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妃争宠攻略》 作者:桑微   文案:   姜菀对当今圣上一见钟情。   不顾后宫龃龉,铁了心要嫁给皇上。   不就是和一群妃嫔争宠么。   却没料到后宫画风清奇。   嗑瓜子,打牌九,不争不抢,一派祥和。   无心争宠的妃嫔们看她的眼神都带了丝怜悯。   “听闻皇上是断袖,你放弃吧。”   “皇上从不招妃嫔侍寝,你早点歇息吧。”   努力追求皇上的姜菀:“……”   直到——   不近女色的皇上在兮葶宫连着宿了一个月。   姜菀的位份从小小的婕妤往上蹿得飞快。   “她一定是有特殊的侍寝技巧。”   妃嫔们坐不住了,开始铆足劲儿争宠。   可后来——   妃嫔们意识到争宠是争不过皇后了。   不过皇后倒是挺可爱的???   这回轮到皇·醋坛子·上坐不住了。   为何口口声声喜欢他的妃嫔们成日追着他的皇后跑?   到底谁才是三宫六院之主?!!!   「阅读指南」   1.后宫小甜文,1v1。   2.狗血宫斗情节,请谨慎食用。   3.全世界都会爱上女主系列,逻辑为剧情让步。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姜菀,皇上 ┃ 配角:嗑瓜子的后妃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整个后宫都在跟朕抢皇后! ==================== 第1章 选秀   熙和十年春。   正值大秦朝五年一次的秀女大选。   皇宫之内,一层层秦砖汉瓦,一股股暗流涌动,风云欲卷,蓄势四起。   当今圣上九岁登基。   十五岁从摄政王手中拿回政权,重掌朝纲。   不过短短四年,大秦朝就呈现出了一片欣欣向荣,太平盛世的吉兆。   皇上处处都好。   只是在绵延子嗣一事上,极不上心。   急坏了朝中一帮大臣与宫中大小太监宫女们,真真为皇室血脉延续操碎了心。   今年这秀女大选来得不容易。   重臣们在太明殿前跪断了腿,谏官们在自家府邸撞破了头。   皇上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正因为不容易。   所以宫中上上下下都打点得格外仔细。   ===   琳琅宫。   金黄琉璃瓦压着重重屋檐,庭院内两棵挺拔苍劲的古柏树参天,庄重而幽静。   如今已是卯时三刻。   殿选在即。   待选的秀女们已经陆陆续续起来梳妆打扮了。   姜菀也不例外。   她端坐在黄花梨五屏风式凤纹镜台前,身后清梨正仔细替她绾着发,一头青丝如瀑,乌亮顺滑,比那最名贵的烟罗缎摸起来还要滑手。   姑娘的头发可生得真好。   不过姜菀可不止是头发生得好。   她处处都好看得紧。   肤如凝脂,肌骨莹润。   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明眸婉转间,顾盼生辉。   未施粉黛便已有了如朝霞映雪之颜色。   当然这与姜菀最大的喜好脱不开关系。   姜菀这喜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特别不特别,说一般不一般。   只有两个字。   那就是——好看!   姜菀自小便只喜欢好看的人与物。   放在自个儿身上,那也不例外。   什么养颜的秘方,什么金贵的材料,她都毫不吝啬。   是以她原本就不错的胚子在她十五载的精心调理下,越发光艳逼人起来。   只是今日她的这份花容月貌之中,有了些许的瑕疵。   那便是她眼睑处的一片淡青色。   姜菀对着铜镜,颇有些无奈。   都怪昨儿夜里她太过激动,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今日这殿选的最后一关,她一定得过。   曾因机缘巧合。   姜菀在宫外见过当今圣上两回。   惊为天人。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好看的,自信且快活。   直到见了当今圣上,她才发现,这世上竟有人比她好看!   对于比自个儿好看的人。   姜菀只有一种想法。   据为己有!   鉴于对方是当今天子。   动用武力不太可取。   一不小心那就是造反的大罪。   思来想去。   姜菀还是决定入宫为妃。   不就是多了些和妃嫔们你争我斗的烦恼么。   她不怕。   若能成日捧着那张俊脸观赏。   姜菀想,无论何等忧愁烦恼,都能立时飞到九霄云外去。   姜菀满心满眼都在回想当今圣上的美貌。   跟个木偶似的任由清梨摆弄。   绾好发,抹上淡淡的胭脂,再抬手抬脚任清梨给她换上那套精心备好的衣裳。   姜菀被铜镜里好看的自个儿惊艳到,这才回过神来。   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一头黑亮的青丝如瀑轻轻绾起,梳成了得体又不显得太过老气的祥云髻,插着羊脂缠花玉步摇,步步生莲如泠泠而动的碧波星光。   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喜气而不媚俗,珊步翩跹间,仿若衣裳上的蝴蝶活过来一般,展翅欲飞。   姜菀为这次秀女大选,花足了功夫。   清梨拉开厢房的门扇。   阳光倾泻而至,照得屋子里暖融融的,伴着几声稚嫩的鸟啼与浮动的花香。   姜菀眯了眯眸子,如同午后慵懒的小猫似的起身。   今儿应当是个好日子。   姜菀刚踏出自己的厢房。   就看到旁边的屋子也走出了个和她年龄差不多大小的姑娘。   昨日已经打过交道了。   这是大理寺少卿之女贾柳萱。   穿着一身鹿纹暗花罗裙,颜色暗淡,再加上显得十分厚重累赘的发髻,贾柳萱完全不似昨日明艳动人。   姜菀皱了皱眉。   贾柳萱五官精致,相貌上乘。   但人要衣装。   打扮成这样,真是愧对这份好颜色。   再瞧贾柳萱眼下也是一圈青色。   姜菀明了。   原来昨夜里大家都一样。   贾柳萱也注意到了姜菀。   她掀了掀眼皮无精打采地说了句姜姐姐好,便往东侧殿去了。   姜菀本还想提醒她一句打扮得太死气沉沉了些。   但一想她是来宫里和妃嫔们争皇上的。   她若提点贾柳萱,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多了个对手么?   姜菀没那么傻。   辰时。   已有六个管事嬷嬷带着十位宫女太监,在东侧殿打点着秀女们排好队。   都得事先清点三遍人数,吩咐好哪几位秀女一块进殿,才不至于乱了套。   秀女们都是些名门闺秀,自幼被教导礼仪,知书达理。   不过一炷香,就已经一切准备妥当。   这回殿选,是皇上与太后,带着三位妃嫔在琳琅宫的正殿点选。   管事嬷嬷又清点了一回人数。   便领着排在最前头的五人去了正殿。   另一位管事嬷嬷则留在东侧殿报着人名儿,通知接下来几位秀女做好准备。   姜菀在刚刚清点人数时便知晓自己在名册的极后头。   索性也不急,寻了处椅子坐下来。   闭目养神。   其他秀女却不这样。   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小声说着话。   管事嬷嬷也没说什么。   殿选时间长。   有些秀女要等上一两个时辰,说会子话能让她们放松些,不至于待会儿被皇上吓到。   挺好。   姜菀自幼习武,耳力极好。   所以即便她一个人坐着闭目养神,也能不由自主地听到不远处秀女们压低着声音说的话。   “沈姐姐,再过两组就轮到我了,我好害怕。我今儿个特意穿得一身花花绿绿,应当能被撂牌子吧……”   “夏妹妹,我也害怕得很……你看我这一头的金光闪闪,就是为了一进殿内就被撂牌子啊!”   “……”姜菀沉默。   难怪今日一进东侧殿她就觉得奇怪,殿里候选的秀女不是穿金戴银花花绿绿,及其媚俗,就是穿得死气沉沉,累赘暗淡,没有半点鲜活的模样。   她们难道都想被撂牌子?   “陈姐姐,你昨儿夜里没睡好么?我求了一整晚的菩萨,只求今日能被撂牌子赐花。”   “江妹妹,是的呀。我也一整晚没睡好,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能轻轻松松被撂了牌子。”   “……”姜菀继续沉默。   刚跨进东侧殿之时,她发现殿内的秀女们眼下都是一片青色,心中还有些着急。   敢情她们都和她不一样,只有她是兴奋得睡不着么?   “许姐姐,我听说皇上身高八尺,膀肥腰圆,苍髯如戟,能止小儿夜啼,好害怕……”   “齐妹妹,我也听说了,当年有人想要刺杀皇上,左不过被皇上瞪了一眼,便吓晕过去了。”   “……”姜菀再沉默。   皇上明明那般好看,惊天地泣鬼神的好看。   是谁传出这些瞎话来的?她要去揍那人一顿!   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不断传来。   纷纷惋惜自己可怜。   未在秀女大选之前订好亲事,这才不得不入宫待选。   姜菀彻底沉默了。   原来她们不一样。   明明都是过五关斩六将才过了初选和采选的。   她还在为自个儿的拔尖沾沾自喜。   这群人却是愁云笼罩。   难道都是听信了皇上面目狰狞的传言,才不愿入宫的么?   姜菀不信。   不过。   姜菀的父亲也是不想姜菀入宫的。   但姜菀义正言辞,斩钉截铁的发誓,要入宫寻找线索为祖父洗清冤屈。   姜将军大悦,喜滋滋地将姜菀送入了宫。   姜菀的祖父是摄政王。   在皇上尚未成年前,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朝野。   皇上成年后,摄政王归还政权。   却传出了摄政王造反未遂的传言。   如今正被软禁于元泰园,没有半点自由。   姜菀的父亲原本是手持一方兵权的大将军,镇守边疆,驰骋沙场。   也因此被迫归还了兵权,赋闲在家,有官阶却无实职。   若不是看在他屡立奇功的份上,只怕他连个将军的名号都没了。   姜菀还记得她进宫前,她父亲最后的复杂眼神。   怜悯,同情,鼓励,悲哀,欲言又止。   当时他想说什么呢?   姜菀百思不得其解。   “嘘……你可曾听家里人说过那件事儿?”   “嘘……我听说了,难道那事儿是真的么?”   “嘘……可不是真的么,不然你瞧怎么今儿秀女们都穿成这样。”   “嘘……这都是皇宫内外心知肚明的事了,只不能明说罢了。”   “???”姜菀越听越糊涂。   这批人哑谜打得真好。   只字不提,却都明白在说什么。   姜菀觉得,只她是个傻瓜。   “镇西将军姜立鸣之女姜菀、大理寺卿贾全之女贾柳萱、通政使司副使梁永之女梁蓉、奉天府丞宋跃之女宋卿卿、昌州知府夏平之女夏水依,五人进殿。”   尖细的通报声传来,姜菀精神一振。   终于开始了。 第2章 入选   姜菀等五人的顺序是按父亲的官阶决定的,所以姜菀排在最前头,跟着管事嬷嬷往正殿走。   路过正殿前头,殿台上安置着一对铜梅花鹿,栩栩如生,甚是活泼可爱。   可没人敢多看。   五人俱是屏息凝神,低头立在殿前的槅扇门前。   待守在门口的太监又念了一遍:“镇西将军姜立鸣之女姜菀、大理寺卿贾全之女贾柳萱、通政使司副使梁永之女梁蓉、奉天府丞宋跃之女宋卿卿、昌州知府夏平之女夏水依,五人进殿!”   这才陆续跨过门槛,按着先前管事嬷嬷教过的礼仪,井然有序地进了殿。   姜菀牢记着宫中礼仪,进去便低着头同其他秀女一道,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薛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平身。”   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极其冷漠,仿若地狱罗刹索命。   整个殿内都好似蓦然结了冷霜一般。   姜菀明显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贾柳萱打了个哆嗦,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姜菀站起身。   突然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她用余光瞥去,其他四人竟然都没站起身!   唯独她一个人杵着,像暮冬被吹光了叶子的秃树,孤零零的站着。   ……   其他四人是都被皇上的声音吓得腿软了么!   “皇帝!”太后温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到姜菀耳朵里。   “这只剩最后两组了,你怎是这副老样子吓唬这些秀女?哀家记得,你可还一个牌子未留,难道你要这皇宫上上下下都白忙活一场么?”   又是一片静得头皮发麻的寂静。   姜菀向来不是个守规矩的。   但如今她却不敢抬头,深怕冒犯了圣颜。   只差一步便踏入了皇宫,她不可行差踏错。   可皇上冰冷的声线,却将她彻底打入了地狱。   “除了那个站着的,其他全部留牌子。”   站着的姜菀愣了一瞬。   随后立即跪下。   她没站着!   嗤。   姜菀埋着头,只听到不远处金漆雕龙大椅上,皇上冰冷而讥讽的一声冷哼。   姜菀知道。   许是因为她祖父是摄政王的关系,所以皇上格外针对她。   五人进殿。   唯她一人被撂了牌子,便能让她丢尽脸面。   但不到最后一刻。   姜菀不会服输。   她第一百次忍住想要抬头观赏皇上俊颜的冲动,攥着拳头,十分恭顺地低着头。   “咦?皇帝不说我还没注意,让我瞧瞧,这是不是菀菀啊?”太后的声音传来,听在姜菀耳里,宛如天籁。   太后突然扶着身边的宫女起了身,缓缓走到了姜菀的面前。   一双月白色缎绣花卉料石花盆底鞋映入姜菀的眼帘。   再然后,姜菀被太后扶着起了身。   太后才三十五岁,加上驻颜有方。   如今看上去依旧娇嫩丽雪,只是身上那股威严的气质,盖过了她的容貌风华。   即便很美,也让人心生敬畏。   姜菀紧记着礼仪,不敢与太后对视。   一瞬便错开了眸子。   反倒太后手如柔荑,拉住姜菀的手轻轻拍着。   “菀菀倒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你的祖父可还安康?”   姜菀眼眸微闪,忆起祖父醉酒时曾说过的胡话。   露出个清浅的笑容:“回太后的话,我祖父身体安康,诸事顺意,只是时常记挂着皇上与太后的康健。”   太后笑容更盛,眸中有如百花盛开。   “劳他记挂了。哀家在这皇宫里正好憋得慌,如今在这秀女大选上瞧到你,哀家欢喜得很!皇帝,哀家便自作主张留了菀菀的牌子,你不会怪哀家吧?”   姜菀依旧低着头,假装羞怯。   实则心花怒放。   却听到旁边一阵冷风呼啸,眼角一片明黄色。   是皇上从她身旁疾步而过。   皇上生气了。   他点名要撂牌子的秀女都能被太后强行留下。   那他来殿选作甚?   全凭太后做主便罢了!   “皇帝就是这个脾气,以后你们进宫了,便见怪不怪了。”   皇上走后,太后温和地宽慰着姜菀五人。   跪着的四人越发抖成了筛子。   皇上果然好凶好可怕QAQ   为何太后不能再自作主张一次,将她们全都撂了牌子才好啊……   姜菀同其他四人又聆听了几句太后的教诲,这才听到太监唱到——   “镇西将军姜立鸣之女姜菀留牌子,赐香囊!”   “大理寺卿贾全之女贾柳萱留牌子,赐香囊!”   将五人名字都报了一遍,姜菀才落了心。   跟着管事嬷嬷出来,恰好殿外的光暖洋洋落在身上,舒服得她眯起了眸子。   真好!   其余四人脸色却与她截然不同。   面如死灰,生无可恋。   就连眸子里盛着阳光也是黯淡的,泫然欲泣。   没了皇上。   最后一组的殿选很快便结束了。   有三位秀女出来的神色和贾柳萱等人一致,这意味着她们也被留了牌子。   是太后拍板决定的。   至此。   大秦朝五年一次的秀女大选便结束了。   统共选了八位秀女。   还都是皇上走后留的牌子赐了香囊。   可见皇上极不配合。   秀女们神色各异的互相道着别。   没被选中的欢天喜地回家去。   被选中了的呜呼哀哉留下来。   当然,姜菀除外。   贾柳萱等人望着其他秀女收拾包袱回府的喜气劲儿,不免倚了栏杆,有些哀戚。   姜菀却哼着小曲儿悠悠闲闲地回了东侧殿昨夜住的厢房。   刚拉开门扇,姜菀就看到清梨站在门边,叉着腰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姜菀心虚地住了嘴,却被清梨拉进屋子里,开始念叨起来。   “姑娘!您不是说自打踏入皇宫的那一日起,就要做个淑女,言行举止都要温婉贤淑,文雅娴静的么!你……你怎能边走路便哼小曲儿呢!万一被人听见了,定会笑你没学过规矩的!”   清梨关上门扇,喋喋不休。   姜菀吐吐舌头,又被清梨瞪了一眼。   姜菀立马直起身子,端正自个儿的态度,粗着声音说道:“清梨姑娘!小生知道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否能原谅则个?”   清梨正絮叨着呢,被姜菀这么一闹,又逗笑了。   她清秀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姑娘,您可别闹了,您今日过了殿选,明儿个可就安排寝殿得搬过去了,可有得忙呐!待会等御膳房上了膳食,您用了膳,再沐浴一番,便早早上床歇息吧。”   “是是是!”姜菀捂了耳朵,清梨这碎碎念的功夫,可和最负盛名的静宁寺方丈有的一比。   但尽管这样,姜菀的眸子里,还是盛满了温暖的笑意。   姜菀出生便没了母亲。   清梨大她几岁,自懂事起就跟在她身边照顾她。   已经不是一般的主仆情谊。   可以说是如长姐似母。   姜菀没见过母亲,却天天听她的父亲提起。   进宫前,姜菀问父亲,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意料之中的回答。   “当然是你娘那样的。”   温柔贤淑,蕙质兰心,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才貌双全……   姜菀没听完就溜了。   原来一介武夫的父亲也懂得很多的成语,只是全用在她娘身上了。   但姜菀也悟到了一个道理。   若想让皇上喜欢她,若想天天捧着最好看的脸就寝。   她就得放下刀剑,做个淑女。   为此,姜菀忍痛割爱。   自己那些刀枪棍棒都没带进宫里。   当然她最爱的还是胭脂水粉,与做个淑女并不相悖。   申时三刻。   御膳房遣宫女送了今日的晚膳过来。   炒珍珠鸡、金丝酥雀和燕窝薏米甜汤。   手艺很好,也十分地道。   但姜菀不敢多吃,因为怕发胖。   好看是最重要的。   过了申时。   清梨用芽香、花、苗和叶煮了浴汤,让姜菀泡在热水里头,好解了今日殿选的紧张与疲乏。   姜菀整个身子都沉在热气腾腾的浴汤中。   有轻轻浅浅的香味钻到鼻子里,令她昏昏欲睡。   却不知隔了几重宫门的德清宫内,正冷着脸,元璟帝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敬事房太监胡公公。   胡公公手上正端着个银质托盘,上头放着十来个绿头牌。   皆崭新如许,从未翻动过。   胡公公低着头,高举起托盘,手因为害怕而有些微微颤抖。   “皇上……敬事房把几位新主子的绿头牌做好了,薛贵妃娘娘让奴才给皇上来过目一下。”   这届留了牌子的秀女名单早在殿选一结束便已呈给了元璟帝。   他也立即拟了旨意,封了位份,只待明日太监去琳琅宫宣旨。   所以绿头牌上写着的,都是菀才人,贾嫔诸如此类。   元璟帝不经意的一瞥。   在瞥到姜菀的绿头牌时,突然眸光变得犀利,脸色更加冰冷。   让胡公公两股战战,几欲逃跑。   元璟帝腾地起身,大步走到胡公公面前,拿起那个写了菀才人的绿头牌往地上狠狠一砸。   目光冷沉到了极致。   “要是再让朕瞧见这个绿头牌,你便提了脑袋来见朕!”   “奴才明白!”胡公公立即手忙脚乱地将姜菀的绿头牌收到衣袖中,不敢露出一个尖儿来。   ==================   大秦朝(架空)妃嫔等级,与历史有出入请谅解:   正一品:贵妃   从一品:淑妃、贤妃、德妃   正二品:妃(三人)   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各一)   正三品:贵嫔(五人)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容华   从四品: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   正五品:嫔   从五品:小仪、小媛、良媛、良娣   正六品:贵人   从六品:才人、美人   ※※※※※※※※※※※※※※※※※※※※   元璟帝:我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的名字……真香!   胡公公:但愿下辈子,我不再是个太监!尤其不待在敬事房!划重点!   桑微:评论抽红包鸭! 第3章 玉粹   姜菀得偿所愿,一夜睡得极好。   只不过到了卯时,就被清梨叫醒了。   “姑娘,宣旨的太监来了,可不能让人家久等了。”   “……”姜菀困顿的揉了揉眼,小声嘟囔道,“宫里的人都起得比鸡还早么……”   清梨但笑不语,露出浅浅的梨涡,手脚麻利地伺候着姜菀更衣。   盥洗一番后。   姜菀换上一身翡翠烟罗绮云裙,祥云髻上插着金海棠珠花步摇,要说人靠衣装,这样打扮起来她整个人都温婉娴静了不少。   收拾妥当后,清梨才请了宣旨的太监进来,顺手塞了几个金银锞子给他。   “公公久等了。”   太监对着姜菀行了礼,又眉开眼笑地摆摆手:“不久不久,能为小主跑腿是奴才的福分!哪能让这等俗物脏了奴才的心思?”   话虽如此,他还是十分熟练地将金银锞子收到了囊中。   正事办完了。   太监便清清嗓子,摊开端着的圣旨,尖着嗓子开始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西将军姜立鸣之女姜菀,着封为从六品才人,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姜菀接过圣旨,站起身,脸上并无笑容。   这圣旨也忒简单了些。   不是至少应当夸夸她性行温良,勤勉柔顺之类的么?   皇上是多讨厌她,以至于找不到一个夸她的词么?   姜菀很想冲到元泰园里扯扯她祖父的胡子。   真是太苦了。   太监见姜菀脸色如此不好,露出了然的表情,安慰道。   “小主,奴才明白您的心情。隔壁几个小主比您还……总之咱们皇上呀,就是嘴硬心软,面冷心热。您别听宫外头的那些传言,上回我师傅生病,还是皇上发现我眼睛肿了,特意遣了太医院的人走了一遭,才将我师傅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呢!”   明明是为了安慰姜菀,这太监说着说着,自己的眼圈倒是红了。   被元璟帝感动的。   姜菀急得很。   隔壁几位咋了?   等太监走后。   清梨收拾了一番。   只在这儿小住了三日,也没几件要带走的。   刚跨出门。   姜菀又碰到了隔壁的贾柳萱。   真是有缘。   不再需要扮丑,贾柳萱倒是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打扮。   一袭软银轻罗百合裙,蝴蝶点翠步摇在珊步款款间摇摇晃晃,姿色天然。   只是她眼睛红红肿肿的,更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姜姐姐早。”   贾柳萱不想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眼红的模样,她福了福身子,便落荒而逃。   姜菀立在原处,很不理解。   “她为什么情绪这般低落?皇上一个字儿都不夸我,我不也没事?难道她比我还惨?”   清梨拉好门扇,扶着姜菀往琳琅宫外走。   “姑娘……不对,现在应当叫小主了,您难道没看明白么?”   清梨压低着声音凑到姜菀耳朵边:“除了您,这届秀女没一个是想被留牌子入宫的……”   “!!!”   姜菀觉得,清梨一定是在瞎编。   皇上那样好看,捧着那张脸明明做梦都能笑醒。   不过姜菀也没再议论旁人。   听说她赐住的那地儿极远,从琳琅宫过去得走上小半个时辰才能到。   她和清梨得快些过去,不然便误了午膳的时辰。   姜菀被皇上亲口点名,赐住在了玉粹轩。   在后宫最西边,隔了一道宫墙便是护城河。   离皇上住的德清宫极远。   由此可见,皇上不想见到姜菀之心有多强烈。   至于皇上为何如此,姜菀是明白的。   走在红墙绿瓦的宫道上。   姜菀低低叹了一口气。   都怪她的祖父对皇上的荼毒太深,在皇上心灵幼小时就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姜菀正想着皇上。   就见不远处龙辇缓缓行来,镶着金银玉器,宝石珍珠,雕龙画凤,十分气派。   元璟帝端坐在上头,似乎在出神。   一路行来。   宫道上的宫人们皆跪伏在地,不敢冒犯圣颜。   但姜菀作为嫔妃,她只是立在宫道一侧。   在龙辇经过时,福了福身子行礼,顺便偷偷瞄了皇上几眼。   反正她已经入了宫。   也不怕被赶出去了。   总算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圣颜,姜菀觉得他又好看了些。   老天爷真不公平,这等盛世美貌放在她身上多好。   她就不必费尽心思进宫了。   元璟帝突然抬手,示意龙辇停下。   而后冷厉的眸光,看向姜菀,透着嫌弃。   姜菀连忙低头,摆出一副温婉和顺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道:“皇上万福金安。”   元璟帝一声冷哼,瞥了瞥眼前云鬟雾鬓的女子。   乌黑顺亮的青丝整齐地盘在头顶,那步摇轻轻晃着,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元璟帝心烦意乱,皱着眉头说道:“以后少在这宫中晃悠,朕见着便心烦!”   如此直白地斥责,吓得连给元璟帝抬龙辇的太监都跪了下来,头紧紧贴着地。   这位菀才人也忒惨了些。   旁的嫔妃只是被皇上冷眼相待,但不至于被皇上如此训斥啊……   若换了旁的女子,被人这样嫌弃,只怕是会羞愤得一头撞到墙上去。   但姜菀并没有。   她面上依旧柔顺恭敬的说道:“皇上英明!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只是在心底默默记了一笔。   元璟帝。   长得好看是了不起。   但竟敢这般凶她,以后走着瞧。   因姜菀这没皮没脸的态度。   元璟帝又多看了她一眼,才命龙辇继续前行,扬长而去。   对于姜菀。   元璟帝又多了一条认知。   脸皮真厚,与她祖父有的一比。   ===   又过了几道宫殿,终于走到了玉翠轩。   玉粹轩的位置虽然不好,但胜在小巧别致,轩峻壮丽。   西边倚着宫墙,右边与毓灵阁相望。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姜菀到的时候,几个宫女太监都在前院除着杂草。   自当今皇上登基后,这玉粹轩就没住过人。   一片荒芜,她们昨儿才领了这处的差事。   一宿未眠,才将玉粹轩里里外外收拾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只剩下这前院的杂草未清理干净了。   姜菀刚进了玉粹轩的前院,就细细打量了下。   这小轩里头不过五六间屋子,但也前厅后舍俱全,古朴中透着一股宁静。   不过只带着一个前院,且院里也光秃秃的,无花无树,果真是宫中偏远之地。   姜菀没说什么。   踏进正屋。   正面立着一个青铜九醨百合大鼎,靠东壁面设着一个炕桌,炕上放着崭新的秋香色金丝蟒引枕,桌上磊着青花瓷茶具。   挨炕一溜四张蟠龙雕花大椅,搭着同色儿金丝蟒椅袱。   虽布置简单,但也都精致贵重。   能看出皇上虽不喜她,但也没特意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   姜菀坐到主位上,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言行举止,在外人看来十分端庄。   玉粹轩里的太监宫女依规矩行了礼。   又自报了名号,让姜菀心里有个底。   目前她手下加上清梨一共六个人。   两位宫女分别是春桃和冬梅。   两位小太监则分别是小昌子,小顺子。   还有位嬷嬷,姓金。   姜菀随意训了几句话,立了在她身边做事的规矩。   无外乎是忠诚少言几个字。   便打发她们继续干活去了。   这几个人都是宫里新调过来伺候她的。   按姜菀以往看话本子的经验,定有人是其他嫔妃安插过来的眼线。   她得小心谨慎才行。   所以姜菀只留了清梨贴身伺候。   也只许清梨进出她的屋子。   初到玉粹轩。   姜菀心中很是新鲜。   将玉粹轩四处摸索了个清清白白,也不过小半个时辰。   实在构造太简单了些。   宫人们忙上忙下。   到了酉时。   也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   玉粹轩不再是荒凉模样,如今已是温馨热闹了。   再加上宫人们昨日才聚到一起。   彼此不熟。   更是少话。   用过晚膳,院里只剩下一个太监值守。   其他人都回屋里歇着了。   姜菀趴在炕桌上。   百无聊赖地对着油灯照着自己手中的一颗红宝石簪子,那光通透好看得很。   清梨走过来,清清嗓子,将姜菀扶正。   “小主,您又忘了么……”   “淑女~~”姜菀拉长着尾音,和清梨同时说出口。   清梨抿了抿嘴,梨涡浅浅。   “小主,今儿又是十五了。”   姜菀突然精神抖擞,直起了身子。   “今儿都十五了?瞧我这记性!”   与此同时。   德清宫内。   元璟帝望了望外头的天色,也突然直起了身子。   喃喃自语道:“今儿是十五了。”   在元璟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小宝子有些迷茫地看着皇上。   “……嗻?”   元璟帝站起身子,神色隐约间有些激动。   黑眸间风云流转,急不可耐。   “朕打听到他每月十五都会去九如巷!小宝子!给朕更衣!朕要去九如巷一趟!”   小宝子悄悄皱了皱眉。   九如巷是秦京城内的有名的贫民巷。   无家可归的人都流连在那巷子里,风餐露宿。   皇上怎么要去那等地方啊?   这个“他”又是谁啊?   莫不是……   小宝子立即捂了嘴。   不敢再多问,手脚麻利地替皇上更换便服。   灯火映染在元璟帝的眼角眉梢。   鬓如刀裁,眉如墨画。   不似往日冷漠的板着脸,反倒露出一丝期待与紧张。   终于……能再见到他了!   ※※※※※※※※※※※※※※※※※※※※   元璟帝: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我十七岁发现自己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桑微微:没事,你以后会更崩溃。   姜菀:皇上,记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第4章 请安   元璟帝到九如巷的时候,夜色已深。   只有朦胧的月色与恶臭的酸味,极其矛盾。   元璟帝捂着鼻子,极目远眺。   巷子里头黑黢黢的一片,但能看到一个人影正由远及近。   似乎在分发着什么。   清朗的夜色里。   静谧无声,只能听到巷子里头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们,接二连三的道谢声。   元璟帝心跳加速。   是他了!   等到那人影刚走出巷口。   元璟帝大步一迈,直接拽住了那人影。   就着月色。   元璟帝的心跌落谷底。   “怎么是你?!”   “皇兄?!”   元璟帝黑着脸看向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安平王。   脸色比这浓浓夜色还黑。   安平王。   先帝遗腹子。   生下来便成了王爷。   养尊处优的日子,令他性子也变得极为纨绔。   每日除了招猫逗狗,就是遛鸟斗蛐蛐,有事没事还要和其他宗室贵胄的纨绔子弟打打架,吹吹水。   实乃秦京城内第一纨绔。   也令凡事都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元璟帝经常为处理他的烂摊子头疼得很。   尤其是现在,元璟帝一切的好心情,都被安平王搅混了。   恰好晚风吹过。   安平王浑身打了个寒颤,皱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兄,难道我来这九如巷散散步也不成么。”   “成!”元璟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来。   眸光冷厉地看着安平王。   安平王讨好地笑了笑,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元璟帝又望了眼九如巷,除了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乞丐,再无半个人影。   他眸色深深地转头望着打乱了他计划的安平王。   脸色莫测。   小宝子在旁边不停地打量着元璟帝的神色。   皇上这是几个意思啊?   难道今夜是来瞧安平王爷的么……   圣意难测啊!   小宝子虽没伺候过别的皇帝,但他很想把元璟帝评为大秦朝最难揣测圣意的皇帝!   ===   姜菀躺在柔软的褥子里。   刚刚泡软的身子越发松弛,白日的疲倦顿消。   清梨替姜菀掖了掖被角,再次确认道。   “小主,您确定今儿真不去那了么?”   姑娘以往每月十五都是风雨无阻的去那呀!   姜菀轻轻摇了摇头:“无妨,我进宫前,已经特意嘱托了小平安,他会替我去的。”   清梨似信非信的点点头。   小平安?   她虽没见过,但这名字一听……便不甚靠谱。   姜菀陷在柔软的褥子里,深深吸了口褥子里的香味。   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明日得去给太后请安。   她得早些睡,养足精神。   话本子里,请安的时候,嫔妃们都是唇枪舌剑,冷嘲热讽的。   她明日定要神神气气地将所有嫔妃斗得说不出话来!   一夜睡得香甜安稳。   卯时刚过,清梨便端着盥洗的盆子帕子皂角一类挑着帘子进来了。   宫里的规矩是用过早膳后,巳时再去向太后请安。   因太后起得晚些,又不喜被人扰了清梦。   再特意重新立了请安的规矩。   这正符合姜菀的心意。   不用起得比鸡还早。   舒舒服服的用了早膳,养足了精气神。   太后住在长泰宫。   离姜菀住的玉粹轩不远也不近。   绕过御花园再过两座宫殿便是了。   姜菀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妃嫔到了。   这还是姜菀头一回与其他妃嫔碰面。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   每一位妃嫔见她的眼神都十分淡淡然,没有半分的敌意。   不过姜菀一想,倒也是。   如今她位份低,皇上又不喜欢她。   有脑子的妃嫔都不会将她视为敌人。   姜菀寻到自己的座位,在最下首。   她如今是宫里头位份最低的。   相当于皇上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   慢慢接近了巳时。   除了因病身子弱而未前来的汪嫔以外,嫔妃都来齐了。   姜菀这届秀女共进了八人。   其余嫔妃均是元璟帝十四岁之时,太后替皇上挑选的,共有六人。   但姜菀早听清梨说过了。   皇上从未宠幸过这六位嫔妃中的任何一人。   就连如今主持中馈的薛贵妃,也未被宠幸过。   听说薛贵妃曾被皇上叫去侍寝过,只是刚送进殿内,被窝还没暖好呢,就又被抬着送了回去。   薛贵妃因此面上无光,成了三宫六院的笑话。   元璟帝许是觉得心中有愧,第二日便抬了薛贵妃的位份,将她从四妃之一升成了贵妃,这才没宫人敢偷偷笑她。   如今后宫又添了新人。   有了十四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宫中,比御花园的那些花还娇美。   姜菀坐在下首,看着旁边一水儿的好容颜。   也颇大饱眼福。   谁说后宫是个心烦地。   她瞧着这些美人,个个珠圆玉润,云堆翠鬓,心情倒是极好。   薛贵妃坐在上首,与一堆姐妹说说笑笑。   最后余光掠过正好奇打量着她们的姜菀。   薛贵妃掩着帕子,光艳逼人。   “我瞧着姜妹妹倒真是好看得紧,我入宫这么些年,倒从未见过这等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呢。”   实乃真心的夸奖,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其他妃嫔也点头应是。   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均向姜菀投来。   姜菀直着身子,绽放出她对着铜镜不知练习过多少次,看起来最纯良无害又好看的笑颜。   那双美眸盈盈而亮,当真是秀靥艳比花娇。   这群妃嫔的态度看起来也忒友好了些。   为何没人冷嘲热讽!   为何没人笑里藏针!   姜菀都不知道该针对谁了。   正巧这时,太后搭着手走了出来。   轻声笑着,明明巧笑倩兮,却自带一股威严。   “还未过来就听见这边好一片欢声笑语,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嫔妃们皆站起身来,依位份给太后请了安。   薛贵妃才坐回位子上,落落大方地说道:“臣妾们都在夸姜妹妹,天生一副好颜色呢!”   太后也瞧了姜菀一眼,颇为满意。   “是啊,菀菀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在她还是个襁褓之时,哀家就看出来了。”   “……”姜菀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接受着大家的夸奖。   从小到大,夸她好看的话听多了。   除了违心谦虚的笑一笑,她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过多的自谦就成了显摆。   而且她确实是自己见过,天底下第二好看的。   第一是那个狗皇帝!   为什么说他狗。   是因为姜菀想到他对她说话的态度就来气。   不过那气,一想到他的好相貌就消了。   所以只能内心无奈地骂他一句——   狗皇帝!   太后又与妃嫔们说了会子话。   无非是后宫不得干政,勤勉克礼之类的话。   说完便叫其他妃嫔都散了。   独独留下了姜菀一人。   太后十分喜爱姜菀,这是明眼人能从她的眼神里就看出来的。   对于太后偏心的留下姜菀说话,其他妃嫔也表现出什么异样。   姜菀对于此次请安,风平浪静,一派祥和,自个儿一点战斗力都没施展出来的事实,不免有些挫败。   话本子上明明不是这样写的啊……   亏她还对着话本子学了许多宫里说话的技巧,一点儿也没用上。   太后看着姜菀的神色,便明白了个大概。   她叫姜菀走到跟前,拉着姜菀的手背,比之前少了份威严,多了份长辈的温柔。   “菀菀,你可是觉得这宫里头,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嗯。”姜菀轻轻点了点头,美眸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那是因为啊……”太后话说到一半。   突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宫人们立刻跪着行礼。   姜菀也半蹲着身子,恭迎元璟帝。   皇上健步如飞,走到太后跟前行礼请安。   “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儿起来吧。”   太后轻轻摆了摆手,端详了皇上几眼,皱着眉头问道:“皇帝可是昨夜未睡好?”   元璟帝冷着脸,气不打一处来。   还说呢!   他恨不得去砍了那给他假消息的人的脑袋!   害他在那九如巷等了大半宿。   连他魂牵梦萦那个人的半个衣角都没看到!   他不是未睡好而是压根就没睡!   姜菀还半蹲着身子呢!   可元璟帝始终假装没看到她。   就同太后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将姜菀彻底晾在那。   姜菀看着元璟帝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默念了几句狗皇帝。   还害得一众宫人陪着她受罪。   说句平身那么难?   还是太后好心。   将姜菀扶了起来。   太后长得好看,人也温柔。   对她也格外好。   姜菀十分喜欢她。   最重要的是,太后还十分关心姜菀的境遇。   太后颇为惆怅地望着元璟帝离开的方向。   而后看着姜菀,突然眼睛亮了些。   “菀菀,你可是心悦皇上?”   姜菀真心实意地点头:“我特别喜欢皇上。”   的脸。   太后这回放心了。   她神秘兮兮地将姜菀拉到偏殿,偷偷塞给姜菀一个小册子。   并叮嘱她,等回了玉粹轩再偷偷打开,定要照着上头的指示行事。   姜菀揣着好奇之心,一路加快脚步回了宫。   掏出那本小册子,上头写着一列字。   攻略心上人之一百种方略。 第5章 报恩   姜菀颇有些兴致地翻开这本小册子。   竟还分了上下两篇。   男子篇与女子篇。   姜菀直接跳到了适合自己的部分。   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方略一:   女子以柔为美。   合该打扮得玉软花柔,于心上人面前展露出柔弱之仪态。   必能引得心上人怜惜。   姜菀仿若醍醐灌顶。   将那小册子一合,视若珍宝地藏到枕头下。   这真是个好主意!   清梨端着个小木碗和帕子,挑了帘子走进来。   “小主,这时辰该敷护颜膏了。”   “嗯!”姜菀斜倚在软榻上,闭上眼睛。   天大地大,也没有这养颜护肤的事儿大。   这护颜膏是用温水兑了杏仁油制成的。   在放到柔软的棉布上头,吸足了水分,再敷到脸上。   姜菀每日都会敷上一会。   温热的湿气让紧绷的肌肤舒缓下来。   更加柔滑软嫩。   才令姜菀的肌肤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得能掐出水来。   姜菀的倾国倾城颜色,与她长期以来的精心护理也脱不开关系。   敷完养颜膏。   姜菀净了脸,又抹上一层淡淡的珍珠粉。   清梨才开始说正事。   “小主,太后刚刚遣了人来偷偷告诉奴婢,皇上午睡过后会去御花园散步。”   清梨贴到姜菀耳朵边上小声说道。   不能让旁人听见她们议论皇上行程,免得被人怀疑心怀叵测。   姜菀原本闲适眯着的眸子陡然睁开。   一双美眸清波荡漾,明澈动人蕴着珠光。   小脸如同白里透红的桃花,未施粉黛,姿色天然。   姜菀抬起纤纤素手,捏了捏雪白皓腕。   露出丝嫣然巧笑。   “快,清梨,替我好好打扮一番,待会咱们去‘偶遇’皇上!”   太后都如此提点她了。   姜菀也不是傻子。   有了太后的小册子,姜菀信心满满。   觉得拿下皇上,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午膳后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会。   姜菀便带着清梨去了御花园。   她今日特意穿了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再戴着插在百花髻上的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往那御花园里头一站。   比这里头的姹紫嫣红还要千娇百媚。   玉骨冰肌,灼灼其华,直叫人移不开眼。   姜菀嗅着花香,心情也如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一般。   轻巧松快,眼角眉梢皆染上了似春的笑意。   更显得明艳动人。   不过拐过一个转角。   便遇到了元璟帝。   姜菀不得不又要赞叹一番元璟帝这身好皮囊。   元璟帝穿着一身石青色团鹤暗花绸常服褂。月白色平纹绸衬着褂子上绣着的展翅欲飞的团鹤,加之灵芝、竹子、寿山石一类的绣纹。   更显得他气质如芝兰玉树,面容如绝色冠玉。   姜菀不敢多看,连忙行礼。   福下身子的时候,特意扭了一下,跌落到地上。   清梨扶都扶不住。   姜菀抬起白嫩的小脸,一双眸子湿漉漉地望向元璟帝,似是一轮弯弯月沉在弱水中,熠熠垂晖,隐隐而动。   柔情绰态,惹人怜惜。   姜菀轻着嗓子,如烟似霞,像小猫似的哼了一声:“皇上,脚疼~”   如此貌若天仙,眉目如画的美人儿,像仙子似的。   还微红着眼眶,向你撒着娇。   饶是小宝子这个太监都心软不已。   恨不得越过元璟帝去将菀才人扶起来才是。   但他嫌自己的命短,不敢僭越。   元璟帝眸光微闪,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菀。   微微怔忡以后,元璟帝拂袖而走。   完全不搭理她。   眉眼之间,皆是棱角分明的冷峻。   姜菀坐在原地。   本还在装柔扮可怜的表情僵住。   幽怨地看着元璟帝玉树临风的背影。   狗皇帝!   “噗嗤。”突然传来几声轻笑。   姜菀扭头看去。   竟是薛贵妃带着几个妃子正坐在假山上的亭子里嗑瓜子。   都是宫里的老人。   亭子前头挡着绿叶飞花,所以姜菀并没注意到她们。   恰好让她们看到了这出好戏。   姜菀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   又听到薛贵妃带着歉意的声音:“姜妹妹,我们实在不是故意笑的,只是姜妹妹太有意思了些,我们好久未曾看到这样的画面了,才一时忍不住的。”   “是啊,姜妹妹,如今日头正好,不如你也上来同我们吃会子茶?这奶油瓜子是从湖州那边刚进贡过来的,好吃得很。”   荣昭仪也关切地看着她。   姜菀摇了摇头,露出明艳的笑脸。   “不了,谢谢各位姐姐,臣妾还有事,便先告退了。”   看着姜菀娉娉婷婷离开的身影。   薛贵妃美眸中露出一丝羡慕。   “几年之前,我也像她这般,朝气蓬勃鲜活得很,可现在呢……”   “薛姐姐哪的话,您这般年轻貌美,哪能当得上老这个字!”   不过其他妃子,也皆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五年前。   她们进宫之时,在见到皇上的相貌后,惊为天人。   九五之尊,文韬武略,又如此好看。   竟然是她们要侍奉的夫君。   哪个少女不怀春。   所有嫔妃都心思萌动,使出了各种手段,试图引起元璟帝的注意力。   只是久而久之,她们都被皇上从未变过的冷淡与这无聊的后宫生活磨灭了性子。   最终认命,安于此处。   姜菀被狗皇帝气得不行。   她决定晚上出去遛个圈,揍揍人,舒缓一下自个儿的愤懑。   姜菀的父亲便是武学奇才,在战场上能于千里之外取敌军首将的性命。   但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一腔豪情,不能寄托在儿子身上。   便在姜菀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她习武。   没料到姜菀的天资更是聪颖。   简直就是为了习武而生的料子。   让姜立鸣又惊又喜又叹。   只叹姜菀不是男儿身。   但姜菀依旧混出了些名堂。   在江湖中很有名气。   对于姜菀来说,皇宫的守卫就跟纸糊的似的。   再加上她的玉粹轩本就靠着宫墙。   所以清梨替她支开守在院里的小太监后。   姜菀脚尖几下轻点,便轻松地施展轻功,越过了宫墙,跨过了护城河。   到了秦京城的西小街。   姜菀穿的是自己的便装,还带着面纱。   出了皇宫,她第一件事便是去自己买的一处小宅子里,将衣裳换了。   重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姜菀拎着自己的宝剑出了门。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个身份。   是秦京城里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无言大侠。   无盐大侠在秦京城的名号极响亮。   因她做的都是老百姓拍手称快的好事。   而坏人不乖乖交出银钱的么,往往是被胖揍一顿,再依旧将身上的银钱全掏出来,送给姜菀去救济境遇困苦的人家。   至于姜菀为何叫无言大侠,这则是一段悲伤的过往。   提起自己的名字就来气,她非常讨厌这个名号。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谁。   便有胆大的人问她,姓甚名谁。   姜菀说了一个颜字。   在想是说自己颜高,还是该说自己颜美。   可问她的人听了一个字便飞遁了。   又因秦京城中,从未有人见过无言大侠的相貌。   大家就开始猜测,也许她是因为自己容貌见不得人这才始终将自己蒙起来的。   这是一位姓颜的容貌无盐的无言大侠。   始终没人知道,无言大侠到底是不是真的无盐。   也没人知道,无言大侠是男是女。   只因她做的都是些好事,百姓喜欢她,舍不得将无盐这等不好的词安在她身上,才换了个同音不同义的无言大侠。   无言大侠这个名号算是和姜菀绑在一起了。   她虽讨厌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她总不能让别人见到她的脸吧。   姜菀也算身份尊贵。   若让别人知道她抛头露面成天打架,她父亲和祖父的脸都会没处搁。   姜菀穿着一身宽大的蓑衣,遮住了整个身形。   又戴了个斗笠,长长的白色帷幔遮到了细白的脖颈,将她整个遮得密不透风。   姜菀轻车熟路的到了东大街一处不打眼巷子的小酒馆。   名为无名酒馆。   她平时和自个儿的几位好友,都是在此处喝酒接头,互相传递消息的。   姜菀刚一踏入小酒馆,蓄着小胡子的方脸掌柜就迎了上来。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无言大侠,您可算来了!有贵客在雅间等你好久了!”   姜菀清了清嗓子说道:“那烦您带我过去吧。”   她此时的声音,已经刻意变得清冷且略带沙哑,完全不是她平日娇娇软软的女子声线。   掌柜的送姜菀到了雅间门口,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姜菀撩开雅间的帘子。   果然是小平安。   他最喜欢来这里等她。   姜菀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却注意到小平安的神色有些不对。   苦着脸,颇为委屈愧疚地看着她。   突然,姜菀听到另一道熟悉的声线。   只是不如平日冰冷,还带着丝亲近之意。   “无言大侠,我总算是寻到你了。”   姜菀偏头,元璟帝站在帘子旁边。   黑瞳幽幽,不似御花园时的疏离冰冷。   这种表情的元璟帝似乎更好看些。   姜菀的脸完全隐在帷幔后头。   她疏离而冷漠地问道:“寻我作甚?”   元璟帝眸中露出一丝兴味。   嘴唇微翘,勾起缱绻的笑意。   这不是姜菀第一回 见到他笑,却依旧惊艳得瞳仁缩了缩。   姜菀想起,自己就是当初就是被他这一笑晃到了眼睛,决心要入宫,将他据为己有的……   元璟帝看不到姜菀的表情。   只是走近一步,黑眸澄澄映着欣喜与感激。   “我自是来报恩的。你救过我三回,想我如何报答?”   ※※※※※※※※※※※※※※※※※※※※   评论抽红包鸭!   元璟帝:我觉得以身相许很好!   姜菀:狗皇帝,人头留下,我只喜欢你的脸! 第6章 送画   姜菀没有向元璟帝提任何要求。   本来元璟帝此时就未表明他的身份,她要是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对宫里的菀才人好点!”   只怕一下就会捅出大篓子。   尽管姜菀对元璟帝十分冷漠。   但他却完全不似宫里一样摆着臭脸,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反倒温声细语地围着姜菀问了好几个问题。   “无言大侠,你多久来这小酒馆一回?”   姜菀假装没听到。   “无言大侠,你多大年纪了?家住何方?”   姜菀在重重帷帽后头翻了个白眼。   “无言大侠,你……”   元璟帝还想再问,却被小平安抱住了腰。   小平安拉着元璟帝到了角落,小声耳语道。   “皇兄,您可别再问了,这无言大侠脾气不好,万一把人家逼急了,以后他就再也不会告诉咱们他的踪迹了!”   元璟帝闻言,转头看向立在屋子中间的姜菀。   一袭宽大蓑衣,一顶白色斗笠。   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讯息。   元璟帝好看的唇线微抿。   灿如繁星的眸子里透着丝失落。   他还想再说什么。   但姜菀用冷硬的声线问道:“小平安,既然你有朋友,我便先走了。”   说完,姜菀就只留下了一道残影,与屋子里吹得元璟帝发梢四动的冷风。   元璟帝此时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动物。   满是失意地垂着头。   安平王转转眼珠子。   他今日看到了皇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会被皇兄灭口吗?   果然。   元璟帝不过难过失落了一瞬,就又恢复了那副清冷尊贵的君王模样。   黑眸带着威严压向安平王。   “今日之事,不准透露出半个字。”   安平王忙不迭地点头。   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姜菀离了小酒馆。   不禁有些生气。   这个小平安,在搞什么鬼。   为何要将元璟帝带来见她。   她表面看起来冷漠,其实心里慌得很。   要是被拆穿了身份,不知道下场会多惨呢!   姜菀本来出宫就是为了散心的。   如今心情更加不好。   便在随意路过的权贵府邸,劫了几幅名画。   但夜色已晚,她只好先带回去,等下回出来的时候,再典当了换些银钱分发给穷人家。   姜菀劫财,劫的都是秦京城中风评不好的有钱人家,尤其是那些喜欢搜刮民脂民膏的恶人纨绔子弟。   也算是惩恶扬善了。   姜菀济贫,更不是所有穷人都济。   她有三不救。   不救手脚健全之人。   不救倚老卖老之人。   不救心思污浊之人。   姜菀主要救的,是一些生了重病无钱医治,亦或是没了爹娘的小孩子,或没了子女的老人。   换了衣裳回宫。   一切如常。   第二日。   姜菀刚从长泰宫太后那儿请安回来,就听到小顺子在屋外禀告。   “小主,宋太医过来了,听说您昨日扭了脚,特过来替您看看的。”   姜菀正躺在贵妃榻上敷着珍珠粉,听到这消息。   细长的眉眼一挑。   她昨日扭了脚这事儿可没几人知道。   薛贵妃她们知晓她是装出来的,断是不会遣御医来替她瞧的。   莫非是那个狗皇帝善心大发,派了御医过来?   看来他倒真如那个小太监所说,面冷心善。   清梨扶着姜菀躺到了拔步床上。   又放下了床边的轻纱帷幔,这才请宋太医进来。   宋太医看不到姜菀的模样,却看到一只皙白纤细的素手露在帷幔外头。   当真是擢纤纤之素手,雪皓腕而露形。   宋太医耳尖微红,拿出请脉的干净帕子,搭在姜菀的手腕上。   而后别开视线,开始替姜菀把脉。   他瞧不见姜菀。   但姜菀却能透过帷幔看见他。   更能清楚的看见他微红的耳尖子。   宋太医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御医。   才弱冠便已跻身太医之列,可谓年少有为,令人叹服。   再加上他模样白净清秀,为人温和有礼,又常出入于后宫之中为嫔妃们诊病,不知悄悄虏获了宫中多少小宫女的芳心。   姜菀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   所以对他的好感也多了一些。   只是宋太医蹙起了好看的眉峰,百思不得其解。   为何皇上身边的宝公公说菀小主扭了脚?   “菀小主似乎并没有伤及筋络,您的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身体康健胜过宫里头任何一位主子。   姜菀讪笑了几声。   她乃习武之人,数九寒冬都能穿件单衫不觉寒冷。   身体能不好吗?   “劳烦宋太医了,昨日我的脚确实是不慎扭了一下,想必是未伤及根骨,睡了一宿便好了罢。”   宋太医眉头皱得更深。   “恕卑职才疏学浅,并未听过睡觉还能治扭伤的。菀小主可再详细说说?说不定能发现些治扭伤的诀窍!”   宋太医一双清浅的桃花眼迸射出非常强烈的求知欲。   对于医道一途,他醉心得很。   就连姜菀白得晃眼的手腕此时也不能让他耳根发烫了。   “……”   看来这宋太医是个死脑筋。   他难道就没遇到过别的嫔妃装病之事?   姜菀声音变得有些困顿疲倦。   “我有些困了。小昌子,你送宋太医回去吧。记得多打发些赏钱。”   宋太医骨节分明的手掌抬起。   对着帷幔内的姜菀微微鞠躬说道:“小主,那我便先回了。赏钱便不必了,等您哪会空了,再与我详细说说这睡觉治扭伤的事情便可!”   “……”姜菀揉揉眉心。   这宋太医长得好看,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   鉴于皇上派了太医过来替她瞧扭伤的友好行为。   姜菀觉得,这狗皇帝也没那么讨厌。   虽然冷眼对她,让她在嫔妃们中丢脸面,但他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害她身体的行为。   于是,姜菀心里骂“狗皇帝”的次数少了。   又拿起了枕头下的小册子。   翻开方略二。   这次的方略只有四个字。   投其所好。   于是在第二日请安的茶话会中。   姜菀主动与嫔妃们攀谈起来。   “各位姐姐们,你们可知皇上所好?”   和姜菀一同进来的贾柳萱等人还未见过皇上的容貌。   对于姜菀抛出这个问题,显然非常意外。   据她们所知,皇上极其可怖,又不近女色。   她们若安分守己待在后宫虽孤独寂寞些,但荣华富贵倒也不缺。   想通了这点以后,她们已经不曾以泪洗面过了。   只是十分不理解,这姜菀是想要干嘛。   那日在御花园碰到姜菀的薛贵妃几人倒是明了。   薛贵妃一袭暗朱色金罗蹙鸾华服在身,端坐在上首的蟠龙雕金大椅,富贵无比。   她抿着红唇,调侃似的看向姜菀:“姜妹妹,咱们皇上呀,挺喜欢画的,听说他时常在御书房里头画画呢。”   薛贵妃话锋一转:“不过姜妹妹,本宫还是劝你省点力气,不如待会去本宫的流华宫打会牌九罢?”   “对呀!”荣昭仪也掩着脸笑道,“姜妹妹,宫中谁人不知,皇上根本就不近女色,连个正眼都不瞧咱们,你又何苦热脸去贴了那……”   荣昭仪捂住嘴,没再说话。   就连生性腼腆的苏贵人也忍不住开口劝道:“姜妹妹,我那新得了些西湖龙井的茶叶,听说一两千金呢!正想邀各位姐姐去品茶,若姜妹妹闲着无聊,也去我那坐一坐吧。”   “……”姜菀温柔的笑着,拒绝了各位嫔妃的好意。   她们是觉得她闲着无聊才去攻略皇上的么?   不!   她是为了他的脸!   她们不懂。   姜菀觉得自个儿在这条道路上有些孤独。   但她走得坚决。   妃嫔们看着她的背影,目露怜悯。   天可怜见,这可怜的美人儿似乎还没有悟到,皇上并不喜欢女人的事实。   可她们也没人敢明明白白告诉姜菀。   说皇上的不是,那是活腻歪了。   皇上喜欢画儿。   姜菀索性拿了昨日搜刮来的名家之作,兴冲冲地到了御书房。   真是巧得很,她昨儿怕这画放在小宅子里容易遭贼,便带回了宫里。   没成想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皇上一个人在御书房。   小宝子在外头候着。   听说皇上画画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   小宝子替姜菀通报了一声。   姜菀只听到了半句“让她……”就兴奋地撩开明黄的帘子进去了。   她带的这画,皇上一定喜欢!   却没料到,元璟帝有些慌张的脸色,一闪而逝。   随后极其不悦地看着她:“谁让你进来的!朕让你在外头等着!”   姜菀扁扁嘴,捧着手中的画卷,款步姗姗走到元璟帝面前。   一双美眸已是泪光点点,似娇花照水,让人狠不下责骂的心思。   她的声音也是柔柔软软的,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得了这副画儿,急着送与皇上,想讨皇上高兴,才没有听全您的话!我以为您说的是让我进来呢!”   姜菀嘟起小嘴,粉嫩得微微有些透明。   近距离瞧她,更是玉肤耀目,伴着湿漉漉的那双大眼睛。   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舍不得再责罚她。   元璟帝黑眸微闪,最后别开眼,抽走姜菀手里的画卷。   冷着声音说道。   “下回若是再犯!朕可轻饶不了你!”   “好嘞!谢谢皇上!”   姜菀嫣然一笑,突然眼尖地瞧见皇上刚刚做的画儿似乎掉到地上了。   她立马弯腰去捡,想在元璟帝面前再卖个乖。   却不料拿起那张宣纸翻过来一看。   画上画的是她?!!!   元璟帝的声音在她头顶幽幽响起。   咬牙切齿。   “你在做甚?还有,你拿来的,不是朕赏给户部尚书的画吗?怎会在你手上?!”   ※※※※※※※※※※※※※※※※※※※※   抽红包鸭! 第7章 偶遇   听到元璟帝的问话,姜菀心中咯噔一声。   糟了,这事儿怎就这么巧呢?!   她劫贫济富根本就不从正门进去,哪里知道是进的谁府上。   只知道是个大户殷实的人家,便翻了墙进去。   见这幅画是名家之作,就顺手拿了。   怎的正巧是皇上送出去的画儿?   不过没关系。   姜菀有办法转移话题。   她挥着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宣纸,露出疑惑的神色。   状似天真的问道:“皇上,您这画上是谁呀?怎看不见脸,穿着斗笠和蓑衣,好生奇怪。”   元璟帝脸色越发阴沉,磨着后槽牙问道:“关你何事?”   平日元璟帝一人在御书房的时候,作画最喜欢画的便是无言大侠。   因无人打扰,他画得很是沉醉,想象着无言大侠到底长什么模样,平时都待在哪儿。   元璟帝从未想过还有人敢突然闯进来。   所以听到动静的时候,元璟帝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画到一半的宣纸扔到了地上。   没想到这姜菀眼睛还挺尖!   竟然在桌子底下给他捡了上来!   元璟帝忍着胸中不快,又冷冷睨了姜菀一眼。   “你还未交代此画如何得来?”   转移话题,不止姜菀一人会。   姜菀眼波含着水雾,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这画是我从书画铺子买来的……难道臣妾犯了什么错么?皇上为何对我这般凶?”   话音刚落,两行清泪自姜菀的眼角滑下。   晶莹滚烫的泪珠衬着她耀目的玉肤,更显得似娇花弱柳,梨花带雨。   元璟帝别开脸,凶狠的脸色柔软了一分。   “好了好了,下去吧,别来烦朕了!”   姜菀轻轻吸了吸鼻子,乖巧柔顺的退下来。   守在门口的宝公公看到姜菀如此模样出来,有些惊异。   皇上居然又欺负菀才人了!   难怪宫里人都说皇上要孤独一辈子呢!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元璟帝看着姜菀颇显娇弱的背影,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要说他怎么不愿意选秀女入宫呢?   自古女子就是麻烦!一动不动就爱哭!那细腰看上去跟一碰就要折似的。   完全不像无言大侠,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多有气魄!   姜菀回了屋。   觉得这方略似乎有点用。   皇上虽然依旧对她态度不好,但至少有所改善了。   反正她有太后撑腰,皇上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顶多驳一驳她的面子,训斥她几句罢了。   姜菀不在乎面子,只要不影响她模样好看,其他都不重要。   姜菀又拿出了那本小册子。   翻到了第三个方略。   上头告诉她,要多出现在心上人面前,让他熟悉她的存在,并逐渐习惯。   这个似乎有些难。   谁敢在皇上身边安插耳目,探知他的行踪啊。   不过第二日,去了太后那。   太后看出了姜菀的窘境,并主动提出要帮她一把!   于是乎,元璟帝便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首先,是他每回去太后那请安,都要碰上姜菀。   坐在他斜对面,朝他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   那双眸子亮得晃眼,盯得他如坐针毡。   再次,便是他每回去御花园闲逛。   都能遇上姜菀在他面前晃悠。   要么是在放风筝,要么是在捕蝴蝶。   总之都要蹦跶到他面前来,朝着他盈盈一施礼,嫣嫣一笑然。   元璟帝实是不想看到她。   虽然姜菀是他后宫里头最好看的妃子,那绝美的容颜看起来着实赏心悦目。   但他一想到姜菀的祖父,就头疼。   自然只能没好气的瞪她几眼。   但姜菀每回都是装巧遇,装偶然。   没有明说是奔着他去的。   往往将元璟帝一口气憋在肚子里,却又无处可施。   这日。   姜菀又在长泰宫里,对着元璟帝扯着嘴角笑了一盏茶的功夫。   看得元璟帝连手中一盏珍贵的金瓜贡茶都没喝完。   匆忙撂下茶盏便走了。   可没成想午后去逛御花园,又遇到了姜菀。   穿着一色樱子红对襟绡沙新衣,底下是月白色细褶落梅瓣长裙。   在满园花色中捕蝶,身姿婀娜纤巧,容貌丽色惊人。   姜菀还装作没见到他的样子。   专注地盯着花丛中的蝴蝶。   侧颜如香培玉琢,倾国倾城。   元璟帝再也忍不住了。   大步流星地走到花丛中,扼住姜菀那纤细皓白的雪腕。   “姜菀!朕记得警告过你!不要在宫里头乱晃悠!朕见着你就心烦!”   元璟帝好看的眉峰紧紧蹙起,那漆如点墨的眸中已是滔天怒意。   甚至抓着姜菀的手背已经青筋暴起。   姜菀猝不及防地被元璟帝拉着,正脸转过来对着元璟帝。   离他的下巴不过半个拳头的距离。   “皇上,好疼……”   姜菀黛眉微蹙,看向自己的手腕。   美眸中已是泪光点点,泛着水波,雾蒙蒙湿漉漉一片。   元璟帝这才感觉到,掌中一片细腻,滑如凝脂。   原来这便是女子的手腕?   元璟帝觉得自己只需轻轻一折,姜菀的手腕就会断掉。   望着娇弱的美人儿,元璟帝眼中的怒火消退了三分。   他到底是个男人,面对这样好看又柔弱的容颜,动不了粗。   于是元璟帝脸色十分不好地甩开了姜菀的手腕。   “知道痛便好!朕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烦朕!”   元璟帝深邃的黑眸瞥了姜菀垂下的手腕一眼。   竟然被他轻轻一捏,就红了一大圈!   真是嫩得跟个豆腐似的,完全不似人家无言大侠,乱箭齐发都伤不了他分毫。   要是姜菀这样的弱女子,只怕早被扎成了马蜂窝吧!   元璟帝不屑地想着。   但心底到底是有些愧疚的,最后三个字“来烦朕”的语气,也变得弱了些。   不似之前那般,怒火攻心。   姜菀见元璟帝看到自己红了的手腕了,便立马用另一只手捂着。   露出痛疼难耐又委屈巴巴的表情。   眸中似是闪烁着摇摇欲坠的星辰,望着元璟帝。   “皇上,臣妾不敢烦你,只是……只是……”   姜菀只是了半天,却说不完最后几个字。   元璟帝听得很不耐烦,挑了眉眼,如天神下凡的容颜即便是皱着眉头,也好看得令姜菀心头跳动。   “姜菀!你成日来烦朕,到底想做什么!”   姜菀为难地望了望四周的宫人,小声对着元璟帝说道:“皇上,臣妾能只对你一人说么?”   她神秘兮兮的,又带着些羞意。   看得四周的宫人都不得不赞叹道,菀才人可真好看呀!   皇上竟然不喜欢她!真是暴殄天物!   元璟帝冷冷地“啧”了一声,觉得这姜菀跟个小孩似的。   还玩这种悄悄话的把戏。   但元璟帝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冷着脸说道:“你赶紧说!朕没工夫跟你废话!”   “那臣妾过来咯!”   姜菀带着跃跃欲试的笑意,踮起了脚尖。   元璟帝突然心生不妙。   但姜菀已经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小脸凑近了他的耳边。   元璟帝只觉得呼吸间全是姜菀身上清甜的香味,铺天盖地。   又觉得耳畔间全是姜菀呼吸温柔的气息,灼热轻拂。   还有胸膛上她身子趴在上头温热柔软的触感。   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几分。   元璟帝来不及细想。   就听见姜菀说道——   “皇上,臣妾想和你一起就寝~”   姜菀的声音特别轻,绵绵软软的。   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小猫的爪子轻轻在元璟帝的心上蹭了蹭。   元璟帝突然像被什么吓到了似的。   往后猛地一退。   恶狠狠地瞪着姜菀,修长的手指指着她骂道:“姜菀!朕从未见过你这等不知礼义廉耻的女子!你给朕回去将《女诫》抄一百遍!未抄完不得再出门!”   元璟帝不愿再多看姜菀一眼。   拂袖而走!   吓得他身后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跟在元璟帝后头。   宝公公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元璟帝的后脑勺。   菀才人到底说了什么?皇上为何这样动怒?   还有……皇上动怒便动怒,为什么耳朵红成这样?   姜菀站在原地。   有些不解皇上为何这般动怒。   她只是想每天入睡前和晨起时都能看见全天下最好看的脸罢了。   她有错吗?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为何说她不懂礼义廉耻?   姜菀从小没有母亲,无人同她说过这些。   她自小舞刀弄枪也未看过一本和德容女功有关的书籍。   再加上入宫之时,那些嬷嬷教导时她都睁着眼睛睡觉去了。   所以……姜菀迷茫的耸了耸肩,觉得元璟帝这最后翻脸真是来得莫名其妙。   因未抄完《女诫》,姜菀第二日未去长泰宫请安。   太后竟来了她这小小的玉粹轩看她,还问她出了什么事。   姜菀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后,纯洁清澈的眸子蓄着委屈。   没想到太后哈哈大笑:“菀菀,你这样说没错!以后皇上要是再问你,你且但说无妨!别怕,有哀家给你撑腰呢!”   姜菀心中一暖。   太后真是对她太好了。   她从未得到过女性长辈的关怀,在太后这里是头一份。   于是,她决定好好报答太后一回!   “太后,我已经两月未见祖父了,有些想他……”   姜菀话只说了一半,太后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   抽红包鸭!   元璟帝愤怒:姜菀!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睡觉觉的!   姜菀:???   后来——   元璟帝撒娇:菀菀~求求你了,今晚陪我睡觉觉吧~~真香!   姜菀:跪外面去! 第8章 廉耻   姜菀最终是《女诫》的一个字儿也没抄。   第一日是她偷懒,磕了一下午瓜子,想着明日再抄也不急。   没成想第二日太后来看她,直接派了身边的宫人替她抄。   姜菀不敢指使人替她抄书。   可太后敢。   皇上敢说太后一个不字吗?他不敢。   姜菀躲在太后温暖丰厚的羽翼之下,皇上也只能气得牙痒痒,却拿她没辙。   至于太后为何对姜菀青睐有加,格外宠爱。   姜菀在殿选之日便有了答案。   姜菀记得,自己有一回去看祖父,给他带了百年陈酿过去。   祖父贪杯,不小心喝多了,醉倒在凉椅上说着胡话。   “蓁蓁,对不住……抱歉……(抽泣)……臣心里苦啊……”   因祖父哭得像个孩子。   姜菀便印象深刻。   后来她得知,蓁蓁是当今太后的闺阁小名,便心中更是震惊。   幸好那日只有她一人。   姜菀知晓,自祖父被当今皇上关到了泰安园里头,太后便没再见过他。   于是这回,姜菀便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向太后撒着娇,说自己很是思念祖父。   又说祖父被软禁在泰安园,孤身一人,伶仃寥落。   还望太后能给个恩典,允她去陪祖父说会子话。   太后一听,自然是被姜菀的孝心感动得用帕子抹了抹眼角,这才温柔地抚着姜菀的手背说道。   “菀菀,哀家从未见过你这么孝顺的孩子,真是难得呀!听说泰安园如今的牡丹开得正好,哀家倒也想去看看,不如你便陪哀家去赏赏花,顺带去瞧瞧你祖父罢。”   姜菀装出一副大喜过望的惊喜模样,连忙谢了恩。   什么话甜说什么,把太后哄得笑眯了眼。   欢声笑语不断从小小的玉粹轩里头传出去。   宫人们低着头在一旁伺候着,纷纷羡慕不已,太后可真宠菀才人呀……   没有皇上的恩宠算什么?   便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宫里头谁见着姜菀也得恭恭敬敬行个礼。   过了几日。   太后便带着姜菀去泰安园走了一遭。   姜菀的祖父,前摄政王。   虽年过不惑,岁月的风霜却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反倒像经年的陈酿越发醇厚,成熟而稳重,风流而倜傥。   姜菀倾城的容貌便是继承了她祖父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细长而明澈,仿佛氤氲着春日烟波。   但前摄政王更加不同。   时光为他的眸中镌刻上了更多的智慧与深邃。   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似的,无地自容。   姜菀去的时候,她的祖父姜桐正坐在他的院子里,对着一湖淡淡涟漪的春水饮着茶。   气定神闲,风雅出尘。   如同一幅画卷般好看。   太后早已屏退了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宫人们,让她们在院子外头等着。   姜菀搀扶着太后,走到了姜桐的身后。   春日湖水初平,四下是黄鹂婉转动人的歌唱声。   再远处纷繁的花草暖树令人眼中迷离。   太后忍不住出声赞叹道:“没想到你在这,倒过得比我想象中快意。”   太后出声的一瞬间,姜桐便立直了脊梁。   缓缓转过身来。   姜菀言笑晏晏的凑到祖父跟前。   笑得露出莹白的贝齿:“祖父,太后恩典,特意允了我来看您~”   姜桐捂着胸口,指着姜菀的脸,一脸不争气的表情。   似乎在责骂她:“菀菀!有你这样卖祖父的么?!”   姜菀吐吐粉嫩的小舌头,突然捂住嘴:“啊,太后,我的一只手镯不见了,定是掉在来时的路上了,我去找找。”   太后温柔而娴雅的点点头,一双美眸却落在姜桐身上:“菀菀这孩子,倒是毛毛躁躁的,一点也不像你。”   太后言语之间,满是对姜菀的宠爱之意。   姜桐转过身子,背对着太后说话。   “菀菀是我的孙女,隔了一辈,自然不太像我。但她如今已经入了宫,虽位份是低,但也算太后您的半个儿媳妇,她性子皮,太后您得多多管教约束她才是。”   姜菀是姜桐的孙女,却是太后的儿媳妇。   这是摆明了在说两人的辈份。   太后也是个明白人。   她精致的笑容僵了僵,最后才缓缓说道:“我倒不觉得,菀菀这孩子,我很喜欢。”   ===   姜菀心里有些毛毛的。   自从太后从泰安园里头出来,就有些郁郁寡欢的模样。   任姜菀说了一路的笑话。   太后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美眸中透着思虑重重。   姜菀也不知,她祖父到底同太后说了些什么。   但她的祖父,惯是个会气人的。   她从小就被祖父变着法的欺负,害她受气。   想必元璟帝也是同样如此长大的。   亏得太后脾气好,没有殃及池鱼。   等姜菀回了玉粹轩,她的心里更加毛毛的了。   她刚到了院里,就瞧见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在候着她。   见姜菀回来了,那小太监大喜过望,连忙行了礼说道:“菀才人,您可算回来了!刚皇上让奴才来传信,说等他议事完,就来玉粹轩看您!”   “……”姜菀客气地笑了笑,命清梨打发那小太监几个赏钱。   却觉得自己这心里瘆得慌。   皇上何时来玉粹轩看过她?   ……   不对,应当说,皇上何时踏进过后宫嫔妃的宫殿?   从未有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   皇上定是有事来找她算账来了!   姜菀着急地在屋里踱着步。   一件件数她得罪过皇上的事儿。   自打那日皇上当众斥责她不知廉耻以后,她就不敢再去皇上面前晃悠了。   连皇上面都未见过,哪有什么错处能寻到啊?   姜菀在屋里坐立不安。   可她屋外的宫女太监们却乐开了花。   早就知道菀才人是个特别的!   特别的好看!   如今连不近女色的皇上也动了凡心,要来看菀才人了!   以后他们去别的宫人面前,只要说自己是玉粹轩的,都能横着走了!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而嘹亮的传报声从院外一路传来。   站在院里的宫女太监立马跪下来行大礼迎接皇上。   而在屋里踱着步的姜菀却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为何要怕皇上?   反正他又打不过她!   元璟帝气势汹汹地不顾跪着的众人,直接一脚踢开了姜菀的房门。   明显是兴师问罪。   从未见过元璟帝发如此大的火,跪在院里的宫人们后背都起了一层的汗。   唯独姜菀,不慌不忙不惊不怕地盈盈朝元璟帝行了个礼。   而后用软糯清甜的声音,带着巧笑嫣然问道:“皇上,今儿怎的有空来看臣妾了?臣妾真是受宠若惊~”   伸手不打笑脸人。   元璟帝原本怒火喷张的气焰,面对姜菀笑靥如花的绝世容颜,便弱了一分。   他冷冷睨了姜菀一眼,顺手关上了刚刚被他踢开的门。   而后修长的身子,逼近姜菀,声音冷得掉冰碴。   “你为何要带太后去那泰安园?”   姜菀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笑容:“太后明鉴,见我对祖父一片孝心,便……”   “行了!”元璟帝不耐烦地打断姜菀的话,“朕警告你!以后若再在太后面前提起你祖父一个字,朕就治你的罪!”   “皇上……不要嘛~”姜菀嫩如春葱的指尖,悄悄拈住了元璟帝的一小片衣角。   而后扬起白皙明净的小脸,望着元璟帝的眼眸,小小的撒了个娇。   她的眼眸纯如清泉,又带着丝小兽一般害怕自己被治罪的惊恐。   能直直望到人心里去。   只怕世间再也找不到这般纯澈无害的眸子了。   元璟帝眸光一暗,无情的甩开姜菀的手。   “总之,不许再提起你祖父半个字……还有,你少去太后跟前转!”   免得太后见了她,就想起她祖父。   姜菀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缩了缩,露出一闪而逝的诧异。   她以为,那个秘密只有她知晓呢。   没想到……皇上早就知道了?   元璟帝突然眯了眸子,狠厉地拽住姜菀雪白纤细的皓腕。   “姜!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是不是你祖父让你进宫的?!”   “没有……”姜菀吃痛地惊呼一声,又红了眼眶,故技重施,露出被欺负的小白兔一般的神色。   “皇上,你弄疼我了……”   但这会元璟帝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他暴怒地拽住姜菀,黑眸中盛着滔天怒意。   “姜菀!你绝对是故意的!告诉朕!你到底进宫是为了什么?!”   姜菀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   清泪自眼角止不住滑落,秀挺的琼鼻也变得红彤彤的。   这回她真是疼哭的。   姜菀一边抽抽搭搭的哭,一边用细弱的嗓音小声说道。   “皇上……臣妾那日不是同你说过了么……可您还骂臣妾不知廉耻,还罚臣妾抄书呢……”   元璟帝又怒又气。   又被姜菀这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哭得扰乱了心神。   元璟帝直接气得又一脚将门踹开,气冲冲的走了。   姜桐!   想当他爹?!   没门儿!   姜菀!   想与他一同就寝?   好!他今晚就成全了她!   看她是真想侍寝!   还是另有所图,图谋不轨?   ※※※※※※※※※※※※※※※※※※※※   姜菀:我的祖父最擅气人。   元璟帝:比不得你。到现在一共八章,你章章气得朕肝儿疼。   桑微:抽红包鸭!(状况之外的蠢作者,他们在聊啥?不管咱的事,赶紧评论抽红包!) 第9章 侍寝   胡公公自打来了敬事房管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不少。   走在宫道上,走路都更加昂首挺胸。   自觉抵达了人生巅峰。   敬事房着实是个美差。   管理宫中太监与宫女的奖惩事务,人前人后都说得上话。   虽还要负责在皇上晚膳过后递上绿头牌。   但每回皇上都是一个简单的“去”字。   没有多话,这差事倒也轻省。   除了那会……   胡公公想到姜菀的名字,原本轻松的心情突然坠了下来。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又确认了一回,菀才人的绿头牌已经被他藏在了袖子里头,这才放心地踏入了御书房。   元璟帝是个勤奋的皇帝。   每日用了晚膳后,都会继续去御书房批阅奏折。   日以继夜,劳心费力。   胡公公习惯性地往元璟帝桌案前头一跪,高高举起银质托盘。   心中还在盘算着,待会去找哪位小宫女去喝杯小酒,赏赏花月。   但等了一会儿,胡公公并未听到元璟帝一如既往的那个“去”字响起。   胡公公偷偷摸摸抬了眼,后背一寒。   元璟帝黝黑的眸子正沉沉望着银质托盘里头的一列绿头牌。   俊脸阴晴不定,薄唇紧紧抿着。   神色莫测。   胡公公有些怀念秀女大选前的日子。   那时候日子过得多简单。   皇上从来不在翻牌子的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但今日……   明显皇上又不对劲了。   元璟帝眯了眸子,冷着声音问道:“为何少了一块绿头牌?”   胡公公吓得立马放下托盘,头磕在地上不敢起来。   “皇上……”   您是鱼的记忆吗?!   “上回您说了,不想再瞧见菀……菀才人的绿头牌,不然就要了奴才的脑袋!奴才斗胆,将菀贵人的绿头牌收了起来。”   “……”元璟帝面色有些讪讪。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要维护好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脸面。   元璟帝冷眼看向跪着的胡公公,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还不给朕将她的绿头牌拿出来?”   “诶哟……奴才遵命!”胡公公顾不上揉屁股,惨呼一声,忙不迭地掏出袖子里姜菀的绿头牌,放进了托盘里头。   而后元璟帝,修长的手指夹住姜菀的绿头牌,将它翻了过来。   绿头牌上还温热。   元璟帝立即缩回了手,指尖灼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元璟帝,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这狗奴才盯着他作甚?!   他不就是翻个绿头牌么?没见过?   胡公公确实没见过。   他愣了一会,揉了揉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元璟帝气得大拍桌子。   但周围的奴才都未反应过来。   就连最机灵有眼色会来事儿的宝公公,也愣在远处,没料到他会看到皇上翻牌子的这一日。   元璟帝脸上挂不住。   又踢了几下胡公公的屁股,才放胡公公出了御书房。   胡公公苦着脸揉着自己,决心收回之前所说的话。   这敬事房太监真是个苦差。   下回宫中调职时,他多送些银钱走动走动,赶紧离了敬事房这等修罗地狱才是上策。   皇上今晚翻了菀才人的牌子!   皇上今晚翻了菀才人的牌子!   元璟帝还待在御书房里,这消息却不胫而走。   以迅雷之势,传遍了三宫六院,每一处宫殿。   薛贵妃正与其他三位妃嫔打着牌九,殿内欢声笑语连连,姐妹情深。   听闻此消息,四人皆沉默了。   静得可怕,许久未曾有人再出声,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同姜菀一同进宫的贾柳萱等妃嫔,正聚在一块商议着裁剪衣裳。   听了前来报信的太监所言,也纷纷沉默了。   太后端坐在椅子上,正熏着香。   得知此事,精致的容颜泛起一个淡淡的笑。   眼神深邃,难懂其意。   姜菀住的玉粹轩最远。   是以元璟帝明明翻的是她的绿头牌,她却是宫中最后一个知晓这事的。   得知皇上晚上要来她这玉粹轩就寝。   姜菀心中十分欢愉。   她进宫不就是为了看着皇上那张全天下最好看的脸入睡么!   明儿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脸,就算这一日开了个极好的头。   甚好!   姜菀吩咐着清梨将院子内外都仔细清点了一番。   确保待会元璟帝来的时候,不会见着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又命宫人预备着皇上要来就寝的各项物事。   姜菀坐在院里等啊等,等到月上柳梢头,也没有等来元璟帝。   清梨替姜菀披上一件披风:“小主,进屋等吧,小心春寒。”   姜菀点点头,眼睛皮子直打架。   这狗皇帝,怕不是为了报复她,故意骗她的吧?   屋子里很是暖和。   姜菀躺在贵妃榻上,软软的引枕垫着,更想睡了。   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听见门“吱呀”一声的开了。   姜菀努力撑开眼皮,看向门口。   狗皇帝总算来了!   “替朕更衣。”   元璟帝抬起双手,黑眸冷冷的瞥向姜菀。   姜菀揉了揉犯困的眼睛,迈着小碎步走过去。   嫩白的葱手摸到了元璟帝的腰间。   垂着白净的小脸,模样十分乖巧。   男子的衣服,姜菀穿过无数回。   所以对于其穿戴构造,姜菀十分熟悉。   手脚麻利地替元璟帝解了腰带,姜菀的手腕便被元璟帝扼住了。   元璟帝黑眸幽幽,蕴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姜菀!你替朕宽衣解带的动作为何如此熟练?”   姜菀困得不行,真不明白狗皇帝还在磨磨唧唧什么。   她下意识地回答道:“臣妾已练习过许多次,方才熟练。”   元璟帝不屑地甩开姜菀的手,觉得她真是从头到脚都充满了算计。   竟如此不知廉耻堂而皇之地说出她已练习多次?   一个姑娘家到底知不知羞!   元璟帝突然开始好奇。   姜菀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肖想他的?   难不成姜菀每日闲得无聊,都在练习如何脱他的衣裳?   元璟帝的心绪十分复杂。   又听见姜菀甜甜脆脆的声音,撒娇的语气。   “皇上……快点脱衣裳吧~”   姜菀的小手扒拉在元璟帝的胸口,扯着他的衣襟,想把他拉到面前,继续为他脱衣裳。   快点脱完,就能快点就寝。   姜菀实在是困得能沾着枕头就睡了。   这在元璟帝眼里。   又是一番急不可耐的表现。   元璟帝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直接挥手打掉了姜菀搭在他胸口的手。   顺带后退几步,离姜菀远了点。   “小宝子!替朕来更衣!”   元璟帝朝屋外大声喊道。   看着姜菀如此迫切的表情,想到她日日躲在屋子里肖想如何解他衣裳,他就有些恶心。   还不如让太监来呢。   宝公公颤抖着心肝进了屋。   本着自个儿是聋子瞎子哑巴的念想,战战兢兢替元璟帝更了衣。   而后飞快地逃了出去。   跨出门的最后一瞬。   宝公公听见姜菀说道:“皇上,快点去床上呀!”   差点被门槛绊得摔一跤。   菀才人竟如此热情奔放。   难怪能让不近女色的皇上跟变了个人似的!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宝公公捂着嘴笑,守在了门口。   元璟帝皱着眉头,看着姜菀一脸央求的谄媚笑容,那小眼神不断渴求地望向那张拔步床。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的女子。   元璟帝更加厌恶姜菀了。   但他既然下定决心,定要试出姜菀是否别有居心。   于是,元璟帝不耐烦的别开眼,直接将姜菀推到了床上。   姜菀身娇体软,元璟帝只是稍一用力,她便倒了下去。   褥子又厚又绵,姜菀的困意更甚了。   她努力睁开眸子,看向元璟帝。   在元璟帝的眼里,姜菀半躺在床上,因倒得突然而扯动了她身上穿着的轻纱衣,惹得酥肩半露,余光里的一大片盈白摇摇晃晃,令人心神不定。   再加上姜菀一双盈盈动人的眸子,泛着眼波与水光。   细长的眼角眉梢,迷离中带着丝妩媚气。   因被元璟帝这一推,粉嫩的樱唇发出一声嘤咛。   如喃喃,似泣泣。   更像是对元璟帝迫不及待的邀请。   元璟帝眸光一凛,压下身子。   修长的手指扣上姜菀纤细莹白的皓腕。   “姜菀!朕再问你一遍,你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姜菀睡眼迷离,只觉得元璟帝说出来的话都跟和尚念经似的。   在她脑袋边上嗡嗡的,却一个字眼也入不了耳。   她天生养尊处优,如今被推到了床上,但就寝的衣裳却未换。   尽管困,更觉得浑身硌得难受。   她伸出小手,推了推元璟帝的胸口。   “臣妾……臣妾还未更衣……”   元璟帝觉得,姜菀是在找借口。   她定是害怕了!   看他再添把火,让她乖乖露出真面目,说出进宫的真实目的!   元璟帝阴恻恻的一笑,捏住姜菀水嫩的下巴。   忽视掉指尖那灼热滑腻的触感,元璟帝稳住心神,哑着嗓音问道。   “姜菀,你难道不知道,侍寝是不需要更衣的么?”   姜菀迷迷糊糊地看向元璟帝。   清澈的眸子如小鹿一般,迷茫又天真,纯洁而干净。   元璟帝下意识舔了舔口干舌燥的嘴唇,露出自以为非常瘆人的笑容。   “你今晚,不需要穿衣裳,懂吗?”   ※※※※※※※※※※※※※※※※※※※※   你们都说我会开假车???   我还就不服了!   下章!我告诉你们! 第10章 雪白   元璟帝见姜菀眯着眸子,顿时心中大火。   果然,她是怕暴露了真面目这才装睡的吧!   元璟帝伸出手,拍了拍姜菀滑腻如脂的脸蛋。   “喂,姜菀,怎还不解了衣裳?难道要朕替你解?”   姜菀差点就睡着了。   被元璟帝这一拍,才勉强又醒了些。   只是困意如兽,依旧盘旋在她的脑子里。   姜菀半梦半醒的钻进了锦衾之中,眯着眸子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薄衫。   元璟帝立在床边,望着眼前上下起伏随着姜菀而动的锦衾,喉头一动。   这姜菀!竟敢真的……真的……   片刻之后,一只纤纤玉手甩出了一件薄薄的轻罗衫。   轻飘飘的落在了锦衾上。   元璟帝脑子一轰,愣在了原地。   如今这锦衾之下的姜菀……是……不着寸.缕的?   这可怕的想法在元璟帝脑子里如一头恶龙。   上蹿下跳,经久不散。   屋内无风,只有淡淡的幽香,沁透肺腑。   元璟帝仔细的嗅了嗅,似乎是姜菀身的香味。   元璟帝捏了捏拳,望着床上正在装睡的姜菀。   装得还挺像。   元璟帝望着姜菀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的小脸。   雪肌腻理,玉肤耀目。   他突然又意识到。   这锦衾之下的她没穿衣裳……   元璟帝不知为何。   萌生出了一个令他自己有些恶心的好奇之心。   姜菀是脸上白些,还是身上白些。   这想象,一发便不可收拾。   无数旖旎的画面自他脑中闪过,伴着眼前鬓云乱洒的睡姿。   久压却不下,潋滟而四起。   元璟帝静默的立在床前,神色未定。   最后,自他鼻间,缓缓流下一道鲜红的血迹。   可元璟帝并未察觉。   他眸光一凛,突然警醒过来。   差点就中了姜菀的计了!   绝不能就这样就认输!   他一定要拆穿这诡计多端的姜菀的真面目!   元璟帝眼神越发冷。   先前在他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瞬时粉碎。   他直接掀开了盖在姜菀身上的锦衾。   她真的没穿衣裳。   原来是一样白的。   仿若无数烟花爆竹在脑中炸开。   元璟帝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又有鼻血从另一边淌下来。   姜菀已经睡意全无。   慌张得扯过被子。   颇有些惊恐的望着元璟帝。   她刚刚是不是做梦了?   她突然被元璟帝吓醒,好像下意识的踢了他一脚。   可看他好好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并未受伤。   元璟帝如同着了魔似的悠悠转身。   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房门口走去。   姜菀坐在床上,头皮发麻。   那不是梦。   元璟帝好像被她踢瘸了?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喊疼?   她踢的是他的腿,不是他的脑子啊……   困意再度袭来。   罢了。   姜菀一头躺倒,烦恼的事儿,明日再说吧。   元璟帝捂着大腿根部,一瘸一拐,还流着鼻血走出来的姿态,着实吓到了在外候着的宝公公。   这……皇上看起来怎那么像……未遂的模样啊……   难不成,不近女色的皇上动了心。   可菀才人却无情的拒绝了皇上?   宝公公的脑中已经补出了厚厚一叠缠绵悱恻的话本子。   却没想到元璟帝冷冷睨了他一眼。   “还愣着干嘛?回宫!”   “……嗻。”宝公公低头,跟在元璟帝身侧。   走了几步,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道,“皇上,您流鼻血了,还是让奴才给您擦擦吧。”   如今还只有他一人看到皇上这般模样,要是待会见着的人多了,那宫里头又不知要闹出怎样的传言了。   元璟帝身形立停。   浑身冷若冰霜,那脸上的神色更像是能冻死个人的,悠悠望着前方。   宝公公两股战战的抬头望了一眼远在天边的毛月亮。   他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么……   ===   姜菀也很慌。   她踢伤了皇上,那就是伤了龙体啊!   那得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但元璟帝为何昨晚不动声色的就走了。   甚至没有像她习以为常的那样龙颜大怒,着实令她摸不着头脑。   是以姜菀去长泰宫请安的时辰,比以往早了一些。   是妃嫔之中到得最早的。   她坐在椅子上没多久,便有另外的妃嫔到了。   是薛贵妃与她时常打牌九的几个小姐妹。   