脸……呃,讨好……   李景渊见他手机拽着几多花儿,便问道。   “卿卿这花是给谁的呢?”   小包子眉头皱了皱,看向李景渊。甚是委屈。   “听许多丫头说,卿卿这名字是女孩子的。”   李景渊听完哈哈一笑,他当初得知这名字时,差点笑岔了气,想也知道是谁取的,不过,见自家弟弟也赞同,他便没有多说什么,大不了等他长大了,赐个封号便是。   “是吗?皇伯伯觉着卿卿这名字极好。”   李景渊一说完便见小包子搭砻着脑袋一脸不开心,便也不再逗他道。   “不过,若是卿卿不喜欢,等卿卿长大了,皇伯伯再给卿卿赐个封号便是,到时候必让卿卿满意,如何?”   小包子闻言,抬起头来笑眯了眼睛,撅起小嘴就在李景渊脸上吧唧一下。   “皇伯伯真好。”   娘亲说的果然没错,这天下都是皇伯伯的,皇伯伯就是最厉害的人,所以,讨好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李景渊被小包子取悦了,哈哈大笑两声,便抱着他往皇宫而去。   身后的丫头习以为常的去了后院禀了王妃,傅长觅得知后,只简单的哦了一声,便让人通知了李景宸。   丫头憋住嘴边的笑意,如果所料没错,王爷晚膳时就会去将小世子抱回来了。   谁不知道,除了王妃,小世子就是王爷的心头肉,皇上偶尔有事寻不着王爷时,便将小世子抱走,过不了多久,王爷一定会出现在皇宫。   而这次,也不例外,果然到了晚膳时,李景宸抱着李卿回了王府,只是,李卿的手上还抱着一明黄的东西,而此时,傅长觅正窝在院子里逗猫儿。   李景宸将李卿放下吩咐丫头带他洗漱后,放轻了脚步朝着傅长觅缓缓走去,傅长觅听到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头也不回的道。   “卿卿回来了?”   李景宸上前揽住她,伸手摸了摸小葡萄的脑袋。   “嗯,回来了。”   “皇兄给他赐了字。”   傅长觅转头看着李景宸,眼里有着迷惑。   “不是成年后才能赐封号?”   李景宸无奈的笑笑,大手抚在傅长觅柔软的手上缓缓道。   “你还不知咱们儿子的功力?”   傅长觅眉角轻跳,她当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卿卿不能惹皇上不开心,结果这小子倒好,直接巴结上了,皇上如今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也不知是好是坏。   “许久没见姐姐了。”   “嗯,明日有空,便进宫看看,顺便谢恩。”   “好。”   “许久不见央儿,今日可见到了?”   李景宸点点头。   “嗯,见到了,我去时,那丫头与卿卿玩的正欢呢。”   央儿是李景渊与傅长凤的嫡公主,取名李央。   皇宫里,除了这位嫡公主,皇上再无子嗣,如今姐姐独宠,后宫如同虚设,除了姐姐,皇上从未踏进其他宫里。   显而易见,太子只能从姐姐的肚子里出来,可是姐姐生央儿时伤了身子,虽是调理的差不多了,可是如今却还未有孕,而皇上频频将卿卿抱进皇宫,这其中玄机,恐怕许多人也是清楚的。   傅长觅有些担忧的看着李景宸,李景宸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   “放心,若是卿卿不愿,必没有人可以强迫他。”   傅长觅眉头仍然紧皱,卿卿不愿……她也希望卿卿不愿。   “可若是卿卿愿意呢?亦或者姐姐仍未诞下太子呢?”   若姐姐无太子,卿卿便是唯一人选。   李景宸用手刮去傅长觅紧皱的眉头,勾起唇角道。   “觅儿别担心,卿卿自有他的路要走,若是皇嫂当真没有太子,皇兄又意属卿卿,卿卿生在皇室,自当责无旁贷担起这重任。”   傅长觅将头靠在李景宸的肩上,这些道理她自然知道,只是,她打心底里不希望卿卿卷入皇室,或许做娘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   李景宸抓住傅长觅的手在手心里揉搓,薄唇偏向傅长觅的耳朵,轻声道。   “如若你舍不得卿卿,不如我们再生一个送给皇兄。”   傅长觅转头瞪他,孩子哪里能送的,待看见他眼里的戏谑时,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逗她。   把卿卿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的人,又怎么会舍得将孩子送走。   李景宸起身将傅长觅抱在怀中,傅长觅怀里的猫儿很是识趣的跳开了。   “你做什么?”   傅长觅被他突然的动作惊的搂住他的脖子,气哼哼的道。   “生孩子呀。”   李景宸抱着人快步走进了寝室,傅长觅脸色一红,急忙道。   “还未用膳呢。”   “不急。”   “我……我还未洗漱。”   “我不嫌弃。”   “我……我要沐浴……”   “闭嘴。”   “呜……”   春漾在几个月前终于被花影明媒正娶带回了府,如今已经有孕三月。   花影一改之前的浪荡形象,不再流连于脂粉中,之前的红颜知己也不再来往,整日就在府里陪着春漾,就连春漾走几步路都要在身后跟着,生怕磕着碰着,那小心翼翼又极其认真的模样,看的众人惊掉了下巴。   月影也不知从哪里拐回来一个女子,不过说是拐回来的,倒不如说是人家姑娘找上门的。   这姑娘来自江湖,性子泼辣,但长得娇俏玲珑,看起来很是可爱,也不知月影是从哪儿将人招惹过来的,一风和日丽的一天,人家姑娘提着鞭子,直接找到了王府逼婚,正好碰见了来王府遛娃的皇上,这位陛下一乐,当场便赐了婚,好在月影对人家也有情意,如今可是恩爱得不得了。   雪影和照儿的女儿与小世子李卿一般大,因为长得实在喜人,便取名雪团,用花影的话来说,雪影又多了一个软肋,之前,除了主子,照儿就是他的全部,如今,多了一个女儿,雪影越发的柔和了,身上冰冷的气息也慢慢的淡了不少,不再似之前那般让人退避三舍,时不时的笑出声将另外几人吓得半晌合不拢嘴。   四影中仍旧是单身的便是风影了,许是经历那一次的劫难,整个人比之前沉稳了不少,但对于终身大事,他总是不提分毫,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继续问了,毕竟,缘分这个东西,或许指不定什么时候说来就来了。   不过,风影对比倒并不着急,秉着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倒是剩下的三影,时不时的会带他去有意无意的见一些姑娘,闹出了不少啼笑皆非的笑话,后来,风影干脆窝在府里闭门不出,可是禁军统领的身份,让他没有办法低调,就算是闭门不出,也时不时的有媒婆上门。 第63章   这一年,也是三年一次的殿试,过了会试的学子大都会前来掺加殿试,以求得好前程。   而今年的状元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大殿之上,陛下钦点状元,亲赐状元府,前途不可限量,据说这位状元郎长得很是俊郎,游街那日,获取了无数芳心,而陛下对他也极为偏爱,很多家里有未嫁之女的臣子便将他当成了香饽饽。   一时之间,状元府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烂了,还有许多大臣央不住女儿的请求,亲自上门求情,最后却都被这位状元郎委婉拒之。   才不到两三日,便有流言传出,这位状元郎甚是清高,恃才傲物。   可越是如此,贵女们越是吵着非他不嫁,惹得大臣一阵头疼,这架势隐隐盖过了风影的相亲风波。   王府里,傅长觅正与卿卿逗弄着猫儿,母子两趴在地上,伸手戳小葡萄白顺的毛。   “娘亲,小葡萄是哪里来的?”   傅长觅闻言笑了笑,眼里带着思念。   “这是你舅舅送给娘亲的。”   小包子迷惑的眨眨眼。   “舅舅上次来还跟小葡萄不熟呢。”   傅长觅搭砻着脑袋,抚着小葡萄的额头,手心的柔顺让她舍不得挪开手。   “不是这个舅舅,卿卿还没见过他呢,他对娘亲可好了,若有一天,卿卿见着他了,定要对他恭敬,知道吗?”   小世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将注意力挪在了小葡萄身上,都说母子连心,但却不知,这种喜爱猫儿是否也会遗传,小世子与傅长觅一般,将小葡萄看的极重。   “在做什么呢?”   母子两同时回头,见李景宸正漫步而来,脸上挂着丝丝的笑意。   小世子率先爬起来,张开双手朝着李景宸颤颤巍巍的跑过去。   “爹爹。”   李景宸宠溺的抱起他,小卿卿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口,留下了口水印,傅长觅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抱起在地上的猫儿也爬了起来。   远处的丫头也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们很早就知道,她们家王妃与别的主母不一样,向来都是随性而为,反正有王爷宠着,惯着,就算有些出格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李景宸放下小卿卿,弯腰将傅长觅裙子上的尘土拍了拍,眼睛盯着正趴在傅长觅胸口上的猫儿,寒意森森。   猫儿许是察觉出寒意,喵了一声,便从傅长觅怀里跳开了,小卿卿见着猫儿跑来开了,连忙撒丫子追去了。   几个丫头赶紧跟了上去,院子里又开始上演一场追逐大戏。   李景宸见小卿卿有人跟着,便收回了眼神,揽住傅长觅的腰道。   “有个好消息,觅儿可要听?”   傅长觅用手拍了拍腰上不正经的手,那手却并不挪开,而是变本加厉的上下移动,顺便将人揽进了寝室。   因着春漾也出嫁了,傅长觅身边的贴身丫头便空缺了,李景宸费了不少心思才为她找了两个极好的丫头伺候着,一个叫琴和,一个叫相竹。   两个丫头见李景宸搂着傅长觅进了寝室,都低头浅浅笑了,王爷王妃恩爱她们自然欢喜得很,于是,一个守在屋外,一个去厨房要了水,配合的相当默契。   傅长觅没有错过两个丫头脸上的笑意,脸色微红的瞪了眼李景宸,要不是他总是白日那啥,能每次进寝室都被那两个丫头取笑么。   