昨儿没心情听闻姜菀侍寝的消息,便没心情打牌九了。   就寝也早些,今日便起得更早。   一口气压不下,便提前来了长泰宫。   没成想这姜菀来得更早。   听闻皇上昨儿在她房里待了许久。   只是如今看姜菀的神色,又不像是昨夜侍了寝的。   “恭喜妹妹呀。”薛贵妃最先开口。   她一脸和善的笑容,看不出半分嫉妒。   其他妃嫔也跟着附和着,也不过是一些祝贺之词。   姜菀一边行礼答谢,一边露出些苦涩的笑容。   这看在薛贵妃等人眼里,便更加肯定了。   但皇上待她,总是特别的。   不然为何这么多后宫嫔妃,独独就挑了姜菀侍寝?   互相对了下眼色,她们也并未再说什么。   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上,继续聊着些其他的事儿。   姜菀始终保留着她脸上淡淡的苦意。   无论是笑着,还是与旁人说话,都能让人瞧出她的失落与失意来。   等到与太后请完安,其他妃嫔们都散了。   姜菀这才向太后求救。   自从姜菀帮过太后一把,太后便越发喜欢她。   都有重色轻友这么一说。   在太后这儿,只是把“友”换成了自家儿子。   太后屏退了所有宫人,姜菀这才苦着脸,抱着太后的胳膊撒着娇。   “太后,我真是无意之举!我也不知皇上为何不就寝,还一直站在床边,我一时睡得糊涂了,才不小心伤到皇上的。”   太后抿着唇,露出些神秘的笑容。   “无妨,皇上不会罚你的。”   “真的么?”姜菀有些不可置信。   那个斤斤计较的狗皇帝,平时一点小事就龙颜大怒,当众斥责她的。   这回她伤了他的龙体,他不至少打她些板子,以儆效尤么?   “自然。”太后十分淡定的抿了口茶。   “不过菀菀啊,你可知侍寝,要做些什么?”   姜菀愣了一瞬,她记得入宫时,嬷嬷都曾教过的。   可她当时躲懒,并未仔细听。   不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睡觉那么简单的一个事儿么?   她那时还觉着嬷嬷真是小题大做了,居然还要单独拎出来讲。   但现在看来,侍寝可能并没那么简单……   姜菀硬着头皮,强装着笑了笑:“臣妾自然是知道的。”   她虽不知道,但也不想再重新听嬷嬷讲一遍了。   当时入宫学的那些规矩,可是端坐着被嬷嬷教导了十天。   成日魔音绕耳,难受得紧。   她可不想被知道她未好好学,又重新再学一回。   太后似笑非笑地点点头:“那便好。菀菀,哀家想着,你若是去同皇上好好道个歉,再好好侍寝一回,他便什么火气都消了。”   姜菀心中有些惶惶,却谢过太后,直奔皇上的德清宫而去。   但姜菀吃了个闭门羹。   她一刚到门口,宝公公就哎呦一声,赶紧请了她到远处说话。   “菀小主,皇上这正在气头上呢!您可别再来触他的霉头咯!”   宝公公紧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皇上的模样。   姜菀有些忐忑的打量着宝公公的神情。   “那个……宝公公,皇上会打我板子么?”   “诶哟喂!菀小主,您只要不被皇上看到,这茬便算过去了,您就放心吧!”   “那皇上何时再翻我的牌子?   姜菀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自己还是得好好侍寝一回,平了元璟帝那股怒火才行。   宝公公像是见了怪事似的看着姜菀。   怎么的,这菀才人还想侍寝?   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   元璟帝不罚姜菀,只是因为他没法下旨。   难道他能说,是因为他掀了姜菀的锦衾而被姜菀踢了一脚么?   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堂堂皇上,连自己后宫妃子的锦衾都不能碰。   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   姜菀碰了一鼻子灰,夜里一个人偷偷摸摸溜出了宫。   去外头散散心,总比憋坏的好。   路过清欢楼,一股子胭脂俗粉的味道飘到她面前。   姜菀穿着蓑衣,正皱着眉头想要走开,突然想到她曾在酒馆里听人提起过。   这清欢楼里的姑娘睡起来很是不错。   她当时还纳闷,不是睡床么?   还能睡人?   可此时姜菀灵机一动。   清欢楼里的姑娘,不也是相当于侍寝么?   或许她那日未学的规矩,问问她们就知晓了!   沉吟半晌,姜菀跟着人踏了进去。   却没注意到她身后,元璟帝青筋暴起的看着她走进了清欢楼。   ※※※※※※※※※※※※※※※※※※※※   桑微:对不起,因为姜菀太困,所以我开了假车(缩成一团)。   姜菀:(冷漠脸)明明是你怕被锁文吧。   元璟帝:我恨你们。 第11章 受伤   姜菀跟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进了门。   微微皱起眉头,随意看了看这清欢楼里头,乱得很。   这清欢楼上下两层。   一楼是个大厅,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   不是搂搂抱抱,就是拉拉扯扯。   即便是姜菀这等不谙此道的人,也觉得有伤风化。   颇有些辣眼睛。   幸好她的斗笠上带着帷帽,遮住了她的脸。   也挡住了她此时,嫌弃的眼神。   带她进来的那位姑娘又扑上来,想往姜菀的怀里钻。   被姜菀直接用剑柄挡开。   但那股刺鼻的香风还是透过帷帽,钻入她的鼻子里,引得姜菀紧皱着眉头。   “爷~~您这是何意呀?”   那姑娘一脸幽怨的表情,令人起着鸡皮疙瘩的撒着娇。   姜菀嫌弃的退了一步。   才冷着声音,不咸不淡的问道。   “你可知,如何陪人睡觉?”   那姑娘没想到姜菀问得这般直白。   愣了一瞬。   这才眨着眼睛,朝姜菀抛了个媚眼。   “这位爷,您倒真是性急呢!奴当然知道了!奴伺候过的爷,都赞不绝口呢!要是爷不信,可以随奴上去,亲自试试~”   姜菀略一思忖。   便点了点头。   如此也好,毕竟这大堂内不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眼见无言大侠跟那姑娘上了楼。   元璟帝站在门口,一张俊脸绷得生冷。   有姑娘见元璟帝一人站在门口。   又见他衣着打扮很是不凡。   再加上那俊俏得不似凡人的脸。   若是能伺候他一晚,便是倒贴,她们也愿意啊!   于是,清欢楼的姑娘们纷纷围了上去。   你一眼我一语的,叽叽喳喳。   元璟帝很不耐烦。   将身边的小宝子往她们身上一推,大步流星的踏进了清欢楼。   元璟帝心中的伤心之感,难以言表。   无言大侠。   他怎能来这种地方?!   他再也不是自己心中那个刚正不阿,正气凛然的无言大侠了……   但元璟帝还是上了楼。   他想要拉无言大侠一把。   让他迷途知返,不要被这些俗物迷了心窍才是!   可刚上楼,元璟帝就傻了眼。   这么多房间,无言大侠进的是哪一间?   隐约间元璟帝路过的每一间房,都能听到暧.昧的声响。   元璟帝的脸色越来越沉。   代表着他的内心越来越慌乱。   无言大侠就在其中一个房里……   会不会哪个声音就是他的……   突然。   不远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响。   似乎有人打了起来。   元璟帝回头看去。   是十几个人在对砍。   且横冲直撞,提着刀乱砍,也不顾虑是不是伤了旁人。   一时间血花四溅。   且越打越激烈,战局也越来越大。   有朝着他这边蔓延的架势。   正在这时。   元璟帝前边的门开了。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无言大侠从里头走出来。   甚好甚好。   无言大侠衣衫完整,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外头惊动了。   元璟帝十分感谢外头打打杀杀的那群人。   但下一瞬,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因为他看到,无言大侠的身后,一柄长刀朝他劈去。   他立即大喊一句:“小心!”   ……   姜菀听到外边的动静,推开门见到元璟帝的时候,就很头疼。   原来皇上也逛这种地方哦。   原来不近女色都是装给宫里的妃嫔看的哦。   真不明白,薛贵妃荣昭仪一个个都那么好看。   哪里比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果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   但姜菀更头疼的是,这如今外头打得这么热闹。   刀剑不长眼,地方又施展不开,皇上又蠢。   她如何能保护他全身而退?   若是姜菀没入宫的时候,她是会果断挥挥衣袖走人的。   皇上的死活与她无关。   他若死了,她便是天下最好看的了。   可现在,她必须救他。   若皇上死了,她可就得守寡了。   今日刚学到的侍寝技巧还新鲜着,半点都没用上呢……   ===   一炷香后。   清欢楼后头的小巷内。   姜菀手持一柄带血长剑,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银辉。   元璟帝站在她身侧,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还在滴血的手臂。   “无言大侠,你又救了我一回……”   元璟帝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一双黑眸透着感动毫不避讳地看向姜菀。   他看得清楚,若无言大侠不是为了救他,替他挡了一刀,根本不会受伤。   无言大侠完全可以抛下他,一走了之。   姜菀哪有功夫和他废话。   见此处已然安全,宝公公又从远处正跑着过来。   她连正眼都没甩元璟帝一下,直接几个起落,消失在屋檐房舍之后。   元璟帝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无言大侠可真酷啊。   且每回都舍命救他。   元璟帝一片唏嘘,哪怕在这料峭春寒之中,心中也如同花开得温暖而澎湃。   ===   姜菀草草包扎了伤口。   才隐在夜色之中,回到了玉粹轩。   躲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当她回到自己的暖阁之中,褪下被血染成了一片红色的白布时,清梨立马抓住她的手,心疼地仔细打量着伤口。   “小主,您怎受伤了?”   清梨的记忆中,姜菀很少受伤。   她武功之好,在全天下都排得上名,寻常人根本伤不到她。   除了几回……   姜菀并不怕疼,也不在意这点小伤。   她粗粗看了一眼,便任由清梨替她敷药。   并小心叮嘱着:“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我受伤的消息。”   “是,小主。”清梨一双清润的眸子里,露出点点怜惜。   小心谨慎地替姜菀上着药,温柔的呼着气。   姜菀甚不在意的笑笑:“不必如此,我不打紧。”   “小主,您可得仔细着,这刀伤若处理不好,是会留下疤痕的……”   姜菀脸色大变,声音都紧张了起来。   “清梨,你可得仔细帮我处理,切记不得留下一丝疤痕。”   清梨抿嘴,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小主放心~”   姜菀在宫中养伤。   因手未好,她便索性传了她染了风寒的消息出去。   这样便不用出门,可以一直待在玉粹轩里,也不会被外人瞧出什么异样,免得露出什么端倪来。   可姜菀没料到,自己好好待在玉粹轩里头。   却依然出了事。   还是那日她侍寝惹出的祸端。   也不知是她院里的谁瞧到那晚皇上流着鼻血,一瘸一拐的往出走。   更是走漏了风声,传得宫里的人都知晓了。   菀才人顶撞皇上,恃宠而骄。   皇上破天荒的招妃嫔侍寝,可她不但不感激皇上抬举,反倒踢伤了皇上,还打得皇上流了鼻血。   更重要的是,菀才人踢伤皇上那位置,才偏半寸就到了龙根的位置!   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伤了龙体不说。   只差一步,那就伤了整个大秦朝绵延子嗣的命脉呐!   菀才人是想让大秦朝后继无人,皇室血脉断绝么?   居心叵测。   姜菀知晓这风言风语的时候,宫里都已经传遍了。   还是清梨去御花园里头采露水的时候,无意间听见两个丫鬟闲谈时说起的。   可清梨刚前脚告诉她,后脚就有薛贵妃宫里的小太监来请她。   烦请她跟着,去薛贵妃的流华宫一趟。   姜菀面色不改,盈盈一笑,换了衣裳便跟着那小太监去了。   她到流华宫的时候,不仅后宫嫔妃们都在,就连皇上和太后也到了。   皇上与太后,端坐在临窗大炕上,上头铺着毛毯与靠背引枕。   而其他嫔妃则按位份高低一字排开,静静站着,看着姜菀慢慢悠悠走进来。   姜菀穿着月牙白垂花宫锦长衫,衬得她的肤色似乎有种病态的白。   再加上她时不时的咳嗽几声,眼眸清澈如洗,又柔弱怜惜。   当真是个病得可怜的美人儿。   殿内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姜菀这病得直不起身的模样,而弱了不少。   尤其是太后,一脸心疼地看着姜菀,连忙叫人赐座。   “菀菀,这可怜孩子,怎病成这样?哀家见了都心疼。”   可这时,却有位妃子小声开口嘟囔道。   “菀才人伤了皇上,还差点断绝了……今日叫她来是治罪的,她还有脸坐着?咱们哪一个不比她位份高?咱们都站着的呢……”   姜菀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许婕妤。   向来心直口快,口无遮拦的。   这回当着皇上和太后的面,竟也这般直挺挺的就开口了。   像她这样的,也得亏其他妃子无心争宠,不然她早就掉脑袋八百回了。   只是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嫔妃们的共鸣,都小声纷纷议论起来。   太后虽知道自己不占理,但还是睨了那许婕妤一眼。   “怎的?许婕妤是觉得哀家年纪大了,糊涂了,分不清是非了么?”   姜菀知道太后心疼她。   可也不想让太后夹在中间为难。   她虚弱的说道。   “臣妾谢太后关心。只是臣妾在宫中坐久了,如今站一下,倒舒服些。”   一边说着,姜菀便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仿佛因为生病而更细了。   似娇花照水,弱柳扶风。   落在了一直在旁边冷眼看戏的元璟帝,惹得他皱起了眉头。   ※※※※※※※※※※※※※※※※※※※※   抽红包鸭!   元璟帝:我皱眉头,才不是心疼你。   姜菀:哦? 第12章 禁足   后宫的嫔妃们最关注的是什么?   自然是皇上的一举一动。   所以当元璟帝蹙起眉头,看向姜菀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元璟帝的接下来的话。   却没料到元璟帝只是幽幽地看着姜菀,而后开口道:“薛贵妃,开始吧。”   薛贵妃代掌六宫,后宫妃子犯了错,便理应由她来审断,所以才将姜菀叫来了流华宫。   只是皇上和太后都在这里,薛贵妃没想到皇上如此给她脸面,依旧叫她做主。   薛贵妃喜上眉梢,如今她是离后位最近的。   一定得再加把劲儿,兢兢业业管理后宫。   就拿这姜菀开刀吧!   薛贵妃清清嗓子,眉眼冷冷地看向姜菀。   “菀才人,本宫听说,你伤了皇上,可有此事?”   其实皇上受伤的事,宫里人都知道了。   太医院又不是密不透风的地儿。   这几日都有太医去德清宫,明眼人都能看到。   所以太后想替姜菀挡下这件事也不可能。   至于皇上么,自从那日被姜菀踢了一脚,他就看她横竖都不顺眼。   再想到那日他竟然被这狡诈的姜菀蛊惑,情不自禁流了鼻血。   想想都丢人。   元璟帝不愿意承认那晚发生的一切。   也不愿意想起。   更没想过替姜菀遮掩。   他不主动罚她就已经是恩赐了。   如今不知是她宫里头哪个奴才传出的流言。   既然是她治下不严,传出的风声。   那就由她自己受着吧。   元璟帝并不想管这档子让他丢人的事,就连坐在这里都令他浑身难受,看到姜菀装出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他更是恼火。   姜菀柔弱地抬眼看了薛贵妃一眼,苍白的小脸上,嘴唇紧抿着,却沉默不语。   病如西子,惹人怜惜。   伤到皇上龙体,按律是死罪。   即便是皇上最亲近的妃嫔,也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最起码也得打几十板子,褫夺妃位,终身打入冷宫。   姜菀没那么傻。   皇上若想要她死,早就下令了。   她此时只要不开口说话,死不承认,除了皇上,谁都拿她没办法。   薛贵妃也知道,皇上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许是看在姜菀家中长辈的面子上,更不想取她性命,或是将她打入冷宫。   薛贵妃也没那么傻。   既然皇上受伤了也没主动提,她也就不会非得逼问出姜菀个什么所以然来。   只是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因姜菀受了伤,也得让姜菀受受苦,杀杀她的威风。   让她不要恃宠而骄,以为伤了皇上还能安安稳稳全身而退,一点儿代价都不用付出。   薛贵妃肃着脸色,看向姜菀。   “菀才人,为何不答本宫的话?”   姜菀直视着薛贵妃,一脸淡然而不屑地说道:“贵妃娘娘,臣妾无话可说。”   三个字来形容姜菀此时的态度,那就是——   拽得很。   姜菀是故意的。   她知道,薛贵妃只是想寻个错处给她安个罪名而已。   只要不是伤到龙体的大错,治她个不痛不痒的罪名,倒无所谓。   果然,薛贵妃大怒。   “菀才人,你这是看不起本宫么?”   姜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臣妾不敢。”   这明明是敢得很。   薛贵妃气得胸口起伏,指着姜菀说道:“菀才人,我看你是病得脑子糊涂了?目无尊长,以下犯上,本宫罚你禁足玉粹轩三月,停发吃穿用度的份例,等你什么时候清醒了,再来向本宫道歉谢罪罢!”   薛贵妃说完,便向皇上投去探询的眼光。   也不知这样,皇上满不满意。   皇上的心思真是难猜得很。   薛贵妃入宫这么多年,都未摸清楚过。   如今新进来的这个姜菀,皇上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难以捉摸,匪夷所思。   元璟帝蹙起眉头,盯了姜菀半晌。   才开口说道:“薛贵妃说得没错,菀才人狂妄无礼,是该好好反省反省。朕看,以后菀才人的绿头牌便撤了吧,永远都别再侍寝了。”   既然她想侍寝,一肚子阴谋诡计。   那他就索性断了她这个念头,让她死了这条心。   还想再踢他一回?做梦吧!   元璟帝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里,大腿都在隐隐作痛呢!   姜菀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踢人的力气还挺大,要不是他是个仁慈的帝王,哼!   元璟帝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皇上这是多讨厌菀才人呐?   连永远这样的字眼都说出来了。   虽说皇上不近女色,但他好歹也尝试过两回,分别招了薛贵妃与姜菀侍寝,不是么?   虽说都未侍寝成功,但好歹说明皇上还是有救的。   其他妃嫔们心中默默盘算着,哪回皇上又抽抽风,翻了她们的牌子。   又替姜菀默哀,她永远都再无侍寝翻身的机会了。   只能做个位份最低的才人,在那小小的玉粹轩里头孤独终老。   尤其是贾柳萱几个新进来的妃子,今日头一回见到了元璟帝的正脸。   惊为天人。   世上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而她们多么幸运,成了他的妃子。   若能有幸,与他……想想都如百花盛开,喜不自胜。   ===   清梨是在流华宫外头等姜菀的。   见到姜菀出来,清梨便十分着急的问道:“小主,您……”   姜菀摆手打断了清梨的话:“待会再说。”   等到了清静的地方,姜菀观察了下,四下无人。   她才一边走,一边淡然地说道:“无妨,不必担心,只是受了点小罚,我倒觉得是福不是祸,能待在玉粹轩过三个月的安静日子了。”   清梨点点头。   她惯来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态是最好的,无论多么艰难的境地,她都能像朵花似的,鲜活美丽。   更遑论如今这小小的禁足了。   姜菀回了玉粹轩,太监宫女和婆子都候在门口。   等姜菀出现,便开始异口同声的表忠心。   “小主,那消息不是我传出去的!”   姜菀随意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对着清梨说道:“清梨,我累了,扶我去小憩一会吧。”   “是,小主。”倒是清梨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而后才扶着姜菀进屋。   既被下了禁足的命令,姜菀便哪儿也去不了。   其他人也不许来她这玉粹轩,倒清静不少。   姜菀自入宫以来,好久都未曾睡过长长的觉了。   如今玉粹轩就如同被封锁起来,与整个皇宫隔绝了一般。   她破天荒的睡了个昏天暗地,十分满足。   等她醒来,已经是黄昏了。   夕阳染得皇宫的宫墙檐角都闪着细碎的暖光,姜菀眯着眸子望向天边金黄色的碎云。   想起今日皇上,说撤了她的绿头牌时,那决绝而疏离的目光。   那一瞬间。   他好看的脸都仿佛黯淡无光了不少。   姜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低头望向她胳膊处,包着的纱布。   她那日救他作甚呢?   都永远不能侍寝了,不能实现入宫时的愿望了。   那和守寡有什么区别呢?   狗皇帝。   倒真是薄情寡义得很呐。   明明那日,还流了鼻血。   擦干净就不认人了么?   姜菀在清欢楼那姑娘处,明白了男女之间的这档事儿。   她也知道了一个道理。   男人么,就是喜欢犯.贱。   拥有得越多,就越看重自己得不到的。   而像元璟帝这样,坐拥天下的,还有什么得不到呢?   姜菀想起在宫外,元璟帝看她的眼神。   她明明那么冷淡,不想理他,他却像是摇着尾巴似的看着她。   呵,果然呢。   清梨端了个木碗进来,神色有些难堪。   姜菀收回思绪,轻蹙眉头。   “清梨,怎的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不是……”清梨摇摇头,将那木碗放在梨花木桌上。   “小主,这是……晚膳。”清梨雪亮的眸子中喷着怒火,“御膳房那群狗奴才,也忒会看碟下菜了!竟然给小主只送一碗白米汤!”   拳头大的木碗里,浑白的米汤里,夹杂屈指可数的几粒白米。   塞牙缝都不够。   姜菀蹙起眉头,御膳房的奴才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克扣她的膳食?   想必是上头有人下了命令吧。   清梨又义愤填膺地说道。   “小主,刚刚薛贵妃差人,将咱们院里的宫女太监还有金嬷嬷都叫走了。说是正好其他妃嫔宫里人手不够,您如今份例全扣,禁足三月,身边除了我,也不必再留人伺候了。”   姜菀勾唇,竟露出一丝笑意。   “清梨,还有什么旁的事儿,便全说了吧。”   ※※※※※※※※※※※※※※※※※※※※   元璟帝:呵,我才不会中姜菀的阴谋诡计!谁知道她侍寝有什么幺蛾子?   桑微;口嗨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姜菀:微笑脸   忠犬皇上还未抵达战场:汪汪汪? 第13章 泄愤   姜菀原以为这禁足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是待在玉粹轩里头,不许走动。   却没料到生活会变得如此艰难。   每顿吃不饱便算了。   正好瘦下去更好看。   可宫里的宫人都走了,什么粗活也都落到了清梨身上。   姜菀心疼清梨,觉得她好似憔悴了不少。   这实在令她不能忍。   还有让她难以忍受的,便是宫里烧热水的炭火也不够。   盥洗用的皂角,沐浴用的花瓣更是短缺。   这让爱干净的姜菀着实难受。   她不得不带着伤去宫外走了一趟。   路上遇到仇家,又打斗了一番,牵动了伤口。   原本快好了的刀伤又全部裂开了。   让清梨好一顿念叨。   生怕姜菀留下了疤痕,反倒自责。   姜菀也怕留疤。   但她更不想清梨跟着她受苦。   清梨从小就是跟在她身边的一等丫鬟,只在她房里伺候。   从不用做粗使丫头的活,养得跟某些家境殷实的小户人家女儿差不离,十指纤纤,唇白齿红的。   可如今禁足短短半月,清梨的指尖便已经泛红,起了薄薄的茧子,且有些面黄肌瘦起来。   这日。   清梨又一个人躲在墙角后偷偷抹泪。   姜菀叹了口气。   走到清梨身边,朝她伸出手。   “清梨,别哭,是我让你受苦了。”   清梨抹了抹眼角,握着姜菀的手站起来,摇摇头。   “小主,都怪清梨,没管好院里的宫人,让他们出去胡说。”   姜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   “清梨,与你无关。便是没有他们,宫里也总有人能传出消息的。”   皇上受了伤,又是从她的玉粹轩出去后开始召的太医。   就算她宫里的人没看到,也会有流言传出去的。   清梨一双清眸漾着对姜菀的担忧。   “小主,奴婢只是担心您,您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等苛待……”   姜菀眯起眸子。   “虽没受过苛待,但我受过的苦可不止这些。我只是不想你跟着我受苦罢了……”   清梨感动的握住姜菀的手:“小主……”   姜菀回以宽慰:“莫急,算了算时间,皇上也该过来了……”   清梨不解而惊诧地看着姜菀。   姜菀淡笑无语,颇有些神秘兮兮的。   清梨无奈,自家姑娘最喜欢这样,什么话的都不多说,只因她很享受这卖关子的感受。   但听姜菀这么一说,清梨就放心了。   自家姑娘说的话,都是对的。   果然。   酉时刚过,姜菀正躺在贵妃榻上翻看自己四处搜集来的美容养颜的方子。   就听见外头有尖细的通报声响起。   “皇上驾到!”   清梨正在屋里挑着灯花,闻言惊诧地看向姜菀。   姜菀抿着唇,嘴角绽放出一个灼灼风华的笑容。   而后说道:“清梨,扶我出去行礼吧。”   元璟帝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推开门,睨着姜菀:“行礼?不必做那个样子了!朕看你从来就没将皇家威仪放在心上!”   元璟帝很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那日姜菀去流华宫,薛贵妃罚她禁足三月,他又罚她撤了绿头牌,永远不得再侍寝。   原本心中十分解恨,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气。   却不料在回宫路上。   不经意间听到姜菀与她身边宫女的对话。   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只悄悄听了一耳朵罢了。   他想想听听姜菀掩面啜泣,唯唯诺诺的忏悔。   却没料到,姜菀竟然那样平平淡淡,甚至还松了口气似的说她总算能过些清静日子了?   元璟帝从未见过如此天高地厚的女子!   他们姜家之人,都是如此。   仗着姜家劳苦功高,便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   从她的祖父,到她的父亲,如今到了她这里亦然。   确实,若不是姜家自开国以来的种种功劳。   他绝不可能对姜菀这么“客气”。   元璟帝这些日子。   一闲下来,就想起那日姜菀说的话。   她的神色淡然,眉眼细长。   倾城颜色,难掩病容,阳光轻轻落在她头上插着的那根白玉簪上,隐约有光华流转。   就那么一瞬间。   元璟帝有些恍惚。   觉得姜菀好像并不属于这偌大的皇宫,她的心是飘着的。   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但眸子却无对他的半点情谊。   她不知廉耻说要侍寝,却将他……从床上踢了下来。   元璟帝觉得姜菀进宫定是有什么目的。   等她达成目的,就会毫不留情的离开。   就如她那日,站在一树梨花之下,眉眼淡漠的说她受到的惩罚是福不是祸。   元璟帝从未如此被人挑战过他的威仪。   谁受罚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姜菀是头一个。   心中的愤怒压过了新鲜,惊诧,疑惑等一系列的情绪。   以至于他气了小半个月,就想知道,姜菀如今过得怎么样。   他时常想。   姜菀是真的在玉粹轩过着清净日子,还是在玉粹轩里头捶胸顿足,想着如何抱着他的大腿求饶呢?   元璟帝翻来覆去想了几天。   决定亲自来瞧瞧。   他想看到姜菀俯在他的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的求饶。   方能解他心中的愤懑,满腔的怒火。   元璟帝气势汹汹的推门进了屋。   看到姜菀的时候,他没想到,满腔的怒火愤懑,竟然消了大半。   因姜菀颤颤巍巍的从贵妃榻上头下来,双腿发软,直接跌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礼。   往日她总是珠翠辉辉,肌骨莹润,像是香培玉琢出来的倾城佳人。   可如今,姜菀却憔悴得很。   肌肤是病态的白,嫣红的唇也失了血色。   那双灼灼的美眸也失了光华,十分萎靡。   姜菀咳了几声,才跪在地上悠悠开口:“皇上万福,臣妾失礼了……”   她清脆的声音也难掩疲倦,似是遭了很大的罪。   元璟帝微抿薄唇。   明明姜菀确实跪伏在他的脚下,可他为什么看她这般可怜,一点儿也没觉得快意呢?   但元璟帝还是带着薄怒地问道。   “怎的,姜菀,在玉粹轩过的日子可清净?”   姜菀轻咳一声,才启唇而笑。   明明是在笑着,眸中却像是含着泪光点点,似乎很是悔恨。   看到她的悔意,元璟帝并未觉得心中纾解了多少恨意。   反倒看到她这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可怜模样,反倒觉得有些愧疚。   他摇了摇头,是姜菀自作自受罢了。   与他无关。   可又听到一直贴身伺候姜菀的清梨说道。   “皇上,奴婢斗胆,您且劝劝小主吧。小主风寒拖了半月未好,如今又不肯吃东西,这哪受得住啊?”   元璟帝闻言挑眉,冷冷看向姜菀,眉眼冷厉地说道。   “姜菀,朕命令你,马上用膳。”   姜菀扁扁嘴,还是跪在地上,柔顺乖巧的低下头,露出细白的脖颈。   “臣妾遵旨。”   清梨端过来一碗清汤似的米粥。   “小主,请用吧。”   姜菀接过,面色淡然,似乎并不觉得那只有几粒米的粥饭有何不对。   倒是元璟帝,勃然大怒,夺过姜菀手中的碗,将对姜菀的怒意都发泄到了那小碗上,狠狠扔在地上。   “这吃的什么猪食?”   清梨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磕头。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这……这是御膳房送过来的吃食,奴婢只是呈给小主而已!”   元璟帝好看的眉峰蹙起,蕴着怒火。   “你们这半月都是吃的这种猪食?”   “……是。”清梨埋头,为难地看了一眼姜菀,才磕着头说道。   姜菀依旧跪在原地,表情不悲不喜,不争不抢。   病态盈盈,仿佛对一切都看透了似的绝望。   元璟帝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他直接弯腰,拉住姜菀的胳膊。   “姜菀,你给朕站起来!”   这一拉,正好扯动了姜菀的伤口。   姜菀轻轻蹙起眉头,但隐忍着,没说什么,只是顺着元璟帝的力气,站了起来。   元璟帝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握住的姜菀胳膊。   怎那么细?   只怕他轻轻一折就断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元璟帝能感觉到姜菀手臂的温腻软滑。   只是……   元璟帝总觉得手下有些不对劲。   再松手时,竟看到姜菀的臂弯处,鲜血汨汨渗了出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元璟帝拧着眉头,眸光幽深,明灭不定地望着姜菀的眸子。   “姜菀,这是怎回事?”   ※※※※※※※※※※※※※※※※※※※※   本章抽评论送红包哈~~   元璟帝:我只是来看你过得多惨而已!并不是关心你。   姜菀:嘶,好疼。   元璟帝:(紧张脸)让我看看! 第14章 赏赐   姜菀被元璟帝拿捏住胳膊,抬起煞白的小脸,轻轻蹙起柳叶弯眉。   “皇上,疼……”   元璟帝这才注意到,姜菀身上穿着的月牙色蝉翼纱衣竟然是半透明状的。   半露不露,欲盖弥彰。   她的小脸委屈的皱着,乌发贴着她滑腻酥软的寸寸玉肤,如烟色的溪流一般淌下来。   真是不知廉耻。   竟穿成这样!   元璟帝像扔烫手的山芋一般,甩开手。   心中燥郁,索性别过头不去看她。   拧着俊眉闷声问道:“姜菀,你为何受伤?”   姜菀紧紧抿着唇,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   空气中飘荡着粘腻的血腥气。   元璟帝眉头皱得更深,眸中泛着墨色的深泽。   正欲发难,清梨扑通一声跪下来。   “皇上息怒!小主不敢说,奴婢说!自从小主被禁足,咱们宫里就样样都短缺,就连清水也无人来送,只能我们自个儿在院里头的那口井去提。小主力气小,提水时不小心磕到了井沿上,小主细皮嫩肉的,登时蹭破了好大一块皮……”   “你们宫里的人都是废物么?!有让主子去提水的么?”元璟帝俊逸无暇的脸上蕴着盛怒。   他喜欢欺负姜菀。   但姜菀到底是他的妃子,她过得这么凄惨,不就是在打他的脸么!   清梨瑟缩着,埋头说道。   “皇上息怒,咱们玉粹轩的其他宫人都被调走了,如今只有奴婢一人伺候小主,都是奴婢的失误……”   “咳咳咳……”   姜菀咳了几声,一头檀乌长发,衬得她小脸白得瘆人。   “皇上,臣妾求您别怪罪清梨,她也是分身乏术呐……臣妾只是……只是想替她分些事做……可没想到臣妾如此无能,连提桶水都提不起来。”   元璟帝蹙眉,最后才僵硬着声音说道。   “你受了风寒,力气小是自然的。你不是很聪明么?为何还能做出让自己受伤的这等蠢事!”   元璟帝恨铁不成钢的睨了姜菀一眼,让小宝子和清梨都退下,去太医院唤个御医过来瞧瞧。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元璟帝走到姜菀面前,初来时带的满腔愤怒已经悉数全散:“姜菀,这些日子你受的教训倒也够了,若你老实交代,你进宫到底有何目的,朕就原谅你。”   姜菀抬着头,与元璟帝对视。   一身冰肌玉骨,在光影斑驳下愈发剔透。   她敛着眸子柔声说道:“皇上,臣妾已经说过了,皇上若是不信,臣妾也不知该如何证明……”   元璟帝的俊脸冷漠,皱着眉头看向她。   “你当朕是傻子么?朕已经试探过你了,可你呢?”   元璟帝指了指自己的腿间,透着逡巡不去的恼怒之意。   若不是看姜菀现在过得这般凄惨,他根本不会如此轻易解恨。   哪有妃子将皇上踹下床的?   他只怕是这憋屈的帝王第一人。   屋中静得令人窒息。   片刻后,姜菀突然呜咽着啜泣起来,殷红的血迹在她的藕臂之上绽出了惊艳的花。   “皇上,臣妾当时魇着了,不知是何物就下了脚……皇上……你能原谅臣妾么?”   姜菀一面哭,一面透过指尖,看到元璟帝身姿挺拔,神色颇有些怪异的站在原地。   是的。   他在想,还有妃嫔在侍寝的时候,皇上还未上床,她就先睡着的么?   元璟帝没见过别的妃嫔侍寝,他寻不到答案。   只好心烦意乱的挥挥手:“别哭了,朕最烦你们这些哭哭啼啼的样子。”   姜菀继续呜咽。   “别哭了!朕原谅你就是了!”元璟帝揉着眉心,一脸厌烦之色。   “臣妾谢皇上隆恩!”姜菀软着嗓子,又凑到元璟帝跟前。   美眸盈盈涔着雾气,而乌睫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对着元璟帝,她露出一个娇羞腼腆的笑容。   “若皇上不信,可以再翻一回臣妾的牌子,便知晓臣妾的真心了。”   自从问过清欢楼的姑娘,姜菀便对侍寝之事很有自信。   再加上昨儿她翻的一个美容养颜的方子,竟说侍寝能让女子容颜焕发,肌肤如玉。   能完成她入宫以来的心愿。   又有如此神奇功效。   简直一举两得。   元璟帝不可思议的看着姜菀。   他实在不明白,她是如何能用如此羞怯的表情,说出如此不知廉耻的话。   元璟帝再也不想在玉粹轩待下去了。   就让她在这自作自受,自生自灭吧!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   元璟帝不经意瞥见姜菀纱衣之下,那雪白色的一片盈盈,如娇嫩的白桃儿……   他走出玉粹轩好远。   脑海里都是刚刚那副画面,挥之不去,宛如魔障。   小宝子追了元璟帝好远。   才赶到皇上身边。   幸好此处人少,不然皇上这魂不守舍的模样,被人瞧见了多难堪!   小宝子暗自庆幸着,跟上元璟帝的脚步,顺便请示道:“皇上,奴才方才已经去知会了太医院,那……”   小宝子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突然震惊了。   “皇……皇上,您又流鼻血了!”   “……”元璟帝默默抹掉鼻子间的血。   可脑海里,那含苞待放的画面,却无论如何也抹不去……   ===   姜菀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执着红锦纹的桃花团扇,嘴角勾着笑意,看天边的云卷云舒,很是惬意。   清梨颇有些着急的站在一边:“小主,宋御医马上就要过来了,咱们该准备些什么?”   姜菀眼底无澜,十分平静。   “不必备些什么,就等着他来吧。”   “是。”清梨嘴角漾出一个小梨涡。   自家姑娘实在太聪明了。   事先便在脸上抹了粉,显得弱不禁风。   又教她留着晚上送的米粥,还有其他一套说辞。   愣是把皇上唬的一愣一愣的,像是气全都消了呢!   宋御医带着药箱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面容英俊,身姿隽拔,难怪宫里头的宫女们都喜欢偷偷看他。   姜菀觉得他长得确实不错。   可就是脑子……   果然,宋御医便紧蹙着眉头问道。   “菀才人,微臣斗胆想看一看您的伤口……等治完了手上的伤,您再跟我说说您上回的扭伤到底是如何好的吧?”   姜菀早已换了套衣裳,灯火辉映之下,照得她肌肤愈发玲珑剔透,一双茶色的眸子淌着宝光,丰神冶丽,美得不可方物。   饶是只有一心只有医理的宋御医,也微微怔了怔。   赶紧别开眼,低下头。   敢对皇上的妃子动心,他怕是九个头都不够掉的。   “不必看了,你给我开些外敷的药,敷在伤处不留疤痕的便可。”   姜菀的眸光泠泠,不着痕迹的落在宋御医身上。   宋御医的身子果然动了动。   他也料到姜菀有所不对劲了,这有病治病,有伤治伤是常理,她为何不愿让他看?   除非……   她的伤并不是她所言的蹭破了皮。   姜菀嘴角微翘,突然从桌案上拿起一本书。   纤纤玉手,执着书卷,好不动人。   只是这书卷为何有些眼熟?   宋御医摸了摸自己身上,脸色大骇,这不是他一直贴身珍藏的医书吗?   姜菀伸出细白温净的指尖,随意翻开一页。   “这医书倒是不错,宋御医以后小心些,莫再随意掉在地上了,若让旁人捡了去,可不会轻易还你。”   “是。”宋御医有些匪夷所思,难道真是他不小心掉了?   自然不是,姜菀心中还有些愧疚。   她这是第一次探囊取物,不是为了劫富济贫,而是为了她的一己私利,罪过罪过。   不过她还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宋御医,我对你这医书很感兴趣,在我病好之前,你便借我这医书看看,顺带解解闷吧。”   “是。宋御医这回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眼。   这是□□裸的威胁!   可他的宝贝医书在菀才人手上,他能怎么办?   只能乖乖妥协,帮菀才人保守秘密,并盼着菀才人早点儿好了。   宋御医黑瞳流泽,委屈的走了。   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姜菀手中的医书,恋恋不舍。   不知情的,还以为宋御医的目光,是眷恋的落在姜菀的身上。   一个御医,竟敢肖想皇上的妃子?   真是胆大包天!   一位不经意间路过的小宫女捂住了自己的嘴,悄悄躲了起来。   她竟然发现了这般惊天的大秘密!   ===   翌日。   姜菀刚醒来,便看到清梨喜气洋洋的托着个金镶里梨花小盆走进来,水雾迷蒙,随着清梨的走动在屋里氤氲。   清梨眉开眼笑的说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皇上升了您的位份!还赐了您五匹苏绣月华锦,一对冻青釉双耳瓶,一盏莲花纹亮银蛊……”   清梨还未说完,姜菀就摆手打断了她的念叨。   “清梨,不必说了,你都替我收起来吧。”   “是,小主~”清梨显然心情极好,嘴角的小梨涡笑得深深,“皇上还拨了小太监和宫女过来,说是咱们人手不够!小主,皇上对您可真好呢!”   “……”姜菀勉强笑了笑,却陷入了思索之中。   昨儿狗皇帝不是还气冲冲的出了玉粹轩的院子么?   怎么这一回过神,又是升她的位份,又是赏赐又是拨宫人的?   他到底想干嘛?   ※※※※※※※※※※※※※※※※※※※※   评论抽红包鸭!!   感谢:   cyy扔了一颗地雷   cyy扔了一颗地雷   你的星球扔了一颗地雷   雅雅扔了一颗地雷   被窝里的浆糊君扔了一颗地雷 第15章 安平   姜菀没有料到。   她只是睡了一觉,等醒来,就成了菀贵人。   姜菀凝眉沉吟片刻,便叫清梨让新来的两人进屋里瞧瞧。   新来的小宫女叫向菱,小太监叫小卓子。   姜菀也懒得再让他们改名,只是恩威并施的叮嘱了他们一番。   所幸他们都是从皇上的宫里出来的,背景清白,忠厚护主。   毕竟没人敢往皇上的宫里安插眼线。   到了夕阳沉沉之际。   清梨从外头进来,又喜气盈盈地对姜菀说道。   “小主,您可还记得以前咱们院里的春桃?”   姜菀黛眉蹙深:“有些印象,怎了?”   “皇上下令将她杖责逐出宫去了!好像当日,就是她碎嘴,说小主闲话呢!皇上说了,是那宫女胡说八道,挑拨离间,说您是被冤枉的,从未有过伤害龙体的行为。所以已经解了您的禁足,又赏了好些东西,以示宽慰呢!”   清梨笑得梨涡浅浅:“小主,咱们明日穿什么衣裳去谢恩?”   姜菀嘴唇微抿,眸光泠泠。   若无其事的划过天边那抹细碎的暖云。   “不去。”   清梨怔住:“小主……”   姜菀娇艳的面容,仿佛织着一层淡淡的寒霜。   她早就摸清楚狗皇帝的性格了。   若上赶着去,他反倒怀疑她有什么阴谋诡计。   反倒对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的,他才会上赶着过来。   姜菀又想起清欢楼那位姑娘。   她站在窗边,望着街上人群如织,繁华盛世,露出的那一抹嘲讽的笑容。   明明艳俗得很,还敷着厚粉,可一双眸子却不起波澜,仿佛早已看透红尘一般地说:“呵,男人么……”   ===   德清宫。   元璟帝绕着小宝子已经走了三圈了。   小宝子抱着拂尘,苦着脸说道:“皇上有何吩咐?”   再转下去,他只怕会被皇上转得头晕而死。   元璟帝围着小宝子转一圈,抬起眸子,看他一眼。   欲言又止,又转一圈。   如此重复,到元璟帝都觉得有些头晕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沉着脸问道:“那个……姜菀……没来谢恩?”   其实元璟帝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要对姜菀这么好。   只是想到那日看到她躺在榻上,虚弱柔软的模样,病成那样,他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心中愧疚。   由于想着想着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临走时见到的那双涩涩白桃儿。   所以元璟帝想了一夜,才想明白。   姜菀还是要欺负的。   但若她被旁人欺负了,他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他堂堂元璟帝的妃子,怎能被旁人欺负呢?   所以上朝之前,元璟帝擦干净鼻血,就开始吩咐小宝子给姜菀封赏以及揪出那碎嘴宫女的事。   当然,那些办事不力的宫人们,他也吩咐下去小小惩戒了一番。   至于他们是听命于谁……   元璟帝就不打算深究了,毕竟姜菀还没那么重要。   只是元璟帝很生气的是,他对姜菀这么好,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子,竟然不来谢恩!   他都等了三天了,可姜菀半点动静都没有!   亏得他还想象了一下姜菀抱着他大腿大肆歌功颂德的美好画面。   元璟帝气得肝疼,他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小宝子只好为姜菀打着圆场:“菀贵人只怕风寒未好,所以才未来谢恩呢。”   在看到小宝子为难的神色后,元璟帝冷峭的俊脸有一丝动容,可还是冷哼一声。   “摆驾玉粹轩!”   小宝子笑嘻嘻的跟上去:“皇上,您这是要去看菀贵人?”   元璟帝俊脸一板,踢了一下小宝子的屁股:“谁说朕要去看她?朕……朕要去骂她!”   这么天大的恩赐,她居然无动于衷?!   元璟帝想,他一定要去将姜菀骂个狗血淋头!   ……顺便看看她的风寒好了没有。   ===   玉粹轩。   元璟帝特意吩咐小宝子不必通报他来,让跟着的宫人们都在外头等着,他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进了玉粹轩。   他倒要看看,这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姜菀,一个人在玉粹轩里头做些什么,成日憋着不出门。   守在院里的小卓子见到皇上这样子,自然是低眉顺眼赶紧溜了,不敢吱一声。   姜菀不知道元璟帝来了。   但她耳力极好,听到了外面轻巧的脚步声。   可清梨却没听到。   清梨声音不大不小的劝着:“小主,您别哭了,再哭眼睛肿了,便不好看了……”   姜菀未来得及阻止,也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门被元璟帝直接推开。   “哭?你在哭什么?”   元璟帝与姜菀对视一眼,愣在门口。   她细弯的眉轻轻蹙着,而一双星眸湿漉漉的看着他。   雪白的肌肤,眼眶微红,一看便是无限伤心,才会哭成这样。   元璟帝皱着眉头。   他从未见姜菀哭得这般伤心过。   得了赏赐,晋了位份,难道不是应该高兴么?   怎过得比她当日禁足还难过?   姜菀抿着嘴,香软馥郁的身子微微福着,给元璟帝行过礼,才起身答道。   “回皇上的话。臣妾……臣妾只是见手臂上留了疤,一时伤心,难以抑制,才哭了片刻。”   元璟帝看了看姜菀的眼睛。   这哪是哭了片刻,是哭得眼泪都干了才停下来吧。   女子爱美之心,可以理解。   只是元璟帝总觉得,姜菀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对,似乎带着丝幽怨。   聪明的元璟帝立刻想到。   莫非是那日他扯着她的胳膊,弄得她伤口裂开,才留了疤?   望着姜菀红肿的眼眶,琼秀而微红的小鼻子,还有乌睫上晶莹的水珠,元璟帝顿时心中一片愧疚。   竟然有些不敢与姜菀对视。   元璟帝瘪瘪嘴,颇有些讪讪地说道。   “让朕替你瞧瞧吧。”   姜菀摇摇头,防备地往后退一步。   “留了疤,不好看,见不得人。”   元璟帝愣了愣,没想到这姜菀竟将容貌之事看得这般重。   这等态度对他,就不怕得罪他么?   不过元璟帝见她实在伤心,也心软了些。   见姜菀一双美眸只盯着她的手臂看,担忧之色尽显,完全忘了他的存在一般。   元璟帝心中有些憋屈。   但他向来体察他人的喜怒哀乐,明白姜菀此时的心情,也并未再说什么。   连打算将姜菀骂一顿的心思也熄了。   只吩咐让姜菀好好歇息,风寒才能早些好。   留疤便留了,反正在手臂处也无人看到。   元璟帝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菀朝他递去一个“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澄澄的眸子又湿润了。   雾蒙蒙又湿漉漉的,看得元璟帝脚下一软,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姜菀跟个妖精似的,一哭他就受不了。   ===   翌日。   御花园中。   晴日烟光,彩燕缤纷。   姜菀在清梨的劝说下,才同意出来散散心。   只是一双如烟如雾的眸子,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哀愁。   缠金丝的乌金袍裳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尽是柔情绰态。   绕过一处转角,姜菀就听到了一道清脆嘹亮的男声,中气十足。   “本王听说了,那妙萃坊近日得了一灵丹妙药,唤郁雪膏,本王势在必得!”   “王爷威猛!定能得偿所愿!”拍马屁的声音。   姜菀抿嘴,她猜到是谁了。   便果断提着裙摆走了过去。   一听声音,她就认出来了。   是小平安。   也就是大秦朝的安平王,狗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   安平王只比姜菀小了一岁。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熊孩子。   打架斗殴,什么泼皮混账事儿都喜欢干。   虽然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但缺德事没少做。   自然是被姜菀狠狠教训了几顿。   后来就乖乖听话了。   但不知他后来抽了什么风,非要跟着姜菀混。   就跟个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掉。   左一个言哥,右一个言大哥的,笑嘻嘻的凑上来,黏人得紧。   而且他狐朋狗友甚多。   姜菀不管在哪现身,他都能立即收到风声,赶过来继续黏她。   到后来,姜菀就已经对这块牛皮糖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反正他长得也还挺好看的,赏心悦目,多看看也无妨。   他也偶尔阴差阳错帮了姜菀几次,两人慢慢也就熟悉了起来。   安平王听到沙沙的走动声,回过头去。   只看到一位美人从芙蓉花丛中走出来,一身缠金丝的乌袍,步摇轻摇,晃得眉心如水,风神出尘。   明明是立在一树繁花之中,却又带了些杨柳梅竹的风骨。   安平王微张着嘴,惊艳了半晌。   才回过神,嬉皮笑脸的上前一步,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晴光。   “这位姐姐好生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的?”   ※※※※※※※※※※※※※※※※※※※※   抽红包鸭!!!   桑微:敢调戏妃子,小平安也忒胆大了!   安平王:哼!普天之下,就没有我怕的!   ……元璟帝还有十秒赶到战场 第16章 拍卖   清梨抿着嘴,现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防备地护着姜菀,颇为忌惮地看着安平王,像防贼似的。   哪里来的无赖泼皮,穿得人模狗样的,竟敢这般说话,也不看看,这是何处。   不过姜菀抬了抬新月般的眉毛,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才不在意地说道:“我没见过你。”   她的声音清冷疏淡,看得安平王的眉峰紧蹙。   他思忖似的看着姜菀:“为何我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姐姐?”   不过他又突然莞尔一笑,桃花眼微微一挑,满是晴光。   “想必是我弄错了,这美人姐姐这样好看,若我见过,定是不会忘的。”   清梨这回再也忍不住了。   也不顾是否不敬,直接横眉冷对着安平王说道:“这位爷,您可知在您面前的是谁?此处是皇宫,您还是莫要……”   太过放浪形骸!   清梨的话未说完,便被姜菀打断。   “清梨,我们走吧。”   清梨恨恨地低着头,总觉得自家姑娘被那浪.荡王爷轻薄了似的。   心中愤懑。   却没料到,安平王并未想就此放过。   他反倒绕了上来,挡在姜菀的前面,又仔细打量着她。   “王爷,您这是作甚?”   姜菀眉眼轻敛,努力与平日表现得不一般些,免得被他认出来。   毕竟小平安跟在她后边混了那么久,可以说是秦京城最熟悉她的几人之一了。   安平王的瞳仁里不辩神色的微光。   但他脸上却是嬉笑着,颇有些不羁说道:“本王在看风景,怎的?这御花园都容不得本王赏赏风景了么?”   姜菀眼皮不抬,视线也未落到他身上。   似是对他浑不在意,扭头看着身侧的繁花似锦,并未搭理他。   安平王也不说话,倚着他身旁的小厮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一双桃花眼潋滟,自带一股不羁与风流。   安平王长得确实好看。   若他再正经些,倒是个英俊潇洒的好儿郎了。   只可惜,姜菀知道,他这副好皮囊底下是个何等顽劣不羁的泼皮性子。   所以他虽好看,但姜菀还是祈祷,他还是莫要去祸害别家的好姑娘了。   就这样做个混不吝的小霸王,秒天秒地,万事不惧。   再由狗皇帝替他收拾烂摊子,倒也过得自在。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从旁侧花间传来了元璟帝蕴着薄怒的声音。   “你们在作甚?”   “看风景。”   姜菀和安平王异口同声的说道。   说完,两人皆觉得不妥,都低下头来,看着鞋尖。   这模样,反倒让元璟帝越发觉得心生异样,怎么看都是不对味。   安平王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但在元璟帝面前,却习惯性的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当元璟帝冷着声音问他:“皇弟,看风景须得盯着朕的妃子看?”   安平王没皮没脸的笑了起来:“皇兄,臣弟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罢了。不过仔细看看,倒又眼生了。许是昨日臣弟酒喝多了,才有些眼花了。”   元璟帝一副“你还有脸说?”的表情看着安平王。   安平王眨着眼睛,又恢复了那副不羁疏阔的模样。   而他的余光,则落在姜菀身上,明明是在笑着,却似有深意。   姜菀一双眸子灵巧生辉,波澜不惊。   她不卑不亢的行了礼,便转身告退。   元璟帝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又被安平王拽到了另一边。   “皇兄,皇兄,臣弟有个小事跟您商量~”   “何事?”元璟帝剜了他一眼,似乎很不喜欢安平王这个没正经的模样。   “臣弟听闻妙萃坊新得了郁雪丹,您知道那玩意儿多贵重,臣弟手头有些紧缺,所以……”   哦,原来是来找他要银票的。   元璟帝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借。”   “……”安平王委屈巴巴的看向元璟帝,“臣弟发誓,这是最后一回!我以后再也不胡乱花钱了!”   安平王的狐朋狗友多得很,他的手头又松。   所以他虽贵为王爷,却经常捉襟见肘,花钱如流水。   元璟帝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今晚我同你一起去!”   安平王喜上眉梢,桃花眼里头满是亮闪闪的星星,只差没抱着元璟帝晃上一通了:“皇兄,你真好!”   安平王喜滋滋的离了皇宫。   他就知道,皇兄最宠他了。   ===   玉粹轩。   用过晚膳后,清梨点了一盏灯,清透软和的光落在姜菀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暖金色,勾勒着她玲珑有致的轮廓。   姜菀起了身,轻轻挽起她的一头乌发,露出肌肤吹弹可破的雪白脖颈。   只她略带愁意的目光又落在臂弯处,薄薄的纱衣虽遮住了她的那道浅疤,却遮不住她心底的惆怅。   “清梨,今晚我要出宫。”   清梨点头,立即去外面替姜菀支开守在院里的小卓子。   清梨很少多话,每回姜菀出去办事,她若愿意说,清梨就听着,她若不说,清梨也不会问。   姜菀估算着时辰快到了。   也不敢再多耽搁,几个起落,便翻过玉粹轩院里的那道宫墙,离开了皇宫。   郁雪膏。   这药在江湖中名气极为响亮。   即便是露出深深白骨的外伤,只要有郁雪膏在,不消几日,便能恢复如此,连任何一道浅浅的疤痕也不会留下。   此药是域外珍药,一年只能得几盒传入中原。   极为珍贵,价值连城。   便是用来治寻常的外伤,也无人舍得。   都是用来治将死之人或及其严重的外伤。   像姜菀这样,只是为了抹去自己疤痕的想法,实在过于奢侈。   妙萃坊每月都进行一次拍卖,无论是王侯将相,亦或是江湖侠客,都喜欢来这坐一坐。   总能买到些意料之外的稀罕物。   姜菀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进了妙萃坊。   妙萃坊有个地下大厅,便是每月拍卖之处。   半个时辰后。   姜菀心灰意冷的走了出来。   不出她所料,郁雪膏的价钱太高了,出价之人明显是势在必得,每回报价都比别人高了一大截。   真真是财大气粗。   她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身上本就没什么银钱。   作为妃子的例银更是不够她平日按养颜护肤的方子买的原料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郁雪膏被人拍走了。   姜菀一面往外走,一面沮丧地安慰着自己。   无妨,等知晓那郁雪膏是被谁拍走了,她再寻个机会去抢了便是。   为了好看。   抢抢东西算什么。   好看是她做人的第一原则。   姜菀正想着如何打探出郁雪膏落了谁家。   好像听到有人在后头喊她。   回头一看,元璟帝和安平王两个人并肩朝她飞奔而来。   元璟帝跑得最卖力。   他仗着腿长的优势,比安平王快了几步,气喘吁吁地跑到姜菀面前。   “无言大侠!好巧啊!竟然在这遇到你了!”   姜菀看他不过这短短几十步就喘成这样,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喘成这样?”   小平安也赶到了。   他喘着粗气说道:“言大哥,你可不能怪我俩啊!你……你练过的,走起路来快得很,我和我……兄弟都是坐惯了轿子车辇的,哪能比啊!”   话刚说完,小平安就被元璟帝踢了下屁股,立马噤声,乖巧安静得像个小鸡仔。   姜菀冷淡的点了点头:“何事?”   她冷淡的态度并不妨碍元璟帝的热情高涨。   他平日在皇宫一副高高在上,沉默寡言的帝王威严,可现在,却简直换了一副嘴脸。   元璟帝眼睛弯着,仿佛能笑出朵花来。   一张俊脸,笑容惊艳得路边的行人都多看几眼。   可他眼里只有一身蓑衣,头戴斗笠的姜菀。   格外热情的套着近乎。   “无言大侠,今儿可真是巧啊!我们刚从妙萃坊里出来,还买了个宝贝呢!”   还未等姜菀问,元璟帝就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是郁雪膏!”   元璟帝恨不得将掏心窝子的话全讲给眼前的人听。   姜菀眉眼抽了抽。   这么巧,她心心念念的郁雪膏就在狗皇帝手里。   这下倒省事了。   她不用去打听被谁买了,只要寻个时机从他那偷走便行了。   只是今晚不行。   妙萃坊的东西一经售出,都是层层保密的。   元璟帝拍下了郁雪膏,只怕只有眼前的小平安和她知道。   若她动手,便暴露了。   于是,姜菀耐着性子与两人又敷衍了几句,才说自己有事匆匆离去。   元璟帝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姜菀的背影。   “我怎么觉得他在敷衍我。”   小平安紧紧盯着元璟帝怀中微微鼓起的一个小包,有些状况之外的告诉元璟帝这个事实。   “皇兄,他就是在敷衍你。”   “……”元璟帝回过神来,睨了小平安一眼。   小平安立马乖巧,腆着笑脸问道:“皇兄,谢谢您帮我买下这郁雪膏,今日真是破费了,改日臣弟一定好好道谢!”   小平安试探性地伸手去摸,却被元璟帝无情的打掉。   “谁说我是给你买的?”   小平安微张着嘴,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元璟帝。   元璟帝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意,十分见不得人。   而后,他又板着脸,用兄长的姿态压着小平安说道:“这么晚了,还不快回府歇息?”   小平安不死心地望着元璟帝,可怜巴巴地问道:“皇兄,你要这郁雪膏做什么用啊?”   元璟帝抬头望向远处,街上无风,月明星稀。   他好看的眸中有夜色千重。   “拿去哄小猫的。”   小平安醍醐灌顶:“喵?”   元璟帝睨了他一眼:“滚。”   ※※※※※※※※※※※※※※※※※※※※   小平安:嘤嘤嘤,皇兄,我不是你最疼爱的皇弟吗?   元璟帝:对不起,你是谁? 第17章 勾引   姜菀差点被发现了。   因她还要去小宅子里换了衣裳再回宫,一来二去便耽误了些时辰。   是以她刚刚回到玉粹轩,身上还未抖落夜里的一身寒气,元璟帝就来了。   如果她再晚回来片刻,元璟帝在这玉粹轩中,就寻不到她的人了。   姜菀心中微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长睫扑簌了几下,很快便冷静下来。   她走到元璟帝面前,低眉顺眼的行了礼。   “皇上,今儿这么晚了,您怎来了?”   元璟帝看了看外边的夜色,确实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他回过头,冷淡地看着姜菀。   毫不在意地说道:“晚膳用多了,随意走走消消食,一不小心便走到这……”   话说到一半,元璟帝又回过神来,很是不耐烦地看着她。   “不对啊,姜菀,你是何等身份,有何资格质问朕的行踪?”   姜菀连忙咧着笑,一双茶色的瞳仁之中跃动着神采飞扬的璀璨。   “皇上息怒,臣妾只是见到皇上,高兴得紧,才多嘴问了一句。”   “臣妾巴不得皇上日日吃撑了,散步消食,来玉粹轩看臣妾呢!”   姜菀又笑着补充道,小脸明丽动人。   元璟帝脸上的霁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只是姜菀这话,怎么越回味越奇怪?   未等元璟帝细细品味,又听得姜菀毫不羞臊地说道:“皇上,既这般晚了,玉粹轩地儿又偏,这大晚上往回走也容易受寒,不如皇上就在臣妾的玉粹轩歇下吧?”   姜菀说得轻巧,脸不红心不跳。   却让元璟帝的心漏跳了一拍。   元璟帝也不知心中的慌张从何而来。   总之,他仿佛被踩了尾巴似的,后退一步,十分嫌弃地看着姜菀。   “你休想!”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成日就想着侍寝。   元璟帝发誓,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姜菀微微抬起眉眼,有些失落沮丧的叹了口气。   “那既是这样,臣妾便只能恭送皇上了……”   “哼!”元璟帝不屑的冷哼一声,突然向前一步,抓住姜菀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小木盒。   “你身上怎这么凉?”元璟帝突然皱着眉头,颇有些不满地看着姜菀。   “臣妾刚刚睡不着,开窗站了会,吹了会子风。”姜菀波澜不惊地答道。   元璟帝的脸冷若冰霜。   他真不明白姜菀的脑子是什么做的。   明明风寒还未痊愈,就在大晚上吹风?她是嫌命长么?   可姜菀已经低头把玩起了那个小木盒。   通体漆黑,极不打眼,看起来很是普通。   可她心中却已经一片狂喜,大致猜到这是何物。   姜菀嗓音温软,笑得温婉而明秀。   “皇上,您送我的这是什么呀?”   “这么丑的东西,你也喜欢?”元璟帝有些意外。   他还未说这是何物,姜菀怎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笑得两眼弯弯,眸子亮得跟今晚天上的星子似的。   元璟帝虽然讨厌姜菀,但还是得承认,她还怪好看的。   姜菀抿着唇,眸子灿灿。   “臣妾虽不知这是什么,但只要是皇上送臣妾的,臣妾都觉得好看都觉得喜欢!”   元璟帝愣了愣,被姜菀这猝不及防的表明心迹乱了心神。   但只是刹那,他又恢复了那层冷若冰霜的神色。   “呵,朕只是看这东西挺丑,和你倒是挺配,才顺手送给你罢了。”   才不是特意买给她的。   更不是因为看她哭得可怜。   “哦。”姜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皇上,这东西是干嘛的?”   元璟帝随意瞥了她手上的盒子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东西叫郁雪膏,你将里面的软膏抹在伤疤处,疤痕便能消了。”   姜菀立即露出一副惊喜至极的表情:“世上竟有这等神物?皇上,一定很贵重吧……您对臣妾真好~”   元璟帝轻轻拧起眉,蛮不在乎地说道:“姜菀,离我远点,别凑过来,这东西不值钱,你以为都和你一般注重容貌,肤浅!”   姜菀早就习惯了。   狗皇帝就是口是心非,要面子得很。   郁雪膏价值连城,也就狗皇帝坐拥天下的,才敢说它不值钱的。   姜菀也懒得细想他为什么突然这样好,竟然将郁雪膏送与她。   但她既然不需要费一番脑子去偷了,自然乐得轻松,照单全收。   不过是扬着笑容对皇上卖卖乖了。   这事儿简单。   元璟帝被姜菀绚烂的眉眼晃到,颇有些不习惯的别开眼。   随意嘱托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姜菀真是太肤浅了。   就送她个小东西,就高兴成这样。   真是喜怒太形于色,不如无言大侠一般沉稳淡定。   元璟帝摇着头,一面嫌弃着姜菀的言行举止,一面崇拜着心上的无言大侠,离开了玉粹轩。   ===   姜菀得了郁雪膏,臂弯处的疤痕只消两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自然高兴得很。   宋御医每日都会来她的玉粹轩。   美其名曰是她的风寒太重,需要每日诊断一番。   但姜菀知道,他是惦记着他的宝贝医书。   每日都得确认他的医书未被破坏一个角,他才能安心入睡。   所以他就连寻常的沐休也要来玉粹轩走一趟,看得太医院的人直夸他敬业。   姜菀的疤痕不见了。   风寒自然也好了。   玉粹轩院子里,姜菀躺在美人靠上,日光透过青藤,勾勒着她纤细娇艳的身姿。   姜菀嫩如春葱的指尖,在宋御医的宝贝医书上敲了敲。   “宋御医,这医书我已经看得差不离了。”   宋御医站在一侧,容貌清隽,眼神却直勾勾的,毫不避讳地盯着姜菀的指尖看。   当然,他看的是自己的医书。   那纤长白嫩的指尖,早已被他习惯性的忽略,晃不起他心底的半点波澜。   他只想快点拿回自己的医书,再离这个菀贵人远一些。   她真是太可怕了。   “姜菀,宋御医,病看完了么?”   元璟帝突然脸色阴沉地出现在院子门口。   一张俊脸,冷若冰霜,黑眸阴森森地盯着这不知廉耻的两人。   元璟帝很生气。   他今日闲着无聊,想到姜菀这么多日风寒都未好,便想来玉粹轩瞧一瞧。   他只是盼着姜菀快些好,他便能好好教训她了。   免得旁人说他欺负病弱之人。   元璟帝惯不喜欢大张旗鼓的出行,他便只带了小宝子,抄了近路过来。   却没料到在路上,不经意间听见两个小宫女在闲聊八卦。   “你可听说,那宋御医最近每日都往玉粹轩里头跑?”   “听说了,菀贵人病得重,宋御医真是鞠躬尽瘁,尽职尽责呢!”   “嗨,那你可想错了!”小宫女压低着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那日可亲眼见到,宋御医从玉粹轩里头出来,那模样,那神色,难舍难分呢!”   “嘘!可别瞎说!宫里人多嘴杂,这事儿与咱们没关系!咱们还是闭紧嘴巴,少说少错……”   元璟帝怒火中烧。   但他还是决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于是,元璟帝加快了步子,赶到了玉粹轩。   然后,就看到了宋御医一脸直勾勾的望着姜菀,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元璟帝这回心底可真是滔天大怒了!   他从未见过姜菀这般不检点的女子!   上回在御花园,他便觉得姜菀和安平王站在一块,两人神色皆有些异常,他便有些奇怪了。   今日,又有借着诊病为由,与宋御医勾搭之事。   姜菀。   既不知廉耻,一心想要爬床侍寝。   又行为不端,勾引了他的皇弟还不够,如今又与宋御医有染?   元璟帝这回相信了。   姜菀进宫确实没有其他目的。   她确实是单纯想侍寝而已。   因为她本就是个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   元璟帝垂着眉眼,冷淡至极地看着眼前二人。   他该如何惩罚这对狗男女?   ※※※※※※※※※※※※※※※※※※※※   抽红包鸭!   元璟帝:朕不是吃醋,换个妃子朕照样生气,谁愿意戴绿帽子?   ——后来   元璟帝:爱妃们,你们若有心仪的男子快快告诉朕,朕送你们出宫!求求你们别再缠着朕的皇后了QAQ 第18章 恶疾   元璟帝向来是个是非分明,讲究证据的人。   可眼下,他好像抓不到两人的任何证据。   宋御医跪着,额头贴地。   一副忠诚侍君的恭顺模样。   而姜菀,则恬不知耻地在笑。   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晃得元璟帝别开了眼。   不知羞!   元璟帝就这样在门口杵了一会。   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姜菀一句。   “姜菀,世上怎有你这般脸皮厚的女子?”   在夫君面前与旁的男子勾搭,还好意思笑?   姜菀露出迷茫而无辜的神色,恍惚地望着元璟帝。   清澈的眸子像林间迷路的小鹿,惶惶不知所措一般。   元璟帝剜了她一眼。   “怎的?朕可有半点说错?”   元璟帝最讨厌不知检点的姜菀了。   他片刻也不想在这玉粹轩多留,直接迈出玉粹轩的朱门,打算离开。   可过了门槛,元璟帝又想到了什么。   回头一看。   宋御医还跪在地上,埋头做伏,再无旁的动静。   元璟帝的眸子几欲喷火,声音冷得像冰窟似的。   “宋御医!”   宋御医不明就里,低低应了一声。   却丝毫没有任何觉悟。   元璟帝只好拧着眉毛,沉声说道。   “朕的身子有点不适,你跟朕回宫瞧瞧。”   宋御医应了声,马上跟着元璟帝出了门。   只是依旧不舍回头的望了一眼姜菀手中的医书。   虽只是匆匆一眼,可落在元璟帝的眼里,却刺眼得很。   姜菀到底用了什么伎俩?   就至于把这宋御医勾得这么魂不守舍?   但苦于没有证据,宋御医又只有匆匆一瞥。   元璟帝只能极其不爽而憋屈的回了宫。   最后,宋御医诊断出元璟帝郁结在胸,肝火旺盛。   劝他心平气顺,凡事看开些,不要再憋着气,对身体不好。   气得元璟帝差点将桌子都掀了。   幸好元璟帝惜才。   要不是看在宋御医年纪轻轻的,医术就超过了太医院那群糟老头子,他早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宋御医剁了就完事了。   但元璟帝还是听了宋御医的医嘱。   晚膳过后,他忽视了堆叠在桌案上小山似的奏折,决定出去散散心。   万一能遇到无言大侠呢?   只要能见无言大侠一面,他便能欢喜好多天。   无论积攒了多久的坏情绪都能消散得无影无踪。   元璟帝出宫的第一件事,还是去寻安平王。   安平王在秦京城里到处都是兄弟,随便问问,就知道谁谁谁在何处碰到了无言大侠现身。   好用得很。   元璟帝虽然有些恼安平王与无言大侠更亲近。   但现下,他还是得靠着安平王,才能与无言大侠接近一二。   着实有些不爽。   元璟帝与安平王一同走在街上。   已是黄昏时分,行人络绎不绝,都忙着归家。   层层夕阳碎云,染得青石板的大街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安平王叹了口气:“最近也不知言大哥在忙些什么,许久未见他现身了,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上回在妙萃坊前不是还遇见了么?”元璟帝不高兴,依旧没有无言大侠的消息。   “那是我最后一次瞧见言大哥了,不仅是我,别的兄弟也没见过。以前大家都经常瞧见言大哥的,真不知他是不是离开秦京城了,唉……”   安平王提起这事,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沮丧得很。   元璟帝也不由有些失落。   若无言大侠真的离开了,那岂不是瞧不见他了?   元璟帝本是出来散心的,却没料到心情更不好了。   更糟心的是,就在他们前头,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似乎是一对夫妇。   那相公正拿着一把菜刀,指着他的娘子骂道。   “你个不知羞耻的婆娘,竟趁我缠绵病榻之际,与那汉子眉来眼去,暗通曲款!老子还没死呢!老子还提得动刀呢!反正老子这病也治不好了,索性砍了你们这对狗男女,跟老子一起下黄泉!”   元璟帝紧皱着眉头,不再往前走,遥遥望着那处。   安平王倒是见多了这种事,反倒打了个呵欠,拉着元璟帝掉头往另一个巷子走。   世间情情爱爱这种事,真是无聊又糟心。   元璟帝却若有所思。   灯火葳蕤,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光。   他想到该如何惩治那对狗男女了!   ===   翌日。   玉粹轩中。   姜菀懒懒倚在廊中的美人靠上,正晒着日光。   她刚按养颜的方子,在一身雪白肌肤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玉颜粉,在日光下躺一会,便能使一身柔肤愈发水嫩透亮。   可她才刚躺下去,清梨便匆匆走进来,神色有些肃然。   “小主,不好了。”   姜菀倦倦抬起骄矜的眉眼:“怎的了?”   她前段日子一直担心自己臂弯处的伤疤。   如今恢复了,心下松懈。   倒觉得前些日子缺的眠,此刻都涌了上来。   即便是如此清朗的日光,也令她昏昏入睡,眼皮子沉得很。   清梨着急的扶住姜菀的手臂。   “小主,快别犯困了,大事不好了!德清宫传出来皇上染了恶疾的消息,似乎是会传给旁人的,如今德清宫都封住了!”   姜菀怔然片刻。   昨儿狗皇帝不都还健步如飞么?今儿就染了恶疾?   不过仔细想想,他昨日走的时候,似乎是说了身子不适。   姜菀叹了口气:“其他妃嫔现在如何?我们也同她们一样吧。”   “小主,薛贵妃已经带着人候在德清宫门口了,其他妃嫔也陆续往德清宫去了。”清梨紧紧皱着眉头,焦灼得很。   “莫急,那我们也过去瞧瞧吧。”姜菀轻轻拍了拍清梨的手背,安抚一下她紧张的情绪,这才进屋去换衣裳。   清梨紧紧跟着姜菀,可心却一跳一跳的:“小主,皇上染的是恶疾,万一传给了你,那……”   她答应了老爷,进宫要好好照顾姑娘的,绝不能让她出半点差错。   姜菀抿嘴笑了笑:“清梨,我从小到大,你可见我生过何病?”   清梨细细想了下,姑娘身子骨好得很,似乎从未生过病。   “所以啊……”姜菀换好了衣裳,朝清梨调皮的眨了眨眼,“我可不像某些人那小身板,跟病秧子似的。”   特指元璟帝。   姜菀觉得,他实在是太弱了。   姜菀换了件衣裳,便赶去了德清宫。   妃嫔们似乎都快到齐了,只是都候在偏殿,并未去见元璟帝。   姜菀还未来得及看清众人,只匆匆忙忙行了个礼,就被宝公公叫了进去。   “菀贵人,皇上有请!”   众妃嫔眼神复杂地看着姜菀迈进了德清宫的正殿,去见皇上。   姜菀来不及细细思忖元璟帝是何意,就已经踏入了殿内。   殿内正薰着淡淡的龙涎香,屋里一片暖意。   而元璟帝,竟然半敞着衣裳坐在龙床之上。   露出他健硕的胸膛,精瘦的劲腰,腹部处几块线条流畅的肌肉。   姜菀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还以为元璟帝是个小身板呢。   没想到身材竟这样好,和他的相貌一样好看。   元璟帝见姜菀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连忙用锦被遮住自己,用一种看禽.兽的目光回看着姜菀。   “姜菀!朕都病入膏肓了,你竟然还想着与朕做那种事!你去找面铜镜看看你现在这模样!真是……真是……咳咳咳!”   元璟帝已经气得重重咳嗽起来。   ※※※※※※※※※※※※※※※※※※※※   元璟帝:朕演得如何?   小宝子:使劲鼓掌!   姜菀:宛如看智障的眼神。 第19章 侍疾   元璟帝剧烈咳嗽着,姜菀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皇上,您这是怎的了?”   听说元璟帝的恶疾会传给旁人。   所以姜菀也不敢让他对着咳。   元璟帝眼似寒潭地望着姜菀。   “姜菀,你敢嫌弃朕?”   姜菀连忙跪下,低头谢罪。   “皇上明鉴!臣妾是万万不敢嫌弃皇上的!”   “哦?”元璟帝讥讽的一笑,“那你过来,替朕将衣裳换了。”   闷在这殿中,门扇紧闭,元璟帝起了一身的薄汗。   也正是因此,刚刚才将衣裳半解,又正好落入了姜菀眼中。   姜菀低低诺了一声。   这才上前,伸出细白如春葱的指尖,触到了元璟帝捂着的锦被。   姜菀伸手去揭被子,却提不动。   被元璟帝压得死死的。   元璟帝仔细观察着姜菀的神色,声音却带了一丝不自觉的颤抖。   “姜菀,你可知这锦被之下,是何?”   说实话,元璟帝还从未被女子看过他的身子。   就连宫女,也未曾贴身伺候过他,从小都是些小太监近的身。   元璟帝也不知为何。   他刚刚被姜菀那样一瞥,便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便不得不用咳嗽来掩饰他内心的慌张。   对于元璟帝的问题,姜菀当然知道。   她掀开锦被就能看到元璟帝露着的胸膛嘛。   还挺好看的。   还有点小期待呢。   元璟帝痛心疾首地看着姜菀轻描淡写,不咸不淡的表情。   心中很是震怒。   姜菀就恬不知耻到这个地步么?   明明知晓她即将看到什么。   她就一丁点都不会脸红么?   元璟帝把自己捂得更紧,瞪着姜菀说道:“不必你伺候了!小宝子,你来替朕更衣!”   “嗻!”小宝子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听话得很。   元璟帝又看向姜菀。   “姜菀,你回玉粹轩收拾准备一番,来德清宫小住几日,为朕侍疾。”   姜菀有些发愣,还未反应过来元璟帝是何意思。   他后宫嫔妃众多,为何偏偏挑上她?   又听见元璟帝说道:“怎的,还愣着做什么?莫非你嫌弃朕?不愿意为朕侍疾?”   姜菀连忙否认,低着头谢恩。   “谢皇上隆恩!臣妾愿为皇上侍寝……哦不对,侍疾!”   姜菀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有些懵。   竟一时心思模糊将侍疾说成了侍寝。   惹得元璟帝的脸又黑了几分。   他都病入膏肓了,姜菀还想着那等事?   真是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   姜菀暂别了元璟帝,心思沉重地踏出了德清宫的正殿。   其他妃嫔们见她出来了,连忙上前询问。   薛贵妃见姜菀脸色有些不太好,差点没站稳。   扶住了淑妃才问道:“菀贵人,可是皇上病得很重?你脸色怎这样差?”   其他妃嫔也十分关注地看着姜菀。   皇上的忧患安乐,于她们这些做妃子的实在是太重要了。   姜菀勉强笑了笑,这才说道:“各位姐姐们不必担心,皇上看起来精神倒是不错。不过皇上这病是传人的,皇上担心各位姐姐过了病气,便特意嘱咐我告诉姐姐们,不必进去探望他,都可回宫歇息了。”   薛贵妃担忧着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皇上病得这样重,身边也没个体己人照顾,臣妾们都很担忧呐!”   薛贵妃特意提高了音量,似乎是想让殿里的人听见。   姜菀脸色僵了僵,最后才闷着声音说道。   “薛姐姐,皇上命我侍疾。各位姐姐且安心吧,我一定会替各位姐姐好好照顾皇上的。”   这话一出,各嫔妃脸色纷纷有些僵住。   心思也十分复杂。   既因为皇上未点自个儿侍疾而悄悄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想被传染了恶疾。   但又因为姜菀被皇上的另眼相看而有些羡慕。   若皇上好了,侍疾的妃嫔是肯定能有重赏的。   虽说富贵险中求。   不过总的来说,其他妃嫔还是没有愿意求这富贵的。   看向姜菀的眼神,也都是同情大过于羡慕的。   大家又说了几句好听的漂亮话,多怜悯的看了姜菀几眼,才四散着回了宫。   姜菀则拖着沉重的步子,回玉粹轩收拾自己的细软,搬去德清宫小住几日。   姜菀虽然对自己的身子骨很有自信,但恶疾到底不是唬人的。   万一她就阴沟里翻了船,被元璟帝传了恶疾……   姜菀想想,她还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没做。   但没办法。   既然入了宫,当了元璟帝的妃子,姜菀也只能选择去侍疾。   姜菀边走便安慰自己。   元璟帝的身子看上去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差嘛!   至少今儿看他露出的半个胸膛像是强健又孔武有力的。   想必那恶疾也没什么可怕的。   既夺不了元璟帝的性命,更夺不了自己的性命。   姜菀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才踏入了德清宫。   她特意没让清梨跟着来。   忍着心软拒绝了泪眼盈盈看着她离开的清梨。   清梨到底是个弱女子,她不想清梨跟着她犯险。   姜菀刚提了自己装了衣裳和胭脂水粉的包袱进殿。   宝公公就腆着笑脸迎了过来,接过她手上的包袱。   “菀才人,您怎自己提了东西就过来了?也不叫个宫女跟着使唤!奴才替您去放这些,您且进殿去侍奉皇上吧!”   姜菀莫名点了点头,看着宝公公又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开了。   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宝公公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忧和慌张呢?   姜菀来不及细想,已经踏入了元璟帝的寝殿。   元璟帝此时已经换了一身明黄色的亵衣,扣得整整齐齐不露一丁点儿肉给她看到。   眸子里盛着的星火泛着光亮,仿佛能将她看穿一般,灼灼盯着她。   姜菀站在明亮的灯火之下,葳蕤映着她的眉眼。   倾城颜色,灿如春花,皎如秋月,动人心扉。   元璟帝别开眼,不想再看她。   姜菀走上前,颇为关心地问道。   “皇上,您……到底何处不适?”   姜菀突然想到,说皇上染了恶疾这般久,她都还未知晓皇上有些什么病症,又有何处难受呢。   元璟帝轻咳了一声,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道:“朕也不知为何,总觉得浑身都疼,一会儿这里疼,一会儿那里疼,似乎会转移一般。”   姜菀觉得这病倒是古怪。   略一思忖,姜菀又问道:“皇上,您现在哪处疼?”   “朕现在手疼!”   元璟帝随意一指,疼得拧起了眉毛。   “皇上不疼!臣妾替你吹吹!”姜菀走上前,轻轻握住元璟帝的手腕,低头小心地吹着气。   长长的乌睫微微扑簌,极其珍视一般。   开始尽她侍疾的本分。   看得元璟帝心头一跳。   迅速收回手。   姜菀不解地抬起脸。   正好视线撞进了元璟帝的俊眸之中。   两人相隔不过须臾几寸。   视线交错。   殿内只剩淡淡的龙涎香与令人心悸的寂静在蔓延。   元璟帝灼热的呼吸喷到姜菀的脸上。   让姜菀立马回正了身子,连忙呼气,生怕被元璟帝过了病气。   元璟帝则轻蹙着眉尖,不满地看着姜菀。   “你又嫌弃朕!”   “皇上冤枉啊!”姜菀连忙表忠心,“臣妾只是怕染了恶疾,便不能尽心替皇上侍疾了。”   姜菀委屈而急切地说道:“皇上,要是臣妾也病倒了,还怎么伺候您啊!”   元璟帝狐疑地看着姜菀,然后冷哼一声。   “那既然你这么尽心尽力地想伺候朕,那今晚就睡朕的龙床吧,夜里好伺候朕。”   元璟帝不屑地想,他倒要看看姜菀是不是真心实意想伺候他。   【无论多么成熟稳重的男子,都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幼稚,所以元璟帝在姜菀面前才那么幼稚。】   【元璟帝愤怒脸:朕又不喜欢姜菀?!谁说朕喜欢姜菀,朕就砍他的头!】   后来的真香场面——   【元璟帝:姜菀,朕喜欢你。   姜菀:皇上,你的头掉了。】 第20章 轻挠   元璟帝卧病在床,不能沐浴,只能由小太监用热帕子给他擦身子。   本来姜菀是想帮元璟帝擦身子的,但元璟帝怀疑她图谋不轨,将她赶开了。   姜菀索性让宝公公给她准备些玫瑰香汤,去了元璟帝平时沐浴的房里,净净身子。   姜菀最爱干净,本就日日都要沐浴净身。   今日要同元璟帝一块睡,她便洗得格外仔细些,泡在香樟浴桶里,仔细揉搓着身上每一寸雪腻如脂的肌肤,秀发浸在温热的玫瑰香汤之中如同四散的海藻,摄人心魄。   姜菀洗完,刚回到元璟帝的寝殿,就听见他不耐烦的声音:“怎去了这么久?”   姜菀轻着步子,满脸笑容地走到元璟帝的床前:“回皇上,臣妾刚刚去沐浴了。”   元璟帝当然知道她是去沐浴了,他眼睛好得很,姜菀沐浴过后,如桃李绽放般的身姿悉数落在他眼里。   姜菀一头乌发披散在后头,还滴着水,而她的俏脸,因沐浴的热气,而染得格外的白里透红。眼眸蕴着盈盈秋水,小脸似绮丽的芙蓉花。脖颈处还沾着点点的晶莹水珠,更衬得她的肌肤雪腻娇嫩。   元璟帝错开视线,只觉得身下一股无名火起,难以平静,还不小心将身上盖着的蚕丝锦衾杵出了一个小帐篷。   元璟帝只好将手假装不经意的放在锦衾隆起的某处,遮住难以明说的形状。   但姜菀却没有眼力见得很。   姜菀往前走了几步,靠到床沿上,用娇娇软软的嗓子说道:“皇上,您手怎伸出来了?晚上寒气重,免得受了凉。”   元璟帝用多管闲事的眼神剜了姜菀一眼,默默转了下身子,侧躺着之后,才把手放进了锦衾里。   姜菀不明所以,但她已经习惯元璟帝总是瞪她了,又继续探着头问道:“皇上,我睡里边还是外边呀?”   “随便。”元璟帝的嗓音有些喑哑紧绷,让姜菀好一阵担心,莫不是病情又加重了?   但今日宝公公说了,明天宋御医会来替皇上看病,姜菀希望皇上今晚能好好的撑过去,起码不要病情加重怪她侍疾不力。   姜菀小心翼翼的从龙床尾爬上了龙床。   皇上睡的床就是不一般,起码有姜菀平时在玉粹轩睡的三个那般大。   姜菀很不规矩,尽管学了很多宫中的礼仪规矩,醒着的时候,她能提醒自己完美的做到每一点规矩,可睡熟了之后,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所以姜菀的睡相,不是一般的难看。   如今看到这么大的龙床,姜菀的心也稍微落了些,能滚上好几个圈儿了,她待会再睡得远些,就不会在夜里碰到皇上了。   元璟帝闭着眼睛,背对着姜菀,只听到那边悉悉索索开始脱衣裳的声音。   元璟帝觉得自个儿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为什么要叫姜菀与他同卧龙床啊!   尽管他紧紧闭着眼睛,努力放平着呼吸,可还是闻到了淡淡的幽香从身后传来,沁人心脾。   又听着那细碎的声音,让他的脑子里忍不住开始产生绮丽的画面,他见过的那对涩涩白桃儿,那夜掀开锦衾的惊鸿一瞥雪白一片,全都不断浮现在脑海里,折磨得他僵硬且灼热。   元璟帝憋不住了。   他回过头,冲着姜菀怒喝一声:“姜菀,你能不能快点脱……”   最后几个字憋在嘴中,元璟帝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灯火影影绰绰之下,姜菀竟然只穿了件肚兜,明红色的锦缎,上头绣着凤凰戏牡丹的图案,衬托得她窈窕的身段越发玲珑有致,露着白玉般莹润彻骨的小巧香肩。   摄人眼目的鲜艳,红得像火,衬着她雪腻娇嫩的肌肤,白得似雪,娇艳得搅乱了一池春水,撩人心怀。   元璟帝直接就愣住了,还保持着回头的姿势,大脑却一片空白。   而姜菀却脸不红心不跳地看了元璟帝一眼,反倒一脸淡然劝说道:“皇上,您身子还未好,今晚暂且还是将养着身子,等您好了,再行那种事吧。”   姜菀竟然以为他想与她做那等事?!   明明是她一直心心念念,不知廉耻的在想吧!   元璟帝气极,却没想到,是他看姜菀的眼神实在太过直勾勾了一些。   其中意图,太过明了。   元璟帝实在想知道姜菀的脸皮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等几乎是赤.身相对的情景之下,她竟然能毫不害臊,还这样坦坦然地与他商量何时再行那档子事?!   元璟帝张嘴,打算好好斥责一番。   突然看见姜菀的神色有些慌乱起来:“皇上,您流鼻血了!是不是病发了?这可如何是好?”   姜菀连忙穿上披风,急匆匆地往外头叫道:“宝公公!”   元璟帝看姜菀因为流鼻血而这样着急匆忙的模样,俊俏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意,却连他自己也未察觉。   宝公公是一直候在殿外随时等着主子唤他进去伺候的,警醒得很。   姜菀一唤他的名字,他就立即迈着大步进来了。   然后,宝公公就看到了皇上脸上带着隐秘的笑容却还留着鼻血的模样。   皇上刚刚这是经历了什么?菀才人可真会玩呀……   姜菀急切地问道:“宝公公,皇上本来躺在这好好的,突然就流鼻血了,你快替皇上处理一下吧。”   “是。”宝公公立即拿来帕子,又吩咐另个小太监去打些热水过来,一切井然有序。   对于处理皇上流鼻血这事儿,宝公公已经非常熟练了。   毕竟自从菀贵人进了宫,皇上就多了个爱流鼻血的毛病,宝公公还特意去问过太医院的人该如何处理,所以一切都安排得麻利妥帖。   只是姜菀轻蹙着眉尖,看着元璟帝正在止血的模样,有些担忧起来:“宝公公,刚刚也不知皇上为何突然就这样了,你可知皇上这恶疾有何禁忌?”   “……”宝公公觉得这问题着实是为难他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菀贵人,奴才也总是突然流鼻血,寻不到缘由,这恶疾着实折磨人,还得明日宋御医来了,再一问究竟呢。”   元璟帝的这病会传人。   宝公公就是德清宫中第一个被他传了恶疾的太监。   没办法,毕竟宝公公不分日夜贴身伺候着元璟帝,他第一个染了恶疾也是理所应当的。   姜菀听了宝公公的话,沉重的点了点头。   她现在很担心,下一个染恶疾的,就轮到她了。   她不想流鼻血。那模样真是太难看了。   就连元璟帝那样好看的脸,一流鼻血,也瞬间失了颜色。   比染恶疾更可怕的,是不好看。姜菀心慌得很。   元璟帝止了血,便目光幽幽的瞪了姜菀一眼,然后吩咐宝公公将殿内的烛火全都熄了。   殿内霎时黑蒙蒙的一片,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颜色。   元璟帝这才放心的闭上眼睛。   这回什么都瞧不见了,总算可以安心入睡了。   今日折腾了一整天,他觉得装病实在是比批四个时辰的奏折还累。   可元璟帝躺了会,那丝丝缕缕的幽香又不断钻入他的鼻息之间。   该死的,姜菀怎么那么香?真是惹人心烦!   令元璟帝心中更觉得失衡的是,他竟然听到了姜菀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安静而平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甜。   元璟帝翻了个身,换个姿势,侧着身子睡觉实在难受,也许仰卧着睡就和姜菀一样,马上就入眠了。   只是元璟帝刚躺好,一阵软玉温香袭来。   姜菀竟然将她的腿压到了他的身上!   软嫩雪腻的肌肤,就那样直接透过他薄薄的亵裤,向他源源不断的传递着温热的触感。   雪肌腻理,一片温滑。   耳畔则是姜菀吐气若兰的呼吸声,像小猫在他的心尖轻挠,娇喘微微。   更要命的是姜菀的手也不安分,不知她是如何摸索的,竟然抓到了他......   又听见姜菀清甜柔美的声音,小声喃喃了一句:“这九节棍不称手,我不要。”   还轻轻搓动了一下。   元璟帝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要炸了一般,汗毛竖立,耳畔一阵轰鸣声。   姜菀绝对是故意的!   他只是装病,并不是真病,为何不能做那档子事?   他是皇上,合该招妃子侍寝,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是他因心中的阻碍,一直迈不出那一关。   但在今晚,姜菀柔若无骨的手还在细细搓弄着。   元璟帝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现下这情况他还能如何忍?   反正姜菀不知廉耻,总要巴巴的送上门来。   他正好后继无人,元璟帝知道,自己总得有子嗣继承皇位的。   如今这么一想,便让姜菀将功赎罪,给他生个儿子吧!   ※※※※※※※※※※※※※※※※※※※※   想不到说啥。   那就还是说评论抽红包吧! 第21章 菀菀   元璟帝想翻个身,压住姜菀。   却没想到他被姜菀握得死死的,一动便扯得生疼。   元璟帝绷着脸,伸手去掰姜菀的手指。   纤纤玉手,葱葱玉指,细腻柔软,明明纤弱得很,但元璟帝发现真是邪了门了,姜菀的手指握得紧紧的,纹丝不动!   姜菀的力气怎这么大?   而且睡得跟猪似的,他都这样扯她的手指了,她竟还毫无反应?   元璟帝皱着眉头,觉得很匪夷所思,姜菀睡得也忒沉了。   其实姜菀已经醒了。   但她觉得这样的处境实在有些……难以形容,所以只好装睡。   却没想到元璟帝不依不饶的,竟然还在挣扎着。   元璟帝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吸气声。   他虽然没有掰开姜菀的手,但是他发现……   好像这样挣扎的过程很是舒服。   就像是劳累了一天的身子有人在给他按摩一般,从头到脚皆是灭顶的舒畅之意。   元璟帝又挣扎了一下,舒服,继续。   姜菀不明白元璟帝为何如此执迷不悟,但她既然选择了装睡,便只能一装到底。   于是姜菀继续平稳的呼吸着,小手紧紧攥着元璟帝,睡得心思一片激荡。   不过元璟帝比她更激荡,直到眼前一片白光晃过,元璟帝恍惚了许久,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而殿内,已经弥漫着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元璟帝脸上有些挂不住,姜菀也有些难以装睡。   毕竟手上一片粘腻,这谁睡得着啊?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姜菀也不可能再醒来了。   她只好假装说着梦话,翻了个身,忍着一手粘腻的讨厌感觉,心思复杂的入眠了。   元璟帝被姜菀放开之后,心下总算轻松不少,可又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说不上来。   ===   翌日。   元璟帝卯时就醒了。   他偏过脸瞧了一眼姜菀,睡得如昨夜一般死沉,肌肤柔嫩如水,睡颜惺忪朦胧,玉臂十分不安分地伸出了锦衾,搁到了他的胸膛上。   元璟帝眸光暗了暗,脸色复杂地将姜菀的手拨开,放到了锦衾之下,又唤了宝公公进来,替他准备浴汤。   去上朝之前,他要先沐浴一番,换条亵裤才行。   元璟帝觉得,昨晚他一定是被什么附身了,不然怎会做那样上头的事情。   沐浴之前,元璟帝又特意吩咐了宝公公,让他在殿内多加几两龙涎香熏上,盖住殿内奇怪的味道。   宝公公极其努力地保持着一如既往伺候皇上的脸色,才没让元璟帝瞧出什么异样来。   元璟帝向来勤政爱民,宵衣旰食,他是不可能为了姜菀的事耽误处理国事的。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年纪轻轻,便受到百姓爱戴万民敬仰,亲政四年便将大秦朝治理得蒸蒸日上,周边小国纷纷归顺,隐约已有了太平盛世的繁荣景象。   所以元璟帝即便是染了恶疾,也要上朝亲政,又让大臣们俯首,受到了无数的崇拜夸赞,传为秦京一时佳话。   ===   姜菀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昨天被迫着替元璟帝做了那事,本就手心处难受得紧,哪里能睡好。   再则睡在龙床上,鼻息间皆是元璟帝身上那灼热的男子气息,哪有自己香软的褥子闻起来舒爽,自然也十分的不习惯。   元璟帝去上朝没多久,她就醒了。   姜菀刚醒来,并愣愣地坐在床榻之上,嫌弃地望着自己手上的粘稠,还有扑鼻的石楠花味道。   不由地暗暗啐了一口,这狗皇帝。   外头候着的宫女们听到了姜菀起身的动静,鱼贯而入,为首地端着竹盐,下一个端着盛好的温水,再下一个则拿着干净的帕子,最后一个拿着洁面用的金银花膏。   姜菀倦倦的起身,打了个呵欠,接过竹盐漱了口,又用金银花膏洁了面,最后将自己从玉粹轩中带来的珍珠粉敷在脸上,这才盥洗完毕。   有个小太监进来传话:“菀贵人,皇上马上便要下朝了,吩咐您等着他一同用早膳呢。”   “好。”姜菀不由多问了一句,“皇上身体还未痊愈,去上朝可有突发什么急病?诸如流鼻血之类?”   小太监想了想,立马老老实实摇着头:“奴才并未看到。”   “好,下去吧。”姜菀挥了挥手,总觉得还有些犯困,在这德清宫可过得真不安稳,处处都得劳心费神着。   姜菀便半倚在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等着元璟帝下朝。   要说这德清宫处了睡不好,确实处处都好,就连这阔榻躺上去,都比她玉粹轩里的贵妃榻躺上要舒服多了。   因颇有些无聊,她便开始翻宋御医那本医书。   这医书原本她只是打算拿来威胁宋御医的,没想到这里头倒还有些她感兴趣的东西,比如那养颜篇,便极对她口味,令她爱不释手地翻阅了好几遍,好几个方子都有令她醍醐灌顶的感觉。   姜菀只翻看了几页,就又有小太监来报。   “菀贵人,宋御医来替皇上问诊了,在外求见。”   姜菀有些错愕,纤长的指尖泛着:“皇上还未下朝,宋御医怎这般早就来了?”   小太监顿了顿,如实禀报道:“宋御医说他挂念皇上的病情,夜不能寐,便索性早些进宫来替皇上诊治。”   估计宋御医也没料到元璟帝病得那样重还去上朝了,还以为皇上在德清宫吧。   姜菀抿着唇,晨曦微光初露,照得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光影中一明一灭,煞是好看,惊艳得那小太监都有些呆了。   姜菀想,恐怕宋御医不是担心皇上的病情,而是她手上这本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医书吧。   又听见一道清甜柔软的声音说道:“那便让宋御医在外头候着吧。”   小太监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去外头回禀宋御医了。   难怪菀贵人能被皇上选中侍疾呢,就这般美色,堪能治病呀!   元璟帝火急火燎地下了朝,今日朝中无什么大事,诸位大臣听闻他染了恶疾,纷纷劝他快些回德清宫歇息,免得伤了龙体。   所以平日里那些大官小官言官谏官都没说什么废话,说话皆简单明了得很,完全不似平时在朝上那一个废话之多,都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谁也不让谁,让他揉着眉心头疼。   元璟帝又发现了一个装病的好处,只是他暂且没发现自己为何今日比平日更着急下朝回德清宫的缘由。   等他见着在德清宫外候着的宋御医,元璟帝一下便想明白了,他今日便要揭发姜菀和宋御医这对狗男女的奸.情!   不过元璟帝见到宋御医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殿前,一身青衫被露水沾湿,冷得有些哆嗦的模样,心中的气又消了大半。   姜菀还是个有脑子的,没让宋御医进殿去等,不然他此刻就已经掌握了第一层证据。   不过姜菀就不心疼宋御医在风中瑟缩的惨样么?   元璟帝脑中灵光一闪,脸色威严地看向宋御医:“你来了,随朕进殿去吧。”   还未等宋御医再说话,元璟帝又道:”宋御医,朕还未用早膳,你且在一旁等着,等朕和菀菀用完早膳,你再替朕把脉吧。”   元璟帝刻意将“菀菀”二字念得格外重,顺便仔细观察了一番宋御医的表情。   看着宋御医脸上那憋屈得说不出话,隐隐难受又心急的样子,元璟帝觉得一个字。   爽!   ※※※※※※※※※※※※※※※※※※※※   宋御医是想早点拿回医书而心急。   元璟帝却以为他是吃醋了哈哈哈。 第22章 生疑   姜菀耳力好,听到外头元璟帝进来的动静,便连忙起身,捋好了裙角的细褶,站在剔红嵌玉荷花图围屏前,盈盈而立。   待得元璟帝进来,姜菀行了礼,才发现宋御医竟然也跟着进来了,就杵在后头,神色一如既往地盯着她手上的那本医书。   真是个执着之人呐……   元璟帝卸了朝服,换上一身石青色团鹤暗花绸常服褂,才坐到黄花梨云头纹方桌边上,示意姜菀一同坐下来,陪他用膳。   至于宋御医,则被元璟帝完完全全的晾在一旁,且让他在一旁好好看着吧。   按规矩姜菀是没有资格与皇上一同用膳的,但在皇宫之中,元璟帝说的话就是规矩,其他人也不敢反驳,只无形之中姜菀受宠的程度在德清宫众人心中又上升了几分。   传膳的声音从德清宫一路传进了御膳房,很快便有几名穿戴齐整的太监捧着红漆描金花卉纹食盒,浩浩荡荡地直奔德清宫而来。   元璟帝是个勤俭节约的好皇帝,他惯是不喜欢铺张浪费,所以在用膳上,也是能省则省,够吃便可,不需要百十道大菜放着。   所以桌上也只摆了几个小碟,诸如什锦煎饺、金丝燕窝、八宝酥、松瓤鹅油卷、玉竹老鸭汤几样。   等布膳的太监将银牌放到碗碟中试过无毒后,便可以开始吃了。   姜菀迫不及待的拿起金镶牙箸,刚夹了个煎饺打算放到自己碗里,却见元璟帝一脸神色莫辩的盯着她,眼眸深沉得很。   姜菀马不停蹄地将煎饺殷勤地放到了元璟帝的碗里:“皇上,您吃个煎饺儿,这饺儿金灿灿的,倒真好看呐,哈哈哈!”   姜菀卖着笑,心情却忐忑得很,实在是不明白元璟帝这一副阴森森的模样是从何而来。   元璟帝在吃了姜菀的煎饺后,面色缓了缓,只是又十分不爽的瞥了宋御医一眼。   这宋御医真是混账,自打踏入这东暖阁开始,他那眼睛珠子就片刻都未离过姜菀,眼睛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还怂得很,他一瞥过去,宋御医就立马垂头盯着地上,乖巧得很。   元璟帝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然后夹了一个松瓤鹅油卷,放到姜菀的碗里。   “菀菀,你昨夜辛苦了,多吃些鹅油卷,补补身子。”元璟帝从未用如此温柔的声音说过话,腻得他自个儿都吃不下饭了。   姜菀手抖了抖,勉强还能拿住金镶牙箸,战战兢兢将那鹅油卷塞入嘴中。   没想到元璟帝又替她舀了一碗玉竹老鸭汤,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声音继续说道:“菀菀,来,喝点汤,润润喉,昨夜你嗓子都哑了。”   姜菀终于被吓得连筷子上最后夹着的一个煎饺都掉了。   “……”姜菀怀疑,元璟帝的恶疾是不是又严重了,毕竟昨儿夜里,他似乎神智还是清醒的,但此刻,怕是不行了……   而在元璟帝的眼里,姜菀这筷子都掉了的动作,明显是心慌!   是怕她的奸.夫知道他们昨儿夜里发生了什么而吃醋么?!还是担心她的奸.夫看他们这副蜜里调油的样子,妒火中烧?!   元璟帝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火在烧,燎得他莫名火大,直接气得一拍桌子:“将这些都撤了!”   谁还有心情吃饭?   这一拍,正好震得宋御医的宝贝医书掉了下来,宋御医连忙跪着去捡,比疼媳妇儿还怜惜的将医书捧在了怀里,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宝贝医书有没有摔坏。   元璟帝看到这一幕,脑子里跟火花电石一般,想了个透彻,莫非宋御医一直都不是在看姜菀,而是这本医书?   “宋御医,你手上拿着的这是什么?”元璟帝眯起眸子,目光淡然地看向宋御医。   宋御医突然心中有一股不妙的预感,抱紧了医书说道:“回皇上,这是微臣的医书,前些日子借给菀贵人查阅了一番,今日才归还给微臣呢。”   哼,到了他手上,就没有再借给菀贵人的道理,宋御医发誓,他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的医书。   却没料到元璟帝缓缓开口说道:“哦?什么医书?让朕瞧瞧,看完了再还你。”   “……”宋御医心头滴血地又将医书给了皇上。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能抗旨么?   没关系,等皇上看完马上就还给他了,宋御医努力着保持微笑。   元璟帝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他倒要看看,这姜菀和宋御医是不是联合起来骗他,还是说两人真是清白的。   宋御医低头说道:“皇上,请让微臣为您诊脉。”   “不必了。”元璟帝头也不抬地说道,“朕看这医书甚好,等朕看完了,自己替自己先诊病试试,若不成再召你来。你们都下去吧。”   “……”姜菀沉默着退下,一时不知在说什么。   难怪都说皇上是全才呢?没想到他看看医书就连自个儿的病都能治?真是厉害了。   宋御医估计也是这么想的,朝姜菀扔下一个轻飘飘的复杂又幽怨的眼神,扬长而去。   ===   姜菀回了玉粹轩,倒头便睡。   她琢磨着明日元璟帝就能将自己的病“治”好了,如此甚好。   虽然德清宫的龙床很大,她可以再上面尽情翻滚,但夜里却要替皇上做苦力,还弄得手心湿哒哒的黏腻一片,很是不爽利。   她还是喜欢自己这玉粹轩的床。   虽然小,但舒坦。   躺在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上睡了一宿,姜菀顿觉神清气爽。   叫了宫女进来送水和热巾帕,清梨是头一个走进来的,端着红漆藤胎椭圆盆热气缥缈,衬着清梨脸上两个清浅的小梨涡,笑得沁人。   “小主,皇上说您侍疾有功,又晋了您的位份,您如今是小仪了!圣旨马上便要到了,小主快打扮打扮准备接旨吧!”   姜菀勾勾唇,赤脚跳下床,踩在栽绒黄地莲枝花海水纹边地毯上,一双小脚莹□□润,摄人心魄的勾魂。   可她的嘴角却带了丝讽刺,什么侍疾有功,狗皇帝只怕是心存愧疚,知道误会了她,才给她晋了个位份吧。   竟还怀疑她和宋御医有染?   姜菀伸出纤细的手指,拨弄着腮边的一抹碎发拢到耳后,露出小巧玲珑的耳朵,整张脸明艳动人,可脸色却越发沉沉。   两回了,宫里已经有人两回盛传她的谣言了,还都闹出了传到元璟帝耳朵里的动静。   她就不信,事情真有这么巧,若非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她,姜菀把自己的头看下来当球踢。   姜菀眯了眯眸子,茶瞳在光影流转之下,冷淡得几乎透明。   她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巾帕擦净了脸,一边细细往脸上抹着珍珠玉露。   冰肌玉肤,丽色惊人,眼角却掠过一丝凛冽的光。   是她平时看起来太好看了,所以都觉得上天一定是公平的,她脑子一定不好使,所以都来欺负她么?   姜菀勾了勾唇角,绽放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接下来,她就要让人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不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   ……   比如,先找到针对她的人,将其胖揍一顿再说? 第23章 棠梨   清梨遣了其他宫女下去,这才笑吟吟地问道:“小主,今日穿哪件衣裳?”   姜菀一想待会还要接旨,便选了那件云纹连珠对孔雀纹锦衣,穿在身上显大气端庄,沉着的色调也彰显了她对皇上威仪的尊崇。   接过圣旨后,太监又念了一串长长的礼单,皆是元璟帝赐给姜菀的,不断有太监抬着东西往玉粹轩里头进,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姜菀这趟冒着生命危险的侍疾,真是值呐!   姜菀笑着送走了宝公公,嗓音清甜柔美地说道:“宝公公,倒是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清梨会意地递过几枚金银锞子,宝公公自然是眉开眼笑地说着不辛苦。   宝公公不是看在这赏钱的份上,才对姜菀如此客气的,而是因为宝公公是这皇宫之中最接近元璟帝的人,也是第一个意识到姜菀未来前途造诣的人。   宝公公眼力见儿在这宫中不是数一也是数二,不然哪有能力留在元璟帝身边当大太监?   送走宝公公,姜菀叫了早膳,坐在黄花梨方桌边等着,肌肤雪腻娇嫩,美眸泛着宝光,望着某处似在思索着什么。   玉粹轩中没有小厨房,只能等着御膳房的人送早膳过来,这一路上颇有些远,所以费了些时辰。   清梨端着几碟小菜进来,面色不忿:“御膳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明明知道小主升了位份,如今正受宠呢,没想到让他们传个膳食竟委屈了他们似的,左右推诿,最后竟只送了这么几碟菜来。”   姜菀抿抿嘴,瞧着清梨这暴脾气,倒有些莞尔。   清梨平日里看起来温温柔柔一个人,笑起来也甜得很露着清浅的小梨涡,但只有姜菀知道,谁若敢得罪清梨,燎起了清梨那暴脾气,清梨能指着他鼻子骂上几个时辰都不带重字儿的。   每回到了这个时候,姜菀的劝解便十分重要了。   姜菀站起身,将清梨手中的几个青花小碟接过,放在桌上,再按着清梨坐到了黄花梨小凳上,轻轻敲了敲她头。   “清梨,此处是皇宫,人多眼杂,休得再说这些胡话。我即便晋了位份,也不过是个小仪而已,御膳房要伺候那么多妃嫔,自然得紧着位份高的来,哪能先紧着我?你若这样说,被旁人听到,可得传出我恃宠而骄的难听话来了。”   清梨立马捂着嘴,只有那双清清的眸子慌乱地望着姜菀:“小主,我不是……我只是怕您饿着了,若是饿坏了身子,清梨万死难辞其咎啊!”   “……什么死不死的,一大清早的,就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姜菀揉揉眉心,看着桌上几碟早膳,蟹粉小笼包,皮蛋瘦肉粥,金丝烧麦,豆面饽饽,虽然清淡,但看上去倒也爽口。   姜菀无所谓的拿起银箸,用起早膳来。   见清梨还在一旁愤懑着,也不知御膳房的人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惹得清梨如此忿忿不平。   姜菀只好再给她寻些事做:“清梨,你去打听打听,宫里头离咱们玉粹轩住得最近的是哪位妃嫔,手中都有些什么人,最好是问清楚,都分配在殿里做什么的。”   姜菀自入宫以来,一门心思都放在那本小册子上头,只想着如何攻略元璟帝,倒从没关心过其他妃嫔的事儿,一时也有些后悔,怎就把入宫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都忘了。   后宫之中,明争暗斗,暗流汹涌,可不比朝堂之上的那些官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差多少。   “好。”清梨见姜菀的神色有些郑重,也明白这事很重要,也跟着肃起神色,走了出去。   “别被旁人发现了。”姜菀不忘嘱咐一句。   “小主放心。”清梨又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清梨办事,姜菀一向放心,她是典型的雷厉风行加滴水不漏,处了偶尔在姜菀面前露出蠢萌糊涂的一面,在旁人面前,清梨简直跟人精儿似的。   姜菀慢条斯理的用完膳,纤纤玉手拿过绣着牡丹花的帕子擦了嘴,叫向菱进来将碗碟都撤了,她又站在屋子里踱了一会步。   用膳之后不可立即坐趟,得站着消会食,这是姜菀一直保持着小腹平坦美丽的秘笈。   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清梨才悠悠的回来,额上有些薄汗,看来是走得太急了。   姜菀不动声色地递给清梨一碗温茶:“不是什么急事,走得这般急作甚?”   清梨接过姜菀递过来的润瓷浮纹茶碗,眼底颇有些动容。   她最喜欢姑娘的便是这点,不端任何架子,体贴入微,又温柔细致,待她如亲姐妹一般的好。   清梨抿了口茶,这才细声说道:“清梨不想小主等久了,便走得快些,正好可以出出汗,瘦瘦身子,小主教过清梨的。”   姜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问道:“清梨,你可都打探到了?”   清梨点点头,润了润嗓子,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与姜菀听。   这皇宫里头,住得离姜菀最近的,便是芳婕妤了。   这芳婕妤与姜菀是同一批进来的秀女,不过她的父亲是吏部尚书,颇受皇上青睐,因此直接就给她封了个从三品的婕妤,还赐了个封号芳,可见皇上对其重视程度,完全不可与当初进来时位份最低还被皇上好几通厌弃的姜菀同日而语。   芳婕妤住的地儿叫棠梨楼,与姜菀所住的玉粹轩只隔了两条宫道。   按理来说,这芳婕妤地位颇高,是不至于沦落到和姜菀一样,被分到如此偏远的宫殿之中的。   但这芳婕妤的父亲与薛贵妃的父亲之间有着很大的嫌隙,朝中的党羽之争蔓延到了后宫之中,薛贵妃自然不会给芳婕妤什么好脸色看,给她分个偏远些的宫殿,也无人敢说什么。   毕竟薛贵妃虽然不是皇后,却代掌凤印,主持中馈,谁敢与她作对?   也只能叹芳婕妤可怜,因着父亲的缘故,得罪了薛贵妃,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能怪谁,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薛贵妃不喜欢芳婕妤,给她宫中遣送的人手自然也没几个。   统共也只有两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以及一个嬷嬷罢了。   比姜菀刚进来时还少了一个,姜菀不得不感叹,这芳婕妤是混得真惨呐。   清梨埋头伏到姜菀耳边,轻声说道:“小主,芳婕妤身边那两个小宫女,我经常在咱们玉粹轩旁边见到,但她们都只是路过的次数多了些,我想着既是住得近些,也并未多想,可现在……”   姜菀也趴到清梨耳边,小声说道:“清梨,你与我现在出去,咱们这样说……”   于是,姜菀带着清梨出了玉粹轩,去御花园里头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顺便路过了一下棠梨楼。   “清梨,咱们今晚亥时再去一趟御花园。”   “小主,那么晚了,您还去御花园里头干嘛?”   “我要去御花园,自然是有我的事要办,你问那么多作甚?”   “是,小主,奴婢遵命。”   “记着,此事要保密,到时候咱们穿深色衣服,莫被人看见了。”   “是。”清梨犹疑着回答,目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正在棠梨楼里洒扫院子的小宫女。   姜菀则噙着微笑,一脸温和的笑意回了玉粹轩。   ===   月上柳梢头,姜菀迫不及待地让清梨快些替她换上身深墨色织锦长裙,又将发髻上的珠钗步摇都取下,免得走动时发出声响。   “清梨,快,将我手上这些镯子也取了,放到方盒中去吧,今晚就不戴出去了。”   清梨望着姜菀眼中兴奋的光,还有笑得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突然心生不妙。   不过清梨还是听话地替姜菀取下了首饰,顺便问了一句:“小主,您还未同我说,今晚要去做什么……”   取下镯子后,姜菀觉得手上灵巧了不少,一阵轻松。   她笑着活动了一下手上的筋骨,然后朝着清梨嗜血一笑:“去做什么?当然是去揍人咯!”   清梨心中咯噔一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再努力劝一劝想到能打架就很兴奋的姜菀:“小主,您悠着点儿,芳婕妤柔柔弱弱的,经不得几下打的。”   “好嘞!”姜菀朝清梨眨了眨眼,骨节噼啪作响。   好久未揍人了!   今晚月色真美呀! 第24章 表哥   姜菀带着清梨一起去了御花园。   玉粹轩这地儿偏,一路上除了皎皎明月与寂寂清风,还有清梨手上掌着的那盏琉璃小灯为伴,再无其他。   路上实在是太黑,只有远远两处宫灯,散着幽幽的光,衬得地上两人的影子,分外的森森。   清梨颇有些慌张的贴着姜菀,感受着姜菀身上的温热,她心底才没那么慌张。   “小主,还要走多远?”   “快了。”姜菀拍了拍清梨扶着她胳膊的手,示意她不必害怕。   姜菀走惯了夜路,自然是清梨比不得的。   姜菀就着昏暗的灯火,走到了一处小花丛,靠在一棵古树后头,隐蔽又狭窄,实在是揍人的绝佳之地。   姜菀勾勾唇角,往后瞄了一眼,然后厉着声色问道:“谁在那?”   只有树叶在晚风中的沙沙声,清梨完全听不出什么不同,只浑身打了个哆嗦,总觉得手中提的这盏灯有如鬼火幽幽,瘆人得很。   姜菀转身,直接长袖一摆,打翻了清梨手中的琉璃灯,落在地上,叮咣一响,灯火全无。   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如墨夜色中,飒飒的晚风轻轻作响。   姜菀如同一道风一般,窜了过去,然后就开始——   动手揍人。   清梨根本劝不住,这儿太黑,她只能隐约见看到姜菀冲过去,拽出两个模糊的影子,然后便是三团黑影纠缠到了一块。   主要是陌生女子娇弱的惨叫声,还有姜菀贼喊捉贼的声音。   姜菀的声音显得羸弱而凄惨,惶恐无助,若不是清梨对她极为熟悉,是完全听不出她慌张嗓音中的那一抹兴奋与淋漓。   “你们是谁?为何在这鬼鬼祟祟的,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姜菀一边毫无章法的打着人,一边在痛叫。   “别打了!别打了!嘶!快停下!”另外两道女声则不断的哀求着,光听声音,清梨都觉得疼。   姑娘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啊。   没办法,在姜菀眼里没有性别之分,谁敢欺负她,她就要揍谁,姜菀自小便是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清梨也只能在一旁默默替芳婕妤叹息。   可姜菀下手是真狠,揍起人来也是半点都不含糊,。   直到远处有排成一长队的御前侍卫举着火把整齐的小跑着过来,姜菀才停下来,趁黑在自己发髻上扯散了几缕头发。   这时一队御前侍卫已经走到了跟前,约莫五六个人。   而为首的一品御前侍卫,未带火把,佩戴长刀,目似朗星,眉似飞剑,就着影影绰绰的火把微光,看清了姜菀面容之后,立刻低下头来,行礼问道:“微臣听闻此处有呼救声,不料冲撞小主仪容,罪该万死。”   “不必不必。”姜菀吸了吸鼻子,“我……我只是不知谁跟着我一路到了御花园,心中紧张,却没料到,竟是芳婕妤……”   姜菀拉起芳婕妤的手,听得芳婕妤倒吸一口凉气,因被姜菀扯动了伤口,芳婕妤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姜菀也连忙跟着落了泪,红灼的火光映在她晶莹剔透的泪珠上,更衬得她肌肤胜玉又楚楚可怜。   起码看得身边一众的御前侍卫都低了头,不敢再多看一眼,这可是皇上的妃子,哪能窥其面容,叹其美貌。   “芳姐姐,是妹妹不好,以为是贼人一时慌张,才胡乱挥了几拳,可伤到你了?”   姜菀说得字字诚恳真挚,芳婕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声音微不可察:“无妨。”   姜菀就着火把的光,这才是第一回 细细看清芳婕妤是何等模样。   因姜菀下手有轻重,又知晓女子爱美,若伤了脸只怕连命都不想要了,她虽然想教训芳婕妤,却不想要她的命,所以都是往芳婕妤的身上揍的,并未伤到芳婕妤的脸分毫。   所以芳婕妤此时小脸一片煞白,哭得梨花带雨,身上的伤看不出,鬓发也齐整,看上去不似有伤。   只是芳婕妤脸小,柔柔怯怯的样子,看上去弱不禁风,即便看上去没伤,光是这哭泣的模样,也足够让人心生怜惜。   不过她身边那位宫女可就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发髻也散了,歪歪扭扭的挂着,甚至还秃噜了一小块头皮,看上去要多丑有多丑。   而且这伤看上去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这么丑的样子要在宫中被那么多宫人瞧上小半月,只怕以后在宫中是彻底抬不起头了。   至于姜菀么,除了发髻乱了些,脸上泪痕多了些,鼻子红了些,看上去倒也不像有伤的。   为首的御前侍卫低着头,火光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低垂的眼角眉梢,沉声问道:“小主可有受伤?是否要请太医?”   姜菀摆摆手:“不必了,今晚看来是个误会,想必只是凑巧了些,我和芳姐姐都碰巧撞到一块去了,不过……”   芳婕妤听到姜菀的语气一转,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她如今是真的被姜菀揍出心理阴影来了。   姜菀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天真不解地问道:“芳姐姐,我来御花园是为了看顾我白日里救的那只小鸟儿,你来这可有何事?”   芳婕妤嗫喏了半天,最后声音细细的怯怯说道:“我……我……”   “芳姐姐,对不起,是妹妹多嘴了,妹妹不该过问姐姐的私事的。”姜菀突然捂住自己的嘴,一副懊恼的样子,又转头对着御前侍卫们说道,“我与芳婕妤姐妹情深,今晚一同来此赏月,无什么大事,都散了吧。”   芳婕妤看姜菀一眼,默默无言的转身,又落下两行清泪来。   姜菀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芳婕妤,就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懦弱胆小得很,实在好欺负。   这位美人娇娇弱弱的转身搀扶着小宫女,肩头轻轻耸动的离开了,似乎腿脚也伤到了,走路有些颠。   清梨默默垂了眼,默默为那些得罪了姑娘的人默哀着。   姜菀脸色沉沉地看着芳婕妤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眸色在夜色中一片氤氲。   御前带刀侍卫打断了姜菀的出神,声音如钟罄悦耳:“菀小主,您要看顾的那只小鸟可在这树上?”   姜菀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是一只不知为何从树上掉下来的雏鸟,看上去并未受伤,只是没了母鸟的照拂,嗷嗷待哺,我总放心不下,所以都这么晚了,也想着再来看看它。”   做戏也做全套,姜菀自然是将自己前些日子救的那只小鸟也算计进去了,她只是将时间说得岔了些,旁人也看不出来。   为首的侍卫点了点头,随后抬头望向那棵古树,参天绿叶,葱葱茏茏,只有目力极好的人可以瞧见有个鸟窝在树杈之间,隐约可见。   他随后拱了拱手,低下头,只能瞧见他如远山般的眉峰,凌厉如刀,却是十分的好看:“这古树极高,便让微臣为小主效犬马之劳,上去瞧一瞧吧。”   姜菀点点头,抿嘴微笑示意。   只见他身手极好,脚步点着树干轻盈的几下,便爬上了那古树,难怪能成一品侍卫,这轻功在皇宫侍卫之中,也是一等一的好。   不消一会儿,他下来了,宽厚的掌心窝着,捧着一只小小的雀儿。   那只小小的雀儿似乎睡得有些惺忪,在他掌心的薄茧扑腾了几下,却飞不起来,又似是饿了,指甲盖儿大的小喙轻轻啄了啄他修长的指尖。   他抬起眉眼,原本凌厉的眉眼都因为这小鸟的举动而温柔了不少。   眸中更是一片清亮,似乎今夜的星辰都跑到他的眼里去了:“请小主安心,这只小鸟极好。”   “那便好。”姜菀笑着,清风吹动着她额边的碎发,明月映着她清丽无双的脸颊更显窈窕无双。   她的眸子也跟着弯了弯,皎皎如今夜悬着的那一钩曲月。   她歪着头,嗓音轻软清甜,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谢谢你呀,表哥。”   ※※※※※※※※※※※※※※※※※※※※   嘿嘿嘿我好喜欢这个崽!   亲妈已上线~   每章评论都会抽红包哈~   马上要入v了,更新时间改成凌晨咯!日更不断,加更会和凌晨更新放在一起,么么哒!   不过希望小仙女们不要熬夜,可以第二天起来再看哟~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2333不过还是要么么哒!) 第25章 狠人   御前侍卫们都觉得今晚这差格外不好当。   不小心撞到两位妃嫔打架,还冲撞了两位小主仪容不整的模样,正忧心着被皇上知晓重重治罪也就罢了,他们的头儿好像也出了点问题。   御前带刀一品侍卫陆江晞,此时正敛着眉眼,捧着那只小鸟儿,自顾自的往外走。   其他侍卫从未见过杀人不眨眼的内廷第一侍卫陆大人竟然会这样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小鸟,实在与他平日的凌厉杀招与雷霆手段相去甚远。   “陆……陆大人,这只鸟儿……”一位头铁的侍卫壮着胆子问道,带着只小鸟巡逻不大好吧?   “菀小主怜悯仁慈,感化了我,我将这小鸟带回府去养着,免得一条生命白白消失,你有意见?”陆江晞凌厉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又继续警告道,“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咱们几个人都会没命,你们懂得闭嘴的道理吧?”   “知道知道。”其他侍卫们忙不迭的应声。   按规矩,他们是不可与后宫妃嫔见面的,但凡妃嫔出行,前头都该有小太监开道,提前喝令巡逻的侍卫们避之。   但今日,这时辰太晚了些,地点又太偏僻了些,听到呼救声,陆大人根本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就领着他们冲了过来。   幸好只是妃嫔不和在打架被他们不小心瞧见了人而已,不是有什么贼人潜入了皇宫危害到妃嫔性命,后者小命更加难保。   陆江晞满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状似不经意的瞥了瞥姜菀渐行渐远的背影。   一盏淡淡的琉璃灯火,罩着她玲珑窈窕的身影,在黑夜中踽踽独行,心中酸涩不堪。   姜菀是他的表妹,未入宫前,他都唤她菀菀。   可今晚,当她笑盈盈的小声唤了他一声表哥时,他的整颗心都酥了,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板着脸,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陆江晞冷静自持,他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和菀菀,从此只能是陌路人,相逢应不识。   哪怕半年之前,他还曾满心欢喜的盘算着应当如何去姑父家求娶菀菀,他的心上人。   表哥与表妹,天生一对,不是么?   不是。   陆江晞敛下眉眼,凌厉的眉峰盖住他眉梢的那一抹失落,不该想,也不能想。可惜!可叹!   ===   清梨扶着姜菀走在宫道上,晚风飒飒,宫墙红得似血,比来时更加阴森。   清梨缩了缩脖子,决定找找话说:“小主,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陆大人,我们进宫这么久,还未碰到过他呢!”   “是呀。”姜菀眯着眸子,眼里皆是温暖的笑意,“好久不见,表哥的轻功又好了些。”   “……”清梨觉得,姑娘这关注点怎么不太对?   姜菀是个迟钝的,并不知道陆江晞的情意,但她待这个表哥是极为亲厚的,不然刚刚也不会偷偷的与他打个招呼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没理会她。   陆江晞是姜菀故去母亲的侄儿,不是亲侄儿,却胜似亲侄儿。   姜菀的母亲是陆江晞母亲的庶妹,但两人从小感情便好,不像旁人府邸的嫡姐庶妹勾心斗角。   姜菀母亲难产,自小便没有母亲照拂,陆江晞的母亲怜悯她,便时常抱着小团子姜菀去府上玩,抱着她逛过花灯,赏过花月,也曾温柔的给她做点心吃,让姜菀觉得打心底的温暖。   只可惜红颜薄命,陆江晞的母亲在姜菀八岁那年,也过世了。   从那之后,姜菀便很少同陆江晞一起玩了,只偶尔在街市庙宇见过几回,寥寥聊了几句,知道他好,姜菀也就放心了。   所以今日,姜菀也情不自禁的偷偷唤了一声表哥,叫得清甜又脆生生的,一如从前。   与清梨笑着谈了几件儿时和陆江晞玩闹的趣事,两人也走回了玉粹轩。   洗漱一番,姜菀便上了那张黄花梨卷草纹藤心罗汉床,呵欠连天的睡去。   睡前的最后一瞬,她想的是,亏了亏了,今晚睡得太晚,只怕明日起来眼圈会黑,真是不值当啊!   翌日。   姜菀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清梨,快将铜镜拿来我瞧瞧!”   清梨动作麻利,很快便将掐丝珐琅山水楼阁图铜镜递到了姜菀手上,姜菀心惊胆战地往镜子里一看,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镜中的人儿肤如凝脂,玉肤耀目,双瞳剪水,没有半点瑕疵,真好!   姜菀心满意足的盥洗一番,又用了膳,才款步姗姗往太后的寝宫去请安。   如她所料,芳婕妤果然没来,说是身体抱恙,告了假。   薛贵妃免不得又是一阵冷嘲热讽,说芳婕妤这还没被宠幸呢,就开始娇气成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了,若后宫的妃嫔都像她这样,成何体统?   不过薛贵妃盛气凌人的对着底下妃嫔们训斥了一番芳婕妤平日让她糟心的各种所作所为后,突然向姜菀笑了笑,笑容中既有拉拢,又有欣慰,更有夸赞与鼓励。   似乎在说:“从此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姜菀觉得后背一凉,薛贵妃笑得很好看,但她怎么觉得瘆得慌?   薛贵妃知道她昨晚教训了芳婕妤?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姜菀直奔芳婕妤所在的棠梨楼而去,其他妃嫔都不敢得罪薛贵妃,自然是不敢去看望芳婕妤的。   芳婕妤的棠梨楼也无人值守,本就没几个宫人,如今因芳婕妤受伤更是人仰马翻。   姜菀还未踏进寝殿,就听到宋御医清润悦耳的声音略带恐惧之意,啧啧感叹的说话声:“这是谁打的?是个狠人啊……”   姜菀硬着头皮卷起珠帘走了进去。   她好像揍错人了,怎么办……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   明天入v,更新万字章,评论都有红包!感谢各位小仙女的支持,么么啾!   更多完结文预收文都在专栏,可爱的小仙女们戳戳作者专栏阅一下?   下一本古言《吾皇有娇娇》文案:   九皇子纪时艽(jiao)虽不良于行,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上一世他造反失败,自刎于乱葬岗后,世人皆觉大快人心,无不拍手称快。   京城第一贵女左娇,家世清贵,万千宠爱。   又嫁了朝中第一权臣,风光无限,众星捧月。   只是个中苦楚,不说也罢。   重活一世。   左娇拍着胸口暗自庆幸,却怎么也想不到。   那个前世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纪时艽,每晚都会潜入她房中,在浓浓夜色中细吻她的眉眼。   ——他比她更庆幸。   愿陷淤泥,汝及云端。 第26章 万字   姜菀踏入了芳婕妤的寝殿, 只见宋御医隔着道帘子, 将手搭在帕子上替芳婕妤把着脉。   殿内的紫檀小香炉里正熏着柔柔的香, 像极了芳婕妤给姜菀的感觉,带着一股子怯弱,似乎旁人瞪一眼就能让她红了眼睛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宋御医听到姜菀进来的动静, 连忙敛下清朗的眉眼, 跪地行礼。   姜菀摆手道:“不必行礼了,芳姐姐如今怎样了?”   宋御医眉眼一跳,轻声说道:“回禀小主,芳小主只是染了风寒, 并无大碍, 过几日便能好了。”   “是这样啊,真是苦了芳姐姐了, 我待会再遣人送些补品来……”姜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担忧的目光往芳婕妤那边看去。   明明还隔着几重帷幔与纱帘,里头的芳婕妤却身子瑟缩了一些,悄摸摸地往床里边挪了挪。   宋御医见没自己什么事了, 便收拾着自己的小药箱,往外走去, 对殿内两道小宫女仰慕的眼光熟视无睹。   姜菀瞥了其中那头皮秃噜了一块, 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小宫女一眼,她立即噤若寒蝉, 垂下脑袋, 收回黏在宋御医身上的视线。   经过昨晚那一遭, 她真是怕惨了这位菀小主。   这小宫女身份地位低,是不配去太医院诊病的,就连抓药,也只能用自己平日发的例银去太医院全凭自己的经验和关系好的宫人指点,抓上几服药,至于能不能好,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姜菀目光如炬,眸子盛着清滟的光:“你们都下去。”   “是。”清梨盯着那两位小宫女出了殿,寝殿中便只剩下了姜菀和芳婕妤两人。   姜菀直接走过去,撩开了芳婕妤床上的层层帷幔,一眼便看到穿着月白色中衣,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芳婕妤,脸色苍白,透着虚汗,目光露着深深的恐惧。   姜菀脸色一僵,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故意面无表情地问道:“芳姐姐,你怕我?”   可这样的姜菀反倒让芳婕妤更怯懦了,她嗫喏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不……不怕。”   这故作坚强的小可怜模样,倒真是令人心疼呢。   姜菀的语气弱了些,她坐到床沿上,替芳婕妤掖了掖被角,一边问道:“芳姐姐,宋御医知晓了多少?”   “你放心,我没说是你做的!”芳婕妤脱口而出,生怕姜菀记恨了她。   姜菀抿抿唇角,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便是说了也无妨,不过是我多些麻烦罢了,倒也不难解决,不过……你为何不将我供出来?”   芳婕妤一双小鹿般的眸子噙满了水汽:“我……我已经得罪了薛贵妃,我……我不想再得罪任何人了……”   “既是如此……”姜菀的眸光变得凛冽起来,“那你昨儿夜里为何要跟踪我?”   芳婕妤急得都哭了,两颗滚烫的泪珠掉下来,一下便在枕头上晕开出两朵水花:“不……不是的,是我身边的宫女告诉我,你总能见到皇上,定是有特殊的法子,让我偷偷跟着你,去学上一二,也能早些见到皇上了。”   哦,原来还是为了争宠。   姜菀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又问道:“可是昨晚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劝你去的?”   “……是。”芳婕妤迟疑了片刻,才肯定着回道,“她也是为了我好,怪不得她的,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   姜菀脸上的情绪消失,只云淡风轻地噙着微笑看着芳婕妤。   “那芳姐姐遣那宫女传出我与宋御医有染的传言,也是鬼迷心窍?妹妹是不是应当宽宏大度,原谅姐姐的一时鬼迷心窍呢?”   芳婕妤花容失色,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充满了迷茫与震惊:“与……与宋御医有染?”   这可是死罪!   芳婕妤显然是困在这一隅宫阙中甚久,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从她身边宫女口中传出去的早已过时的传言都不知晓,甚至还吓成这样。   姜菀仔细端倪了一番芳婕妤的神色,觉得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只能叹了口气,看来她这回真是揍错人了……   只怪那个宫女是个太有主意的,连自己的主子都未通气,就擅自行动,反倒连累了芳婕妤。   姜菀是个脾气直的,向来都是想到什么便什么,不考虑周全,也不思量前因后果,因此出现这种走错人算错账的乌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比如小平安,就是被她错揍了几次,反倒揍得他开始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了,姜菀甚至怀疑小平安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不然为何她将他揍成那样,他还一口一个言大哥,叫得亲密得很呢?   姜菀心中有愧,便轻声问道:“芳姐姐,宋御医给你开的是什么外伤药?”   “……”芳婕妤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宋御医只能把脉,粗略能探出我身上外伤轻重,可他说……太医院中治外伤的药都金贵着,薛贵妃给我的用度不够,只能抓几服药给我煎服,再多些便没有了,太医院也不敢擅自违抗贵妃的命令……”   姜菀气得大拍芳婕妤的床沿,连治病的药都不管够!这薛贵妃也太嚣张了!她还只是个贵妃而已,不就是有个镇守边关只打胜仗的弟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菀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初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镇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收复了多少疆土,比薛贵妃的弟弟还风光呢,可现在呢?   还不是挂着个将军的头衔,赋闲在家,天天抱着自己那杆长缨枪擦得枪杆子油光锃亮,却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女儿入宫为妃还被封了个最小的位份,受尽皇上唾弃。   姜菀越想越气,由芳婕妤的憋屈想到了自己的事,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芳婕妤见姜菀这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柔着嗓子轻声劝道:“菀妹妹,无妨的,只是外伤罢了,左不过多趟几天,总能好的。”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姜菀自己揍错了人,没好气的瞪了芳婕妤一眼,“馒头还争口气呢,你就不能有点脾气?”   芳婕妤怯怯地看了姜菀一眼,眼底又漫上一片水汽氤氲着。   姜菀好可怕,呜呜。   “我……我……”芳婕妤被姜菀吓到,怯生生地吞吞吐吐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于胆小又怯懦的芳婕妤,姜菀实在无奈。   由于心怀愧疚,姜菀在棠梨楼又坐了会,仔细吩咐了几句芳婕妤受了外伤的注意事项,感动得芳婕妤又眼泪连连,反倒有了一种姜菀打了她不是姜菀的错,姜菀是个好人的严重错觉。   通过交谈,姜菀才知道,原来芳婕妤虽然是嫡女,但她的母亲也过世得早,后来她的父亲又续了弦,继母并不宽厚,经常暗暗磋磨她,才养出了芳婕妤这胆小怯懦的性子,就是被人撕下脸皮扔在地上踩,她也不敢出声反抗,只是夜里自己一个人偷偷抹泪。   对于两人皆年幼丧母的命运,姜菀对芳婕妤便格外多了一份怜惜与感同身受。   姜菀失去母亲的年纪,比芳婕妤更小,她是刚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   但姜父这些年来,一直将姜菀当眼睛珠子似的宝贝着,也并未再续过弦,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按姜父的话来将,他是不想府中再多个女人,让他的宝贝女儿委屈或是难堪,有女万事足,姜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姜菀暗自庆幸自己没遭遇这样的事儿,若她的父亲有了续弦或妾室,估计也没心思教她武功,只顾着自己快活去了吧。   姜菀有些想父亲了,可也不能偷偷溜回去看他……姜父极重礼教,若知道她溜出皇宫,定要打得她屁股开花。   所以这么多年,姜父也一直不知自家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无言大侠。   ===   姜菀回了玉粹轩,吩咐清梨派人去棠梨楼送些治外伤的药过去。   芳婕妤也是个可怜见的,又是她闹了乌龙打伤的,自然得承担她的伤药。   至于此举会不会得罪薛贵妃么……姜菀就从来不知道“怕”之一字怎么写。   清梨办事很是麻利,先去替姜菀叫了午膳,又从姜菀的私库里挑了几瓶顶好的伤药,遣小卓子快些送去棠梨楼。   姜菀动手动脚惯了,尽管她发誓进宫要做个淑女,但清梨进宫之前,还是备了好些治跌打损伤的药,生怕姜菀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反而伤到了自己。   不过清梨倒是白担心了,姜菀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她揍别人一百拳,别人都不见得能沾到她的半片衣角。   姜菀就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优秀。   等清梨办完事回来,御膳房的人也都将午膳送来了。   在黄花梨方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前菜膳汤御菜水果一应俱全,都是些时兴菜色。   姜菀在吃上头向来不挑剔,御膳房送来的各个菜碟每样她都只挑了两三口,便赏给了清梨、向菱和小卓子他们。   姜菀时刻谨记着不能多吃,要时刻保持着窈窕而玲珑有致的身材。   好看才是最重要的,口腹之欲她完全不在乎。   用完膳后,姜菀消了会食,便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细碎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到她的脸上,照得她的肌肤微微有些透明,即便是睡着,她的眉眼也微微弯着,恰似一弯春水。   看得一旁候着的清梨都有些呆了,尽管她伺候姑娘久了,可还是望着姑娘这张国色天香的脸便容易出神,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厌。   姜菀睡了个养颜的觉,醒过来清梨正眼睛也不眨得望着她,不由有些好笑:“清梨,又看痴了?”   清梨醒过神来,连忙温柔地笑着说道:“小主,你醒了?小主太美了,奴婢才看得痴了……奴婢这就去叫水,为小主净脸~”   姜菀勾起唇,看着清梨忙碌的背影,不由得撇撇嘴。   狗皇帝才好看呢,比她好看多了。   只是好几天未见狗皇帝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看不到他好看的容颜姜菀觉得比饿肚子还难受。   别人都是饱腹才能过活,可姜菀却是得靠好看活着。   姜菀净了脸,重新敷上一层薄薄的珍珠玉露,这才问道:“清梨,那些药可给芳婕妤送去了?”   “小主放心,已经送去了。”清梨和和气气的笑了一下,又露出她温柔的小梨涡来。   姜菀拍了拍紧致白嫩的小脸,起身往外走:“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再去棠梨楼转转吧。那多舌的小宫女还未教训呢。”   清梨跟在姜菀后头,心说那小宫女的头皮都秃噜成那样,脸都快肿成一个猪头,都让人不忍直视了,还算未教训的模样?   暗自打了个哆嗦,那小主的教训,得有多可怕……   姜菀直奔芳婕妤的棠梨楼而去。   棠梨楼的院子里只有个小太监守着,花草稀疏,打理得蔫蔫的,一瞧便是极不上心的。   那小太监见姜菀来了,也只是笑盈盈的上来行了个礼,便又坐在角落里打盹去了,显然是没把这差事放在心上。   不过姜菀当前也懒得和他计较,直接踏入芳婕妤的屋子,里头寂静无声,竟然连个伺候的宫女嬷嬷都没有……   姜菀叹了口气,看来这芳婕妤是真惨呐。   芳婕妤听到了姜菀的叹气声,声音小小细细的问道:“是菀妹妹么?”   “是我。”姜菀绕过那道水墨屏风,这才走到芳婕妤的床前,她依旧如上午那样躺着,脸色并没有好多少。   “你身边怎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姜菀拧着好看的柳叶眉问道。   “明月替我煎药去了……”芳婕妤声音虚弱,含着痛说道。   明月是芳婕妤从府中带过来的贴身丫鬟,也只有她是芳婕妤叫得动的宫人了。   姜菀的眉毛拧得越发深:“我给你送的伤药呢?你怎的未涂?”   芳婕妤又嗫喏着不说话,眼神躲闪,怯生生地不敢看姜菀:“多谢菀妹妹好意,我、我……”   姜菀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这时从外面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进来的正是那个脸上青肿不堪的小宫女,看到姜菀与清梨,她掀了掀眼皮,似是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敛下眸子朝姜菀行了礼。   在那小宫女靠近姜菀之时,姜菀的美眸突然闪过凛冽的光,她直接伸手抓住了那个小宫女的手腕。   小宫女手上本就受了伤,如今被姜菀用力一捏,自然疼得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姜菀眯着眸子,冷笑一声:“怎地?我送的药好用么?”   那小宫女呆了一会,连忙摇头说道:“菀小主,您误会了,这药是芳小主赐给奴婢用的。芳小主怜惜奴婢伤势重却买不起药,便赐了奴婢一瓶。”   姜菀用力一折,那小宫女的手扭曲成诡异的角度,眼见着是断了。   小宫女疼得眼泪鼻涕都流出来了,芳婕妤躺在床上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姜菀倒是面不改色,冷冷地笑着:“是吗?你家主子这么心疼你?自己都没有药用,还先紧着你?我看你是活腻了,开始奴大欺主了?”   姜菀松开她,将她狠狠的甩到地上。   那小宫女也顾不上疼了,连忙磕头说道:“菀小主冤枉啊!奴婢不敢!”   “不敢?”姜菀扬唇轻笑,满是不屑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我看你不仅敢,还敢传我的闲言碎语,胆子大得很呐!”   那小宫女脸色苍白,神色滞了滞,又重重磕起头来。   她到底是个奴才,哪里犟得过主子,先前也不过是看芳婕妤性子懦弱无能又胆小,在这偏僻的棠梨楼中好拿捏罢了。   如今在姜菀面前,便成了软脚虾,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再加上折了手的剧痛,将将要晕过去了。   姜菀鄙夷地踹了她一脚,直接将她踹晕了过去,又走到芳婕妤面前,认真说道。   “芳姐姐,若想人不欺你,你只能靠自己。便先从收拾了这小宫女开始吧。希望芳姐姐不会让妹妹失望。”   姜菀递给芳婕妤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才款步姗姗的离开。   姜菀向来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不然她也不会一直以无言大侠的身份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了。   姜菀最见不得欺凌弱小之人,也喜欢帮助弱小之辈。   但她只救有救的人。   离开棠梨楼,姜菀便再没管芳婕妤的事。   直到几天后去太后处请安,姜菀才又看到了芳婕妤。   皇上不轻易踏足后宫,妃嫔们都闲得很是无聊,对其他妃嫔宫里发生的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淑妃问道:“芳妹妹,听说你前些日子将院里头的宫女打发去了辛者库?那可是有罪的宫人去的地方,那小宫女犯了什么错事,惹得芳妹妹这么大的火气?”   “芳妹妹平时最是纯善,以和为贵,我料想定是犯了什么大错。”   “芳妹妹大病初愈,又少了个宫女,屋里头伺候的人只怕是更少了,不如我拨个人去你那吧。”薛贵妃破天荒的关怀了一下芳婕妤。   芳婕妤本只是垂着头听着众位妃嫔聊着她的事儿,还是那副怯懦不答话的样子,但薛贵妃这么一开口,倒让她猛地抬了头。   正好对上姜菀为了配合其他妃嫔一同浅笑着的眸子,熠熠有光,让芳婕妤瞬时安了心,又垂下眸子乖巧而小声的回道:“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恩典。”   其他妃嫔也习惯了芳婕妤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对她很快便失了兴趣,转而聊其他话题出来。   等太后慢悠悠从后头走出来,大家按位分次序请了安,也很快都散了,各自邀着关系好的妃嫔去各自的宫殿里赏花吃茶打牌九去了。   姜菀留下来与太后多说了会话,太后被姜菀逗得欢声笑语不断,看向姜菀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喜爱。   喝完了茶,姜菀才慢悠悠的出来,却见芳婕妤站在不远处的一簇海棠花之前,怯怯的眼神望着她,大病初愈的苍白脸色,衬得身后的繁花更加娇艳无比。   姜菀装作没看见,慢条斯理的经过芳婕妤的身边。   芳婕妤咬咬唇,跟上来,与姜菀并肩而行,声音又细又小,若不是姜菀的耳力好,芳婕妤的这些话早就随风飘散,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了。   她说:“菀妹妹,那个恶奴我已经将她打发掉了……我……”   芳婕妤偏头看向姜菀,一双杏眼微湿,含着光殷殷期盼着,似乎是在等待姜菀夸奖她,就如同姜菀小时候完成了父亲布置的功课,伸着脑袋等父亲夸奖一般。   芳婕妤眼里的光十分动人,却又摇摇欲坠,只要姜菀一个否定的眼神,就足以让她重新藏起来,重新低到尘埃里。   姜菀抿嘴,回望着芳婕妤,美眸亦泛着宝光,却清甜又十分有自信,令芳婕妤感到十分亲切与向往。   “芳姐姐,你做得甚好。”   芳婕妤听姜菀这样夸奖,苍白的脸色泛上朵朵红云,眼角眉梢带着娇羞垂下了头:“多谢菀妹妹提点我,我才敢……”   “你是主子,她是奴才,自然是想怎么教训她都行,哪有她欺负到你头上的道理。”姜菀无所谓的摆摆手,又狐疑地看向芳婕妤,“你以前在府上也是这般被欺负的?”   芳婕妤嗫喏着说起以前的辛酸史:“以前……在府上我只有明月一个丫头,但……”   姜菀算是听明白了,芳婕妤在以前府上也是懦弱胆小,任人拿捏,府中下人也常多有不敬,亏得明月是个泼辣性子,又一心护着芳婕妤,才算是有惊无险地让芳婕妤到了如今的年岁。   只是进了宫,芳婕妤同明月都是人生地不熟,遇到欺主的奴才也想着忍一忍风平浪静,分她些锦衣玉食倒也无妨,反正芳婕妤是个不贪图荣华富贵的性子,她只想以和为贵,平安度日罢了。   姜菀叹了口气,这芳婕妤的性子真是……没办法,被她继母刻意养成这样,也怪不了谁。   气氛实在有些悲伤沉重,姜菀只好扯开话题说道:“芳姐姐,你可知那宫女为何要传我的流言蜚语?可是有人指使她?”   芳婕妤左右看了几眼,看四下无人,才摇头轻声说道:“她好像是……因为心悦薛御医的缘故,心生嫉妒才那样陷害菀妹妹的…… ”   姜菀有些呆滞,颇不信地问道:“芳姐姐确定再无旁人指使她?”   芳婕妤仔细想了想,最后才摇头咬唇说道:“我没问出来,想必是没有的,她心悦宋御医,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姜菀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一是没想到第一回 碰上这样勾心斗角的事儿,竟不是因为针对她,而是因为宋御医?真是闹了个大大的乌龙,姜菀不禁觉得有些灰溜溜的,原来宫里头根本没人将她当回事儿?反倒宋御医是个宝贝?   二是没想到宋御医竟这样受欢迎,虽长得是好看,但也忒能沾花惹蝶了些,竟能将祸端惹到她头上来,姜菀暗自摇头,早知道就不把医书那么快还给宋御医了,看样子宋御医真是能当大用呢!   芳婕妤陪着姜菀走到了玉粹轩的门口,一路上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眼见着姜菀要踏进院子了,这才咬咬牙说出了口。   “菀妹妹,你……你能不能借我些银钱?”芳婕妤说这话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头低低垂着,脸红到了脖子根。   芳婕妤虽是嫡女,可她父亲并不看重她,进宫时也并未给她些银钱傍身,虽芳婕妤有妃嫔的份例,但若想拿来打点宫人,却是杯水车薪了。   姜菀笑了笑,调侃似的看向芳婕妤:“终于想通了?”   芳婕妤羞怯地低着头,声音虽小,却说得坚定:“菀妹妹见笑了,我……只是不想再被欺负,连累着明月和我一起受苦受累罢了。”   姜菀满意地点点头,朝芳婕妤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芳姐姐放心吧,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借你,且不用还了!”   芳婕妤总算知道不能白白被人欺负,也知道该用银钱打点宫人,而不是白白的倚着栏杆空空流泪了,姜菀很开心芳婕妤这样的转变,脸上的笑容也清盛了些,露出贝齿,笑得真挚而温暖。   芳婕妤似是被姜菀的大方所震惊到了,柔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动容,这才说了个大致的数目。   姜菀与芳婕妤道别之后,心中盘算了一番,倚在贵妃榻上哼起了小曲儿。   清梨端着个红漆雕花小盆进来,里头装着洗净后削成小块的桃子,晶莹圆润,像是碧玉雕成,放到姜菀身侧的沉香小几上,又用金镶牙小签挑了块递到姜菀的嘴巴:“小主,何事这般开心呀?”   姜菀咬住粉白的桃肉,嚼神秘的笑了笑:“今晚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守着。”   “是。”清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每回姑娘出宫她都提心吊胆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姑娘的心就像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雄鹰,根本收不住的……   姜菀晚上并未出宫,她只是换了身黑色雀纹窄袖骑马服,方便她飞檐走壁与……偷鸡摸狗。   月黑风高夜,夜色浓重不可见人,是最适合劫富济贫的好时候,姜菀今夜就决定,劫了薛贵妃的富,去帮助芳婕妤的贫。   姜菀平日最见不得欺凌弱小的事儿发生,而薛贵妃干的,正是这种事儿,正义感满满的姜菀自然是见不得的,所以忍不住出手相助。   芳婕妤找姜菀借银钱之时,姜菀就有了这一番算计,才满口答应了芳婕妤,并承诺要多少借多少,且不用归还。   薛贵妃住的流华宫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就连随意摆着的花瓶也是值钱货,可不是个闪闪发光的钱堆,任姜菀使劲儿搬么?   姜菀这一趟得手很快,巡逻的侍卫都不敢轻易在东西六宫晃悠,怕冲撞了妃嫔仪容,所以这里面的防守松懈得很。   至于薛贵妃的流华宫,姜菀更是如入无人之境,随意就挑了几样值钱的玩意儿,潇洒的离开了,只有重重琉璃屋檐之上,皎皎月色照耀着那一抹英姿飒爽的倩影,记得她曾来过。   到了第二日,姜菀估摸着薛贵妃还未发现她的小私库被偷了,连忙出宫,拿着几样赃物去典当银钱。   这回芳婕妤有了银钱,总算手上也宽裕了,能打点下宫人,也不至于过得那样惨了。   毕竟薛贵妃固然地位高,但宫里头也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姜菀这回并没有趁着晚上出宫,而是在午膳后,就偷偷摸摸溜出了宫。   反正她这玉粹轩偏僻得很,平日甚少有人踏足,让清梨说她有些倦累在小憩,不便打扰就是了。   最近狗皇帝也忙得很,似乎是在头疼秦河水灾的事儿,估计也无暇来她这处挑刺,更不用担心被发现。   姜菀轻车熟路的出宫,去自己那处小宅子换了无言大侠的蓑衣和斗笠,当脸被彻底蒙住后,姜菀才安下心来。   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姜菀颇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好久未在白日的时候来这街上逛了,听着小贩的吆喝声,车马的哒哒声,不禁心中微动。   此处完全比不得皇宫中铺天盖地的威严与寂静,也不用管那么多的规矩礼仪,自由可真好啊!   不过姜菀想了想狗皇帝的脸,觉得在宫中倒也挺好的。   姜菀很快便到了一家当铺,这里掌柜的和她很熟,基本上她劫富济贫的时候,都是来这里销货的。   祝掌柜一见到姜菀,就拉着她到了大堂后头连着的屋子里,笑得跟朵花似的,眼角的褶子都笑出来了:“无言大侠,好久不见啊!今儿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家当铺后头靠山大得很,自然也不怕收些赃物,总归是卖得出去的。   再者无言大侠出手的,都是些好宝贝,抢手得很,人又干脆,从不想着占什么小便宜,所以无言大侠已经被祝掌柜列到最欢迎的来客名单之上了。   姜菀拿出掐丝珐琅缠枝花纹杯盏、金镶碧玺米珠戒指、金托珊瑚豆手链、白玉镂雕凤凰坠佩、金錾花嵌珠宝扁方几样宝贝,往桌上一放。   祝掌柜眼睛一亮,放出光来:“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这做工,啧啧啧,还请无言大侠稍等片刻,容在下去鉴赏一番。”   “好。”姜菀的嗓子略带沙哑的说了一个字,便静静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看不出半点表情。   将宝贝典卖之前,掌柜的都要仔细鉴赏一番,免得出了什么以次充好的赝品,姜菀每回来都是如此,但祝掌柜的动作快得很,所以她也不急,坐着悠悠然抿了口茶。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祝掌柜就红光满面的进来了,一脸喜笑颜开地说道:“无言大侠,这回这几样宝贝可都是值钱货啊!真是太好了,定能卖个好价钱!”   生意人,见到好货都容易激动,姜菀毫不在意,只是目光幽幽地看向祝掌柜的后头。   元璟帝一身俊逸的玄色袍子,站在祝掌柜的身后,浑身气派朗朗,肌肤通透如玉,眼眸深邃黝黑,棱角俊眉绝伦,光是站在这屋子里,便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因他而变得好看起来。   他怎的来了?   姜菀正疑惑着,又有人挑着帘子进来了。   果然还是那块牛皮糖——安平王。   “王大哥,你怎到的比我还快?”安平王手持着一把玄红折扇,轻轻扇动,额边碎发微动,桃花眼潋滟而清朗,虽是与元璟帝说着话,但眼神却落在了姜菀身上。   “……”姜菀并不意外,自从被安平王黏上,就已有了现在这样的境况。   无论她在秦京的任何一处地方现身,一盏茶的功夫内,牛皮糖安平王必定会出现在她的身侧,发挥着黏人的极致功夫,缠着她言大哥言大哥的叫个不停,崇拜的眼神离不了她片刻。   只是姜菀没想到的是,元璟帝是何时与安平王为伍,也要开始做一块牛皮糖了?   姜菀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回在宫外遇到元璟帝了,好像她每回出宫都能碰上他……   她真是好奇,这安平王成日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所以来黏她便算了,元璟帝不是在处理秦河水患么?为何也来得如此之快?   更重要的是,那祝掌柜也忒没眼力见儿了,他竟然当着元璟帝和安平王的面,将姜菀偷了薛贵妃的那几样宝贝拿了出来!   祝掌柜小心翼翼的将宝贝们一样样放到雕漆方盒里,然后十分宝贝的盖上,这才对着姜菀说道:“无言大侠,这两位都是您的好友吧?无言大侠的好友自然也是祝某的好友,自然要请他们进来喝杯茶的!”   “对了,无言大侠,这是这些宝贝典当的银子,您过目过目,看看可满意?”   姜菀直接接过装着银子的锦袋,根本无心细看,因为此时元璟帝就在看着她啊!   元璟帝的黑眸深邃,幽幽得似乎无尽的黑洞,落在姜菀的身上,却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处,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姜菀的心里慌得很,直接被元璟帝逮了个现场捉贼?   薛贵妃的这些宝贝,就算元璟帝并不是全都认识,但估计都是元璟帝赏赐给她的,元璟帝自然也认得一两样。   姜菀的视线已经开始在屋内逡巡,打量着从何处逃走比较稳妥了。   却没料到元璟帝突然绽放出一个浅笑,薄薄的唇轻轻翘起,仿若雪水初融,一整个春天悄然绽放。   元璟帝的声音清朗,十分阔气地开口说道:“无言大侠,我府上还有许多这样的宝贝,你若是喜欢,不如选个日子,来我府上好好挑?”   “……”在场的其他三人皆沉默了。   祝掌柜:这姓王的是个什么来头,竟阔气成这样?看来得好好认识一下,以后是个大宾客啊!   安平王:今日得知无言大侠的消息,被迫给皇兄传了消息,没成想竟然被皇兄抢先一步献了殷勤!糟了,无言大侠一定更喜欢皇兄了QAQ可怜我贵为王爷却家徒四壁,没什么好东西让无言大侠劫了……不行,以后再也不花天酒地了,为了无言大侠!拼了!   姜菀:这狗皇帝怕不是个傻子???   ===   姜菀没料到竟然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元璟帝并未找她的茬,也并未开口说要抓她。   但姜菀肯定,元璟帝很明显已经瞧出了她是从皇宫偷的东西。   但既然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过,姜菀自然也乐得自在。   姜菀回到宫中,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元璟帝大概是不想被戳破他是皇上的身份,所以才不能开口抓她。   当然,也可能是元璟帝财大气粗,又有一股子仗义的侠气在,所以随便她偷,反正是劫富济贫嘛!   但是只可惜元璟帝没料到,这无言大侠是劫了他的一个妃子,去济他另一个妃子……   ===   又过了一日。   姜菀将典当换来的银子“借”给了芳婕妤,并十分大方的承诺了不需要她还,反正不是自己的银子,用起来毫不心痛。   自然又换来了芳婕妤一片真心实意的感激涕零,哭得跟红了眼睛的小白兔似的,着实令人怜香惜玉。   好不容易将芳婕妤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哄好了,姜菀自然也功成身退,回玉粹轩休憩一番。   午后的日光和煦,照得人浑身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   清梨端着一盘削成小块的雪梨进了屋,一脸笑容地说道:“小主,今儿奴婢可听说宫中出了件大事儿~!”   “何事?”姜菀撑了个懒腰,慵懒地靠在美人靠上,倦倦地张口咬了块雪梨,甜汁四溢,清爽可口。   清梨抿着嘴,露出两个小梨涡,小声说道:“听说……薛贵妃的宫里糟了贼,她喜欢的好几样首饰都被盗走了呢……”   “……”姜菀挑了挑唇,竟然现在才发现?这薛贵妃倒是够迟钝的……   “好几位妃嫔都去流华宫安抚薛贵妃了,小主可要去?”   “去吧。”姜菀望了望头顶的清风白云,觉得这日子倒也挺无趣的,去看看热闹倒也好。   说不定还能和薛贵妃拉近拉近感情,在宫中生活,得罪了权力最大的那位妃嫔可不好,那苦日子可有得受的。   清梨伺候着姜菀换了一身梨花青双绣轻罗长裙,坠上烟青点翠珠钗,衬着她精致的容颜,窈窕的身段,美得不可方物。   姜菀正打算往流华宫去,却见小卓子从远处的宫道上跑过来,一脸着急的神色,满头大汗。   “小主,不……不好了!薛贵妃正往咱们玉粹轩来呢!说……说是要……找小主兴师问罪!”   ※※※※※※※※※※※※※※※※※※※※   评论都有红包!! 第27章 问罪   清梨不解地说道:“薛贵妃娘娘的宫中失窃了,她来咱们玉粹轩作甚?总不至于觉得是我们这有人盗了她的金银首饰吧?”   姜菀不动声色的立在红漆大门的边上, 心中咯噔一声。   清梨不知晓姜菀做了什么, 可姜菀自己却清楚的很,莫非薛贵妃也知道了?   姜菀仔细回忆了那晚, 自信做得滴水不漏, 不该被人发现才是。   正想着, 薛贵妃已经坐着一架四人车辇,稳坐在遮风挡雨的华盖之下, 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宫道拐角处。   薛贵妃此行,声势浩大得很,不仅带着管事嬷嬷和大宫女, 还有几位妃嫔同行, 显然是为了造势而来。   姜菀浅笑吟吟地候在门口,依次向各位妃嫔行了礼, 她们位份都比她高。   薛贵妃扶着身边的大宫女从车辇上缓缓而下, 一身碧玉青竹广袖长衫衬得她的身姿越发玲珑有致, 昳丽风华。   只是此时,薛贵妃的面色却十分不善,她睨了姜菀一眼,却未发话, 而是阔步走进了姜菀的玉粹轩。   姜菀这玉粹轩的院子虽不大, 但她惯是个爱美的性子, 清梨也就费了很大一番心思打理着玉粹轩, 是以面积虽小, 却阶柳庭花、晴丝袅袅,花草缤纷,扑面而来的温暖盎然之意。   饶是面如霁色的薛贵妃,脸色也缓了缓,但还是来意不善地说道:“菀妹妹,想必你也听说了,本宫的宫中遭了贼,盗走了好几件本宫的心爱之物。本宫怀疑,那贼人就是从你这院子里出来的!”   薛贵妃的话越说越重,掷地有声。   姜菀面色不变,只是莞尔一笑,毫不畏缩地回道:“臣妾听闻薛姐姐宫中失窃,正打算去探望一番,却没想到薛姐姐竟来了臣妾这儿。若薛姐姐是来与妹妹喝茶聊天,那妹妹自然是高兴得很,却没想到,薛姐姐竟然怀疑妹妹这院子不干净……”   姜菀说着说着,一双美眸就漫起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惹人怜。   “薛姐姐若对我院里的宫人有什么怀疑,大可以叫人来将臣妾这院子翻过来彻查一番……臣妾行的端坐得直,手下的人也都是清清白白,忠厚老实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是这样被白白冤枉,臣妾……臣妾……”   姜菀泫然欲泣,乌睫上已经濡湿,挂着晶莹剔透的半颗泪珠,柔美可怜得不似人间女子,就连薛贵妃也看得眼神闪躲了起来,倒觉得自己当了回恶人似的,浑身不自在。   薛贵妃底气十足地声音弱了些,劝着说道:“菀妹妹,你先别委屈,本宫倒也不是那个意思,本宫只是觉得你这玉粹轩临着宫墙,若有贼人潜入皇宫,从你这进出是最容易的。”   姜菀纤细的睫毛扑闪了一下,因薛贵妃的这一劝,反倒委屈的眼泪悉数落了下来,哭得白嫩的小脸泪痕连连,眼周的雪颜肤色微微泛红,饶是铁石心肠也能看得心生怜惜。   “薛姐姐为何觉得是宫外的人,而不是薛姐姐宫里有内贼呢?”   姜菀没料到,薛贵妃看上去不怎么聪慧,竟然一语道对了一半,就连她通过这宫墙偷偷溜出宫也给蒙得差不离了。   “皇上驾到!”尖锐嘹亮的声音响起。   元璟帝大步跨过门槛而入,俊脸上满是不悦:“这好好的,又在闹什么闹?”   近日为秦河水患头痛不已的元璟帝,见到自己后宫也闹腾成这样,一张丰神俊朗的脸沉得可以。   姜菀抿着嘴,含着泪包盈盈望了元璟帝一眼,乌睫扑簌了一下,一颗泪珠滚烫而落,砸在珍珠绣鞋的鞋尖,晕开一朵委屈的花。   元璟帝丝毫不为所动,只用好看的眼睛睨着薛贵妃问道:“薛贵妃,你来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贵妃似乎也委屈了,她朝皇上福了福身子,而后情绪低落,语气委屈巴巴地跟元璟帝解释了来龙去脉。   “……所以,臣妾觉着定是有贼人通过这道宫墙,潜入后宫偷盗,说不定还……”薛贵妃忌惮地看了姜菀一眼,明眼人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说不定还和姜菀串通起来,里应外合!   姜菀微微鼓起腮帮子,泪痕依旧:“臣妾没有!”   薛贵妃冷哼一声,瞥了姜菀一眼:“既然菀妹妹身子不怕影子斜,那便让人好好将这玉粹轩搜上一番,以证清白吧?!”   姜菀又委屈又忿忿不平地说道:“那若臣妾是清白的,又……”   姜菀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元璟帝厉声打断了。   他沉沉清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又有些愤怒:“行了行了,别闹了,朕记得有几样是朕赏给你的,朕再去那当铺买来送你便是,这么丁点大的小事,闹得整个后宫鸡飞狗跳,成何体统!”   元璟帝又指着姜菀的模样十分嫌弃的说道:“看她这蠢笨的样子,就算无言大侠经过了她这玉粹轩,估计她也无知无觉,睡得跟头猪似的。”   其他妃嫔都用帕子掩了嘴,无声而笑,似是都被元璟帝这句话逗笑了。   姜菀私底下捏着小拳头,这狗皇帝,竟在众人面前如此编排她!但姜菀还是只能继续装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茫然又委屈地盯着元璟帝瞧。   唯有薛贵妃,拧着秀眉狐疑地问道:“当铺?什么当铺?”   “……”元璟帝的眼神有些闪躲,神色含糊地说道,“你的那些宝贝是被无言大侠盗走了,朕曾在当铺里头见过。”   薛贵妃及其他妃嫔都有些懵懂,她们都久居深宫,并不知道那无言大侠到底是谁,只是看向皇上的眼神中都蕴着些愤怒。   皇上竟然知道谁是贼人,却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还说再去买回来便是?   鸡鸣狗盗之辈,竟也敢称大侠?   薛贵妃头一个不同意:“皇上既是知晓何人所为,为何不将他绳之以法,反倒纵容其所作所为?”   “……”元璟帝总不能说他根本不想抓无言大侠吧?只能另外寻了个由头,“无言大侠武功出神入化,若要抓他,实在太难,只怕会损兵折将……”   身为如今秦朝第一大将军嫡亲姐姐的薛贵妃自然嗤之以鼻:“武功好就不抓他了?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皇上怎能因这样的缘由而放过他呢?臣妾的弟弟镇守边关,打过多少次敌军甚多前途未卜的战役,臣妾那个傻弟弟,可未曾害怕过敌军凶猛而临阵脱逃……”   薛贵妃霎时将话题拔高到了这个层次,元璟帝也不好再说旁的什么,人家都把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都扯出来了,元璟帝又怎好再因自己的私心而帮衬着无言大侠呢?   元璟帝只好咬咬牙说道:“捉!朕即日起就拨一些精锐的士兵去六扇门,专门协助他们捉拿无言大侠早日归案!”   说完这句话,元璟帝已经是脸色青白一片,漆黑如墨的黑眸中隐隐翻涌着不平静的情绪,深不见底。   姜菀在一旁擦净了脸上的泪痕,心中却是一片不屑。   呵,男人!   前几日还说宫中宝贝任她来挑,只要她喜欢变好,今日就改口要捉她归案了……狗皇帝的嘴,绝对是骗人的鬼。   ===   元璟帝亲口下的口谕,自然手下的人行动起来都快得很。   姜菀不知宫外如何,总之她这玉粹轩门口,已经成了御前侍卫巡逻的必经之地。   据说是薛贵妃特意吩咐了侍卫巡逻时要格外留心这一块,这里原是后宫这防备最松懈的一块地方,又临着宫墙,最容易被贼人趁虚而入,所以应当格外留心才是。   于是,姜菀在院子里,便时常听到外头有侍卫巡逻,经过的声音。   她出行也更加不便了,每回都要小卓子先出去巡视一番,确定没有侍卫在附近巡逻,她才能跨出玉粹轩去给太后请安,亦或是去御花园里头散步。   毕竟妃子和侍卫若是打了照面,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就是直接治罪也不为过,所以姜菀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但最近的日头越来越毒辣了,若御膳房送了酸梅汤或是雪梨银耳莲子羹来,姜菀吃不完也会让小卓子替她拿些出去,分给外头巡逻值守的侍卫一些,免得他们中了暑气,病倒了就不好了。   旁人倒是不打紧,姜菀主要是为了表哥好,但也因此在侍卫们口中博得了个菀小主是个菩萨心肠的美誉。   是日,姜菀的凤仙花汁用完了,便特意带着清梨去御花园中采摘一些。   她特意带着清梨走了挺偏僻的一处,绕过了一道假山后头,这地方极隐蔽,寻常人是不会走这儿的。   姜菀上回回宫之时,将无言大侠的一身蓑衣和斗笠带回了宫中,便藏到了这假山的后头,埋在一堆碎石底下,藏得极好,除非用内力,轻易不能搬开那堆乱石。   她每回带着清梨或小卓子来御花园都会刻意走这边,来来回回走过十几遭了,他们也并未发现有何异样,说明其他宫人也极难发现。   只是此刻,姜菀却心觉不妙,因为假山后头竟然站着一个人。   穿着身漆黑的软式盔甲,身姿如一棵挺拔的劲松,眉眼似一柄凌厉的刀剑,皮肤泛着轻微的古铜色,棱角分明而俊朗,居然是她的表哥陆江晞?   因此处再无旁人,陆江晞深邃的眸子便毫无顾忌,落在姜菀的身上,平静如一滩死水,但其中的暗流涌动与翻江倒海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看到是陆江晞,姜菀悄悄松了一口气,往前蹦了一步,天真又可爱地歪着脑袋,嗓音娇娇软软的喊道:“表哥~”   ※※※※※※※※※※※※※※※※※※※※   评论抽红包~ 第28章 胭脂   姜菀的眸子清亮, 似水洗过般的澄澈, 笑吟吟的看着陆江晞, 一派天真,满是对兄长的亲近信赖。   陆江晞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化,只是耳朵尖子的微红出卖了他, 不过也可以解释为这天儿太热……   陆江晞正了正神色, 眸中凌厉的光变得柔和起来,只是语气依旧严厉:“菀小主,宫中凡事需得谨言慎行,比不得从前。”   姜菀嘟了嘟粉嫩的樱唇, 满不在乎的说道:“此处又无旁人, 又有何妨……”   “表哥真是越来越凶了……”姜菀最后这句话是小声嘟囔着说出来的,只是还是被耳力极好的陆江晞听到了。   他凌厉的眉眼定定的望着姜菀,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嘟着唇,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轻叹了一口气:“菀菀……”   姜菀笑得如清风中徐徐盛开的花儿,灼灼其华, 撒娇说道:“我就知道表哥对我最好了,当年表哥为了教训欺负我的那几个人, 被打得卧床半月也丝毫不怯呢!”   “……”陆江晞沉默了, 这是夸他吗?菀莞果然一点也未变。   姜菀又眨着眼,凑近了些, 天真地问道:“表哥, 今晚你可在宫中?”   陆江晞挑起眉眼看着姜菀, 含着丝困惑,这个问题好生奇怪,为何要这样问?   姜菀抿着唇,美眸又泛起了一层水汽,雾蒙蒙的一片:“表哥,自从那回薛贵妃带人来我的玉粹轩兴师问罪,说是那盗贼是翻了宫墙从我院子里进来的,我便一直惶惶不可终日,就连睡觉也不安生,总梦见有人翻进我的屋子,勒住我的脖子……”   姜菀越说越惶恐,眸子里盈盈含着泪水,奕奕而动,只消再扑簌一下乌睫便能滚落下来。   陆江晞敛着眸子,一脸认真地说道:“请小主放心,玉粹轩外自有侍卫日夜巡逻,定伤不了小主分毫的。”   “真的么?”姜菀吸了吸鼻子,又细细问了几个问题,算是彻底摸清楚了玉粹轩外侍卫巡逻的编制和时辰规律,方便她避开他们偷偷出宫了。   陆江晞拱了拱手:“菀小主,此处不能久留……”   “我知道了……”姜菀用帕子擦净了眼角的湿意,又笑魇如花起来,“表哥,你先走吧,我再在这儿站会,免得被人瞧见我眼里的水气……”   陆江晞微点了头,转身打算离去,又顿了顿,不经意间的问道:“菀莞,我记得你小时候说过要和姑父学些武功的,如今学得怎样了?”   姜菀心头一跳,却面不改色的轻轻一笑:“不过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上不得台面的。”   陆江晞抿着薄薄的唇,凌厉而好看:“无妨,只要有些功夫傍身,即便是贼人来了,也不必慌张,拖他一拖,侍卫很快便会来支援的。”   “好。”姜菀轻声说道,眼神不自主地往乱石堆那瞟了瞟,还好,并未有动过的痕迹,看来他是没有发现的。   陆江晞转身离去,行如劲风,只嘴角噙着一抹不知深意的笑,姜菀专注于关注乱石堆,所以并未看到。   ------------   其实姜菀找陆江晞打听侍卫巡逻的时辰和路线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明日就要出宫。   幸好陆江晞不疑有他,直接一股脑儿的都告诉了她,倒省了她很多事。   翌日。   姜菀避开了侍卫的巡逻,去御花园取了无言大侠的衣裳,直接躲在假山后头换上,将自己的衣裳重新埋到乱石底下,轻车熟路的出了宫。   她此番出来,是为了给一个孩子庆祝生辰,是曾救过一回她性命的孩子。   那孩子只比姜菀小了三四岁,聪明伶俐,心地善良,有勇有谋,只可惜身世凄惨,自幼就没了爹娘,又再没有旁的亲朋好友,一个人终日孤苦伶仃的。   他与姜菀有恩,姜菀对他自然是涌泉相报,但他却不愿意受姜菀给的银子,也不要什么旁的恩惠报答,自个儿在一家客栈里头做店小二,倒也能混口饭吃。   姜菀寻不到旁的法子报答他,便只能时常去看看他,看有没有人欺负他,或者他有没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   只是姜菀自打进了宫,就一直没寻到什么空闲时候去看他,今日正好是他的生辰,姜菀每年都要去陪他一起过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姜菀没想到,她去客栈寻他却扑了个空,客栈掌柜的说他两个月前便已经不在此处干了,说是寻到了什么新的好去处。   姜菀有些困惑,既是如此,为何没给她留个口信儿?这可让她如何去寻他去?   正思忖着,牛皮糖小平安又出现了。   安平王的桃花眼潋滟着,一把折扇不离身,风姿翩翩,风流倜傥。   “言大哥,好巧啊!我正好就在对面这酒楼吃酒,一眼便看见你了!这回倒不用兄弟们通知我,让我紧赶着过来寻你了!”   “……”来的正好,姜菀声音略微沙哑着说道,“小平安,你替我寻个人。”   “放心吧!”安平王拍着胸脯打包票,一副混世小魔王的样子,“在秦京,就没有我寻不到的人!既然是言大哥吩咐的,我一定赴汤蹈火!”   “多谢。”姜菀随意的一句道谢,让安平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比他斗蛐蛐连赢十场都要开心。   “言大哥!咱们兄弟俩何须言谢?不如你教我几招武功吧?就那招一瞬间把人撂倒在地上的就行。”安平王兴奋的搓了搓手。   “练武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我教不了你。”这已经是姜菀数不清多少回拒绝他了。   安平王并不失望,眼睛中的光亮也未消散分毫:“那言大哥你帮我去揍个人吧!昨天李二公子那只蛐蛐大将军输给了我的独角蛐蛐,居然心生怨恨毒死了我的独角蛐蛐,气煞我也!”   “……我不打架。”对于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打斗,姜菀觉得参与其中简直愧对教她武功的父亲。   这回安平王是真的沮丧了,桃花眼的眼角耷拉下来,他觉得无言大侠就是在哄鬼,每次说起揍人明明无言大侠都是跑在第一个的……   “王爷,雪涟阁的掌柜昨儿来了请帖,今儿雪涟阁新制了一批新鲜的胭脂水粉,还请王爷去挑选一二呢!您昨儿还说让我提醒您,要去给如姑娘宝姑娘双姑娘挑一些呢,咱还去不去了?”安平王身边的小厮说话的速度极快,不合时宜的插话。   安平王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没看见爷正忙着么?不去不去!女人如衣服,言大哥才是我的手足!……诶,言大哥你去哪?”   姜菀头也不回的说道:“去雪涟阁。”   雪涟阁的胭脂水粉呐!一盒比金子都贵,是姜菀最喜爱的胭脂水粉铺子,且经常出些新鲜的花样。   所以姜菀听到出了新品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急急往雪涟阁而去。   “???”安平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连忙追上姜菀,声音颤抖着问道:“言言言大哥,你你你是个女的?”   姜菀并未停顿,声音沙哑而流畅的说道:“不是。”   “那你买胭脂水粉做甚?”安平王撇撇嘴。   “……给我夫人买。”姜菀沉默了半晌,才沉沉说道。   安平王的嘴里惊愕得可以塞下一整个鸭蛋了:“言大哥!你居然已经成婚了?!”   “有何不可。”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雪涟阁。   掌柜的见到安平王,自然是热情洋溢的招待,脸都笑得皱成了一团。   安平王是京中有名的风流王爷,出手阔绰,相好的又多,每回在他这花费的银子都是一大把,哪能不喜欢这样的大主顾。   姜菀也不废话,随便挑,看似是沉着冷静的将所有新出的胭脂水粉都拿了一样放到箩筐里,风轻云淡。   却没人看到斗笠之下,姜菀被遮住的脸是如何的喜笑颜开,甚至因为她的笑容而一张脸都显得格外国色生香起来,可惜无人欣赏。   安平王一脸轻松随意的在铺子里嫌逛着,也随意指了几样让掌柜的包起来,到时候送给他那几位相好的。   女人就是麻烦,不给她们送点东西就会天天缠着他,烦人得很。   姜菀抱着一大堆胭脂水粉,直接指着安平王对老板说道:“他替我出银钱。”   安平王轻松惬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没搞错吧!无言大侠挑了这么多胭脂水粉,够他送相好的送上一年都绰绰有余了!   安平王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半个月里,因为囊中羞涩天天待在王府里啃馒头,再也不能出来花天酒地的悲惨生活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自己崇拜的大侠,跪着也要宠完。   安平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言大哥,替我向嫂子问个好。”   “好。”姜菀觉得,替安平王把银钱用光,让他在下月发俸禄之前,再也不能出来厮混,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这也是一种行侠仗义啊!姜菀为自己的伟大而陶醉。   突然听到街道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似乎格外热闹起来。   有带刀的捕快们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一脸杀气的往她这边行来。   “快点!无言大侠就在这边!今天一定要捉住他!皇上有令,不能让他再跑了!”   “放心,另一边也有兄弟们包抄,谅他插翅也难逃!”   安平王着急的推姜菀:“无言大侠你快跑啊!”   姜菀冷静的看了一眼愈来愈近的捕快们:“还有三盒胭脂水粉,掌柜的去里间替我拿了,再等等。”   ※※※※※※※※※※※※※※※※※※※※   各位小仙女看了旧文《丞相家的小哭包》的,拜托去点个评分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六分,好想哭QAQ   明天上夹子,所以更新可能会在中午再发~么么啾~ 第29章 无盐   安平王目瞪口呆地看着无言大侠冷静地等着掌柜的将胭脂水粉悉数递过来, 再淡定地抱在怀里, 不得不感叹。   无言大侠和他夫人的感情是真好啊!连官兵的追杀都不在乎, 先紧着给他夫人买胭脂水粉,简直可怕。   姜菀抱稳了胭脂水粉,随意瞥了瞥安平王一眼, 便脚步轻点, 轻功尽展,开始跑路了。   安平王是个王爷,姜菀自然不需要带上他,反正官兵捕快也不会伤害到他一分一毫。   来不及说再见, 姜菀就已经身形飘忽地冲出了雪涟阁的铺子, 而捕快官兵们,也提着刀, 已经堵到了雪涟阁的门口。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一个彪形大汉跑在最前面,声音洪亮,胳膊处的肌肉震颤,虎虎生威。   尽管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但姜菀直接借力一跳,高高跳起到了那壮汉的肩膀处, 在他的肩上留下一个白印, 直接飞过了重重叠叠的人群,穿过了捕快官兵们围成的人墙。   姜菀跑得飞快, 只听见安平王在后头:“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他不是无言大侠!”   “就算他不是, 也得停下来接受讯问才是, 他跑什么跑?继续追!”为首的捕快一声令下,其余人立马飞奔着追逐姜菀而去。   确实,姜菀这一身蓑衣和斗笠,并不是无言大侠的独特打扮,秦京中江湖侠客众多,来来往往,自然也有不少人这样穿着。   所以最近六扇门的捕快们都忙得很,见到京中这样打扮的人都要拦住查探一番身份,确认其是不是无言大侠。   宁可错问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只是今日这个和安平王在一起,他们便觉得其是无言大侠的身份已经确认了九分,如今这样一跑,更是十成十的确认了。   辛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总算是见到无言大侠的影子了,他们自然要一鼓作气,将他捉拿归案!   只是无言大侠轻功太好,跑得也快,他们根本无人追得上。   不过他们也有法子,早就派人堵住了大街小巷,任无言大侠往哪头跑,都能将他堵住,瓮中捉鳖!   姜菀很无奈,她每回想往小巷子里钻的时候,都有捕快在那守着,她便只能在这条主道上继续跑。   想必六扇门这回是倾巢出动来捉她了,都是因为狗皇帝下的那道旨意!   没办法,姜菀只好一边跑,一边踢飞了几个捕快。   要将人踢开又不能踢死,是最难的,若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姜菀直接下死手便是,可这些捕快又不是什么恶人,姜菀不想伤害他们,一拳一脚都要仔细着出,很费力气,不一会儿她的鬓边就已经冒出了薄汗。   姜菀手下留情,可这些捕快并不会同样这般对她。   都是一个个提着刀狠命对着她劈,恨不得一刀结果了她,只要灭了无言大侠这么响亮的名号,从此升官加薪,成为六扇门有头有脸的人物。   虽然他们个个武功都没姜菀好,但到底人多势众,其中也不乏武艺高强之辈,那么多雪亮的刀锋袭来,姜菀应付起来也颇为吃亏乏力。   更重要的是,如今正在大街上头,路上行人众多,姜菀手中又拿着胭脂水粉,又不能下狠手,只能束手束脚根本施展不开。   行人们显然早已被这打打杀杀的一幕吓跑了,但因为人数众多,各式街边的小摊因为哄乱而被掀翻,整条街道反倒更加水泄不通起来。   捕快官兵们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们的眼里只有姜菀,大刀舞得生风,直追着姜菀而来。   姜菀身子稍稍一侧,一柄长刀砍得她身旁的木制小车成了两半。   姜菀往前一闪,令一柄长刀劈得她身后的牌匾成了两块。   又有凌厉的刀风袭来,姜菀正准备躲,余光却瞥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她身后,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着,神色间皆是恐惧。   姜菀暗道不好,若她一躲,这般迅猛的刀法根本收不住,就算不把这老婆婆砍死也会砍残。   姜菀不能躲,更是习惯性地抱着手中的胭脂水粉舍不得撒手,千钧一发之际,姜菀只好用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伸脚去踢那人的刀柄。   可终究还是太难了,姜菀既要护住那个老婆婆,又要反应得非常快,而且出手之人还是捕快里头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出刀角度刁钻得很。   所以姜菀即便再厉害,还是防不住被刀尖蹭了一下,小腿处的布料被破开,刮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白嫩的肌肤衬着血红的伤痕,格外触目惊心。   姜菀忍着腿肚传来的微痛,直接一个飞身,将那捕快踹了老远。   那位老婆婆明显惊魂未定,刚刚差点就去黄泉路上走一遭了。   