李景宸浑然不在意,进了寝室就开始上下其手,温香软玉在怀,他并不想当什么正人君子。   “喂,你干什么!”   傅长觅急急的拦住他,却哪里又拦得住,不到一会儿,已是衣衫凌乱,李景宸对她的身体很熟悉,自然知道她的敏感在何处,很快两人便陷入了缠绵。   屋外留下的相竹听的动静脸色发红,暗自想着,下次得和琴和换着来。   一番恩爱后,傅长觅躺在李景宸的怀里已是香汗淋漓,脸上还有未消除的红晕,看的李景宸又是一阵心痒难耐。   傅长觅察觉到他火辣的眼神,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裹,防备的盯着他。   “不许再放肆。”   她可爱的模样让李景宸忍俊不禁,伸手将人搂在怀里。   “好,不放肆。”   见李景宸真的不在动手,傅长觅才放下心来躺在他怀里,不过,也不敢在随意乱动,生怕惹了这人又动了欲火。   “你刚刚说什么好消息?”   李景宸闻着发香,有些昏昏欲睡,被她一问才想起来道。   “金科状元之事觅儿可听说了?”   傅长觅点点头,这件事如此轰动,她自然是听说了。   “那金科状元长何模样?竟有本事惹出这么大事儿。”   李景宸眼神幽幽。   “再是何模样也没有本王好看。”   傅长觅噗嗤一声笑出来,往他怀里缩了缩。   “你又乱吃什么飞醋。”   李景宸将她搂紧,软软的身子,让他一点也不想放开。   “那你可知,新科状元叫什么名字?”   傅长觅摇摇头,她整日在府里,哪里会知道。   “这个人,可与觅儿有不小的渊源呢。”   傅长觅一愣,转头看他。   “我认识?”   李景宸用手拂过她的红唇,轻轻一笑。   “觅儿不只是认识,还是熟识呢。”   傅长觅在脑袋中过了一遍认识的所有人,她什么时候有幸认识这般人物了……   突然,傅长觅像是想到了什么,蓦地坐起身子,双眼盯着李景宸,眼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可置信。   “可……可是来自清河县?”   李景宸见她的反应,心下有些吃味,那个男人对她当真有那么重要,不过,看她期待的模样,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傅长觅得到心里的答案后,怔愣了半晌,吞了吞口水,即使心里已经清楚,却还是问道。   “状元郎可唤林青墨?”   见李景宸再次点头,傅长觅再也忍不住,起身便要穿衣裳,被李景宸眼疾手快的拦住。   “觅儿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三哥哥。”   傅长觅眼眶微红盯着李景宸,三哥哥真的来了,她竟然到现在才知。   傅长觅看向李景宸的眼里有着幽怨,心下也堵着气,转过头不再跟他说话。   李景宸自然知道她为何生气,心里虽然吃味,但也明白,傅长觅只是把他当成了亲人。   李景宸搬过她的肩,轻声哄道。   “这事儿,我也是才得知的,并非有意不告诉觅儿。”   “觅儿若实在想见他,我这就派人将他宣入府里可好?”   傅长觅抬眼盯着他,他从不会骗她,既然他这么说,那必然是真的才知晓,心下的怨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好。”   李景宸唤了丫头进来伺候,便起身去了外面,让人去状元府宣人过来。   傅长觅心里有些急切,又很紧张,这么多年没见,不知道三哥哥现在如何了,长年的想念,到了真要相见时,反而开始紧张了。   状元府,林青墨正站在院子里出着神。   他来上京有些日子了,他一来便去打听了首辅府的三小姐,却得知她已嫁为人妻。   听说是回到首辅府不久便成了亲,陛下亲笔赐婚,还听说宸王待她极好,除了她,没有再纳妃,侍妾通房也一个没有。   还听说,她有一个孩子,出生便被册封为小世子,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处处保护的小可怜了,如今的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真真实实的生活在了蜜罐当中。   其实,他应该为她感到开心的,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酸涩,心里有一处在隐隐作痛。   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丫头,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隐隐有些担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公子对小姐有着别样的情绪的呢?   或许是从小姐离开清河县后,公子经常睹物思人的时候,又或许,是来到上京后,公子拒绝了许多名门贵女,却暗地里打探小姐的消息的时候。   总之,公子对小姐的情愫已不是兄妹之情,不过,好在,这份感情,陷得还不是太深。   正在此时,有门房过来通报,宸王有请,轿子在门外侯着。   两人皆是一愣,林青墨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她知道了,她知道他来了。   “走吧。”   “你应该也很想念觅儿了。”   林青墨对着湘儿轻声道,这些年,幸亏有她在身边陪着,每每难过之时,这丫头总会想法子逗他开心。   “是。”   林青墨见湘儿低着头,心下思绪万千,他来时,父亲跟他提过,湘儿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跟着他这么多年,总归要给个名分。   可是,他的心里却并不这么想,要么便是以妻之礼迎娶,要么便是放她嫁人为正妻,他不愿委屈了她,可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或许,在这里寻个人家将她嫁了,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过几日,我便为你寻个好人家。”   湘儿猛地抬头,却又很快的低了头,沉默了半刻才缓缓道。   “谢公子。”   林青墨装作没有看见她眼里那一闪而逝的震惊难过,还有掺杂着的别样情愫,嗯了一声便抬步离开了,既然给不了她未来,便不能继续留在身边耽误了她。   照儿稳了心神后跟在林青墨的身后,直到上了轿子,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64章   原本因为要见小姐的喜悦,也被林青墨那一句“过几日,给你做个好人家”而冲散。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她最是了解他的性子,如若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他断不会如此说。   其实,来上京前,老爷与公子说的话她也听见了,她从不敢奢望能够明媒正娶嫁给公子,只要有个名分可以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对她来说,已经满足。   而如今,公子连这最后一点希望也剥夺了,偏偏她还无话可说。   既然公子心里无她,她也不愿强求,公子如今状元及第,前途无量,或许不日,赐婚圣旨便要下来了,介时,她又该如何自处,所以,离开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林青墨看着湘儿沉默的侧脸,压住心下淡淡的烦躁,这么多年的陪伴,说不难过是假的。   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让她做妾,他实在做不出这等委屈她的事,可若娶为正妻,他对她又并未有男女之情,况且如今状元府,被无数人盯着,湘儿无依无靠,他的根基又不稳若不能护她周全,娶了她,只会为她招来无妄之灾。   到了宸王府,林青墨打起帘子盯着那明晃晃的宸王府三字失了神,几年前的离别尚在眼前,如今再见,已物是人非。   李景宸与傅长觅早已坐在大殿侯着,按理李景宸是断不会在大殿相候于谁,只是林青墨对于傅长觅有恩,他们夫妻一体,他以礼相待也无不可。   傅长觅握紧双手交叠在膝上,眼睛盯着殿外,期待而又急切。   李景宸心下有些吃味,干脆起身与她同坐一塌,将那柔软的手握在手心。   傅长觅抬眼便撞进他沉稳宠溺的眸子,有他在身侧,她内心安定了不少,也不再那么急躁。   “王爷,状元郎求见。”   门房上来禀报,李景宸抬手示意将人请进来。   很快,门口便出去了两道身影,走在前方的男子俊郎非凡,身材高挑,一身风华,只眼里盛满了期待,他一进来便将目光直直锁定在了傅长觅身上。   湘儿走在后方,见林青墨出了神,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睛余光瞥向上方的人,随后暗暗心惊。   小姐如今当真是不同以往了,周身的气度也不能同日而语,与宸王紧紧相依的样子,看起来真如外界所言,恩爱非常。   林青墨被湘儿提醒,自知失礼,连忙低下了头做足了礼。   “见过宸王,宸王妃。”   “宸王妃”三字说出口后,他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当初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嫁了人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宸王看觅儿的眼神不会有假,看来传言非虚。   傅长觅本想起身,却被李景宸轻轻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   “状元郎果真是俊郎非凡。”   “难怪能受上京许多贵女青睐。”   林青墨一愣,宸王关心的点好像有些不一样。   “宸王谬赞了。”   傅长觅用手捏了捏李景宸的手臂,警告之味甚浓。   李景宸抬手摸了摸鼻子,随后便挥手让丫头们都下去了。   等大殿只剩四人时,李景宸才放开了傅长觅的手。   