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拍着胸脯,声音沧桑又庆幸:“刚刚真是谢谢你了啊!姑娘!”   “……”姜菀本来正打算说不客气,却听到这老婆婆居然唤她姑娘???   这年头老婆婆的眼力都这般好了么?   “皇上驾到!”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嘹亮又熟悉的尖锐声音,元璟帝坐在龙辇之上,表情一脸淡漠,黑眸深邃难明。   闹腾的大街突然安静了下来,慌乱中奔走的人们也都跪了下来,恭请圣安。   就连挥舞着刀剑的捕快官兵们,也停了下来,单膝跪地,磕头请安。   就连那老婆婆也颤颤巍巍的跪下行礼,街上唯有姜菀并未行礼,反而趁此机会,头也不回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离开了。   元璟帝眯着眸子,看着无言大侠消失得干净利落的背影,所有目光都被他腿肚的那处刀伤给吸引住了。   元璟帝的第一反应:无言大侠的皮肤好白啊!   元璟帝的第二反应:什么?!无言大侠竟然受伤了?!   元璟帝顿时勃然大怒,尽管无言大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那道血痕却让元璟帝记忆犹新,都流血了,一定很疼吧!   元璟帝俊逸的黑眸深不见底的骇人,心中一时震怒,视线在底下跪着的捕快官兵们身上来回逡巡。   这群狗奴才,平日办事一点也不利索,从未成过什么大事,所以他才放心让他们来捉无言大侠,想着他们肯定是抓不到无言大侠的。   但没想到他们今日一个比一个神勇,竟然让无言大侠受伤了?!   元璟帝心痛无比,但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好脸色沉沉地说道:“今日又未抓到无言大侠,你们如此办事不利,全都不必当差了,全都革了职回家好好沉下心去精进一下功夫再说!”   哼,居然敢伤了无言大侠,这群狗奴才!   “皇上息怒啊!再给卑职们一次机会吧!下回!下回定能抓到无言大侠!”   元璟帝看着一地人仰马翻的捕快和官兵们,都已经倾巢出动了却全都被无言大侠掀翻在地,就凭这样,也妄想抓到无言大侠?   元璟帝冷哼一声,声色俱厉地说道:“不必了,无言大侠武艺高强,若强行抓他,只会损兵折将,更何况,你们看看今日扰乱误伤了多少平民百姓?朕不想再有无谓的伤亡,此事暂且先压下,日后再议。”   元璟帝是因着私心说这句话的,可在场的老百姓们却感激涕零,纷纷高呼皇上万岁。   能有如此体恤他们的皇上,实乃百姓之福音呐。   唯有安平王,若有所思地看着元璟帝震怒的神色,眼眸微微垂了下来,向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也格外的认真了起来。   元璟帝说了一番爱民如子的话,把老百姓们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才打道回宫。   安平王跟在元璟帝的龙辇边走着,想了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决定告诉元璟帝。   他想到了那个传言,原以为是假的,但今日种种所见所闻,再联系元璟帝过去的某些所作所为,安平王决定,一定要把他的皇兄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不能再让皇兄一错再错下去了。   安平王清了清嗓子,用元璟帝能听到的声音朗声说道:“皇兄,今日我陪言大哥去了一趟雪涟阁,他是去替他的夫人挑选胭脂水粉的。”   元璟帝搭在椅袱上的手突然捏紧,骨节分明,青筋暴起,却并未说话。   只有他眸子中氤氲着的一团墨色,深深沉沉,能映出他此刻心底的惊涛骇浪。   如此复杂的心情,一时间竟说不出该如何形容。   元璟帝沉默着,街道边的百姓们纷纷对龙辇行着注目礼,自然也免不了窃窃私语,暗地里讨论一番。   元璟帝拧着眉毛,不时有细碎的字眼飘到他耳朵里。   “停下!”元璟帝突然沉声说道,目光沉沉落在街边站着的两个少女身上。   他刚刚似乎听到,她们在极其崇拜的讨论无言大侠刚刚在街上大展神威的风姿,满嘴皆是溢美之词,少女怀春之意,溢于言表。   元璟帝十分生气,冷冷问道:“你们可知无言大侠为何叫无言?”   大多数老百姓都不清楚,只是跟着其他人这样喊罢了。   元璟帝勾起一抹冷笑:“无言即是容貌无盐,无言大侠乃是这天底下容貌最丑陋之人,所以他才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成日带着斗笠,便是因为怕他的丑陋容颜被人瞧见,污了他的盛名。”   “……”百姓们都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停下说这样的话,但心中皆是一片恍然,原来竟是这样的缘由。   皇上说的话便是天理,没有任何人怀疑。   只有安平王心中咯噔一声。   他知道,完了,传言是真的,皇兄果然是断袖,在暗恋无言大侠,现在这模样明显是吃醋了。   那么,皇兄为何会心悦无言大侠呢?   ※※※※※※※※※※※※※※※※※※※※   今天除夕啦!祝小仙女们新春快乐鸭!   今天本章评论都有小红包啦! 第30章 约会   姜菀又带着伤回了宫, 心底颇有些无奈, 进宫这段时日以来受的伤, 比她几年加起来都多。   是她住的玉粹轩风水不好,还是与狗皇帝天生八字不合,两人相克?   避开巡逻的侍卫, 姜菀去御花园假山处换回了一身宫装, 而后袅袅婷婷的走回了玉粹轩,走路的时候牵动得小腿肚上的伤口钻心的疼,可她却还是得四平八稳的走着,免得旁人看出异样。   回到暖阁中, 姜菀支开其他人, 只留着清梨伺候着。   褪下衣裳,姜菀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腿处出的血太多,以至于伤口和布料黏到了一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清梨霎时眼眶就红了, 晶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清秀的小脸挂满了疼惜:“小主这是造的什么孽, 怎又受了伤, 真是可怜见的……”   姜菀倒是冷静,她淡定的瞥了瞥腿上的刀口:“清梨, 叫些热水来, 替我捂一捂这伤口, 才好将这里裳撕下来。我受伤的事,万不可说漏了嘴。”   清梨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尽量让声音同往常一样,去外间叫了水。   等向菱将热水与干净巾帕送来,清梨立即拧了帕子,敷于姜菀的伤口处,很快便将黏连在一起的布料撕了下来。   清梨一面认真的替姜菀处理这伤口,一面担心着说道:“小主,您这伤口可不浅,万万可不能再下地了,万一再牵扯了这伤口,又要这样来一遭,多疼呐!”   姜菀倒是不在乎疼,她纤纤玉指瞧了瞧红木小几的桌案,轻蹙起秀眉问道:“那回皇上送我的郁雪膏可用完了?”   “还有许多呢。”清梨吸了吸鼻子,含着盈盈的泪水。   姜菀勾唇,那她就放心了,不会留疤就好。再则那郁雪膏是神药,再重的外伤都能治好,更何况这小小的刀伤。   就寝之前,姜菀命清梨给她敷了一层薄薄的郁雪膏,安心睡去。   ===   翌日辰时。   清梨拨开海棠花梨花青双绣轻罗帐幔,细碎而和煦的日光照得帐内一片波光粼粼,恰如一泓秋水,映得姜菀的睡靥恬静,肌骨莹润,美得不可方物。   姜菀眯了眯眸子,慵懒而惺忪的揉揉眼:“什么时辰了?”   清梨笑盈盈地将最后一层纱帘打起:“小主,已是辰时了,今日您腿……就告个假,不去太后那请安了罢?”   姜菀轻轻掀起自己的下裳,直至小腿肚处,白嫩莹润的肌肤,一道小指长的刀口,竟然已经结了一层浅浅的棕色的痂。   清梨的眼睛一亮,赞叹道:“小主,那郁雪膏果然厉害!这么快就结痂了!那今儿更不能下地走动了,万一不小心碰到了这伤口,只怕又得裂开……”   姜菀抿了抿唇,眸子里泛着宝光,悠悠说道:“今日还是得去请安的,上回芳婕妤抱恙未去,你可听见薛贵妃是如何说的?如今薛贵妃正紧盯着我呢,我若不去,她定会生疑,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我这儿捣乱。”   “……”清梨不忿的扁了扁嘴,心疼地看着姜菀。   姜菀坐在床沿边上,用竹盐漱了口,又用巾帕净了脸,敷了珍珠粉,便让清梨伺候她穿衣打扮。   本有些不舒坦的心情,在姜菀涂抹了昨日从雪涟阁拿回来的胭脂水粉后,便彻底晴空万里无云了。   姜菀坐在对花铜镜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面如傅粉,唇若施脂,眉若烟黛,丽色惊人,简直动人心魄,美不胜收。姜菀十分满意,眼中的笑意清盛。   这胭脂水粉真好用,不枉费她昨日冒了生命危险将它们带回来。   ===   以姜菀的位份,并不可能有出行的车辇,她也只能走路去太后的寝宫,路上难免会担心扯动伤口,所以她便出发得早些,路上走得慢一点儿。   姜菀一身淡白色织锦长裙,端庄大方的走在宫道上,目不斜视,款步姗姗,就连走路也带着一股子香风,仿若香培玉琢。   不过姜菀在路过一处闲置的宫殿时,却轻轻蹙起了秀眉。   此处宫殿并无妃嫔居住,闲置已久,为何里头会有动静?   清梨耳力并没有姜菀好,所以她并没听到,只是见到姜菀停下来,疑惑地问道:“小主,怎的了?”   姜菀竖起耳朵听了听,确定里头一定有人,且她还听到了拳脚闷闷落到人身上的声音。   姜菀是个爱管闲事的性子,她也不怕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事儿,心中充满着正气凛然,抬起雪白皓腕,直接推开了那道有些斑驳古旧的朱红大门。   “小子,万公公是看得起你,你不要给脸……”属于太监独有的尖细声音,随着姜菀将门推开的咯吱声,戛然而止。   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一片荒芜,显然是许久未有人进来的模样,但此时,墙根处,一个小太监躺在地上,嘴角淌着血,额角被撞破了,深色的太监服上满是被踢出来的脚印,看上去狼狈不堪。   另外四五个太监,年纪有大有小,本来都是一副凶恶的嘴脸,看到姜菀后才收敛了不少,不情不愿的行了礼,道了句“小主吉祥”。   姜菀精致的容颜此时已经布满了冰霜,声音冷厉:“你们这群狗奴才,平日就是这样欺压其他同伴的?真是狗胆包天!肆意妄为!”   所有太监都不明白姜菀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也并不在意,这位主子不过是位小仪,听说还时常被皇上厌弃,翻不起什么大江大浪,又何必当条谄媚的狗去舔她呢?   显然是为首的那个太监语态轻松的说道:“小主有所不知,这小太监和我们同属御膳房的,他平日里惯是惫懒,手脚又不干净,更是对我们的主管万公公不敬,所以我们才提点他一二,是为他好,可不敢欺压他哩!”   姜菀冷笑一声:“即便位份低,我也好歹是个妃嫔,是你们的主子,你们不过是些狗奴才,是谁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反驳我的话?再则太监犯错,自有敬事房审度惩罚,哪里轮到你们滥用私刑?既然如此不守规矩,你们每人去敬事房领二十板子,好好清醒清醒吧!”   太监们纷纷十分不服气的抬了眼,可若此时辩驳,岂不是又算顶嘴?这菀小仪性情乖张,只怕会罚得更狠。   于是都像这霜打蔫了的茄子似的,一脸郁闷的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瞪那倒在地上的小太监一眼,似乎是在警告他,今日的账一并算在他头上,下回可有他好受的。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费力的挣扎着跪在地上:“奴才多谢小主救命之恩。”   姜菀看着他的头磕在地上,卑微而狼狈的模样,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   眼前的小太监,就是她昨日出宫想去陪他庆祝生辰,却并未寻到他踪迹的那个孩子。   这孩子怎会进宫当了太监?!这就是客栈掌柜的所说的好去处么?   姜菀此时脑中有一大堆的困惑,却不能问出口,因这孩子只见过无言大侠,却完全不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   姜菀只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回小主,奴才叫小宽子,今年十二。”   “好。看上去是个忠厚老实的孩子,我相信你定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劣迹斑斑。清梨,给他些银子,让小卓子送他去太医院看看吧,年纪还小,可别落下了病根。”   小宽子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深深看了姜菀一眼,头重重磕在地上:“奴才多谢小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姜菀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已经报过了,几年前若不是他因缘巧合救了她一命,她哪里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与他说话?   ===   姜菀从太后那请安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小卓子叫到屋里头,仔细询问了一番小宽子的情况。   有些事,小宽子不会同她说,但肯定会与同为小太监的小卓子说。   小卓子一五一十地将小宽子透露出来的讯息一股脑都告诉了姜菀。   起因便是御膳房的万公公是个色胚子,不仅喜欢好看的小宫女,就连好看的小太监也想要染指。   小宽子长得很不赖,唇红齿白,面容清秀,一下便勾动了万公公的色心,可小宽子哪会愿意,当然是宁死不从,已经挨过好几回打了。   万公公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监,进宫已有年月,根基深厚,似乎身后还有大人物撑腰,所以即便他已经做过许多回这样逼迫小宫女小太监的事了,已经成了宫里头众所周知的秘密,却也无人说破。   姜菀一听这种事,当然是震怒无比,她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人为非作歹,恃强凌弱?   更重要的是,受欺负的人,是她的大恩人!   姜菀气得直接将贵妃榻上设的红木小几给掀到了地上,惊得小卓子在一旁张大了嘴。   “清梨,小卓子,我心中很是烦闷,今晚月圆,我要出去赏月!你们替我准备一下!”   清梨担忧地看了一眼姜菀的腿,迟疑着说道:“小主,可是……”   姜菀冷冷一笑,又想到了什么,叫小卓子取来纸笔,写下几句话,让小卓子送去德清宫,交给元璟帝。   【皇上 十五日未见 甚是思念   臣妾知道皇上为秦河水患之事日夜操劳心力交瘁   今夜月明风疏不如与臣妾一同赏月,解解心中苦闷   今晚戌时三刻臣妾在御花园流风亭等您不见不散。】   【想与皇上说些悄悄话 若皇上不来臣妾定会伤心不已肝肠寸断】才怪。   ※※※※※※※※※※※※※※※※※※※※   新年了!今年也要当精致的猪猪女孩唷!   每章评论都会抽红包哒~   有时候忘了说,大家也要踊跃留言哦! 第31章 盛怒   德清宫。   元璟帝皱着眉头将奏折反复看了三遍, 一张俊脸已经布满了冰霜, 深邃的黑眸中只剩盛怒。   “这群狗官!”元璟帝气得将折子狠狠往青玉石地板上一掷, 偌大的御书房中,已经被元璟帝扔了一地的折子。   宝公公从外头进来, 吓了一跳,他不过离开了片刻,皇上怎一下子扔了这么多奏折?看来心情是极差啊……   宝公公捏着手里的纸笺, 却不敢再呈上去,免得触了皇上的霉头, 连累他也遭殃。   但元璟帝似乎有所感应, 抬起头一脸冷漠地看着宝公公:“小宝子, 你手里拿着什么?又是哪个狗官蛀虫呈上来的陈情状?”   宝公公连忙跪在地上,忙不迭地解释:“皇上,奴才可不敢与朝中官员沆瀣一气,替他们传消息,这纸笺是玉粹轩菀小主遣人送过来的。”   “不看。”元璟帝冷冷说道,如今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有空去理那个无聊的姜菀。   宝公公低头应是,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打算去给候在外头的小卓子说道一声,顺便擦一擦这满头的大汗, 帝王之心, 深不可测, 虽然当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有头有脸, 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揣测圣意可不是件容易事。   ===   晚膳后,宝公公发现元璟帝已经是第十一回 看他了。   圣意难测,宝公公心里瘆得慌,皇上这老是瞧他做什么呀……   元璟帝冷着脸,又扔了几本奏折到地上,趁着宝公公在捡奏折的功夫,十分不经意地问道:“那纸笺你可扔了?”   宝公公可是个人精,总算明白了,连忙笑吟吟地从袖袋里将纸笺拿出来,双手呈到元璟帝的面前:“皇上请阅!”   元璟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冷冽的剜了宝公公一眼:“谁说朕想看的?”   虽如此说着,但元璟帝还是从宝公公的手里将那纸笺一勒,拿到自己掌中,随意的瞥了瞥,而后冷哼一声,将纸笺直接扔到了地上。   宝公公额头滴着汗,这……又是何意啊?   宝公公只好腆着脸问道:“皇上,可要奴才去筹备一番?”   “不用,朕不去!”元璟帝回答得斩钉截铁,“朕为何要和她去赏月?朕瞧见她就倒胃口,怎还有心情赏月?不许再跟朕提起她,不然朕砍了你的脑袋!”   宝公公脖子一缩,连忙应允,可脸色却是苦的,皇上这口不对心的毛病何时才能好?真是苦了他了……   ===   姜菀约元璟帝约的是戌时三刻,可她自个儿却戌时不到便打算出去了。   清梨一脸担忧地挽着姜菀的手:“小主,您早上去请安回来,不过多走了几脚路,那痂就隐约有了要裂开的趋势,您如今晚上又出去,这可……”   姜菀安慰地拍了拍清梨的手背,笑得像只小狐狸:“放心吧清梨,我倒正想它裂开呢!明日起我就在玉粹轩好好养伤,今日再出去最后一趟。”   “小主,你不疼么?”清梨咬着唇,清秀的脸上满是不忍。   “清梨,能救人一命,我受点小伤算什么。别怕,咱们快去吧,别误了时辰。”姜菀大喇喇地扶着清梨,带着她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清梨走在冷冷清清的宫道上,心中对于姜菀的计划还是有些担忧:“小主,万一皇上不来陪您赏月,那可如何是好?”   姜菀的红唇微微翘起,眸子清亮盛着满不在乎:“无妨,我送那纸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邀他赏月,他若来了自然更好,若不来倒也无所谓。”   清梨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姑娘做事总是一套一套的,有时候她明明弄不清楚缘由,但总觉得这个时候眸中充满着自信和笃定的姑娘,格外好看耀眼。   姜菀很快便与清梨一块到了流风亭,这亭子是御花园里头最隐蔽的一处亭子,四面都环着繁花绿树,若不走近了看,根本瞧不清亭子中有何人,在这浓浓夜色中,便更是一片朦胧模糊。   姜菀并未走到亭子里,而是带着清梨,藏到了一丛树影后头,隐匿住身影,守株待兔。   姜菀和清梨藏好没多久,就有个小太监的身影匆匆忙忙进了流风亭,似乎因为害怕而身子有些颤抖。   姜菀知道这是小宽子,下午姜菀让清梨去御膳房叫了碗银耳莲子羹吃,顺便让清梨不着痕迹地给小宽子留了道纸条。   大致意思是姜菀想帮他一把,若他信得过她,想彻底摆脱这样的困境,便想方设法戌时二刻将方公公约到流风亭中,休得惊动旁人,看完后立即将纸条销毁。   看到小宽子的身影,姜菀就知道,他信她,而她自然也当全力以赴。   又过了一会,约莫着戌时二刻的时辰,一个矮胖的身影提着盏宫灯,急不可耐地往流风亭这边走,正是方公公无疑了。   “小宽子,咱家来了!你总算想通了!算咱家没看走眼,知道你是个懂味的,若你乖乖听话,咱家自然有的是办法抬举你!”尖细的声音里藏不住的猥.琐,令姜菀感到无比恶心。   显然在流风亭里头的小宽子也是,他看着朝他走来的方公公,不由自主地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上了亭子中冰凉的柱子。   姜菀实在无法忍受自己的救命恩人遭受这样的折磨,她也不打算等了,直接就冲了出去。   昏暗的宫灯照耀下,方公公一脸猥.琐恶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反应了好几瞬才哆哆嗦嗦的说道:“菀……菀小主,您怎在这?”   姜菀十分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分毫不愿意再多看:“怎的?你一个奴才还有资格过问我的行踪?”   “奴才不敢……”方公公垂下头,藏住他十分不屑的脸色。   不就是一个被皇上嫌弃的低位嫔妃么,竟然敢在他面前摆谱?呵!往后她就知道,这宫中的水并不是她想的那么浅了。   姜菀本就不想与这方公公再浪费时间,正好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了脚步声,只有耳力最佳的她第一个听到。   姜菀立马从袖子里捣出一把小匕首来,直接塞到方公公的手里,而后神色瑟缩地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   “方公公!你想干嘛?!你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姜菀跑到了小宽子身后的柱子后头,吓得花容失色的看着方公公。   元璟帝还在流风亭的拐角处就听到姜菀大呼小叫的声音了,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了。   然后,元璟帝就看到方公公一脸茫然地提着匕首,反应了一瞬就极快地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而姜菀,竟然抱着红漆木柱,躲在柱子后头,精致的小脸在火光微弱宫灯的映衬下,更加苍白。   元璟帝面色不善地看了姜菀一眼,这种仪态,真是成何体统?!当日秀女大选时那个仪态端方,大家闺秀的姜菀是被狗吃了吗?!   姜菀见元璟帝来了,立即迈着小碎步跑到元璟帝身边,扯着元璟帝龙袍的袖子,小幅度地晃了晃:“皇上,您来救臣妾了!臣妾刚刚好害怕……这个方公公,因臣妾撞破了他威胁小太监的腌臜事,他竟然想灭臣妾的口!”   方公公连忙跪下,大声喊冤:“皇上,奴才冤枉啊!菀小主是身份尊贵的主子,奴才哪敢对主子下手啊!”   姜菀嘟着嘴,眸中泛着水光,眼眶微红地昂着头,又扯了扯元璟帝的衣袖,声音娇软可怜地说道:“皇上,臣妾没说谎!他用那匕首朝臣妾刺了好几下,幸好臣妾跑得快,但还是被他削到了小腿,好疼呢……”   姜菀直着自己的小腿肚,那里的衣料已经破了一个口子,只是夜色太浓重,并看不清其中的伤势。   元璟帝俊眉紧紧蹙起,心头一片火气喷薄,直接抬起脚狠狠踹了那方公公一脚:“你这狗奴才,竟敢伤朕的妃嫔?!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砍了!”   方公公听到皇上如此武断,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在地上磕起头来:“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冤枉!”   元璟帝对他的呼救充耳不闻,只是冷冷地看着方公公被人拖走,直到消失在御花园鹅卵石小路的尽头。   姜菀看着恶人得到恶报,笑得十分满足,轻轻拉住元璟帝的衣袖:“皇上,你来陪臣妾赏月了?”   元璟帝冷冷瞥了姜菀一眼,视线转移到她扯着他衣袖的白嫩指尖,最后还是忍住没有甩开她,只是冷声说道:“谁说朕是来陪你赏月的?不要自作多情!”   宝公公连忙为皇上证明,笑得一团和气:“菀小主,皇上只是来御花园消食散步而已,无心赏月。”   “哦~”姜菀拉长着声线,绝美的眉眼微敛着,装出一副委屈失落的样子。   元璟帝瞪了宝公公一眼:“通知太医院的人来替她看看脚。”   “皇上,不必了,臣妾有药膏呢!”姜菀笑得清甜动人,“还是上回皇上送臣妾的,皇上可还记得?”   “……”元璟帝别看脸,懒得再看她,冷淡地说道,“不记得。”   “那好吧……”姜菀嘟着嘴,玲珑的身影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皇上,那臣妾便不打扰您散步的雅兴了,臣妾就先回宫了……”   “姜菀。”元璟帝突然叫住她。   “皇上,还有何事?”姜菀装作惊喜的回头,眸子里跃动着漫天星辰般,奕奕有光。   “以后你若是想治谁想砍谁的脑袋,直接说与朕听便是,不必大费周折将自己弄伤。”元璟帝何等聪明,姜菀这样小小的手段在他面前,简直太过拙劣。   姜菀笑得眼眸弯弯,甜得沁人:“皇上这是心疼臣妾了?”   ※※※※※※※※※※※※※※※※※※※※   元璟帝: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抽红包鸭! 第32章 发绿   元璟帝板着脸, 冷峻的眸子淡漠地看着姜菀, 不带一分一毫的情感:“朕已经警告过你, 休得自作多情。”   “……”姜菀被元璟帝的冷漠伤到,委屈的噘着嘴小声说道, “那皇上既然发现了,为何要帮臣妾……”   “不过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朕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正好将他除掉而已。”元璟帝不着痕迹的将衣袖从姜菀的手中抽走,顺便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小腿处。   夜色浓重, 被刀划开的衣料中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   但元璟帝还是想到了无言大侠,他也受伤了, 只不过无言大侠伤的是右腿,而姜菀伤的是左腿, 也不知道无言大侠现在如何了。   “疼吗?”元璟帝拧着眉毛, 突然轻轻的问了一句, 语气里含着一丝心疼, 不过他不是心疼姜菀,他只是在担心无言大侠。   姜菀被元璟帝突如其来的关心吓得心头一跳,连忙摇头:“皇上, 臣妾不疼,只是……臣妾还想请皇上答应臣妾一个请求。”   元璟帝的眸子黝黑, 又恢复了冷静淡漠的模样, 仿佛刚刚失态的那个人不是他。   “说。”   姜菀指着远处还跪在地上的小宽子说道:“这孩子是个可怜的, 他若再回御膳房,只怕是会被那群与方公公私交甚好的太监们欺负,不如皇上允他到我玉粹轩里头伺候吧,只好我院里还差个小太监呢。”   元璟帝淡淡地瞥了姜菀一眼,转身留下了一句话:“随意。”   姜菀在后头朗声说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不必谢恩,朕以后若再听见你受伤的消息,你就等着给你的奴才们收尸吧!”谁让他们没照顾好主子的?   元璟帝摇着头,不耐烦地想到,这姜菀真是,她以为她是谁啊?既没有无言大侠那样的高强武艺,又没有无言大侠那样的高深智慧,就凭她也想替受欺负的小太监伸张正义?   只能想出这种弄伤自己的馊主意,真叫人平白见了心烦。   待得走远了些,元璟帝才对着小宝子吩咐道:“还是叫太医院的人替她去看看,脚没好之前,不准她踏出玉粹轩一步。”   “嗻。”小宝子点了点头。   元璟帝又不放心地吩咐了一句:“不准让宋御医去。”   “……嗻。”   “哼。”元璟帝轻哼一声,虽然他不喜欢姜菀,但也决不允许自己的妃嫔被旁人染指。   “还有,去查一下那个小宽子的底细。”元璟帝眯着眸子,皎皎月色在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晕开。   元璟帝不信,姜菀有这么善良,这么好心,她一定有旁的缘由才这样大费周折的去帮那个小太监。   ===   玉粹轩。   小宽子连夜收拾了自己的细软,就搬来了玉粹轩,玉粹轩的宫人少,所以姜菀直接给小宽子指了一间单独的屋子让他住,与清梨的西偏屋相连,离姜菀也隔得近些。   如今姜菀身边的人,除了清梨,终于又多了个信得过的小宽子了。   清梨还在姜菀屋里替她上药,今儿晚上这么一跑,姜菀小腿处的结痂果然又裂开了,幸好有郁雪膏在。   不过姜菀倒是不怕疼,精致无双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她高兴的是总算帮了小宽子一把,将他从火坑上捞了出来。   清梨仔细替姜菀上好药,这才问道:“小主,您伤的明明是右腿,为何要在左边的裙裳上划一道口子,装成左腿受伤呢?”   姜菀轻轻嘬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横竖哪只腿都无妨,总之我不需要再出去了,今儿夜里那么黑,也看不清的。”   清梨不知道姜菀在宫外的身份,也不知道姜菀为了防止皇上生疑,才故意换了只腿的,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狗皇帝那么聪明,万一联想到什么,就不好了。   清梨叹了口气,这才端着枣花小木盆往外走:“小主,天儿也不早了,明日再召小宽子训话吧?”   这是宫里的规矩,奴才新到一处,都得聆听一番新主子的教诲,免得触犯了新主子的忌讳与规矩。   姜菀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还是让他进来吧,今日事,今日毕。”   “是。”清梨福了福身子,去外头叫小宽子了,她总觉得姑娘对这个小太监格外不同,可这是姑娘的事,她也不好多问。   清梨知道,姜菀有太多的秘密,而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小宽子弓着腰进了屋,立即跪在地上朝姜菀行了个大礼:“奴才叩谢小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快起吧。”姜菀声音温柔,噙着笑意,“今儿也多亏你信我,将那狗奴才引到此处。”   小宽子听话地直起了身子,却往后张望了一眼,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   姜菀好奇地问道:“小宽子,你这是在作甚?”   “奴才在瞧是否有人能听到奴才和小主说话。”   姜菀轻笑一声:“放心吧,我宫里头清净得很,且这屋子很是隔音,我们说什么,旁人是听不到的。”   小宽子放心似的吐了一口气,抬起黑亮的眸子,直视着姜菀,声音小声颤抖着说道:“小主,奴才斗胆,敢问您可是言大哥……哦不对……应当说是无言大侠?”   小宽子虽这样问,可心中已是无比笃定,不然也不会这般唐突的说出来,只是平日他都是称呼姜菀为言大哥,到了如今,才发现,原来“言大哥”竟是如此倾国倾城的妃嫔,反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得知无言大侠的真实身份,小宽子心中惊涛骇浪,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却依旧难以平复。   姜菀抿了口茶,乌睫扑簌了几下:“……你是什么时候,如何知道的?”   “白日里小主救奴才的时候,奴才就知道了。”   姜菀皱了皱眉:“只有我们二人在的时候,你不必自称奴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受不起你‘奴才’这两个字。”   小宽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讪笑了几声:“进宫有些时日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姜菀很担心,旁人也会因此认出她来。   小宽子颇有些神秘的说道:“就是一种直觉,说话的语气,还有给我的感觉,都让我无比肯定,尽管我觉得跟天方夜谭似的,十分难以置信,但那种强烈的感觉就是一直存在。”   “……”这也太玄乎了,姜菀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防这一手。   但幸好,她无言大侠的好友,寥寥无几,而与无言大侠关系密切又恰好认识她的,除了小宽子,就只有安平王了。   既然小宽子认出她来了,那安平王呢……   姜菀撇下这件事不想,她郑重的问道:“小宽子,你为何要进宫?可是有人逼你?我去替你报仇!”   “……”小宽子原本有些兴奋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他语气有些低落地与姜菀说了他进宫的一切过程。   ===   翌日。   德清宫。   元璟帝下朝回来,小宝子便呈上了一道竹简:“皇上,这是那小宽子的有关消息,据暗卫调查,身世清白,只是他进宫的缘由似乎……”   元璟帝眸光一凛:“是奸细?”   “不是。”小宝子皱着眉头,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皇上这个消息。   元璟帝眸光更凛冽:“莫非是与姜菀串通好的?”   “也不是……”小宝子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是为了某个妃子……”   元璟帝气得直接将身边的沉香小几一些,名贵的茶盏在柔软的金丝毛毯上翻了好几个滚儿,碧绿的茶叶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洒落一地。   “这个姜菀!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跟朕要她的相好去玉粹轩伺候她?!给我将那个小宽子拖出去五马分尸!还有姜菀,朕要将她……将她……”元璟帝怒不可遏,却半天想不出该如何惩罚姜菀。   小宝子连忙弯腰捡起茶盏,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息怒!小宽子并不是为了菀小主进的宫,是为了夏小仪呐!”   元璟帝脸上的怒气僵在脸上,俊眉微微拧起。   夏小仪?那是谁?好像未曾见过。   小宝子看出来了元璟帝脸上的一丝茫然之色,连忙解释道:“皇上,就是那昌州知府夏平之女夏水依。”   “哦。”元璟帝已经恢复了冷静淡漠的模样,只是淡淡瞥了小宝子一眼,“你不早说?”   “……”小宝子心里苦,盯着地上发绿的茶叶,他也得好好斟酌一番才好说呀!哪个皇帝能接受自己的妃嫔被一个太监觊觎?   “皇上,奴才这就去传令,将小宽子拖出去行刑。”   “慢着……”元璟帝摆了摆手,“你确定那小宽子与姜菀无染?”   “奴才十分确定,小宽子进宫之前与菀小主并不认识,两人连面都没见过呢,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小宝子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元璟帝皱着眉头,那为何姜菀要救一个与她毫无干系的小太监?   莫非姜菀真是一个善良纯洁的姑娘,见不到宫中龃龉之事才挺身而出,他真是误会了她?   元璟帝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不可能的。   善良纯洁的姑娘,是不可能成日想着侍寝的事儿,还挂在嘴边,没羞没臊的。   姜菀一定还有旁的原因!   元璟帝喝住小宝子:“站住,不必去了,就让那小宽子留在玉粹轩伺候姜菀吧。”   若姜菀还有旁的目的,假以时日,一定会现出原形的!   元璟帝发誓,他留下小宽子是为了抓住姜菀的把柄,而不是看她宫中确实缺人,身边没个伶俐的奴才。   小宝子头顶冒汗:“皇上,那夏小仪……?”   元璟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无所谓了,朕管不了那么多,没见朕为秦河水患的事烦心么?哪还有空管后宫的事?”   ※※※※※※※※※※※※※※※※※※※※   元璟帝:姜菀居然想给朕带绿帽子!是太监也不行!   小宝子:是夏小仪。   元璟帝:哦,朕刚刚的奏折看到哪了,继续看。   读者们:皇上!你就没发现你对姜菀很特别吗?!   元璟帝: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33章 探望   五鼓初起,列火满门。   是日早朝, 元璟帝端坐于九龙金漆宝座之上, 一脸怒容地将几本折子扔到地上。   “秦河水患,几十万灾民流离失所, 可朕拨下去的赈灾钱粮到了百姓手里, 竟然少了九成!”   元璟帝冷厉的声音震怒, 眸光冷冷地扫过底下头低得不能再低的一众官员。   “朕派去查赈的雷山鸣,死得不明不白, 竟告诉朕他是途中遇到流匪屠杀?这群狗官倒真是敲骨吸髓,胆大包天,完全不把朕放在眼里!”   站在最前头的首辅大人连忙跪下来发声:“皇上息怒!微臣斗胆, 建议皇上多遣几位官员同去查赈, 文武兼具,方可保全性命!”   “不必了!”元璟帝冷哼一声, “此番朕要亲自前去秦河流域查赈, 朕倒要看看, 他们可有那个狗胆,将朕也杀了不成?”   “皇上!万万不可啊!”所有官员都跪在地上磕起头来,涕泗横流,一个哭得比一个狠。   “皇上龙体金贵, 可不能去那啊!”   “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上万事以自身性命为重啊!”   “皇上三思啊!”   朝堂之上, 哀鸿一片, 上回这么热闹, 还是所有官员一同劝谏皇上采选秀女,充盈后宫,早日繁衍子嗣,让皇室血脉开枝散叶之时。   元璟帝不耐烦地又扔了几本奏折下去:“好了!都别嚎了!朕还没去呢!朕还没死呢!”   底下没人听劝,依旧哭得投入,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哭起来胡须都黏到了一块,腰弓着跪在地上捶胸顿足,似乎在比谁哭得最卖力,谁就对皇上最忠心耿耿。   元璟帝啧了一声,淹没在一片哭泣声中,他只好揉了揉眉心说道:“好了好了,朕不去了!朕不去了!”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哭声戛然而止。   官员们大多脸上还挂着浊泪,但却已经笑了起来:“皇上英明!皇上万岁!我大秦千秋万代!”   “……”这群老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   元璟帝十分憋屈地回了德清宫,其实他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他就知道,朝中没有一个大臣会同意。   可这秦河水患的事,一直压在他心上,像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秦河水患此次波及到昌州、惠州、禹州等好几个州域,受灾灾民多达几十万人,是大秦朝十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   幸好秦朝国库充盈,他很快就下拨了赈灾粮款,前后两批,到灾民手中却十不存一,不知饿死了多少灾民,当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元璟帝已经好久都未曾睡个好觉了。   他前后遣去两位查赈的官员,第一位被收买了,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第二位刚正不阿,于是被杀害了,天高皇帝远,没有任何证据,元璟帝根本治不了他们的罪。   所以,元璟帝很想亲自过去,一是舍身处地的体会一番民生之艰难,亲自宽慰受灾灾民,安了他大秦子民的心;二是为了将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他亲手惩治了他们,达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三是实地考察一番秦河水患的缘由,灾民的实际境况,好防范以后的水患于未然,毕竟百闻不如一见。   可他想得很美好,却踏不出这皇宫一步。   元璟帝心中烦得很,这一烦,他就想到了姜菀。   “小宝子,摆驾玉粹轩!”元璟帝冷声说道。   小宝子殷勤地应了一声:“皇上这是要去探望菀小主的伤势?”   元璟帝冷冷地睨了小宝子一眼,让小宝子直想扇自己的耳光,他多这个嘴干嘛呀!   元璟帝板着脸说道:“朕只是心里不痛快,去骂骂姜菀发泄一通罢了,朕才不是去探望她。”   “是是是,皇上说的都对。”小宝子连忙点头应是,为元璟帝打点一番,准备摆驾玉粹轩。   ===   玉粹轩。   姜菀一夜都未睡好,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小宽子的事儿,她对朋友向来仗义,朋友的事儿就是她的事儿,是以她想了一夜,还是不明白小宽子怎就如此冲动。   小宽子是为了夏小仪进的宫,可两人之前并不相识。   夏小仪的父亲是昌州知府,她是从昌州过来的,不过在小宽子的客栈里头歇了两天脚,可小宽子却对她一见钟情,误了终身。   小宽子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在他不经意间瞥见夏小仪面纱下的绝美容颜时,惊为天人,而夏小仪终日以泪洗面,让小宽子更是心疼。   他知道宫中明流暗涌,一不小心就容易丢了性命,而夏小仪那么单纯温柔的性子,进了宫铁定自身难保。   在夏小仪温柔地对着小宽子说了几句话,笑了几声,夸了他几句之后,小宽子义无反顾地决定,进宫保护好夏小仪,让她即便在宫闱深深的皇宫之中,也依旧活得开心而简单。   反正小宽子是个孤儿,也无旁的亲人,也无甚的好友,所以并未受到任何阻拦,他就报名轻轻松松进了宫。   小宽子自诩聪明伶俐会来事儿,在客栈多刁的客人都伺候过,却没想到皇宫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姜菀受了伤,已经免了请安等一类需要出去走动的事宜。   洗漱一番后,姜菀开始在小宽子的伺候下用早膳,自小宽子来了,姜菀身边总算多了个可以信得过的人伺候,清梨也轻松了不少,比如晚上值了夜后就可以回屋休息,不必再伺候着姜菀用早膳了。   姜菀夹起一个玲珑剔透的虾饺,一口咬下,鲜甜的汤汁四溢,满嘴留香。   她只用了两个,便开始用帕子拭嘴,把剩下的菱粉桂花糖糕、鸡油卷儿、玉米酥、冰糖银耳甜汤都赏给了小宽子。   小宽子和姜菀的另一重身份熟得很,经过一晚上的自我暗示之后,他和姜菀之间也没那么拘谨了,笑着端起那些碗碟,大块朵颐起来。   姜菀轻笑着看着他,这孩子才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是该多吃点。   也都怪他年纪小,居然如此冲动行事就进了宫,只怕在他看来,做不做太监都无所谓,没什么旁的影响呢?   姜菀轻叹了一口气,乌黑的长睫毛扑簌,抖落了一丝无奈:“小宽子,你可后悔进了宫?”   小宽子摇摇头,眼底清明得很:“后悔也没用,而且如今到了菀姐姐这宫里,吃得饱,住得好,我觉得比宫外还好些呢!”   “你可见过那夏小仪?”姜菀对于夏小仪的印象也有些模糊,只记得她样貌还错住在淑妃的宫中,不喜说话,平日里的存在感很低。   小宽子面对这一桌子美味佳肴的情绪依旧低落起来:“远远见过两次,她似乎过得很不开心,眉宇间都是愁意。”   “……”姜菀看小宽子这模样明显更加伤心,大抵是夏小仪落一滴泪,他要难受上好几个月的程度了。   姜菀摇摇头,真不知这情为何物,为何世间这么多人都愿生死相许。   小宽子和夏小仪之间的故事,小宽子并未愿意细说,但姜菀知道,肯定不是寥寥几语就能概括的,不然小宽子也不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了。   但姜菀还是仗义地拍了拍小宽子的肩膀:“小宽子,放心吧!一有机会,我就把你送到夏小仪身边,让你待在她身边好好保护她!”   “菀姐姐,谢谢你!”小宽子笑得眯着眼,虽然无言大侠穿了一身女装,美得惊天动地,但心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呢!   “皇上驾到!”院里传来尖细的传报声,小宽子连忙擦干净嘴角的油沫子,装模作样的开始收拾梨花木雕方桌上的碗碟茶盏。   元璟帝已经阔步走了进来,姜菀和小宽子连忙行礼问安。   元璟帝淡淡的瞥了小宽子一眼,而后命令道:“下去吧。”   小宽子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桌子,很快便退下了,一看就是个机警伶俐的奴才。   姜菀则上前抬起肌骨莹彻的小脸,一双美眸摄人心魄的好看,笑得如同夜里皎皎的月牙,清丽又动人。   “皇上,您来看望臣妾了?”姜菀正准备迎过去,却被元璟帝直接推到了榻上,整个人重心一偏,倒了下去仰卧在床上,正对上元璟帝深邃而内敛的眸子,深沉不知其意。   姜菀神色有些慌乱捂住衣襟:“皇上,如今还是白日,不可以……”   元璟帝十分不屑地看她一眼:“你想哪里去了?你就是脱光了躺在朕的面前,朕也懒得碰你一下。”   “……”姜菀只敢在心里冷哼一声。   “朕警告你,好好在榻上待着,在你腿好之前,不许再在屋里走动,要是扯动了伤口,朕就罚你禁闭抄书!”   “皇上,臣妾的伤口很快便好了,不打紧的,那郁雪膏可厉害了!涂了一晚就结痂了,多亏皇上捡到那药膏呢!”   元璟帝冷厉的脸色微动,最后闪过一丝不自然地说道:“是吗?那让朕检查一番你的伤口。”   姜菀哪里敢让元璟帝检查,这一检查不就发现她受伤的腿与昨儿夜里不一致么?   姜菀连忙岔开话题:“皇上,臣妾看您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烦恼之事?”   “说了你也不懂。”   “……”姜菀委屈的扁起樱桃小嘴,剪水双瞳蕴着雾气,惹人心怜。   元璟帝于心不忍,终于还是绷着脸说道:“不过是朕想去秦河灾区,那群老家伙拦着朕,不让朕去罢了!”   “这有何难?偷偷溜出去不就行了?”姜菀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说完才发现,糟了,好像暴露本性了。   ※※※※※※※※※※※※※※※※※※※※   我终于想起来了元璟帝的名字——秦承轩!   元璟帝:死亡凝视(三十三章才配有姓名?)   评论一直抽小红包哈~~~ 第34章 出宫   元璟帝掀起眼皮,打量着看向姜菀:“溜出去?”   姜菀讪笑了一下:“皇上见笑了, 这只是臣妾不知天厚说出的戏言, 皇上不必往心里去。”   元璟帝深邃的眸子落在姜菀身上,轻哼了一声:“朕倒觉得灵机一动, 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只是朕没想到, 你一个闺阁女子, 竟能想出如此破格的办法。”   不过姜菀温婉淑女的外表之下,惯是个不守规矩的性子, 元璟帝早已知晓了这一点,倒也没有多意外,只觉得这姜菀果然鬼点子多得很, 一定得多防着她。   元璟帝正了正脸色, 继续问道:“你就不怕朕若成行,会遇上什么危险?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朕的安危?”   所有人都阻拦元璟帝, 原因都是龙体要紧, 唯有姜菀轻飘飘的满不在乎, 所以即便她支持自己,元璟帝也感到心里不痛快。   姜菀心中一凛,皇上这问题可真是她一个语气不对就能送了命呀!   姜菀只好眼眸弯弯带着笑说道:“皇上说笑了,臣妾可比任何人都关心您呢!他们只是关心皇上的身体康健, 可臣妾更希望皇上的这儿……是快活的。”   姜菀抬起纤纤玉手, 如葱的指尖轻轻点在皇上的胸膛之上, 圆润的光泽映在元璟帝深邃的眸子里, 灯盏的烛影摇动, 屋子里仿佛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名为旖旎。   元璟帝黑着脸,直接打掉姜菀的手:“你都在哪学的这些伎俩?真恶心!”   姜菀愣在原地,她都是跟清欢楼的姑娘学的,有什么不对么?男人不都希望女人体贴入微,由外至内的关心照顾他们么?   难道她这朵解语花当得不对?   姜菀小声抿着嘴说道:“皇上别生臣妾的气了,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开心而已。”   她的嗓音娇软柔腻,浇在人的心上,就是天大的怒火也被浇灭了,只余下对她的怜惜与疼爱。   元璟帝冷着的脸色缓了缓,睨了她一眼说道:“朕的事不用你管!朕开不开心也与你无关!你还是先将你这腿养好吧,三天两头就受伤,真是娇气!”   元璟帝训斥了姜菀一通,觉得心头爽快无比,十分舒畅的离开了玉粹轩,决定下回心里不痛快的时候,还要来这玉粹轩。   ===   有了郁雪膏,姜菀的腿很快便好了。   只是她为了躲懒,刻意在玉粹轩里头多待了几日,太医院过来的御医也都被她打发了回去,自称有皇上赠的药膏,不需要再诊治了。   哪位御医敢说自个儿的药比皇上的药好?自然都打道回府,不敢反驳。   每日待在玉粹轩里头投投壶,看看书,闲来无事与小宽子清梨笑谈几句,偶尔芳婕妤带几样点心果子来看看她,这样松快的日子过了几天,就被打破了平静。   “小主,奴才听说,太后过几日打算去和光寺为秦河流域受灾的百姓们祈福。”小宽子这人嘴甜眼明,在宫里头除了御膳房有积怨外,其他很多地方都混得开,打探消息情报也是一手的。   姜菀正在抿着茶,听闻这个消息,顿时眯起了眸子,放下茶盏,嘴角浮现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小宽子,我的病好了,你去各处通报一声吧,明日我就去太后那请安。”   “是。”小宽子会心的点点头,也是,无言大侠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不是换了个身份就能轻易改变的。   姜菀已经愉悦地开始思考去和光寺要带些什么衣裳首饰过去了,心情大好。   成日待在宫中,束手束脚的,她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僵硬了不少,就算偶尔能扮成无言大侠出宫,也得小心翼翼避开巡逻侍卫,提心吊胆,很是难受。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好的机会,能出宫玩一玩,她怎能错过呢?   和光寺并不在秦京内,而是在离秦京城约莫着有两日脚程的一座山的山腰上,名为和安山。   听说那座山很高,风景独好,隐约有着人间蓬莱仙境的美称,所以皇室祈福都爱往那里去。   ===   翌日。   请安完毕,众嫔妃都三三两两的回自己的宫殿。   姜菀身着一身鸦青色轻罗长裙从太后的寝殿里头出来,薛贵妃站在门口,似乎是正等着她出来。   姜菀看到薛贵妃一脸隐忍的模样,只好福着身子行礼。   薛贵妃娇美的面容上含着一分薄怒:“菀妹妹真是好本事啊!这么多妃嫔,太后就独独带你一人去那和光寺!真不明白,太后怎就对你青睐,竟这般宠你!”   姜菀不卑不亢的笑了笑,并不倨傲,只是垂下眸子解释道:“太后许是觉得臣妾闲人一个,便让臣妾陪她去烧香祈福吧。比不得贵妃娘娘掌管后官,主持中馈,这宫里头贵妃娘娘是片刻都离不得身的。”   “哼,这倒也是。”薛贵妃听姜菀这样一说,倒觉得有些道理,若她也去和光寺祈福,东西六宫没人管理,岂不是会乱了套了?   抚平了薛贵妃的怒气,姜菀这才回了玉粹轩,开始欢欢喜喜的收拾行囊。   太后发了话,她这一行才算是彻底敲定了,心放到了肚子里,可以放心开始盘算该带哪几件衣裳,又好看又不触犯佛门禁地的规矩了。   这一去,好歹也得十天半个月的,太后特允了她带两个伺候的宫人去,姜菀自然是选定了小宽子和清梨。   姜菀爱美,让小宽子和清梨收拾的行李中,除了十几件衣裳,就是她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头面,不过她也知道不能花枝招展的去祈福,所以带的都是些素雅恬淡的。   ===   盛丰门前,出行的轿子车马排成了一条长龙,阵势十分浩大。   姜菀迎接着太后过来,顺便瞠目结舌地赞叹了一番:“太后娘娘出行好生威风啊!”   太后见姜菀这一番天真可爱的震惊模样,不仅有些失笑:“哀家可没这么大的仪仗,不过是皇帝要陪着哀家一同去祈福,所以跟着去的人就多了些。”   “皇上也去?”姜菀微张着嘴,事先可没人告诉她。   不过她也已经猜到了,她随口一提的那句溜出宫去,皇上可是听进了耳朵里的。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皇帝也是前天才同哀家说的,他本想亲去查赈,可哀家和臣子们都担心他的安危,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和哀家一同去和光寺,为那些灾民们焚香祈福了。皇上一片体恤百姓之心,哀家也不好拒绝他。”   姜菀假装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口夸赞了一番:“皇上可真是爱民如子,一心一意为老百姓们着想啊。”   这也是姜菀为何冒着生命危险救过元璟帝好几次的缘由,至少,他是个好皇帝,大秦朝不能没有他。   姜菀见识浅薄,她印象中,也就元璟帝这样的皇帝,才会在灾民受苦受难时,不顾艰难险阻,打算去灾患泛滥的地区看望救济那些灾民们。   “哼!朕再好,也轮不到你来拍马屁。”元璟帝冷沉沉的声音出现在姜菀身后,顺便十分嫌弃的看了姜菀一眼。   真不知道这姜菀给母后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要带着她这个位份这么低的妃嫔去祈福,这在秦朝后宫历史上,可是史无前例。   姜菀讨好地朝着元璟帝笑了笑,清滟的眸子里载着漫天星辰,动人心魄,沁人心脾。   可元璟帝却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直接上了前头的龙辇,不屑再多看姜菀一眼。   太后但笑不语,看了一眼元璟帝气冲冲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姜菀,精致的容颜上满是笑意:“菀菀,你便同哀家同坐一辇吧,这路途遥远,无趣得很,有你陪着哀家,总算没那么难熬了。”   “好呀。”姜菀笑得两只眼眸弯成了小月牙,“那臣妾就同太后说说臣妾小时候的趣事吧,小时候我祖父……”   姜菀刚说出祖父两个字,就看见元璟帝正准备上龙辇的脚步顿住,冷厉的眸光看向她。   “姜菀,你给朕过来!”   “皇上,臣妾……”姜菀为难地看了太后一眼,其实是希望太后救她。   可太后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元璟帝的面子,只好挥挥手说道:“菀菀,皇帝一路上也无趣,你便去陪他说说话吧,哀家年纪大了,路上得清净着。”   “是。”姜菀心中不情不愿,脸上一脸笑容地到了元璟帝跟前。   这时候元璟帝已经上了龙辇,居高临下地看着姜菀,眼中满是冷光。   “皇上,臣妾上您这龙辇不好吧?”姜菀虽这么说,但已经撩起裙摆,打算让小宽子扶着她上去了。   没想到元璟帝低下头睨着她,冷漠地说道:“确实不好,所以你还是跟着龙辇走吧,不必上来了。”   “……”姜菀委屈地抬起眸子看向元璟帝,柔弱无依的模样,着实可怜。   这狗皇帝!姜菀心里气急,她虽然身子骨很好,步行一整天也没问题,可哪有这狗皇帝这么不怜香惜玉的存在?   元璟帝看也不看姜菀一眼,直接一声令下:“出发!”   车马轿子排成的长龙就这样整齐利落的动了起来,各人皆行其事,脚步整齐划一。   唯有姜菀,跟在元璟帝的龙辇边上,穿着一条弹花暗纹锦服,外披对襟缎织衣裳,绮丽的芙蓉小脸如春花般娇嫩,委屈的眸子噙着水气,美得格格不入,平白惹人怜惜。   有一人牵着枣红骏马走到姜菀身边:“小主,请上马。”   姜菀抬眼,陆江晞身如玉树地站在面前,冷厉的眸子,凌厉的眉峰,与平常并无二异。   但姜菀心头一暖,她就知道,表哥最疼她了。   只是……明明一直拿后脑勺对着她的元璟帝,突然转过头来,用吃人般的眼光盯着她。   ※※※※※※※※※※※※※※※※※※※※   元璟帝:你再说一遍,谁最疼你? 第35章 祈福   元璟帝冷冷说道:“陆江晞,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朕明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让姜菀跟着龙辇一步一步走!”   姜菀弱不禁风的腰肢扭了一下, 后退一步,敛下眸子摆出一副暗自神伤的模样。   只是内心却在大骂元璟帝, 真是刻薄小气又记仇, 竟如此狠心地对她。   陆江晞连忙跪下, 低头说道:“请皇上息怒,微臣只是担心菀小主脚程太慢, 耽搁了时辰,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   元璟帝冷笑了一声:“你倒真是尽职尽责。只是朕不知道,你是在尽御前带刀侍卫的职责呢, 还是在尽表哥的职责呢?”   元璟帝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惊得平日里波澜不惊的陆江晞的身形都有些摇晃了起来。   没想到皇上竟然对菀菀如此上心,竟然连她的过往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陆江晞心底叹了一句, 还是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 看到菀菀委屈的嘴角, 含泪的眸子,他就不管不顾了起来,看来还是得多锻炼心性啊……   姜菀在一旁默不作声,这种时候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 她只觉得今儿个狗皇帝绝对是吃错药了, 而她好巧不巧倒霉地撞到狗皇帝眼里, 成了他的眼中钉。   陆江晞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回皇上的话, 微臣于公, 是为皇上尽责,于私,是全兄长之责。”   元璟帝面无表情地淡淡看了陆江晞一眼,而后朗声说道:“继续前进。”   时间紧迫,元璟帝并不想浪费在姜菀身上。据他所知,姜菀与陆江晞已有十年未曾亲近了,两人之间疏离得很,完全没必要放在眼里。   他刚刚嘲讽那一句,冷静下来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盛安门只是后宫的宫门,距离皇宫最外围的皇城大门还要走小半个时辰。   姜菀不声不响地走在龙辇边上,反正元璟帝是背对着她的,她也没必要装出一副委屈可怜的姿态,索性面色平静地走着,唯有元璟帝目光瞥过来的时候才露出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落在更后头的陆江晞眼里,他心底失笑,虽表面还是那幅冷厉得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心中依然明白,他刚刚都是白担心菀菀了,她比小时候还要鬼精鬼精的呢。   ===   龙辇一行到了皇宫大门便停了下来,已经有两辆马车在这等着了,金龙云羽,相当气派。   为了行路便捷,元璟帝与太后出了宫便要换乘这马车,只用两匹马拉着的马车反倒比六匹马更安全更快些,这两辆马车虽然不如在宫里头的龙辇车辇宽敞豪华,但也已经凌驾于其他世家贵族用的马车之上了。   姜菀狗腿子似的往太后那边走,尽心尽力地扶着太后,往其中一辆马车行去。   元璟帝早已站在了前头那一辆马车的边上,已经有小太监蹲了下来,只等着元璟帝踩着上马车,可元璟帝却久久未动,目光紧紧盯着姜菀。   姜菀心中一凛,这狗皇帝不会想她出了宫还走在马车边上吧?那可不成!多丢人啊!   姜菀下意识地挽紧了太后的胳膊,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太后一双凤眼笑吟吟地看着元璟帝:“皇帝,你可是觉得路上无趣,想让菀菀去陪你说话?”   “哼。”元璟帝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漠然地转身上了车。   姜菀轻轻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太后美妙的嗓音说着不动人的话:“菀菀,皇上这意思,是想让你去他的马车上呢。”   知子莫如母,太后欣慰地看向前方明黄轩昂的马车,自己这不开窍的儿子总算有点救了。   “……”姜菀讶然地看向太后,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与太后分开,小心翼翼地到了元璟帝的马车跟前。   姜菀今日学到了十分重要的一点——狗皇帝说哼,就等同于他说好。   这一点,在今后的妃嫔生涯中,让姜菀真真是受益匪浅。   姜菀的纤纤玉指拨开了马车的锦缎挂帘,这回她学聪明了,不说什么旁的话就上了元璟帝的马车,往元璟帝对边的软垫上一坐,这下元璟帝总不好开口赶她下去了吧?   大不了她丢丢脸在元璟帝面前撒娇求饶一番,总好过在秦京城抛头露面在一大群老百姓面前丢人强。   出了皇宫,这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行走在秦京城的主干道上,立时吸引了众多老百姓的夹道欢送。   老百姓们都知晓这是皇上和太后出行的马车,为了秦河流域的灾民们去和光寺静心焚香祈福,纷纷感动不已的高呼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感念有如此关怀仁慈的君主治理天下。   直至出了秦京城的城门,姜菀才敢掀开马车上小窗的帘子,好奇地打量着外头的景致,一脸新奇向往。   她绝色的侧颜映在元璟帝的眼中,国色天香。   但元璟帝还是嫌弃的撇开了眼,哼,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出宫一趟竟高兴成这样,若有下回,不如再带她出来也行,元璟帝开始期待下回姜菀感恩戴德抱着他大腿夸赞他的那副狗腿样了。   可元璟帝不知,姜菀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的,为的就是让他动容,下回还带她出宫玩儿。   马车内很长时间都很沉默,直到元璟帝悠悠开口,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冷漠地看着姜菀。   “姜菀,朕并不想和你待在同一辆马车里,朕只是为了不让你在母后面前提起你祖父,才叫你过来的。”   “……是,臣妾明白,臣妾以后一定不会再在太后面前提起祖父。”姜菀乖巧的埋下头,露出细长而雪白的脖颈,晃得元璟帝眯起了眸子。   两人又缄默起来,唯有马车内熏着的玉珑香浅浅浮动,元璟帝觉得身上有股子燥热,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看姜菀便更加不顺眼起来,可又总下不了口赶她下马车,不要在他眼前晃悠,平白惹他心烦。   最后,除去在驿站歇息的时候,元璟帝就这样在马车里头眯了两日,到了和光寺。   眼不见心不烦,元璟帝想,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后再也不要和姜菀同乘一车了!   姜菀也是这样觉得的,和元璟帝坐同一辆马车,她宁愿自己跟在马车边上走!   ===   到了和光寺,方丈主持和所有的僧侣们早已在山脚下迎接贵宾。   因为皇上和太后要来,和光寺已经不接待任何香客了,更有重兵在山脚下把守,唯恐钻进去什么贼人祸害到皇上和太后的安危。   太后与皇上住的院子都是另外开辟出来的,与和光寺里头其他人的住处都隔开了,清静又舒适,带来的又是宫里用惯了的宫人,所以每回太后来在这小住几日都心旷神怡,毕竟这山上的空气可比宫里头的好多了。   来和光寺的第一件事,便是祈福。   皇上连用膳也顾不上,直奔佛堂而去。   姜菀跟在皇上与太后的身后,静下心来真心实意的烧了几炷香,学着太后的模样,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   姜菀也见过流窜到秦京城里来的灾民,着实是一个惨字不可描述的,让她瞧了都心疼。   姜菀向来是个心善的,不然也不会劫富济贫不畏艰难险阻,此番也是一番心神俱投了进去,只希望大秦能风调雨顺,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有这般多的天灾人祸,让人听了心里头都发酸。   等姜菀睁开眼,发现元璟帝已经祈福完毕,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明暗不定,也不知道他瞧着她做什么。   元璟帝的黑眸十分好看,如寂寂夜空,又如星辰大海,没来由的让姜菀心中有些发虚。   她朝元璟帝讪笑了几声,无非是拍了几句元璟帝心系百姓,实乃百姓之福之类的话,便扶着太后去用斋膳了。   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姜菀也多吃了几口,不怕发胖。   用完膳,太后便一脸慈爱地看着姜菀:“菀菀,你且下去吧,不必再陪着我了,去做自己的事吧。”   姜菀有些惊讶地看着太后,莫非太后都知晓了?   可她也并未再多说,只福了福身子,便退下了。   和光寺并未特意给姜菀准备院子,所以姜菀是与太后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只不过她住的是最西边的屋子,正好靠近院门口,所以溜出去也十分方便。   姜菀早就摸清楚了元璟帝住在哪,飞檐走壁摸过去倒也十分轻巧,轻功尽数施展之下,很快便潜入了元璟帝的院子。   这会儿元璟帝的院子里空落落的,似乎所有的侍卫都被他支开了,这倒为姜菀提供了方便。   姜菀轻笑,看来这狗皇帝果然打算开溜,也幸亏他将院里的侍卫都调离了,不然她哪有这么轻易得手。   夜色深深,姜菀如同一条鱼儿般轻盈滑溜的溜进了一间小屋子里,她刚刚已经掀开一层瓦片查探一番了,这间屋子里的小太监正在换衣裳,想必是要跟着元璟帝溜出去的。   姜菀十分熟练的打晕了那小太监,绑了手脚悄悄放到床下边,又换了他的一身衣裳头饰,低下头的模样,与那小太监相差无几。   这时恰好响起了敲门声,是小宝子的声音:“小德子,你好了没有?皇上就要动身了,可没有让主子等的道理!”   姜菀立刻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扇。   小宝子见门开了便没再细看,忙着去打点其他相关事宜去了。   皇上要溜出宫,上上下下打点卖苦力的可是他这个大太监……   很快,元璟帝身着一身玄色锦袍,眉目如画的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也不再废话,甚至没有多看姜菀一眼。   只轻声说道:“陆江晞,小德子,快快与我一同下山!”   ※※※※※※※※※※※※※※※※※※※※   容颜扔了1个地雷   cyy扔了1个地雷   良凡扔了1个地雷   良凡扔了1个地雷   对不起再也不立flag扔了1个地雷   良凡扔了1个地雷   良凡扔了1个地雷   良凡扔了1个地雷 第36章 发现   姜菀低着头跟在元璟帝和陆江晞后头,一路无话地往山下走。   为了避免被山上巡逻的侍卫们发现, 本来就不能说话, 需要保持绝对的安静,这倒为姜菀提供了不少方便。   姜菀此番冒充小德子的冒险之举, 也实属无奈。   只因她有位至交好友, 行走江湖时认识的兄弟, 与她是过了命的交情。   那兄弟去年离了秦京城,去了昌州定居, 就在那秦河流域灾民最集中的区域,以往都会隔一两月就送封书信过来报个平安,可最近几个月都没了音讯, 着实让她有些担心。   如今元璟帝正好要往那边去, 她就动了心思,想浑水摸鱼的一同过去。   其实换了衣裳扮成无言大侠不与元璟帝同路要方便许多。   可她不能用无言大侠的身份, 因为她一个妃嫔平白无故消失几日, 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只好以姜菀的身份与元璟帝一同走,这样才不会惹怀疑。   顶多被元璟帝训一顿她玩心重罢了。   山上的侍卫布阵都是陆江晞指点的,这夜色又深重,在陆江晞的领路之下, 三人绕开了所有巡逻的侍卫, 一路顺畅无阻的下了山。   山脚下早有三匹高头骏马在等着了, 三人抹黑上了马, 朝着昌州方向绝尘而去, 浓浓夜色里,只能瞥见三抹飞驰的黑影与浓密的马蹄哒哒声。   ===   翌日清晨。   太后刚起,正小口抿着手中一碗金丝燕窝甜汤,却听到有人通报宝公公来了。   太后精致的容颜扬起一抹浅笑:“进来吧。”   小宝子屏退了屋里其他伺候的宫女太监,只留下了一直贴身伺候着太后的李嬷嬷,这才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是元璟帝留给太后的。   太后一脸镇定地看完,面无表情地说道:“传令下去,皇上舟车劳顿,水土不服,近些时日需在院中好生休养,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小宝子惊喜地抬头,连忙应是,没想到太后这一关这么容易就过了,来之前他还忐忑不安怕太后将怒火撒在他身上呢。   小宝子走后,李嬷嬷不解地问道:“太后,您为何如此……”   “如此淡定?”太后轻笑了一声,“哀家自己的儿子,来和光寺之前看他的言行举止哀家就知道他的一番打算了,不过哀家想着,既然有菀菀与他同去,那便出不了什么问题。”   李嬷嬷惊讶道:“菀小仪也去了?难怪今儿还未见到菀小仪过来请安呢。”   太后摇着头笑道:“那孩子也给我留了封书信,说来有趣,这两孩子说话行事的性子,倒有些相似呢。”   李嬷嬷捂着嘴偷笑道:“奴婢还觉得菀小仪与皇上的相貌也有些相似,都好看得跟神仙似的。”   太后抿嘴:“这大抵就是夫妻相吧。”   李嬷嬷大惊,夫妻?莫非太后是想扶菀小仪坐上那把凤椅?除了皇后,可没人敢说和皇上是夫妻的。   太后嘴角绽放出一丝娇贵而宠溺的笑容:“菀菀的家世,有何当不得的?”   ===   姜菀跟着元璟帝和陆江晞骑了一整夜的马,直到晨光熹微,天际露出鱼肚白,三人才在官道边的某处茶肆歇下脚来。   姜菀如今是最小的奴才,自然是第一个跳下马来,将三匹马都拴到一棵树下,又给它们喂好干草,才走进茶肆。   这茶肆位于一片林子外头,通体都是木头搭建的,外头摆了几张木桌木椅, 颇有些简陋,不过这只是供官道上来来往往商贩走卒歇脚的地儿罢了,不做享受之用,也不能渴求更多。   出门在外,便讲究不了那么多君臣之礼了,陆江晞此时与元璟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抿着一口清茶说道:“车公子,再赶半天路,我们应该就能追上他们了。”   “好。”元璟帝点头。   姜菀还在思索为何叫元璟帝车公子,细细一想,元璟帝的名讳秦承轩,这其中任何一个字都是旁人叫不得的,所以只能将轩字拆开,叫其中一个车字吧。   正想着,元璟帝突然冷冷的目光瞟过来:“小德,你还在想什么?快点过来吃些东西,马上就要赶路了。”   姜菀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幸好她和那小德子身高体量差不多,所以这一整夜都没被瞧出什么端倪了。   此时她头垂得更低,拿了两个桌上碗里放着的白面馒头,就往拴马的地方走。   “慢着!”元璟帝突然冷声开口,叫住了姜菀。   姜菀的背影一顿,转过身来,继续埋头不说话。   “你哑巴了?”元璟帝冷不丁地问道,站起身来,直接捏住了姜菀的下巴。   滑腻如酥,肤凝如脂,让元璟帝跟碰到了毒蛇似的,手迅速收回去。   他冷笑一声,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威势十足:“姜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处人多,不好说话。   陆江晞让小二将馒头都包起来,三人骑着马到了空旷的林子里头,元璟帝这才发难起来。   “姜菀!是谁给了你这么天大的胆子?嗯?你竟然冒充小德子,还跟着到了这里!”   如今已经走了这么远,把姜菀再塞回去是万万不可能的了,太过耽误时间。   元璟帝生气地看着姜菀:“你一不懂武功,二矫揉造作,这一路上危险重重,朕哪有功夫带着你这个拖油瓶!”   元璟帝在众多小太监中挑中了小德子跟他出来,就是因为小德子会些拳脚功夫,路上也好搭把手。   这下可好,也不知姜菀给了那小德子什么好处,竟然让他将出行的衣裳都让给了姜菀,还让她一路跟到了这里!   元璟帝觉得心中的一片怒火能将这整片林子都烧起来。   姜菀扁着嘴,上前一步,嫩白的指尖扯住元璟帝的衣袖,又轻轻晃了起来:“皇上别生气,臣妾……臣妾也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才跟过来的。”   “担心朕?!”元璟帝没好气地甩开姜菀的手,“朕看你是想出来玩吧!”   姜菀眼中噙着泪水,委屈得梨花带雨:“皇上怎能这样说臣妾,如今秦河水患,民不聊生,臣妾哪有心思想着玩?臣妾真的只是担心皇上和灾民们,才心急跟过来的。”   元璟帝面色缓了缓,但还是斥责道:“那你也不能跟过来!朕从没见过你这么胆大妄为的女子!这一路上多危险你可知道?”   元璟帝看着姜菀着实头疼,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她。   将她送回去已经为时晚矣,可若让她跟着又太危险,让她自个儿再骑几个时辰的马回去他又不放心。   元璟帝瞪了姜菀好几眼,最后实在没辙,只好冷声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了,你便继续跟着吧。”   “谢谢皇上!”姜菀眯起眸子笑了起来,眼里蓄着的泪水都因为眼眸弯着尽数砸了下来,嘀嗒的水花溅在墨色的衣裳上,开出一朵朵小花来。   元璟帝别开眼,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她笑得这么好看就会如此轻易原谅她,回宫再跟她算账!   但元璟帝还是忍不住凶巴巴地对姜菀说道:“若有什么危险,你就躲到朕的身后,知道吗?”   “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会保护你的!”姜菀挥了挥小拳头,笑得活色生香。   元璟帝不屑地瞥了她的小拳头,他一只手掌就能包住,还能保护他?做梦吧!   元璟帝不齿地继续重复了一遍:“躲朕身后,听不懂人话?”   “……”姜菀憋屈地回应道,“臣妾明白了。”   陆江晞在一旁抿嘴,冷厉的薄唇也带了些温度。   以往在宫中听闻皇上极为厌弃表妹,他心中还有些担忧,但今日所见,他知道他又白担心菀菀了。   不过嘛,陆江晞记得,这趟出来之前,宝公公千叮咛万嘱咐让皇上一定要在遇到危险时躲到陆大人的身后。   所以,菀菀躲在皇上身后,皇上躲在他身后?   陆江晞想,别最后他和皇上都只能躲到菀菀身后,那就丢人了……   姜菀被识破了身份,自然也不必再埋着头保持沉默,心下一片轻松,绝美的容颜也带着抹笑容。   虽还穿着男子的衣裳,但却掩不住她的倾城美貌。   元璟帝最后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说道:“姜菀,你带个斗笠遮住你的脸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豢养的小白脸呢。”   元璟帝长得比姜菀更好看,他在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斗笠,遮住他的脸,免得太过引人注目。   相比之下,陆江晞虽然也容貌出众,但还没到需要遮住容貌才能安稳赶路的地步。   姜菀吐了吐舌头,接过陆江晞递过来的斗笠,戴到头上,果然,长得太好看还是会带来很多烦恼的。   不过姜菀喜欢这样的烦恼,这样甜丝丝的烦恼越多越好。   “快到荆州了,王大人的队伍应当今日就在那歇脚。”陆江晞遥遥望着远处荆州城郭隐约而现的一个小黑点,笃定地说道。   “好。能赶上王海一起同行,朕便心安了不少。”元璟帝瞥了姜菀一眼,主要是他和姜菀两人都不会武功,若遇上个意外,陆江晞根本护不过来。   但王海不一样了,王海本就是个武艺高强的武官,手下精锐众多,相信保护他和姜菀是够够的。   元璟帝又回头多看了姜菀几眼,想着回宫定要狠狠罚她一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这样肆意妄为。   只是姜菀带着斗笠,看不清她此刻的神色,只看她正抬着头远远打量荆州城,但元璟帝也能想象到她绝美娇俏的小脸绚若春花,抿着嘴笑得像只小猫咪的模样。   突然,元璟帝皱着眉头,露出一分疑惑的神态。   为何刚刚有一瞬间突然觉得,姜菀戴着斗笠这模样,像极了某个人?   ※※※※※※※※※※※※※※※※※※※※   元璟帝:是错觉吗?是错觉吧!   姜菀:皇上,您老眼昏花了。   元璟帝:呵呵呵!老?天怎么还不黑!   ===   评论抽红包鸭! 第37章 关心   元璟帝摇了摇脑袋, 也许是骑了一整日的马, 颠簸得脑子都有些糊涂了吧。   无言大侠常年身着一袭蓑衣, 看不出体型胖瘦,不过是身高和姜菀差不多罢了,其他地方, 何曾有一处相似?   无言大侠武艺高强,天下无双,可姜菀却只是一介闺阁女子,娇弱无比。更何况,无言大侠是个男子啊!   归根结底, 元璟帝觉得自己大概是太想无言大侠了, 才会出现这样的错觉,见人带着斗笠就想到他。   可这样平白无故的想念, 不好说出口,更让元璟帝的耳朵尖红了些许, 他对无言大侠的感觉,一直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   不过元璟帝也戴着斗笠,所以姜菀和陆江晞都未看出他的异样,骑着马进了荆州城。   如今天色已晚,只怕是要在荆州城里头待上一晚,等明日再出发了。   陆江晞依旧走在前头, 带着元璟帝和姜菀到了一处客栈。   这一路上, 元璟帝一直观察着姜菀和陆江晞, 发现他们俩并未有任何交流, 甚至连目光都不曾对视过,这让元璟帝很放心,这表哥表妹之间的关系还是很一般的,很守规矩。   这处客栈便是王海带着一众手下在荆州城歇脚的地儿。   王海是元璟帝明面上派去查赈的官员,武官出身,但心思伶俐,有勇有谋,是元璟帝手中的一员大将,也是姜菀父亲的多年好友。   不过姜菀戴着斗笠,又是妃嫔,按规矩不能与自幼就把她扛在肩头去买糖吃的王叔交谈,只好忍着激动,跟在元璟帝的身后,朝王海鞠了鞠躬。   王海见到元璟帝来了,十分吃惊,但此处没有旁的官员帮他相劝元璟帝回去,只好硬着头皮接下这烫手山芋,但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元璟帝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元璟帝此行为了保密,特意吩咐王海不得告诉手下的人他的真实身份,免得出了内奸提前通知了秦河流域的官吏们,知晓他要亲自去查赈,事先做好万全准备。   元璟帝的音容相貌本就只有一些大臣们知晓,王大人手下的人就连御前带刀侍卫陆江晞都未曾见过,所以完全没有认出他们来。   所以,其他人都只以为这位车公子是王大人的好友,带了两个随从与他们同行去昌州地带,路上万一遇到流匪山贼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只是这客栈不大,本就没多少房间,王大人手下也有数十人,到了晚上歇息的时候,只腾了两个空房出来。   “皇上,这位是您身边的小太监吧?想必他夜里是要守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房间紧张,微臣自作主张就未给他安排房间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房门紧闭,王海卑躬屈膝的说道。   “……”姜菀在一旁默默流泪,小太监就没有人权么?   元璟帝不在乎的挥挥手:“行,下去吧,明日要趁早出发,你们今晚都歇息好,养足精气神。”   “是,微臣告退。”王海拱了拱手,推门出去。   王海刚把门合上,就看到陆江晞走过来,形如劲松,眸色凌厉。   对于这位御前带刀侍卫,王海虽然是长辈,但也觉得后生可畏,他轻笑说道:“小陆啊,早些歇息吧。”   陆江晞顿了顿,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声音有些干涩:“小德在里边?”   “是啊。”王大人满不在意地说道,“他要侍奉皇……车公子,自然是要守夜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车公子带着斗笠便算了,他一个小太……小厮带着斗笠作甚?”   陆江晞心思深重的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扇,对王大人说的话恍若未闻。   王大人不知道可他知道,菀菀在里边,如今是何光景呢……   ===   姜菀正为难地看着那一张梨木雕花大床,上头铺着厚厚几层的褥子,虽比宫里头差得远,但这估计已经是客栈里头最好的房间了。   元璟帝自个儿取下斗笠,直接双手一抬:“伺候朕更衣。”   倒真是个大爷样。   姜菀默不作声的过去,替元璟帝解衣裳。   元璟帝却直接伸手将她头上戴着的斗笠取了下来:“没事别戴着这个,朕看了心烦。”   姜菀想说皇上您看着心烦的事儿可真多。   但她到底还是不敢顶嘴,只是很快脱下了元璟帝的外裳,只余下一身蚕丝月白色中衣。   元璟帝看到姜菀露出她白嫩的小脸,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姜菀戴着斗笠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无言大侠,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总觉得心里莫名其妙的堵得慌。   如今才总觉得松快了些,元璟帝用过王大人遣人送来的热水,洗漱一番后,直接往床上一倒,扯过锦被盖在身上,在马上颠簸了一整日,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如今陷在柔软的褥子里,登时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姜菀颇有些无奈,她只是一个小厮身份,自然是没有人给她烧热水的,她只好重新戴起斗笠,自己去外头弄热水。   她是个爱干净的性子,又极爱美,怎能忍受风尘仆仆一整日不梳洗一番呢?   客栈里大多数人已经睡了,姜菀轻手轻脚的下了楼到了客栈的后院,厨房里头还亮着灯,有蒸腾的热气缥缈而出。   姜菀走进去,正好陆江晞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目不斜视,一身黑袍刮起来的风带着股刺透人心的寒意。   姜菀知道,陆江晞对她这般冷漠,视若无睹,就是怕皇上误会些什么,让她以后在宫里头的日子更不好过。   所以即便陆江晞不与她说话,甚至不看她一眼,姜菀也不觉得心里委屈。   厨房里铁锅烧着的热水已经开了,咕嘟嘟地冒着热气,可厨房里却再没有旁人。   姜菀内心一暖,这些热水想必都是表哥给她烧的吧,见她来了他才离开,表哥就是这样面上不显,可心里却最疼她了。   这儿不能沐浴,姜菀只能趁此处没人,将就着把手和脸都擦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再敷上些她一直揣在怀里的珍珠粉,这才回了屋。   这时候元璟帝已经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了,不过他睡在床的里边,外头还留了好大一块地方,似乎是刻意给姜菀留出来的似的。   姜菀会意,心想元璟帝倒也没那么无情嘛,总之是没有狠心让她真守夜坐在那条冷板凳上过一宿的。   姜菀吹熄了油灯,悉悉索索地脱了外裳,摸到了床上的另一条锦被。   她是元璟帝的妃子,更何况还是分被而眠,所以姜菀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害臊的,十分麻利地钻进了被窝里,颠簸了一日的劳累似乎也随着她陷入了松松软软的褥子里,不到几个呼吸便酣然入睡了。   听到姜菀轻浅的呼吸声,元璟帝原本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   他正好是侧对着姜菀睡的,一睁眼,姜菀恬静的侧颜,和着皎皎月光,就这样映入了他的眸子里。   她侧脸完美的弧度,纤长卷翘的睫毛,宛若人间沉睡的仙子,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元璟帝深邃如黑夜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注视良久,氤氲着复杂的情绪。   最后,元璟帝摸了摸自己的鼻间,干净得很。   很好,这次进步了,起码没流鼻血了。   ===   翌日。   姜菀迷蒙地睁开眼,就看到元璟帝穿着齐整,站在床边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姜菀,你好大的胆子,都学会爬床了!”   姜菀一脸懵懂地看着元璟帝:“皇上,臣妾冤枉啊。”   元璟帝冷哼一声:“没有?你自己看看你睡在哪儿的?”   姜菀低头,睡在昨晚的床上,并没有什么毛病啊。   可元璟帝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你趁朕睡着,爬到朕的床上,与朕共卧一晚,真是不知羞耻。还有,你是不是趁昨晚朕睡着了,偷偷对朕做了什么?”   “皇上,臣妾哪敢啊……”姜菀有些懵,觉得这真是飞来横祸,莫须有的罪名。   “好了,你不用说了,从现在起,朕衣食住行都不需要你伺候了,免得你再趁机占朕的便宜!”   姜菀一听还有这种好事,立马穿了衣裳就往外开溜。   不用伺候元璟帝?非常好!即便她被冤枉占他便宜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姜菀从小到大也是个贵小姐,哪里伺候过人啊,如今这狗皇帝的惩罚听起来就像是恩典似的,姜菀求之不得。   ===   尽管元璟帝说了不必伺候了,但姜菀还是去客栈的大堂里头端了早膳上去和元璟帝一同用,毕竟她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在元璟帝这屋里用膳了。   刚吃完一碗阳春小面,王大人就敲门进来了。   “皇上,我出发之前,秦河流域的好几个知州在秦京城的亲朋好友都曾向我递过请帖,许是想向我示好的,但我未接。”   “你做得好。”元璟帝点头夸赞道。   王大人刚正不阿的方脸露出一抹难色:“但我担心,我拒绝了他们的示好,他们会直接下杀手。”   “哼,他敢下杀手更好,到时候一并收集了证据,重重治罪!”   “皇上,微臣自然不惧,但微臣担心会连累皇上啊!”   元璟帝眯着眸子,一脸冷色:“这你不必担心,有你和你手下这么多精锐的士兵,还有陆江晞在,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元璟帝话音一转:“小德,出去给朕拿条干净帕子进来。”   “是。”姜菀顺从地走了出去,却暗自腹诽道一刻钟之前还说不用她伺候了呢,转眼就开始指使她,果然狗皇帝的话信不得。   屋里,元璟帝望着姜菀离去的背影消失,这才郑重地对王大人说道:“王海,一路上务必要保全我身边这小太监的安全,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掉,你可明白?”   ※※※※※※※※※※※※※※※※※※※※   桑微:关心人家就直说,捏捏扭扭追不到媳妇的!   姜菀感动脸:原来皇上关心我!   元璟帝:哼,少得寸进尺了!朕才不是关心你,朕只是替太后关心你! 第38章 暗器   一行人在晨光微亮的时候, 便已经准备好行囊继续赶路了。   自从元璟帝叮嘱了王海那么一句后, 王海心中已经有了一番猜测, 能让皇上如此关心的,肯定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太监, 再加上从未在他们面前露过脸,只怕是冒充着小太监的身份这斗笠之下却另有其人。   王海额头上冒出一丝薄密的汗,细细回想了一番他对那小太监可有什么不妥当的言语一类,万一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皇上, 按咱们的脚程, 今日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昌州城。您看前头那座山,过了那峡谷, 就是昌州地界了。”   姜菀顺着王海指的方向望过去,一座青山巍峨的山谷就在前方不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木青翠欲滴, 山间的雾气为这座山谷更平添了一分朦胧的神秘。   可姜菀却觉得有些奇怪。   越靠近昌州地带, 一路上所见的灾民已经越来越多, 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 双目无光的在路上走着,仿若行尸走肉。   可诡异的是, 越靠近这山谷,路上的灾民却越来越少, 极目远眺, 那山谷中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只有朦朦胧胧拢着的缥缈雾气, 显得十分静谧。   其他人想必也看出这里不对劲的地方了,王海沉声说道:“此路是通往昌州最近的一条路了,看着情况,只怕山中有山贼横行,但若要绕过此山而行,只怕又得耽搁几个时辰了,车公子,您看如何?”   元璟帝眯着眸子,深邃的眸中一片清光:“区区山贼,我相信挡不住王大人,但就怕是……”   王海瞪圆了眼睛,直接掏出身后配着的长刀,横于马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迟早要来的,我倒想早些会一会呢!”   “哈哈哈!”元璟帝往后瞥了姜菀一眼,斗笠之下的目光坚定无比,“那就走吧!”   “……”姜菀不自觉地往元璟帝那边靠了靠。   这一路走来,她看到元璟帝给遇到的每一位灾民送了馒头衣裳,明白他的爱民如子不是装出来的,他真是一位实打实为民着想的好皇帝,所以姜菀打算靠他近一些,待会要真出什么事,她也好救他。   国不可一日无君,姜菀已经下定了决心,此番出宫,她一定得保证元璟帝顺顺利利的回宫。   元璟帝觉察到了姜菀的动作,他轻笑了一声,如清泉流响般好听的嗓音说道:“姜菀,算你聪明,知道躲我后面,放心,有我一条命就有你一条命。”   “……”姜菀在斗笠里头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话。   这在元璟帝眼里,是姜菀感恩戴德的表现。   元璟帝觉得,这姜菀还真挺上道的,看她这模样又十分怕死,以后他还是得多护着她点,免得她受了什么伤回宫太后寻他的麻烦。   姜菀骑着马跟在元璟帝的身后,也不知道他心中想了这么多,全身心都在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如他们所料,刚走进山谷没多久,就遇到山贼了。   这些山贼都十分嚣张得很,一大帮子人直接站在路中间,提着刀,扛着斧子的,一脸嚣张混不吝地看着她们一行人。   “这条路是我们黑风山的人开的,你们想要打这儿过?可以!把身上所有值钱东西都留下!”   “这些日子都是些难民经过,身上半点油水都刮不出来,今儿总算是遇到肥羊了,可得好好宰上一把!”   王海并不搭理他们,直接沉声说道:“弟兄们,直接上!把这些山贼给我一窝端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是!”王海手下的人不慌不忙,沉着冷静的拿出刀剑,直接朝那伙山贼攻去。   姜菀皱着眉头,觉得这些山贼并不像一群乌合之众,面对王海一群人的攻势,他们没有一个手慢脚乱的,反而颇有些训练有素的样子。   她断定,这群人绝不是简单的山贼那么简单。   显然元璟帝也想到了这一点,陆江晞亦然。   元璟帝和陆江晞对视了一眼,而后果断决定:“逃!”   毕竟对这里的地形不熟,这打起来吃亏的是王海他们。   更何况,这群人既然敢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打起来,就说明他们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元璟帝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马勒起,调转方向,同姜菀说道:“我们先撤!”   姜菀还未来得及调转马头,身下的马就被原处山贼的弓箭手射过来的冷箭伤到,哀嚎一声,趴到了地上,腿上汨汨流出了鲜血。   元璟帝身下的马也是,如出一辙的倒地。   远处山贼的老大粗着嗓子喊道:“他们有人想跑!你们注意了,一个也不能放走!”   “是!”一面说着,又有一小队山贼拎着刀往姜菀他们这边跑来。   陆江晞挺身而出,一柄长剑在手,英挺的身姿仿若可斩世间一切奸恶之辈。   陆江晞的眸光凛冽地盯着远处跑过来的一群人,声音清冷地说道:“你们往山上逃!我来挡住他们!”   这时候也没有别的路能逃了,元璟帝好看的眉眼眺望了一番,最终还是转身拉住姜菀的手腕,往山上行去。   姜菀一边被拉着跑,一边转头看场上的形势。   打得不分上下,难分难解,似乎她和元璟帝走了,陆江晞和王海更能放得开些,招式也大开大合起来,隐约占了上风。   姜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若是自己这边打不过,她就是拼着被发现她身份的危险,也要救人的。   山路并不好走。   自幼身在皇宫,娇生惯养的元璟帝从没走过这样的路,不仅有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路上挡道,咯得他双脚生疼,还有路边横亘出来的各种枝桠,划得他的衣裳都破了几处,肌肤也有些隐隐生辣的感觉。   但元璟帝看姜菀都不声不响地跟着,平日里娇气的她一声都没吭,他就更不好吭声了。   只好抓着姜菀的手腕,继续往上爬。   这漫长的攀登路途,沙石满满,荆棘密布,也就他掌中那一抹柔弱无骨的滑腻触觉,能让他生出些往上跋涉的力气了。   姜菀不说话,是因为她的察听周围的动静。   虽说山谷中的山贼很多,看上去像是倾巢出动了,但这一路上还是得小心些,免得碰上一两个游散在山上巡逻的山贼。   “嘘。”元璟帝突然转过身来,压低着声音说道,“姜菀,你看,那儿是他们的老巢,我们得绕路了。”   姜菀抬眼看去,一座木头搭起的简易寨子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有两个山贼分别坐在大门的两边,打着呵欠,昏昏欲睡的模样。   可山路只有这么一条,直直的通向那寨子里,两侧都是繁茂不见深浅的葱郁树丛。   元璟帝只好牵着姜菀,放轻了动作,打算往回走去寻旁的路走。   姜菀走在他身后,假装崴了脚,发出了一声惊呼。   元璟帝迅速回过头来,他并没有责怪姜菀为何这般不小心地发出声音,只是好看的眉峰轻轻蹙起,压低了声音问道:“怎的了?伤到哪了?”   姜菀咬着嘴唇摇摇头,而不远处的寨子里,已经有山贼听到了声响。   “怎么回事?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个娘们的叫声?”   “你怕是素久了,想开荤想得脑子都糊涂了吧?主子说了,这回事成之后,红雨楼的姑娘随我们挑!”   “诶嘿嘿嘿(擦口水的声音)快,跟我过去看看!那边到底什么动静。”   元璟帝脸色铁青,他站到姜菀前面,两只手往后摆了摆,将姜菀拢到他的身后,宽大的身影罩住了姜菀蹲在地上娇小的身子:“有朕在,别慌。”   姜菀抬头望了望元璟帝的后脑勺,只能看到他一头浓黑的发丝。   倒没想到关键时刻这狗皇帝如此有情有义?这个兄弟她交了!   两个山贼已经扛着刀往这边大摇大摆的走过来,他们倒胆子大得很,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脸吊儿郎当。   姜菀抬起手,直接发射了两只袖里暗箭过去,带起劲风的“飕飕”两声,元璟帝才刚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那两人的衣角,就见那两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元璟帝不可思议地左右看了两圈,最后慢悠悠转过头,深邃而讶异的目光落到姜菀身上。   “姜菀,你……”元璟帝好看的薄唇微微张着,璨若星辰的眸子里满是讶然。   姜菀吐了吐舌头,摸了摸自己的衣袖,有些炫耀的歪着脑袋地说道:“皇上,这是臣妾父亲给臣妾的保命之物,是几枚藏在袖里的暗箭。”   元璟帝的眸光突然变得深沉起来,语气也十分凝重:“姜菀,你会武功?”   姜菀立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皇上,臣妾的父亲曾教过臣妾武功,可臣妾天生愚钝,根本学不会,练了好几年才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后来父亲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教臣妾一些暗器的使用方法,用以自保。”   “不过如今进了宫,就完全不需要那些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用上的这一日,倒有些生疏了。”   “哼。”元璟帝冷哼一声,他倒看不出这姜菀有半点生疏,隔了百步开外,这两人齐齐倒下,这本事可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不过姜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他是没办法再从她的口中问到些什么了。   元璟帝发现,尽管他让人已经将姜菀彻查了一番,但他似乎对她还是知之甚少。   姜菀绝对不是个花瓶,而且她进宫的目的,绝对不是她说的那般简单!   ※※※※※※※※※※※※※※※※※※※※   姜菀:我进宫真的只是为了睡你!   元璟帝:我不听!我不信!   姜菀:那算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元璟帝:???说好的进宫是为了睡我呢?你撒谎! 第39章 山洞   对于姜菀的这套说辞,元璟帝是半个字都不会信的。   他看向姜菀的目光, 明显不同了些。   姜菀倒不觉得她这番说辞有何不妥, 她父亲是大秦朝最有名的将军,若他不教她些武功之类的, 反倒说不过去, 毕竟将门有虎女嘛。   姜菀趁元璟帝还在发愣的时候, 去检查了一番被她击倒的两位山贼了。   姜菀并没下死手,刻意击中了他们的大腿, 元璟帝没有看清楚的是,姜菀一次性射出的是四道暗箭,分别刺中了他们的两条大腿, 是以他们此刻才捂着腿在地上哀嚎, 分寸都动弹不得。   姜菀刻意留了他们的活口,好审讯一番。   她扭头对着元璟帝说道:“皇上, 您在这审问他们吧, 我进这寨子里看看。”   话音刚落, 就听见元璟帝急促地说了一句:“不行!”   不知为何,元璟帝即便知晓姜菀的暗器功夫了得,也不愿意她进那寨子冒险。   而躺着的那两个山贼,在听到姜菀和元璟帝对话之时, 就已经选择服毒自尽, 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   姜菀本想往那寨子里走, 却被元璟帝拽着手腕继续往山上行去。   “皇上, 我偷偷过去瞧一瞧, 不打紧的。”正好可以把藏在寨子里的山贼全杀光呢。   “上阵杀敌是男人的事,你捣什么乱?”元璟帝的声音十分不屑,可捏着姜菀的手却紧了些。   连元璟帝自己都有些奇怪,他明明仰慕的是无言大侠,为何要不由自主捏住姜菀的手。   可元璟帝还是捏着姜菀的手腕,一路跋涉,拖着她往山顶行去。   总算到了较为安全的地带,此处只有一条路可以上来,而且路上还寻着一个较为干净的山洞,将洞口的那些杂草野花恢复到原样,当真是极难发现。   还多亏了元璟帝眼力好,才发现这么一处安全之地,就连姜菀也因为粗心大意而没有瞧见,还是元璟帝提醒她反复查看了几遍才发现的。   凭着自己的聪明仔细寻到了这样好的地方,元璟帝自然是骄傲得很。   他抬着脑袋拉着姜菀进了山洞,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姜菀一句夸他的话。   元璟帝有些疑惑地看向姜菀,却发现她已经熟练的从背着的包袱里掏出火折子,又从进来的洞口处捡了些干草,开始生起火来。   元璟帝踱着步子走过去:“姜菀,你怎么似是对野外生存之事如此擅长?”   “都是父亲教我的。”姜菀随意地答着,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停。   元璟帝略有思忖的点点头,姜大将军在外行军打仗多年,教姜菀这些生存之道也不为过。   元璟帝又去洞口检查了一番,确定这山洞极为隐蔽后,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他撩起袍摆,就这山洞石壁坐了下来,因为松懈,顿时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起来,就连那脚,也跟油煎火燎似的,疼得他额头冒出了微汗。   元璟帝堂堂九五之尊,自幼娇生惯养,哪里走过这般崎岖的山路。   一路上荆棘密布,峻石从生,又极其陡峭,若不是心里头那股子意志在支撑着他,只怕他早已经在半路上倒下了。   姜菀刚生好火,就发现了元璟帝的不对劲来。   “皇上,你怎的了?”姜菀将手在帕子上擦拭一番,这才往元璟帝那边走去。   元璟帝艰难地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姜菀,咬着牙说道:“不用你管!”   姜菀那么娇气都没喊苦喊累,元璟帝觉得自己也忒丢人了。   但扭头的时候,扯动了后背的一处伤口,元璟帝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嘶了一声。   姜菀恍然:“皇上,让臣妾替您看看吧,臣妾正好带了些药膏,替您抹上,很快便会大好。”   元璟帝依旧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只是声音略显僵硬的问道:“什……什么药膏?”   “是皇上送我的药膏,皇上可还记得?”姜菀甜腻的嗓音中带着丝欣喜,似乎是十分感念皇上的关怀。   “哼,不记得。”元璟帝轻哼一声,却继续说道,“你将那药膏给我,我自己涂。”   “……皇上,可有些地方您自个儿涂不到的,还是臣妾帮您吧。”   “不用!”   元璟帝的尊严让他不允许被姜菀看到他软弱的一面,包括他受的那些伤。   姜菀知道犟不过这死要面子的狗皇帝,只好将药膏给他。   她背对着元璟帝,只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隐约间还有元璟帝倒吸冷气的吃痛声,但他似乎在咬牙极力坚持。   姜菀只好当做没听见,在地上拿了个小树枝随便划着,耐心等元璟帝上完药。   元璟帝忍着痛意,咬着牙提起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勉强强将身上能够到的伤处涂完。   这郁雪膏难怪被称为神药,才将将涂到患处,那些油煎火燎似的痛楚就减轻了八分,隐约有些凉丝丝的冰意窜进五脏六腑,倒镇静了不少他有些烦乱的内心。   至于那些够不到的患处,元璟帝也不打算让姜菀替他涂了,宁愿这么痛着,也不能在姜菀面前丢脸!   元璟帝将药膏还到姜菀手中,这才疑惑地想起来:“姜菀,你没受伤?”   “……回皇上的话,臣妾也受伤了,正打算等皇上涂完药,臣妾也去涂些呢。”   元璟帝轻皱了眉:“如今这境况,就不必如此拘礼了,依朕看,你也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快去吧。”   “是。”姜菀拿着药膏,去了山洞拐角处,元璟帝看不到的地方,假装涂起药来。   其实她一点也没受伤,她走在元璟帝的后面,悄悄施展了轻功,又有内力护体,再忐忑艰险的路她都行过,又如何会被这普通的山路难行而伤到。   姜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了火堆边上。   元璟帝一双俊眸紧紧盯着她,火光跃动照在他脸上,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姜菀,你可有触不到的伤处,需要朕帮你涂?”   元璟帝一脸大发善心的表情,只等着姜菀感恩戴德的请他帮忙。   可姜菀却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皇上。”   “哼。”元璟帝冷哼一声,扭过头去,懒得再搭理她。   姜菀也只好坐在火堆边发呆。   元璟帝沉默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望着眼前跃动的火苗,沉声说道:“朕与无言大侠,就是在山洞里相识的。”   “……”这姜菀当然知道,可她还是只能装傻,“皇上,无言大侠是谁?”   皇上用看愚蠢的凡人的目光,十分嫌弃地看了姜菀一眼:“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狗皇帝,姜菀干脆懒得回他,任他一个人眼眸深邃,长吁短叹地去回忆往昔算了。   元璟帝好看的黑眸突然迸发出无限的光芒,充满着崇拜、仰慕与尊敬。   “无言大侠是一位侠客,他的心是这世界上最干净最善良最无可挑剔的存在,朕从未见过比他还善良还仗义还温柔还勇敢还聪明还武艺高强的人。”   “朕觉得,所有夸奖的词语都用在他一人身上也不为过。”   “无言大侠就是那灼灼烈日,皎皎明月,朗朗星光,而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他。”   元璟帝的目光执着而专一,万分笃定,定定的望着眼前窜动的火焰,仿佛透过那暖色的红焰看到了无言大侠一般。   全是满得能溢出来的向往。   “……”姜菀被元璟帝这么一夸,都不好意思了,绝美的小脸都红了些许,只是看上去就像是被这火堆映出了一片红霞而已。   “其实……他也没那么好吧。”姜菀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元璟帝突然厉声喝道,“姜菀,我警告你,你说朕的坏话都行,朕顶多罚你不会杀你,但绝对不能说无言大侠一个不字,不然朕真的会翻脸不认人直接要了你的脑袋!”   “……”姜菀立马噤声,她刚刚只是谦虚了一下而已,这狗皇帝至于么?   她这么爱自己的人,当然舍不得说自己一个字的坏话。   但是……姜菀转而问道:“皇上,您继续说您与无言大侠相遇的事吧~臣妾想听!”   姜菀非常好奇,她当时不过是在山洞里遇到狗皇帝,随手救了他一下而已。   怎么他跟受了非常大的刺激一样,对她竟然仰慕到了这等地步。   姜菀记得那还是八年前,元璟帝当时并没有完全长开,不像现在这样好看到令人发指,性子也很正常,完全不似如今这般扭捏造作。   果然,扭捏造作的元璟帝鼻子一哼:“朕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言大侠给予他无与伦比的温暖与帮助,一分一毫,他都不愿意跟任何一个人分享。   “……”姜菀看着把和无言大侠的回忆当成宝贝似的藏着的元璟帝,心中十分好笑。   不过她也没再说什么,说多了便露馅了。   姜菀又去捡了些树枝添了添火,顺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快要大黑了。   元璟帝如今受了伤,只怕是下不了山,她又不能暴露武功之类带着元璟帝下山,所以只能等着表哥他们来救她俩了。   幸好在上山的一路上,留下了只有他们三人才懂的暗号,指向了此处山洞所在,相信等明儿天亮了,陆江晞他们很简单便能寻来。   只是这山中清冷,即便有火堆,到了晚上,外头的山风往这洞里一灌,呼呼作响。   冷得人脖子直缩,牙齿打颤,尽管靠近了火堆,可还是有钻心的寒意。   “姜菀,你不是一直想侍寝吗?”元璟帝突然沉声说道。   姜菀还未抬起眸子,就听见元璟帝又说道。   “今晚,朕给你这个机会。”   ※※※※※※※※※※※※※※※※※※※※   山洞play已上线   情人节当然是要菀菀和狗皇帝两个人过啦!   你们和谁过呢嘻嘻嘻   抽红包鸭! 第40章 撒谎   姜菀一听眼睛都亮了,身子往元璟帝那边挪了挪, 以快得看不见的速度直接伸手抱住了元璟帝的腰。   可元璟帝却身子一僵, 直接甩开了姜菀的胳膊,咬着牙问道:“姜菀, 你就这般急不可耐么?”   “……皇上, 不是您说侍寝的么?”姜菀低着头, 弱弱地问道。   “哼。”元璟帝冷哼一声,“那也得朕抱你, 谁允许你抱朕的?”   “可……抱着皇上就寝,一直是臣妾进宫的心愿呀……”姜菀弱弱地对了对手指,莫非狗皇帝又要出尔反尔不成?   她还以为, 今日总算能实现心愿, 能对着全天下最好看的容颜入睡。   若能这样,哪管什么寒风刺骨, 山洞冰凉, 她都觉得美滋滋得很。   “姜菀, 你再坐过来点。”元璟帝冷硬的声音开口了。   “诶,好嘞!”姜菀连忙往元璟帝那边挪了些,这回算是与元璟帝的身子贴在一块了。   他们俩原本穿着的衣衫便不厚,如今贴近了, 能透过锦缎布料感受到对方带着温热的体温, 倒能抵御几丝夜里的寒气。   元璟帝心中鄙视了一番姜菀的不矜持, 脸上十分正经地说道:“好了, 就这样坐着睡吧。”   “……就这样?”姜菀有些不甘心, 她这样和元璟帝并排坐着,根本看不到元璟帝的脸,这可如何睡得香。   元璟帝以为姜菀还在不死心的想要侍寝,于是声音更加冷厉,对姜菀这样不知羞耻的行为也更加反感了。   但他犹豫了半晌,还是抬起一只手,搂住了姜菀的肩膀,小巧圆润,即便隔着衣裳,也让元璟帝的手颤了颤。   他不耐烦地说道:“这总行了吧?满意了吧?能睡了吧?”   姜菀噘着嘴,很想反对,但她感觉元璟帝的耐心已经到极限了,她也是个识时务的人,只好闭嘴,又往元璟帝的身边拱了拱,蹭了些热气,这才眯起眸子,打起瞌睡来。   元璟帝心里有道坎迈不过去,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再次强调:“姜菀,朕可不是想抱你,朕只是怕明儿早上醒来,见到一具冻死的尸体。”   姜菀已经困意来袭,哪管元璟帝说什么,只随意地应了一声,身子一偏,整个人都往元璟帝的怀里钻去。   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哪儿有暖意就往哪儿钻,把头埋到元璟帝的怀抱里,比她刚刚一个人清清冷冷坐着的时候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   见姜菀已经睡得有些沉,还嘟囔着不知道说些什么梦话,呼吸绵长而均匀,元璟帝更加沉默了。   不过他还是大发善心,没有吵醒姜菀,只是怀中一片软玉温香,与四周凛冽的风清冷的夜形成强烈的对比。   怀里软软绵绵的,他哪里还睡得着……   元璟帝想起,当年与无言大侠,也是在山洞中共度一夜,也是这样的清冷夜色。   不过那时他们年纪都小,又无男女之别,他当时还受了重伤,记忆都有些恍惚。   他只记得无言大侠抱着他睡了一夜,虽无言大侠当时看似和他差不多一般大,身子骨还没长全,单薄瘦小,但他拥着他,仿佛比这天下人间的任何一处都要温暖。   怀中姜菀睡得香甜,呼吸轻盈,元璟帝睡不着便索性回忆起无言大侠与他的往昔来。   越想,便越想将怀里的姜菀丢开,元璟帝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无言大侠。   可一想着若不管姜菀,她冻死了可如何是好,元璟帝便不知该当如何了。   最后,他默默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对姜菀好了,明儿早上,就桥归桥路归路,除了姜菀的死活,旁的他都不再管了。   就这样回忆着无言大侠的好,元璟帝坐到后半夜才惺惺松松有了睡意。   身子早已经被姜菀压得有些麻木了,元璟帝半梦半醒的眯着眸子,撑到了翌日清晨。   姜菀揉了揉睡眼,坐起来撑了个懒腰。   这山洞的地太硬,睡得她浑身有些酸痛,不过半夜没有被冻醒,睡得倒也还行。   姜菀醒了神,才发现她昨夜里最后直接整个人都枕着元璟帝的大腿的睡了,而元璟帝此时坐着头一点一点的,也不知道这腿是否还能站起来。   趁元璟帝还没完全醒来,姜菀赶紧点了他的几个穴道,替他畅通一番气血,免得待会连路都走不了了。   元璟帝实在是太困,到了天际刚白的时候才睡上那么一会,姜菀见他一直睡着,也没吵醒他。   只是又过了一刻,外头便传来了人声。   “在这儿!王大人,我找到了!”   姜菀一听,便知道是陆江晞的声音。   元璟帝也睡得浅,外头那么大的喊声,他身子一抖,就醒来了。   而陆江晞和王海,也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一脸喜色。   姜菀见他俩衣裳齐整,并无狼狈,想必昨晚已经修整了一番,今儿早上才上山来寻她们的。   不过陆江晞和王海见到他们二人的脸色,却有些尴尬。   因为元璟帝此时看上去身子虚得不行,眼下又有着青黑色的深深倦意,瞧上去仿佛被榨干了身子似的。   反观姜菀,精致的小脸白里透红,除了衣裳狼狈了些,可那双眸子却灵动十足,逃跑哪能这样精气神满满的呀?似乎是被滋润了一番?   “咳咳……”王海老脸一红,感到自己猜测的内容有些不妥。   他早就想到皇上随行的小太监应当是他的某个妃子,但没想到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菀菀,出落得如此沉鱼落雁,难怪皇上在如此危难的时刻都要与她……   陆江晞的脸色也很不好,他僵着面容,目光不敢落在姜菀身上,只对着元璟帝行礼说道:“皇上,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元璟帝疲倦地摆了摆手:“不必,快下山吧……”   说完这句,元璟帝竟然像是要晕倒了一般,身子摇摇欲坠。   陆江晞连忙上前,背着元璟帝下了山。   姜菀跟在后头,心中默默嫌弃,狗皇帝这身子骨可真是太弱了。   可没办法,老天爷是公平的。   既然赐予了狗皇帝将大秦治理成太平盛世继往开来的头脑,也会剥夺他旁的一些天赋。   比如狗皇帝天生的经脉不适合练武功,若强行要学,便会损害经脉甚至伤及性命。   所以他自幼便只能从文,什么刀枪棍棒碰都不能碰,姜菀的祖父也不许他碰。   元璟帝这才没有任何保命的伎俩,只能靠着身边的侍卫,是以姜菀才救过他几回命。   贪官们派来的人暗杀失败了,元璟帝一行人也顺利地到达了昌州地带。   不过元璟帝没有再跟着王海走,他和陆江晞还有姜菀悄悄跟在王海的后头,一路默默收集证据。   而王海作为明面上来查赈的人,却没有任何作为,一路大摇大摆的过去,倒让那些贪官污吏们松了一口气,觉得这王海许是被刺杀怕了,也不敢得罪他们,只装模作样的来走一遭,也算交了皇上的差。   而姜菀一行三人,除了默默收集证据外,做得最多的就是给沿路上遇到的难民们提供些许帮助,至少让他们不会冻死饿死,能够有足够的力气投奔到安全的地方去。   过了昌州等几个洲,最后到的便是禹州。   姜菀的至交好友,便是在这禹州。   不过姜菀这些时日和元璟帝陆江晞一直在一块,她也不知该如何寻个借口,暂时离开他们。   元璟帝最近很奇怪,自那日离开山洞后,他对姜菀的态度便如同姜菀初进宫时一样,爱答不理,甚至带着明显的厌恶与嫌弃。   总之是连一句别扭的关心都没有了。   就连陆江晞也觉得奇怪,还私底下问过姜菀,她是不是做错什么事惹得皇上生气了。   可姜菀细细回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莫非是她那晚钻到元璟帝怀里睡着了,所以惹恼了他?   可元璟帝又不傻,他直接甩开她便是,为何要抱着她睡了一夜,可一夜过后又翻脸不认人呢?   姜菀百思不得其解。   元璟帝这些日子也看出了姜菀的疑惑,但他也懒得解释。   既然他心向无言大侠,就不该再关心姜菀。   自那日他暗下决定,除了姜菀的死活她其他什么旁的事都不管她之后,他便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毕竟无事一身轻嘛。   只不过今日姜菀有些奇怪,自从到了禹州地界,她就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话要说。   但元璟帝决定,懒得管她,关他何事?   姜菀思忖了片刻,觉得以元璟帝的聪明,若她寻借口离开,他定能看出来,所以姜菀决定直接说。   “皇上,臣妾在禹州有一旧友,如今秦河水患,臣妾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想去瞧瞧。”   元璟帝也是重情义的人,他自然能理解姜菀的心情。   不过他又觉得困惑:“你一闺中女子,怎会有旧友在禹州?”   “是自幼侍奉我的一个丫鬟,后来她长大许了人家,随同婆家一同来了禹州定居。”   这番说词姜菀已经想了好久,说起来也是流利自然,看不出来半点破绽。   “哦,那等朕搜集完证据,便同你一起去。”元璟帝觉得,虽然他不再关心姜菀,但安全问题还是不容小觑。   “不用了皇上……这禹州城受秦河水患影响最小,这城里头倒也安全,搜集完证据皇上本打算日夜兼程赶回去的,哪能因为臣妾的事耽搁?”   陆江晞也在旁边附和道:“皇上,咱们的时辰一刻也不能再耽搁了。”   元璟帝黝黑的眸子颇有深意地瞥了姜菀一眼:“那行,你去吧。”   姜菀喜滋滋地走了,可元璟帝却幽幽盯着她的背影说道:“朕怎么记得,同姜菀一起长大的丫鬟,只有那清梨一个。”   ※※※※※※※※※※※※※※※※※※※※   元璟帝:朕早就调查过姜菀了,想不管她可抵不过朕记性好啊! 第41章 回宫【加更】   陆江晞沉吟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皇上, 将军府那么多丫鬟, 许是旁的院子也说不定。”   元璟帝深邃的眸光掠过陆江晞,一脸不屑地说道:“看来你倒是很疼这个表妹。”   “……”陆江晞忙低下头, 不掺杂任何情绪地说道, “皇上说笑了。”   元璟帝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紧迫,他带着陆江晞一块往另一个方向走, 搜集证据去了。   ===   姜菀顺着以前那位至交好友给她的书信上写的讯息,一路问着路,经历了些小波折才总算寻到了心中所提的那间小院。   可不出她所料的是, 她的兄弟已经不在这小院里待着了。   姜菀想想也是, 他那么好的功夫,自然是没必要在昌州城这么危险的地方待着, 定是去了什么旁的地方, 但还没安定下来, 所以一直和她断了联络,没有书信再寄过来。   姜菀临走前不死心,又去这小院的左邻右舍问了一番,可两边的小院也都已经是人去楼空, 只有一两个鸠占鹊巢的灾民趁乱砸了门锁, 溜进去住着。   姜菀也没把那些人赶出来, 如今这么艰难的世道, 总得给他们片瓦遮风避雨的。   怅然若失的离开了那条小巷, 姜菀到了她与元璟帝约好的地点等他们。   元璟帝和陆江晞的速度也很快,有陆江晞的好功夫在,飞檐走壁,探囊取物,都不在话下。   所以姜菀等了片刻,也就看到元璟帝和陆江晞骑着马飞奔而来。   元璟帝第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亭子里的姜菀,身姿如松鹤,有一股子出尘的味道。   虽然她戴着斗笠,但元璟帝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不知为何,元璟帝坐在马上,突然又有些恍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突然觉得站着的姜菀又有些像无言大侠。   元璟帝自嘲地笑了一下,他确实是太思念无言大侠了,所以看谁都像他。   可姜菀,哪里抵得过无言大侠的一根头发丝。   本来元璟帝还打算质问一番姜菀为何要撒谎的,但他突然就不想问了。   姜菀的事,与他无关。   他知道姜菀有很多秘密,总遮遮掩掩,但姜菀只要不是想造反,其他的事他都懒得关心了。   只有无言大侠的事儿,才配放在他心上。   只有无言大侠这个人,才配在他眼里。   ===   回程又是几日。   元璟帝对姜菀越发冷漠了,几乎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连姜菀偶尔和陆江晞说上两句话,他也不闻不问,完全置之事外。   就这样三个人几乎一路沉默着,赶路回到了和光寺。   元璟帝没有再和姜菀说一句话,直接离开了。   姜菀则自个儿回到了太后住的小院里。   太后见姜菀回来,也只温柔地噙着笑意:“菀菀回来了?一路可辛苦?”   姜菀不知道太后为何不责怪她,且如此放心的模样。   但她还是回了个甜甜的笑:“臣妾顽劣,劳太后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你还是个孩子嘛。”太后宠溺的目光落在姜菀身上,似是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只是那目光悠远,仿佛又透过姜菀,看到了旁的人。   太后也没再多问什么了,因为元璟帝那边传了信过来,收拾东西,立即回秦京城。   元璟帝搜集了那么多的证据,担心迟则生变,所以要紧赶着回去打那些贪官污吏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连根拔起。   毕竟如今王海还在秦河流域巡视呢,他们自然不知道皇上已经来过一遭,而且已经收集了大把的证据,直接就能定下他们的死罪。   小宽子早就把姜菀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只不过这回回去的路上,元璟帝没有要求姜菀和她同乘一辆马车了,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把她当个透明人存在。   姜菀自然乐得轻松,松了口气高高兴兴上了太后的马车。   不过太后倒是促狭地看着她笑道:“菀菀,皇上可是在生你的气?”   姜菀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实话,她也不清楚。   狗皇帝的脾气怪得很,心思难以捉摸,只觉得他的想法瞬息万变。   太后也微叹了气:“哀家这个儿子,是个有主张的,性子也颇有些怪,菀菀,你可莫要嫌弃他。”   姜菀连忙摆手说道:“太后说笑了,臣妾哪敢嫌弃皇上。”   只要他还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她就永远都不会嫌弃他的!   就算他是块又冷又臭的硬石头,她也能把他焐热!   一路上,太后又仔细询问了一番姜菀在路上的所见所闻,既为那些灾民感到痛心不已,也为姜菀和元璟帝经历的危险担心,又觉得姜菀和元璟帝的相处颇为好笑,更过家家似的。   这两个都还是不开窍的啊……太后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得很。   ===   回了皇宫。   姜菀第一件事就是想回玉粹轩沐浴一番。   在外头这么些日子,都未好好仔细洗漱过,姜菀觉得自己浑身都难受得很,坐立难安。   至于元璟帝,则直奔御书房而去,与他的心腹商量如何将那些贪官污吏连根拔起的事儿了。   朝中官吏有不少都牵扯到这件事中,他们都同气连枝的,若要全部治罪,只怕还有些难,必须得寻个好法子,逐个击破。   清梨好久未见姜菀,立在玉粹轩的门口等了好久,看见姜菀的人影就落了泪下来。   此时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反正这儿也没旁的宫人,便一路小跑着迎过去。   “小主,您瘦了!”清梨滚烫的泪珠子砸了下来,滴落在姜菀的手背上,烫得心暖暖的。   姜菀听到这样的话,反而很高兴。   瘦了多好,瘦了好看呀。   可清梨又说道:“小主,您变黑了些。”   这回姜菀的脸立即垮了下来,这几日风吹日晒,风雨兼程的赶路,就算戴着斗笠,但那路上的沙石子还是有些扑到了她雪嫩玉华的肌肤之上。   姜菀觉得,她不仅黑了,而且皮肤也变得粗糙了,心中顿时无比难过。   姜菀把头枕到清梨的肩膀上,惆怅地说道:“清梨,我要沐浴。”   清梨抿着嘴,笑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知道小主的习惯,早就给您备好了。”   姜菀这才抬起头,捏捏清梨的小脸:“清梨最懂我了。”   旁边的小宽子也跟着抿着嘴笑,天大地大,菀姐姐的美貌最大。   ===   清梨早就备好了玫瑰花瓣,只等着姜菀整个人沉入了浴桶,就将花瓣尽数倒了进去,满室的馨香。   殷红泽润的花瓣衬着姜菀的玉雪肌肤,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氤氲的热气缥缈其中,姜菀软着身子,任清梨替她搓着后背,袅袅的水汽蒸腾在四周,她整个人都恍若神仙妃子,不似在人世凡俗。   浸泡在温烫的水中,总算觉得活了过来,姜菀长呼一口气。   以后再也不和元璟帝去趟这样的苦差事了,她自个儿一个人行走江湖,多舒服。   这番沐浴,是姜菀洗得最久的一回。   直到泡得脑袋有些发晕,似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姜菀才让清梨扶着她起来。   清梨替姜菀将湿漉漉的一头青丝仔细擦干,用锦缎帕子包起来,又给姜菀取了她的月白色蚕丝中衣来。   姜菀打算沐浴完就去床上好好睡一番,这些日子不是驿站就是客栈,她都没睡过什么踏实的好觉。   清梨替姜菀温干了长发,姜菀又仔细涂了些珍珠玉露到全身肌肤之上,修复被沙石子折磨过的娇嫩皮肤。   尽管看起来依旧滑腻如酥,肌骨莹润,但姜菀却心疼得很,这一身好皮子可经不得这样几回磨啊……   涂了好些玉露,姜菀觉得她整个人都水嫩了些,这才满意,到了床边,扯过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放松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死。   既无梦,又安心,鼻息间皆是她清浅的香气围绕,这才觉得自个儿像个娇滴滴的女子,和元璟帝出去的一路上都糙得很,让姜菀都觉得有些对不住自个儿。   睡了不知多久,姜菀迷迷糊糊醒过来。   万籁俱寂,一点儿声响也听不到。   外头似乎已经全黑了,屋子里一盏油灯的灯芯子突然噼啪炸了一下。   姜菀突然咳了起来。   外头守着的清梨听到动静,连忙打了帘子进来,给姜菀端上一杯热茶:“小主,这是怎的了?”   “睡得有些久了,头晕,不妨事的。”姜菀轻轻嗫了一口清茶,头脑似乎清醒了些,“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了。小主可饿了?要传膳么?”   “不必了,我不饿。”姜菀揉了揉太阳穴,还是觉得身子有些不适。   “奴婢见小主睡得香,就没吵醒小主。”清梨顿了顿,“……宫里出事了。”   ※※※※※※※※※※※※※※※※※※※※   加更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42章 昏倒   姜菀秀眉轻轻蹙起,嗫了口清茶后才淡定地说道:“哦?宫中出了何事?”   清梨一边在盆中就着热水给姜菀拧着擦脸的帕子一边说道:“皇上在惩治贪污秦河水患救灾钱粮的官吏, 一路顺藤摸瓜, 最终查到幕后主使是……德妃的父兄。”   “皇上正龙颜大怒,要处死他们, 如今德妃正跪在德清宫门口求情呢, 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似乎还牵连了一些其他娘娘的亲人家眷们, 如今德清宫跪了好几位娘娘呢。”   清梨的眉毛也轻轻拧起,一脸的愁容。她不是为德妃担心, 只是如今宫中的气氛很是凝重,压抑得很,她怕还要殃及不少妃嫔, 所以有些担心自家姑娘。   不过姜菀倒是毫不在意, 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栽不到她的头上来。   姜菀十分相信自己的父亲和祖父,绝不会做这样丢人的事, 更何况, 他们如今也没有任何实职, 相比于秦京城中的其他官员,他们皆是闲云野鹤,无官一身轻的状态。   不过姜菀还是让清梨替她取了衣裳,打算去德清宫外头瞧瞧, 估摸着这会儿妃嫔们都在那聚着呢, 她一个人不闻不问不露面, 就显得离群了。   姜菀穿上一身暗花细丝缎褶裙, 既端庄又不显明艳, 如今只怕大部分妃嫔们心情都不好,有家眷犯了事的想着求情,无家眷犯了事的又惶惶不安,她自然不能穿得鲜艳动人去触其他妃嫔的霉头了。   玉粹轩离德清宫离得远,姜菀刚睡醒头又有些沉,所以走过去又花了小半个时辰。   天已经彻底黑沉沉的了,只有宫道上一路的宫灯照着她们影影绰绰的,路过的东西六宫皆安静得过分,没有一点儿声响。   姜菀走在宫中,颇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大抵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等姜菀走到德清宫的时候,远远就瞧见德清宫大殿门口的广场上跪了黑压压的一片,细数起来起码有七八位嫔妃,另外还有几位嫔妃站在一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姜菀心头一跳,此时竟牵扯进了这么多的官吏?宫中的妃嫔们哪个不是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怕狗皇帝这回是糟心了。   姜菀走过去,发现跪着的妃嫔们都是以德妃为首的,德妃身为四妃之一,向来得其他妃嫔敬重,只是没想到这次的事是她父兄牵头的,想必免不了重罚。   其他妃嫔的脸色都一片死白,咬着牙,美目中隐隐含着泪光,为自己在宫外的亲人担心着。   姜菀心中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谁让他们要做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儿呢?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的嫔妃,跟着他们担惊受怕。   薛贵妃一身烟色对襟长裙,脸色也不太好,虽然目前并未听到她家中有人牵扯到此事中来,但她父亲是个糊涂人,耳根子软,又难辨是非,实在是让宫中的她操碎了心,不知此事是否还未查到她父亲那去。   如今这情形,所有人都不太想说话,缄默的跪着或站着,在夜色中吹着风。   宝公公推开德清宫大殿的门,手上的拂尘挥了挥,一脸为难地说道:“各位娘娘还是早些回吧,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呢。”   德妃跪着的身子摇摇欲坠,咬着牙沉声说道:“宝公公,听说皇上要判我父兄死罪,可有其事?”   德妃的父亲是两江总督,兄长又一直在他父亲手下做事,两人都脱不了干系,算起来是跑不了的罪魁祸首。   宝公公长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说道:“各位娘娘身子金贵,这晚上清冷,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皇上只让奴才出来传一句话,后宫不得干政。”   德妃娘娘听着这句话,眼泪就落了下来,清丽无双的脸上挂着泪痕在灯笼的映衬下,仿佛闪着光芒。   “我是皇上的妃子,可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兄长的妹妹。我自幼没了娘亲,父亲一人把我和兄长拉扯大,他是为了我们才一时糊涂去贪墨钱粮的,我不奢望皇上能放过他们,我只希望皇上能饶了他们的死罪……人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啊……”   为了德妃兄长的将来,在官途上打点需要钱财;为了德妃在宫中过得好,打点那么多的宫人也需要钱财。   德妃的父亲没有任何家族,是贫寒出身,娶的夫人又是个庶女,且红颜早逝,他一个人撑起偌大的府邸,若他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活不下去的。   德妃心疼自己的父兄,哪还管什么其他道理。   德妃向来端庄沉稳,端的是高贵大气,可此时,竟像个小女子一般掩面啜泣起来,也不管自己的身份礼仪,当众哭得心碎不已。   她这一哭,后头其他妃嫔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也担心,担心与自己的亲人从此天人永隔,担心皇上因此迁怒于自个儿将她们打入冷宫。   薛贵妃到底还是掌管六宫的贵妃娘娘,见此刻乱了套,这些妃嫔都像丢了魂魄似的跪在地上都哭了起来,只好上前拉着德妃说道:“妹妹也别慌,皇上可不是那般冷血无情的人。”   可一听这话,底下妃嫔们却都哭得更加胆战心惊了。   皇上不是冷血无情的人?那谁是?   皇上已经是她们见过天底下最最冷血无情的人了。   姜菀揉揉太阳穴,也上前扶着德妃娘娘的手说道:“德妃娘娘,各位姐姐妹妹,都先不要慌张,这件事关系重大,牵扯到了朝中诸多官员,皇上只怕现在也头疼得很。”   “你们只管放心,若皇上全砍了他们的脑袋,那上朝的时候,金銮殿岂不是空了一大半?哪会出现这样官职空缺如此之多的事,那整个大秦都会出乱子的。”   “大家且安心回宫去等消息吧,若一直跪在外头,跪坏了身子,岂不是更让皇上担心么?”   仔细想想,姜菀说得确实在理。   这么多官吏,皇上总不能都重罚,那整个朝廷都会动荡不安,进而老百姓都会受到余波遭殃。   德妃首先抹了泪,深深看了姜菀一眼,然后便站起了身子:“我知道,你和皇上一起出了宫,你知道些什么?”   姜菀摇头说道:“我并不太清楚,德妃娘娘知道的,后宫不得干政,皇上的事,哪会让我知晓?”   “我父兄能活的机会,你觉得有多少?”德妃声音低落,带着丝绝望。   其实她已经知道那个答案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姜菀捏了捏她已经冰冷的手,替她哈了一口气:“德妃娘娘,你还有我们。”   德妃收回了手,夜色太深,只有灯笼浅浅的亮光映在她的眸子里,可她再也没说什么,木着身子转身离开了。   薛贵妃朝着其他妃嫔们说道:“你们都且安心,罪不及出嫁女,你们既入宫为了妃嫔,皇上便不会将你们亲人的过错殃及到你们身上了,都回去好好歇着吧,本宫若寻了机会,会在皇上面前为你们的亲人家眷求情的。”   众妃嫔都感激涕零地向薛贵妃道了谢,一个个哀哀戚戚的走了。   只剩下薛贵妃与姜菀对立,芳婕妤在旁边等着姜菀一同顺路走回去。   薛贵妃看着妃嫔们娇娇弱弱的背影,却露出一个不齿的笑:“本宫最恨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吏,一个个都是恶心的蛀虫,恨不得将旁人扒皮吸血,倒不如全死了痛快!姜菀,你不会想要去找皇上求情,包庇那些狗官吧?”   姜菀盈盈一施,回以一笑:“贵妃娘娘想多了,臣妾哪有那个本事。那些犯了错的官吏,该怎么判,自有皇上参照着律法执行,我等又怎好插手?德妃娘娘她们也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哼,你明白就好。”薛贵妃也只是想在妃嫔们面前博一个好名声,刚刚才说那番话的,她恨不得皇上将那些狗官全杀了,以泄她心头之愤。   姜菀又朝薛贵妃行了一个礼告退,这才和芳婕妤并行往玉粹轩的方向走去。   夜里晚风寒,吹到太阳穴上竟觉得整颗脑袋都越发重了起来,姜菀开始怀疑,到底是她睡得太久所以头晕,还是她今儿个沐浴太久晚上又吹了风所以受了风寒……   可不应该啊,她是习武之人,身子骨那般好,怎会吹一吹这夜里的风就受了风寒?柔柔弱弱的芳婕妤都好生生走在她旁边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下一瞬,姜菀就直直往地上栽去,彻底昏过去之前,她只听到了芳婕妤的惊呼,还有薛贵妃沉着不乱的命令:“快来人,传太医!”   ※※※※※※※※※※※※※※※※※※※※   中午十二点继续加更~   评论抽红包鸭! 第43章 瘟疫【加更】   元璟帝正在御书房中气得摔奏折。   他办事手段向来雷厉风行,只是这回牵扯的官吏太多, 连他都感到有些棘手了。   朝中官吏的关系复杂, 盘根错节,若是全部重重治罪, 只怕整个大秦都会动荡不安, 根本无从下手。   “这些老不死的, 还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他们?”元璟帝眸子冷厉,可语气却颇有些无奈。   宝公公从外头进来, 元璟帝冷声问道:“小宝子,那些妃嫔可还跪在外头?”   “回皇上的话,奴才已将皇上的话说与各位娘娘听了, 如今各位娘娘正在外头说话, 估摸着是要走了。”   “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任何人求情都没有用!”   “皇上英明!”宝公公竖起大拇指, 又看着皇上的脸色试探性地说道,“皇上,菀小主刚刚也来了。”   元璟帝眉头微皱,她来作甚?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只是淡漠地说道:“以后她的事都不必说与朕听了, 与朕无关。”   他一点都不关心。   “嗻。”宝公公低着头, 应了一声。   元璟帝正打算挥手让宝公公下去, 可这时外头走进来一个急色匆匆的小太监, 在宝公公身边耳语了几句。   宝公公脸色一变,转而在那小太监耳边吩咐了几句,小太监连忙走出去办事了。   元璟帝冷眼看着这一切,主动等了半晌,却没等到宝公公的主动禀报。   元璟帝不得不自己主动问道:“小宝子,出了何事?”   宝公公心头忐忑,刚刚不还说了不准提起菀小主的事么?做奴才可真难啊……   可心头掂量一番,宝公公还是说了出来:“回皇上,菀小主不知何故,突然晕倒……”   元璟帝直接随手拿过手边的奏折就往宝公公身上扔:“你怎么不早说?”   宝公公委屈地看着皇上,明明之前皇上说了不必再禀告菀小主的事啊,怎么翻眼不认人,就开始打他了呢?   元璟帝直接起身,往殿外走。   可殿外已经只有清冷的月光洒落一地,除了值守的太监,刚刚跪着的一地妃嫔都已经走了,姜菀也不在了。   元璟帝转头看向宝公公,眸中藏着焦急:“人呢?”   “回皇上,正往玉粹轩抬呢。”宝公公低着头答道,皇上可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来人!摆驾玉粹轩!”元璟帝一招手,直接朗声说道。   龙辇已经由四个小太监抬了过来,元璟帝坐了上去,催促他们走得快些,他颠簸一下倒也无妨。   可就在此时,又有个小太监飞奔而来,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连喘着粗气也顾不上了,直接禀告道:“报!秦河流域突然爆发大规模的瘟疫,已经死了上万人了,诸多大人已连夜进宫,正在议事厅等着皇上议事。”   抬着龙辇的太监们都停下了,等着皇上的旨意。   是去玉粹轩还是去议事厅?如今这十万火急的事,自是要去议事厅的。   姜菀一个人的命哪里比得上秦河上上下下几十万老百姓的命。   除非是无言大侠还差不多。   元璟帝虽这样想,可眸中还是闪过万分纠结难安的情绪,最终咬牙说道:“去议事厅!”   “嗻。”抬着龙辇的小太监们齐声应道,一行整齐划一的步伐朝着议事厅去了。   但走了没几步,元璟帝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小宝子,你去玉粹轩替朕瞧着,有什么事回来禀告。”   “嗻!”小宝子连忙应声,额头上又冒出了一层薄汗,晚风一吹,更显凉飕飕的。   看来皇上,还没有意识到菀小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啊……小宝子到底是个人精,皇上还没意识到,他已经意识到了。   这后宫以后要傍着谁,他心里头也已经有了谱。   只是这个夜为何过得如此漫长?   小宝子抬头望了望天上一轮明月,只皎皎洒着光辉,却不知人间疾苦。   ===   玉粹轩。   姜菀依旧昏迷着,已经被抬了回来,床上一顶藕荷色花帐罩着,眼睛紧闭着,宛若沉睡着的人间仙子。   宋御医正隔着帘子用帕子搭在她的腕上,替她把这脉。   今儿太医院当值的就是宋御医,旁的御医都回府歇息了,薛贵妃也不知晓皇上下过令不许宋御医替姜菀诊病,所以就直接把宋御医调过来了。   宋御医正皱着眉头,他一想到来着玉粹轩就没遇到过好事就直哆嗦。   如今把了姜菀的脉,宋御医更是一个哆嗦,连忙从药箱中拿出块干净帕子捂了口鼻,转身对守在后头的薛贵妃和费婕妤说道。   “两位娘娘请赶紧离开此处,菀小主只怕是染了瘟疫了。”   薛贵妃和芳婕妤皆是大惊失色,连忙出了姜菀的屋子,快步走出玉粹轩,在外头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才问道:“宋御医,仔细说说,这可是怎回事?”   姜菀不就去了趟和光寺么?怎会染上了瘟疫?   姜菀染了瘟疫不要紧,可同去的太后和皇上若染了瘟疫,可如何是好?   宋御医脸色也有些凝重:“微臣也不知菀小主是如何染上这瘟疫的,但目前最要紧的,是将玉粹轩隔开,不许任何人再进出,免得宫里头其他金贵的主子也染了瘟疫。”   “言之有理。”薛贵妃郑重其事的说道,“既是如此,先将玉粹轩封起来吧,等本宫禀告了皇上,再确定如何处置。玉粹轩宫里头的人,全都不许再踏出玉粹轩一步。”   薛贵妃话音落下,又转而问道:“薛御医,刚刚本宫在姜菀的屋子待了一会儿,不会染上瘟疫吧?”   “贵妃娘娘莫怕,瘟疫虽容易传染,但也没那么快的,贵妃娘娘回宫里熏了艾叶沐浴一番即可祛除污秽。”   薛贵妃点点头,心有余悸的离开了。   芳婕妤声音细细地问道:“宋御医,菀姐姐可有大碍?”   宋御医摇着头说道:“这可不好说。”   芳婕妤抬眼看了宋御医一眼,又马上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我……我还能去看菀姐姐么?”   “这恐怕不行,芳小主还是为自己的身子着想,早些回去歇着吧,这瘟疫传人可凶得很。”宋御医的心思都专注于如何攻克姜菀身上的瘟疫,完全没注意到芳婕妤偷偷瞄他的一眼,脸上满是红云。   “那……只能麻烦宋御医了。”芳婕妤秀眉轻轻蹙起,最后又担忧地往玉粹轩里头看了几眼,才不放心的离去。   宋御医叹了口气,又捂着帕子进了玉粹轩,而后让小卓子将大门封了起来。   清梨听说自家姑娘得了瘟疫,已经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如今见到宋御医又进来了,自然是高兴得不行:“宋御医,您愿意留在玉粹轩替我家小主诊病?”   医者父母心,宋御医既然替姜菀诊治了,他就不可能因为害怕传染瘟疫而将姜菀扔在这儿让她自生自灭。   他总归是要尽一番努力,将姜菀治好的。   宋御医面色凝重的点着头:“你去烧些热水,再将这玉粹轩里头上上下下都熏了艾草,免得瘟疫蔓延到你们身上。”   “是。”清梨赶紧吩咐着小卓子去办了,他们作为玉粹轩里的奴才,主子染了病,自然不可能撇下主子到外头去避难,必须与主子同生同死。   毕竟在皇宫中,奴才的命是不值钱的,只有主子才金贵,所以即便姜菀染的是吓人的瘟疫,她宫里的宫人一个都走不了,必须留在玉粹轩中。   宋御医又进了屋子替姜菀把了脉,大秦偶有瘟疫爆发,大多都是在水灾地动干旱等大难之后,可每回瘟疫爆发,病症都不同,用药也不同。   他仔细研究了一番,姜菀得的似乎又是新出的瘟疫之症,并无药石可医,只能重新研究对症之药。   ===   元璟帝因为爆发瘟疫之事揪心得很,这瘟疫又是新病症,目前还没有大夫研制出对症的药,百姓的伤亡越来越重。   元璟帝在议事厅中与朝中几位重臣们商量到天际露出了鱼肚白,才将瘟疫之事安排妥当,当然还顺带商议了一番查赈之事。   元璟帝走出议事厅,第一件事就是问等在门口的宝公公:“小宝子,玉粹轩情况如何?”   “回皇上。”小宝子声音哀戚,“奴才去的时候,玉粹轩已经被封住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说是宋御医诊断出,菀小主染了瘟疫……”   “你说什么?”皇上震惊地看向宝公公,黝黑的眸子里翻涌着黑浪。   姜菀是同他一块去的秦河流域,就因此染了瘟疫么?   显然这一夜,宫中谁都难以入眠。   在皇上议事的功夫,太后特意从宫外招了正沐休的御医进宫。   御医先替太后把了脉,确定太后没有染上瘟疫后,又被太后打发到了议事厅,等着给皇上把脉。   所以皇上刚与小宝子说完话,御医就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微臣请平安脉。请皇上抬了贵手,让微臣好回去与太后复命。”   元璟帝沉着脸色就在厅外让御医把了脉,诊断结果自然是龙体康健,并无任何染了瘟疫的兆头。   小宝子一直在旁边心惊胆战,看皇上无碍,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可却听见皇上直接说道:“来人,摆驾玉粹轩!”   “皇上,万万不可啊!”小宝子和御医被元璟帝这一句话,惊到跪在地上相劝。   “皇上,玉粹轩已经被封住了,不能进去啊。”   “皇上,菀小主染了瘟疫,您若去了,也染上瘟疫可如何是好啊?”   元璟帝直接掀开他们:“朕不怕!那么久朕都没染上,就去看她一会就染上了?”   “不抬朕去是吧?!没关系,朕自己走着去!”元璟帝一袭龙纹锦袍,直接走入了沉沉夜色中。   步履坚定。   ※※※※※※※※※※※※※※※※※※※※   抽红包鸭! 第44章 心悦   姜菀觉得头很重,就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了不知多久, 走一步如千斤重, 寻不到任何尽头。   努力睁开眼睛,可眼皮似乎黏住了, 无论如何, 都睁不开。   直到她迷迷糊糊听见清梨的声音:“宋御医, 谢谢您,这针扎了小主就会醒么?”   “应当如此。”宋御医的声音充满着疲累, “这已是我毕生所学,想必菀小主很快就能醒了。可惜,我还是未寻到如何解决瘟疫的法子……”   姜菀睁开了一双眸子, 往日的眸中宝光不再, 显得有些萎靡。   “水……”姜菀原本清甜的嗓音也变得有些沙哑,像是干旱沙漠中的风沙。   清梨端着青玉茶杯递过去, 心疼地看着姜菀, 眼中只有自家姑娘如今这让人怜的模样, 完全顾不上自己是否会染上瘟疫。   姜菀迷迷糊糊的就着清梨举着的茶杯,润了润唇,喝了一小口温热的水,觉得头依旧重得厉害。   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顶着自己的脑袋, 一不留神就会折了一般, 姜菀从未这般难受过。   她的手指动了动, 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却抬不起来, 万分沮丧的问道:“我这是怎的了?”   清梨最懂自家姑娘,一面伸手替姜菀揉着太阳穴,一面轻声说道:“小主莫要担心,只是染了些小病,有宋御医在,很快便能治好的。”   宋御医站在纱幔外头,又隔了一层帘子,他虽然看不到,但听到清梨这么一夸他,脸上也不禁红了红,幸好屋子昏暗看不清楚。   姜菀知道肯定不是小病,可她又有些乏了,眼睛渐渐闭上,轻声说道:“清梨,我想再躺会儿。”   “小主且安心躺着吧,有奴婢在这照看呢。”清梨温柔地替姜菀掖紧了被角,这才款步走了出来。   宋御医见清梨出来,连忙塞给她一个药包。   “清梨姑娘,菀小主染了瘟疫,你伺候的时候也小心些吧,最好是莫要与菀小主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且在这屋子里头待上半个时辰就得出去透透气,每日用这些药煎服三回……”   宋御医又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这玉粹轩里头人本来就少,若这些宫人全都倒下了,那姜菀可就没救了。   清梨勉强朝宋御医挤出一丝笑容,嘴角浅浅的梨涡载着满腔的愁绪,盈盈施了礼:“我们都得麻烦宋御医看顾了。”   那浅浅的梨涡似是夜里的一道清光,让宋御医目光微微怔了怔,连忙摆手说道:“不麻烦!不麻烦!”   宋御医既然选择了留在玉粹轩,他自然也属于被封在玉粹轩中的人,在姜菀好之前,不得再踏出一步。   不过宋御医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他留在这,一是因为姜菀是他的病人,不能推卸责任,医者仁心;二是因为姜菀身上冒出的是一种新的瘟疫,如今还没寻到对症之药,他留在这,可以细细研究,若想出了治愈的法子,那救的可不只是姜菀一人了。   宋御医想想都觉得激动。   清梨也不再说什么,又去洗巾帕替姜菀擦额头了。   ===   在姜菀又沉沉睡去不久之后,元璟帝终于到了玉粹轩的门口。   元璟帝到底还是没自己走着来,毕竟他才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那些奴才只敢劝他,却也不敢违逆他。   所以最终还是将元璟帝抬到了这玉粹轩的门口。   不过议事厅与玉粹轩隔得也十分远,所以尽管元璟帝催促着抬龙辇的小太监们一路快步走来,颠簸万分,也还是走了小半个时辰。   这时候,元璟帝一心急切,担心着姜菀的安危,不得不质疑为何先祖要将皇宫建得如此之大,实在太耽搁功夫了。   元璟帝到玉粹轩门口的时候,只看到玉粹轩朱红油漆大门上,贴着两枚白纸糊的封条,在这天际微白的朦胧中,显得格外刺眼。   “哼。”元璟帝直接冷哼一声,走下龙辇,撕下了封条,“封玉粹轩的动作倒是伶俐得很!”   宝公公鞠着身子说道:“皇上,这宫里头都是娇弱金贵的主子,若瘟疫传出来,不堪设想啊……这也实在是万分无奈之举。”   “那就把姜菀跟个囚犯一样关在这玉粹轩中?”元璟帝冷声说道,眸中的怒火已经蔓延得漫山遍野。   宝公公额头滴汗,也不敢再说什么,只盼着万岁爷不要再折腾了,就这样看一眼就回去罢了。   只是元璟帝显然不甘心到了门口就这样看一眼。   他竟然伸手去推那朱红大门:“朕要进去看姜菀。”   “皇上,万万不可啊!”一众太监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皇上若是染了瘟疫,他们全都小命难保。   元璟帝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心,朕可是真龙天子,哪有这么容易染病。”   可跪着的太监们纷纷将头贴在冰冷的石板上,颤抖着身子,俱不敢抬起头来。   元璟帝直接挥了挥衣袍,大步走了进去。   宝公公跟在后头,脚步抬起,却又不敢跨过那道门槛。   他怕死,若染了瘟疫怎么办?可皇上若染了瘟疫,他作为大太监,也逃不了一个死字。   宝公公在门口不停的抬脚落脚,来回踱步,纠结得眉头都快拧掉了。   玉粹轩里头的宫人们都忙着照顾姜菀,也并没想到有人敢撕了封条直接走进来,所以也没给大门落锁。   当守在院子里的小卓子看到皇上走进来的时候,已经惊讶得嘴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幸好宋御医已经睡下了,不然元璟帝看到他,玉粹轩中又要弥漫着一股子酸味了。   元璟帝直奔姜菀的屋子而去。   走到隔扇门前,元璟帝沉吟了半晌,刚刚太过担心姜菀,以至于他心中什么都没有,一心只想来看她。   可如今到了屋门口,想到她就在屋子里,突然脚步就停滞了下来。   元璟帝这才想起,他不是说过,再也不管姜菀的事了么?   元璟帝也不明白,为何听到姜菀染了瘟疫的消息,他会如此紧张焦灼,满心满眼都担心着她的性命安危。   就连刚刚在议事的时候,只要大臣们提起瘟疫二字,他就会想起昏迷的姜菀,只要提起因瘟疫而死的老百姓,他的心就会痛一瞬。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老百姓。   元璟帝很清楚,是因为姜菀。   还未问过自己的内心,元璟帝就急匆匆的到了这里,伫立在门口,他这才想到问自己一句,为何要这般在意?   不过既已经到了这里,元璟帝也来不及细想,他吸了一口气,最终轻手轻脚的拉开了门。   屋里有些黑,拉了帘子,只有两盏昏黄的油灯照着。   清梨守在外间,听到有推门的动静过来瞧,看到是皇上,差点惊呼出声。   但她谨记着不可打扰姑娘清梦,还是忍着捂住了嘴,只是依旧一脸惊容的看着皇上。   姑娘染了瘟疫,玉粹轩都封住了,皇上怎还会来看她?   皇上不怕死么?   元璟帝轻轻瞥了清梨一眼,而后目光专注地落在那藕荷色的纱幔之上,一步步缓缓地走过去。   深邃的眸光寂寂,不见半点星辰。   他抬起修长的手,撩开了纱幔的一角。   只见姜菀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安静得让他有些心悸。   他见过姜菀许多模样,古灵精怪的,矫揉造作的,梨花带雨的,坦率勇敢的,认真执着的,却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姜菀。   她肌肤如白瓷一般,白得刺眼,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下蜿蜒,樱唇已经失了血色,紧紧抿着,在昏暗的屋子里,失了她所有的颜色。   姜菀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整个人脆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消失。   元璟帝垂下双眸,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也没问,直接转身径直走出了玉粹轩。   他此番摆驾玉粹轩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宝公公还在大门口纠结着要不要跟着皇上进去,就看到皇上脸色沉沉的走了出来。   元璟帝的俊脸此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半点情绪显露,只是沉默着上了龙辇。   宝公公连忙催促着小太监们抬着龙辇快些离开,他转身将玉粹轩的大门关紧,又将封条重新贴好,这才快步追上去。   “皇上,来玉粹轩耽搁了一个时辰,如今已经到了上朝的时辰,您恐怕是不能回德清宫歇息了。”   宝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将刚刚太医给他的那个艾草药囊在皇上身边左右挥舞着,总归能去掉些皇上从玉粹轩带出来的病气。   一面挥着香囊,宝公公的心中也满是担忧。   皇上这一整夜没睡,也不知道皇上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正担忧着,只听到元璟帝沉寂而难过的声音。   “小宝子,你说,朕若同时心悦两个人,是不是很坏。”   ※※※※※※※※※※※※※※※※※※※※   桑微:崽你这思想可真够现代的啊!   元璟帝:谁让我是亲儿子,哼。 第45章 妥协【加更】   宝公公愣了愣, 连忙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皇上这说的哪儿话呢。您是九五之尊, 后宫佳丽三千, 自当博爱,别说是同时心悦两个妃子,就是十个八个的那也是常理啊!”   只是宝公公略微思忖, 想不明白皇上除了菀小主,还心悦哪位主子娘娘,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可朕觉得,朕很坏。”元璟帝垂下眸子,黑眸中全是愧疚难当。   在元璟帝的认知里, 若心悦一个人, 就当一心一意对他一个人好,怎能心中还有旁人存在, 怎能为旁人牵心挂肚。   元璟帝觉得,他这是不忠不仁不义, 简直是坏到了骨子里。   可刚刚在玉粹轩中,看到姜菀那般柔弱无依的躺在那儿,元璟帝就心疼得很,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或是替她躺在那儿,总归好过心痛。   元璟帝看到姜菀的那一瞬,他就明白, 他骗不过自己的心了。   他口口声声地说不关心姜菀, 实则却竖着耳朵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想成为一个一心一意的人, 可注定, 他的骨子里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吧。   元璟帝觉得很是对不住无言大侠,虽然无言大侠对他无甚情意,但他也依旧守着这偌大的后宫,一个妃子都没碰过的这样默默关注了无言大侠许多年。   可如今,他终归还是没守住自己的心。   元璟帝的黑眸缱绻着难过与愧疚的情绪,缄默着在龙辇上低着头,微风轻送,吹得他心中更是波澜四起,不知归路。   早朝之上,元璟帝依旧心不在焉,显得有些恍恍惚惚。   底下那些大臣都在高谈阔论,扯着如何处置贪污官吏,安置难民,以及应对瘟疫的法子,似嗡嗡嗡的虫子一般,闹得他头昏欲裂。   元璟帝抬起眼眸,看着底下穿着各色朝服的大大小小官员,突然觉得眼前有些花了,出现了一个个的重影。   他撑住龙椅,骨节分明的手掌握得手背暴起了青筋。   可最终还是撑不住了,元璟帝闭上眼,一栽,便倒了下去。   底下官员们正议论得唾沫横飞,突然看到顶上那道明黄色身影倒了下去,皆惊呼起来:“皇上!皇上!皇上晕倒了!大事不好了啊!”   元璟帝被匆匆忙忙抬回了寝殿,太后和所有妃嫔听闻,也都赶来了德清宫,在德清宫偏殿等着太医院给皇上的诊断。   因为皇上的这次晕倒正好应了瘟疫的征兆,又是元璟帝生平头一回没有任何缘由的晕倒,所以太医院的御医们倾巢出动,轮番上阵为皇上集中诊断。   太医院的张院首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走了出来,朝着太后和各位妃嫔行礼说道:“回禀太后,回禀各位娘娘,皇上并无大碍,也未染瘟疫,只是一天一夜未曾歇息,操劳过度才昏倒的。”   太后和各位妃嫔也都松了口气,都站起身来,在太后的带领下,往皇上的寝殿而去,去看望刚刚醒来的元璟帝。   御医施过针后,元璟帝已经悠悠醒转过来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得多调理几日才能恢复往昔的神气飞扬。   太后站在床边,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皇帝,你瘦了。以后莫要如此拼命了,大秦可离不得你啊,龙体康健是最重要的。”   元璟帝疲倦的眨了眨眼眸,声音略显迟钝地说道:“母后说得是,儿臣知道了。”   其他位份高些的妃嫔也挨个上前关心了元璟帝一番,元璟帝没怎么搭理她们,对于她们的关心也只是一字应了,并无多话。   至于那些位份低的妃嫔们,都只能围在后头巴巴地张望着元璟帝,为何皇上病倒了也如此好看呢?若能过去说上一两句话能在皇上面前长个脸就更好了。   尤其是新进的几个妃子,已经忘了当初是如何不愿进宫如何生不如死的了,要知道皇上这般好看,她们早就欢天喜地进了宫。   只是说话的机会元璟帝是不会给她们的,他倦倦的摆摆手,示意她们都下去,他需要安静舒适地躺会儿。   可薛贵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端着身形在皇上身边温柔地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禀告。”   “说。”元璟帝觉得自个儿心跳得好累,只想快些打发她们下去。   “想必皇上也知晓,菀小仪染了瘟疫,臣妾为了皇上太后还有宫里的其他贵人着想,恳请皇上将菀小仪移到宫外去治病,治好了回来也不迟。”   其他妃嫔一听这话,也小声议论起来。   薛贵妃说得没错,这菀小仪在宫中待着,她们都人心惶惶的,虽然玉粹轩封了起来,可瘟疫传人却不是封了院子就能了事的。   她们都还是年轻貌美的年纪,都不想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   “不行。”元璟帝想都未想,就下意识的一口回绝了。   将姜菀迁出宫去?那暗地里的意思不就是由得她自生自灭了么?   说什么病好了再回宫?说得好听!   瘟疫哪是这么轻易就能好的。   薛贵妃本是温和的笑着的,看到元璟帝一脸病容却斩钉截铁,一双清朗黑眸里全是对姜菀的关切疼惜,她脸上的笑也有些绷住了。   听闻昨儿半夜皇上甚至不歇息,跋涉了大半个皇宫去看姜菀,不顾太监们劝阻,冒着染瘟疫的危险进了玉粹轩去看她,薛贵妃就觉得心揪得有些发酸。   她可从未见皇上对哪位妃嫔如此上心过,姜菀是头一份。   所以必须得将姜菀弄出宫去!   薛贵妃不依不饶地说道:“请皇上为您和太后着想。臣妾听闻皇上夜里去看了菀小仪,早朝时便昏倒了,万幸皇上并未染上瘟疫,但想必皇上的昏倒与菀小仪也脱不了干系的。”   “还请皇上为自己着想,为黎民百姓着想。”   元璟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好个薛贵妃,帽子都扣到老百姓身上去了!   可元璟帝如今身子疲倦,说话也不利索,根本不好反驳。   太后也在旁边哀叹一口气:“皇帝,你还是太冲动了些,哀家也心疼菀菀,可哀家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皇帝,你的命可不是你一个人,是大秦朝所有老百姓的!”   元璟帝也知晓自己行事莽撞,可他当时满心满眼都担心着姜菀,哪还有心情顾忌这么多。   如今被太后这样一说,元璟帝也有些讪讪,沉吟了片刻,只好被迫妥协着说道:“那便把姜菀迁去泰安园里头住着吧。”   薛贵妃大喜:“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可太后却出声阻止道:“皇帝,宫外别苑院子那么多,为何非要菀菀去泰安园?泰安园大了些,只怕有些不清静吧。”   泰安园里,姜菀的祖父也在那,太后心切,生怕姜菀的祖父会因此染上瘟疫。   元璟帝别有深意地看了太后一眼,而后悠悠说道:“母后放心,那泰安园里头清静的很,姜菀的祖父在那待了十几年了,不就过得很好么?”   太后似是被踩住了什么痛脚,也不再说什么,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其他妃嫔也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皇上,才跟在太后身后离开。   薛贵妃心中也担心着皇上,但她心中目前更着急的,是赶快将姜菀迁出宫去。   想到宫里有这么个不安分的小妖精,她就觉得心里难安得很。   对于上心的事,薛贵妃都办得很快。   当日下午,还在昏睡着的姜菀,就被人抬着放在轿子里,随行的宫人们都用浸过艾叶的巾帕捂了口鼻,一路往泰安园去了。   宋御医也跟着去了。   姜菀到底是个宫里贵人抬出去的,若不随行派个太医跟着,倒显得宫里无情,对她不管不顾,让她就此自生自灭一般。   ===   姜菀去了泰安园,住在泰安园最东头的一个偏僻院子里。   那院子也被完全封了起来,方圆十几处亭台楼阁都被设成了禁地,不许旁人踏足,就为了防止姜菀的瘟疫再传出来。   从此姜菀音信全无,就连高高在上的元璟帝,也不知晓姜菀如今的境况。   又过了几日,元璟帝已经完全大好了。   御医们成日进些补身子的补药,元璟帝觉得自己的身体比昏倒之前还要健壮了不少,力气都大了些。   只是,他缠绵病榻这几日,倒是越发思念姜菀了。   她染了瘟疫,想必比他更加难受。   她成日对着那罩着的纱幔,想必和他一样,无趣得紧。   她一人孤苦伶仃在那泰安园,跟个囚犯似的不能踏出院子一步,想必内心惶恐难安。   元璟帝越想,越心疼。   此时他也顾不上思索自己是不是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这种事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朕要去看姜菀!”   太监们自然还是那句老话:“皇上!万万不可啊!”   元璟帝是一朝天子,他想要做什么,太监们自然是劝不住。   可太后这些时日一直派人在德清宫守着元璟帝,怕他又做些血气方刚冲昏了头脑的啥事。   所以太后很快便赶来了德清宫。   “皇帝,你怎又糊涂了?你的龙体金贵,哀家不允许你犯一丝丝的险!”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元璟帝。   “母后,朕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在那,朕要去看她。”元璟帝抿着唇,灯火映衬之下,棱角俱是坚定的光芒。   因病好了,元璟帝的声音更加掷地有声,不容任何人置疑的笃定。   “行。”太后也横着眼看向元璟帝,“你若是想去,哀家也不拦你,但哀家要同你一块去!”   太后也是倔脾气,既然元璟帝要倔,那她们就比比谁更倔。   ※※※※※※※※※※※※※※※※※※※※   经常会不定时掉落惊喜加更。   会在微博通知。   有微博的小仙女们可以关注一下我的微博——@桑微呀   目前粉丝少得可怜QAQ 第46章 养病   听太后这么一说, 元璟帝顿时就泄了气。   他素来是个孝顺的, 就算自己愿意冒险, 可哪里敢让太后跟着他一块犯险。   那是不孝子才能做出来的行为。   再则个,他也不想太后去泰安园,姜菀的祖父可在泰安园里头待着呢, 元璟帝记得清清楚楚。   他只好垂头丧气,嗓音低落地说道:“母后且宽心,朕不去便是了。”   “皇帝放心吧,菀菀是个有福的孩子,她吉人自有天相, 定会逢凶化吉的, 你又不懂医术,去了也只能干着急, 平白让哀家和大臣们担心罢了。”   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元璟帝喃喃道:“朕只是不想她害怕……”   等太后走后没多久, 薛贵妃就来看望元璟帝了。   元璟帝正在龙床上躺着,翻来覆去地思忖着该如何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偷偷一个人去看望姜菀。   薛贵妃穿着一袭金纹绣百蝶镀花裙,款步姗姗地走进了元璟帝的寝殿,身姿面容俱是雍容华贵。   身后的宫女提着个黑漆木楠单层食盒,从里头端出一碗热气腾腾冒着浓香的参汤出来, 递给薛贵妃。   薛贵妃一边用银汤匙搅动着参汤, 一边吹着气走到元璟帝的床边:“皇上, 听闻您大病初愈, 臣妾甚是欣喜,亲自下厨给您熬了这参汤,您喝些补补身子吧。”   元璟帝瞥了薛贵妃一眼,到底还是没好意思驳了她的好意,将身子坐直起来。   “朕自己喝。”面对薛贵妃送过来的汤匙,元璟帝直接别开脸,十分抗拒。   薛贵妃讪笑了几声,也不再坚持,把那精致的润瓷浮纹汤碗递给了元璟帝,又继续说道:“皇上这些日子辛苦了,就连卧病在床,也不停有大臣进进出出,与您商议国事。”   元璟帝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秦河赈灾之事还未完全解决,又冒出了瘟疫的事,朕确实头疼得紧。”   “皇上切莫急坏了身子,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的,以皇上的聪明才智,定能轻松解决。”薛贵妃的声音清脆,充满了对元璟帝的崇拜之意。   元璟帝将参汤一饮而尽,放下参汤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嘴,顺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姜菀现在如何了?”   薛贵妃咬了咬唇,脸上担忧着说道:“臣妾也不太清楚,皇上应是知道的,那瘟疫凶险,菀小仪住的院子是完全隔开的,无人敢靠近那处。”   元璟帝突然震怒地拍了一下床:“那也得遣人过去看看!她如今病重,名贵药材自然是少不了的,再说院里那么些个人,每日总要吃穿用度,短缺了什么都得马上送过去!”   “是。”薛贵妃低着头连忙应声,只差没跪到地上去回话了,“请皇上放心,臣妾胆小了些,不及皇上考虑得周全,臣妾回去就马上遣人去办。”   “哼。”元璟帝冷哼一声,“叫泰安园那边每日都报一回姜菀的消息到宫里来,朕全都要知道!”   “是。”薛贵妃轻轻一笑,安慰着说道,“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宋御医可是一直在菀小仪身边看顾的,宋御医虽年纪轻,但医术却高明得很,相信有他在,菀……”   “你说什么?”元璟帝拧着眉毛,直接冷声打断了薛贵妃的话,语气森然,“你说……宋御医也在?”   “是啊。”薛贵妃奇怪地看着元璟帝,“皇上不知道吗?自那日诊断出菀小仪染了瘟疫,宋御医就一直在玉粹轩里头没出来过,后来菀小仪被迁去泰安园,宋御医也是一直跟着的。”   “要我说,宋御医可真是医者父母心呐。这瘟疫那般凶险,他竟也不管不顾的自愿留在菀小仪身边看顾诊治,为人臣子能做到这份上,连本宫都有些感动呢。”   薛贵妃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胸口,精致的容颜写满了动容。   却不料元璟帝冷着脸,直接将龙床上的褥子软枕全掀了下来,发了好大的脾气。   “竟有这样的事!宋御医他何时这般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朕要去泰安园,立刻去!”   元璟帝觉得好生奇怪,怎么这个宋御医就回回都牵扯到姜菀的事上来?   薛贵妃连忙按住元璟帝,头顶上那种双鸾点翠步摇也随着元璟帝的反抗而晃动着。   “薛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着朕!”元璟帝伸手去拨开薛贵妃,但没想到薛贵妃的力气竟很大,根本推不开。   元璟帝有些讶异,姜菀的力气也很大,难道他后宫中的女子力气都大得出奇么?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推不开她们。   “皇上,臣妾不敢……臣妾实在是担心皇上的安危,今日就算皇上要杀了臣妾,臣妾也是万万不能松手的!”   薛贵妃直接把头埋在了元璟帝的肩膀处,死命抵着元璟帝。   “行了行了,朕不去了,你快起开些。”元璟帝嫌恶地看着薛贵妃的头顶,虽然她浑身都有扑鼻清香,但他却不悦得很。   薛贵妃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了身子,但面容上却还是残留地对元璟帝的关心:“皇上可莫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请皇上放心,我一定会派人关心着菀小仪那边,什么要用的好用的都紧着往那边送。”   元璟帝依旧沉默,眉宇紧皱,并没有应声。   “那宋御医……”薛贵妃咬着唇,秀眉轻轻蹙起,颇有些为难地看着元璟帝。   “罢了罢了,就让他在那待着吧。”元璟帝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寝殿内平白无故多了股子酸味。   但他也确实没办法。   且不说这宋御医一开始就接手了姜菀的瘟疫,想来他最熟悉姜菀的病情,处理起来也能得心应手些。   更何况宋御医已经待了那么久,这会儿他也不能出来,只能被隔离着,免得他将瘟疫带出来。   再则个,元璟帝也不好意思再送旁的御医进去守在姜菀身边替她诊病,这送谁进去都意味着是叫那人去送死啊!   别看元璟帝平日里一脸冷漠凶巴巴的模样,其实他内心却纯良得很,是个难得一见的仁义明君。   薛贵妃温顺的行了礼告退:“那臣妾这就下去安排了。”   ===   翌日,泰和园芬华院中。   姜菀睡在屋子里,日光透过纱幔投下粼粼的光,映在她的脸上,晃得她闭着眼,也能感到白茫茫的光在眼前不断的荡漾。   姜菀紧紧皱着眉头,往日水润殷红的唇此时已经干涸,隐约有了干涸的裂缝。   清梨不住地拿茶碗轻轻倒几滴温水出来给姜菀润着唇,一脸的心疼焦灼。   姜菀费力睁开眼睛,已经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现实。   “清梨……这是哪儿……”这些日子她一直半梦半醒。   醒来的时候以为是做梦,而做梦的时候又以为自己是醒着的。   清梨已经怜惜得快要落下泪来,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姜菀三回了,但此刻依旧耐着性子柔声说道:“小主,这里是泰安园,皇上让咱们住到这儿来,让小主安心养病呢。”   姜菀病了,脑子也混沌沌的,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自顾自的傻笑了一声。   清梨更加心疼,泪珠子也忍不住砸了下来。   姑娘病糊涂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她一直守着,心里却清清白白得很。   皇上这是彻底放弃姑娘了,将她移到宫外面的园子来,也不闻不问的,只怕是只等着小主身死了再来收尸呢。   姜菀费力地抬起手,抹了抹清梨的脸:“别哭……哭……不好看……”   清梨小声抽泣了一下,也立马用衣袖擦净了脸上泪痕:“小主说得对,哭就不好看了。”   清梨勉强挤出丝笑容,嘴角的小梨涡绽放着,倒是驱散了一丝屋子里的沉重压抑。   姜菀也跟着她笑,嘴角勉勉强强弯了弯:“清梨,我好累,想再睡会。”   清梨连忙着急地说道:“小主,吃些东西再说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上回只喝了小半碗白粥呢。”   姜菀已经闭了眼眸,钝钝地说道:“我不饿……”   “那小主把药喝了吧,宋御医吩咐了,这药一定得喝的。”清梨端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匙,吹得温了就往姜菀嘴边送。   姜菀勉强喝了两口:“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小主喝了这药,就能好了!”   姜菀苦笑了一声,绝美的小脸上布满了绝望,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我知道……好……不了……”   “呸呸呸,小主说什么胡话呢!一定能好的!”清梨绷着脸,又喂了姜菀几口,才给她擦拭了嘴,将姜菀缓缓放平。   姜菀实在是太累了,头混沌得像里头有人拿了把刀剑在里头搅动似的,片刻都不得安宁,只有睡沉了才好些。   清梨用帕子抹了眼角的泪,这才端着药碗走了出去。   小卓子一脸愁苦地走过来:“清梨姐姐,咱们剩下的食物不多了,这几日也不见有人过来送东西。”   宋御医在原处晒着草药,也有些惆怅地说道:“我带过来的草药也快用完了。”   春桃也在一旁应声说道:“咱们院里水缸的水也快见底了,我到处查看了一番,院里没有水井,这缺了水什么都做不了啊。”   “砰!”大门被直接踢开,小宽子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扔了进来,一脸凶神恶煞地说道,“薛贵妃有令,若再发现有人跑出来,直接杀无赦!”   说完,他们便避若蛇蝎地关了大门,生怕多待一瞬就会染上瘟疫似的。   ※※※※※※※※※※※※※※※※※※※※   明天要加班,大家希望我能早点下班吧!那样就有加更!   dbq我好像是个宫斗苦手=-= 第47章 祖父【加更】   姜菀沉睡了半日,又浑浑噩噩轻咳了几声。   外头守着的小宽子听到, 连忙哭哭啼啼跑进来, 小声询问道:“小主,可是渴了饿了?我这就去叫人端吃的进来。”   尽管他们开始节衣缩食了, 但绝对不能苦了小主。   姜菀拉住小宽子的手腕, 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娇软不再,只剩沙哑。   “小宽子, 我让你去……”   “去了去了,小主,我去了!”小宽子忙不迭的点头, 用衣袖随意擦掉了脸上的泪, 一五一十地跟姜菀汇报着。   姜菀上上回醒来的时候,知道她在泰安园, 便让小宽子想办法去寻她的祖父一趟。   如今她昏成这样, 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幸好小宽子还有些腿脚功夫, 在院子里寻了条麻绳子,就翻到了院外头。   这儿是瘟疫之地,院外也没有侍卫敢留在这看守,小宽子身形又小, 一路偷偷摸摸也摸到了姜菀祖父的院子外。   但前摄政王姜桐的院子外, 自然是有人看守的。   不过小宽子也没指望着能见到姜桐, 他只盼着闹出些动静来, 让姜菀的祖父能听到便好。   于是在侍卫发现小宽子之后, 他一边高声呼救求他们救救菀小主,一边顺从地和他们走。   幸好那些侍卫也不是滥杀之人,薛贵妃也没有下命令让他们杀人,所以也只是推搡了小宽子几把,把他扔回了芬华院。   姜菀轻喘着气,说话时就像胸口漏风似的,说一个字要歇上一回:“听……到……了……”   小宽子会意的点头,让姜菀不要再这么难受地说话:“菀姐姐,我用了最大的力气叫喊,您祖父定能听到的。”   姜菀这才嘴角轻轻勾起,又沉沉昏了过去。   这瘟疫如此凶猛,能夺了人全身的力气,又在人的脑袋里不断的搅动着,实在是片刻不得安宁。   即便是睡梦中,也是一片混沌,钝意席卷不停。   在姜菀睡着的时候,宋御医又施了半个时辰的银针。   待他拿着药箱从姜菀屋里出来的时候,遗憾地摇了摇头。   清梨含着泪水走到宋御医面前,声音颤颤巍巍地问道:“宋……宋御医,我家小主……”   宋御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清梨姑娘,我已经尽力了,如今菀小主已经是药石无医了,我也只能每日给她施几回银针,吊着几口气。”   宋御医极其自责地垂着头,眸光满是灰暗:“都怪我医术不精,研究不出这根治瘟疫的法子……清梨姑娘,说不定太医院的御医们已经研究出来了,很快便会给菀小主送药来了。”   虽是这样说着,宋御医却苦笑着,看着眼前这姑娘眼泪一颗颗往下砸,仿佛砸在他心上一般。   清梨一面流着泪,一面笑着展露出两个小梨涡。   梨涡浅浅,盛满了她晶莹剔透的泪水。   清梨已经很伤心了,可她还是善良地劝着旁人:“宋御医也莫要自责,这瘟疫如此凶猛,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也未研究出对症之法,您年纪尚轻,经验尚浅,暂时想不出法子也是常事。”   薛御医懊恼的低下头,清澈如许的眼眸中满是沮丧。   ===   暮色四合,夜渐渐的深了。   只有一弯弦月挂在天际,皎皎撒着光辉,普天之下皆不偏袒,王土之上都是这清冷如霜的月色。   芬华院中,大伙儿都去歇息了,只留下小宽子守在外间里,以备姜菀醒来时给她端茶送水。   原本是宫女该干的话,可姜菀如今病入膏肓了,更加信不过旁人,只让清梨和小宽子轮流伺候着。   小宽子打了个呵欠,就看到一梭黑影在窗外闪过,似乎潜入了隔壁姜菀的屋子里。   不过片刻,那屋子里就响起了细碎的说话声,需得尖着耳朵才能听清楚。   小宽子松了一口气,总算绽放出一丝舒心的笑容。   菀姐姐料想得没错,大抵是她的祖父来救她了,那他也能放心了。   菀姐姐那般神仙人物,热血心肠,怎可能败给一个小小的瘟疫呢?小宽子跪在窗前,对着外头的明月清霜,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隔壁屋内。   前摄政王姜桐,也就是姜菀的祖父,一身灰色的棉布袍子,简约而朴素,眸光清朗而凛冽,落在自家孙女身上,却多了许多疼惜。   姜桐如今才年过不惑,还没到五十的年纪,容貌更是没有半分岁月的痕迹,丰神俊朗,反而多了那些翩翩公子都没有的成熟与沉稳。   他立在床前,对着姜菀身上的穴道轻点了几下,姜菀便悠悠醒转过来。   看清楚眼前站着的是自家祖父,姜菀原本萎靡无光的眸子都亮了些:“祖父!”   “乖孩子,你受苦了,我那院子看得牢,等到晚上才能过来看你。”姜桐轻轻摸着姜菀的头顶,刚硬的线条也温柔了不少。   姜菀笑着,其实她也不确定祖父能不能来。   但她只有这一个法子了,便只能赌一赌。   相传摄政王是不会武功的,像摄政王那般光芒耀眼的男儿,虽文韬出众,却不擅武功,这着实让世人有些惋惜。   不过倒是让先帝很安心,所以才将元璟帝交给了摄政王。   若摄政王什么都好到极致,那还要皇帝做什么?   所以摄政王只好隐瞒下他的一身好功夫,对外说他手无缚鸡之力。   可世人都觉得稀奇且津津乐道的便是,身子弱的摄政王居然生下一个孔武有力的大将军,还是神勇无比,武功盖世,豪情万丈可以压倒天下一切男儿的大英雄。   只有姜菀知道,她的父亲曾经偷偷告诉过她,他的功夫都是她祖父教的,她家祖上便是武将出身,不过朝代更迭,最后也都没落了。   但祖上传下来的独门武功确实不会没落的。   姜菀的轻功、剑术都是来自祖上的传承,威风得很,一招就抵得过旁人几招。   本来姜菀还以为祖父多年未动筋骨,溜不出来的,却不料祖父风采不减当年,这么轻易就溜了出来。   难怪这老头子在泰安园里待得这么安分,整日闲云野鹤一般,指不定天天夜里溜出去吃香喝辣的,玩得不亦乐乎呢。   不过此时毕竟不是讨论旁的事情的时候,姜桐心疼地看着自个儿孙女,捏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脸说道:“可惜祖父被关在泰安园这么多年,当年的一些老友都联络不到了,不然也能动动人脉,替你寻些法子。”   “我……有……”姜菀虚弱地抬起手,将一枚麒麟碧玉佩和一封信从怀中拿出来,塞到姜桐的手上,“去找……安……平王,还有……这信,看过……便……烧了。”   这信是白日里姜菀醒来的时候,口述着让小宽子写下来的,幸好小宽子聪明伶俐,识得几个字,也知晓她身份,所以办起事情来也方便不少。   至于清梨,不到万不得已姜菀不想告诉清梨她的身份,一是她毕竟干的都是些偷盗打劫的事儿,在六扇门都是挂了名的,万一败露了会牵连清梨还有她的父亲;二是她在江湖上行走,虽都是行的善事,但仇家也不少,万一他们知晓她的家人所在定会来寻仇。   姜桐毫不意外地掀了掀眼皮,将两样东西都收到怀里,才不咸不淡地随口提了一句。   “菀菀,那赫赫有名的无言大侠,就是你吧。”   “不……是。”   “不必瞒我了,那日我在卿满楼喝酒,见到你动手就知道是你了,哼。”   “咳咳咳。”姜菀剧烈咳了几声,果然,她祖父经常偷偷摸摸跑出去玩!   亏得她父亲还成日在府中担心祖父过得不好呢,这老头,比她放得开多了。   姜菀和他祖父的性情比较像,都是洒脱不羁,没心没肺又不管规矩方圆的性子。   也就她父亲那忠厚老实刚正不阿的性格,才相信她祖父会老老实实待在泰安园受着软禁,还想着她进宫替祖父鸣冤翻案呢。   其实姜桐在这泰安园里头过得舒服得很,风景又好,又清静,不必烦忧朝中那些繁琐的大大小小事务。   想喝小酒,想吃小菜,就偷偷溜出去玩,反正他的轻功也是出神入化,雁过不留痕的境界。   姜菀心中有些唏嘘,果然发现了祖父的真面目,好像和祖父有些惺惺相惜了呢。   不过目前还是担心着自己的小命要紧。   刚刚姜桐替她点了任督二脉中几个重要的穴道,才让她脑中清明了些许,可如今又不奏效了,头又晕了起来。   姜桐也不再废话,给姜菀掖了掖被角,说下回再来看她,便直接离开了。   睡着的前一瞬,姜菀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祖父有没有偷偷溜出去看过太后呢?   ===   此时此刻,皇宫同样笼罩在一片深深的夜色中。   德清宫内,烛火已经熄灭了大半,只留了两盏如豆大的灯火,在寂寂黑夜里发着莹莹的光。   “来人!朕睡不着!”元璟帝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些时候了,估摸着过不了一个时辰天就得亮了,可他却毫无睡意。   睁眼闭眼都是姜菀的音容相貌,落在他心坎上,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宝公公快步走到龙床前:“皇上,您且睡会吧!奴才都亲眼看着薛贵妃派人将许多东西都抬进了泰安园里头,奴才可尽心尽力都看着呢!菀小主如今肯定比在宫里头舒服!”   之前薛贵妃那副做派,元璟帝一点儿也不放心,特意派了宝公公去催着薛贵妃办事。   给姜菀送些宫里最名贵的草药过去,还有好吃的好喝的一应俱全。   什么最软的褥子最好的用具都一齐堆着送到芬华院去,就算有些不是姜菀这个位份能用的,也都塞了过去。   元璟帝的借口说是姜菀染了瘟疫,情况特殊需要特别照顾。   其他妃嫔都巴巴的望着,也说不得什么,只能说一句菀小仪好大的威风。   只是若真的轮到她们,谁愿意换了自己的性命去换皇上的荣宠呢?   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若姜菀这回彻底好了,只怕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元璟帝不死心地问道:“你见着芬华院的门了?”   “奴才不敢过去,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只敢在泰安园门口瞧着。”   “哼。”元璟帝还想听小宝子说说芬华院的情况呢,看来是不可能了。   “皇上且安心睡吧。”   “你确定姜菀现在过得很好?”   “奴才确定。”   “你确定姜菀很快便能好?”   “太医院的御医们正日夜不分抓紧研制着呢。”   “……你觉得姜菀想朕了没有?”   “……”这个问题,宝公公被元璟帝刺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未习惯这样的元璟帝,就听到元璟帝接着说道。   “朕想她了。”   ※※※※※※※※※※※※※※※※※※※※   抽红包鸭 第48章 嚎啕   又如此这般过了一日。   芬华院中。   直到晨光熹微透过姜菀睡着的拔步床上罩着的层层纱幔,投下粼粼的光时, 姜菀醒了。   她舔了舔干枯得有些开裂的嘴角:“水……”   清梨快步走过来, 递了一小茶杯的温水到姜菀嘴边,让她润了润唇:“小主好歹吃些东西吧。”   “嗯……”姜菀轻轻应了一声, 自昨儿祖父来探望了她, 许是知道自己有救了, 她便觉得心中放松了不少,精神也觉得好了些。   小宽子端着个青瓷白底小碗进来, 里头装了些小米粥,熬得有些稀,压低着声音伏到清梨耳边说道:“清梨姐姐, 厨房里只有些小米了, 就连咸菜也没了。”   “……”清梨忧虑地看了那碗一眼,不敢叹气让姜菀担心。   但姜菀耳力极好, 即便小宽子压低了声音, 她也听得仔细。   她苍白的小脸绽放出一丝笑容, 如同开在绝域雪山上的一朵雪莲,绝美中带着绝望,看得清梨和小宽子心中俱是酸涩无比。   “无妨,我正好……想吃些……清淡的粥。”   姜菀艰难地抬起手, 让清梨盛着粥递到她嘴边, 一口尽数吞下。   她温柔笑着看向清梨和小宽子:“……甚好。”   小宽子和清梨立在一边, 再也忍不住, 掉下眼泪来。   小宽子连滚带爬的扑到姜菀的床边,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小主,您哪儿不舒服,告诉奴才,想吃什么,也告诉奴才,奴才就算是冒着杀无赦的危险,都去外头给您弄过来!”   姜菀摇了摇头,重新躺好,让清梨替她拉好纱幔,并叮嘱了一声:“我睡……了,不必……在这看着我。”   清梨和小宽子都不放心的点了点头:“小主放心,等小主睡了,我们就去外头透气。”   他们知道,姜菀是担心她们过了病气。   “尤其……是……晚上,好好……歇息。”   “小主,晚上我们虽然就睡在外屋,但也睡得是极好的,您放心吧。”小宽子笑呵呵地说着,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太心疼菀姐姐了,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关心她们。   姜菀虚弱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们都睡在外屋?那为何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觉得床边有道人影在盯着她瞧?   也许是祖父吧……也许是浑浑噩噩睡懵了……   罢了罢了,姜菀的脑子再也转不过来了,像是负荷了千斤重,多撑一瞬都是煎熬。   还是闭上眼睡吧,尽管不停地做着噩梦,恍惚不知时日,也总比醒着的时候脑浆都搅混了似的要好。   清梨和小宽子慢慢地走出姜菀的屋子。   “清梨姐姐,院里小桃刚刚晕倒了,宋御医看了,她染上小主的瘟疫了。”   “……将她送去旁边院里待着吧,仔细着些,你莫也跟着染上了。”   “清梨姐姐,院里的水和食物都快耗光了,草药也没了,我们撑不了几日了……”   “……再等等吧,总会好的。”清梨忍住胸中想叹出来的那口气,朝着小宽子勉励似的笑了笑。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心存希望。   这是姑娘教过她的。   ===   德清宫。   元璟帝又在摔奏折。   “这帮老不死的!都有抵御瘟疫的药了,竟然还不准朕出去!”元璟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知道,姜菀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宝公公弯着腰苦命地给元璟帝拾掇着那些摔到地上的奏折,苦口婆心地劝着:“皇上息怒啊,各位大臣也是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虽说有了药,可也不一定完全管用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一派胡言!”元璟帝把宝公公捡上来的几本奏折又扔了下去,完全不顾宝公公望着一地狼狈的奏折那可怜无奈的小眼神。   今儿个太医院总算做了回人事,竟然研制出了抵御瘟疫传染的药丸。   虽还没研制出诊治染了瘟疫之人的疗法,但能防患于未然,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这制药丸的几味药珍贵得很,现如今只有皇上、太后和宫里的妃嫔才有资格享用,传到秦京城里,也只有钱人家能配制得起。   御医们如今都在废寝忘食、劳心伤神地研究着如何用普通草药去代替那珍贵的药材,可以让全大秦的百姓都用得上。   至于那染了几十万瘟疫的老百姓们,他们实在是无能为力,黔驴技穷了,想破了头试了无数种法子也不管用……   元璟帝以为自己吃了抵御瘟疫的药丸,就能高高兴兴出宫去看姜菀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却没想到底下那群官员一个比一个怂,都下死谏劝他不得出宫。   原皇上出宫这事儿,也不归大臣们管,但没法子。   元璟帝想出宫,但太后拦着他,如今只是一句“若大臣们都同意你去,那你便去吧。”就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元璟帝拧着眉毛将桌上的奏折都扔空了,才冷着声音说道:“去,把陆江晞给我叫进来。”   不大一会儿,陆江晞就阔步走了进来,身如劲松,行如蛟龙,目朗如星。   陆江晞朝元璟帝行了礼后,元璟帝直接拿出了个小玉瓶,从里头拿出一颗药。   “陆侍卫,将这个吃了。”   陆江晞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接过来就扔入了口中。   