傅长觅一得到解脱,便朝着林青墨而去。   “三哥哥。“”   语气中带着哽咽,眼眶里水雾雾的一片,那句三哥哥软软糯糯,似是撒娇,又似是与亲人久别重逢的欣喜。   林青墨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被这句三哥哥彻底摧毁,他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嘶哑。   “觅儿,我来了。”   一句“我来了”令几人潸然泪下,几年的分别,终于在这一刻重逢。   “觅儿舍不得三哥哥”   “觅儿乖,不哭,三哥哥一定回去找你的。”   “拉钩。”   “好,拉钩,等我。”   傅长觅再也忍不住直直扑在林青墨的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三哥哥,觅儿好想你。”   林青墨尽量忽视上方那道骇人的视线,伸手拍着傅长觅的背轻声安抚。   “觅儿不哭,三哥哥这不是来了么。”   李景宸眉角一跳一跳的,他此时恨不得将那个女人扯过来藏着不让任何人看到。   湘儿实在是受不住那道凌厉的视线,连忙上山行了一礼。   “小姐。”   湘儿的声音成功吸引了傅长觅的注意力,她盯着湘儿看了半晌,便松开了林青墨,与湘儿相拥而泣。   湘儿也流着眼泪很是感动,小姐还是以前的小姐,还是这么爱哭。   不过,察觉到上边那道骇人的视线并没有消失,湘儿吞了吞口水,她也是女的,宸王还会吃醋么?   林青墨见视线转移,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如此可见,宸王当真是把觅儿放在心上了。   “湘儿。”   正在几人互诉衷肠时,殿门口出现了一锦衣女子,一脸欣喜的盯着湘儿。   湘儿回头,脸上慢慢浮现出了笑意,来人正是照儿,她的身后还跟着雪影,小心翼翼的护着她。   在她撒腿要跑的时候,雪影一把揽过她的腰护在身边,惹得照儿对她拧了好几下胳膊都不放手。   这一幕,在众人眼里便是打情骂俏,恩爱极了,而湘儿在看到雪影的那一刻,整个人惊住了,那不是杨三公子的人吗?   消失了那么多年,竟还回来了?   湘儿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李景宸,打量间,竟忘了礼数。   李景宸见湘儿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自己,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些什么时,便听林青墨恭敬的道。   “丫头无状,请王爷赎罪。”   几人刚开始都不明所以,随后便反应过来湘儿应是认出了雪影,所以才对宸王多有打量而失了礼。   李景宸唇边勾起一抹怪异的笑容。   “本王听闻,上京许多贵女上门求亲都被状元郎拒之门外,原以为,状元郎是无心男女之事。”   “今日方才知,原来状元郎对这个小丫头倒是紧张的很。”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傅长觅与照儿直直盯着湘儿,直把人盯得红了脸低下了头,方才转移目光看向林青墨。   林青墨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便回复如常。   “这丫头与微臣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亲情,微臣自然要去护着她。”   湘儿的眼里掩去一抹失落,原来,公子对她只是亲情。   傅长觅与照儿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怪异,不过此刻都不便挑明,只拉着湘儿互诉相思之情。   在湘儿得知宸王就是“杨三公子”后,惊的半晌合不拢嘴。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照儿轻轻一笑。   “太过巧合便是有意为之。”   湘儿一愣,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几个男子,随后缓缓一笑。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也难为他们如此用心。”   傅长觅与照儿的脸上都微不可见的有了一丝红晕,湘儿见此,打心底里为她们高兴。   傅长觅瞥见某人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打趣的一笑。   “雪影怎地对你这般紧张?我们又不会将你吃了。”   照儿转头刚好对上雪影的目光,随即羞涩的收回目光,手不自觉的抚在了腹间。   傅长觅与湘儿顺着她的手望去,眼里都充满了惊喜,几乎同时道。   “你有身孕了?”   照儿脸色微红的点点头,一脸娇羞与幸福。   另外几个男子将这一切收入眼底,李景宸看向雪影,嘴角似笑非笑。   竟让他赶在他前面了……   看来,他得抓紧才行。   雪影转过眼,当做没有看到两人的注目,只是那唇角的幸福,好似就要溢出来了。   林青墨余光无意间对上了湘儿一脸的灿烂,他心神一震,随后又归于平静,而他不知,这一切被上方的那人尽数收入眼底。   “雪团可好?怎地没将她带来?”   傅长觅用手摸了摸照儿腹部,笑意嫣然。   照儿无奈的一笑,看向外面。   “来了,只不过刚进府就撞见小世子,非要闹着一块儿玩,便由他们去了。”   湘儿拉着照儿的手惊讶的道。   “雪团是?”   照儿脸上洋溢着母爱,笑容甜甜的道。   “小丫头调皮,本是要带她过来见见你的,却没想跑没了影儿。”   湘儿眼里隐隐可见泪光闪闪,她还记得,曾经照儿受尽委屈,被人欺压,如今,可真算得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如此真好,嫁了自己想要嫁的人,过上了自己想要过的日子,真好。”   三人眼里皆是泪光闪烁,她们都知道,这一切来的多不容易,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曾经做梦都想不到的,有时候,真怕一觉醒来,她们拥有的一切又消失了。   李景宸见几人说的差不多了,便抬脚走了过去,正好遇见管家前来禀报,宴席已备好。   三人拉着手说说笑笑的出了门,后面的几个男子盯着她们欢快的背影,心里都涌出一股奇怪的感觉,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吧。   小世子与雪团都已被奶娘抱去了提前用膳了,因为年纪小,大人的宴席也不太合适,所以几人也就想着用完膳再去见两个小团子。   湘儿挂念着想去见两个孩子,用膳用的极快,傅长觅几人正沉浸在相见欢快的心情里,也只快速用了一些便离开了。 第65章   傅长觅几人过去时,两个小包子刚投完食,正闹着要找娘亲,见到了自己娘亲。两个小包子都张着双手飞扑过来,与傅长觅何照儿撞个满怀。   “娘亲。”   “娘亲。”   傅长觅与照儿双双将孩子抱在怀中,眉眼处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慈爱。   湘儿看着两个粉碉玉琢似的团子,心下百感交集。   小世子像极了傅长觅,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似乎能说话一般。   雪团倒是像雪影多一些,特别是安静起来,眼神幽冷。   小世子抬眼看向湘儿,大眼轻轻眨着,雪团也几乎同时看了过来,湘儿被两个孩子打量的有些手足无措。   想伸手去抱,却又觉得有些唐突。   “这是湘姨,是娘亲与照姨最好的姐妹。”   傅长觅柔声为湘儿解围。   两个孩子对湘儿倒也不认生,纷纷伸了手讨抱抱,湘儿受宠若惊,接连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   “看来,两个孩子倒是很喜欢你。”   照儿笑着道。   湘儿心里突然特别的柔软,若是她也有个孩子,是不是也是这般娇娇软软,惹人喜爱。   林青墨被湘儿的笑容晃的有片刻失神,随后又将目光转到了小世子身上。   李景宸轻轻一笑,上前两步道。   “卿卿,过来。”   小世子闻言,朝着李景宸小跑着过来,扑在他的怀里。   “爹爹。”   李景宸抱起他,转身对着林青墨。   “这是你舅舅。”   小世子眨着一双大眼盯着林青墨看了半晌,才道。   “是娘亲提起过的三舅舅吗?”   李景宸回头看傅长觅,却见她正站在后方看着他们一脸笑意。   李景宸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回过头将小世子交给了林青墨。   “卿卿虽讨人喜爱,但还是不如自己的孩子来的幸福。”   林青墨手足无措的抱着小世子,卿卿被抱的有些许不适,眉头轻微皱了皱,但仍旧乖乖的窝在林青墨的怀里。   林青墨习惯性的看向照儿求救,却见她正抱着雪团盯着他,两人一人一个孩子抱着,气氛有些微妙。   李景宸走到傅长觅身边,伸手捋了捋她额间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笑,温情而又幸福,似乎再也容不下旁人。   雪影仍旧是默默走到照儿身旁,以保护的姿势护着她。   林青墨突然觉得气氛有些怪异,这屋子里,他与湘儿一手一个孩子显得格外的突兀。   李景宸盯了他一眼,缓缓道。   “湘儿姑娘可曾婚配?”   李景宸此话一出,众人都朝着湘儿看去。   湘儿快速的看了一眼林青墨,便低下了头,脸色微红。   “回王爷,未曾。”   李景宸盯着林青墨若有所思。   “哦,未曾?”   林青墨抱着怀里的小世子,好似并未听见一般。   “既如此,本王便向状元郎提个亲如何?”   众人一愣,提亲?   就连林青墨也是一脸茫然的盯着李景宸。   傅长觅与李景宸的心意相同,他一说,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林青墨碍于怀里有个团子,不能行礼,只得微微弯腰道。   “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李景宸轻声一笑。   “状元郎不必紧张,湘儿姑娘既是你最看重的人,也曾于觅儿有恩。”   “是以,本王断不会委屈了她。”   “本王有一属下,名曰风影,现任禁军统领,本王便替他求这个亲,不知状元郎可应?”   林青墨与湘儿同时一怔,两人下意识的对望了一眼,随后又移开了目光。   湘儿环抱着雪团,一只手紧紧捏着袖子,低着的头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林青墨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   “回王爷,此事微臣需要征求湘儿的意见。”   李景宸轻轻一笑,在上京安稳的久了,倒让他找到了一些乐趣。   “既如此,湘儿姑娘是何意?”   湘儿咽下口水,本要跪下回话,奈于怀里抱着雪团,只得躬身道。   “奴婢既是公子的人,此事便但凭公子做主。”   公子要她嫁,她便嫁,公子要她留,她便留。   林青墨手一顿,本来他就打算为她寻个好人家,不说是宸王属下的身份,就是禁军统领的这一身份,于湘儿来说便是高嫁,以风影之势,就算娶朝中大臣之女,也是无可厚非。   这件事,本应是极好的,可是不知为何,他怎么也应不下去。   “怎么?状元郎可是舍不得?”   李景宸似笑非笑道,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众人这才纷纷看出李景宸的意图,宸王哪里是在替风影求亲,而是在撮合这两人。   湘儿对林青墨有情,不难解释,从小贴身伺候,加上林青墨本就才华横溢,玉树临风,这刚来上京,就引起如此大的轰动,其魅力自然不可小觑。   可湘儿不一样,虽有几分姿色,但她只是一个丫头,无背景,无身份,也无一技之长,林青墨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无人知晓。   众人像是极有默契一般,都安静的等待着林青墨回话。   湘儿紧张的咬紧嘴唇,她知道,这是宸王在给她驳一个机会,若是今日公子留下了她,那么以后她便能得偿所愿,陪在公子身边。   可若是,公子应了,那么,她再无回旋的余地。   但她愿意赌,赌公子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哪怕是一丁点位置也好,若是当真没有,她也不愿让公子再为难。   气氛沉寂了许久,林青墨才缓缓出声。   “谢王爷为湘儿觅得良缘。”   此言一出,众人皆愣,就连李景宸也有片刻错愕,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神色。   湘儿的眼泪在这一句话后潸然而下,她低着头,众人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柔声道。   “谢公子为奴婢做主。”   雪团小脸一皱,奶声奶气道。   “湘姨,你哭了。”   林青墨闻言一怔,快速回头,却见湘儿放下雪团,转身跑了出去。   林青墨本欲去追的脚步又缓缓顿住,此事已成定局,他再去追也无济于事。   禁军统领,手握实权,又是宸王的人,湘儿嫁过去必定不会吃亏。   如此,也好。   傅长觅看着林青墨,急急的道。   “三哥哥,你还不去追。”   林青墨回头盯着傅长觅,有一刻的晃神,他的心里不是应该只有她么?为何如今又为了别的女子乱了心神。   “去找风影。”   李景宸朝着身后淡淡的道。   “是。”   众人也没有看到有人出现,只听见一男子恭敬的回应随后又归于平静。   林青墨转头看向李景宸,眼里复杂不明。   “既然状元郎应了这门亲事,这等事情便交给风影吧,也正好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林青墨进退两难,最终还是躬身道。   “是。”   “此事由王爷做主,微臣感激不尽,府中还有要事,微臣先行告退。”   李景宸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傅长觅道。   “那就让王妃送送状元郎。”   傅长觅转头有些惊讶的盯着李景宸,这人何时这么大方了……   不过,他好不容易松口,可以和三哥哥单独见面,她自然开心,想也没想的便跟着林青墨出了门。   雪影跟在李景宸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暗地里赞叹一声,主子好手段,随后便携着照儿雪团回了府。   李景宸慢慢走向寝室,嘴角勾起一抹笑,如此一来,这位状元郎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来找觅儿,觅儿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人,况且,这“三哥哥”并没有血缘,他就更加不能容许他占据觅儿的心了。   林青墨与傅长觅并肩而行,两人一时无话,许是气氛有些微妙,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打破平静。   “这些年,觅儿过得可好?”   “三哥哥可好?”   两人一愣皆是相视一笑,林青墨缓缓道。   “挺好的。”   如今,见着了觅儿,便更好了。   傅长觅转头看向林青墨。   “三哥哥与湘儿……”   林青墨一顿,停下了脚步看向傅长觅。   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也如记忆中一般的性子,可是,为何,没有他原本以为的感觉。   他原以为,再次相见,他应该是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他以为,他对她应该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可为何,当她站在自己面前时,他的心里仍旧是把她当成了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六妹妹。   难不成,他的感觉是错的吗,可是,这三年的执念呢?又算什么?   “三哥哥,你怎么了?”   林青墨回过神,缓缓道。   “觅儿如今可幸福?”   “他待你可好?”   话问出口,他又突然觉得是多此一问。   傅长觅轻轻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景哥哥待我极好,如今的日子,自然很是幸福,也是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求的。”   林青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沉默了良久,是啊,她是幸福的,如今,真的已经有人护着她了,她有了夫君,也有了孩子,而自己,只是她的三哥哥。   “三哥哥能够见到觅儿如此幸福的模样,三哥哥很开心。”   林青墨上前轻轻将人搂进怀里,过了许久,才释然一笑。   六妹妹还是六妹妹,不能因为没有了血缘关系,便生出了别的情愫,她始终都是他最疼爱的六妹妹。 第66章   风影被暗卫传到王府时,仍旧一脸茫然。   “你说,主子为我提亲了?”   “回大人,是的。”   风影直直盯着那暗卫,若不是这人是他熟识的,他还真以为这是来骗他的,主子何时这么有闲情逸致了,还是说主子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娶不到亲的地步了?   “大人,那姑娘好像挺委屈的,主子的意思是想要大人去培养培养感情。”   风影脚步一顿,盯的暗卫头皮发麻,心里不住哀叹,怎么就摊上了这个差事儿,还是杀人来的利索。   “委屈?你说那姑娘委屈?”   暗卫想了想硬着头皮道。   “那姑娘哭了,应当是委屈的。”   风影眼睛一瞪。   “还哭了?为何?”   “状元郎答应主子的提亲后,那姑娘便哭了。”   暗卫说完,眼睛四下看了看,暗自想着,若是此时他跑了,不知道能不能跑的赢风影大人。   “你说什么!”   “就因为要嫁我她竟然哭了?”   风影一脸不可置信,他用手指指着自己鼻间。   “你确定是因为要嫁我她委屈的哭了?”   而不是高兴的哭了……   暗卫低下头不敢看风影的脸色,脚下瑟瑟发抖,神仙打架,小妖遭殃。   风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修长的手指,问这货也问不出来个什么,他得亲自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这上京想嫁他的姑娘多的很,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因为嫁他要委屈得哭的姑娘。   暗卫见风影离开,长呼了一口气,脚下生风一般的溜了,生怕风影再回来逮着他问。   王府对风影来说,闭着眼睛都能走,想要找一个姑娘,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很快的,风影便在池塘边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坐在地上的姑娘,他皱了皱眉头,抬脚走过去,隐约听见轻微的抽泣声。   风影心下叹了口气,难不成嫁给他当真有这么痛苦吗?   等到人哭的差不多了,风影才缓缓上前做到湘儿的旁边,默默递上了一方手帕。   湘儿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帕,先是一愣,随后发现自己面容实在不好见人,便接了过来。   “你当真不想嫁我?”   风影见她情绪恢复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道。   湘儿被他的话惊住,转头看向他,两人终于对视却同时震惊了。   “是你。”   “是你。”   不约而同的惊呼后,两人同时一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这般情景。   “主子帮我提亲的是你?……”   湘儿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她刚刚只听到提亲二字就已经乱了分寸,根本没注意到宸王说的是谁。   两人都有些微的尴尬,一时间,竟也找不到话说。   “这些年,可还好?”   风影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湘儿点点头。   “挺好。”   其实,那时候,他们也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只风影那时候性子很活跃,偶尔相见总会调侃湘儿几句,是以,两人都留下了一些深刻的印象。   湘儿从傅长觅和照儿那里对当年的事,只知道了一星半点,如今遇着故人,自然想要问问。   “当初你们走后,怎地没有半点消息了?”   风影一怔,扯过旁边地上的一根狗尾巴草在手里打着转。   “当初,发生了很多事。”   湘儿当时全程见证了傅长觅和照儿的伤心难过,所以,对此事,她的心里是存有疑惑的。   在看到雪影的那一刻,她是震惊的,后来得知她们得偿所愿嫁给心爱之人时,她也特别开心。   之前想问一直没有寻着机会,眼下见着风影,她特别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当年,主子隐藏身份,以杨三公子的名义在清河县住了三年,后来,离开时,无意中得知王妃并非林府小姐。”   “本来对此事,王爷已经查出了些眉目,对王妃的身世也大楷知晓,却没想,在那一场战役上,王爷受了伤,足足昏迷了两年多,我也因此身受重伤,前些日子才恢复。”   “所以,将王妃的身世耽误了下来,王爷醒来后担心自身的伤不能愈合便一直没有联系王妃,直到前些日子,神医研制出了药治好了王爷的重疾,王爷一边给了傅府消息,一边去向皇上求了赐婚圣旨。”   “后来,雪影也去傅府提了亲,傅夫人将照儿认为义女,与王妃同日出嫁,当时这场婚礼,可是轰动了整个上京。”   湘儿听完,唇角溢满了笑容,世间缘分就是如此,是自己的怎么也跑不掉。   湘儿眼睛还红肿着,风影抬手摘掉她头发上的一片树叶,唇角轻勾。   “这事儿应该是误会,回头我去求了主子,你别再哭了。”   湘儿有些难为情的转过了头,她没想到宸王说的会是他。   “我……”   湘儿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这般情形给他看见,必定会误会自己瞧不上他。   “我只是……”   “你可是有喜欢的人?”   风影打断湘儿的话,笑着问道。   “你如何知道?”   湘儿一愣,疑问脱口而出,等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给出了答案,她脸色微微红润,低下了头,敛去了一抹难过之色。   风影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似笑非笑,本还想说些什么时,便瞟见了不远处一玉树临风的男子,学武之人,视力非同一般,即便相隔并不近,风影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风影嘴角划过一丝了然的微笑,这位状元郎可是风光无两,他曾远远见过几次,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他让自己脱离了众人的焦点。   这般风月无边之人,得一丫头的欢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更何况还是贴身伺候的丫头。   风影微微转头,再次伸手将湘儿脸颊处的发丝拢了拢,毫无意外的看见了男子眼里的阴郁。   “不知湘儿姑娘属意的是何人?”   湘儿一愣,张了张嘴,随后又闭言不发。   风影一笑,温和而又稳重。   “可是状元郎?”   湘儿转头惊讶的看向他,他怎么知道。   “可是状元郎亲口答应王爷的提亲。”   风影没有等到她回答便继续道。   湘儿不明他的意思,只点了点头。   “嗯。”   风影此时也大楷知晓李景宸的意思了,主子哪里是给他提亲的,分明就是拿他做幌子,刺激那位状元郎的。   风影叹口气,起身很是熟络的拉起湘儿。   “湘儿姑娘,此处风大,不如,去那边凉亭坐坐?”   湘儿见他神色认真,说的也风轻云淡,便也没多想,随着他就离开了。   林青墨眼睁睁的盯着两人相继离开的背影,拳头紧紧握住,这不是自己所愿的吗?为何会感觉到一丝难过呢?   林青墨独自站了许久,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转身离去。   许是一路上心情不虞,走的有些急,在花园一处转角,直直的撞向一人。   “啊……”   林青墨鼻间只觉一阵清香,还没来得及看清人,撞入怀里的人便被外力拉开。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小姐,可还好。”   林青墨稳住身子,连忙躬身致歉。   “抱歉,小生鲁莽,可有伤着姑娘?”   那女子抚着额头,眉头微皱,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只轻声道。   “无碍。”   林青墨这才抬起身子,刚刚抬眼便撞上一对似水的眸子。   两人相视皆是一怔,只片刻,两人便转了头,颇有些不自在。   “姑娘赎罪,是小生冒犯了。”   直直的盯着人家姑娘看,虽是无意,但也确实无礼。   姑娘声音柔和,气质不凡,一看便是温良端庄的性子。   “不防事,小女子告退。”   林青墨又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女子弯腰当做还礼后才转身离开。   美人娇弱,步步生莲。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林青墨才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   “小姐,那位公子应当便是陛下亲点的状元郎。”   女子脚步一顿,微红的脸色更加红了些,她轻柔一笑,没有吭声,缓缓朝着大殿而去。   风影带着湘儿在凉亭坐了半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想嫁给他?”   湘儿一愣,随后苦笑道。   “不曾。”   嫁给他,是她从未想过的,她只是一个丫头,一个从小伺候在他身边的丫头,哪里有资格嫁给他。   风影微微沉默。   林青墨如今是状元郎,湘儿只是一个丫头,不论身份,就说两人腹中学识,也是天差地别。   就算林青墨对湘儿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可谁能保证,这些情感就能维系一辈子呢?   将来,林青墨仕途一片光明,湘儿与他差的又何止一星半点,就算湘儿嫁给了他,介时,湘儿又该如何自处。   门当户对,并不一定代表身份,也还有个人素养。   湘儿自小接触的与他不一样,他文采了得,见解非凡,终将有一日,是要封侯拜相的。   他需要的是一位与他并肩作战,红袖添香的女子,而不是只能伺候在身侧的丫头,或许他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即便知晓自己对湘儿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却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吧。   如今看来,他显得会有些无情,可是将来呢,或许会拯救湘儿的一生。 第67章   风影沉默了半晌方才道。   “你可是愿意与他做妾?”   湘儿一愣,她本就是奴婢出身,哪里有的选择,将来要么嫁给小厮,要么为妾。   她本想说,只求跟在公子身边,不求名分,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公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对她无意,她又何必去强求。   风影叫她迟疑,嘴角划起一抹笑。   “你可知?宸王说的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   “状元郎已经答应了宸王的亲事,此事,便是板上钉钉了。”   当然,不排除把钉子卸掉的可能,只是,他突然想逗逗眼前哭的满脸狼狈的丫头。   湘儿转头看向风影,见他一脸认真,心下一咯噔,难道,此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过了半晌,湘儿发现风影眼底里的一丝戏谑,心下一恼,站起身来。   “此事既然木已成舟,湘儿自当遵循主子的意思。”   “况且,湘儿身为奴婢,嫁给禁军统领风大人已是高攀,自然是欢喜得很。”   “只盼风大人莫言嫌弃湘儿出身卑贱。”   风影眼底的戏谑逐渐消失,他本意只是想逗逗她,主子那里,他自有办法取消这婚约,不过现在,听她如此说道,他的心里有一丝的怒气。   “湘儿姑娘此话严重了,英雄不论出处,我风影娶妻子自然也不会非要在意门第。”   “我本也只是孤零漂泊之人,只因有幸遇到主子,方才得一席之地,说起来,我们的出身并无不同,湘儿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湘儿自然也察觉到他的怒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但到底不敢得罪他,只低着头不再吭声。   “若是湘儿姑娘没有异议,风影明日便下聘礼。”   风影说完转身便离开了,这姑娘曾经过得有多苦,他都知晓,那时候,他也曾动过恻隐之心。   