元璟帝眉毛一挑:“陆侍卫真是信得过朕呐,你就不怕,朕给你的是一枚毒药?”   陆江晞拱着手行礼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着话的时候,他的眉毛形如远山,毅然而决绝,没有抖动一丝。   元璟帝嘴角微微翘起,满脸兴味地看着陆江晞:“陆侍卫不必慌张,朕给你的是抵御瘟疫的药,吃过此丸,便不会染这回的瘟疫了,这么一小点,可比金子都贵呐。”   陆江晞低头谢恩:“臣谢主隆恩!”   “先别急着谢,既然收了朕的好处,那你就得帮朕办件事。”元璟帝眯着眸子,好整以暇地敲着桌案。   “皇上只管吩咐,微臣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半点眉头!”   “朕不必你上刀山下火海……”元璟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让陆江晞到他跟前来,凑到耳边说道,“朕要去看姜菀,你偷偷带朕去。”   素来沉稳冷酷的陆江晞,忍不住惊讶地看了元璟帝一眼,明显是被元璟帝这句话惊到了。   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所不妥之后,陆江晞连忙低头跪在地上,沉声说道:“皇上,微臣不敢……”   “哼。你不敢?”元璟帝甩了甩袖子,声色俱厉地说道,“行,那你就等着你那好表妹在那活活病死吧!”   “……”陆江晞低着头,眸中敛着寒光思忖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说道,“微臣但愿一试。”   “嗯,这才是朕的爱卿嘛!”元璟帝将陆江晞拉起来,十分满意地拍了拍陆江晞的肩膀,“朕就知道,你和那些老顽固不一样,朕以后一定会提拔你的!”   如果你没有惦记姜菀的话。   陆江晞冷厉的面容也挤出一丝笑容,为了附和元璟帝,却笑得十分僵硬。   ===   戌时的芬华院,已经被暮色拢成了金灿灿的一片,晚霞似的被揉碎了散在天际,美得不像话。   只可惜姜菀看不到这些。   她躺在床上,睡得迷蒙,头重得连翻个身子都不行。   姜菀觉得,自己也许撑不了几日了。   想她武功盖世,鼎鼎大侠,竟然败给了一个小小的瘟疫,真是想想都有些丢脸。   “水……”姜菀正睡得浑浑噩噩的这般想着,便醒转了过来。   透过纱幔看到一片泠泠而动的金光,便更觉得心下酸楚。   “菀姐姐……没水了……”小宽子垂着头,声音带着哭腔。   其实从前日开始就没水了,清梨叫他们早起盛些露水来用,总也能止止渴。   可小主今日醒来的次数多了些,水便用得快了,他和院里其他人,包括宋御医,都已经一整日没喝水了,就是为了给姜菀留一口。   可总归还是徒劳。   姜菀茫然地看了小宽子一眼,似乎不太明白他说的意思。   可小宽子却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绝望地说道:“菀姐姐,如今院里,水没了,吃的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宫里头就是想饿死渴死咱们。就连您的瘟疫,也不给药来治了……”   小宽子到底年纪还小,如今遭到了如此的境遇,竟忍不住在姜菀面前放声痛哭起来。   只有这样嚎啕一场,才能把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姜菀细弱的手腕揪着锦被,眼眸黯淡无光,瞳仁微微有些发散,却强撑着身子说道:“不会……就算……我治不好……也会将你们……送出去。”   小宽子连忙摇头,跪着挪到姜菀的床边:“不要……菀姐姐,我要一直陪着你。”   “你……”姜菀的声音被“砰”的一声开门声打断了。   元璟帝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漆黑如墨,那张俊脸却沉得比他衣裳还要黑。   小宽子张大了嘴惊讶地看着皇上,元璟帝突然出现的事儿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反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头贴到地上行着礼,不敢再抬起来。   姜菀倒是因为病得糊涂了,两眼无神地看着元璟帝,似是没想到还要行礼。   元璟帝此时也不会和她计较那么多了,他刚刚在门口,将小宽子的话都听到了。   “小宽子,你刚刚所言可都是实话?”   “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愿遭天打五雷轰!”   其实不用小宽子发誓,看他和姜菀如今的模样,元璟帝心下就有了判断。   他大怒着踢倒了脚边的楠木小几:“薛贵妃是干什么吃的?朕要砍了她的脑袋!”   ※※※※※※※※※※※※※※※※※※※※   抽红包鸭! 第49章 颐嫔   “来人!……”元璟帝的下半句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他刚刚一时情急, 如今才想起来, 他只带了陆江晞一个人过来。   且陆江晞还被元璟帝刻意留在门外边,就是小气得不想让他看一眼姜菀。   元璟帝只好咬牙切齿地走到姜菀的床边, 看着姜菀的病容, 声音软了些, 但还是假装有些不屑地说道。   “朕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怎样了。”   “谢……”姜菀艰难的从嘴里蹦出一个字, 却喘得跟要将肺喘出来似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元璟帝嫌弃的替她掖紧了被角,眸中却满是关切, “别乱动, 老老实实待着养病,你若听话, 朕给你升位份, 再也没人敢欺负你。”   姜菀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 涣散无神的瞳仁,苍白无比的脸颊,都让元璟帝揪心的疼。   他垂下眼眸,声音低低地说道:“放心, 没人敢欺负你。”   姜菀其实此时已有些神志模糊了, 她只见到元璟帝好看的唇一开一合, 声音低沉落在耳朵里酥酥的, 却听不明白他的每一个字。   明明拆开来都是她听得懂的字儿, 但连在一起就是不明白是何意思,她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   姜菀索性也懒得想了,她抬起倦倦的眼眸,琥珀色的眼睛珠子里写满了迟钝茫然,完全不像以前那灵动水润的样子。   元璟帝心下又是一痛。   姜菀咧开嘴角,朝着元璟帝绽放出一丝绝美的笑容,小脸煞白,笑得让人越发痛心,戚戚然然。   她虽不能思考,但能看出元璟帝似乎是在担心她。   她不愿意让任何人担心,都想笑着告诉他们,她撑得下去。   元璟帝再也待不下去了,他直接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一轮新月,酸涩的眼睛才好了些。   姜菀一定会没事的。   元璟帝回了宫,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薛贵妃住的流华宫给封了。   直接派人去将薛贵妃抓了,带到他的跟前。   元璟帝一脸冷厉,眸中毫无温度地问道:“薛贵妃,你可知罪?”   “臣妾……臣妾不知……”薛贵妃惶恐地跪在元璟帝的脚下,一脸花容失色。   “呵。据朕所知,朕叫你给姜菀送的东西,你都没好好的送过去!”元璟帝声音震怒,明显是动了很大的火气。   说这话的时候,元璟帝还特意看了宝公公一眼。   在一旁的宝公公连忙惊慌失措的跪下,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他确实没亲眼看着薛贵妃的人将东西都送到芬华院,因为他怕死,所以不敢靠太近,他还以为薛贵妃没那么大的胆子敢骗皇上呢。   薛贵妃将头磕在地上,连忙哭着说道:“皇上息怒啊……臣妾当真是遣了人去送东西的,但臣妾也没想到,那些狗东西如此怕死,只将东西抬进了泰安园,不敢送到芬华院里头。”   “皇上,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是爹娘生的,性命虽然低贱比不得菀小仪金贵,但臣妾也没脸叫他们去瘟疫之地送死啊……”   “信口胡说!”元璟帝抬起脚就想去踢薛贵妃的心窝子,却被扑过来的宝公公宝抱住了腿。   “皇上,息怒啊!”宝公公涕泗横流,显然吓得不轻。   元璟帝瞪了他一眼:“你的账待会朕再跟你算!”   宝公公不敢和元璟帝对视,心虚地垂着脸。   薛贵妃还在抹泪,哭天喊地的直喊冤枉。   但她把罪名推得一干二净,只说是那些奴才怕死,将东西都送到了泰安园里头,却不敢靠近芬华院,只等着芬华院里的太监宫女自个儿发现,气得元璟帝恨不得狠狠替她几脚。   但元璟帝确实宅心仁厚,也没有脸面让那些奴才都去送死,只为了姜菀一个人。   虽然他心底是这么想的:“这些人全死光了都抵不上姜菀受一丁点儿伤。”   不过这样的话,作为一个仁德治国的皇上,自然是说不出口的。   元璟帝只好沉着脸色重新下了命令,将那些送东西的奴才们都关起来,一个个好生审问,看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猫腻。   至于薛贵妃,治下无方,懦弱无能,剥夺了她管理六宫的职责,收回她代为执掌的凤印,且去冷宫里待几天清醒清醒再说吧。   碍于薛贵妃弟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所以元璟帝冷静下来就知道自己不能杀薛贵妃。   不过这在冷宫里待多久,自然是他说了算了。   元璟帝又另外下了命令,太医院所有的御医都去芬华院走一趟,替姜菀诊治,务必要尽全力,什么珍贵的药材拿出来都不打紧,最重要的是——一定得把姜菀治好。   再则就是遣人去通知芬华院里的人取东西,薛贵妃确实叫人把东西送过去了,只是把东西都放在了离芬华院几座亭台楼阁的地儿,就没人再敢过去了,这些奴才简直都是贪生怕死的典范。   元璟帝的一系列手段诏令都下得又急又快,彰显着他的雷霆震怒。   一时后宫之中皆人心惶惶,大门紧闭不敢出去晃悠,生怕自个儿的一个小举动触怒了皇上,跟薛贵妃一样被打入冷宫。   而冷宫之中,薛贵妃一朝从泼天富贵的顶端跌落凡尘,如今只能穿着简单的淡白素裙坐在这冷冷戚戚的冷宫之中,两相对比之下,自然心头更是寥落。   她身边唯一带着的宫女也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婢女,正坐在一旁替她铺着床。   “娘娘,您别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哼。姜菀那个狐狸精!勾得我弟弟这把年纪了都没成亲,为了她亲自求去边关,在那兵荒马乱的荒凉之地出生入死,只为有朝一日能班师回朝,求着皇上赐婚。却没想到当年与他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早就入了宫,一心一意只想着勾.引皇上。”   “没想到皇上如今竟也中了那狐狸精的计,对她上心到了如此地步!”   “可怜我那弟弟,听说上月他又受了伤,肩上一个碗大的疤,卧床躺了半月才好。可他来的家书却一字不提,只问她过得好不好……本宫都不忍心告诉他姜菀如今的嘴脸,只想到他那傻乎乎念着姜菀的模样,本宫心里就堵得慌……”薛贵妃清眸噙着泪珠子,溢溢而动。   薛贵妃吸了一口气,抬眼望了望,眸中恢复了一片清冷决绝之色:“小翠,这口气本宫绝对不能忍!”   她虽喜欢皇上,但皇上不喜欢她却喜欢姜菀,她认了。   但为了她那个还在镇守边关的傻弟弟,她不能认也不能忍。   ===   芬华院。   姜菀醒来的时辰越来越多了,实在是脑子钝疼得越加厉害,她越发难以入睡了。   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是痛苦的折磨,比数九寒冬泡在水里练功还痛苦。   姜菀床前的御医们来了又换,诊断了一拨又一拨,都摇头晃脑的长吁短叹,听得姜菀的耳朵都起皱了,跟着他们一块在心底叹起气来。   看来他们都是没辙了,她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过如今有宫里源源不断送来的名贵药材吊着,姜菀虽然瘟疫祛除不了,但精神却好了一些,只是成了个药罐子,一日好几次地被灌着药。   姜菀清醒的时候得知宫里制出了能抵御瘟疫传染的药,便腆着脸找宫里头要了几颗,给小宽子清梨和小卓子都吃了一颗。   如今宫里头都知道菀小仪是皇上的宝贝疙瘩,为了她把薛贵妃都打入冷宫了,她的任何要求都满口答应,唯恐得罪了这位主子,虽然她时日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姜菀都缠绵病榻如此奄奄一息了,皇上竟然还下了给她升位份的圣旨。   大秦的位份只能一级级的慢慢升,没有连升位份的祖制,所以姜菀也只升了一级,成了嫔。   这回,元璟帝给姜菀赐了封号,为“颐”。   自古百岁被称为“期颐之年”,元璟帝只是借着这个字,为姜菀祈福,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到活到颐养天年的年纪。   就这样,宫里头人人都知道颐嫔如今是皇上的心头宠,只怕是因为位份须得一级级的升,不然这颐嫔说不定都已经升成颐贵妃了呢!   只不过皇上的赐字寓意虽好,可真龙天子的祝福搁到了这位短命的颐嫔身上也没用呐。   就连太后这些日子,也日日在宫中沐浴斋戒、焚香供花,为姜菀祈福念经,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太后这样做,自然所有妃嫔也有样学样,跟着在各自宫里都为姜菀祈着福,若能皇上和太后觉着乖巧懂事倒也是极好的。   只是其中又有几人真心,却是不得而知了。   身在芬华院日日躺着的姜菀,不知道宫中的这些情况,得知自己升了位份得了封号,她心底也是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皇上的宠爱?泼天的富贵?   还是等着她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   就在姜菀被封为颐嫔的第二日。   正坐在德清宫批阅奏折,却心里头只想着姜菀如今怎样了,什么时候该去看她的元璟帝,突然听到小宝子着急忙慌的跑进来。   “皇……皇上,不好了!”小宝子跑得太快,急得满头大汗。   “快说!”元璟帝已经站起了身子,手中的宣笔因为手抖将奏折涂黑了一大片也无暇顾及,他知道,定是姜菀出事了。   果然,小宝子带着颤音说道:“太医院传来消息,说……说颐嫔娘娘估摸着撑不过今晚了……”   元璟帝急得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快!准备快马!朕要马上赶到芬华院!”   ※※※※※※※※※※※※※※※※※※※※   忍不住剧透一下   看到元璟帝被你们嫌弃,我替他委屈。   只能说这是个大大的伏笔,贯穿全文的主剧情线,快到大结局才会揭露。   我写文,最喜欢反转和埋伏笔了,看过我任意一本完结文的应该都知道。   我的崽,怎么可能不杰克苏!!!   说到这,本章老读者留言发红包哈(说一下看的哪本)!感谢泥萌这么久的支持~~ 第50章 绝境【加更】   元璟帝赶到芬华院的时候,姜菀确实已经快不行了。   眸中的瞳仁几乎快要全散开了, 小脸白得不像话, 明明是睁着眼,看上去却不似有一点儿活着的气息。   御医们围了一圈, 都直摇头。   “救不活了……”   “没救了……”   “皇上不会杀了我们泄愤吧?”   “老夫医术拙劣, 实在没辙了……”   他们在说什么, 姜菀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只昏昏沉沉地看着这些御医们的嘴开开合合,说出各种晦涩难懂的音节, 落在耳朵里,像催魂的音调一般,在她心上重重捶着。   “皇上驾到!”太监明亮尖锐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让姜菀的耳朵更加难受, 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搅混得不像自己的了。   元璟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不管不顾地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姜菀的床边。   他的目光落在姜菀的脸上, 便再也舍不得移开。   醒着的姜菀, 他还能看几回?   “朕要你们救活姜菀,不惜一切代价!”元璟帝冷着声音,低沉而又难掩其中夹杂着的一丝害怕。   他害怕失去姜菀。   御医们皆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抖着, 都不敢说话。   还是张院首抖着花白的胡子战战兢兢的说了出来:“皇上, 颐嫔娘娘这病……微臣们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朕养你们有何用?!”元璟帝幽幽地说着, 声音不大, 却如惊雷一般, 让御医们更加发抖了。   “微臣自知医术不精,甘愿受罚。”御医们齐声说道,显然是已经放弃了。   “呵!受罚?若罚你们能让姜菀好起来,朕早砍了你们脑袋八百回了!一群废物!”   虽骂着人,但元璟帝的幽深眸色中已经蒙上了一层黯淡的光。   他是真龙天子,掌管天下,何其尊贵,可面对生老病死,依旧无可奈何。   张院首在下头哆哆嗦嗦的跪着说道:“微……微臣斗胆,想给颐嫔娘娘再用一味药,至少能让颐嫔娘娘回光返照,再陪皇上说会子话。”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实在是刺痛了元璟帝的心。   他猛地转头瞪住张院首,维持了片刻愤怒的姿势,最后却还是绝望的丧了气,眸中已是灰蒙蒙的一片。   “用吧。”元璟帝悦耳的嗓音已经有些喑哑,小宝子从来没见他这般无奈难过的样子。   很快,御医们便给姜菀施了银针喂了药,显然是早已准备一番的。   张院首最后一个退出这间屋子,临走前,他告诉元璟帝:“皇上,颐嫔娘娘只剩下两三个时辰了,务必珍惜……”   说到这里,张院首也说不下去了。   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颐嫔娘娘多好的人啊,病成那样对他们也没发过一顿脾气,反而总是笑着宽慰他们,将生死置之度外一样的超然。   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也许是老天爷看她在人间受苦受难,所以早些把她召回天上去做菩萨吧。   屋子里的人都散了,只有元璟帝留在这儿。   姜菀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头似乎不痛了,脑袋也清醒了。   姜菀浑浑噩噩了这么久,突然神智清明了,还有些不习惯。   可等她完全睁开眼睛,适应了如此清晰的世界之后,突然发现,她被人紧紧箍着。   扑鼻都是龙涎香。   姜菀偏过头,看到了元璟帝的侧脸,一如既往的好看,棱角俊朗得她想伸手去摸一摸。   那就摸吧!   姜菀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在做梦,且已经病入膏肓到现实与梦境不分的地步了。   不然狗皇帝怎么可能抱着她?还抱得这么紧?像抱个宝贝似的?   这梦倒是好啊!姜菀心满意足地伸手捏着狗皇帝的脸。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保养的,皮肤竟然和她一样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细腻得没有一丁点儿小毛孔。   元璟帝坐在床头,是将姜菀的身子半抬着才箍到怀里的,所以姜菀其实是后背贴着元璟帝的胸膛的。   所以她转身摸元璟帝的脸这个动作有些艰难,但架不住她身子的柔韧性好啊,这一摸,就摸了个痛快。   姜菀如葱般的玉指从元璟帝的下巴出发,一路顺着他的薄唇,摸到了元璟帝英挺的鼻子。   鼻梁高挺,如一道山梁,让姜菀艳羡不已。   她又羡慕地摸到他的眼睛,这眸子里恰似含着世间一切的山川河流与日月星辰,望进去便让人移不开眼,直让人惊叹他怎能生得如此好看。   元璟帝被姜菀摸得痒痒的,但这最后的时辰他舍不得推开她。   说实话,此时姜菀对他的爱不释手让他很是受用,于是他只好低下头在姜菀的头顶蹭了蹭:“好痒……”   “你会说话!”姜菀惊叹道,这梦可真是真实呀,触感真实,狗皇帝的存在也真是。   “朕为何不会说话?”元璟帝看着她,神态温柔得不可思议。   姜菀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这真的是梦吗?   一定是梦!不然狗皇帝怎么可能如此温柔!   “姜菀,你只剩下几个时辰了,还有什么愿望,都告诉朕,朕全都帮你实现。”元璟帝认真的说道,一只手握住姜菀的小手。   不能再摸了,再摸就得流鼻血了。   姜菀突然又觉得有些恍惚,狗皇帝在说什么?   “几个时辰?”姜菀喃喃地说道。   “别怕,我陪着你。”元璟帝捏了捏她的手,此时也无暇去顾及手中是如何酥软无骨的滋味了,看到她绝望的脸,元璟帝心中满是无奈与痛惜。   “胡说什么!”姜菀收回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她明明一切都好着呢,除了总觉得有些恍惚,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但她身上一点痛楚也没有,她怎么可能就活不下去了呢?   “姜菀……”元璟帝正打算再说话,可屋子的门却被推开了。   “朕不是说了,天大的事也不许进来打扰朕吗?”元璟帝声音森然地转头朝着门口说道。   “皇兄,是我!”安平王穿着一袭绯色锦袍,风流倜傥的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元璟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严厉地看着安平王问道:“你为何闯到这里来?还有,如今这境况,把你的扇子收起来!”   “是是是。”安平王连忙将那锦丝玉扇收到了囊中,远远朝姜菀望了一眼,桃花眼将那份担忧藏得十分熨帖妥当,只将元璟帝拉到了屏风的另一侧,“皇兄,臣弟知晓您为颐嫔娘娘的病担心不已,正为此而来。”   “臣弟寻了位神医,他有信心能治好颐嫔娘娘。”   “那快让他来!刻不容缓,别说废话了!”元璟帝急得眉毛都拧了起来,情不自禁的捏住了安平王的肩膀。   “好,臣弟这就叫他进来!”安平王眼似桃花的笑了笑,不经意的瞥了姜菀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元璟帝激动地跑到姜菀跟前,眼睛里盛着惊喜的笑意:“姜菀,你有救了!”   姜菀回之一笑,只心里越发莫名其妙,更加分不清这是不是梦了……   毕竟狗皇帝一直对她爱答不理的,怎么就突然这么关心她了?   很快,门又开了,安平王带着一个穿着简单的麻布衣裳,面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这人的面容普通到有些不寻常了,以至于元璟帝看了他一眼,转头便忘了他长什么模样。   不过如今,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元璟帝急急的催促道:“快,替我的爱妃诊治!”   床上的姜菀听到“爱妃”两个字,身上不由自主的起了鸡皮疙瘩。   确定了,这一定是梦。   安平王拽着元璟帝往外走:“皇兄,大夫说过,他诊病的时候,不能有旁人在场,咱们出去等吧。”   元璟帝十分不确定地看着这位年纪轻轻面容普通的大夫:“你确定一定能治好她?”   姜菀只剩两个时辰了,若治不好她,他此时出去便失去了与她最后相聚的机会了。   那青年男子淡淡一笑,面容更显普通,但气质也越发云淡风轻了。   安平王替他解释道:“皇兄,你且放心吧!这位大夫姓华!您懂了吧?”   元璟帝震惊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再也没说旁的话,径直和安平王一同走了出去。   而那位华大夫,摇着头笑了笑,越过一道屏风,走到姜菀面前,拉开这雕花拔步床上罩着的纱幔。   姜菀半坐着,双目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笑得温和而淡然:“我来了,无言。”   听到这句话,姜菀似乎全身的力气都退散了去,身子也直接软了下来,倒了下去。   华大夫眼疾手快的托住姜菀的脑袋,将她轻轻平放在玉枕上,神情眼角依旧是化不开的寡淡。   他取出随身带过来的银针,就着床边的烛火烧了一遍,就开始为姜菀施起针来。   一旦拿针,华大夫脸上的淡然之色便全部不见了,只剩下专注与谨慎。   双手飞快的拿着针在姜菀的身上刺着,快到只剩下一片残影,什么都看不清楚。   而元璟帝,则站在门口,也不顾院子里都是人,将耳朵贴着门听着里头的动静,全然不管面子为何物。   安平王又拿出了他的那把扇子,如今元璟帝根本没心思管他,所以他又可以悠闲的打着扇子,他的眼里满是兴味地看着自家皇兄,觉得颇为有趣。   一个时辰后。   华大夫收了针,脸色已然尽是苍白,显然诊治姜菀的这一番功夫,极其损耗他的心力。   “无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却没想到你居然在宫里当妃子。”   姜菀刚醒,还未说话,门又开了。   元璟帝急匆匆的走进来:“治好了?朕听到华大夫说话了。”   ※※※※※※※※※※※※※※※※※※※※   下周一也就是2.25就打算双开现言小甜饼《支支吾吾喜欢你》啦~腆着脸求小仙女们收藏看一看~   现言收藏满300,此文加更,满350加更!满400加更!以此类推,长期有效,直到我被榨干QAQ   文案:高中时,号称脸皮十丈厚却在男神面前怂成小鸡仔的夏枳,在红榜前试图第一百次告白:“左亦同学,我喜……我希望有一天和你一样,上这个榜。”   而男神左亦冷淡的眸子掠过她,不发一言。   *   多年以后,传说冷淡禁欲对女生没兴趣的左亦,情难自控将夏枳按在被窝里怎么亲都亲不够,酥沉的嗓音在她绯红的耳边喃喃:   “我早就知道,我们不仅会上同一个榜,还会上同一个户口本,同一张床。”   夏枳内心狂撩: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睡了他!!!   却支支吾吾红着脸扭捏:“我我我饿了,我要走了!”   左亦眸光沉沉,声音喑哑:“饿了?我喂你啊。”   她怂了这么多年,总算撞他怀里一次,他怎么会傻到再撒手。   清冷禁欲系学霸x恋爱脑元气少女   -撩人的是她,怂的也是她。   -早起背单词,熬夜写试卷,不过是想被他温柔的摸摸头。   【高甜甜甜,双向暗恋。女追男。】 第51章 八字   姜菀刚好,脑子还不利索, 不知该如何敷衍过去, 只有些茫然地看着元璟帝,显得有些呆呆傻傻。   幸好华大夫替她解了这个围。   “回皇上, 草民虽替颐嫔娘娘施了针, 暂时解了性命之忧, 但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彻底治好。”华大夫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元璟帝颇有些不信地挑着眉:“这么神?”   说完, 元璟帝就走到姜菀的身边,将她前前后后看了几次。   “姜菀,你感觉如何?”元璟帝微皱着眉毛, 全神贯注地等着姜菀的回答。   “回皇上, 臣妾似乎好些了,头不痛了, 只有些没睡醒的感觉。”姜菀声音细细软软的, 大病初愈的模样。   元璟帝总算放了心, 抬着手说道:“你在床上躺了那么多时日,如今脑子还未完全清醒倒是正常。这样朕就放……咳咳,朕就放过你了。”   “放过?”姜菀有些犹疑地看着元璟帝,滴溜溜的眸子总算有了生气。   “哼。”元璟帝头一撇, “那回你扮成小太监, 跟着朕私自出宫的账, 朕还没跟你算呢!你瞧瞧你, 身子骨弱成这样, 去了那就染了瘟疫回来,平白让……让太后担心!”   元璟帝说话吞吞吐吐的,姜菀总觉得他有些奇怪。   “皇上,您的耳朵怎红了?”姜菀歪着头,白白净净的小脸写满了疑惑。   “胡说!朕看你是病得太久,眼睛都花了!”元璟帝连忙将脸正对着姜菀,让她瞧不见他微红的耳根子。   元璟帝躲躲闪闪的态度,让姜菀觉得越发奇怪。   她想起之前浑浑噩噩之间做得那个梦,那个温柔得不可思议的元璟帝,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撒手的模样。   “皇上,臣妾病得糊涂的时候,梦见您来看臣妾了,还抱……”姜菀话未说完,就被有些害臊的元璟帝急切的打断。   “姜菀,刚刚朕推门进来之间,怎听到你们在讨论盐的事情?”   隔着一道屏风和两道隔扇门,元璟帝并没有听太真切之前华大夫在说什么,他只听到里头有动静,就着急的进来了。   姜菀此时脑子依旧转不过来,茫然地看向华大夫。   华大夫不急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个药方子:“按上头的方子抓药,需得吃上七七四十九日,服药期间,所有膳食一律少油少盐。”   “好,多谢华大夫了!”姜菀笑着接过来,笑得眉眼弯弯。   “不对啊!”元璟帝突然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姜菀,“你如何得知他姓华的?”   “……我醒来之后,华大夫便告诉我了。”姜菀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半点破绽。   元璟帝若有所思地看了姜菀一眼,没有再多问什么了。   因为华大夫亲口嘱咐,姜菀刚刚醒来,身子还虚得很,宜静养,不可太多打扰。   于是元璟帝表面不屑一顾内心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姜菀的屋子,踏上了回宫的马车。   安平王顺路沾了个光,和元璟帝同坐一辆马车。   元璟帝悠悠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行啊,竟然请来了姓华的神医。”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家族姓华,一脉单传,皆是数朝数代都记载在史册上的华神医后人。   这华家世代行医,祖传下来的药方子都是无价之宝,活死人肉白骨,并不仅仅是个传说,在华家神医的手中,一切皆有可能!   可华家的后人都神出鬼没,也不在乎功名与荣华富贵,从来都不效忠皇室。   姜菀病得重的时候,元璟帝也不是没想过华家的传说,可他连华家后人的一片衣角都没见到影儿,也只能是一筹莫展。   安平王有些不好意思的拍着脑袋:“皇兄,小意思!小意思!”   “朕还以为你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没想到你居然还认识这样的朋友。说说看,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元璟帝双手抱着胸,只是黝黑的眸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好奇。   实在是这华大夫的身份太过神秘,手段又如此高明,这么多御医忙了好多天都搞不定的事儿,他短短一个时辰便办妥了。   若能收为己用……   安平王的脸色却有些变了,他往外看了一眼:“诶!那是我几个兄弟!皇兄,我先下去了,昨儿答应了请他们吃酒,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可不能爽了他们的约。”   说完,安平王就直接跳了下去,幸好马车行得慢,所以他跳下去也没伤着什么,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这条街的行人如织之中了。   元璟帝眯着眸子,看着马车晃动的竹帘子,抿起了嘴角。   ===   芬华院。   姜菀本该好好歇息的,但她见着许久未见的好友,自然是睡不着的。   这事还得从那日祖父来看她说起。   其实她让小宽子去找她的祖父前摄政王姜桐,并不是因为她病得重了所以思念亲人,才想见见祖父的。   而是因为姜菀想要祖父去帮她传个信。   她认识这位神医好友,可如今病得卧床不起,根本不能去寻他。   而华大夫往日活动的城池有好几处,姜菀也不确定他在哪一处,祖父长居泰安园,手下自然没人去帮她送信。   所以她就只好央着祖父去安平王那走一趟,拿着她的玉佩。   安平王见了那玉佩,就知道那是无言大侠的玉佩,所以就会派遣手下帮忙把姜菀的信用最快的马送到华大夫也许会出现的各处地方。   总有一处能碰到华大夫,只要他来了,她就有救了。   姜菀相信安平王,她平日里“小平安”的叫惯了,安平王虽看起来是风流倜傥没个正经的纨绔王爷,但他是信得过的人。   只不过如此这样,她的身份就被安平王知道了,不过这也实属无奈。   姜菀不敢直接找皇上求救,她信不过狗皇帝,他是一国之君,君无戏言,上回还当众下了缉拿她的旨意,哪敢在他面前自曝身份啊。   因为有许多话想与华大夫说,她索性屏退了小宽子和清梨他们,让他们在门口看着门,她则和华大夫畅谈了起来。   “华华,你来得也忒慢了,再晚两个时辰,我可就一命呜呼了!”姜菀心有余悸地说道。   说起来这华大夫全名其实叫华桦,只不过读音都一样,姜菀的嗓音软软的,念起来便像是叠着字儿叫的了。   所以华桦听她这样喊,连忙抖了身子往后退:“别了,你这样叫我,皇上要是听见了,还不得杀了我啊!”   “哼!那狗皇帝!小气鬼!讨厌得很,不必理会他。”姜菀随意的摆摆手,眸中满是轻淡。   “哦?”华桦促狭似的看着姜菀,“既这样讨厌他,那你为何要入宫啊?”   “还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姜菀翻了个白眼,“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华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这个性子。   不过他唏嘘着说道:“无言啊……你还是眼界太低了些,上回我去西域周游列国,就看到一个男子,比你的皇上长得还好看!”   姜菀挑了挑眉,眼眸有些松动:“真……真的?我不信!”   狗皇帝虽然态度恶劣,心思难以捉摸了些,但他长得那么好看,世上怎可能有比他还好看的!那得是神仙中的神仙了吧!   “我骗你作甚……”华桦轻笑了一声,“那男子的眼睛是蓝色的,如大海一般深邃清澈,像宝石一样……总之,我形容不出来,特别好看就是了。”   自小钻研医术的华桦,在描述美男子的辞藻上显得有些薄弱。   姜菀还是不信地哼了一声,蓝色的眼睛?   嗯……想象不出来……不可能的!   华桦看着她这副“我家狗皇帝天下第一好看”的模样,不由又想拆她的台了。   “我记得我以前送过你一个药包,是我淬炼了九九八十一味奇花异草治出来的,可避世间一切虫蚁瘴气,这小小的瘟疫自然不在话下。难道你丢了?”   “没呢!在我身上呢!”姜菀连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土黄色的小药包,想当初还嫌弃了好久觉得它丑。   华桦了然,难怪姜菀染了瘟疫还撑了这么多时日。   不过华桦又促狭着说道:“只怕当时你放在皇上身上了吧?不然为何你会染了瘟疫?他却毫发无损。”   “……”姜菀扭捏地看了华桦一眼,“我是想着他那小身板,肯定抵抗不了,就偷偷放在了他的身上。却没想到,我身子骨这么好,也抵御不了……”   “哼。行了。”华桦白了她一眼,“我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可不是为了来看你和皇上如何恩爱的。”   “谁和他恩爱了!”姜菀瞪大了眼睛,气鼓鼓的说道。   明明八字才有了一撇,是她的一撇。   她还在巴巴地等着狗皇帝的那一撇呢!   ※※※※※※※※※※※※※※※※※※※※   元璟帝:华桦说得很好!朕要重赏!就赏他十个美人吧!(这样才不会觊觎我的菀菀)   华桦:……告辞! 第52章 回宫【肥章】   姜菀在芬华院中只待了两日,便打算回宫了。   只能说, 华桦的医术真的好得没话说。   其实姜菀也想在芬华院多玩几日的, 只是那狗皇帝下了好几道诏令,催得很急, 让她一定要快些回宫。   诏令的口吻没有那样一板一眼, 字里行间都带着些担心, 泛着她与华桦有了首尾的醋意,让姜菀听得直翻白眼。   倒是华桦, 即便这泰安园已经是皇家最松快自由的园林了,他也不爱在这里拘着,觉得浑身都不松快。   所以姜菀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 孑然一身的他就打算离开泰安园了。   临走之前, 他特意嘱咐了姜菀,说他这些日子还会在秦京城留着, 若她有什么不适, 再召他进宫便是。   姜菀在华桦离开的时候, 还特意多问了华桦一句:“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华桦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行医之人,虽眼里并无雌雄之分,但想要分辨,却轻松得很。”   姜菀好奇的探了探身子:“快说说, 我哪里藏得不好, 我得好好改改, 免得被人发现了。”   华桦难办的摇头说道:“改不了的, 你浑身上下的女子胭脂气, 哪里改得了?”   “不过你放心!你躲在宽大的蓑衣里,脸又挡得严严实实的,除了阅历深厚的老人家和我这样的高人,旁人是发现不了的。”华桦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姜菀嗤笑一声:“华华,你这脸皮可是越来越厚了啊!”   华桦促狭着看向姜菀:“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只是没想到你如此仙姿昳容,早知道你这么美,我早就下手了,哪还轮得到宫里那醋缸~”   姜菀嫌弃地看了华桦一眼:“我才不会嫁给你呢,你长得太普通了,我晚上瞧着是做不了美梦的。”   “……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该委婉些?”   “……”姜菀咧嘴笑笑,没再说什么。   华桦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叮嘱着说道:“我看你呐,还是别轻易对皇上动心,万一哪天你有幸得见我说的那位蓝眼美男子,指不定多后悔呢!”   “瞎编吧你!”姜菀头一偏,“世上哪有人眼睛是蓝色的,你当我不识字不看书的啊!”   华桦轻笑着摇了摇头,他看呐,现在说这话是晚了。   索性扬长而去,背对着姜菀,那双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眸子里将那份温柔缱绻藏得极好。   姜菀永远都不会知道,华桦为了赶来救她,丢下了他炼了整整一年马上便要大成的那味药。   但华桦知道,若无言在宫中受了欺负,他一定会来接她离开。   ===   姜菀离开泰安园前,还特意去与祖父道了别。   姜桐看到姜菀如今大好,又生龙活虎的模样,笑得多喝了两盏酒。   姜菀不由地偷偷把他的酒都收了,命下人们一日最多给他喝一盏,免得他喝坏了身子。   所以姜桐是高高兴兴看着姜菀来,却愁眉苦脸看着姜菀去。   姜菀坐着马车到了皇宫的门口,发现有一架四人车辇在宫门口等着她。   见她到了,为首的小太监连忙向前毕恭毕敬地说道:“颐嫔娘娘,皇上担忧您身子刚好,怕您劳累,特让奴才们在这等您。”   按规矩,姜菀只是嫔,是没有这种四人步辇的规制的,但既然皇上宠爱她,自然也没人敢挑什么错。   如今已经是六月天了,日头也越发毒辣了起来。   这步辇恰好还有遮阳的华盖,在锦锻铺成的软垫上投下一片阴凉,能遮住姜菀娇嫩白皙的脸,让她很是欢喜。   姜菀头一回坐着步辇,从宫门口就这样颠回了玉粹轩。   一路行来,遇到的宫人皆低头恭顺行礼,好不风光。   只是姜菀的心也跟着颠得有些忐忑,狗皇帝为何平白无故对她这样好?   到了玉粹轩,一切都还是姜菀离开时的模样。   如今姜菀是众所周知的皇上宠妃,所以在她回宫之前,就已经有兢兢业业的宫人将这玉粹轩里里外外都重新清扫布置了一番,擦拭得一尘不染,院里头的花草也搬了许多新的进来,显得更加生气蓬勃了。   “清梨,快去准备一下,我要沐浴。”   素来爱干净的姜菀从泰安园那边过来,风尘仆仆的,自然是要沐浴一番的,待会她还要去向太后请安,得打扮干净熨帖才行。   沐浴完温干一头青丝,姜菀觉得全身都舒坦了不少。   清梨伺候着她换上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再梳了一个云近香髻,头上戴着球形珍珠步摇,手上戴着流彩琉璃珠镶嵌金腕轮,腰上挂着碧玉滕花玉佩,脚上踩着云烟如意缎鞋。   一下便勾勒得姜菀端丽清秀,富贵华丽又端庄。   姜菀朝铜镜中的自个儿满意的看了看,便将手轻搭在清梨的手上:“不错,咱们快去给太后请安吧,再晚些就打扰到太后用晚膳了。”   “是。”清梨抿着嘴笑出小梨涡来,满心欢喜地瞧着自家姑娘活色生香的容颜,完全不似前些日子病恹恹的惹人心疼。   如今啊,是怎么瞧怎么好看,怎么看怎么高兴。   姜菀刚走出玉粹轩,就听到了芳婕妤轻柔的声音在唤她。   “菀妹妹!”芳婕妤扶着身边的宫女,快步走了过来,“见到你我才算安了这颗心,你可不知前些日子,宫里将你的病情传得有多凶险!”   姜菀抿嘴,淡淡地说道:“不瞒芳姐姐说,确实凶险得很。”   芳婕妤微张着嘴,心有余悸地看着姜菀:“菀妹妹真是受苦了,看看你这小脸,都瘦了些。”   姜菀一听这话,眼睛亮了亮,瘦了好看呀!   芳婕妤胆小性子软,姜菀就不想与她再说瘟疫之事,免得吓到芳婕妤让她晚上做噩梦,便一路同她说了些笑话转移芳婕妤的注意力,两人并行说说笑笑到了太后的寝宫。   如今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按理太后的寝宫应该很是清净才是,可姜菀到这儿的时候,几乎所有妃嫔都在这儿坐着聊天了。   来时路上姜菀已经知道了,芳婕妤告诉她,大家听说她今儿回宫,知道她定要来太后这儿请安,所以便都多来太后这请一会安,也好向她道一声恭喜。   不过关于宫中盛传她成了皇上宠妃这件事,姜菀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道这些妃嫔都是哪儿得来的小道消息,就皇上看她那不屑一顾的态度,眼珠子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姜菀款步姗姗的走进了正厅,朝着位份比她高的那些妃嫔都福了福身子,这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高位妃嫔们都对视一眼,看来这姜菀倒没有恃宠而骄,是个明白人。   虽然姜菀如今已经是光彩逼人,容貌不减从前,但妃嫔们还是不由自主的拿帕子捂了口鼻。   有位胆大的苏贵人直接问道:“菀姐姐,你的瘟疫真全好了吗?不会传给我们吧?”   姜菀淡定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这才看着她说道:“若我说还未全好,你们又要将我送进那泰安园?”   淑妃温柔地笑了笑:“菀妹妹真是说笑了,将你送进泰安园可是薛宝儿的主意,她现也得了教训被幽居冷宫,不可踏出半步。在这儿坐的,都是实打实关心你的姐妹,不然也不会坐在太后这儿等你,扰了太后的清静。”   薛宝儿也就是薛贵妃的名字。   不过她如今被元璟帝打入冷宫,褫夺了封号,自然是不能用贵妃二字再称呼她了。   姜菀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听说了这事,心中没什么波澜,只是不明白薛贵妃为何要如此针对她。   除了想要争宠之外,她们俩似乎也没什么过节吧。   可平日她也没见过薛贵妃有多想争宠的样子啊,至少没见她有过什么行动……   正说着话,有宫女扶着太后走了出来。   太后见到姜菀,一双凤眸顿时亮了不少:“菀菀!终于回来了,快,到哀家跟前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姜菀甜甜一笑,端庄款步过去,立在太后下首,其乐融融,其他妃嫔都感觉自个儿成了多余。   但姜菀既然已经成了皇上的宠妃,她们也还是得多巴结着的,今儿在太后这巴巴的等着也是为了与姜菀多说几句话,万一她能在皇上耳边多美言几句,她们也能有了出路。   听说啊,皇上还从未尝过鲜。   只要他开了一回头,知道身娇体软的女子是何等滋味,就不愁他以后不翻她们的牌子了。   所以,她们在确定了姜菀的瘟疫真的好了之后,对姜菀便格外的和颜悦色起来。   太后夸姜菀一句,她们就附和着夸姜菀十句。   太后没话说了,她们没话找话也要夸姜菀十句。   这热情洋溢又姐妹情深却处处透着虚假的画面,让姜菀浑身难受。   幸好太后也看出来了,便说姜菀身子刚好,说会子话就够了,让她早些回去歇着。   姜菀如蒙大赦,忙向太后告退,却没想到那些妃嫔们一个个也跟着说时辰不早了,便不打扰太后用膳,都跟着她出来了。   姜菀埋头往玉粹轩的方向走,芳婕妤和她顺路也就罢了,可其他妃嫔竟然一个个也都跟她顺了路。   有说是去御花园散步消消食的。   姜菀就不明白晚膳都还没用怎么就要消食了。   有说来外头透透风醒醒脑子的。   姜菀就不明白这天儿越发热,风扑在身上浑身都带了股黏意,怎么就能醒脑子了。   更有的连个正经理由的懒得编,直接说去赏月的。   姜菀抬头看着天边那一簇暖金色的夕阳,陷入了沉思。   一群妃嫔跟着姜菀一路走,即便是一人说一句话,也叽叽喳喳地吵得姜菀脑仁疼。   一路上,姜菀也算是听明白了,她们都是指望着她能在皇上面前提携几句,让她们也有机会露个面,承个恩宠。   总算捱到了玉粹轩,姜菀客套了几句,便钻进了玉粹轩,朱红色的大门一关,耳朵根子才总算清静了。   安静下来后,姜菀实在匪夷所思,为何整个后宫现在都觉得她是皇上的宠妃?   她病着的时候尚不清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做的那个梦有些奇怪。   可她醒来之后,狗皇帝可是除了那日,再也没来泰安园看过她的。   且送来的诏令都是字字句句透着酸味,让她早日回宫,泰安园有了宋御医,后又有了华桦,让狗皇帝看她的哪处都不顺眼。   姜菀是没觉得自个儿有哪一点能当得上这个“宠”字的,倒是觉得委屈得很,被狗皇帝各种怀疑,看谁都觉得与她有染。   明明都是清清白白得不能再清楚的关系。   姜菀冷笑一声,倒是不明白那狗皇帝在宫中散出她得宠的消息,装出一副极其宠爱她的模样让妃嫔们都如此羡慕,到底是何缘故。   莫非……是为了……她身上的某样东西?   姜菀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答案。   正在这时,随着门外传来一声太监通报的“皇上驾到!”,玉粹轩的大门应声被推开。   姜菀心中一乐,她正打算去找这狗皇帝呢,没想到他就来了。   元璟帝穿着袖口绣着龙爪的墨色常服走了进来,身姿修长,眸子璨若星辰,丰神俊朗,目光幽幽地落在姜菀身上,盯着她瞧。   这两日他正在给处理秦河水患之事扫尾,忙得不可开交,便没去看她。   短短两日不见,她倒又精神了些。   嫩白的小脸总算褪了死气,如今又像能掐出水来似的,让他想伸手掐一掐,只是她湿漉漉的眸子带着水光望着他,又让他心底软得一塌糊涂,生不出半点欺负她的心思,只想将她搂到怀里好好抱着。   姜菀不知道元璟帝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眼眸幽深如谭,不知其中意蕴,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果然,狗皇帝定是在觊觎什么。   姜菀心下释然,她本来特意向华桦讨要那张方子,就是为了黎民百姓的,如今又能为了她自己好,当然更是两全其美。   只是不知道狗皇帝为何知道她有这个方子的。   姜菀从袖袋中拿出一叠整整齐齐的黄纸,递到元璟帝面前。   “皇上,这是华大夫给臣妾的方子,说是能救治染了瘟疫的老百姓。”   元璟帝眸子一凛,带着滔天寒光与怒意看向姜菀。   这方子他找华大夫要过,他执意不肯给,说是华家祖传的医术,按老祖宗的规矩,不得交予旁人。   用千两黄金买他的不成,用权势爵位换他的不成,当真是无价之宝一般,稀罕得紧。   可为何那华大夫就这样轻轻松松给了姜菀?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第53章 翻脸   元璟帝一双黑眸落在身上,探究的眼神不断:“姜菀, 为何华大夫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与你。”   姜菀满不在乎的态度倒是让元璟帝心里松了一丝:“皇上, 这不是华大夫送给臣妾的,是华大夫送给咱们大秦的。”   说得倒是好听, 元璟帝冷哼一声:“那为何他不直接送与朕?朕记得当初找他讨要这方子, 他可是百般推脱的。你是不是与他有什么私交?”   说实话, 这方子确实是姜菀威逼利诱才找华桦要到的,就算是姜菀和他那般好的关系, 他也是纠结推脱了好久。   最后姜菀答应护送他出去采一回药,他才咬牙将祖传的方子拿了出来。   不是他铁石心肠见了那些受苦的老百姓不愿意救,而是因为他华家的规矩实在是严, 这么重要的方子拿出去, 能引起石破天惊,自然也会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姜菀当然不会老老实实承认什么, 她眸子里泛着星火一般的亮光, 笑着说道:“皇上, 臣妾也不知为何,华大夫说他思忖了几日,为了数万受苦受难的百姓,他就算违背了老祖宗的话也要救他们, 说以后自去老祖宗面前请罪便是, 臣妾也听不太明白。”   “皇上, 那华大夫是不是有什么大来头啊?不然为何轻易治好了臣妾的病?”   元璟帝目光幽幽的落在姜菀身上, 似是想把他看穿。   姜菀也坦然地笑着回看他, 盯着他好看的容貌瞧了个痛快。   两人目光相对许久,元璟帝看不出姜菀有任何撒谎的迹象,又被她那双美眸望得心中起了波澜,便只好作罢。   姜菀眼睫扑簌了一下,乖巧地问道:“皇上可用过膳了?不若在臣妾这儿用些吧?”   元璟帝目光微闪,眼底本已在质疑姜菀的怒意阑珊已尽数消去,眼底只有那片姜菀低下头时露出的雪白脖颈。   他声音暗了暗,思忖了片刻,沉声说道:“也好。”   本就到了该用膳的时辰,因元璟帝在这,所以姜菀的晚膳自然是拔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可惜玉粹轩离御膳房太远,从这儿传出元璟帝要用膳的消息,再到给玉粹轩送来的晚膳,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宝公公心急如焚地看着御膳房的小太监们成列地送着食盒进来,催促着说道:“快点儿的吧!皇上定是饿坏了,可从没这么晚用过膳呢!”   姜菀听到外头的动静,心中也总算松了口气。   在过去的这大半个时辰里,她无数次后悔为何要装乖扮巧地多问一句狗皇帝是不是要在这里用膳。   真是太憋了!   在等膳食过来的这段时间里,她就和元璟帝两人坐着大眼瞪小眼,对坐到了此时。   且元璟帝实在厌弃她得紧,态度一直冷淡疏离,她说十句话,他才会轻轻的“嗯”一声,抑或是完全不回她,就像她一个人在这儿唱独角戏似的,憋屈得很。   面对元璟帝那冷得都快结冰的脸,她还得一个劲儿的热场面,真是活了这么大都没这般憋屈过。   不过看在他好看的份上,姜菀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满桌的山珍海味,姜菀总算是体会到了元璟帝平日里吃得有多好。   不过他为何不胖呢?!   姜菀吃了几筷子便停下来,只看着元璟帝吃得比她多了许多。   等放下金镶牙箸,元璟帝才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菜有些凉了。”   “皇上,御膳房离得远,传到这儿来,凉了少许倒是难免的。”姜菀温柔而端庄的坐在黄梨木凳上,一脸浅笑地说道。   其实只是没有出锅时那般滚烫罢了,姜菀心中腹诽这狗皇帝还真是挑剔。   姜菀本就明眸善睐,有着倾城之色,如今这么浅浅的一笑,更是显得风姿朱颜染上了活色生香,让元璟帝也忍不住滞凝了片刻。   等反应过来,元璟帝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冷声说道:“朕看,这玉粹轩你不必待了,破旧得很。”   “……臣妾倒是挺喜欢这儿的,清静。”姜菀强自镇定的保持着笑颜,心中却一片打鼓。   狗皇帝不会是想把她和薛贵妃一样,打入冷宫吧。   “朕想着,你今日拿出这药方子,立了大功,朕定会重重有赏,你就待在玉粹轩等着领旨吧!”元璟帝站起身,眉宇间满是锐气卓然,“摆驾回宫!”   ===   回德清宫的路上。   元璟帝舒适的半靠在龙辇上的座儿上,悠然问道:“小宝子,那药方子,如今想必已是传到各大医馆的手里了吧?其他出现了灾民的地方,也都得用八百里快马送过去。”   “皇上,奴才早就安排下去了。”小宝子一团和气地笑着。   在元璟帝刚拿到这药方子的时候,就马上让小宝子派人誊写,四处遣送了。   不过他本人,倒是坐在玉粹轩中,用了膳才出来。   小宝子抿着嘴笑道:“皇上既这般不放心,刚刚就应当拒绝颐嫔娘娘,回德清宫用膳才是。玉粹轩实在太远,传膳耽误了好些功夫。”   也就小宝子和元璟帝一同长大,有特殊的情分,才敢这样说说话。   元璟帝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带了份骄傲喜悦的神情:“你没看见颐嫔那么恳求地求朕留下来用膳了吗?既是她拿了药方子出来,朕也不能过河拆桥不是?”   说完,元璟帝冷哼一声,想到什么似的多添了一句:“朕才不想留在玉粹轩用膳,你没看到朕都不与她说话吗?”   其实,元璟帝也不是头一回喜欢人了,可他却不知道如何和心上人相处。   只好用沉默来掩饰内心的慌张。   “是,奴才看到了。”小宝子不知道,自己睁眼说瞎话,会不会被老天爷惩罚啊?   回了德清宫。   元璟帝立即拟了圣旨,又给姜菀升了位份。   这回找的理由是她解决了此回瘟疫无药可救的难题,立了大功,所以特意给她赐了奖赏。   更重要的是,元璟帝这回直接重新给姜菀指了另一处宫殿作为住处,特让她搬离玉粹轩。   而这新的宫殿,叫兮葶宫。   后宫所有的妃嫔们都再一回震惊了。   这荣宠实在是太盛大了,皇上这是完全不把其他妃子们放在眼里了?   且不说这兮葶宫是离皇上的德清宫最近的一处宫殿。   而且这兮葶宫里头,可没有主位啊!   一位正三品以下的妃嫔,住在没有主位的宫殿里,这实在太犯规矩了。   以前,是元璟帝嫌弃后宫里头莺莺燕燕的太烦人,特意叮嘱了薛贵妃,在临近他德清宫的几所宫中,都不许放任何妃嫔,免得打扰他处理政务。   可如今,元璟帝却打了自己的脸,将姜菀放到离他最近的兮葶宫。   后宫妃嫔们本还指着巴结姜菀能提携自个儿一把,可如今看这架势,姜菀定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过她们的名字,想必打算一个人独占皇上,得那专宠了。   一时间,后宫妃嫔们心中都是七上八下,连晚上也睡不好一个安稳觉,不知有多少宫殿摔碎了多少瓷器碗碟。   不过这引起后宫中人心惶惶的姜菀,倒是心中没有任何起伏。   她心安理得地搬入了兮葶宫,这本就是皇上对她的奖赏,算不得恩宠。   若皇上宠她,怎可能那日与她大眼瞪小眼,半天才回一个字,就是冷着脸不与她说话呢?   在兮葶宫收拾妥当的第二天,华桦打算离开秦京城了。   姜菀颇有些头疼的溜出宫送了他一趟,这兮葶宫什么都比玉粹轩好,就是出宫不方便了许多。   出乎姜菀意料之外的是,她居然在送华桦的时候,遇到了元璟帝。   幸好她是做无言大侠的打扮去送的华桦,所以元璟帝也没发现她的身份。   只是元璟帝在遇到她的时候,格外激动,眼眸里迸射出她从未见过的亮光,盯着她瞧,让她心里瘆得慌。   “没想到无言大侠竟然与华大夫是好友!真是意外之喜啊!”元璟帝感叹道。   姜菀躲在斗笠之后,瞪了华桦一眼。   真不知有什么好喜的,也不知道这华桦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要将他离开的消息告诉元璟帝,还让他一同来送行。   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即便隔着厚厚的阻挡,华桦似乎也感应到了她的目光。   他笑着凑过来,用元璟帝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蠢样罢了。”   看到元璟帝蠢成这样,华桦觉得报复性的爽了一把,心中才有了些平衡。   这天底下最好的无言,谁都配不上。   ===   兮葶宫中。   姜菀刚给太后请安回来。   清梨扶着姜菀进了屋子,把门一关,脸就垮了下来。   “小主,她们也太过分了,一句句话都在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就是看不得你半点好!”   姜菀轻笑了一声,眸子里满是清明的光:“我如今是宫里头唯一的宠妃,她们自然是看不得我。”   姜菀故意将宠妃两个字,念得格外重。   清梨顿了顿,也勉强地扶住姜菀的胳膊说道:“小主,我知道你心里苦,就莫要难过了,她们都是眼睛里进不得半点沙子的,哪里知道小主你如今也过得不好。”   “她们既然觉得我得宠,那就让她们看看吧。你让小厨房做完冰镇银耳雪梨汤送去德清宫,就说是我做的。如今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平白让我心里烦躁得很。”   姜菀用帕子扇了扇风,她最讨厌夏日,就是因为这天儿太热,让她心中燥得很,浑身也黏腻难受,很不爽利。   “是。”清梨马上吩咐着去办了,冰镇银耳雪梨汤也很快送到了德清宫。   元璟帝正在批折子,小宝子端了进来。   “皇上,这是颐婉仪给您做的冰镇银耳雪梨汤,喝些能解热,尝尝吧。”   “倒了喂狗。”   ……   第二日。   “皇上,颐婉仪邀您过去用膳。”   “不去,让她以后少来烦我。”   ※※※※※※※※※※※※※※※※※※※※   小宝子:夭寿了!皇上又抽风了!   桑微:有一种崽,翻脸比翻奏折还快。   元璟帝:朕心里苦!你们都是凡人,根本不懂! 第54章 私情【二合一】   小宝子头顶冒着虚汗,摸了半天脑袋也搞不懂, 皇上这到底又是怎么了啊?   头两天元璟帝还总是在问, 兮葶宫的颐婉仪有没有送东西过来,抑或是传话过来。   若是送了东西或者传了话来, 一定得立刻马上禀告。   这如今这全都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皇上又每回都如此不耐烦的模样, 还隐隐有着发怒的迹象,实在是难以捉摸得很。   “小宝子, 你过来,朕问你。”元璟帝颇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小宝子, 朕昨儿看了一册话本子, 有个书生,被他的心上人救了三回性命, 可他后来却又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 你说这书生是不是条不仁不义的白眼狼?”   元璟帝的眼眸平静, 不起波澜,里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所以小宝子也猜不出元璟帝到底想听什么答案,鬼精的他只好小心翼翼赔笑着问道:“皇上,奴才愚笨, 敢问书生后头喜欢这女子, 可为那书生做过什么?”   元璟帝沉默了, 垂下眼认真思忖了片刻。   姜菀为他做过什么呢?   送过他一副画。   老在太后面前提起她祖父。   陪他用过一次膳, 他肠胃金贵, 吃了有些凉的晚膳后,还难受了好几天。   偷溜出宫,与他一起去秦河流域,反倒染了瘟疫回来惹了大麻烦。   再旁的都想不太起来了。   哦,那日她还用袖箭射中了两个山贼,不过即便没有她,他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这样越想,元璟帝越觉得心中对无言大侠很是愧疚。   无言大侠为他做过那么多,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可他却三心二意。   这些日子,不仅淡忘了无言大侠,还时常惦记着那总喜欢给他添麻烦的姜菀。   元璟帝自嘲地笑了笑,他本来还妄图催眠自己,无言大侠到底是男子,更遑论无言大侠对他并无意,他得为皇室开枝散叶考虑才是。   所以,他应该忘了无言大侠与姜菀在一块么?   不,他不能做那样的事。   他的这条命,已经被无言大侠救过三回了,他绝对不可以忘记无言大侠。   可若他与姜菀在一块,无言大侠的身影便越来越淡了。   直到他那日送华大夫出行,才惊觉这一点,回宫后,脑子便更乱了。   元璟帝想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反倒更加纠结了。   他曾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漫长的六年过去,让他总算慢慢接受了自己喜欢一个男子的事实。   可如今,姜菀又在一下下粉碎着他对自己的认知。   他不敢问旁人,难道有人会又有龙阳之好,又喜欢女子的么?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姜菀,也不知该如何无言大侠。   所以现在一听到姜菀的名字,他就内心越发的烦闷纷乱,索性告诉了小宝子,让他不要再传姜菀的消息过来。   在想清楚之前,他不想再听到一分一毫。   ===   兮葶宫。   清梨一脸忧容的走过来:“小主,德清宫那边传了消息,说让咱们以后别送东西去了,皇上都没一眼就扔了。”   姜菀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好,送得也够了。”   清梨有些担忧地看着姜菀:“小主,莫要伤心,皇上想必也只是太忙了,所以才……”   其实清梨这缘由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只是看着自家姑娘这一脸平静的神情,反而让她心里没底。   姜菀朝清梨亲昵地笑了笑,扯住她的胳膊说道:“清梨,别担心,我没事。对了,你将太后送我的那本小册子拿过来的吧。”   那上头的一百招攻略,她才用了几招呢。   看来,现在是时候拿出来了。   清梨很快便拿过来了,有些犹疑地递到姜菀手上:“小主,实在不行还是放弃吧,您这样为难自己的样子,若是让将军知道了,定会心疼的……”   想姜菀从小也是千娇百宠的长大,哪受过这样的冷脸子。   姜菀饶有兴致的翻开,嗓音却带着一股子冷漠,仿若冰锥可以刺透这本小小的册子:“清梨,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会放弃。”   既是她进宫的目的,她就绝不会后退。   姜菀看到最新的一招。   是利用节日或生辰,送上最贴心的礼物,将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便可成事。   姜菀眯着眸子,深深吐息了一口气。   算算狗皇帝的生辰快到了,她得去问问太后,狗皇帝最喜欢什么东西才是。   ===   翌日。   姜菀早早便去了太后的寝殿。   姜菀特意去得早,妃嫔们还没到齐,倒是有三三两两坐着了。   当然,见到姜菀,自然免不了又是冷嘲热讽一般。   本来,姜菀受宠,轮不着她们,她们是嫉妒得眼红。   可如今,姜菀又遭到皇上冷眼相待,与她们平起平坐了,她们却还是忍不住拿言语去刺她几句。   以报之前被姜菀忽视,不为她们美言几句的仇怨。   所有妃嫔们,也就德妃和芳婕妤愿意为姜菀说几句好话了。   姜菀感激她们,并朝她们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不要为她说话,免得同她一样,成了众矢之的。   幸好,人齐了之后,太后便立刻出来了。   太后笑着说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这般热闹?”   “回太后,臣妾们在商量,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实在烦闷得很呐。”淑妃笑盈盈地说道,她身后的宫女轻轻替她打着风。   太后温和地笑着看了一圈,捂嘴笑道:“今儿人倒是来得及,想必你们这些小馋猫都知道哀家要请你们吃冰镇葡萄了?”   姜菀的眼睛一亮。   她倒不是想吃葡萄,而是她实在太怕热了,听到“冰”这这个字,都觉得浑身凉爽了不少。   刚搬进兮葶宫的时候,还有太监日日给她送冰来,可惜后来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知道她被皇上冷眼相待,所以她的兮葶宫里再也没有冰送来了。   冰是宫里的稀罕物,太后此举,也是为了宽待那些宫里头轮不到用冰的妃嫔。   若天天在宫中,没有半点凉气送来,只怕是要中了暑气的。   太后的美眸流转,不经意间瞥过姜菀。   姜菀最是怕热,如今不过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鼻尖就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太后挥了挥手,便有一溜儿小太监抬着几张梨花云头纹的长案,放到了两列妃嫔面前。   三两人一桌,案上设着青花瓷一只,插着新鲜的茉莉花枝,散着幽幽花香,沁人心脾,这夏日黏黏的热意也驱散了不少。   很快,又有一长列宫女鱼贯而入,手上都端着一个白玉瓷盘,里头装着的是碎冰镇着的紫玉葡萄,一一摆到每位妃子的跟前。   太后一团和气地说道:“这紫玉葡萄昨儿夜里才送来,从遥远西域而进,每年送到皇宫中的也不过四五篮,我命宫人一直用冰镇着,就想着都让你们尝尝鲜。”   妃嫔们一听,饶是再端庄贤淑的,也都不由激动了少许。   如此珍贵,定要好好尝尝才是。   姜菀倒不是瞧着那葡萄,反而是瞧着那些碎冰,水汪汪的眸子亮了亮。   “臣妾多谢太后!”妃嫔们一齐谢恩,这才慢条斯理地用了起来。   姜菀趁大家不注意,用银勺偷偷舀了几勺碎冰放到嘴里。   燥热的五脏六腑都总算安歇了片刻,浑身的血脉都仿佛畅通了一般,冒着凉丝丝的气。   可却听到淑妃温柔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这些碎冰是镇葡萄用的,各位妹妹们可仔细些,莫要误食了碎冰,怕有污秽坏了肚子。”   荣昭仪用帕子捂着嘴说道:“淑妃娘娘说笑了,咱们各位姐妹都是大家闺秀,哪会有那般小家子气的,连碎冰都舍不得浪费。”   姜菀用帕子擦了擦嘴,不显锐利的眸子带着清光看向淑妃:“淑妃娘娘定是热糊涂了,这是太后赐下的葡萄,即便是碎冰,也是紧贴着葡萄的,怎么可能有污秽?有污秽定会脏了葡萄的。”   淑妃娘娘脸色一变,有些害怕地低下头:“是臣妾失言了……”   太后浑不在意的笑笑:“怪不得你们,这天儿真是越来越热了,往常这时候,是该去承霄山庄里头避避暑了。只是今年秦河水患的事情耽搁了。”   “是啊,往日都是去乘霄山庄给皇上办的万寿节。说起来,咱们皇上的生辰也快到了。”   “唉,也不知道皇上到底喜欢什么,咱们每年送的东西,他都扔到直接私库里头,从没瞧过。”   “是啊,每回到这跟前,臣妾都发愁得紧。”   “太后,不若您指点下臣妾们,到底皇上喜欢什么吧?”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头说道:“皇帝主意大,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里,从不袒露他的喜好……”   姜菀弱弱说道:“上回不是有姐姐说,皇上喜欢画画么?”   “咳咳。”淑妃差点被清茶呛到,“皇上是喜欢,但咱们送的,他可没碰过。”   “……”妃嫔们又三言两语地讨论了几句,直到葡萄都吃完了,也没讨论出什么来。   最后,都只能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不过,姜菀又被太后留了下来。   其他妃嫔们互相使了使眼色,想着姜菀肯定又是留下来太后给她开小灶了。   肯定会告诉姜菀皇上到底喜欢什么!   到时候她们就学姜菀的,她送什么,她们就跟着送什么。   果然,太后偷偷告诉了姜菀,皇上喜欢看话本子,尤其是那些江湖中恩怨情仇,稀奇古怪的话本子,他最喜欢。   太后还理直气壮地告诉姜菀:“菀菀,我只告诉你一人,只想皇帝专宠你便好。”   姜菀实在厚颜,她何德何能,实在是怕辜负了太后的期待。   只好又卖了祖父一回,偷偷告诉太后,祖父经常偷溜出泰安园去喝酒。   在宫里头混,和太后关系融洽是十分重要的,姜菀心中默默跟祖父说了一声抱歉。   她觉得太后挺好的,若祖父能与太后在一块,倒也是极好。   姜菀心中,可没有旁人那么多世俗规矩眼光,她是最不爱守规矩的。   ===   姜菀回了兮葶宫,便让清梨将她的小私库数了数,将所有的银票都拿出来给她。   她拿着一叠银票,等太阳落了山用了晚膳,便去御花园里头散步消消食。   打算把这些银票都藏起来,等哪日寻个合适的时机出宫去,替皇上去寻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子来。   可别小瞧话本子,在秦京城里头,大多数话本子都是看腻了的,那些好看的孤本极难寻,寻到了又卖得极贵,不比书画字玩卖得便宜,也不知是谁在秦京城里将话本子的价格越炒越高的。   姜菀没想到,狗皇帝这爱好居然与她一样,她也很爱看话本子。   她搜集的那些话本子,都有趣极了,到时候她让人誊一份送给皇上也成。   这回送礼姜菀倒是欢喜,她也许久未去寻些新得的话本子了。   夕阳细碎的余晖落在姜菀身上,照得她眉目如画,出尘若仙。   路过一处花丛,姜菀听到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姜菀,许久未见呐。”   姜菀侧过头,只看到安平王半倚在花丛中,懒懒散散的套着件青玉大褂,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如骤雨初晴,无限风光敛在其中,定定的瞧着她。   他身下铺着青竹凉席,左手提着个白瓷酒壶,说话间喷薄而出梅子酒的香气,味道不重,还带着股梅子的清甜。   姜菀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安平王可是醉了?”   清梨挽着姜菀,壮着胆子说道:“安平王,您可看清楚了,这是宫里的颐婉仪,请您莫要直呼其名。”   姜菀左右看了看,小声对清梨说道:“清梨,你去路口替我看着,若有人来了便大声唤我名字。”   这是一条死路,通往假山,只要清梨去路口看着,便也不怕有人看到她与安平王说话了。   清梨有些不放心地多看了两人几眼,这才跺脚离去。   姜菀这才松了口气,云罗裙轻摆,闲散地坐到了安平王的旁边。   只是她裙袂飘飘之时,不小心扫得安平王手上的白瓷酒壶落了地,里头的梅子酒洒出来,湿了安平王的衣摆。   姜菀葱葱玉指将自己的裙摆捻得平整,轻声说道:“小平安,你平日里对我那般有礼,怎今日竟然直呼我的名字?这酒壶泼洒只是罚你一下,快叫言大哥……哦,不对,叫菀姐姐吧。”   姜菀想着,小宽子以前也是叫她言大哥,发现了她的身份就改叫菀姐姐,倒也一样。   安平王深色的瞳孔缩了缩,不悦地转开眼:“姜菀,亏我还一口一个言大哥的唤你,没想到你竟连这么大的身份都瞒着我。休想我以后叫你姐姐,我就要叫姜菀!姜菀!姜菀!姜菀!”   知道姜菀身份的时候,他心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都快疯了。   好些日子才冷静下来,这才敢入宫办事。   安平王比姜菀小了两岁,两人关系又好,所以姜菀一直是把他当亲弟弟看的。   听他这样,姜菀不由地伸出手拧了拧安平王的耳朵:“你竟敢对你姐姐这般不敬?又想挨打?”   “呵!连你入宫都瞒着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安平王撇开头,撒气似地说道。   姜菀已经不是头一回拧他耳朵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拧他的那只手那么软,那么温柔?   他一定是个眼瞎耳聋的傻子!   姜菀也有些心虚,她收回手讪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连累你么?”   “连累我什么?我自小被皇兄骂惯了的,我可不怕被多训几顿!”安平王鼓着腮帮子说道,“姜菀,你为何要进宫?”   “自然是因为你皇兄好看,我喜欢他的相貌,反正都是要嫁人的,我自然要嫁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天天瞧着他的脸方才圆满。”姜菀歪着头,眯着眸子笑得两眼弯弯。   “我……他们都说,若我长大,比皇兄还好看!”安平王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是么?”姜菀笑得浑不在乎,星眸随意地落在安平王的脸上。   如今安平王才十三岁,容貌还未完全长开。   不过他那双桃花眼,已经有了样子,想是再过几年,只要盈盈望上一眼,就能让秦京城里头那些闺秀少女们失了芳心了。   姜菀洒脱地拍了拍安平王的肩膀:“小平安,放心!你以后定长得好看,肯定能迷倒秦京城的那些世家小姐们呢!”   安平王却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后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很不正经地凑到姜菀跟前:“那菀姐姐,你会被我迷倒么?”   姜菀一听,生气的撸起袖子:“小平安,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竟敢调戏起我来了?”   安平王连忙躲闪,站起来抱着一树干后头说道:“菀姐姐!这不能怪我啊!我从没想过你长得这么好看,比我养的那些姑娘都好看许多呢!”   见姜菀没有过来打他的意思,安平王眼眸转了转,又不正经地说道:“菀姐姐,要不你跟了我吧!皇兄凶巴巴的,多没意思!”   “找死是不是?”姜菀瞪了他一眼,扬起手冲了过去。   “小主?小主,你在哪儿呢?”清梨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   姜菀脸色一变,马上把银票塞到安平王手里:“给我买最有趣的话本子,到时候我去寻你!”   遇到安平王最好,她就不用费尽心思去搜寻话本子了。   说完,姜菀就冲到了假山旁边,脚步轻点,直接跃去了另一边。   而安平王怔怔地看着她翩若惊鸿的背影,深色的瞳仁里情绪复杂得很。   “安平,我不是让你去德清宫等我吗?怎到了这儿?你刚刚可看到朕的颐婉仪了?”元璟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走了进来。   “回皇兄,臣弟并未看到。”   元璟帝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他走进来的清梨,“你家主子不在这条路上,你去其他地方寻吧。”   清梨马上行礼应声走了。   这儿便只剩下元璟帝、安平王和小宝子了。   安平王还是那纨绔子弟的作风,又施施然理了理袍子,坐回了地上:“臣弟见皇兄事务繁忙,不想在那无趣的德清宫里头等,便来这御花园赏花吃酒,好歹得些趣味。”   元璟帝轻笑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你倒是会享受。”   “皇兄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啊?”安平王探了探脑袋,一脸被宠坏的小孩模样。   元璟帝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散了去:“可朕实在是想不明白,你如此闲散懒惰的一个人,怎会为了朕的妃嫔,派八百里快马跑遍大秦几十个州域,到处去寻那华大夫?”   “皇兄多虑了,臣弟与那颐婉仪素昧平生,只是见皇兄为了颐婉仪的事情,日日担心,连朝堂之上也有些心不在焉,又急得伤到了身子,正巧臣弟认识那华大夫,才想着为皇兄略尽一番绵薄之力的。”安平王又对着白瓷酒壶的嘴儿喝了口酒,不咸不淡地说道。   “素昧平生?既是素昧平生,那你应当不认识朕的颐婉仪吧?那为何刚刚朕问你她是否从这儿路过,你却毫不犹豫地说没见到她?这儿是御花园,来往总有些人,你为何笃定经过的人里头没有朕的颐婉仪?”   元璟帝每回提起姜菀,都不忘在前头加上“朕的”两个字,就是因为他如今在安平王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危机感。   如今安平王被他戳穿,索性不说话,一双桃花眼如今如深谷幽谭,不再潋滟,满是沉静,仿佛跟他在犟着气。   元璟帝冷笑更盛,怒火中烧,这下越发笃定了。   不会被发现了吧?躲在假山后头偷听的姜菀,身子有些发抖,心中一片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依朕看……你不仅认识朕的颐婉仪……”元璟帝说出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揪心,“还与她有私情!不然你这花花公子纨绔子弟,哪舍得耗费所有的银钱,去为她寻一线生机!”   “她可是朕的妃子!”元璟帝震怒着说道,醋意滔天。   假山后头的姜菀松了口气,幸好,狗皇帝虽发现了些东西,但到底还是想岔了。   安平王缄默着不说话,只是平静地与元璟帝对视着,并没有反驳。   “说!你与姜菀到底如何认识的?又是何时有了私情?”   “皇兄说的话,臣弟一个字也听不懂。”   “听不懂?”元璟帝脸色沉得快滴出水来,幽然说道,“如今边关战事告急,薛将军那正缺人手!你既然有如此胆色,那就去边关帮他一把吧!等你什么时候能听懂了再回来吧!”   “臣弟谨遵皇兄旨意。”安平王拱了拱手,跪下朝元璟帝行了一个大礼,转身扬长而去。   暮晚的风,吹起他的衣袍,风流倜傥又不同往常。   元璟帝幽幽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的好皇弟,竟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大了。   都有胆量跟他抢女人了。   哼,姜菀?他不喜欢了,但也绝不许别人喜欢她!   ===   太后寝宫。   元璟帝坐在太后的身旁,一同饮茶。   太后小嗫了一口,才淡淡说道:“皇帝,听说你将安平王遣去边关打仗了?”   元璟帝顿了顿,这才沉声说道:“是,母后不必担心,那小子虽平日里有些纨绔,但拳脚功夫好得很,薛将军也定会护着他的。”   “我倒是不担心那孩子,他是个厉害角色。母后只是担心……他的母妃是显国公府的独女,万千宠爱加身,叔舅伯父又极多,都在朝中担任显要官职,母族势力非同一般的强大,你将他这样派去危险的边关,朝中定要动荡一番。”   元璟帝不齿地笑了笑:“母后多虑了,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风流王爷,就算亲戚多,但如今朝上也没人敢为他说话的,朕才是天子,他们怎敢违抗朕的旨意?”   “后宫不得干政,哀家也没什么眼力见儿,不过想提醒皇帝小心些便是。”   “母后很不该想这些的,既耽误功夫,又劳心伤神,不如像那……”元璟帝想到了姜菀,突然偃旗息鼓。   “像那什么?”太后眼中兴起一股调笑之意,元璟帝只有这幅样子,才像她的儿子一般,又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像那些没心没肺的女子一般,只管如何打扮得好看,旁的都不必想,就算这天塌下来,朕也顶得住。”元璟帝低着头,手却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那哀家就放心了。”太后满意的点点头。   “母后,朕想到还有要事,便先走了。”   刚刚一想到姜菀,元璟帝就想到自己还有件事没办。   他还没去找姜菀兴师问罪呢!   她和安平王,到底何时有了私情?   安平王哪一点比他好?   ※※※※※※※※※※※※※※※※※※※※   安平王:皇兄,我长大了比你好看   元璟帝:那又如何,姜菀又不是那般肤浅的女子   姜菀:真的吗?!早知道就不进宫了嘤嘤嘤   元璟帝:??? 第55章 攻略   兮葶宫。   天色已微微暗了下来, 暮色四合, 姜菀这才敢出来透透气。   如今这天儿越来越热了, 白天日头毒辣得很,她只能闷在屋子里,似是大火炉似的拘着她。   可里头是火炉, 外头也是火炉, 处处都难受,让她眼花耳鸣,胸口跟塞了棉花团子似的堵得严严实实的。   兮葶宫里搭了一处水榭,与清梦湖彼岸相连。   如今正好毒辣炙热的太阳下山了, 水榭倚着清梦湖, 微波弄风,倒比旁处凉快些。   一盏又一盏的灯火摇摇晃晃, 挂在水榭四周,似是银河连天,繁星点点。   而天上悬着的那一弯新月,正洒落如霜月辉, 在水光粼粼的清波之上晃动。   浅粉色的纱帘薄如蝉翼,在晚风轻送之下如少女婀娜的身姿, 轻轻曼曼。   水榭顶上反射出陆离的光, 透过纱帘,只现出些绰绰约约的影来。   元璟帝怒气冲冲的脚步冲过来, 沿着湖岸秉灯的几个宫人低头跪在地上, 屏着呼吸不敢说话。   看到这如梦如幻的水榭纱帘, 映着似有若无的婀娜身姿,让元璟帝的脚步放缓了些,脸上的怒容也缓了些。   元璟帝走到水榭边,挑开层层纱帘,径直走了进去。   姜菀正独自一人倚着软榻,看到元璟帝进来,笑盈盈地站起来行礼:“臣妾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请皇上责罚。”   她冷白的肌肤透着微红,雪白细腻的脖颈上竟打了一层细细的汗水,声音娇软又含含糊糊的,显然是热怕了。   元璟帝清眸一闪,别开眼不去看她,反倒注意到梨花木小几上放着个青瓷酒壶。   呵,她倒是好兴致。   他生气的时候,她在这儿歇凉吃酒,倒是会享受!   难怪如今看上去一副小妖精的狐媚样,越来是吃醉了。   姜菀见元璟帝冷着脸瞧她,腿一软,往元璟帝身上倒去。   可元璟帝早有防备,直接拎着她的衣领,提着她坐下,自己又坐到她的对面,与她相对而坐。   冷冷的脸上明显的写着“姜菀,休想勾.引我”,嗤之以鼻。   姜菀其实没吃醉,她只是猜到元璟帝回来质问她,所以试试那小册子管不管用罢了。   如今看来,投怀送抱这一招是没用了。   元璟帝声线冷硬,冻结成霜:“姜菀,你与安平王到底是何关系?”   “安平王?是皇上那个弟弟么?”姜菀的眸子迷蒙,仿佛能滴出水来。   “是,你们如何认识的?”元璟帝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问道。   “臣妾不认识他。”姜菀素手纤纤,端起青瓷酒壶,给两个酒杯都盛满,一杯递给元璟帝,一杯她自己痛饮。   “皇上,这杯臣妾敬您!”   元璟帝冷冷地看着她一饮而尽,抬头时纤细雪白的脖子更显修长,让他眸光暗了暗。   “皇上,您怎么不喝?”姜菀歪着头,琥珀色的眼眸仿若琉璃珠子一般,望进去却是一片虚无。   元璟帝与她对视须臾,突然倾身向前,覆手捏住她的下巴。   “姜菀,你若敢骗朕,朕就将你的脖子拧了!”   元璟帝眼眶有些微红,他明显知道,姜菀一定是骗他的。   她这样睁眼说瞎话,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模样,让他气得心肝脾肺肾都揪在一起的疼。   姜菀迷蒙的眼眸眨了眨,纤长的乌睫扑簌了一下,突然笑得明艳动人花枝乱颤起来。   “那皇上……如果臣妾没骗你,你该如何补偿臣妾今日被你冤枉的这一番委屈呢?”   元璟帝敛下眸子:“朕自当……”   “你要亲亲我吗?”姜菀突然打断了他,眸子亮晶晶的,嘴角还带着梅子酒的香味。   “……姜菀!你!”元璟帝的眸子卷着怒火,风起云涌。   姜菀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虽有笑意,却不及眼底。   她知道,元璟帝肯定是又要骂她不知廉耻了。   她洗耳恭听。   元璟帝急急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却压着声音说道:“姜菀,朕若冤枉了你,朕便如你所愿。”   说完这句话,元璟帝便甩袖而去,再不愿意多看姜菀一眼。   他绝不可能冤枉她。   所以他绝不可能如她所愿。   姜菀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子,就让她在这兮葶宫自生自灭吧!   ===   元璟帝已经彻底对姜菀绝望了。   可姜菀却恍若未知,不顾后宫妃嫔们的冷眼旁观嗑着瓜子看好戏,也不管他们的冷嘲热讽,依旧在追求皇上这条道路上,不知疲倦的努力着。   她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离德清宫很近。   皇上只要出来溜达,她就能准确无误地在路上偶遇他。   姜菀已经仔细琢磨了那小册子,前前后后连贯起来看了好几遍。   她总结起来,就是以前没能学会融会贯通,只知道生搬硬套那小册子上的攻略,却不懂得如何举一反三。   可她现在,已经将各种招数都烂熟于心了,她有信心,绝对能俘获元璟帝的一颗芳心!   御花园中。   元璟帝批了一日的折子,出来散散心透透气,果然又碰到了姜菀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看他,意欲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出来假装偶遇。   元璟帝怀疑,姜菀是不是觉得他很蠢,蠢到发现不了躲在树后头露出了大半个身子的她?!   元璟帝实在忍无可忍,直接走过去将姜菀扯出来,不耐烦地呵斥道:“姜菀?你是不是有病?成日缠着朕?信不信朕罚你禁闭!”   没想到姜菀却捂着胸口,乌睫濡湿着泪意,眉头微微皱着说道:“皇上……臣妾确实染了疾。”   “……什么?”元璟帝突然紧张地抬了手,虚张着在姜菀的身侧护住,怕她不小心跌倒。   “臣妾……”姜菀紧闭着双目,纤长的乌睫微颤着,娇小的脸流露出脆弱可怜的神色,惹人怜惜。   “臣妾,喜您为疾,无药可医。”月辉微微的冷光落在姜菀脸上,映得她玉姿朱容,国色天香。   却让元璟帝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转身就走。   这个姜菀……就算她说些巧言令色,尽说些甜言蜜语,也打动不了他一分一毫的!   元璟帝抿着嘴,心中大肆批判了姜菀一番。   ===   翌日。   元璟帝正坐在龙辇上,往太后寝宫去。   却没想到碰到了姜菀。   “皇上,好巧啊!臣妾也要去太后那!”姜菀老老实实走在元璟帝的龙辇边,清梨给她撑着遮阳的花伞。   “哼。”元璟帝冷哼一声,不理她。   可这去太后寝宫的路上远得很,姜菀自然闲不住,她主动提起了话茬。   “皇上,这夏天的日头真是太毒了,难怪许多人都不喜欢呢!皇上,您最喜欢哪个季节?”   元璟帝脸色沉沉,但还是冷硬地回答了姜菀:“春季。”   “噢~”姜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春天是个好季节呢!毕竟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哼。”   “那皇上,您想知道臣妾最喜欢什么季节吗?”   “说。”   “臣妾最喜欢有皇上的季节!”姜菀甜丝丝地说道。   差点让元璟帝从龙辇上摔下来。   他是不是得派个太医给姜菀看看脑子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太后寝宫。   太后招呼着姜菀也留下来,等皇上走了,再好好陪太后说话。   所以姜菀就站在了太后身侧,听着皇上与太后闲谈。   闲谈完毕,太后叫宫女端了两碗冰糖银耳雪莲甜汤上来,分给皇上和姜菀一人一碗。   “这天儿热,你们到哀家这儿来,只怕出了些汗吧?喝些冰镇过的甜汤,好歹能解些热。”   元璟帝拿着银匙,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   可又听到事儿精姜菀清甜的声音:“皇上,您能对臣妾笑一下吗?”   姜菀笑得甜甜地看着元璟帝,明眸皓齿,牙齿像白瓷儿一样。   元璟帝却依旧冷着脸问道:“你要作甚?”   姜菀委屈巴巴地端着那个小碗举到元璟帝面前:“臣妾的汤不够甜,皇上对臣妾笑一下,就甜了!”   “……”元璟帝嘴角抽抽,直接冲出了门外。   他想,如果姜菀没病,那他快被她折腾出毛病了。   宝公公心惊肉跳地看着龙辇上一会儿浅笑着似乎在回忆什么,一会儿又板着脸怒气中烧的元璟帝。   完了,皇上好像生病了……   ===   半月后。   元璟帝觉得自己进步很快,如今姜菀与他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也能保持镇静,只是嘴角略微抽一抽,依旧对她保持冷漠了。   可她……已经三日没来他眼前转悠了。   元璟帝觉得很不爽。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难受劲儿!   “来人!”   小宝子跨着小碎步跑过来:“皇上,奴才在。”   “咳咳……”元璟帝清了清嗓子,“如今兮葶宫,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皇上放心,颐婉仪最近每日待在兮葶宫中,看不出来又有什么想要打扰皇上的意图。”   “……”元璟帝心思复杂地翻开手上的折子。   为何他听到姜菀老老实实没了动静,反倒越加不舒服了?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   我希望姜菀来打扰我啊!   但他不想承认。   “她的动静,不许有任何遗漏,全都得告诉朕。”   “是,奴才明白!”小宝子毕恭毕敬的退下。   可元璟帝却揉着眉心,头疼得想踢小宝子的屁股:“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   过了半个时辰,小宝子匆匆来报:“皇上,颐婉仪去了御花园,您晚上的赏月就不去了吧?免得又被颐婉仪缠上……”   您回来又得发病小半天。   元璟帝却奏折一合,往外走去。   “皇上,您这是去哪儿啊?”   “反正不是去御花园!”   小宝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皇上这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毛病,到底何时才能好啊?也好松松他这做奴才的心啊?   ===   御花园。   姜菀对着天上的一弯弦月空叹气。   她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那小册子根本不管用,狗皇帝完全就不为所动。   这就是帝王心呐!   “小主,别难过了,皇上也不理其他主子娘娘们,她们不也每日过得很开心么?”   “唉……”姜菀叹了一口气,“清梨,你不懂。”   “我虽也能过得像她们一样开心,但若是我能每日见到皇上,我便能有双份开心。”姜菀抬头望着月亮,似是梦呓。   “小主,您就那般看重皇上么?”清梨不解,她怎么没感觉太出来呢?   这些日子,即便被皇上冷眼相待,但姑娘除了像小时候练武招式没到位所以有些挫败之外,不见半点伤心难过的。   姜菀惆怅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清梨,你知道我入宫就是为了皇上。我只是想每日都能见到他,醒来第一眼是他,入睡最后一眼是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远处,元璟帝躲在树丛后头,漫天星斗之间,他好看的眉眼显得格外耀眼。   眼底一片欢喜噼里啪啦地炸开。   原来姜菀真没有旁的目的。   她是真的,奔他而来。   ※※※※※※※※※※※※※※※※※※※※   尬聊之后·姜菀已上线。   现言校园小甜饼《支支吾吾喜欢你》已经开文啦~~各位小仙女们戳作者专栏看看哇~~   顺便ballball你们给我的那本《生存考试[无限]》点个收藏吧!!!是个无限恐怖流的脑洞恋爱文啦! 第56章 话本   骤雨初歇, 连日来烦闷的热气总算散了一些。   太后寝宫中。   姜菀执着一把锦丝云扇, 懒懒倚靠在亭廊的美人靠上, 唉声叹气。   太后正逗弄着她养的一只黄鹂儿,正啾啾唧唧婉转地啼着, 欢快活泛的鸣叫与姜菀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菀菀,哀家瞧你有烦心事,可愿与哀家说说?”   姜菀想了片刻,咬了咬唇, 拢着臂弯上的软烟罗坐直身子, 嗓音娇软又失落地说道:“臣妾只是有些烦心,太后送我的那本攻略极好, 可臣妾愚笨,总是不得要领……”   “哦?”太后抿着唇,精致的容颜泛起一丝笑意, “菀菀, 哀家可不这么认为。”   上次姜菀让皇帝笑一笑让她的甜汤变甜一些的时候, 太后可是在场的, 差点没绷着往日端庄温柔的贤淑形象,直接笑出声。   太后算得准, 她那个傻儿子只怕这回是要彻底栽在姜菀手中了。   姜菀有些挫败地扁扁嘴说道:“可皇上每回见我都很不耐烦,只盼着我能离他远……”   “菀菀, 你不了解皇帝那性子, 最是嘴硬心软, 口不对心的, 他就是块冰,也是从里头先开始化的。所以你现在瞧他冷得很,心里头指不定成了一片汪洋了呢。”   姜菀有些怔忡地看着太后,樱桃小口微微张着,美眸透着不可置信:“真……真的么?”   “你这孩子,哀家还能骗你不成?”太后笑着轻轻点了点姜菀的额头,“你再照着哀家送你那本小册子好好努力一番,黎明的曙光可就在眼前了!”   姜菀被太后这一点,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立马笑得开了花:“臣妾谢谢太后提点!臣妾这就回去准备着!”   “快去吧~”太后招招手,看着姜菀玲珑袅娜的背影,忍不住勾起了唇。   如花的年纪可真好啊,敢爱敢恨,浑身都充满着一股锐利的冲劲儿。   一如她当年的模样。   姜菀前脚刚走,元璟帝就从正厅里走出来,朝太后微微点头:“母后,那朕便走了。”   “既然喜欢人家,又为何躲着不见人家?”太后笑得有些促狭。   “谁……谁说朕喜欢她?”元璟帝瞪了一眼身后的小宝子。   小宝子连忙跪在地上:“皇上,奴才什么都没说!”   “行了行了,你既不喜欢,那哀家就去与菀菀好好说道一番,让她死了这条心,不再来缠着你便是。不要欺负你身边这小太监了,他也怪可怜的。”太后揉着眉心招招手。   小宝子感动得直磕头,呜呜呜太后真是个好人啊!   可元璟帝却正正脸色,大步朝前走着说道:“不劳母后费心了,朕亲自同她说便是。”   太后但笑不语,看着日光落在元璟帝的身上,勾勒出他俊逸挺拔的身姿,随着他的步伐而轻轻跃动。   ===   晚膳过后。   元璟帝正在批阅奏折,突然听到一曲缥缈若无的《临江仙》,压的是他最喜欢的调子,随着晚风轻轻送到他耳边。   清婉而朦胧,空旷又寂远,似有似无,颇有些曲高和寡的味道。   元璟帝皱眉:“这是何人在弹奏?”   其实元璟帝是明知故问了,离他德清宫最近的,也就一个兮葶宫住着那个烦人精姜菀。   不是她还有何人?   只是没想到,那看起来像个花瓶似的姜菀,竟能弹出这么美妙的琴声。   元璟帝想到了她那如葱玉指,纤细白嫩修长,拨动琴弦的样子……   元璟帝忍不住喉头动了动,声音也哑了些:“这个姜菀,竟然敢在朕批奏折的时候打扰朕!”   小宝子连忙机灵地说道:“皇上,奴才这就派人去兮葶宫知会一声,让颐婉仪去别处弹去!”   