如今,没想到还能再次重逢,也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本来想退掉婚约,可是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她不外乎两个结局,要么成为林青墨的妾室,要么再寻个差不多的人嫁了。   林青墨如今无意纳她,只会为她寻个人嫁了,可是这上京人心复杂,若寻个好的也就罢了,若遇上的并非良人,湘儿在孤身一人,又该如何。   若他娶了她,不仅能断了许多桃花儿,还能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免她继续流离。   直到风影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湘儿还处于呆愣当中。   他说:英雄不论出处。   他叔:我风影娶妻子自然也不会非要在意门第。   他说:我们并无不同。   可是,他是什么人,他是禁军统领,掌管皇城禁军,官职等同三品,且手握实权。   这样的人,与她说,他们并无不同。   湘儿的心里思绪万千。   他说:湘儿姑娘若是无异议,明日便下聘。   她不相信他说的此事已然板上钉钉,凭他在宸王面前的位置,轻飘飘一句便可推了此事,为何偏要娶她。   大殿内,傅长觅稳坐上方,正笑意盈盈的与右下方的女子轻声细雨,闲话家常。   这女子正是之前与林青墨撞上的女子,乃是尚书府的嫡幼女,张玉莞。   傅长觅在上京本没什么密友,只是长期走动宴席,难免结识更多女子,这张玉莞便是这许多女子中与傅长觅走的最近的。   两人性子相投,很合得来,一来二去,便成了闺中密友。   “玉莞,今日可又是在我这里避难的?”   傅长觅喝了一口茶打趣道。   她与三哥哥道别不久,便听人说张小姐来访,她又掉了头来了大殿,平日里,她来都是会递帖子的,今日来的这般匆忙,相必,是被逼急了吧。   张玉莞出身勋贵之家,自小便受到良好的教养,自身带着一股大家之气的风范,她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如今不光是母亲,连父亲也开始逼婚了。”   傅长觅抿嘴一笑。   “那我们的玉莞可曾有心上人?”   张玉莞笑意一滞,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刚那个如玉的男子,听宁儿说,他竟是当今状元郎。   父亲曾有意提过他,只是见她不感兴趣,又听闻那状元郎心性颇高,此事,便作罢了。   傅长觅见她的模样,心下了然,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看来,玉莞妹妹这是动了心思呢。”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张玉莞难得的俏脸一红,正欲说些什么,便听见门外丫头道。   “王妃,状元郎求见。”   傅长觅与张玉莞皆是一愣,傅长觅点点头示意丫头唤他进来,心下却疑惑,这人不是刚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傅长觅下意识的向张玉莞看去,却见对方脸色异常,眉眼有意无意的瞥向门口,傅长觅心下一惊,莫非,玉莞的心上人竟是……   还不待傅长觅多想,林青墨便缓缓走了进来,上天确实待他不薄,赐了他一副极好的容颜。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傅长觅看向张玉莞,却见她脸色自然恢复正常,暗自想着,莫不是自己想岔了。   “见过王妃。”   林青墨朝傅长觅行了礼,又朝张玉莞一揖。   “姑娘。”   张玉莞起身回了一礼,大方而又从容。   “三哥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傅长觅对林青墨去而复返有些疑惑,便轻声道。   张玉莞微怔,三哥哥?状元郎怎地成了王妃的三哥哥。   林青墨看向张玉莞,随后躬身摊开手里的一物。   “微臣适才拾得这玉佩,不知,可是姑娘的?”   张玉莞在那玉佩出现时,便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果然,空空如也。   张玉莞神色有一瞬的凌乱,这是母亲给她去寺庙求的,当时,师傅还说,此玉佩关乎于她姻缘,得小心保管。   这许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掉落,且还被人拾得。   张玉莞面上不动声色的弯腰道谢,拿过了玉佩。   “多谢公子。”   傅长觅盯着旁若无人的两人,眼里有些疑惑。   “你们认识?”   张玉莞低下头,只听林青墨明朗的声音道。   “适才在院中无礼撞到姑娘,后拾得这玉佩,怕是姑娘贵重之物,便特来相还。”   傅长觅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既已物归原主,微臣不便打扰,告辞。”   傅长觅点点头,直到林青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转头看张玉莞,见她还盯着门口一脸的若有所思。   傅长觅唇角轻弯,看来,果然是动心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三哥哥。   湘儿的事还未完结,如今又惹得玉莞的芳心,三哥哥本事还真不小。   傅长觅叹口气,罢了,各自有各自的造化吧。   还没等她想好解决之法时,第二日一早,便得知风影去了状元府提亲。   而令她没有想到的,竟是湘儿亲自拿出了庚贴交于风影之手。   傅长觅想来想去,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昨日里所见,湘儿明明是心仪三哥哥,为何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想什么呢?”   傅长觅的腰肢被大手一揽,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   傅长觅转身看着这罪魁祸首,眉眼轻蹙。   “怎么了?”   “可是有哪里对为夫不满?”   傅长觅气呼呼的道。   “你怎地乱点鸳鸯谱,如今可倒好,聘礼都接了。”   “这可该如何收场。”   李景宸伸手将正撒气的小女子楼入怀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觅儿担心什么?”   “我问你,这亲事可是状元郎亲自应下的?”   傅长觅嘴一憋,点点头。   “那这聘礼可是风影亲自下的?”   傅长觅又点点头,只是眼里多了一些深思。   “湘儿的庚帖可是湘儿亲自奉上的?”   “那聘礼又可是状元郎亲自接下的?”   李景宸一连几个问句将傅长觅问的哑口无言,如此说来,这桩婚事是他们三人亲手促成的。   不过,傅长觅仍旧不死心的道。   “可是,风影是你的人,这婚事若不是你去求的,他又怎么会应。”   李景宸将人揽进怀里,慢悠悠的朝寝室走去。   “是吗?那为何之前本王让他去相看给他准备好的女子,他怎么不去,还想尽办法敷衍本王。”   傅长觅实在找不到理由再反驳,心下也知晓这总归是他三人的选择,旁人没有办法左右。   若是三哥哥后悔,依着他的性子,一定会前来退了这婚事。若是风影不满,依着景哥哥对他们的看重,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亦或者湘儿有不满,虽不一定会来找她,但也不会亲自奉上庚帖。   可她就是生气,至于生什么气,她也说不上来。   眼看着这人又要将她拐进寝室,心里一气,抬脚快走了几步,进屋后快速的将人关在了屋外。   屋外的两个丫头见李景宸一副可怜茫然的样子,低着头憋着笑,不过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皆是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其中一人吞了吞口水,小声的道。   “王妃上一次莫名的发火,没几天太医把脉,就得知有了小世子。”   丫头说完很快就低下了头,李景宸却是愣在当场,这几日,觅儿的火气确实大了些,难不成,觅儿当真有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原因不能日更   坚持日更到完结哈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么么 第68章   李景宸火急火燎的宣了太医,傅长觅不开门他便带着太医守在屋外,过了大约两个时辰,里面才有了动静,傅长觅开了门发现门口的人,心下一怔,这人一直等在这里?   李景宸见傅长觅睡眼蓬松,连忙上前揽着她的腰,小心翼翼的将人扶回塌上。   傅长觅茫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太医。   “这是做什么?”   李景宸示意太医上前把脉,眼里充满了期待。   那熟悉的眼神让傅长觅吞了吞口水,她再是迟钝也大楷明白了些什么,手下意识的摸向了小腹,这个月月事好像已经推迟了几日,难不成……   傅长觅盯着太医,乖巧的一动不动,过了一刻,太医起身面带喜色,朝着两人行了礼。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有孕了。”   李景宸惊喜的看着傅长觅,手伸向她的腹间,覆盖在她的手上。   “太好了,我们又有孩子了。”   傅长觅还处于茫然中,不过心下,也是高兴的。   “从现在开始,你好好休息,不许再操心旁的事了。”   傅长觅皱皱眉欲反驳,可对上那双认真喜悦的眸子,又咽回了即将出口的话。   罢了,缘分天注定,旁人终究是不能参与的。   风影和湘儿的大婚,来的极其顺利,所有的人,都以为定会再生波澜,却不想婚礼上一派和睦。   傅长觅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湘儿心里还有对三哥哥的情意,却嫁给别人,这是怎样的心情。   