元璟帝恶狠狠地盯着小宝子,一脸“你这蠢奴才是不是想挨板子了”的凶恶表情,让小宝子身躯抖了抖。   后头跟着伺候的小太监们也低着头浑身微微颤抖,就连宝公公也摸不准皇上的性子了,在这德清宫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摆驾兮葶宫!”小宝子在元璟帝的脸黑到极致的危险时刻,总算说出了元璟帝想听的五个字,逃过一劫。   当然,还要睁眼听着元璟帝说瞎话:“小宝子,谁让你擅作主张的?谁说朕要去兮葶宫的?”   一边说,元璟帝一边走出了德清宫,比任何人都走得快。   小宝子跟在后头欲哭无泪,好想抱着皇上的大腿大哭一场。   皇上啊,承认您喜欢颐婉仪就那么难吗?!能不能放过奴才这把小骨头啊!   姜菀正唆使着清梨替她弹古琴。   比起古琴,她更喜欢舞刀弄枪,所以小时候父亲让她练习琴艺的时候,她都是让清梨替她练,她就在一旁的空地上练会儿拳或剑。   反正每次父亲看到她武功长进就心花怒放的,从没想过还要考校她的琴艺。   “小主,皇上从德清宫出来了!”一直趴在兮葶宫的宫墙上,偷偷盯着德清宫的小宽子匆匆从木梯上下来,一路小跑着进来通风报信。   随着太监尖细的一声“皇上驾到”,清梨行云流水的起身,琴声自然戛然而止。   元璟帝踏进兮葶宫的脚步一滞,怎么不弹了?   元璟帝又瞪了一眼打断姜菀弹古琴的那个太监,这才走进兮葶宫。   姜菀早就迎了出来,一袭浅黄色的软烟罗,在晚风中微扬,让她的笑也看起来娇软了不少。   “皇上,臣妾刚刚在弹古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继续弹。”   元璟帝坐到古琴对面,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幽幽黑瞳落在姜菀的指尖。   姜菀低头片刻,再抬起头来时,密而长的眼睫已经是湿润一片。   她轻咬着唇,款步姗姗的走到元璟帝跟前,湿漉漉的眸子弥漫着委屈:“皇上,臣妾已经弹得手指都红了,您瞧~”   元璟帝凝眸,她纤细白巧的指尖泛着些红,红嫩的可怜模样,让他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没再说话。   “皇上,您会弹古琴吗?”姜菀眨着眼,扑簌着乌睫盯着元璟帝问道。   元璟帝的眸子冷得如冰,冷哼一声:“怎么?你还想朕弹曲子给你听?”   姜菀执着团扇,笑捂住自己的嘴,笑得娇媚惊艳,团扇上的海棠花如开在她的眉眼之间了一般,寸寸绽放。   “皇上,臣妾不用听,因为您一直都在撩拨臣妾的心弦呢……”姜菀嗓音细软,笑意沾染在琉璃色的眸子上,美得惊心动魄。   元璟帝的耳尖倏然红了,他惊得差点打翻茶杯,腾地站起身来,冷声呵斥道:“姜菀!你到底知不知羞!”   姜菀懵懂地看着元璟帝,似乎完全不知道“羞”之一字如何写。   元璟帝气呼呼地挥着龙袍的袖子说道:“姜菀,以后不准在朕批阅奏折的时候弹琴了!吵得朕不得安宁!”   “是。”姜菀微微福了福身子,又抬起头一脸关心地看着元璟帝:“皇上,您累吗?”   元璟帝以为她问他批阅奏折累不了,满不在乎地摆头说道:“朕每日都要批阅几个时辰的奏折,早已习惯,这有何累?”   姜菀蹙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地小声嘟囔道:“这就奇了怪了,皇上明明在我脑海里跑了一整日了,为何不累呢?”   “……”元璟帝假装没听到,红着脸冲了出去。   怎么日头都下山了,还这般热?   今晚不应当出门,合该在德清宫里歇凉的,待会再叫小宝子传些冰块放在殿里才是。   看姜菀刚刚都热得一身汗了,不如也赏她点吧。   免得她热得中了暑,太后还来找他麻烦。   被姜菀撩拨得不能自已的元璟帝,再一次陷入了姜菀和无言大侠二选一的无穷挣扎中。   这就是一条死路,无限循环,元璟帝踏入其中,发现这是个死局,根本无从破解。   除非姜菀和无言大侠是同一个人。   可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太阳打西边出来,溪水倒流回山崖,鱼儿在天上游,树叶飘回树枝上,他们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元璟帝想,自己果然是话本子看多了。   这局,解不了。   但慢慢地,元璟帝已经越来越难以抗拒姜菀的接近了。   每回姜菀与他说些不害臊的话,他都觉得心里头甜丝丝的。   可他不敢露馅,只能绷着脸,神情越发冷漠,语气越发凶厉。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姜菀有多喜欢他,不管他多么不屑,姜菀都舍不得离开他。   元璟帝想,他再考验考验姜菀。   如果她真的诚心诚意,对他死心塌地,那他就勉勉强强接受她吧。   ===   深夜的御花园假山,月色寂寥,静谧无声,只有蛐蛐儿明亮的叫声,响彻整个园子。   姜菀轻车熟路的从假山的缝隙里掏出一个小布包,轻轻掂了掂,咧嘴一笑,又轻飘飘的回宫去了。   陆江晞从假山后隐匿住的身形浮现出来,无奈地摇摇头,等姜菀消失在小路的另一端,这才走到光亮处。   巡逻的一队侍卫走过来:“陆大人,那边我们还没巡完。”   “不必了,我刚刚已经检查过了,一切如常。”陆江晞锐利的眸光让侍卫们不敢反驳,一齐转身朝姜菀的反方向巡逻而去。   姜菀不知身后发生的一切,喜滋滋地回到兮葶宫,熬夜看起了话本子。   这话本子是宫外头新出的,珍稀得很,她一直想买全本,却千金难求,也不知道安平王那小子是用什么手段坑蒙拐骗到了手。   也亏他有心了。   姜菀兴致勃勃地看着话本子,挑灯夜读,到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才全部看完,心中满足地倒在拔步床上睡了过去。   着实不能怪她,只能怪这话本子太好看了。   这话本子共有五册,她每回想着看完这一册便睡,可每一册结尾留下来的悬念都让她抓耳挠腮,屏着呼吸立马翻开了下一册,勾得她竟然不知不觉一口气全看完了。   说来也有趣,这话本子是说的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女扮男装闯荡江湖的故事。   短短五册,囊括了江湖之大,爱恨情仇,刀光剑影,风花雪月,气势之磅礴,发展之跌宕,让姜菀叹为观止。   又因她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大侠,所以将自己带了进去,格外投入了些。   姜菀觉得自个儿没睡多久,闭上眼睛满是话本子里描绘出的江湖画景,头还沉着呢,就听到清梨挑了帘子进来,伏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小主,芳婕妤来了。”   “嗯……”姜菀迷迷糊糊翻了翻身子,这么早……   芳婕妤也不是外人,如今在宫中时常与她闲聊谈天,算得上是她的好姐妹知心人了。   姜菀就索性让芳婕妤进她的屋子说话,而她还沉沉趴在冰枕上,睡得清甜。   芳婕妤很快就进来了,声音柔弱地站在姜菀床边说道:“菀妹妹,你竟还睡得着?”   “怎的了?”姜菀依旧眯着眸子,迷迷糊糊地回应道。   ※※※※※※※※※※※※※※※※※※※※   土味情话尬撩都是微博和百度出来的套路句子   在此注明一下~不是蠢作者原创的啦 第57章 蹭蹭   “菀妹妹, 你没听说么?今儿个皇上就要公布带哪些妃子去承霄避暑山庄了!”芳婕妤小声说道, 语气里满是对自己不能中选的担忧。   姜菀听到“承霄避暑山庄”几个字, 原本浓浓的睡意也淡了些许。   她这两日一直挂心着如何去取她的话本子,根本没有闲散功夫与宫里头其他妃嫔聊天, 所以并不知道这个消息。   昨儿清梨好像提了一嘴,但她当时忙着思索去深夜去御花园假山避开巡逻侍卫的路线,所以也就左耳进右耳出,都抛之脑后了。   可如今姜菀正睡得有些起热, 一小撮发丝儿有些黏糊糊地贴到了雪白细腻的脖颈上, 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想着避暑山庄,便觉得身上凉快了几分, 对去那避暑山庄的渴求也就更深了。   姜菀最是怕热的,往日里还在将军府的时候,父亲把府里所有的冰都给了她, 她还是觉得不解热, 恨不得自个儿能用冰块做张床日日趴在上头不起身才好。   听闻承霄避暑山庄是皇上和太后每年都会去小住一两月的皇家御用避暑山庄, 也是天底下最大的避暑山庄。   承霄避暑山庄建在一处狭长山谷中的湖泊之上, 取山水之色,蕴田野雅趣, 虽没有皇宫那般富丽堂皇,但也有独特的朴素淡雅。   风景倒不是最打紧的, 大秦万里山河, 要什么瑰丽奇绝的景儿没有, 主要是这避暑山庄够凉快。   姜菀没亲去体验过, 但到底还听去过的妃嫔们说过无数回了,每次提起那承霄避暑山庄,她们都是满面的荣光。   毕竟能被皇上带去,那就象征着她们在皇上心中还是占着一亩三分地儿的。   姜菀听她们说起承霄避暑山庄内凉风习习,就算是如今这毒辣的日头也照不进去,只有十里清风和开得漫山遍野的花。   微风带着凉意吹过,沁人心脾的香。   这些扇子、碎冰通通都是用不上的,一觉就可睡到天亮,半点不觉热。   越想,姜菀就越觉得睡不着了。   如今躺在这兮葶宫中,左右横竖都觉着热,薄汗一拨儿一拨儿的往外冒,就算清梨和小宽子一直在旁边替她打扇吹风,也觉得燥闷得很。   姜菀索性便直接起了,让芳婕妤去外面等会她。   洗漱完例行了一系列护肤养颜的方子,这才换了衣裳与芳婕妤一同用了早膳。   自上次元璟帝嫌她的玉粹轩离得御膳房远,饭菜都凉了之后,便特意在她搬来兮葶宫之后,指了两个御膳房的厨子过来,放在她的小厨房里。   后来元璟帝对她百般冷漠,却也没有收回这两个厨子。   这两个厨子继承的是一南一北的手艺,几乎囊括了各式菜系,姜菀本就不太挑剔,每回也没让他们翻太多的花样,只点了自己想吃的,不必太过复杂繁重,反倒浪费。   既是小厨房,食材都新鲜着,紧着主子点的菜式做。   如今天儿热,即便还是清晨,风里头都带着丝热意了,灼得人心口发闷,也没什么胃口。   姜菀只点了一碗冷面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芳婕妤也没什么胃口,见着姜菀要的冷面觉得新鲜,便也要了一份。   这冷面不是大秦盛行的膳食,而是从大秦东北疆域之外的一个荒凉小国传过来的,不过是将热面去了水,一根根都浸在冰水里头拌凉了,再捞出来配上些凉凉的黄瓜丝、胡萝卜丝、青瓜丝之类,爽脆可口,又清淡解热,是姜菀近日唯一能有些胃口的早膳了。   芳婕妤也比平日里吃得多了几口。   吃罢,芳婕妤一面用巾帕擦拭嘴角,一面羡慕地说道:“菀妹妹这厨子的手艺,我看比御膳房的厨子还好呢。”   “芳姐姐说笑了,这厨子本就是从御膳房送过来的。”   芳婕妤笑着捂了嘴:“我看菀妹妹可真是皇上的知心人,什么好的都往妹妹这儿紧着送。”   姜菀扯了扯嘴角,怎么今儿芳婕妤说话有些怪怪的?   不过姜菀心系着承霄避暑山庄,就没计较太多,又让清梨给她重新整理了妆容衣裳首饰,便同芳婕妤一块往太后那去。   许是天越来越热了,所以妃嫔们都睡不安生。   所以今儿太后寝宫内,妃嫔们都早早都来齐了。   太后还没出来,如今妃嫔们都在你一言我一语地在正厅里讨论得风生水起,叽叽喳喳地隔远了像是一群云雀儿在对着唱歌。   姜菀端坐在沉香木椅上,细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耳朵却是在仔细听着其他妃嫔们说话。   “你们说说皇上今年会选哪些人去?”   “唉,今年又多了好几位妃嫔,我中选的几率也低了好多……”   “我去年就去了,今年也一定会去的!”   “上回皇上看了我一眼,肯定是在想带我去山庄的事儿!”   芳婕妤坐在姜菀旁边,小声问着姜菀:“菀妹妹,你紧张吗?”   姜菀轻轻一笑,状若轻松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是皇上定名册,又不是我定。”   姜菀虽声音不大,可也引起了其他妃嫔的小声议论。   “哼,我看她是最在乎的。”   “是啊,就她整日跟在皇上后头跑,最殷勤了。”   “我们可都没她脸皮厚,谁不知道皇上最烦她了。”   “对啊,我上回还看到皇上训斥她了,说她不知羞耻。”   “要是我啊……早就没脸见人,待在宫里不敢出来了,哪还敢来巴巴地奢望皇上带我去承霄山庄啊。”   妃嫔们原本是小声互相议论着的,但见对方都赞同自个儿的意见,说话的声音也就不免理直气壮了起来,说话也大声了些,完全有恃无恐,不怕姜菀听见。   姜菀听见了,却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屏气凝神。   ===   德清宫。   小宝子抱着一本明黄色的大册子举在元璟帝面前:“皇上,请您勾选此次同行承霄避暑山庄的妃嫔名册。”   元璟帝随意瞥了眼:“别来烦朕,老规矩吧。”   小宝子毫不奇怪地应了声,早就准备好了。   他放下手中的册子,又端过来一个垫着锦缎的小木盘,里头放着许多揉成一团的小纸团子,隐约间可见其中的墨迹。   元璟帝随意选了五个,递给小宝子:“就她们了。朕忙,你先去呈给太后看吧。”   “是。”小宝子以此打开五个小团子,“皇上,您挑中的五位主子娘娘分别是淑妃娘娘、夏小仪、苏贵人、汪嫔还有颐婉仪。那奴才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了。”   “等等。”元璟帝叫住小宝子,脸色沉如水,“把姜菀去掉。”   “……嗻。”小宝子没再多话,保住屁股要紧,赶忙着去太后寝殿回禀太后,顺便知会等在那儿的一众妃嫔早做准备了。   只是可惜了颐婉仪,明明运气那么好被抽中了,却又被皇上生生驳了这个机会。   小宝子一路疾行到了太后的寝殿,先去禀告了太后此番出行的人选。   太后一听,只有四位?   往年可都是五位的。   小宝子硬着头皮告诉太后,皇上本抽中了颐婉仪,却将她的名字去掉了。   太后莞尔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只让小宝子随着她去正厅通报,让还焦急等着的妃嫔们都安安心。   妃嫔们原本今日就是来给太后请安的。   请完安,小宝子告诉了她们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当着太后的面,她们不敢再说什么,可出了太后的寝宫,自然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苏贵人笑得春风得意:“没想到皇上去年选了我,今年又选了我,皇上定是喜欢我的,不然不会两年都青睐我一人~”   惯来体弱多病的汪嫔咳了一声:“舟马劳顿,臣妾的身子只怕是出不了远门,劳皇上一番苦心体恤了。”   夏小仪则也笑得天真烂漫:“太好了,早就听闻承霄山庄是避暑圣地,终于可以凉快了些,在宫中可天天都跟着泡在水里似的,浑身难受得很。”   淑妃最是端庄,此时依旧笑得一脸温柔和气:“诸位没被选中的妹妹们也不要伤心难过,皇上定是惦记着各位妹妹的,今年带我们去,明年就带各位妹妹们去了。”   这话虽然违心,但也让一众苦瓜脸的妃嫔们总算脸色缓和些了。   “你们发现没有,姜菀又没出来。”   “哼,皇上不喜欢她,不肯带她去,她定是去求太后了吧?”   “太后再喜欢她也没用,承霄山庄那么舒坦的地儿,皇上才不愿意看到一只烦人的绿头蝇呢。”   “想必如今正在太后面前哭鼻子吧,咱们走吧,万一她出来,咱们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可就让她下不来台啦!”   ……   确实,姜菀非常非常非常想去承霄避暑山庄。   可她的名字不在皇上随行的妃嫔名册之中,她只好去问问太后,还有没有什么旁的法子。   幸好,太后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   德清宫。   元璟帝皱着眉头大声说道:“小宝子,何人在外喧哗?”   “回皇上,是颐婉仪,说给您送些冰镇酸梅汤来。”   “哼。”   元璟帝冷哼一声,脸色未变,但幽深的眸子却亮起了几点星辰。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元璟帝才冷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姜菀端着白瓷小碗进来,笑得一脸谄媚:“皇上,臣妾看这天儿太热,亲手做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您尝尝!”   元璟帝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这才端过酸梅汤,仰头一饮而尽。   甜得掉牙了,真难喝。   元璟帝睨了她一眼:“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姜菀愣了愣,只一瞬又恢复了脸上谄媚的笑容。   她挽了挽衣袖,露出细腻雪白的皓腕:“皇上,您批阅奏折辛苦了,臣妾给您捶捶背?”   元璟帝的眸子掠过她的纤细的手腕,眸光暗了暗,这才收回目光,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将那一片耀眼的白都摒弃到脑海之外。   “不必。”   真真是态度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坚决。   可姜菀毫不气馁,她笑眼盈盈地凑到皇上跟前,露出整齐的牙齿,跟白瓷儿似的,眉眼弯弯。   “皇上,臣妾就不和您兜圈子了,臣妾想去承霄山庄~”   姜菀娇甜软糯的嗓音拉长着尾音,撒娇着说道。   元璟帝的心颤了颤,不看她的眼睛,堵住自己的耳朵:“朕已经定了人选,没有再更改的道理。”   “反正皇上的马车那么多,再加上臣妾一个也坐得下嘛~”姜菀凑到另一边,又对上元璟帝的眼睛,噘嘴撒着娇,水汪汪的眸子跟会说话似的,水光四溢。   元璟帝索性闭上眼,一脸不耐烦地说道:“朕不会带你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除非……”   “除非什么?”姜菀看到曙光,眼睛也亮得跟含着光似的。   “除非你抱着朕的大腿,乖乖求朕!”元璟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说出了他日思夜想的一大快事。   “好呀。”姜菀答应得非常爽快,笑得也很甜,让元璟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姜菀绝对不对劲!   但姜菀并没有给元璟帝思索的余地,她直接撩开元璟帝的龙袍,抱住他的大腿,将脸在元璟帝的大腿根部蹭了蹭,软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痒痒的,又软软的。   元璟帝只觉得一股火气从下往上,直冲脑门,鼻血刹那间就喷了出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   姜菀你这是在蹭的朕哪里!   姜菀你还要不要脸!   元璟帝已经骂不出口了,因为下一瞬,他已经因为过于刺激而昏倒了。   ※※※※※※※※※※※※※※※※※※※※   我的现言接档文求预收啦~~~请戳作者专栏~~   《亲一口再说》   S市大佬徐引默矜贵自持,禁欲修身,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日思夜想地惦记上一个小姑娘。   关键还他妈是个有男朋友的。   幸好小姑娘还小,什么都不懂,用上阴谋手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她弄到手了。   关键还他妈被她发现了。   完了,这下哄不住了,小姑娘不说话,也不理他,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他心上砸,徐引默郁躁地扯扯领带,把小姑娘压在墙上。   管它呢,先他妈亲一口再说。   *又霸又冷大总裁x又娇又软小绵羊   *巧取豪夺   -我推你进千丈悬崖,是为了给你万般温柔。   -人间太凶险,你乖乖待我心里便好。   【阅读指南】女主有爸妈安排的渣男前男友,没爱过,1v1双c 第58章 送行   元璟帝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 没碰过女人, 受不得激。   所以姜菀这么轻轻一蹭, 他就因为气血上涌而昏过去了。   姜菀也颇有些懵。   这招还是清欢楼的姑娘教她的,说男子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主儿,只要拿捏住了他们的下半身, 要他们答应什么事儿那都是有求必应的。   所以她便粗略试了试。   可还没动手, 只热了热场子呢,这狗皇帝怎么就晕过去了?   这也太不经事了吧。   姜菀不敢朝元璟帝投去嫌弃的眼神,因为外头听见元璟帝的宫人们都冲了进来。   看到元璟帝倒在地上,都是一片哭喊慌乱声, 暂时也没人顾及姜菀了。   姜菀趁他们不注意, 灰溜溜的回了兮葶宫。   看来太后教她去求皇上的这招也没用了,这个夏季她是注定得在这宫里头热得捂出痱子, 成宿成宿入不得眠,只巴望着几块碎冰过活呢。   幸好太后说了,若姜菀留在宫中,就把太后寝宫用冰的份例都赏给姜菀, 让她即便在这火炉似的皇宫里,好歹也能凉快些。   姜菀回了兮葶宫, 可整个宫中却已经传开了。   颐婉仪恼怒皇上不带她去承霄山庄, 去德清宫求皇上格外开恩,皇上依旧不愿意, 她便大逆不道地顶撞了皇上, 将皇上气晕了过去。   当然, 这只是其中一道流言。   皇宫如此之大,耳目众多,人人都长了一张嘴。   姜菀去了德清宫是真的,皇上晕倒也是真的,这其中的缘由,皆化成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在皇宫之中偷偷传唱,尽等着看姜菀的笑话呢。   毕竟,一朝宠妃如今被皇上厌弃,正符合了人们幸灾乐祸爱看热闹的天性。   可惜,元璟帝并没有动姜菀。   只下了道命令,让她不许再出兮葶宫胡乱走动,好好抄写《女诫》和《女德》两本书。   又过了几日。   准备去承霄山庄的车马行囊都已经准备妥帖,元璟帝在朝中的大小事务也已经打点清楚,转眼就到了出行的日子。   这日姜菀也得了特赦,允许她同其他妃嫔一块,去送送皇上和太后。   姜菀懒洋洋地从床上起来,打着呵欠埋怨道:“去歇凉玩乐不想着我,这起早贪黑累死累活的事儿倒尽想着我了!”   清梨笑着伺候着姜菀用竹盐漱了口,又洗净了帕子递给姜菀擦了脸,一边安慰着说道:“小主也别生气,皇上许是怕您舟车劳顿呢?”   “哼,你没必要安慰我。皇上怎么想的,我最是清楚不过。”姜菀脖子一扭,任由清梨伺候着她在脸上涂了浅浅一层珍珠玉露,换上一身嫩绿色袄裙,便出了兮葶宫。   皇上的御驾一行出发得早,天不亮便得从京华门出去,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赶到定好的行宫歇息。   所以姜菀此时也来不及用膳了,只能空着肚子先去送了皇上和太后,才能回来用膳。   姜菀的兮葶宫离得京华门不远,可姜菀到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妃嫔们都已经到得差不离了。   如今这天才将将露出鱼肚白,或明或暗的有些似夜里,姜菀也看不仔细太多随驾车马的模样,只见一大片的火把灯笼亮着,似是在京华门外盘踞起了一条火龙。   姜菀款步姗姗走了过去,幸好太后和皇上好找,挂着灯笼最多,最亮的那两辆马车就是他们坐的了。   那两辆马车前已经围满了妃嫔们,都是此次没被选中的妃嫔们,正一脸艳羡地望着不远处,淑妃她们正在嬷嬷宫女们的搀扶下,一个个地登着马车。   就着马车上挂着的灯笼和四处宫人秉着的火把,太后一眼就看到了姜菀。   太后精致美丽的容颜顿时笑得鲜活了起来:“菀菀,好孩子,快过来,哀家再与你说说话。”   元璟帝听到太后的话,耳朵一动,假装漫不经心,余光却跟着姜菀一路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与姜菀说话的声音小,旁边妃嫔们絮絮叨叨地声音又碎,元璟帝竖着耳朵也没听到太后与姜菀说了什么。   不过很快,姜菀就朝元璟帝走了过来。   元璟帝突然觉得身下有些异样,又回想起那一日的刺激香.艳。   忍住。   元璟帝微微仰了仰头。   这儿这么人在,他可一定要忍住。   姜菀走过来,朝元璟帝福了福身子,恭顺温婉地说道:“臣妾祝皇上一路顺风,万事如意。”   “哼。”元璟帝别开脸,显然还在为那日的事儿生气。   姜菀会意,朝元璟帝的身边挪了挪,低着头小声说道:“皇上,那日是臣妾不对,是臣妾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妾好不好……”   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听起来比姜菀平日里更要娇软轻柔。   元璟帝又觉得身下有些异样,眸光也跟着暗了暗。   他真是中了什么邪了?   都好几天了,怎么被姜菀那么轻轻一蹭弄出来的毛病,还没好呢?   “哼。”元璟帝头偏得更厉害了,“算了,朕不和你这种小女子计较,就勉强原谅你了,若再有下次!……”   元璟帝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若有下次,该如何处置姜菀呢?   他才不会承认,其实还挺舒服的呢!   “皇上,时辰快到了,咱们得出发了。”幸好,此次出行的统领,也就是姜菀的好表哥陆江晞适时过来提醒元璟帝,为他解了围。   撇开姜菀和陆江晞之间怪怪的那点儿事,元璟帝还是极其满意陆江晞这个人。   虽年轻,但胆大心细,武功高强,办事稳妥又靠谱,所以每次出行,元璟帝都喜欢让陆江晞跟着。   元璟帝偷偷打量了陆江晞一眼,他的眉眼凌厉,眉峰如刀,却并没有抬眼,只低着头,甚至连余光也没有放到姜菀身上。   元璟帝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踩着墩子上了马车。   妃嫔们都泪眼涟涟地跟皇上太后挥着别,这分别十天半个月的就跟生离死别一般。   京华门前的灯笼火龙隐约有了盘旋而上的意思,原本只挂着随风轻动的,此时都已经剧烈晃悠了起来。   前头还传来了车马嘶鸣,人头攒动着,说了会子话的功夫,天也大亮了。   元璟帝随意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他马车跟前的姜菀身上。   别的妃嫔哭也就罢了。   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事精姜菀,居然也哭了!   她抬着盈盈的眸子,水汽氤氲着,咬着殷红的朱唇,细密的乌睫微微颤抖着。   微微的火光映在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就仿若世间最亮的那点星辰落在她的眼睛里。   元璟帝心下一颤,跟见了鬼似的,又跟认命一般气恼的摆摆手。   “行了行了,你上来吧。”   ※※※※※※※※※※※※※※※※※※※※   姜菀:关键时刻还是装哭好使   元璟帝:哼。   ===   今天会加更,太困了所以这章短了点,么么哒! 第59章 避暑【加更】   马车里。   姜菀喜滋滋的东摸摸西摸摸, 心中真是高兴得无以复加。   马车正中放着个檀木冰鉴, 正滋滋儿地往外冒着凉气, 沁人心脾的舒爽。   皇上的马车果然就是不一般,比她宫里头凉快多了,坐在软垫上, 那些闷热燥郁的感觉也都不复存在了。   浑身上下都写着舒坦劲儿。   元璟帝闭着眼, 原本是在养气安神的,但旁边的姜菀总不安生,四处乱动,让他心里也乱得很。   半个时辰前, 他心一软, 让姜菀上了车。   如今都已经出了秦京城了,想反悔再将她扔下车也不可能了。   “姜菀, 你再乱动,我就把你遣送回宫。”元璟帝冷幽幽地说道。   听到回宫两个字,姜菀立马安静了,她傻了吧唧才动?去承霄山庄多舒服啊, 再也不愁热了。   可姜菀刚安静了一息,马车内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咕咕”两声。   姜菀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 一脸认真地看着元璟帝, 满脸都写着“刚刚那声不是我叫的不要把我赶回宫”的哀求。   元璟帝觉得很受用,他就喜欢姜菀求她的样子。   比平常看起来顺眼多了。   元璟帝心里开心, 大手一挥:“小宝子, 弄些汤水上来, 朕饿了。”   “是。”小宝子立马麻溜地去准备了。   姜菀讨好地朝元璟帝笑了笑,告诉自己饥饿的小肚子,很快就来吃的了,先别叫,太丢人了。   其他几个嫔妃同坐一辆马车,看到有太监路过,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水,原本的花容月貌都有些绷不住了。   “你们都看到了吧?”   “嗯,看到姜菀上了皇上的马车。”   “也不知道皇上又中了什么美人计,这在临行之时点了妃嫔一块去承霄山庄,臣妾可是头一回见。”   “谁不是呢?”   “这次承霄山庄清静,我们不如联起手来,灭灭那姜菀的威风?”   “说起来,臣妾倒有一个法子……”   说话的声音渐小了,四位妃嫔凑到一块去,头顶上插着的珠钗步摇直打架。   那边小宝子很快命人准备了好汤水,呈到元璟帝的马车里。   一道煨好的山笋炖清江鸭汤,一盘金灿灿的脆皮菠萝酥,还有一碟子什锦蒸饺。   路上比不得在宫中,这些汤水吃食都是在宫中备了些好携带的,分量不多,刚好够宫里的贵人们用到承霄山庄,总不至于去喝些冷汤冷水。   如今这些汤汤水水摆到封闭的马车里,香味散在马车里头,便更加浓郁了,让姜菀垂涎三尺。   元璟帝拿起金镶牙箸夹了个菠萝酥就放到嘴里,咬破酥脆的外皮,里面甜香浓郁的菠萝油便溢了出来,马车里的香味越发浓了。   姜菀挽起袖子,这才发现,根本没给她准备金镶牙箸!   那她喝汤吧。   山笋炖清江鸭汤的汤碗里头还放着个银匙子呢,许是皇上不爱喝这个,所以特意给她备着的。   可她才刚将手伸过去,元璟帝就抄着金镶牙箸开始打她的手背了。   幸好她反应快,才没被元璟帝打到。   姜菀可怜巴巴地看着元璟帝,盈盈眸子泛着水光。   元璟帝不看她,也不为所动:“姜菀,你是临时来的,御膳房没给你准备膳食。”   “皇上……臣妾吃得很少的~”姜菀咬着唇,装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惜元璟帝根本不看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真巧,朕也吃得很少,不过嘛……”元璟帝露出一脸“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的神色,显然是等着瞧姜菀是不是一个明白人了。   姜菀会意:“皇上又想我抱大腿了?!”   元璟帝露出一分尴尬和恐惧,背抵着软垫死死的,大声呵斥道:“你休想!”   姜菀泛着水光的眸子露出一丝懵懂和不解。   明明是皇上得了趣,为什么像是她占了便宜似的呢?   “姜菀,朕看你如此蠢笨,便提醒你一句。”元璟帝昂着头,一脸骄傲地提点道,“你瞧,这儿只有一双金镶牙箸,在朕手里,那你若要吃这什锦蒸饺,该如何才能做到呢?”   元璟帝想,这姜菀总能明白了吧?   他今日能瞧见姜菀用手抓吃的,一定得好好记下,这般粗鲁无礼的行为,他能耻笑她一辈子。   姜菀恍然大悟,噙着水光的眼眸璨若星辰。   “臣妾明白了!皇上想喂臣妾!”   “……”元璟帝气得差点没把金镶牙箸一摔。   谁想喂她?!恬不知耻!!   姜菀已经眼眸弯弯,翘首以盼的坐着等待投喂了。   她微微仰着头,两只手规矩地放在身前,笑得幸福而满足。   看到她这个模样,元璟帝觉得自己也不忍心做那恶人,便索性豁出去了,夹了一个蒸饺送到她嘴里。   软绵绵的蒸饺放到嘴中,姜菀眯着眸子一咬,汤汁四溢,真好吃。   看到姜菀这餍足的神情,小脸都仿佛舒展开了一般。   元璟帝心底突然有些沾沾自喜,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手。   好像投喂姜菀,还挺好玩的?   元璟帝又夹了一个蒸饺,想喂姜菀。   可姜菀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连忙摆手说道:“皇上,臣妾已经吃饱了。”   喂不到姜菀,元璟帝气得又差点扔了金镶牙箸。   不知好歹!   以后再也不喂她了!   就这样,元璟帝生气了,一句话也不肯跟姜菀说。   对于这脾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的狗皇帝,姜菀也懒得管他,舒舒坦坦地靠在马车上,享受着冰鉴带来的凉气,惬意地睡了过去。   到了歇息的时候,太后见元璟帝脸色不对,就把姜菀叫到她马车上去了。   姜菀与太后倒松快些,太后脾气性子比狗皇帝好多了,两人一路欢声笑语的,如此六七日,总算到了承霄山庄。   马车一进承霄山庄,姜菀便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   那股子因天热不想吃东西的燥郁全消散了,浑身都是舒坦劲儿了,如在春秋时节,骨头里生不完的力气了。   “承霄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呀!”姜菀笑眯眯地仰着头,感受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凉爽与舒坦。   太后笑着说道:“既已到了这,咱们安顿好之后,便到处好好逛上一番,这儿的景,哀家都很喜欢。”   “好。”姜菀挽着太后,亲昵地扶着太后下了马车。   元璟帝冷冷瞧了姜菀一眼,就往正宫走去。   承霄山庄里只有一宫,含着九进的院落,分为前朝和后勤两个部分。   既是元璟帝处理朝政歇息的地儿,也是她们这些妃嫔居住的后宫。   太后则住在正宫东面的松鹤斋里头,格外雅致清幽。   姜菀先送太后去了松鹤斋,好是羡慕了诗中所说“常见青松蟠户外,更欣白鹤舞庭前”的好景致。   更让她觉得有趣儿的还是庭院中竟然还有驯鹿悠游其间,让她好不喜欢。   太后见她兴致高,就让姜菀多来这里陪她,午膳晚膳都来同她一起用便是。   这承霄山庄里头也清幽,不怕人多嘴杂,她寻些人说说话倒更好玩些。   姜菀自然是满口答应,帮着太后一起安顿了好一阵子,太后带来的东西多,衣裳首饰不必说,喜欢的文玩字画也带了不少。   从太后的松鹤斋走出来,姜菀叹了口气。   不是她不去清理自个儿的东西,是她当时被皇上赶鸭子上架拉上了马车,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啊!   自个儿的衣裳首饰没带,给皇上的生辰礼物也没带。   看来她还是得去外边儿的城里去一趟,总得添置些东西才是。   她来得急,就连清梨和小宽子也没带上,还是太后临时拨了她身边的两个小宫女跟着伺候她。   如今刚到承霄山庄,宫人们都忙着在安置东西,也没人阻她,姜菀直接就溜进了皇上住着的楠木殿。   元璟帝当真是个勤劳勉励的,这才刚到,他就已经坐着开始处理朝中事务了。   姜菀烦请小宝子通报了一声,元璟帝大发善心,没让她等,直接就让她进去了。   “皇上,臣妾来得急,什么衣裳首饰的物件儿都没带,想请皇上开恩,许臣妾去外头城里添置一下。”   元璟帝抬了眸子冷冷晲她:“朕若不恩准呢?”   他就喜欢看姜菀着急的样子,这样才显得他治得住她。   “那……那臣妾可就没衣裳穿了。”姜菀急道。   “那你就不穿!”   元璟帝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姜菀正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他,顿时满脸羞红。   元璟帝急得站直了身子,连忙解释道:“朕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姜菀羞怯地低下头,笑得一脸隐晦的甜:“臣妾明白的。”   ※※※※※※※※※※※※※※※※※※※※   元璟帝跺脚:朕真不是那个意思!   太后拍拍肩:没关系,我们都是过来人,都懂的。 第60章 成衣   “小主, 该起了。”彩绣的声音温柔的在纱帐之外响起, 一层层的拨开了拔步床上围着的雪莲冰丝帐幔。   这一拨动, 清浅的日光透过纱幔落在姜菀身上的影子,也如波光粼粼一般,似一弯荡漾的烟水。   姜菀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怎在承霄山庄了也要早起么?”   彩绣是太后拨给姜菀的宫女, 但对姜菀却是客客气气不甩一点儿脸子的, 她一团和气地笑着回道:“小主,皇上那边传了话来,说要带您出山庄赏玩,让您早些起来做准备呢。”   “真的?”姜菀一听, 连忙坐了起来。   昨儿狗皇帝还斩钉截铁的拒绝她, 把她轰了出来。   今儿又传话来要带她出去了,真是狗皇帝的心, 海底里的针呐。   不过一想到能买好看的衣裳首饰了,姜菀睡意全无,马上让彩绣伺候着她梳妆打扮起来。   用竹盐漱了口,又用桂花胰子净了脸, 姜菀往脸上细细敷了一层红玉膏。   她这番来,自个儿的东西都没带, 这些还是太后宫里给她的。   桂花胰子是太后喜欢用的净面之物, 带着股清淡的桂花香,净完脸依旧宛如整个人埋在桂花从中一般, 心旷神怡。   红玉膏也是太后喜欢用的, 她还是头一回用。   是将那杏仁去了皮, 取些滑石、轻粉细细研成粉末,蒸过后加入龙脑、麝香少许,敷在脸上,也是能美白养颜的好法子。   但比较适合太后这个年纪的女子,对于姜菀而言,现在用还是早了些。   姜菀只盼着待会去的承霄城能大一些,东西都尽量齐备些,让她好能将需要用的都买到,就不必总叨扰太后了。   因为没带衣裳过来,姜菀也不好接穿别人的衣裳,只好嫌弃地穿着昨儿穿过的那件嫩绿色青竹袄裙,让彩绣给她挽了个堕马髻,待会好戴斗笠。   承霄山庄里的厨子不是宫里过来的,做的早膳也和宫里的味道略有差异。   虽没皇宫中那么精美绝伦,但也胜在新鲜,再加上天儿凉了,姜菀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她喝了一小碗银耳燕窝南瓜粥,又吃了几个鸡丝儿小馄饨,在贵妃榻上歇了片刻,才等到人来传话。   车马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姜菀喜滋滋地拿上自己太后赏她的一些银两,让彩绣在山庄里等她便是,不必跟去,人多反而打眼。   一辆两驾的马车早就在姜菀住着的烟雨楼等着了。   姜菀上了马车,里头空无一人,正中间放着一个青木小几,摆着几碟点心酥酪,还有一个小香炉,正袅袅熏着香。   真舒坦啊!   姜菀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一路撩着帘子,马车正绕着湖而行,一片湖光波影,妙趣天成的好景致。   但走着走着,姜菀的闲情逸致陡然消散,因为她发现,这是在去楠木殿啊!   难道狗皇帝也想去承霄城玩不成?   显然是的。   马车到了楠木殿跟前,很快便有人进去通报,不多时,元璟帝便穿着一袭青玉团花的锦袍走了出来。   当真是美如冠玉,器宇轩昂,天底下最好的相貌不外如是。   姜菀垂涎地看着,原本心底的气也尽消了。   元璟帝上了马车,与姜菀分坐一头,却默不作声,气定神闲的坐着,眸子也是移开看着旁处的。   姜菀深知讨好狗皇帝的重要性,便腆着脸笑着说道:“皇上,谢谢您带臣妾去城里买东西,臣妾一定会念着皇上的好的。”   “哼。”元璟帝扭开脖子,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话。   “皇上,您去城里要买些什么呀?”姜菀伸着脖子问道,俏生生的小脸满是好奇。   “朕的事也是你能过问的?”元璟帝冷声说道,态度十二分的不耐烦。   “皇上,臣妾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帮皇上参谋一下,让皇上买到最称心如意的。”姜菀缩了缩脖子,还是笑得一脸的讨好之色。   “就你那眼光?朕可不信。”元璟帝嗤笑了一声,扭头去看帘子外头的风景去了。   其实他没什么要买的。   他只是不放心姜菀一个人去城里,怕她遇到危险罢了。   毕竟姜菀是个事儿精,去哪都喜欢惹些麻烦上身的。   还有,喜欢勾人。   所以,他得亲自前去盯着她,他才放心。   到了承霄城,马车径直到了最繁华的主街,如今还没到晌午,不到天儿最热的时候,所以想要采买的人都是挑这个时辰出来的。   姜菀戴着斗笠下了马车,元璟帝则锦衣玉冠,未戴斗笠,所以一下马车就惹了街边好多姑娘妇人的注意。   一双双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仿佛黏住了似的。   看来大家都喜欢好看的,这不是自己肤浅,而是人之常情,姜菀乐呵呵地走进了最近的一家成衣铺子。   对于元璟帝惹起了围观这档子事,她是浑不在意的。   反正看看又不会毁了他的容貌,只要她是站在最前头看着他的,没人挡了她的视线就成。   元璟帝过了小半晌才进来,有换了普通家丁衣裳的侍卫挡在了这家成衣铺子的门口,不许其他人再进来。   元璟帝气不过,瞪了姜菀一眼:“这世道是怎么了,你们女子都不知羞的么?竟那么明晃晃地围着朕……围着我看,把我的路都挡住了。”   姜菀笑嘻嘻地摸着每一件衣服的料子,顺口说道:“谁让您好看呢?”   “你!”元璟帝被突然这么一说,白玉般俊俏的脸突然红了些,他连忙背过身子假装也帮姜菀看衣裳,不让她看到他红了的脸。   怒气冲冲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也觉得我好看?”   “当然啦!妾身不是说过了么?您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姜菀这可不是谄媚,实在是真心话了,所以听起来格外真切。   元璟帝抿了抿嘴,唇角的笑意浮起又悄悄散去,朗声对着成衣铺子的掌柜的说道:“掌柜的,将你这铺里最贵的衣裳都拿出来,我家娘子全都要了!”   掌柜的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激动地跑到仓库里取衣裳去了。   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受些罪,听这夫妇俩说些子肉麻的话,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吃不下饭,却没想到这夫妇居然出手这么阔绰!   在赚大钱这样的事儿上,掌柜的手脚麻利得很。   很快,他就将铺子里最珍贵的面料做得最好的衣裳全部包了起来,摞在一起足足又有半人高。   当然,还得说些漂亮话。   “老身还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心疼娘子的相公,老身也不太会说话,只能祝二位百年好合,连枝比翼,浓情蜜意,天长地久!”   元璟帝绷紧的嘴角又翘了翘,这个糟老头子可真会睁着眼说瞎话啊!   元璟帝忍住高兴的心情,直接大手一挥:“掌柜的,你这家铺子里的衣裳,我全买了!”   ※※※※※※※※※※※※※※※※※※※※   败家子·元璟帝已上线。   姜菀:???什么情况   ===   以后更新时间还是改成早上九点咯!熬夜码字我的毛孔都变大了呜呜呜。   泥萌也要早点睡,别熬夜噢!!   白天会有加更~么么哒~ 第61章 采买【加更】   姜菀从成衣铺子里走出来, 无奈地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两辆牛车。   全放着狗皇帝一口气买下来的衣裳。   这些款式都旧得很, 料子也粗, 她是绝对不会穿的。   显然,元璟帝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略微思忖一番, 转头问道:“姜菀, 这些衣裳,你说该如何是好?”   “……”姜菀真想问他,买的时候怎么不问她呢?!   不过姜菀倒是认真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如把这些衣裳拿去送给那些没衣服穿的穷苦人家吧, 虽都是些夏季的衣裳, 但也聊胜于无。”   元璟帝没有答话,只是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神色莫测,显得有些高深。   “皇……黄公子?”姜菀心中有些瘆得慌,狗皇帝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你叫我什么?”元璟帝微微眯着眸子,显得有些不高兴。   “皇……黄老爷?”姜菀探着头, 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姜菀,你是不是想现在就回乘霄山庄?”元璟帝冷声瞪了姜菀一眼, 吓得她连忙伏低卖乖。   “不是不是……臣妾……不是, 妾身哪里敢呐……”   “那你该叫我什么?娘子?”元璟帝觉得姜菀实在太蠢,不得不提点了她一句。   姜菀被元璟帝这浓情蜜意的两个字吓得浑身一抖, 脱口而出:“相公!”   引得周围路过的姑娘和妇人们都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呵, 不就是夫君长得格外好看了一些么?   至于叫这么大声么?臭显摆!   元璟帝十分满意, 偷偷抿嘴笑了一下,俊朗的容颜晃得周遭那群女子们都只差没贴上来了,但脸朝着姜菀的时候,元璟帝又绷起了脸:“哼,算你识相,走这边吧。”   “哦……”姜菀无奈,这狗皇帝,为何非要纠结这个称呼问题呢?   姜菀跟在元璟帝身边走了没几步,元璟帝又开始絮絮叨叨。   “姜菀,朕可不是想当你的相公!”元璟帝小声念叨着,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臣妾明白。”姜菀答得恭顺,心里却无所谓得很。   随便吧,无所谓,求求你别再折磨我就行了。   “姜菀,朕只是想让你帮朕挡了那些不停围着朕看的女子罢了,这世风时下,你瞧瞧这街上的女子,都越来越恬不知耻了,跟你一般,就喜欢盯着朕看。”   “……”姜菀索性不说话,听元璟帝一个人在瞎叨叨。   “你是朕的娘子,她们知道朕名草有主,也就有所忌惮,不会再不知羞耻地过来拦朕,与朕说话,或者假装摔倒了。”   “……”您可真聪明。   姜菀觉得元璟帝一直在旁边絮叨,弄得她都没精力去买首饰了。   索性她直接挽住了元璟帝的胳膊,举止亲昵,隔着斗笠一层浅白的纱,朝元璟帝甜甜的一笑:“相公,妾身僭越了,这样挽着您,她们便彻底死心了罢?”   姜菀往旁边看了看,那些姑娘妇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本想骂一句伤风败俗,可想到这般好看得跟天上神仙一样的郎君和眼前这位看不到相貌的小娘子到底是夫妇,如此也不算逾矩,都只好嫉妒又无奈地望着他们一块跨进了金银铺子。   姜菀很是满意,元璟帝也不做声了,看来她这招使得甚好。   可刚踏进金银铺子,元璟帝就憋着声音很是恼怒地说道:“姜菀,你贴得太紧了!”   元璟帝说话间咬牙切齿的,明显是憋得狠了,脸红得有些不正常。   姜菀这个不知羞的,她难道不知道如今是夏季,衣裳穿得薄得很吗?   竟这样贴着他,故意用些玲珑的曲线来诱.惑他,以为他就会对她就范么?   呸。   姜菀原本踏进金银铺子,望着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就已经眼花缭乱,心都扑扇着飞走了。   如今元璟帝既表达出抗拒的意思,她就更懒得管,手一撒,高高兴兴挑首饰去了。   元璟帝郁闷地站在原处,心中一片失落和不满。   姜菀这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口口声声说最喜欢看他。   可如今见了金银首饰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眼中哪里还有半个他?   姜菀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元璟帝脸已经黑得跟锅盖底似的了,她左挑右选,最终选了三样首饰。   承霄城到底还是小地方,能入她眼的首饰太少了。   “相公,您看这个金镶玉的簪子如何?”   “不堪入目。”咬牙切齿。   “那您觉得这个赤金宝钗呢?”   “丑不忍睹。”咬牙切齿。   “那这个镂空金簪呢?”   “目不忍视。”咬牙切齿。   “……”   “……”金银铺子的老板坐不住了,自己的镇店之宝被人这样贬低,哪里能忍?   “这位公子,小店技艺拙劣,您若看不上自去别家便是,何必一个劲儿地贬低我家之物?”   姜菀也觉得奇怪,虽比不上宫里那些金银首饰,但好歹也能入眼吧。   低头打量了半晌,姜菀这才抬起头来,吓了一跳。   “相公,您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热的。”咬牙切齿。   “热成这样,怕不是中了暑气吧?掌柜的,您将这几样包起来给我家小厮便是,我先带着我家相公找个医馆去看看。”   姜菀扶着元璟帝往外走。   无所察觉的贴得依旧很紧,元璟帝的脸更红了。   他直接甩开姜菀,自顾自的往前冲。   “我不用你管!”   元璟帝无比后悔,自己又着了姜菀的道了。   差点成了那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对不起无言大侠。   “相公,你等等我啊!”姜菀追着元璟帝过去。   没想到这狗皇帝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这发起脾气来,跑得倒还挺快。   这承霄城又是新地方,姜菀要一边走一边记路,自然妨碍了不少。   再加上这主街连通着无数条四街八巷的,到处都是小道。   姜菀随着元璟帝拐了几条巷子,就找不到他的人了……   “……”幸好还有两个侍卫是跟着元璟帝走了的,应当不会出什么危险。   姜菀索性决定回主街上把要买的东西都买了,再去寻元璟帝便是。   她一个人采买倒是比元璟帝跟着她快上许多,不多时便都采买齐全,让两个侍卫护送着那些东西回乘霄山庄了。   只不过还差一样……   送给元璟帝的话本子。   元璟帝的生辰要在乘霄山庄过,万寿节也在乘霄山庄办。   她本来备着的贺礼没带过来,所以只能重新买,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参加万寿节。   不过姜菀刚刚去逛了两家承霄城里最大的书坊,里头的话本子她都觉得没什么趣味,瞧不上眼。   想必元璟帝也不会喜欢。   “小主,找到皇上了!”有侍卫过来报信,姜菀决定还是先去跟元璟帝汇合,再做打算。   姜菀跟着侍卫穿过几条小巷,绕过几家民舍,居然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前,虽不大但也有几人宽,小桥之下湍湍流着清水,微风抚着杨柳意。   元璟帝正站在桥边,跟一位桥上哭哭啼啼的女子说着话。   那女子侧对姜菀,白衣飘飘,楚楚动人,看不出容貌,但倒有些蒲柳之姿了。   姜菀倒是没想到,元璟帝向来冷漠寡淡,居然有心思在这劝人不要寻死觅活了。   “活不下去了!我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这位姑娘,你还是下来再说吧。”   “这位公子,你愿意纳我为妾了?”   “你先下来再说!”   “你若愿意纳我为妾,我便立刻下来。公子,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吧……”   “……”姜菀轻笑。   看来这话本子不用去别处寻了。   眼前不就正演着呢吗?   ※※※※※※※※※※※※※※※※※※※※   明天早上九点更新啦~ 第62章 刺杀   元璟帝还在苦苦相劝, 姜菀可从没见他这么耐心过。   她一时也有些好奇, 这女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相公真是好兴致, 我说怎找不到您了,原是在这小桥流水的地方歇脚。”姜菀走过去,站在元璟帝的身边, 冲他盈盈一笑, 这才转头去打量那个女子。   容貌清秀,在这承霄城中算好看的了,但连宫里的大半嫔妃都比不上呢。   那女子见了姜菀,眼泪立时就淌了出来:“这位夫人, 您行行好, 求您让我入府吧,若您不救我, 我今天真的只能死在这里了!”   “……”姜菀生平最讨厌授人胁迫,她眉毛一拧,冷笑一声,正准备说“那你就去死呗。”   却被元璟帝拉住了手, 偷偷走到另一旁。   “你别乱说话,她掌握了这里知州倚仗权势为非作歹的证据, 朕早就看着尹知州不顺眼了, 他总仗着承霄山庄庄内采买之类都得来这承霄城,与庄内许多管事勾搭成奸, 欺压百姓将银钱降到最低, 甚至明抢, 去宫里报账又报得极高,攥取其中差价,朕一直想治他的罪!”   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姜菀当然支持。   她又瞥了那边还在楚楚可怜擦着眼泪的女子,低声问道:“那这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她原是那知州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到了该放出来嫁人的年纪,那夫人刚将她放出来许了人家,谁知道知州早已看上她许久,只不过一直碍于家中那位母老虎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这姑娘头一脚出了知州府的门,尹知州就找了几个泼皮无赖寻个由头把她要嫁的那位相公活活打死了。现在又胁迫这姑娘当他的外室,若不同意,还拿她的爹娘做威胁。”   “岂有此理!”正义感十足的姜菀最听不得这种腌臜事,气得玉手拍了拍小桥栏杆上的那只小石狮子。   元璟帝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牵着姜菀的一只手。   肤若凝脂,柔若无骨,握在手里滑嫩得仿佛不存在一般,难怪说了这么久的话,他还没发现。   见姜菀似乎也没发现,元璟帝耳根子微微一红,连忙撒手。   姜菀气愤了一番过后,抬眼看向那女子。   “姑娘你不必担心,你的处境我家相公都与我说过了,我们一定会保护你的。”   “我家娘子说得对,你将证据都交予我,我一定让那知州锒铛入狱,以命偿命!”   那女子红着眼睛说道:“没用的。尹大人是这承霄城里跺跺脚我们都得颤几下的大人物,我们又怎么斗得过他呢?我看这位公子和你的娘子都不是寻常人物,或许你们在自个儿的地盘上有些势力,可这儿毕竟是承霄城。”   “为今之计,只盼着公子能纳了我为妾,带我离开承霄城便是。”   “……”姜菀和元璟帝使了个眼色,看来只能表露身份了。   元璟帝上前一步,眉宇轩昂,朗声说道:“你听好了,我是当今天子,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做不了主的事!”   那女子有些怔忡,这事儿也忒不可置信了,寻常人哪想过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一个人,他对你说他是皇上,你会信么?   姜菀在一旁附和说道:“我是宫中的妃嫔,后面这几位跟着的都是御前侍卫,你只管相信我们,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元璟帝斜看了后头一眼,马上有个侍卫会意,跑到那女子面前,将自己的腰牌递给她看。   元璟帝这回没带陆江晞出来,因为他不想让陆江晞和姜菀在一块,两人偷偷眉来眼去若瞒着他,那是极容易的。   那女子一见腰牌,立马清醒了。   跪在地上磕着头:“皇上,求求您了,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见终于说动了这女子,元璟帝也宽了心,连忙说道:“别喊这么大声,你是怕这承霄城的人都不知道朕来了?”   “……”那女子抽泣了几声,将几张黄纸递给了侍卫。   她也是个聪明的,当时还在知州府中,就感觉到了尹知州对她的贼心,时常借着夫人派她去书房里送点心汤水的当儿,摸摸她的小手,沾点儿便宜。   这女子识得几个字,但尹知州并不知晓,每回她去,账本之类的也摊在桌上,并未收敛。   她每回去了都偷偷瞧几行,回来誊在这黄纸上,时日久了,竟也攒了三四页。   “查。”元璟帝最喜欢揪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惩治一个,老百姓就多了一份安康喜乐。   这个女子也是重要的人证,所以元璟帝还是决定将她带在身边,到时候指证那个尹知州。   “姜菀,我们暂时不回承霄山庄,先寻个地方歇歇脚。”元璟帝早就派人去承霄山庄送信了,马上就有一支精兵过来。   “正好,我还有一样东西未买呢。”姜菀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与那女子小声说道,“姑娘,你可知道这城里哪有卖话本子的地方?”   “各大书坊不都有么?”女子有些困惑。   “我要的不是那些普通话本子,是珍贵的孤本!绝本!”对于话本子,姜菀非常的郑重。   “嗯……也对,宫里的娘娘眼光自然是不同的,草民倒是知道有一处,不如带您过去看看?”   “好呀!”姜菀乐开了花,笑得旁边的元璟帝也为之侧目。   “你嘀嘀咕咕地在作甚?”元璟帝拧着眉毛,有些不高兴。   居然对着旁人笑得这般开心。   “皇上,这位姑娘说城内有处地方卖的话本子极稀罕,要带我去瞧瞧呢。”   “哦?那朕也去瞧瞧。”元璟帝绷着脸,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身为一国之君,喜欢看话本子这种事实在有些羞于启齿,所以谁也不知道元璟帝最大的爱好是话本子。   他都是将书房封得严严实实的才敢看。   只有太后曾在元璟帝小时候躲在锦衾里挑灯看话本子的时候捉到过他一回,才知道她这个儿子竟如此痴迷话本子。   那女子带着姜菀和元璟帝到了一处民居,只有一间屋子和一个小院子。   “这屋子里面便是了,里面卖话本子的是我三大爷,我带你们进去吧。”   姜菀和元璟帝自然都是压抑着满心的欢喜,跟着她往屋里走。   可正走着,异变突起。   突然有几道箭矢的破空声,直冲着元璟帝而来。   姜菀反应最快,耳力也好,箭矢还在半空中,她就听见了。   转头看去,一支支利箭带着寒光,箭矢的顶端淬着五颜六色的毒,明显是只要刮破一点儿皮,就得丧命。   她咬了咬牙,若不暴露武功,狗皇帝就得折在这儿了。   他是个好皇帝,不能就这样死了。   幸好姜菀出门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腰间缠了软剑。   说时迟那时快,姜菀来不及多想,直接抽出了腰间的软剑,舞出一道银光似的寒龙,将射向她和元璟帝的箭矢全劈开了。   可惜箭矢极多极密,射箭的人也都是高手,劲力十足,还藏着道暗劲。   姜菀只能护住身边的元璟帝和女子,其他侍卫武功没姜菀高,一时间全倒下了。   刹那间,没了声息。   元璟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怔在原地,又气又惊。   气的是他身边忠心耿耿的侍卫,居然就这么没了。   惊的是姜菀的武功居然这么好,英姿飒爽,完全不输无言大侠。   “姜菀,你你你!”元璟帝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菀根本没时间跟他废话,拉着他和那女子就往屋子里跑。   第二轮箭矢已经蓄势待发。   不过姜菀虽保不住太多人,但只要落在她行动范围内的箭矢,还是能轻松挡住的。   软剑如灵龙舞动,银光潋滟,似是在舞剑一般,每个动作都很好看,让人忍不住欣赏,却忘了这一招一式其实都带着毫不收敛的杀意与凛然。   第四轮箭矢射过来的时候,姜菀已经带着元璟帝和那女子跑进了屋子里。   那女子已经吓得哭了起来:“尹知州居然敢刺杀皇上!”   元璟帝却沉眸说道:“他还没那个狗胆!是秦京城的人。”   这么高强度的挡箭,不容许一丝误差,所以姜菀有些累,躺在椅子上喘着气:“你说说你,仇家怎么那么多?”   她都数不清多少回救他了。   元璟帝挑了挑眉,清明的眸光闪过一丝疑惑:“姜菀,你怎知朕仇家很多?”   “……瞎猜也能猜到好吗?”姜菀心下一惊,差点就说漏嘴了。   元璟帝没再计较这么多,只笑得有些冷,又带着些戚戚然。   “自朕即位,到如今,共遭遇刺杀二十三回,侥幸存活,他们却不依不饶,欲置朕于死地。”   “姜菀,朕只有一个仇家。”   “这也太狠了……”那女子听闻皇室秘辛,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天子也有这么多的苦楚。   姜菀心情也有些复杂,原来她救了元璟帝那么多次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能从这么多回刺杀中死里逃生,倒也是命大了。   “姜菀,你还未说,你武功这么好,为什么要瞒着朕?”元璟帝凌厉的眸子带着探询,看向姜菀,势必要问个一清二白。   “皇上……”姜菀话未说完,屋子的门就被人踢开了。   一群黑衣人杀了进来,依旧拎着淬毒的刀剑,向元璟帝劈去。   姜菀咬牙,挡在元璟帝身前,与这群人厮杀起来。   她的身姿如燕,轻盈而灵巧,软剑的寒光掠过,一剑,便有一人倒下。   元璟帝的手按在腰间,,眸光沉沉看着姜菀。   越看,越觉得她像一个人。   尤其是杀人的时候。   ※※※※※※※※※※※※※※※※※※※※   快掉马啦!!   掉完就是追妻火葬场了~~   ===   给大家推荐一本基友文《丫鬟升职记》   简介:做个丫鬟,难!做个想上位的丫鬟,更难!做个搞错上位对象的丫鬟,难上加难!   这本是一部将军和候府庶女的恋爱史,结果红柚来到后,硬生生地演绎成从王府到皇宫的职场升职记。   在了解到自己的情况后,红柚泪眼朦胧,只想破口大骂:你个贼老天,把我扔到这里来也就罢了,可你扔得太早了,我知道的剧情还特么没到呢。   心里慌得一批的红柚,在看到自家以后要当皇帝的残疾二少爷后,红柚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大佬,您缺个小弟不?   福王府有一条规矩,所有年满二十五岁的丫鬟,都可以拿回卖身契,恢复自由,而且表现好的,经主子允许,可以将时间提前。   穿越过来的红柚先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拿回卖身契。   为了实现这个小目标,红柚对金大腿,极尽谄媚之能力。   红柚:“少爷,奴婢想要……”   周靖祺:“可以!”   红柚:“那太好了,把卖身契还给奴婢吧。”   周靖祺:“你刚才说什么?”   红柚:“那太好了……”   周靖祺:“不是这句,上一句。”   红柚:“少爷,奴婢想要……”   周靖祺:“不可以!”   红柚:“……”   自私贪财厚脸皮小丫鬟vs冷漠多智禁欲系王府二少   ps:1,本书中原男女主为友方阵营,不黑原男女主!   2,男主的残疾肯定会好的,不要着急!   3,1v1,sc! 第63章 猜疑   这群人的武功很好,可依旧不够姜菀杀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所有黑衣人全都倒下了。   姜菀即便杀了那么多人, 眼眸仍然清明,她冷冷地转头看向那个女子:“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   放眼望去, 这屋里的家具陈设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 显然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 这女子口中的三大爷和那些话本子更是凭空之物,并不存在。   那女子吓得瑟瑟发抖, 连忙跪在地上,抱住姜菀的裙角说道:“这位娘娘,我……我不知道如此凶险, 只有人说让我带你们二位到这家院子里来, 就给我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啊!我能花上几辈子了!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想要取你性命,不然你们二位都是大好人, 我肯定不会带你们来的。”   “这么说, 你之前说的都是编造出来骗我们的?那正好, 也不必留你这条命了。”姜菀冷笑一声,扬起软剑。   “不是不是,我之前所言,句句属实, 只是我寻死早了几日, 被想杀你们的人救下来了……”   女子扬起脸, 一脸惧怕地看着姜菀手中的软剑。   这样锋利的剑, 抹了那些人的脖子都不沾一滴血的, 好生可怕。   “皇上,您说呢?”姜菀偏过头,这才发现元璟帝自刚刚起一直就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   此时他正黑眸幽幽地盯着她瞧,不发一言,连眼睛也不眨,仿佛被人点了穴似的。   “皇上?”姜菀又唤了一声,元璟帝这才转了转眼睛珠子,有些惊疑地看着她。   元璟帝问话很快,很是着急:“姜菀,你可认识无言大侠?”   “……”姜菀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擦着软剑,一边冷静地答道,“无言大侠?臣妾略有耳闻,是个喜欢劫富济贫的大好人,但臣妾未曾见过。”   “不可能。”元璟帝喃喃着,摇了摇头。   太像了,姜菀刚刚有几招和无言大侠的招式太像了。   他从没见别人用过那样的武功,显然是独门绝技。   元璟帝不死心地问道:“那你为何会无言大侠的招式?”   姜菀挑眉,也疑惑地看向元璟帝:“皇上不会武功,为何能看出来我招式和那无言大侠一样?”   她们姜家的祖传剑谱,是返璞归真,是大隐隐于市。   所以看上去与江湖中寻常的剑招大同小异。   即便是个中高手也得细细分辨,才能看出其中的特殊之处。   为何这狗皇帝却发现了?   元璟帝眯了眯眸子,淡淡的移开目光:“只是朕的一种感觉罢了,许是朕眼花看错了吧。”   姜菀愣了愣,也微微一笑,转眸看向那女子:“定是皇上刚刚被吓着了。”   两人仿佛是打太极一般互相试探了一方,又风轻云淡的装作毫不在意。   其实心底都明白了一件事儿。   对方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姜菀倒还好,知道狗皇帝有秘密,但也并不觉得惊讶,自古帝王哪个没有自己的秘密的?   若狗皇帝真如看上去这样一清二白,简单得一无是处,那她倒要担心大秦会就此衰亡了。   所以她也只是试探了元璟帝一番,并未细想,也不想再深究。   可元璟帝就不一样了。   他已经激动得差点想要冲到外面院子里去吼两声了。   姜菀的武功,他绝对没看错。   他十分确定和无言大侠的一模一样。   这也只能怪姜菀,她以为元璟帝就是个二愣子,却没想到他能看出这招式之间就连武林高手也看不出来的细微之处,一下便被他怀疑上了。   元璟帝此时表面看起来气定神闲,可心底却已经是翻江倒海,吞云卷雾。   他此时什么捉拿贪官和面前的女子都不想管了,一个人走到屋子外头,开始细细推断了起来。   姜菀和无言大侠的武功同出一脉。   但姜菀是姜将军的女儿,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不可能从小就出门在外面野,所以她的武功肯定是姜将军教的。   那么姜将军也教了无言大侠的武功?   但据元璟帝所知,姜家的祖传剑谱,不可能传给外人。   所以无言大侠一定和姜菀有很密切的联系。   但姜菀却不承认她认识无言大侠,这其中深意,就很值得深思了。   元璟帝与姜家熟得很,他不记得姜家还有什么亲戚在京中,像无言大侠一般的年纪和身高样子。   虽然元璟帝没见过无言大侠的真容,但大概也能猜出无言大侠的年纪,只不过元璟帝此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以前从来没想过的。   无言大侠会不会是个女子呢?   他以前从没想过,因为他不知道世间还有女子的武功能如此好,胜过世间千千万万的男儿,直到他今天看见姜菀展露出来的武功。   再细细一想,无言大侠的声音虽然略有沙哑,但却不显得十足的男子气。   还有,无言大侠喜欢胭脂!   虽说他解释是给自己妻子买的,但元璟帝一想到姜菀看到胭脂笑得眯起眼的那副心迷鬼窍的模样,越发觉得对得上号。   无言大侠会不会就是姜菀!   这个念头一起,元璟帝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心里头乱七八糟的情绪,根本不能一一细道。   会不会。   会不会!   若元璟帝是初识姜菀,不了解她的性子,肯定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对姜菀了解得越深,就越发觉得有可能。   万一……   姜菀真的就是无言大侠呢?   元璟帝抬眸望了望天。   空寂而蔚蓝的晴空万里,白云卷了边儿积在其中,澄澈得跟姜菀的眸子一样好看。   元璟帝双手合十,诚心祈祷:“拜托了,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三清真人,可一定要让他们俩是同一个人啊!”   那这样,他所烦扰的,便一一都烟消云散了。   元璟帝决定,从今日起,每日诚心烧香拜佛。   姜菀用绳子绑了那个女子,牵着她走出来。   正看到元璟帝这个动作,觉得有些好笑。   “皇上,您在做什么?”姜菀歪着头,看向元璟帝。   元璟帝放下手,一脸淡然,但心却已经跳得不似是自己的了。   但他到底还是经历了许多事儿的,如今镇定得让姜菀看不出半点异样。   “无事,我们回去吧。”   “那她怎么办?”姜菀指着那女子说道。   “让陆江晞来办。”元璟帝走在前边,往院子外头走,激动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姜菀,你可一定要是无言大侠啊。   算朕求求你了。   在没有确定之前,元璟帝心思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姜菀。   所以他一直走在姜菀前面,不敢看她。   一路到了承霄城的城外,陆江晞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候着了。   元璟帝远远就看到陆江晞的一队人马,远得还没有看清他们的脸,元璟帝就停了下来。   “皇上,怎的了?”姜菀觉得这狗皇帝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元璟帝突然扯着姜菀,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陆江晞那队人。   “……皇上这是做什么?”姜菀愤懑,这是直接摆布她,可人家是皇帝,她又不能当众违抗他。   “我带着她过去,你在这等我。”元璟帝说道,便拿着那根牵着那女子的绳子,往陆江晞那边走去。   姜菀回头看了他一眼,元璟帝也似乎有所察觉的转过头,严肃地警告她:“不准回头。”   不准看陆江晞。   “……哦。”姜菀也不知道这狗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只能闷声应道。   元璟帝带着那女子到陆江晞跟前,将前因后果都细细说了一遍,又叮嘱他亲去知州府带着人证物证一起,将那知州捉拿归案,这才安心。   陆江晞办事他是最放心的。   不过得早点将他调离皇宫才是。   表哥表妹的话本子,元璟帝看得太多了,不得不防才是。   等陆江晞等人进了承霄城,元璟帝这才和姜菀一块上了马车。   依旧是来时的马车,依旧是来时的熏香袅袅。   元璟帝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直偷偷摸摸地打量着姜菀,但姜菀若看过来,他便马上移开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如此反复几次,姜菀实在忍不住了。   “皇上若喜欢看臣妾,便一直看就是了。”姜菀笑盈盈的看着元璟帝,脸上满是坦然。   “……朕没有。”元璟帝偏开头,低头玩着手指。   “皇上不必羞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臣妾也喜欢看皇上的。”姜菀无所谓的耸耸肩,倒真是双手撑在小几上,认认真真地盯着元璟帝看起来。   姜菀你不知羞耻!   元璟帝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姜菀有可能就是无言大侠?   他话在嘴边,却又全部收了回去。   但他没有姜菀脸皮厚,不敢盯着她看,只好低着头,一直被姜菀瞧着,直到回了承霄山庄,元璟帝的脸已经红得跟个番茄似的了。   妃子竟敢调戏皇上。   这天底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儿!   但一想到她也许就是无言大侠,元璟帝的气又全都消了。   只要她是无言大侠!做什么都可以的!   元璟帝脸红彤彤的下了马车,逃似的往楠木殿那边走,不敢再多看姜菀一眼。   姜菀在马车边捧着肚子直笑,狗皇帝害羞可真好玩。   那双幽幽的黑眸子沁了水似的,更好看了。   不过真奇怪,今日狗皇帝为什么没呵斥她了呢?莫非是良心发现了?   姜菀素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转眼便不多想了,欢天喜地地回住处去收查今日采买的衣裳首饰香料之类了。   元璟帝着急忙慌地赶回了楠木殿,吓得小宝子屁滚尿流。   “皇上?您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快!速速宣户部尚书来承霄山庄见朕!用最快的马送他来!”   ※※※※※※※※※※※※※※※※※※※※   大家的秘密都很多呢嘻嘻嘻~ 第64章 她是   万寿节前夕。   元璟帝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把户部尚书给盼来了。   为此, 他已经激动得好几个晚上没睡得着觉。   元璟帝记得, 姜菀刚入宫时, 为了讨他欢心,曾送过他一幅画。   姜菀口口声声说那幅画是从街市上淘来的。   可那幅画,是他亲手赐给户部尚书的。   这其中的曲折, 他便只能等户部尚书亲自问个清楚了。   楠木殿的一处偏殿, 元璟帝将承霄山庄的御书房设在此处,推开槅扇窗便能见到外头的湖光波影,因处理政务而烦闷的心情也开阔不少。   如今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一碧万顷, 元璟帝的心却不似这湖面看上去的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反倒是巨浪滔天, 片刻不能停歇。   掀起来的每朵浪花,都是姜菀的名字,磨得他心神不宁。   “皇上,户部尚书李大人来了。”小宝子站在门口, 毕恭毕敬地通报道。   元璟帝一喜,迫不及待地招手:“快让他进来。”   “嗻。”小宝子倒退而下, 户部尚书很快便进来了。   步伐沉稳有力, 弯着腰行礼:“微臣参见皇上,吾皇……”   “行了, 快平身。”元璟帝迫切到已经等不完户部尚书的行礼了, 直接将珍藏的那幅画拿出来。   因想着这是姜菀送他的第一样物件, 所以元璟帝别扭地将它带到了承霄山庄,没成想居然派上了大用场。   元璟帝将那画在户部尚书面前摊开:“朕问你,这幅画,为何不在你府中?”   户部尚书大惊失色,其实这画早就丢了,没有保管好御赐之物是重罪,他不敢跟皇上坦白,也不敢报官,在家中还伪造了一幅赝品,以为能瞒天过海。   没想到这真品已经到了皇上手里,那他已经是百口莫辩了。   户部尚书匍匐在地上,一脸沉痛地说道:“皇上,微臣未能尽力保护好皇上赐予的画,请皇上恕罪!”   元璟帝扶额,这户部尚书人老了就是话多,半天寻不到重点。   “朕不是要治你的罪,你速速说与朕听,这画到底是如何丢的。”   户部尚书面露喜色,但很快就收敛起来,皱着花白的眉毛说道:“皇上,这画微臣一直十分宝贝,放在书房之中,与其他珍玩字画一起,还特意配备了两道特殊技艺制成的大锁,寻常毛贼根本不可能打开。望皇上明鉴!请皇上恕罪!”   既然这么难偷,秦京城中估计没几个人能得手,很有可能是无言大侠!   元璟帝心中又笃定了几分,心跳也更快了。   “朕都说了不治你的罪,别废话了,你且再仔细说说,是何月何日被偷?有何迹象?”   户部尚书沉吟片刻,最后才抖搂着身子说道:“皇上,微臣并不是每日都会打开那宝箱清点,所以微臣只记得,最后一回清点是在秀女大选后的第三天。微臣特别记得那个日子,因为……”   元璟帝的脑袋已经轰然一声,一片空白,完全不在意户部尚书在说什么了。   !   这画是姜菀入宫以后才被偷的。   可却在姜菀手上,拿来送与他,还说是她进宫之前买到的。   怎么可能?那时候这画还在户部尚书手上呢,她去哪买?   姜菀绝对在说谎!   元璟帝只想仰天大笑,真是天助他也!   如果姜菀送他的这幅画,不是恰好是他送给户部尚书的画,那他还不知道要被姜菀欺瞒多久。   元璟帝越想,越觉得姜菀就是无言大侠。   如今细细想来,他们的身高也像,身形也像,动作也像,走姿也像。   元璟帝心底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无言大侠就是姜菀。   姜菀就是无言大侠。   这样的秘密来得太快太迅猛,喜悦漫山遍野,几乎能淹没他的呼吸。   元璟帝急不可耐地往外冲去,留下户部尚书一个人匍匐在楠木殿的黑石地板上,莫名其妙得很。   “哈哈哈!”元璟帝激动得仰天大笑,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小宝子守在门口,疑惑地看着元璟帝:“皇上,您要去哪?”   元璟帝双手握住小宝子的肩膀,高兴得使劲摇晃:“小宝子!朕不是负心汉!朕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朕不是!哈哈哈!”   “……皇上?”小宝子奇怪皇上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激动得都快把他的肩膀捏碎了。   什么负不负心的,完全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他还能做好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吗?如今完全不了解皇上了……   元璟帝摇了个尽兴后,扔下一脸茫然的小宝子,又往外走去。   “皇上,可需要龙辇?”小宝子在后面追着问。   “不必!”元璟帝朗声说道。   他要跑过去,坐是完全坐不住的。   龙辇比他的两条腿慢太多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姜菀了。   她真是把他骗得好惨啊!   要知道无言大侠是个女子,他以前那无数个日日夜夜就不必白白痛苦了。   要知道姜菀就是无言大侠,他根本就没必要万般纠结,在姜菀和无言大侠之间左右摇摆。   还强烈的自责,觉得自个儿是个负心汉,薄情寡义的花心大萝卜。   元璟帝生平第一回 ,在道上疾奔,全然不顾形象。   龙袍猎猎,袖口灌着风而舞动,他的心也跟要飞起了一般。   觉得吹在脸上的风都柔软而可爱。   原来只要是姜菀,不论她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别,他都会喜欢。   这就是话本子中所说的,那个对的人吧。   幸好乘霄山庄的人本来就少,如今这个时辰,大多都在宫殿中做事,所以没有都没看到此时此刻的皇上。   不然宫中又指不定得出多少道传闻了。   冷酷铁面的皇上居然一边在路上狂奔,一边咧着嘴笑。   皇上失心疯了。   皇上中邪了。   现在是去阻住皇上还是该传御医呢?   小宝子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好重。   他想追上皇上,赶快把他带回楠木殿,免得吓坏了其他人。   可皇上跑得也忒快了。   小宝子苦着脸,他就使了吃奶的劲儿也追不上皇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皇上变成了现在这样。   元璟帝越跑越快,直到他的身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了小宝子的视线里。   小宝子累得气喘吁吁的倚着墙,撑着身子继续喘粗气。   完了,看来还是得先去寻御医了。   元璟帝一口气就冲到了姜菀住着的院子。   他伸出手想去推门,突然心底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情,竟一时间不敢推开。   刚刚太过激动。   他如今才反应过来,若推开门,他应当和姜菀说什么?   是直接拆穿她?还是从长计议?   元璟帝觉得后者好。   如今是在宫外,乘霄山庄所处的位置开阔,姜菀武功那么好,如果她恼羞成怒,直接逃了,他根本捉不住她。   倒不如等回了皇宫,皇宫里里外外都有侍卫禁军,围得固若金汤,他即便是戳穿了姜菀的身份,她也逃不出去。   元璟帝暗自得意的笑了笑。   他知道姜菀为什么不敢承认无言大侠的身份,毕竟无言大侠有案底在身,到底不光彩。   他现在,得先让姜菀相信自己才行。   元璟帝一回想,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以前为什么要嫌弃姜菀?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或者有忘情水也行,给姜菀喝一口,她就忘了他曾经凶过她了。   “皇……皇上……”彩绣打开大门,发现元璟帝居然站在门口,差点吓得被门槛绊了一跤。   “小主!皇上来了!”彩绣急急忙忙的冲进去告诉姜菀。   元璟帝踏入了姜菀所住的这个院子。   皱着眉环视了一圈。   小了点,素了点。   配不上姜菀。   得给姜菀换个院子住才行。   姜菀穿着深兰色织锦长裙走出来,容貌昳丽,冲着元璟帝盈盈一笑:“皇上,您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元璟帝不说话,只望着姜菀笑。   眉眼清朗疏阔,眸子灿若星辰,微微翘起的嘴角好看得动人心魄。   一身黑金色的纹锦龙袍罩着他挺拔高大的身姿,相貌的一分一毫都仿若是天工造物,让人惊叹。   他平日里都是板着脸的。   如今这一轻笑,仿佛是一副静止的水墨画都活了起来。   每一瞬都好看得让姜菀看直了眼。   元璟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笑。   看到姜菀,唇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什么都不想做,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元璟帝都觉得自个儿能看上一百年的朝朝暮暮。   “皇上?”姜菀走近了一些,有些探询地看着元璟帝。   元璟帝还在看着她发痴。   每一个弧度,都沉迷。   “皇上?”姜菀走到元璟帝的面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元璟帝仍旧不说话,只是笑容更深了。   她的影子倒映在他如清潭的眸子中,深刻且炽热。   小宝子气喘吁吁地赶到了这里,发现果然,只要皇上不正常的时候,都是与颐婉仪有关的。   小宝子朝姜菀比这手势,意思是皇上可能生病了,需要让他安静下来,等御医过来替他诊治。   姜菀会意,拉住元璟帝的袖子:“皇上,咱们先进去吧?”   元璟帝点头,姜菀说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对。   说什么,他都同意。   姜菀带着元璟帝进了屋,给他泡了一盏龙井茶。   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只管告诉臣妾。”   “哈哈哈!”元璟帝从看见姜菀起到现在,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他直接扯住姜菀,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黑眸中一片灼灼其华的欢喜。   “姜菀,朕很好。朕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样好过。”   ※※※※※※※※※※※※※※※※※※※※   嘻嘻嘻 第65章 侍寝   姜菀直接从元璟帝的怀里跳起来, 有些被吓到。   “皇……皇上, 您要干嘛?”   坐在元璟帝大腿上的这个姿势实在太诡异, 不过维持了一息,姜菀就仿佛被踩到尾巴似的, 逃离了元璟帝三丈远。   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只有须臾,元璟帝有些不爽。   但一想到姜菀是无言大侠,无言大侠就是姜菀,元璟帝的心头又涌上无限的欢喜, 脾气也尽数都消了。   元璟帝好声好气地哄着:“姜菀, 过来点。”   姜菀挪了几步,身体却防备着元璟帝又拉她坐过去。   不是她讨厌元璟帝, 实在是刚刚坐在他腿上的感觉不太妙。   元璟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姜菀,坐上来。”   “……臣妾……臣妾坐不上去。”   姜菀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很不舒服, 坐在男子腿上的感觉让她浑身不爽利。   “为何坐不上来?”元璟帝拧眉凝眸看着姜菀, 很是疑惑。   姜菀索性信口开河地说起瞎话来:“臣妾……臣妾……臣妾这儿疼。”   姜菀伸出嫩白的指尖, 点了点自己藏在织锦长裙下的蜜桃儿似的臀。   元璟帝看得眼睛都直了。   姜菀居然这么不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惑人的吗?!   他明白了!   元璟帝抹了抹鼻子, 及时止住了鼻血流出来。   他知道,姜菀肯定是想侍寝了。   她一直就这样说, 他以前总是又羞又恼。   但现在一想,却是又窃又喜。   元璟帝大手一招:“那朕给你揉揉。”   “……”姜菀惊诧地看向元璟帝, 他的反应怎么会是这样?   这不是她认识的狗皇帝!   “菀菀, 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朕给你揉揉。”元璟帝招着手, 但耳朵尖子却已经微红了。   元璟帝红了脸,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姜菀带坏了,不然怎么也能说出揉揉那处这等羞人的话了。   “皇……皇上,您叫臣妾什么?”姜菀有些发愣,完了,狗皇帝果然病得不轻。   “朕叫你菀菀,太后也是这样叫你的,怎地?你不喜欢?”元璟帝皱了皱眉,“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朕再想想旁的。”   “不用了,臣妾很喜欢!”姜菀努力微笑,咬唇说道,免得狗皇帝再想出什么旁的石破天惊鸡皮疙瘩掉一地的称号来。   “你喜欢就好,过来吧,朕给你揉揉。”元璟帝还想着揉揉的事儿。   姜菀虽然武功很高,但她这一身皮子却娇嫩得很,是该好好温柔地搓揉上一番,让她松缓松缓才是。   光是想想待会掌心该有的滑腻娇软触感,元璟帝就觉得鼻血又要流下来了。   姜菀是他的妃嫔,元璟帝虽然觉得有些羞臊,但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姜菀也不知道元璟帝为什么对揉她的屁股这么有执念,她护住自己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   “皇上!奴才给您找了御医来!”小宝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宋御医提着个药箱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脸的急色匆匆。   原本满屋的旖旎被他们打破,元璟帝的笑脸一下子就垮了。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宋御医说道:“小宝子,谁让你自作主张,叫御医来的?”   小宝子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皇上,奴才以为您身子不适,这才……请皇上恕罪!”   “朕不需要!”元璟帝皱着眉,虎视眈眈地看着宋御医。   他一直在防备着,怎么哪哪都有这个宋御医,要是宋御医敢看姜菀一眼,就挖了他的眼睛!   小宝子欲哭无泪,颤着声音问道:“皇上,那您需要什么,奴才去给您备着。”   “朕要你的命!”居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打扰他,元璟帝气得都软了。   “奴才……”小宝子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元璟帝。   “滚下去!”元璟帝踢了一脚小宝子的肩膀,力气用得不大,但小宝子却顺势团成团,直接滚了出去。   “皇上,既然宋御医都来了,您还是让宋御医替您把一把脉吧。”姜菀忍不住劝道。   病人哪会轻易承认自己有病呢?   她看狗皇帝似乎病得不轻。   “好,菀菀说得对。”元璟帝看向姜菀的眸子里带着光,仿佛她说的便是至理箴言,伸出手说道,“宋御医,那你便替朕瞧瞧吧。”   宋御医也觉得皇上今儿有些奇怪。   他面不改色地替元璟帝把了脉,终于松了口气:“皇上除了脉搏有些快,并无大碍,许是心情有些激动,龙体康健得很。”   姜菀狐疑地问道:“皇上真的没事?”   宋御医转头看向姜菀,拱了拱手,正顺便回答,却被元璟帝推搡了一下。   “行了,既然朕无事,你便快些离开吧,不要再打扰朕和爱妃休息了。”元璟帝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宋御医。   仿佛宋御医多看姜菀一眼,自己就跟吃了很大的亏似的。   他记性好得很,可还记得宋御医以前与姜菀传出的一道风流韵事呢。   宋御医也不想多待,皇上今儿太可怕了,甚至可以感受到有形的杀意,还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为好。   姜菀也想逃,但这是她的住处,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姜菀只好笑盈盈地说道:“幸好皇上没事,可让臣妾担心坏了。”   “不必担心。”元璟帝招了招手,“既然朕无事,那就轮到你了,朕来给你揉揉,你是如何不小心伤到的?”   “……”这狗皇帝怎么还记着这事儿?   姜菀默默腹诽着,装出一副羞怯的表情:“皇上,不过是马车的坐垫有些硬,坐久了便磨破了皮,不碍事的。”   一听到磨坏了皮,元璟帝的心都快揪成了一个麻花。   姜菀的肌肤那么柔嫩细腻,若是磨坏了,那得多疼啊。   他着急的起身,直接捏住了姜菀的胳膊:“快,让朕看看,没事,朕让人给你送最好的药来,你若是疼,朕给你吹吹。”   “……”姜菀想掀桌子了。   宋御医这个庸医!狗皇帝这叫没病?!   她觉得狗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了!   但她不敢明着违逆元璟帝,只好装作害羞地样子,红着脸低头,羞不自胜的模样。   “皇上……臣妾害羞……”   原来姜菀还是知道羞的。   元璟帝龙心甚悦,但这个时刻害羞却不好。   元璟帝拉着姜菀往拔步床那边走。   “姜菀,你不是一直想要侍寝么?今日朕就满足你的愿望。”   元璟帝拉着姜菀在床边坐下,眼底满是笑意。   姜菀惊诧地看着元璟帝。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就跟梦一样。   姜菀突然像小猫一样,开始到处嗅着。   元璟帝觉得有些好笑,姜菀实在是可爱又有趣,难怪他这么喜欢。   “菀菀,你这是在做什么?”   “皇上,臣妾嗅嗅有没有酒味,瞧瞧您是不是吃醉了。”   “哦?”元璟帝轻笑一声,如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都开了,好看得一塌糊涂。   他直接扶住姜菀的后脑勺,认真而笃定地看着姜菀,一双眸子直勾勾的,只盛着姜菀一个人。   “菀菀,你不必闻。”元璟帝嘴角轻轻浅浅的笑,发自内心。   姜菀疑惑地看着元璟帝,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突然,元璟帝俯下身子,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姜菀懵了几息,这才反应过来。   急得想跳起来,但却被元璟帝按住了后脑勺,根本动弹不得。   元璟帝的薄唇柔软,无味,却让她觉得有些头晕,有些窒息。   姜菀也不知过了多久,狗皇帝终于放开了她。   她下意识地就拿出帕子开始擦拭自己的红唇,柔嫩的红被用力擦得苍白。   元璟帝原本餍足的神色变成了愤怒:“姜菀,你不喜欢朕亲你?”   姜菀完全没有搭理元璟帝,还在着急的擦着嘴。   元璟帝的脸色更深沉了。   他很喜欢。   他亲姜菀的时候,觉得她好软,味道好甜,浑身的香气都往他鼻息里钻,就像是刹那火光蹿过身体内的每一处,心肝乱颤。   恨不能就这样一直亲下去,哪管沧海桑田。   可姜菀为什么不喜欢呢?   姜菀是个骗子。   元璟帝想起了那一日,他问姜菀是不是认识安平王。   姜菀说不认识,说他是冤枉她。   姜菀还说,若他真的冤枉了她,他得亲亲她作为补偿。   当时姜菀说得那么期待,可如今他这么做了,她却一点也不喜欢。   所以,姜菀都是在骗他么?   元璟帝的一颗心越沉越深,脸色也越来越不好了。   姜菀擦得心里总算不膈应了,这才想起元璟帝来。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元璟帝,果然,他的眸色深得不能再深,满载着风雨欲来的愤怒,暴风雨前的宁静。   姜菀有些慌了:“皇上……臣妾……臣妾一时有些不适应,臣妾不讨厌皇上……”   元璟帝好哄得很。   姜菀随便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且是深信不疑。   所以姜菀这么一解释,元璟帝就笑了,原本的愤怒尽数消散。   他拉着姜菀说道:“菀菀,朕只是将那回的承诺实现了,你还记得吗?”   元璟帝告诉姜菀,他相信她不认识安平王,并诚恳的道了歉。   姜菀心里舒服不少,这才对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有了接受的能力。   “菀菀,今日算是你头一回侍寝,你想在何处宫殿,朕都允你。”元璟帝期待地看着姜菀,就像是一条哈巴狗盯着自己的骨头。   毕竟这是第一次。   得让菀菀留下最美好的回忆才行。   让她永远都忘不了他。   永远都像现在一样喜欢他。   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元璟帝此时此刻看着姜菀,心里跟灌了蜜一样的甜。   这天底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比他还幸福的人了。 第66章 侍寝2   姜菀不明白第一次侍寝有什么特殊的, 为什么还要选地方。   她随意的拍了拍身下的床榻, 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皇上, 天色已晚,就在这安置了吧?”   