如今木已成舟,只盼两人能安好,幸福美满。   然而,没过几日,便收到让她们诧异的消息。   风影带着湘儿离开上京,说是云游四海,归期不定。   傅长觅得到消息后,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如此也好,从此天高水远,自由自在,她都有些羡慕了。   状元府   林青墨站在屋檐下,滴滴答答的雨水,为这份离别增添了一些伤感。   他抬手屏退了前来送消息的下人,一个人静静的站着。   回首间,他似乎看到了她仍旧与以往一样,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浅笑盈盈。   他嘴角划起笑意,抬手唤她。   “湘儿。”   话音一落,那人竟凭空消失了,原来,不过是他的幻觉。   “公子。”   耳边似乎传来那清脆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却不见一人。   过了许久,他苦涩一笑。   她嫁人了,如今,已随着他的夫君游历四方了,她不再属于他了。   这样也好,那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应当是她喜欢的。   风影,也值得她依靠一生。   只是他心里的某处,似乎缺了些什么,空落落的。   “公子,尚书府送来请贴。”   林青墨转身,接过下人手中的请帖轻轻打开,又缓缓合上。   尚书府嫡幼女的及笄之礼,想必应当很热闹吧。   “备好礼。”   “我亲自去。”   下人一愣,状元郎向来清高,许多府上的请帖都是备礼着人送去,怎地这次竟要亲自前去了,而且这可是及笄之礼,亲自去可有着非同一般的寓意,看来,府里就要添夫人了。   “是。”   傅长觅手里拿着请帖若有所思,玉莞妹妹的及笄之礼竟要到了。   “状元府如何?”   还未等来丫头出声,便听见熟悉的声音道。   “状元接了请帖,亲自前去。”   傅长觅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李景宸,眼里有些微讶。   “三哥哥亲自去?”   李景宸点点头,这林青墨倒也是个聪明的,千挑万选竟选中了张家嫡幼女。   “这是玉莞妹妹的及笄之礼,三哥哥可知其中道理。”   李景宸轻笑,看着她担忧的模样,刮了刮她的鼻头。   “状元郎自是知晓,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及笄之礼的帖子下到状元府的,怎地不见他去?”   傅长觅眼神又放到帖子上,隐隐有些担忧。   及笄之礼当日,大多都会定下亲事,下的帖子,尤其是给哪府公子下的帖子,那都是精挑细选的,只看当日,哪位能合了小姐的眼缘。   若公子有意,放才会亲自到场,否则都只是备了礼送到。   如今三哥哥竟要亲自前去,难道,他对玉莞妹妹,真有此意?   若真是如此,倒也合了玉莞妹妹的心意,可若是三哥哥只是随意应了,那岂不是伤了玉莞妹妹的心。   “好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倒觉得,他们甚是相配。”   李景宸在傅长觅的身边坐在,将她搂入怀里。   “为何?”   傅长觅顺势躺在他怀里问道。   “状元郎文采了得,翩翩君子,张小姐知书达理,卓然之姿,这门亲事,可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傅长觅懂他的意思,这两人在一起,就算如今没有多大情分,日后,也会被对方身上出众的特质所吸引,况且,玉莞妹妹对三哥哥,本就有情。   “好了,且等着看吧,万一,张小姐当日挑中了其他公子呢。”   傅长觅哼了一声。   “才不会呢,三哥哥如此风采卓然,玉莞妹妹怎会另选他人。”   李景宸眼神微眯,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是吗?风采卓然。嗯?”   傅长觅心下翻了个白眼儿,这人又吃上醋了……   “三哥哥再是风采卓然也比不过景哥哥天人之姿,天下无双。”   李景宸满意的的眯起眼,这小嘴儿还是那么甜。   果然,隔日便传出了张家嫡幼女在及笄之礼上与状元郎缔结良缘的美谈。   不出三日,状元府的聘礼便下到了张府,三书六礼该有的一样不落,皇上得知此事,龙心大悦,为二人赐下婚服,以示盛宠。   大婚之日定在了年后。   同年,在大婚前一月,傅长觅诞下小郡主,起名李央乐。   皇宫中,皇后依旧没有传出动静,皇上宣小世子进宫越发的频繁。   状元府大婚当日,上京热闹非凡,听闻有许多贵女在府里伤心欲绝,许多公子哀叹连连。   然而,这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笑意盈盈的拜了堂,丝毫未被影响。   而在一处角落里,有一对夫妻远远的看着,直到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两人才转过身,缓缓离去。   女子面色平静,笑意嫣然,一手抚在隆起的腹上,男子一手揽住她的腰,小心翼翼,温情脉脉。   林青墨不知为何突然转身,刚好看见那正转身相携而去的两人,本欲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最终只化成了隐不可见的唇形。   “湘儿。”   仿佛过了许久,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才缓缓转身,嘴边带着释然的微笑。   傅长觅与李景宸对视一眼,都轻轻一笑。   如此,便是最好的结局。   三年后。   世子李卿被正式送入皇宫,放在皇上身边教养,此行,朝中官员大都了然,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公主,偏还因此伤了根本,再难有孕。   皇上后宫如同虚设,无视大臣每日每夜的折子,独宠中宫。   国不可一日无主,也不能没有储君,皇上膝下没有皇子,以往,从李景渊总去王府带走小世子便隐约可窥见苗头,如今,旨意一下,也算是光明正大的将小世子养在了身边。   既然已有储君人选,皇上又不理大臣们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小世子进皇宫一事,无疑是给了他们台阶下,这帮老臣也就蔫消旗鼓,不再提此事。   再说了,宸王的儿子,他们也不敢有个什么说法,宸王可不如皇上这般勤政爱民,宸王宠唉小世子谁人不知,若是惹了他不开心,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玩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天下太平,其乐融融,一片安宁,谁不想在这太平盛世多活个几年。   只是让众人觉得意外的,便是宸王夫妇将小世子送进皇宫没多久后。便带着小郡主游历四方了。   众人本来松了口气,想着再整点什么幺蛾子,给皇宫多送几个后妃时,却发现除了风影以外,其他的三影全部镇守上京,于是,各各内心的小九九还没正式开始,便被打压了下去,那几人的凌厉手段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世子李卿站在城墙上远远的望向某处,大眼睛里有着浅浅的水雾,小嘴微憋。   父王母妃竟这般将他丢下了,连个好好的道别都没有,还将妹妹也拐走了,好歹,留个妹妹给他玩也好啊。   李景渊缓缓走近,心下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没有太子,便不会让他们骨肉分离。   “卿卿。”   李卿转过头,眼眶里已有满满的泪水,他一脸委屈的扑在李景渊的怀里,一字不坑,泪水如掉线的珍珠。   李景渊心疼的拍着他的背,将他搂进怀里。   “是皇伯伯对不起卿卿。”   他还是个孩子,本应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不该承受这份不该他承受的责任。   过了许久,才传来还带着些奶气的声音。   “皇伯伯,卿卿要吃好吃的。”   李景渊轻轻一笑,抱着他往回走。   “好。”   “卿卿要很多好玩的。”   “好。”   “卿卿要很多金子,花不完的那种。”   “好。”   “卿卿要住最好看的宫殿。”   “好。”   小世子终于满足的在李景渊的怀里睡去,嘴角还带着微笑。   娘亲说的果然没错,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李景渊嘴角划过一丝宠溺的苦笑,傻孩子,将他娘亲那撒娇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可他是否知道,这方法只有在足够重要的人面前,才有用呢? 第69章 番外   在上京的西边, 有一县城,名唤琉璃城。   此城繁华荣盛,虽没有上京贵气,也没有像上京一般出个门都能遇见贵人,但百姓却是富裕的,在这里生活的也更为轻松, 其热闹程度仅次于上京。   在一家客栈里,有一家三口坐于窗边,吸引了无数眼球。   “这是哪里来的夫妻, 怎长得如此好看。”   “是啊,以前也没见过啊。”   “见过的, 见过的, 前两年也见过一对这样的夫妻,虽然长相和气质相比他们差了些, 但也是上等姿色的。”   “是啊, 装扮也是类似的, 或许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呢。”   “你们说的是风大哥和他夫人吧?他们来这里可有三年了吧, 当年来的时候风夫人还没生呢。”   ……   坐于窗前的,正是, 李景宸与傅长觅,还有小郡主央乐。   “娘亲,他们说的人,娘亲认识吗?”   傅长觅摸着小央乐毛绒绒的脑袋,看向李景宸, 柔声道。   “应当认识的。”   李景宸嘴角勾起一抹笑。   “不如,见见?”   只不过,或许过不了几日,这琉璃城就要热闹了,他不信,那几个家伙能在上京呆得了。   “也好,还没见过他们的孩子呢,等会儿去挑一些礼品。”   李景宸点点头,眼神落在正抱着一块糕点啃的正欢的小央乐身上时,眼里柔情无限。   琉璃城虽不小,但想要找到风影并不难,几番打听之下便找到了他们的住所。   他们的住所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小院子,与繁华的街道处隔了一条街,李景宸与傅长觅抱着小央乐站在门下,抬头看去,风府两字飘逸潇洒。   “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李景宸意味不明的来了一句,守门的下人见几人站在府门口,两人对视一眼,便上前询问。   “请问可是找主人的。”   李景宸嗯了一声,便直接抬步而去,下人想要拦却被那周身的气势所压倒,又不敢上前。   刚一进门,一个小人儿便撞进了李景宸的怀里。   李景宸低头一看,那小人儿正皱着眉头摸着鼻尖儿喊疼。   傅长觅一看乐了,这可就不是那两人的翻版?   遂上前蹲下身,笑意盈盈的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子也不认生,脆朗朗的道。   “我叫风无暇。”   李景宸两人皆是一愣,怎还取了个如此江湖的名字,这是打定主意混江湖了?   “你们是谁?”   傅长觅见他一点不怕生,心下越发喜爱。   “我们是你父亲母亲的故人。”   “你父亲母亲可在?”   风无暇眨眨眼,随后点点头。   “父亲母亲在花园里。”   傅长觅柔声道。   “那你带我们去可好?”   风无暇盯着二人想了半晌,从他们二人身上察觉到了善意,况且,那个叔叔怀里的小姑娘,长得真好看,一定不是坏人。   “好。”   身后的下人眼睁睁的看到小主子带着一行陌生人往花园而去,风中凌乱了一会儿,连忙跟了上去。   虽然看着不像坏人,但不得不防。   几人刚到花园,便见到风影正摘了一朵花儿插在湘儿的发间,两人之间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李景宸与傅长觅相视一笑,当年的激将法却没想当真成就了这两人。   “爹爹,娘亲。”   风无暇挥着小手跑向二人,二人转头却发现远处站着的李景宸与傅长觅,顿时惊愕万分,两人愣了半晌,才发现确实没有眼花,便连忙抱起风无暇走了过去。   “主子。”   “小姐”   二人想要行礼被李景宸拦住,只得恭敬的道。   后面的下人一见确实主人相识的,便退了下去。   “主子夫人怎么也来了?”   风影看向李景宸怀里的小姑娘,嘴角不自觉划出一抹笑。   湘儿眼里泪光闪闪盯着傅长觅,很是激动。   “怎么?就允许你们来,不允许我来了。”   风影连忙弯腰。   “不敢。”   李景宸四下看了看,半晌才道。   “这几年混的不错?”   风影摸了摸鼻子。   “家当够吃了,也没混。”   李景宸眉毛轻挑,这点出息……   风影迟疑了一下方才道。   “主子可是要长住?”   李景宸与傅长觅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浮现一抹笑意。   “嗯,长住。”   傅长觅大眼轻眨,主子坑属下的事估计也就李景宸做的出来了。   不过,风影的家当坑个几十年也还是没关系的。   “不过,这地方小了些。”   风影眉毛跳了跳,这宅子别说他们四人了,就再来两个,也是住的下的……   不对,再来两个……   莫非?   “他们也会过来?”   李景宸看着风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故作高深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欢迎?”   风影倒吸了一口气,扯出一张笑脸。   “欢迎……欢迎。”   哼!那几个人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主子坑他,他就坑他们呗,拉几个垫背的岂不是更好。”主子,属下这就去找个更大的院子。”   “不必了,我刚刚看了,隔壁的宅子是空的,买下来后,打通了不就行了。”   李景宸淡然的道。   风影嘴角微抽,感情人还没进门就已经算计上他的宅子了……   不过,谁让他是主子呢……   “是,属下这就去办。”   傅长觅和湘儿看着这两人耍宝,眉眼出溢出了幸福的笑意,这样的生活是她们曾经多么渴望的,这样的情景也像极了当初清河县之时,不过,还差了照儿。   当然,照儿并没有让几人久等,才隔了一日,雪影与照儿便拖家带口上门来了。   风影此时正坐在月亮门旁边监工,看着工人噼里啪啦的将两个宅子打通,听到通报出去的时候,雪影已经带人走到了后院。   看着雪影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话里抱着一个小公子,风影眉角狂跳,得了,这拖家带口来的……   雪影老远叫看见风影,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袋子,直直扔给风影。   风影一掂量,扯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还不错……   “自己找房……”   风影话还没落,抬头间已经看到雪影推开屋子用审视的目光扫了一圈又退了回来。   “还有么?”   风影摸了摸鼻子,这人,都两个孩子他爹了,还这么冷。   他随意朝着一边指了指。   “那边宅子还有……不过……”   话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风影看着同样一脸茫然的照儿和两个孩子,这个……需要抢的吗?   照儿捋了捋发丝,淡定的拉着两个孩子朝着另一边宅子而去。   “那边还没有打扫……”   等人走远,风影才喃喃的道,他若有所思的蹙起眉,他这么着急干什么,屋子在这里又没人跟他抢……   不对,风影一拍脑袋,他都到了,那两人还会远吗?……   风影身影一闪,往大门而去,他得去讹银子。   果然,刚刚好堵住两个人影。   花影与月影正急吼吼的往里面冲,给风影拦了个正着。   两人一看,对视一眼,得嘞,跑不过了……   风影甩了甩手中那一大袋子,看的月影眼皮狂跳。   “老大,你不怕给摔碎了……”   花影斜了月影一眼。   “摔碎了不也还是金子……”   月影瘪瘪嘴,不吭声了,轻轻一叹,谁让他排名最末呢……   风影朝着两人勾勾手指头,花影眉头轻挑。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财了?”   风影一听便炸了毛。   “这么一大家子人,我不爱财你们吃什么,啊?吃什么?……”   “不住就别进来,反正,主子夫人都在里头,不给钱就别想进来。”   “再说了,主子是大家的主子,总得大家一起养不是。”   花影月影嘴角狂抽,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人,主子那么有钱,还用他们养么,无非就是打着主子的幌子来坑他们的金子罢了……   可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赢,再怎么样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算了,给吧……   花影认命的从怀里掏了一个袋子出来扔给等风影。   风影接过一看,眼神危险的眯起。   “你打发要饭的呢。”   春漾全程看着他们耍宝,此时看着自己夫君吃瘪,实在憋不住,从身上上上下下掏了许多出来递给风影。   “出来的急,就这么多了。”   风影看了看春漾身后的小萝卜头,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随后又盯向月影。   月影见老二都乖乖给了,自己一个最小的,怎么拧得过大腿,一脸委屈的掏出了身上值钱的东西。   月影身后一提着鞭子的红衣女子犹豫半晌,在身上找了找,将值钱的东西都拿给了风影。   风影正满意的点点头,突然感觉衣裳被什么拉扯,他低头一看,一个小团子一手拉着他的衣角,一手拽着一个金元宝。   “叔叔,你是山大王吗?”   “这个给你,叔叔收我做徒弟吧。”   风影眼角狂跳,盯着红衣女子尴尬的神色,再看这与她长得极为相似的小女娃,吞了吞口水。   他像山大王么?   此话一出,众人狂笑不止,李景宸与傅长觅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出闹剧,嘴角的笑意久久不能散去。   就连不知何时找了房间回来抱着孩子的雪影,脸上都挂起了笑容。   风影见众人笑的高兴,心里感慨万千,或许他们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有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天。   这一切,都是他们所期待的幸福,岁月静好,不过如此,此起彼伏的欢乐笑声不断,只愿年年岁岁人相似,岁岁年年有今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一路的支持此文至今日已完结,特别谢谢大家,有你们才有动力坚持下来接档文《媚骨天成》已更新,希望继续支持哦她本乃天之骄女,国色之姿,尊贵无双。   一朝更换,她成为勾栏瓦舍中最为卑贱的娘子。   她不可一世,一身傲骨,却不知,染上的烟尘味儿,这一生,她都洗不掉。   国仇家恨,步步筹谋,柔情蜜意,到头来,早已分不清真真假假她为报仇而活,却终究在大仇未报时死在了又爱又恨之人怀里。   重活一世,她卸下一身傲气,妩媚缠绵,妖娆辗转且看她如何一步一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走向那至高之位。   架空,架空,特别空的那种,勿考究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