元璟帝有些嫌弃地四处打量了一圈, 这个屋子实在太小了些。   烛火昏暗,显得有些逼仄不堪。   若说要让他的第一次在这里,元璟帝是一百个不情愿的。   但没办法,只要姜菀喜欢, 他就愿意。   元璟帝唤来小宝子, 吩咐下去今儿晚上就在这里歇下了,让小宝子去打点一下。   姜菀一听, 知道元璟帝不是骗她的,真真儿的要在这里歇下来,顿时两眼放光地看着元璟帝, 看得元璟帝脸越来越红。   “咳咳。”元璟帝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又左右看了两眼, 本来想叫人进来熄灯, 但又觉得自己现在这个五迷三道的样子实在太丢脸了,还是自己去熄灯吧。   元璟帝起身, 将屋里所有的烛火都吹灭了,确定姜菀不会看到他现在涨红的脸, 这才放下心来。   他今晚, 一定要表现成很有经验的样子, 不能叫姜菀看低了去。   “……”姜菀愣愣地眨了眨眼, “皇上,这么早就要就寝了吗?”   姜菀有些不习惯,平日里这个时候,她还在灯下看话本子呢,起码还能半个时辰的。   狗皇帝睡得未免也太早了些。   姜菀这么一问,元璟帝又不自在地咳了几声。   他其实平日里都是批阅奏折看到很晚才歇息的。   但今日,是姜菀第一次侍寝,元璟帝担心时间不够用,便想着早些安置了,要做的事还多着呢。   元璟帝虽然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但这档子事,在他成年之时便已经有宫里的老嬷嬷说与他听过。   当时还妄图塞个大宫女给他,让他亲自上阵试试。   把元璟帝吓得落荒而逃,只恨自己没长八条腿,后来被前摄政王姜桐知道,还取笑了他好一番。   想到这里,元璟帝不由暗自腹诽一声,姜桐那个老狐狸。   转头看到姜菀在昏暗的屋子里一双眸子水亮得摄人心魄,元璟帝心下又是一荡,不由地多添了一句。   姜桐那个老狐狸,是怎么有菀菀这么可爱的孙女的……   “皇上,您睡里头还是外头?”姜菀已经脱了鞋袜,坐在拔步床上将锦衾铺开,正准备往里面钻。   “……”元璟帝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当时嬷嬷教过他,明明是应该在上头的。   什么里头外头?姜菀真是个笨的,连侍寝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元璟帝想到这里,嘴角又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姜菀笨起来也这么可爱。   怎么办他喜欢得不得了,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皇上?”姜菀歪着头,认真打量着元璟帝。   如今的夜色还不重,勉强能看到他英俊的轮廓,面部完美的弧线和英挺的身姿。   姜菀心里美滋滋的。   终于实现了入宫的愿望,狗皇帝长得真是好看,就连影子也这么好看。   抱着他的脸睡,今夜一定能做个美梦了。   “你且躺好。”元璟帝闻着帐内浮动着的姜菀身上的香味,已经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从未睡过这样的床榻,鼻息之间满是女子独特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他心跳得越来越快。   姜菀听元璟帝这么一说,就自己靠着床里边躺下了。   这还是她第一回 和别人同枕而眠,觉得很是新奇有趣,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姜菀索性睁着眼睛看向元璟帝,眼睛珠子乌溜溜的转。   元璟帝紧张得手直哆嗦,感受到姜菀的目光以后,手哆嗦得更加厉害了。   但他还有衣裳未脱,不能就这么躺下。   元璟帝警告了无数回自己的手,才终于颤抖着脱掉了外裳。   本来这宽衣解带的事儿应当是侍寝的妃子来做的,但元璟帝舍不得。   他不想让姜菀做伺候他的事,他甚至有一种想要伺候姜菀的冲动。   不过元璟帝毕竟是九五之尊,生下来便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他当然知道他身为皇上,想要伺候一个妃子这样的想法说出去,会被全天下的人耻笑,实在有违常理,所以他才把这股冲动克制住了。   元璟帝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衣裳全部都解完了,他自己都觉得太久了些,姜菀或许都等得睡着了。   其实姜菀越看越兴奋,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这狗皇帝平日里穿着衣裳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脱了衣裳居然更好看!   线条流畅,在黑夜中微微泛着光泽,迷人而心动。   可惜姜菀没看几眼,元璟帝就躺到了锦衾里,什么都看不到了。   姜菀伸了伸躁动的小手,还是不敢摸过去。   毕竟狗皇帝性子怪异,时冷时热的难以捉摸,她还是小心为妙。   元璟帝放在身侧的手也一直在蠢蠢欲动。   想勾勾姜菀的手,又觉得实在太难为情了些。   这种事,应该怎么开始才显得水到渠成顺其自然呢?   元璟帝觉得这件事儿太难了,比他治理国家还难。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元璟帝在心底鼓励自己,一鼓作气!翻个身就压住姜菀了!   可这股气就是提不上来,他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定住了似的,就是不敢翻过去。   一想到姜菀就躺在他的身边,她身上轻浅馥郁的香味弥漫着,让他觉得整个人都跟快炸了似的,难受又心动。   元璟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香气更加浓烈,火也烧得更烈了。   他正打算伸手,姜菀却突然有了动静。   姜菀平时睡觉最喜欢翻身的,但她一直碍于元璟帝在,怕翻身打扰了他入睡,忍了好久他都没有动静,姜菀便断定他睡着了,这才敢轻轻翻了个身,正对着元璟帝的侧脸。   月华皎洁散着流光,透过拔步床的帐幔,投进来一池粼粼的银水,映在元璟帝轮廓完美的脸上,姜菀看得有些痴了。   人间绝色,莫过于此。   她要多看几眼,看得犯困了,再入眠做个好梦。   姜菀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元璟帝被姜菀的目光注视得浑身越来越热,耳根子都快跟烧起来似的。   姜菀在想什么?   姜菀在看什么?   姜菀想做什么?   她想做就做啊!为什么不动!   元璟帝等了好久,灼热难消,越发觉得四周的香气带了些魂牵梦萦的滋味,让他难以按捺。   “菀菀,你……”元璟帝终于憋不住了,也翻了个身,正对着姜菀的脸,手也顺便搂了上去。   这是元璟帝事先在脑子里幻想了无数回的场景。   他想着只要搂住姜菀的腰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如元璟帝设想的一般,他顺利的搂住了姜菀的腰。   她的腰肢很细,很软,不盈一握。   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也觉得滑腻酥嫩,令人爱不释手。   等等……   元璟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儿。   “……你……你怎么还穿着衣裳?!”元璟帝的内心是崩溃的。   “……”姜菀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不能穿着衣裳。   转念一想,狗皇帝好像没穿。   姜菀明白了,这是他们习惯的不同。   狗皇帝习惯了不穿衣裳睡觉,所以他之前要将衣裳全脱.光了才躺下来。   但她习惯了穿着蚕丝中衣入睡,这次来承霄山庄没带,她白日里去承霄城还特地寻了好大一圈儿,才买了这件面料舒服的月白色蚕丝中衣。   若离了它,睡觉都觉得有些不舒坦。   元璟帝觉得自己之前真是白激动白害羞了,姜菀明明还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他在心潮澎湃瞎期待个什么劲儿?   “皇上,臣妾这样睡习惯了……若不穿这个睡,臣妾只怕是睡不着的……”姜菀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让元璟帝听得心里头一软。   元璟帝连忙满口答应:“没事没事,你穿着吧,朕也觉得你穿着甚好,这料子不错。”   仿佛是真的为了证明料子不错,元璟帝的手顺便摸了两下。   天可怜见,他真的是想摸那件中衣的料子的,情急之下,他连自己的手还搁在姜菀的腰上都忘了。   所以顺带十分不小心的,摸了两把姜菀的腰。   姜菀有些痒,又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但她来不及细品,下意识的就抬起脚猛然踢了出去。   然后……   元璟帝就被一脚踢下了拔步床。   “……”   “……”姜菀吓得不轻,连忙起来扶元璟帝,“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只是皇上刚刚那样,臣妾觉得有些难受,才不小心……”   “没事!”元璟帝重新爬上了床,一点儿也没生气。   菀菀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刚刚正觉得浑身热得难受呢。   被姜菀踢下去在地上凉快了不少,如今倒觉得舒服了些。   “没事,我们继续。”   姜菀细细品味着元璟帝的声音,狗皇帝居然没生气?!   但她又有些不解了:“继……继续?”   元璟帝有些纳闷,怎么听起来姜菀比他还不懂侍寝的这档子事?明明她入宫的时候应当有教导嬷嬷告诉她的啊……   “菀菀,你入宫时应当学过,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元璟帝的声音带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姜菀觉得,她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上来,也许小命难保。   她开始绞尽脑汁的想。   入宫的时候确实有嬷嬷教过,但她当时根本没认真听,她当时在想些什么她自己都忘了。   后来她还去问过清欢楼的姑娘,但她当时只是想要侍寝,所以只问了清欢楼的姑娘如何能让自己顺顺利利的侍寝,却忘了问侍寝之时要做些什么。   “……”对了!   姜菀突然想到自己看过的话本子。   被翻红浪!   没错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   最近有点累,私事有点多,还在学车。   最可怕的是,我居然作死双开了。   以后再也不想双开了,不如老老实实日更六千呢呜呜呜。   请你们原谅我!这几天可能不能固定时间更新,但还是会坚持日更的啦~   写完隔壁那本,这本就开始日更六千了。 第67章 侍寝3   姜菀就着月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衾, 心底有些惆怅。   她好像翻不起红浪了, 这锦衾是牙白色的……   那就被翻白浪吧!   姜菀抓住被子的一角, 抖搂了起来,对于这一步, 姜菀也有自己的理解,大抵是侍寝中的某一个仪式吧。   就像话本子里头洞房花烛夜的各种繁琐复杂的礼仪一样。   “菀菀,你在做什么?”元璟帝的脸色已经沉得跟锅盖底一样了。   “被翻白浪。”姜菀翻得起劲,幸好现在天气炎热, 不然元璟帝觉得自己风寒脑热都得被她这样翻出来。   “……不是这样做的。”元璟帝没想到自己的脾气居然能这么好, 现在还能耐着性子跟姜菀说话。   果然,话本子里所言不假, 爱情使人盲目。   “皇上,您教教臣妾吧。”姜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小脸望着元璟帝, 清盈的眸子中载着泠泠的月光。   元璟帝被她这样求知若渴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不好意思地轻咳了几声, 这才说道:“那你先躺好, 朕慢慢教你。”   “好的,谢谢皇上!”看不清姜菀脸上的表情, 但她的嗓音甜软动人,元璟帝猜想她此时正在弯着眸子甜甜的笑。   姜菀很快便躺好了。   元璟帝也跟着躺下, 心跳加速, 终于能开始了么?   “皇上, 现在该做什么?”姜菀偏过头, 甜软的嗓音里满是天真无邪。   元璟帝反倒手心已经濡出了一片汗意,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紧。   元璟帝舔了舔有些发干的薄唇,吞吞吐吐地说道:“先……先是要抱……”   他的话还没说完,姜菀的藕臂就圈住了他的腰,动作行云流水,似乎一点也不害臊似的。   姜菀的声音也如往常一样,自然而清甜,仿佛她抱的是根柱子:“皇上,是这样么?”   “……”元璟帝在被姜菀触到的一刹那,已经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像是被闪电从头到脚击中,身上的每一处微微战栗着,连脚都情不自禁地绷紧了。   他太紧张了。   原来被姜菀抱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的手臂怎么这么细,这么软……   姜菀抱着元璟帝也觉得甚是舒服,元璟帝的腰身劲壮,抱起来比看起来肉多了,原本元璟帝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没想到抱起来感觉如此不一般。   姜菀情不自禁地往元璟帝那边挪了挪,脸蹭着他的胸膛。   凉凉的,在这炎炎盛夏里格外惬意。   姜菀舒服得眯起了眸子,嫩生生的小脸顺带蹭了蹭,贴得紧紧的。   “!!!”元璟帝感觉自己快要炸了,从没有过这样难受的感觉,从下腹处一直蔓延着往上,冲得他的脑子都不清明了。   什么旁的想法都没有了。   元璟帝如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姜菀已经发出邀请了。   他是在上面的那个人,他不能怂!   元璟帝使了使劲,想翻到姜菀的身上去。   但是他扭了扭身子,发现姜菀箍得他有些紧,他翻不动……   不愧是无言大侠啊,就连这么随手一抱,他都没有反抗的力气。   元璟帝内心忍不住夸赞了几句,但马上又反应过来。   不对,现在不是夸姜菀的时候,他得使点劲才行。   今晚,应当是让姜菀夸他的时候!   于是,元璟帝用手抵着床,想借点力气往上翻过去。   咬牙。   使劲。   元璟帝真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但身体还是纹丝不动。   “……”姜菀也太强了吧。   “皇上,您怎的了?”姜菀本是心满意足的欣赏着元璟帝的俊脸,抱得紧紧的,正打算睡觉做个美梦的。   但好像手里的元璟帝在挣扎?   “……”朕要压在你上面!   元璟帝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该怎么说出口,他只好换了个方式。   “菀菀,你手松一些,朕想翻个身。”   “哦。”   姜菀听话的松了手,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元璟帝。   终于得了自由,元璟帝迫不及待地翻身,直接压到了姜菀的身上。   姜菀闷哼一声,差点又没忍住把元璟帝踢下床。   “啊……”   元璟帝也有些猝不及防。   虽然他做足了思想准备,却没想到,压在姜菀身上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满足。   真是太舒服了。   早知道从姜菀进宫的第一天起,就日日叫她侍寝啊!   元璟帝突然又反应过来,不对,他正事都还没办啊,他在这里满足个什么劲儿?   他难道只满足于压在姜菀的身上?   不,他不能这么没有出息。   “皇上,臣妾快喘不过气来了……”狗皇帝是想要压死她吗?以此来惩罚她不会侍寝……?   姜菀小手无力的推了推元璟帝,显得柔弱无依,可怜得很。   “不是不是。”元璟帝连忙用四肢撑了撑,减了些压在姜菀身上的力气。   这样就现在有些空了,满足感突然少了不少,元璟帝心上有些失落,但对于接下来的事,他无比期待。   元璟帝的脸和姜菀的脸相对着,距离甚近,不过须臾。   甚至鼻尖都有微微碰触到的感觉。   四目相对,在这夜色还并未浓重的夜里,有泠泠的月光在彼此的眸中流转着光华,摄人心魄的迷离。   屋子里突然氤氲起了一股子旖旎的味道,就连心大的姜菀,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皇上?”姜菀有些紧张地把手挡在元璟帝的胸口。   他未着寸缕,胸口摸上去精瘦得很,姜菀意外地觉得很好摸。   “菀菀,如今这侍寝还没开始,你看好了,朕教你。”   元璟帝一边说着,一边抓住了姜菀乱动的小手。   掌中握着姜菀柔若无骨的小手,心下一荡,元璟帝的心思又飘了。   姜菀的手怎么这么滑,这么软,这么嫩……   姜菀到底是什么做的?   她是个妖精吗?   元璟帝本能的蹿出一股子火,从下腹蔓延到全身,连清明的黑眸也染上了一股子热焰。   他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解姜菀胸前的第一粒扣子。   姜菀眼睛有些发直。   侍寝就侍寝,为什么要脱她的衣裳。   她最不喜欢只穿肚兜睡觉了,难受得很。   元璟帝的呼吸有些重,眸子也染上了一层从未染过的味道,有些发红。   至于身下,那更是不必说。   对于解女子衣裳这件事,元璟帝实在是不擅长。   好不容易解了一颗,他已经脑门儿都冒汗了。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   偏偏姜菀还是个木讷的,都这时候了还不知道帮着他一点儿,也不帮忙搭把手,还在愣愣地看着他。   “……皇上,我……”姜菀捂住领口,刚小声说了几个字,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皇上,您歇下了么?”小宝子恭敬的声音在屋子外响起,还带着股小心翼翼。   他是听到屋里一直没动静,听出来皇上没有办事儿,才敢出声的。   尤其是听到颐婉仪清明自在的声音,想着屋里两人估计正在聊天,现在倒也不算坏了皇上的好事。   “何事?”元璟帝沉着声音问道,嗓音有些喑哑,喉咙有些干。   小宝子是个聪明机灵的,若没有什么旁的大事,想必是不会打扰他的。   “回禀皇上,淑妃娘娘说有要紧事找您,想请你去她那边坐坐。”   元璟帝蕴含着怒气说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就不能明日再说?”   小宝子在外头身子都有些发抖了,他知道皇上这是动真怒了。   但没办法,两边都是主子,都不能得罪。   差事没办好,他怎么都逃不了一个死字。   小宝子只好毕恭毕敬地软声说道:“皇上,淑妃娘娘说了,是天大的事儿,就是关于明日万寿节的事儿。”   明天就是元璟帝的生辰了。   万寿节也在明天办,就在这承霄山庄里面设宴。   元璟帝不想太铺张浪费,就只宴请了一些朝中担任要紧职务的大臣和他的一些属下亲信。   太后年纪大了,也不爱操心,元璟帝就把这事儿全权交给了如今在承霄山庄里位份最高的淑妃来办。   让她务必要办好,办妙,不能怠慢了任何一位大臣,也不能出什么差错纰漏,免得让人看了皇室的笑话。   这些日子,淑妃总喜欢拿些有的没的事儿来过问他的意见,耽误他的功夫。   其实淑妃的小心思他都明白,不过就是想多看他几眼,和他多说几句话,在他面前多露几回脸罢了。   但他厌烦得很,早就警告过淑妃,让她全权做主,不要什么事儿都拿来烦他。   除了出人命的大事,都不许来找他。   怎么淑妃今日是知道他要在姜菀这里歇下了,所以坐不住了,又想来请他了?   元璟帝心里头对淑妃的厌恶程度已经直线上升,恨不得立即把她打入冷宫了。   他如今这个样子,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想管,只想把身下这根紧绷的箭赶快发出去才好。   “让她无论什么事儿,都别来烦朕!不然朕让她去冷宫和薛贵妃作伴!”元璟帝气得不行,想摔东西,可床榻之上却没什么东西让他能摔的了。   小宝子在外边吓得咽了咽口水,但还是硬着头皮将淑妃吩咐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皇上,淑妃娘娘说,她抓到了几个人,想在明天的万寿节上刺杀皇上您的……”   元璟帝和姜菀同时将头偏过去,盯着门外。   “什么?”元璟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是一直想刺杀您的那伙人吗?”   姜菀的关心让元璟帝的内心一暖,心中却更是愧疚。   “菀菀,对不起,朕可能得过去看看了。”   他还从没抓到过活口,若真有了活口,那便有了天大的证据。   “好。您去吧。”姜菀抱住元璟帝的腰,又在他胸口蹭了蹭,“臣妾等您回来再侍寝。” 第68章 补更3.9   元璟帝走了。   姜菀坐在帐幔之中, 抱着膝盖, 将头撑在上头, 咬唇等着元璟帝回来。   夜色渐渐的深了,月华的霜色越来越浓烈, 锦衾之上一片一片的粼粼月色,显得她肌肤越发的盈白剔透,似是微微有些透明了。   姜菀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快到平日里入睡的时辰了, 因为她的困意已经愈发浓烈了。   可是元璟帝却还没回来。   “彩绣,什么时辰了?”姜菀撩开一层层的帐幔,轻声问西稍间那边的彩绣。   彩绣很快便打了帘子进来, 细声细语地回答道:“小主,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姜菀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替我更衣, 我起身等。”   要是再坐着, 她怕她身子一侧就躺下去睡着了。   既然答应了元璟帝要等他回来再睡, 她若现在睡了, 便是不守承诺了。   姜菀不想惹元璟帝生气,只好咬牙忍着。   她起来披了件月牙白垂花广袖长衫,坐到了雕漆梅花木的软塌上,让彩绣替她点了盏松木三枝灯。   三盏烛火微微摇晃, 犹如一棵火树的三盏枝芽, 彩绣站在一边挑着灯芯, 灯油噼啪地响着, 火光穿过连枝灯上立插着的透雕鸾凤缠枝纹叶片,落在姜菀手上拿着的话本子。   姜菀摩挲着有些发黄的扉页,认真地看了起来。   这话本子是她从承霄城里淘到的,虽然没有那么引人入胜,但勉勉强强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   姜菀一页一页的翻,嫩白的指尖触着每一行字,往下看。   直到看完一整本,因为一直在低着头,所以她的脖子已经酸痛得很了。   姜菀抬头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个话本子的结局她不太喜欢。   彩绣被姜菀特允了趴在旁边的梨花木小几上小憩,听到姜菀的动静,她马上清醒了过来。   “小主,要安置了吗?”彩绣努力睁着困顿的眼睛。   姜菀打了个呵欠,将话本子递给彩绣,让她收好,转头朝窗外看去。   皎洁的一轮明月悬在天际,洒落无尽的清辉。   这样寂寥的夜显得有三分清冷,七分孤寂。   姜菀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已是子时了吧?”   “……小主还等皇上吗?”彩绣知道姜菀脾气好,便直接问了,转身去将床榻上的锦衾被褥都拉扯得平整熨帖,方便姜菀入睡。   “去烧些热水吧,我想泡泡脚。”姜菀看这么久的话本子,觉得有些累。   决定再等元璟帝最后一会儿。   可惜的是,等姜菀泡得全身微热,困意彻底席卷来临之时,元璟帝还是没来。   姜菀垂下眸子,这狗皇帝,原来是个不守诺言的骗子,亏她还期待着,以为终于可以实现愿望了。   “彩绣,将灯都吹了吧,我困了。”姜菀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彩绣替她将锦衾都掖好,这才退下。   彩绣关上姜菀屋子的门,十分疲累地拖沓着步子,又给自己烧了些热水洗漱一番,这辛苦的一天总算过去。   睡前的最后一步,彩绣去院子门口拴大门,估计今儿个皇上不会再来了,这都多晚了……   彩绣刚走到门口,却看到有个黑影往这边来,是小宝子。   他气喘吁吁地问道:“皇上让我来通报一声,今儿个只怕是来不了了,让颐婉仪早些安置了便是,不必等他了。”   彩绣也不好说小主已经睡了,没在等皇上了。   她只好笑脸送着小宝子走了,并说马上就通知小主,让她歇息。   送走小宝子,彩绣长叹一口气,关上了院子的朱红大门。   皇上也真是的,既然来不了就早些通知小主多好,让小主白等这么久,只怕现在睡得也不踏实。   彩绣只好又重新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伏在姜菀耳边,轻声将小宝子的话转述给了姜菀。   姜菀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个消息,困顿疲累让她来不及多想旁的,只觉得心里头有些失落,又似是松了一口气,懒得细究,翻了个身沉沉睡去,也说不上来听到狗皇帝心里头是踏实了还是多了些空落落的感觉。   翌日。   姜菀卯时刚过便被彩绣叫醒了。   “小主,今儿是万寿节,您得早些起来准备着才行,免得误了时辰。”   姜菀迷蒙的睁开眼,明显是还没睡醒。   昨儿睡得晚,根本睡不够。   再则想到元璟帝她就来气,若不是因为他是皇上,她恨不得不去参加万寿节才好。   对于元璟帝说话不算话的行径,姜菀十分失望,心里头来了气,就更不愿意起了。   她转了下身子,背对着彩绣,有些耍性子似的说道:“我再睡会,没什么好准备的。”   “小主,别的主子娘娘可都是卯时未到就起了,都想尽办法梳妆打扮着呢!”彩绣提醒道,心里有些替姜菀着急。   别的妃嫔都在费劲心思的争奇斗艳,怎么颐婉仪就这般心大,还睡得这样安心呢?   姜菀无所谓地摆摆手:“无妨,让我再躺会。”   她不会为了那个大骗子狗皇帝去打扮自己的,更不愿意为了这种说话不算话的狗皇帝去和别的妃嫔争。   没必要。   “那小主,奴婢先替您将皇上的生辰贺礼备好送去吧?”彩绣轻声问道。   这是万寿节的规矩。   无论是文武百官的贺礼还是周边列国的朝贡或是妃嫔准备的礼物,都得事先送到楠木殿的偏殿去,供管事太监提前清点一番。   这些贺礼都是元璟帝将在御殿上亲手打开的,提前清点是为了防止有人在贺礼中动什么手脚,伤到元璟帝的龙体,或是当众驳了元璟帝的面子。   这些贺礼送过去,都会有小太监收放好,在上头放上刻着送礼人来贺的玉牌,等万寿节正式开始后,众人献礼时,再一一呈上去。   听到送礼这事儿,姜菀睡意全无,直接一骨碌爬起来,精致玲珑的玉脚踩在木地板上,往墙角处的黄花梨官皮箱跳去。   “小主,仔细地上凉!”彩绣着急地去扶姜菀。   姜菀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如今天热着呢,虽说承霄山庄凉快,但还是这样舒服,无妨,快帮我抬一下这个箱子。”   这箱子是姜菀去承霄城的时候买的,里面装着的都是她在承霄城采买的各类有趣的小玩意儿,还有她要用的一些物件。   原本姜菀一直在头疼送元璟帝什么,希望他喜欢,又希望别出心裁。   但昨儿夜里被他骗了之后,姜菀现在满肚子都是气,根本就不想讨他的欢心的,直接在这箱子里头随意拣选一样送去便是。   狗皇帝根本不值得什么好东西!   姜菀埋头翻找了一番,这个舍不得送,那个觉得狗皇帝配不上,找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总算找出了她最不喜欢的一样东西。   一把扇子。   画着不知名的山水,平淡无奇,扇面有些劣质的发黄,画功也十分的拙劣,甚至有些不堪入目,不过是坊市上随处可见的便宜扇子,一串铜子一把的那种。   说起来,姜菀买下它还是因为同情心发作,画这个扇子的老翁头发花白,寂寥的抱着胸口坐在街角,无人问津,框里的扇子都摆得发黄了,可没有一个人愿意买。   姜菀想将他的扇子都买了,可那位老翁却拒绝了,只愿意卖一把扇子给她。   姜菀想着能帮人一把是一把,便付了银钱拿了一把。   姜菀将那把山水扇拿出来,吹了吹扇面缝隙处积着的灰尘,递给彩绣:“把这个送去楠木殿吧,随便找个木盒装着便是。”   彩绣有些为难地看着这把其貌不扬的扇子:“小主,这……会不会不太好……”   “无妨。”姜菀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彩绣似乎看出来姜菀在闹脾气,一面寻着合适的木盒,一面宽慰道:“小主,皇上昨儿定是被重要的事缠了身,才没回来的,您别恼皇上……”   姜菀神色平静,用干净的帕子擦了脚,又躺到了锦衾里:“我有什么好恼的?你快些去送了,免得误了时辰,等你回来,我便起身梳妆打扮。”   “好,小主,我去去就回。”彩绣还是硬着头皮,拿着装着那把扇子的木盒走了。   姜菀勾勾嘴角,寻了个合适的姿势,又睡了。   ===   楠木殿。   元璟帝放下手中的书,已经是第三回 了。   “小宝子,颐婉仪的贺礼送来没有?”   “回皇上,奴才一直看着呢,还未送来。”小宝子毕恭毕敬的回答,这已经是皇上问的第五回 了。   起床便问了一次。   早膳又问了一次。   批奏折的时候问了两次。   看书的时候又在问。   小宝子有些不懂,皇上若是想颐婉仪了,为何昨儿半夜不直接回她那,而要回楠木殿睡?   还有,若是皇上好奇颐婉仪送的什么,昨儿为什么不亲自问她,偏偏今儿早上翘首以盼着。   小宝子将这些问题藏在心里,暗自揣测着,突然有小太监进来在他耳边禀告。   小宝子高兴得声音都响亮了些:“皇上,颐婉仪的贺礼送过来了。”   元璟帝书一丢,高兴得站起来:“快快快,拿来给朕提前瞧瞧!”   姜菀的事元璟帝最上心。   姜菀送他的贺礼,他已经期待了半个月了。   不过他不愿意直接问姜菀,他更喜欢那种打开贺礼惊喜的感觉。   尤其是姜菀送的,光是想想他就已经欣喜万分了。   一个朴实无华的木盒子呈了上来,四四方方的,没有任何雕饰。   元璟帝脸色不变,声音也带着激动:“小宝子,俗话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菀菀送朕的贺礼没有外头的金玉,一定是深藏不露的!”   小宝子连连点头谄媚着:“皇上英明!”   木盒打开。   主仆俩看着那把劣质的破扇子,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第69章 补更3.10   “……皇……皇上?这个……”小宝子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磕碜的贺礼, 也不知道颐婉仪是如何拿得出手的。   “收起来吧。”元璟帝脸色有些不好, 笑容散尽,黑眸沉沉,隐约有些暴风雨欲来的迹象。   小宝子心里没底, 也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样子, 这颐婉仪的贺礼,皇上定是不喜欢的。   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宠妃, 昨儿夜里情况那么紧急,皇上百忙之中还记得让他去通报一声让颐婉仪早些歇息,小宝子就知道颐婉仪在皇上心中的轻重了。   所以这贺礼,真是棘手得很。   “皇上,那待会儿献礼之时,还传颐婉仪这……”小宝子迟疑着问道。   “传。”元璟帝面无表情地坐下,倚在紫檀夔龙纹玫瑰椅的靠背上, 微微眯起了眸子。   阴晴不定。   小宝子赶紧撤了出来,去清点其他的贺礼了。   皇上身边, 真是一刻都不能多待。   自从有了颐婉仪,皇上已经越发难以捉摸,高深莫测了……   ===   彩绣来楠木殿送了贺礼, 便去太后那给姜菀备了早膳端回住处。   姜菀的院子是没有小厨房的, 但太后住的松鹤斋却有。   姜菀住在承霄山庄的这些日子都是彩绣来太后的小厨房给姜菀备的早膳。   在鸡汤里头下了后沥干的细面, 配上鸡肉和香菇淋成的浓卤汁儿, 盛在白玉莲瓣纹碗里, 在这仲夏时节看上去也十分的清爽可口。   彩绣回去的时候,姜菀已经起来洗漱完毕了。   本来昨夜折腾那么久她早就饿了,今日这一碗对她胃口的温面吃得很尽兴,一根也没剩下。   用完早膳,彩绣伺候着姜菀更衣,穿上一袭粉霞锦绶藕丝缎裙,衬得一张芙蓉面绮丽如春花,温婉明丽如春晓。   彩绣的手很巧,姜菀如瀑青丝的乌发在她指尖滑动,很快便绾了个如意高寰髻,端庄淑丽,中嵌上一朵海棠珠花,一侧插上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晃得眉心如水,肌肤娇嫩,举手抬足,袅袅婷婷。   再敷上一层珍珠粉,抹了姜菀去承霄城买的胭脂,画上两道柳叶黛眉,最后再涂上画龙点睛的唇脂,便妆成了。   当真是仙姿玉色,秀靥艳比花娇。   彩绣一直都看得有些痴了,她一直觉得颐婉仪是个大美人儿,没想到这样梳妆打扮一番,竟美得这样惊心动魄,不似人间能有的姿色了。   姜菀满意地照了照铜镜,盈盈含笑着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现在便走吧。”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太美了,她只担心自己不够好看,对不起每一日虚度的光阴。   姜菀走出自己的住处,这才发现承霄山庄已布置得十分喜庆绚丽了,就连道边的灯也是红彤彤的,更遑论隔几十步的墙壁上便绘了精致绝美的彩画,寓意吉祥喜乐,更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歌舞声,很是热闹。   今儿是元璟帝年满二十,既是跨入弱冠之年,再加上去年没办万寿节,因是元璟帝年满十九,大秦朝的习俗一直觉得九这个数字不吉利,所以逢九的生辰是不过。   既缺了上一回,所以这次便打算格外办得隆重些。   姜菀款款而行,到了楠木殿的正殿,由候在那儿的小太监引到了后宫妃嫔们坐的一处。   楠木殿的正殿是用金丝楠木搭成的,木色朴雅而木香清馨,虽没有皇宫的那一番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但也是古朴素雅之中透着金尊玉贵。   此时的正殿隔扇和顶棚都雕刻着万字、寿桃、卷草一类的雕纹样式,寓意着“万福万寿”的吉祥之意,又用数道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将偌大的正殿分成了三处地方。   一处坐的是周边附属小国的前来贺寿的皇室使臣,一处坐的是大秦朝的皇亲贵胄等大臣们,另一处便是姜菀和一同来承霄山庄避暑的四位妃嫔——淑妃娘娘、夏小仪、苏贵人和汪嫔。   太后则端坐在宝殿之上,就在皇上龙椅的旁边设了个紫檀嵌玉花卉宝座,一脸慈祥温柔地笑着,气质淑雅地看着底下的所有人。   姜菀听彩绣来的时候说了,这次来承霄山庄庆贺万寿节的大臣都是元璟帝极其看重的官员们,能来的都是面上有了极大的光。   其他没机会前来的官员们,只能自行摆设香案,朝着元璟帝所在承霄山庄的位置行庆贺大礼,恭祝元璟帝万寿无疆。   姜菀朝其他妃嫔们略行了礼,便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闭目养神了。   淑妃盈盈如剪水的眸子笑着掠过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提昨晚将元璟帝叫走的事情。   其他妃嫔隐约觉得淑妃娘娘和姜菀之间有些不对劲,都紧闭着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在这后宫里头,唯有一件事是对的。   那就是谨言慎行,少说少错。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姜菀正眯着眼,似是突然听到了鸟鸣声。   她睁眼往殿外望去,只见殿外的竟已站了八行八列的教坊艺人,站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大方块,和谐统一,穿着也俱是一模一样的大方得体又绚烂多姿。   乐人们正在效仿百鸟鸣,殿内的交谈声说笑声均戛然而止,一片肃然。   只见殿外碧空万里,日丽风清,又闻半空之中,百鸟和鸣,若鸾凤翔集。   姜菀觉得甚是有趣,仔细分辨着其中有哪些鸟儿的叫声,如新月之色的眸子也微微弯了起来。   却没注意到宝殿之上端坐着的元璟帝,一直在注意着她的神色。   菀菀喜欢这个,明年万寿节再让来。   菀菀不喜欢那个,明年万寿节便撤了。   元璟帝在心里头悄悄记着,还叮嘱自己待会回了书房赶紧全写下来,免得忘了。   百鸟和鸣之后,教坊艺人们便一人执两个金寿字,变换位置,许多个小金寿字组成了个大大的金色寿字,众人也跟着长号一声:“祝皇上圣体安康!国运昌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笙歌千声,云霞万色,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小宝子拉长着尖细的声音响彻殿内。   “献礼!”   元璟帝一袭香色缂丝金龙夹龙袍坐在剔红夔龙捧寿纹宝座,身影高大而俊朗,高高在上的宝座衬得他相貌越发英俊得不可多得,仿若天神下凡。   诸国使臣们和官员们送的贺礼都很讲究,追求的便是“精、珍、奇”三个字,陶瓷、绘画、青铜器、珐琅、玉石器、金银锡器比比皆是,不外乎是围绕着福寿吉祥的这些字眼儿献礼。   元璟帝一一收下,合他心意的贺礼便当众行赏,被赏之人自然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   众人皆知,皇上的眼光刁钻得很,若能入他的眼,真是莫大的荣耀。   等使臣和官员们送完,便是妃嫔们送贺礼了,按位份高低依次献礼。   自然是淑妃第一,她送的是本缂丝宝典福书册,共有缂织和刺绣朱、白文印章六十方,是用缂织、齐缂、搭梭、刺绣等技法描摹出的印章,形状也是包罗万象,有四四方方的,也有圆形的,还有葫芦形的,至于还有些外方内圆的,外圆内方,像两个铜钱般模样的也是应有尽有。   淑妃浅笑着站在最前头,有些羞怯地听小宝子正在展示她的贺礼,这本缂丝宝典福书册是她亲手绣的,从去年就开始做,直到前几日才完工,不可谓不是费尽心血。   元璟帝随意的瞟了一眼:“淑妃有心了,赏。”   淑妃一听,珠翠辉辉的俏脸飞起了两朵红晕,盈盈行礼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万寿节上,元璟帝给所有人的赏都一样,是一枚银元宝,底端刻着福寿二字,是宫廷为了万寿节特意让铸钱作坊精心制出来的。   虽说只是银元宝,但得了赏的都会跟宝贝似的供在屋中,恨不得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来彰显皇上的龙恩浩荡。   很快便有小太监端了个托盘过来,里头盛着一个银元宝,用红布盖着。   淑妃接过赏,往后瞟了一眼,与姜菀对视着,晃了晃那个银元宝,笑得春风得意,这是明晃晃的示威。   姜菀不动声色似是没看到一般,眸色平静自若,但彩绣却在身后为她心惊胆战的捏了一把汗。   完了,颐婉仪那贺礼,在这大殿之上念出来,可该如何自处……   姜菀的位份只比淑妃低,所以淑妃献完礼,便轮到她了。   姜菀身姿婀娜而不失端庄,迈着碎碎的步子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屏风旁的使臣官员都看不到她的国色天香,但都听到了一道清甜的声音,让人心中也不自觉跟着明快起来。   “臣妾恭祝皇上龙体安康,万寿无疆。”姜菀笑意盈盈,十分温柔恭顺的模样。   可笑意却只浮在脸上,未达眼底。   她琥珀色珠子似的眼眸深处,只有波澜不惊的平静,夹杂着一丝对元璟帝说话不算话的怨气。   小宝子捧着姜菀献上的木盒,朗声念道:“颐婉仪恭进!水墨山水扇一把!”   原本肃然的殿内,突然多了些小声议论的躁动。   之前每一份贺礼,只要是书法绘画之类的,都会加上绘制者的名字,譬如居节兰图扇,陈广万福来朝图之类,可这个颐婉仪送的明显不是名家之作,连名号都不曾提起……   这木盒看起来也甚是不打眼,平平无奇,实在难想象这是一份怎样的贺礼。   等到小宝子将那木盒子打开,满殿哗然。   这这这……这也太……颐婉仪是不是送错贺礼了?   众人都抬头紧张地盯着元璟帝,端详着他的神色,想看出一些端倪来。 第70章 补更3.11   元璟帝的眸光落到姜菀身上, 看到她桃腮杏面, 明艳端庄的站在那儿, 一双秋水剪瞳微微弯着,即便他能看出来她是在假笑,但心也仿佛被她握在了掌心里, 任她拿捏。   原本姜菀送这样的贺礼, 元璟帝是很委屈还有些生气的。   姜菀一点儿也不重视他,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嘛。   可一见到姜菀,他的心就忍不住飘了起来, 直往她那里飞。   无论她先前做了什么,在见到她的一刹那, 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一件事儿——   对她好。   先前的贺礼, 元璟帝都是瞟了一眼便说些客套话亦或是说个“赏”字,就让小宝子拿下去了。   但这把扇子, 元璟帝居然破天荒地将它拿了起来, 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了一番。   这下殿里的其他人就看得更清楚了。   扇面发黄,绘图拙劣,扇骨用的也是最寻常的木头,就这样的扇子,去哪个坊市都是一抓一大把的轻贱玩意儿,颐婉仪也真是忒胆大了, 竟然就拿这样的贺礼来搪塞皇上。   姜家的人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啊。   正当众人心里都千滋百味地思索着, 淑妃也微微翘起唇角, 露出一个略带讥诮的笑容时, 元璟帝也突然笑了。   他黑眸似是亮了许多,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个扇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愉悦地抚摸了几下,然后将那扇子往木盒里面轻轻放进去,满意地看向姜菀:“爱妃送的扇子别具一格,朕很喜欢!来人,赏!”   “……”满座皆惊。   皇上这心是偏到万里之外的羽海去了吧?!   “这水墨山水扇一看便是古董,打开扇子便铺面而来的古朴陈旧之意,朕很喜欢!还有,绘这扇页的人虽籍籍无名,但却提醒了朕一个道理,大隐隐于市,不能光以一个人过去的成就去判断一样物件儿。”元璟帝解释了几句,不想让自己的赏赐来得太突兀。   “……”满座皆沉默。   皇上不愧是皇上,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看来是他们拍马溜须也赶不上的。   元璟帝见众人都不说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他又拿出那把扇子,打开扇面,展示给众人:“你们瞧,这扇页绘图技艺虽然一般,但却有一股难描的意境在里头,俗话说描形容易而描神难,这山水虽画得有些粗糙,但山水之意却寥寥几笔蕴含其中,这美感矛盾突兀却难以言明,啧啧啧,真是难为爱妃了,竟寻到如此神奇的山水扇献给朕,朕甚悦!”   “……”满座皆汗颜。   真是难为皇上了,绞尽脑汁扯出这些理由为颐婉仪打圆场,皇上真是诡辩奇才啊……   看来前段时间宫里头传出来颐婉仪宠冠六宫的消息并不假,但后头传出来颐婉仪失宠的消息确是假的了。   很快,殿内便响起了一众附和声,自然都是些人精,溜须拍马很是上手的。   虽然他们隔得远,根本看不仔细,但也都纷纷附和着说皇上有眼光英明无比,颐婉仪的贺礼独具一格别出心裁。   姜菀听得也有些汗颜,倒真是难为所有人了。   这狗皇帝,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这不就是昨儿夜里打她一巴掌今日又给她个甜枣吃吗?   听到众人的夸奖声,元璟帝朗声大笑。   往日大臣们见惯了他冷若冰霜的脸,却很少看到他开怀大笑,一时间心下都有些惶惶。   莫非宫里传出来皇上脑子出了些问题的事儿也是真的?   如今倒真成了多事之秋了。   元璟帝手扶在龙椅的把手之上,微微倚着身子,朗声说道:“颐婉仪为朕的生辰很是费了些心思,又寻来如此珍贵的贺礼,足见颐婉仪对朕的爱重之心,天地可鉴,朕心甚悦,就加赏颐婉仪缠枝莲纹二色罗纹缎六匹、地冰梅纹锦六匹、掐丝珐琅鹤鹿图如意一对、嵌珠珊瑚蝙蝠花卉纹簪一对、白银千两,再晋个位份吧。”   “爱妃,从今日起,你便是容华了。”元璟帝微勾着唇角,目光灼灼地看向姜菀。   姜菀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才心惊胆战地谢了旨,脑子却飞速运转起来,不明白狗皇帝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难道是因为昨晚愧疚?可也不至于直接这样平白无事就给她晋了位份吧。   其他人也是看得有些云里雾里,有些懵。   但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天底下都是皇上做主的,只要他喜欢,带土的也能说成镶金的。   经过姜菀这件事儿,后面的献礼便没什么人关注了,殿里的各人心中都在各自盘算着。   尽管姜菀只是后宫一个妃嫔,但大秦朝的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足以吹动每人心中那一汪看似清静的湖面。   献礼完毕之后,便有小太监抬了五张彩漆戗金花卉纹几上来,分别摆在姜菀等五位妃嫔面前。   隔着屏风,姜菀看不到旁处,但她知道旁边的大臣们肯定也是一样的待遇。   彩漆戗金花卉纹几摆好之后,便有貌美年轻的宫女鱼贯而入,每人双手捧着黄底红喜字纹碟,里面盛着各式各样的吃食,一一恭顺地呈到每位妃嫔的面前,依次摆放成一列。   宫女们如此入殿几回,姜菀面前的小几上就已经摆放得满满当当了。   热菜八品,冷菜八品,汤菜、鲜果,蜜饯、点心各两品,这还只是第一轮。   等姜菀用得差不多了,又会有宫女过来撤下,再上新一轮的菜品。   元璟帝坐在龙椅上,举起第一杯御酒,坐直身子朗声说道:“第一盏酒,敬先祖!”   众人皆举杯倾酒,殿外的教坊艺人则众乐齐响,气势浩荡。   姜菀只象征性地举起斗彩花卉小酒杯抿了一口,便拿起金镶牙箸开始夹菜了。   今日做这筵席的都是御膳房的厨子,手艺自是一等一的好。   姜菀尝的第一道绣球乾贝便很是不错,虾肉滑嫩细腻,干贝浸泡的时辰刚好,既弹嫩又不过于软绵。   不知不觉,御酒已过四盏。   教坊艺人孜孜不倦地殿外接连进行着令人耳目一新的表演,杂剧、笙奏慢曲、琵琶斗技,轻歌曼舞……诸如此类,络绎不绝,眼花缭乱。   第五盏御酒,元璟帝端起酒杯,敬了各位武将,若没有他们为守护大秦疆土而洒的热血,也没有今日大秦朝的太平如意、万朝来贺。   姜菀突然有些想她的父亲了,今儿父亲没来,她入宫之后,便再没见过父亲,算算日子,已有四月有余,倒真是十分想他了。   殿外的教坊艺人暂时撤了,殿前立起了三丈高的球门,武将们带来的手下分成两队,比赛击球,多余的人则哨笛打鼓为其各自的队伍呐喊助威。   说是击球,但可以动用武力,所以场中的军士们纷纷拿出精湛的武技比拼夺球,五花八门的招式打斗起来起来显得十分惊险刺激。   比歌舞好看多了,姜菀看得有些手痒痒,恨不得她也上去挑几个人动动手才好。   当然,她现在是个温婉贤淑的妃子,打架这种事情,与她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只能索性憋屈地不去看。   不看便不会心痒难耐了,她强迫自己盯着小几上刚刚送上来的蜜浮酥捺花,一朵素白淡雅的茉莉花似是漂浮在金黄的蜂蜜之上,美丽得玲珑剔透。   这道点心很难做,她平日也很少吃,再加上蜜浮酥捺花很是好看,十分符合姜菀的心意,她便专注地看着那碟蜜浮酥捺花,仔细打量了一番。   “彩绣,这个是如何做的,你可知道?”姜菀轻声问道。   彩绣是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自然见多识广,什么都会,她笑着解释道:“小主,这个是用冷却凝固后的猪油制成的酥油制成的,这茉莉花是用面粉团子捏出来的。”   姜菀微微有些惊讶,竟然捏得这般栩栩如生,跟真的似的,她一直以为是真的茉莉花呢,难怪她还一直奇怪为什么这花入口没有茉莉花的香气。   彩绣柔声细语地笑着说道:“小主若是喜欢,下回可以让御膳房的厨子再做些送来。”   姜菀撇撇嘴:“我可没那么大脸,御膳房的人可没空给我单独做吃的。”   “今时不同往日,小主如今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今日皇上可是当众赏了您的。”彩绣轻轻摇头,让姜菀莫要小看自己。   姜菀耸耸肩,狗皇帝的想法瞬息万变,她可不指望着自己真能成什么宠妃。   就这样又过了几盏酒,直到九盏酒毕,过了申时,万寿节的筵席总算告一段落。   姜菀在小太监的引领下,从殿内的一侧离开了,大臣和各国使臣们都是走的另一侧。   元璟帝是皇上,他是第一个离开的,姜菀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不过元璟帝不胜酒力,他还是红着脸被小宝子扶着走的,看模样似是喝醉了,还抱这个碟子不肯撒手,傻傻的笑着。   真真是又在诸位大臣面前出了回洋相,估计筵席散了之后,就会传遍元璟帝的酒量之小了。   姜菀听彩绣说,皇上已经很有长进了,他以前可是一杯就倒的,如今能撑到第四杯才开始说胡话,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了。   姜菀一面揣测着自己能喝几杯,一面回到了住处。   刚推开朱红大门,元璟帝突然窜出来,醉醺醺的搂住了她,一只手还抱着他离开楠木殿时不肯撒手的那个碟子。   “菀菀!朕……朕给你送吃的来了!”元璟帝沉醉的眸子璨若星辰,英俊的眉眼笑得舒展,献宝似的将碟子捧到姜菀面前。   姜菀低头一看。   是蜜浮酥捺花。   ※※※※※※※※※※※※※※※※※※※※   元璟帝乖巧仰头,等着被摸脑袋。   内心OS:刚刚筵席菀菀盯着蜜浮酥捺花看了很久的,她一定喜欢!快夸我!!! 第71章 补更3.12   “……”姜菀不知该怀着怎样的心情接过这一碟蜜浮酥捺花。   她只好伸出纤白的玉手接过元璟帝手中的盘子, 递给彩绣, 然后对着小宝子说道:“皇上喝醉了, 快些送皇上回去歇息吧。”   姜菀顺手推了推还趴在她身上的元璟帝。   这个狗皇帝,搂得这么紧作甚,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元璟帝一听, 胳膊收得更紧了, 将姜菀搂得严严实实的不留一丝缝隙。   姜菀的腰这么细搂起来这么舒服,他才不撒手呢。   谁撒手谁就蠢笨如猪。   小宝子也不敢去将元璟帝的胳膊掰开啊,他只好为难地看着姜菀说道:“颐容华, 皇上这……”   姜菀无奈,只好轻声细语地哄着元璟帝, 像哄小孩子一样:“皇上, 咱们先进屋坐坐,喝完醒酒汤, 如何?”   元璟帝眸子满是迷离, 他的黑眸纯粹又好看,只是如今有些惺忪,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脖子往后缩了缩,看了一眼姜菀的脸,马上又低下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灼热的呼吸全喷在了姜菀削瘦精致的锁骨之上。   “我!不!喝!”元璟帝一字一顿地说着, 似是小孩发脾气的模样, 让姜菀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狗皇帝喝醉了比他醒着的时候可爱多了, 至少少了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冷漠嚣张,多了些人情味。   姜菀耐着性子问道:“那您想喝什么?臣妾吩咐人去做。”   “我想喝……”元璟帝蓦然抬起了头,朝姜菀袭来,“我想喝你!”   可惜姜菀反应快得很,她直接头一扭,元璟帝的唇就落到了她的脸颊上。   元璟帝亲了一口姜菀那张嫩白娇俏的小脸,梅子酒的浅香味道弥漫在四周的空气里,有些醉人。   彩绣和小宝子早就识相的退下了,只有姜菀和元璟帝站在院子里,一棵石榴树下。   正值花季,石榴树的花开得极繁盛,似是星星点点的红宝石镶满了翠绿的屏,花团锦簇地怒放着,似火明艳,灼灼其华,映得姜菀增娇盈媚。   元璟帝有些委屈地扁扁嘴:“没喝到……”   看到元璟帝的另一面,似小孩一般耍着无赖,他又吃醉了酒,姜菀也不好生气,只好耐心解释道:“皇上,臣妾是人,不是汤水。”   狗皇帝真是喝得糊涂了,见什么都想喝,竟然还想喝她?!   元璟帝扯了扯姜菀的衣袖,轻声讨好地说道:“菀菀,我知道,你最好喝了,让朕喝一下。”   “……”姜菀依旧偏着头,坚持道,“皇上,您真的吃醉了。”   “朕!没!醉!”元璟帝又一字一顿地说道,铿锵有力。   姜菀知道,吃醉了的人是不会承认自个儿吃醉了的。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从元璟帝手里将她的衣袖扯出来,都被他揉皱了。   “菀菀,你是不是生朕的气了?”元璟帝似乎站累了,直接将头托到了姜菀的肩上,倚着她站着,说话间灼热的气息带着梅子酒香,又喷到了姜菀细白的脖颈处。   姜菀还未有什么反应,元璟帝盯着她细嫩雪白的脖子却已经眸子一暗,咽了咽口水。   “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敢生皇上的气呢?”姜菀又推了推元璟帝,想将他推开,让他自个儿倚着石榴树站着。   “菀菀就是生朕的气了。”元璟帝双手搂住姜菀的腰,让她的身子贴近些,顺带在她的脖颈处蹭了蹭,“菀菀,别生气了好不好?”   “……”姜菀被他蹭得有些不自在,她使了些巧劲,直接将元璟帝推开了,双眸平静地与他对视,“您是天子,臣妾只是一介妃嫔,不敢生皇上的气。”   是不敢,却不是不想。   元璟帝有些委屈地靠着石榴树,想继续抱姜菀,可她的力气太大了,他抱不到。   他璨若星辰的眸光也黯淡了不少,有些萎靡地抱着石榴树的树干,可怜巴巴地说道:“菀菀,朕……朕昨日不是故意骗你的,朕原是想来找你的,但朕忙完已是三更天了,怕扰了你安睡……”   哼,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有错。   姜菀心底的怨念倒是少了不少,昨儿等元璟帝受的气也消了些。   她挡住元璟帝偷偷摸摸伸过来想抱她的手,声音温柔又不失冷漠疏离地说道:“皇上,来接您的龙辇到了,臣妾扶您上去吧。”   “好啊。”元璟帝答应得倒是爽快。   姜菀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但还是扶住了元璟帝的胳膊。   刚往前走了两步,元璟帝就腿一软,整个人的重心都压在了姜菀的身上,一只手反搂住姜菀的肩膀,有些惊慌失措地喊道:“啊?怎么了?这个地怎么塌了?”   “……皇上,地没塌,只是您吃醉了所以走路有些看不准罢了。”姜菀将元璟帝扶好,顺便将元璟帝搭在她肩上的手拿下来。   元璟帝倚在姜菀的身上,脑袋轻轻抵着姜菀的脑袋,嗓音温沉地问道:“菀菀,你没生朕的气了吧?”   “嗯。”姜菀轻轻回了一声,往门边移动的速度慢的很。   元璟帝不配合,走三步就往后倒两步,实在艰难。   “那你证明给朕看!”元璟帝突然不肯走了,还站直了身子,黑眸炯炯地盯着姜菀。   “证明什么?”姜菀觉得吃醉的元璟帝越来越儿戏了。   “证明你原谅朕了,不生气了,以后会给朕送精心准备的贺礼!”   “……”这怎么证明……   “你若证明不了,朕便不回去,今晚就宿在这棵石榴树下!”元璟帝和姜菀大眼瞪小眼,手叉到了腰间。   “……”姜菀无奈,吃醉了酒的狗皇帝怎么也这么难应付,她把之前夸他可爱的话收回来。   微风轻拂,熏得醉人,两人之间静默了一瞬。   元璟帝突然开口:“菀菀,你若是不会,朕教你证明。”   姜菀抬眸,就见元璟帝朝她贴了过来,然后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元璟帝回正身子,黑眸黝黑,直勾勾地盯着她瞧,好看的薄唇逸着笑容,有些微醺之意,眼底满是期待的欢喜。   他没再说话,但他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姜菀。   朕教你了。   朕在等着你呢。   姜菀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得赶快把元璟帝打发回去,免得他吃醉了在她这出了什么事,便都算到她头上了。   元璟帝已经摆出了一副无比期待的样子,醉眼惺忪却又无比执着地看着姜菀,让她实在没辙。   姜菀只到元璟帝的肩膀,她踮起脚尖,将头凑过去,在元璟帝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   其实元璟帝那么好看,赏心悦目,她亲一下也是无妨的。   在姜菀亲到元璟帝的一瞬,他惬意得眯起了眸子,唇角的笑意无限放大,似乎极其满足。   但实在太快了,元璟帝的笑僵硬在脸上,等姜菀落下脚尖,回正了身子,元璟帝睁开眼睛非常怨念地看着她,似是无声的控诉。   “这边也要一下。”见姜菀似乎不觉得愧疚,元璟帝只好扭了扭脖子,将另一边脸对着她,十分好心地提醒她,她现在的诚意远远不够。   “……”姜菀也懒得再说废话,直接踮起脚尖,又是飞快的一下。   反正元璟帝长得好看,她亲两下也是不亏的。   姜菀的唇很软,亲到脸上特别舒服,元璟帝眉眼舒展开来。   他也不贪心,没再提出多余的要求,又任由姜菀搀着他,往院子外头走。   这回他听话多了,姜菀让他走三步,他就走三步,只后退一步,比之前快上不少。   元璟帝担心姜菀还生气,便在醉醺醺的口齿不清情况下,给她解释昨晚的情况。   在元璟帝的絮絮叨叨之下,姜菀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昨晚淑妃娘娘真的抓到了一个想要行刺的刺客,那位刺客原是想混在今日击球的军士中的,但是淑妃娘娘很是缜密,将所有的教坊艺人和军士都彻查了一遍,便查出那军士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想要行刺元璟帝的人很多,但留下的活口却很少。   这名刺客不是死士,没有自杀,且似乎还有着难言之隐,这下便好忙活了。   元璟帝亲自前去审问了一番,又顺藤摸瓜地寻到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还有指使那刺客的讯息。   但具体是些什么,元璟帝却没跟姜菀细说。   姜菀知道这些都是重要机密,也不敢多问,只能元璟帝说什么,她便听些什么便是了。   元璟帝还刻意解释了今日赏赐淑妃的缘由,不是因她的贺礼多合元璟帝的心意,只不过是变相的赏赐她这回万寿节办得精心,且捉拿刺客有功罢了。   姜菀不明白元璟帝为何要和她解释和淑妃这些来来去去的事,她并不关心也没有细听,一门心思专注着把元璟帝送到龙辇之上了,她便安了心。   姜菀嘱托着小宝子好好照顾元璟帝,务必让他早些回去安歇。   元璟帝醉醺醺地斜躺在龙辇之上,龙辇渐行渐远,他还一直跟姜菀挥手道别,口中不住碎碎念着:“菀菀,不用送了。”   其实姜菀站在门口,根本没迈一步。   等到彻底看不见姜菀了,元璟帝才停下摆动的双手,又朝头顶的明月看去,咧嘴笑着说道:“小宝子,这个月牙真好看!菀菀一定喜欢!给我摘下来送去她那!”   “……嗻。”小宝子满头冒汗,希望皇上明儿睡醒了能忘了今日的事,不要怪他没将这月牙摘下来送去颐容华那……   回到楠木殿,元璟帝洗漱就寝又是闹得一阵人仰马翻。   寝殿之中,小宝子将元璟帝安置好,恭顺的退下,将隔扇门合上之后——   原本醉醺醺傻笑着眯着眼的元璟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眸底一片清明。   醉意全无。   ※※※※※※※※※※※※※※※※※※※※   元璟帝叹气:唉,装傻真累。 第72章 回宫   酷暑已过, 转眼便到了回宫的日子。   其实距离万寿节也才三四日而已, 只不过元璟帝忙于处理政务还有刺客的事儿, 根本无暇去看望姜菀,急得他心里痒痒的,但也只能忍着。   好不容易到了回宫启程之日, 元璟帝站在六架马车前, 假装矜持高冷实则却伸长了脖子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一直盯着姜菀过来的方向,没过多久, 他就远远地看到了姜菀。   姜菀穿了条百褶如意月裙,样式简单,便于行远路。上好的冰绸穿在身上也很是凉爽, 即便在马车中也不会觉得闷热。   姜菀穿得素, 一身浅浅鹅黄色的冰绸料子在绚丽的朝霞下却显得有些耀目, 愈发衬得她脱俗淡雅,肌骨莹彻。   元璟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姜菀走过来,眸底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笑意。   他的菀菀可真好看,身姿婀娜, 仿佛踏着这瑰丽的霞光而来,宛若仙子。   出发的时辰早,其实姜菀还有些犯困,惺忪的琥珀色眸子中自带了一番慵懒妩媚, 让元璟帝看得眸光一暗。   姜菀走到元璟帝跟前行了礼, 打算去和汪嫔她们同坐一车, 却被元璟帝叫住了。   “菀菀,你与朕同坐。”元璟帝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直接上了马车,并朝马车下边的姜菀伸出了一只手,明显是要拉她上来。   姜菀是不敢拒绝元璟帝的,毕竟狗皇帝一个不开心就能砍了她的脑袋。   她只好温婉恭顺地上了马车,还要面露欣喜的感激元璟帝的隆恩,让她有幸与元璟帝同坐一车。   其实姜菀的心里苦得很。   她若与汪嫔她们一块,就可以在马车上补觉了。   可如今坐在元璟帝的御用马车里,她怎么还敢睡?又怎么睡得着?   马车辘辘,元璟帝和姜菀两人对视已有半柱香的功夫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姜菀强撑着,忍着睡意,实在想不明白狗皇帝又抽了哪门子风,非要和她同坐一车。   元璟帝就坐在姜菀的对面,看着她秀丽精致的容颜,略带疲倦,知道她是今日起得太早,还未睡够。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不那么温柔,免得吓坏了姜菀。   “菀菀,你若困了,便睡会吧。”元璟帝一边说,一边坐到了姜菀的身侧,顺便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路上有些颠簸,若让姜菀一个人睡她是睡不安稳的,枕着他的腿躺着便很好了。   她不至于睡熟了摔下软垫,也不必枕那冰冷的玉枕硌得脖子酸痛,如此甚好。   元璟帝真是为了姜菀全心全意的着想了。   “……”姜菀偏过头瞧了一眼元璟帝,他特意掀起了香色云龙直径纱平金团龙单袍的前摆,做足了十全准备。   姜菀咬唇,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儿,婉拒着说道:“皇上,臣妾不困。”   “朕让你睡,你便睡,哪来这么多废话?”元璟帝直接按住姜菀的后脑勺,将她摁到了自己的腿上。   完了,姜菀的头抵到元璟帝大腿的一瞬,她感觉到自己的发髻已经被元璟帝弄得全散了。   待会一头青丝披落着下去,其他人该是怎样的目光,定要误会他们在马车里头做了什么了……   元璟帝见自己不小心弄乱了姜菀的发髻,索性将她头顶上插着的金镶翠蝶碧玺花蝠簪取了下来。   随着簪子取下,姜菀绾着的发也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衬得娇俏的小脸越发娇小玲珑,肌肤越发雪白莹彻。   元璟帝满意地看着姜菀长发披落在身后,显得舒适而慵懒的模样,继续将她的头摁在腿上:“菀菀,你好好歇息,到了驿站朕再叫你。”   “嗯……”姜菀如今是骑虎难下,脑袋都被元璟帝摁得死死的,根本不敢挣扎。   不过姜菀也是个心大的,她本就想睡,只是碍于元璟帝的帝王之威而苦苦支撑着。   现下元璟帝既然特允了她歇息,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便把狗皇帝当成妃嫔便是,心底就不觉得有石头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了。   姜菀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枕在元璟帝的腿上,他身上有股男子灼热的气息,与她平日里闻惯了的胭脂香粉是不一样的。   且元璟帝腿上的肉也硬邦邦的,硌得她脖子有些发酸,但渐渐的,困意愈发浓烈,姜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马车摇摇晃晃,而有颠簸,似是睡在了摇篮之中一般,轻轻晃悠着,就进入了梦乡。   姜菀睡着了,元璟帝便肆无忌惮起来。   他终于可以盯着姜菀瞧上许久了。   马车里只有他,没人能看到他在盯着姜菀瞧,也不会被睡着的姜菀发现,甚好。   元璟帝一向脸皮薄,在人前他总不好意思总盯着姜菀,帝王自当有高高在上的姿态,哪里让旁人看出堂堂天子竟然为了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如今有了这样的大好时机,坐在隐蔽的马车内,他当然不会错过。   元璟帝仔细地盯着姜菀瞧,一处也舍不得放过。   他的菀菀真美。   即便紧闭着双眼,瞧不见她灵动的双眸,也是如此的闭月羞花,圣颜仙姿。   姜菀的呼吸逐渐平稳,睡得香甜,鼻息之间有暗香袭来,沁人心脾。   元璟帝看得认真,情到浓时,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姜菀的额头。   因他低头时身子牵动了一下,所以睡得沉沉的姜菀也受到了牵连。   但她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秀眉轻轻蹙起了些。   元璟帝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姜菀的黛眉:“菀菀乖,好生歇息。”   他的嗓音低喃而悦耳,如姜菀梦中的仙乐一般,将她蹙起的秀眉渐渐熨平,舒展的眉似新月,如春水。   元璟帝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也跟着一片宁静。   纵然腿被她枕得有些发麻,但也不愿意移动半寸,免得惊扰了她的美梦。   元璟帝的脑海里却是思绪万千。   姜菀真是将他骗得好惨。   若他早些知道她便是无言大侠,若他早些知道无言大侠便是她,那这人世间的许多波折苦楚,他都不必经历了。   元璟帝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点住姜菀的眉心,顺着她琼秀的鼻尖划过,落到她唇绽樱颗的一点朱唇之上,温柔地摩挲着。   似乎也差不多,该让姜菀知道,他已经知道她的另一个身份了。   元璟帝希望姜菀能相信他,愿意同他分享所有的秘密。   元璟帝如远山般的俊眉也微微蹙了起来,这件事可有些棘手。   若他直接说,怕吓跑了姜菀。   若等着姜菀主动说,又不知道该等到何年何月。   看来,只能他略施小计,先暗示一番姜菀了。   等到姜菀睡饱,直起撑了个懒腰时,元璟帝已经是腿发麻,腰发酸了。   他出生便是太子,后来又是皇上,向来是金尊玉贵从未受过一丁点皮肉之苦的,但今日他却头一回尝到了。   元璟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忍耐了,即便腿被姜菀枕得毫无知觉,腰间如同万虫啃噬酸痒难耐,他也舍不得动一下。   只因为他心疼姜菀先前疲倦的模样,怕吵醒了她。   元璟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姜菀,还要喜欢无言大侠。   姜菀慵懒地眯着眸子,惬意地抻了抻脖子和手腕,这才笑盈盈精神满满地对着元璟帝说道:“皇上,臣妾睡得极好。”   看到她月牙弯弯的眸子,元璟帝突然觉得浑身上下一点儿也不酸痛了。   都值得。   但他也没忘记趁姜菀睡着时一直在盘算的事情,如今姜菀醒了,他正好便可以问了。   “菀菀,你功夫这么好,可曾觉得身为女子太过可惜?”   ※※※※※※※※※※※※※※※※※※※※   回宫=可以侍寝了!!!强取豪夺剧情预告。小黑屋剧情预告。追妻火葬场剧情预告。   对了,你们喜欢看无限流的文吗?!厚脸皮求大家收藏一哈我的新预收(超级想写无限流),不过吸取教训不会双开了,以后都一本一本老老实实存稿~   《末日流浪[无限]》文案:   公元3030年,末日降临,标志着地球正式进入大迁徙时代。   而所谓的逃难,也不过是从一个末日流浪到另一个末日罢了。   末日流浪,开始。   -睿智淡定平凡女主vs护妻狂魔神秘男主   -就算撑不过世界末日,我也会和你一起流浪到心跳停止。   【阅读指南】   1.有男主,甜苏爽,披着无限末日流的小甜饼。   2.男女主一起成长,一起流浪。   3.灵感来源流浪地球,但并没有科幻元素。 第73章 试探   姜菀刚睡醒, 脑子自然是有些懵的, 她也没听明白元璟帝言语之间的试探之意, 只回应道:“皇上,臣妾能身为女子,自觉甚好。”   “哦?”元璟帝挑起眉毛, 露出疑惑之色, “有什么好的?你武功如此之好,若是个男子,早就成了扬名立万的大将军了,可如今却只能困于皇宫之内, 不觉甚憾么?”   姜菀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狗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嫌她在宫中碍他的眼了?   姜菀垂下眸子,乌睫轻轻颤动, 如娇花照水,可怜柔弱地问道:“皇上可是觉得臣妾做您的妃子是一件憾事么?臣妾做错了什么,还请皇上明说……”   姜菀琥珀色的眸子中水波流转,看得元璟帝心急如焚, 着急得跳起来解释,差点撞到了马车的顶盖。   “菀菀, 朕不是这个意思……”元璟帝黑眸露出焦急的神情, 直盯着姜菀,担心她眼眶中噙着的泪珠子会掉出来。   “那皇上是什么意思……”姜菀垂着小脸, 一头青丝自然的垂落在耳畔, 巴掌大的小脸轻曼纤弱, 让元璟帝心疼不已,直怪自个儿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伤了菀菀的心。   元璟帝真真是费尽了口舌,即便是当初在朝堂之上力战群臣,平定众心的时候也没这么慌张过。   总算把姜菀哄得相信了他不是嫌弃她的那个意思,元璟帝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抹了把子汗。   这一闹腾,便到了晌午,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   行进的车队将时辰掐得很准,恰好就到了用午膳的地儿。   元璟帝刚准备下去,转头一看,姜菀正将头埋了起来,似乎并不准备下去。   “菀菀,跟朕一道用膳去。”元璟帝沉声说道。   姜菀星眸微嗔地看了眼元璟帝:“皇上,臣妾的发髻散了,若此时下去,定要被看笑话的。臣妾等皇上下去之后,便叫彩绣来替臣妾重新绾发。”   元璟帝沉吟片刻,挑开帘子使唤着外边的彩绣上了马车,而后坐到姜菀的对面,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绾发:“朕等你。”   许是因为元璟帝在看着,彩绣紧张了不少,平日里手脚麻利的她今日也多费了些功夫才替姜菀重新将发髻梳拢绾好,这才恢复了姜菀上马车之前整齐端庄的模样。   不过如姜菀所料,彩绣看她的眼神果然多了些不可明说的笑意,明显是误会她和皇上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姜菀扶额,强自安慰自个儿,被彩绣一人误会总比被所有人误会好。   元璟帝等了姜菀许久,但也没半点儿失去耐心的模样,等彩绣下去了,元璟帝才起身。   他黑眸沉沉地盯着姜菀瞧,不知从哪摸出一个斗笠来,递给姜菀,薄唇轻启说道:“菀菀,将这个戴上吧。”   在外面用膳比不得在宫中,不免有些鱼龙混杂,姜菀明白元璟帝的心思,他是不想他的妃嫔被人瞧了去,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毕竟是个男人,哪能忍受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被人瞧见呢?   虽然她只是个容华,若在寻常人家她在狗皇帝面前的地位便只能算是个妾,但即便是妾,男子也都不可能忍受她们被外男瞧见的。   姜菀将斗笠戴上,还未下马车,又听见元璟帝的声音。   “菀菀,你戴上这个斗笠,若再换身男子的衣裳,便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身份了呢。”元璟帝的嗓音有些悠然,难以揣测他的意图。   姜菀腹诽了一句:那是你瞎!   但她当着元璟帝的面,自然还是温婉恭顺的笑着说道:“皇上说笑了,臣妾怎么会穿男子的衣裳呢?”   说这话的时候,姜菀的心底已经有些不安了。   “菀菀,朕倒是有些好奇,你穿上男子的衣裳,会是何等的英姿飒爽呢。只怕是秦京城的小姑娘看了,都移不开眼罢。”元璟帝跳下车,顺手将姜菀抱了下来,动作已然娴熟得很。   姜菀心跳已然如鼓捶一般,怎么今日狗皇帝总说些阴阳怪气的话,难道是在试探她么?   因为紧张,姜菀就连元璟帝抱她的时候也忘了反抗,等到双脚落了地,她才反应过来。   姜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寻常无异,只轻笑着说道:“皇上谬赞了,臣妾若扮成男子,是连皇上一半的相貌也比不上的。”   元璟帝虽然知道姜菀这句话是在拍马屁,但却听得很舒坦。   姜菀喜欢他,姜菀夸他好看。   他今儿吃饭都能多吃一碗了。   元璟帝没再试探姜菀,不过还是留着姜菀与他一桌用了膳。   按理来说应当是元璟帝与太后同桌而食的,但舟车劳顿,太后身子不适,便没下马车,命人摆了膳到马车上去用了。   姜菀心里头装着事儿,便没了胃口。   虽午膳很是丰富,凤尾大裙翅、如意鸡、雪冻杏仁豆腐、莲子蓉方脯、佛手金卷等各式精致的吃食摆了一桌,但姜菀也都只夹了一筷子便草草收了尾。   元璟帝也没什么胃口。   他记挂着试探姜菀的事儿。   姜菀的口风实在是太紧了,又十分警惕,似乎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不愿在他面前吐露半点真意。   这让元璟帝有些挫败,他是不是以前在姜菀面前表现得太凶了。   用过午膳,车队继续前行。   元璟帝平日都有午后小憩一番的习惯,但今日,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因为姜菀根本就不想与他同坐一车,用完膳后,姜菀又往汪嫔她们的马车那边跑,还是被他叫回来的。   元璟帝心中的失落之意更甚,他不明白姜菀为什么有些怕他,甚至有些躲着他。   其实换了平日,姜菀是很愿意与元璟帝同坐一个马车的。   毕竟元璟帝长得那般好看,她看到他的脸便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大好,比马车之外的风景都好看多了。   只是现在,姜菀心里有些慌。   她担心元璟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亦或是元璟帝在试探她。   若她不谨慎点儿行事,只怕小命难保……   果然。   两人在马车里头坐了没多久,元璟帝又开始各种试探,听在姜菀的耳朵里阴阳怪气的。   不外乎就是问她想不想扮成男子亦或是大侠啊。   要么就是问她想不想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啊。   或是问她对于秦京城中极负盛名的那些惩奸除恶的大侠崇不崇拜啊。   诸如此类。   当然,元璟帝还不停地夸她武功之好,似乎对她学武这件事儿特别的感兴趣,想要刨根问底。   姜菀自然是不敢细说,全都敷衍的几句话带过,跟元璟帝打太极似的,来来去去,总之两人就是只谈虚不谈实,不让元璟帝打探到她一星半点儿的真实境况。   元璟帝心里也难受得很,姜菀真是满嘴胡言,十句话里没一句是真的。   她就那么喜欢骗他么?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将他当成什么要紧的人。   也许,姜菀以前所有的话,都是在骗他。   他以前不知道,许多都傻乎乎的信了,如今看来,自己当初是真傻,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一路上,姜菀就这样煎熬着捱了过来。   提心吊胆地生怕说错了什么,被元璟帝发现了什么纰漏。   她知道,元璟帝许是已经怀疑她了,看来她回宫以后就得开始筹谋,早做跑路的打算才行。   可是姜菀不后悔,当初为了救元璟帝暴露了武功,实在是无奈之举。   救了他的性命,也算是为大秦百姓们造福了。   算起来,她已经数不清救过元璟帝多少回了。   终于回了兮葶宫,姜菀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清梨和小宽子早早就在门口迎接她了。 第74章 翻牌   清梨和小宽子已有一月有余未见到姜菀了, 久别重逢, 自然是激动万分。   小宽子倒还好, 只是眼底隐约带着水光。   清梨却是忍不住了,离姜菀还有数步之遥,就已经激动得落下泪来, 泪光点点地快步走到姜菀跟前, 温软的嗓音带着哭腔。   “小主,您回来了……”   姜菀心中一暖,她自小便和清梨一块长大,还从未分开过如此之久。   也不怕旁的宫人笑话了, 她轻轻搂住清梨, 拍了拍清梨的后背:“清梨,我想你了。”   清梨听见这话, 脸上的泪珠子如滂沱雨下,向来伶俐在其他宫人面前最懂拿捏分寸的清梨,竟也失态了。   姜菀倒觉得这样甚好,平日里清梨总端着架子, 生怕一言一行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总带着面具生活太累了。   她希望清梨能多学学她, 少拿些无谓之事给自己添麻烦。   人生在世,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倒不如都当成浮云散了, 自在随意便是。   清梨只哭了一小会儿, 便拿出一块香色绸绣花手帕擦了脸上的泪痕, 又恢复了那冷静端庄温柔凌厉的大宫女模样。   清梨挽着姜菀,扶着她往兮葶宫里走,温声细语地说道:“小主,知道您今日回来,我早就命人给您备好了热水,接风洗尘。”   姜菀每回出了远门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清梨自然是最了解她的。   姜菀一面往寝殿走,一面与小宽子寒暄了几句。   小宽子到底是个小太监,虽然很是想她,也不可能像清梨一样抱着她垂泪,只不过小宽子明显也激动得很,走惯了的石阶差点没踩稳,趔趄了一下。   姜菀抿嘴,同他们说了会乘霄山庄避暑的趣事儿,便到了寝殿内。   寝殿东侧已经摆了道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隔出了一块沐浴的地儿。   姜菀屏退众人,只让清梨留下伺候。   朱漆描金澡盆里盛着满满当当的热水,水汽缥缈萦绕,殷红的玫瑰花瓣浮在上头,艳丽夺目。   澡盆右侧放着双耳铜壶、浮石,木屐、铜灯、浴凳,摆成整齐的一列。   清梨伺候着姜菀褪下衣裳,扶着她慢慢坐入水中。   蒸腾的热气迎着曼妙的曲线而上,馨香随着缥缈的水雾而动,在水气的朦胧遮掩之中,只见一片雪肌腻理,玉肤耀目。   姜菀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在乘霄山庄的住处比兮葶宫小了一大半,且只有彩绣在身边伺候着,可不能这般沐浴享受。   清梨一面温柔地替姜菀舀着水,一面关心地问道:“小主在乘霄山庄过得可好?”   “挺好的,就是挺想你们的。”姜菀笑嘻嘻的,眸中一片清和。   清梨抿嘴,小梨涡轻轻绽放,如初绽的梨花清新动人:“小主,这些日子我们也都挺想你的。一直在搜集花和香,制成了您一直想试试的香药料,就盼着等您回来给您一个惊喜呢!”   姜菀一听,惊喜地看着清梨:“这么说,我现在泡着的便是那古方了?!”   “是。”清梨微微点头,笑得一脸温柔。   这个香药料是浸泡在沐浴的温汤中用的,是姜菀从一本古书上寻到的古方,听说只要能坚持用这香药料沐浴,不消半年便能让肌肤光净润泽,细润如脂,吹弹可破。   虽然姜菀的肌肤已经十分滑嫩,如玉如脂了,但谁不愿意更好看呢?   姜菀是最爱摆弄这些美容养颜的方子的,所以一直就想试试这个古方。   不过这个古方用的材料却十分的繁杂,需要诸多香料,不仅需要丁香、沉香、青木香、真珠、玉屑这五味香料,还需要蜀水花、桃花、木瓜花、柰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这八种花,光是搜集这些原料,便要费上许多功夫。   等搜集齐全了,还得将这些花、香分别捣碎研末数千下,才算完成,也是件累人的活儿。   姜菀没想到他们竟在她离开后制成了如此复杂的香药料,倒也真是辛苦她们了。   姜菀眯着眸子,惬意得快要睡着了,沐浴温汤实在太过舒坦,仿佛整个身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里。   虽然姜菀从来都不知道,母亲的怀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她只被陆江晞的母亲抱过……   “对了,小主。”清梨一面拧着热帕子,一面说道,“前些日子皇上生辰,虽皇上不在宫中,但各宫主子娘娘都送了贺礼去德清宫。奴婢擅自做主,将您精心备好的那话本子也送过去了。小主去乘霄山庄去得急,奴婢担心您在万寿节上送的贺礼过于仓促,皇上不知道您为他的生辰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姜菀沉吟片刻,最后将头枕到汤桶的边缘,用块热帕子垫着,闭目养神,“好,送去也无妨。”   反正那个话本子她已经看过了,送给元璟帝也无所谓。   说实话,姜菀心底还是有些愧疚的,那日万寿节她送给元璟帝的贺礼那般拿不出手,可他竟然当众重赏了。   虽不明白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但姜菀向来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既然元璟帝对她好,那她也该对他好些才是。   ===   德清宫。   元璟帝刚回宫,小宝子禀告了他。   “皇上,今年万寿节您不在宫中,宫里头的主子娘娘们都送了贺礼过来,您可要过目一番?”   元璟帝毫不在意地摆手:“不必,你替朕拣选分类,都放进宝库里便是。”   “嗻。”小宝子恭顺的退下,元璟帝已经坐在紫玉书案前开始批阅奏折了。   身为一个好皇帝,他不能像姜菀那样回宫便是沐浴歇息享受。   他每日的大部分时辰都用来批阅奏折,处理国事。   无论是在乘霄山庄,还是在马车上,抑或是回到了德清宫,这都是他的第一要紧事儿。   元璟帝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开始处理那些棘手的难题。   但很快,小宝子就回来了,举着个圆木托盘。   “皇上,颐荣华送了份贺礼,奴才实在不知道该把它放到哪里……”   元璟帝一听到这名字,就已经抬起了头,黑眸中满是惊喜:“什么?!菀菀还送了朕礼物?!快,拿来给朕瞧瞧!”   小宝子从来没见皇上这般失态过,就像是……宫里孙公公养的那只大黄狗看到骨头的表情一样……   小宝子紧绷着自己的表情,努力与平日里无异地走到元璟帝跟前,低头将那圆木托盘呈到元璟帝面前。   元璟帝眸光发亮地拿过来,仔细摩挲着那烟蓝的扉页,藏不住的欢喜:“菀菀竟然知道朕喜欢话本子?她居然送了朕几册话本子?菀菀真是有心了。”   小宝子在一旁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皇上,这只是几册话本子啊,不值得你哭啊!   元璟帝像抚摸着心上人一般将话本子抱入怀中:“小宝子,菀菀是在意朕的,你看,这些话本子都是她精心给朕准备的!她一定是去乘霄山庄去得太急,没来得及带上真正的贺礼,当时迫不得已才随意给朕送了一把扇子。你看,这话本子,绘图多精妙!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话本子!”   小宝子觉得奇怪,皇上还没看呢,怎么就能确定这话本子天下第一的好看了?   但小宝子明白,如今的皇上已经被颐荣华冲昏了头脑,无论他说什么,自个儿都只需要点头附和拍马屁就是了。   元璟帝心里装着姜菀的话本子,自然已经看不进奏折了。   反正奏折是看不完的,还是姜菀比较重要。   元璟帝寻了个舒服的软塌,半倚着开始观赏话本子。   他是因为姜菀才暂时放下政务的,并不是因为他想看话本子了,元璟帝安慰着自己,努力减轻心里的负罪感。   元璟帝看话本子很快,也很入迷,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就连御膳房精心准备的晚膳,他也只潦草应付着吃了几口,便叫人撤了,又开始继续看话本子。   一边看,元璟帝一边感叹。   姜菀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神仙话本呐!   他出生到现在二十载,从未见过如此缠绵悱恻百转千回又刺激动人的话本子!   元璟帝看完之后,将话本子小心翼翼地合上,示意小宝子双手来接。   “小宝子,叫工匠专门造个剔彩双龙纹密箱装这话本子,上三道锁!若污折了一个角儿,朕就治你的罪!”   “嗻!”元璟帝这么宝贝的东西,小宝子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出去忙活去了。   而元璟帝,则眸色幽深地盯着身边跳动燃烧的烛火,薄唇勾勒起完美的一丝弧度,在火光跃动中格外的耀目英俊。   这个话本子,是讲的一位女扮男装的大侠在江湖中闯荡的故事。   那么……姜菀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也许……她是想向他坦白了?   元璟帝心中隐隐有些激动,姜菀终于愿意相信他了么?   正在这时,敬事房的胡公公又来例行公事了。   虽然今日元璟帝刚回皇宫,但翻牌子这样虚晃的事儿,还是得装模作样的走一遭的。   胡公公弯着腰端着那剔金红莲八吉祥纹托盘走进大殿,里边放着两列整整齐齐的绿头牌,上头刻着每位妃嫔的名字。   “皇上,今儿翻谁的牌子?”胡公公就那么随口一问。   他就等着皇上说个“去”字,便马上赶回住处和几位小太监打牌九了,刚刚打到一半他过来送绿头牌,那几个小太监还在眼巴巴等着他回去呢。   然而,胡公公的噩梦又来了。   元璟帝竟然破天荒地伸出了手,准备翻牌子。   胡公公郁闷地想,看来今晚的牌九是打不成了。   再一看——   颐荣华?   怎么又是她……?   ※※※※※※※※※※※※※※※※※※※※   嘻嘻嘻,这次是真的要开车了! 第75章 侍寝1【加更】   兮葶宫。   姜菀刚用了晚膳, 正倚在贵妃榻上看着古方, 敬事房就传来了消息。   今儿晚上皇上翻了她的牌子。   清梨听了这个消息,很是替姜菀高兴:“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姜菀放下手中的书卷, 拢了拢身后披散着的一头青丝:“清梨,快去叫些热水进来吧。”   “是。”清梨盈盈一点头, 笑着出去了。   姜菀则有些怔忡地看着窗外, 将暗未暗的天色, 有些朦胧且迷离。   狗皇帝是被她的话本子打动了, 所以才良心发现, 翻了她的牌子么?   或是他有什么旁的目的……?   但无论怎么说,能侍寝了, 就是好事。   毕竟这是姜菀进宫的目的, 也是她一直所求, 上回在承霄山庄还因元璟帝的不守诺言而置了气的。   希望他这回能安安稳稳睡下来,一觉到天明, 不要再出什么旁的岔子了。   距离元璟帝来兮葶宫还有一个时辰。   姜菀又沐浴了一回, 往身上擦揉了一层薄薄的芝兰玉露,让自个儿的身子温软馨香却又不刺鼻, 仿佛是自然而然的芝兰香一般。   又换了件红色竹梅纹暗花绉绸肚兜,外披件月白色团荷花暗花绸纱衣,若隐若现之间越发衬得她的肤如凝脂, 冰肌玉骨, 玉肤耀目, 鬓云乱洒之间, 美得直让人移不开眼。   就连清梨也忍不住打趣她:“小主今晚格外好看,只怕皇上来了都舍不得眨眼呢。”   姜菀又罩了件香色暗花缎外袍,眸底泛着期待的光芒:“我晚上只怕也舍不得眨眼呢。”   狗皇帝虽然性子讨厌了些,但他的脸实在太好看了,就他那双眸子笑着望过来,她觉得自个儿心里能化成一滩春水,原谅他犯的所有错事。   夜阑渐深。   青玉兽面夔纹炉薰着柔香,青白玉色在秀灯照耀下愈发显得剔透清雅。   姜菀葱白的指尖轻轻点着光素的红木云蝠纹翘头案面,这个时辰,元璟帝差不多该来了。   果然,她只轻轻点着数了几下,就听到了外头尖细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元璟帝胸前那织金四爪蟒纹在湖色暗缠枝勾莲实地纱底的映衬之下,裹挟着夺人的气魄,推门而入。   姜菀笑着迎上去,精致绝美的小脸,顾盼生辉的眸子,凝着欢喜的神色,如绮丽的芙蓉花在春风中展露着风情。   “皇上,臣妾等您许久了。”她的嗓音也甜软,让元璟帝的眸光又深了些许,以眸底含笑地回望着她。   “菀菀,让你久等了。”   元璟帝坐到了花梨嵌玉石栏杆罗汉床的边沿上,小宝子端了热水进来,伺候着元璟帝洗漱。   元璟帝从来不用宫女,这些事儿都是身边的大太监小宝子伺候的。   所以小宝子每回做这些事的时候都要自怨自艾一番,大秦朝有哪个大太监像他这般憋屈?连这种事儿都得他亲力亲为……   小宝子动作麻利,很快便退下了,屋里又只剩下元璟帝和姜菀两人,静默的气氛似乎带了股子说不出的味道。   姜菀看外头的天色也到了快就寝的时辰了,便自顾自地褪下了外袍,只剩下月白色纱衣之下若隐若现的暗红肚兜,莹白的肌肤在朦胧之中越发耀目。   元璟帝将目光移开,免得还未开始就流了鼻血,那着实是太丢人了。   元璟帝努力放空脑子,开始温习,为了这次的侍寝,他做了十二分的打算,就是怕表现得让姜菀不满意,令她失望。   等元璟帝全部回想了一遍,确保能万无一失后,他头微微一偏,目光凝滞。   姜菀这个妖精,她竟然光着脚双手撑在床沿上,露出了雪白的小腿,在轻轻晃着。   那莹粉圆润的脚趾,还有白皙凝脂般的肌肤,似是比丝绸还要光滑,一寸一寸地在扰乱着他的心绪。   实在不能忍。   元璟帝直接伸手,探进了她的裙摆。   指肚略有些薄茧的手指触到姜菀滑腻似酥的腿上,立马激得她一个激灵。   姜菀连忙缩回了腿,团成了让元璟帝触不到的姿势:“皇……皇上,该歇息了吧?”   元璟帝怅然若失的收回手,看来姜菀还很紧张啊。   姜菀有些防备的模样,让元璟帝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股子怨气。   为什么?   他明明是她的夫君啊。   她为什么总不愿意向他袒露一切呢?   想到这里,元璟帝的黑眸微沉,俯身向前,薄唇慢慢地贴近了姜菀的耳廓,嗓音低哑地说道:“姜菀,我知道你是谁了。”   姜菀一下子愣在原地,仿佛被雷击中,不知该如何回应。   元璟帝趁机薄唇轻启,轻轻啃噬了一下她的耳垂。   听说咬耳朵这样能让人放松些,有迫切想要侍寝的感觉。   可惜,姜菀并没有元璟帝想象中的反应,应当说,她没有任何的反应,整个人已经是呆若木鸡一般了。   狗皇帝刚刚说什么?!   他发现了?!   趁姜菀发愣的当儿,元璟帝一点也不浪费,又伸手往姜菀的裙摆里探去。   这会儿姜菀没有功夫反抗了,他可以趁机印证一番,免得提枪上阵的时候乱了阵脚。   不过姜菀也没怔忡多久,她轻轻颤动了一下,双腿合拢将元璟帝的手赶了出去,有些急促地喘着说道:“皇……皇上,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她还能再垂死挣扎一下!   “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元璟帝的嗓音低哑而温柔,慢慢擒住姜菀的后脑勺,黑眸平静之中隐约有火苗蹿动,“我的……无言大侠。”   姜菀仰着嫩生生的小脸,细密而纤长的乌睫微微颤动,琥珀色的眸中满是惊诧和无奈。   她知道她的身份会败露,却没想到会这么早。   所以元璟帝现在……想要将她抓了送入天牢么……   望着元璟帝那英俊好看的面容,姜菀心里有些忐忑难安,升出一点儿希望,又害怕被元璟帝捏碎。   “皇上……您要如何处置臣妾……”姜菀咬着唇,乌睫上濡了些湿意,勾人心魄的可怜。   元璟帝眸光暗了暗,伸手抹了抹她的眼角,还好,没哭。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菀菀,你想朕如何处置你?”元璟帝没有回答,反倒给姜菀抛了个问题。   姜菀垂下眸子,声音细软的回道:“皇上,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皇上放过臣妾的父亲和祖父……”   听到姜菀这样说,元璟帝的胸腔里突然燃起了三尺高的怒火。   他都这样对她了,为什么她还觉得他会处置她?   是他做得不够好么?还是姜菀从未把他做过的事放在眼里?   她难道就不相信,他会护着她么?为什么非要将他当做站在她对立面的坏人?   原来他的菀菀,是这样看他的啊……   元璟帝深沉的黑眸里突然蹿起了一丝邪火,他倒想看看,姜菀到底将他想得有多坏。   他直接俯身擒住姜菀,将她翻过身去,从后头捏着她纤细嫩白的脖颈,状似狠狠地抵着她的身子,其实却舍不得一点儿用力。   “姜菀,你觉得,朕该杀了你?”   姜菀被蓦然这样对待,难免有些仓促的喘了几下,听在元璟帝的耳朵里,细软甜糯的嗓音低吟着,勾得他三魂七魄都丢了似的。   “皇上,还请饶臣妾一命……”姜菀的头抵在元璟帝的胸膛,虽说着求饶的话,可眸子里却没有半点乞求之色,只有不卑不亢的尊严。   元璟帝心软了软,他知道姜菀一向很有骨气,也舍不得这样欺负她。   终于还是撒了手,元璟帝的呼吸有些粗重的落在了姜菀的耳畔。   他将姜菀整个人都揉到了怀中,嗓音温柔而低沉,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咒语一般,小声轻轻地说道:“菀菀,你乖乖待在朕的身边,朕不会杀你。”   皎洁的月色如霜,光华流转,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染得一地霜白。   而床上躺着的人儿肤白赛雪,娇艳无双,脸颊染着红霞,眸底噙着熠熠而动的微光,轻咬着下唇。   “皇上,臣妾会乖的。”姜菀软着声音回道。   她算是听明白了,狗皇帝意思就是只要她听话,他就放她一马,不会拆穿她的身份,他们还是如之前一般,桥归桥路归路,而这身份的秘密也只有他们两人知晓便罢了。   姜菀悄悄松了口气,却被元璟帝从后面抱着,双双躺倒到了床榻之上。   她的三千鸦青被他放在手中轻轻把玩着,而身后,有高挺的灼热抵着她。   “菀菀,既你那么乖,不如今晚就叫朕看看,你是如何侍寝的吧?”   “……” 第76章 侍寝2   元璟帝的腹下升腾起一股难耐的火, 烧得炽烈。   他暗着眸光, 伸出手。   宽阔的手掌握住姜菀盈盈软软杨柳似的腰肢, 嗓音愈发的喑哑难明了。   “菀菀,你可还记得,初入宫时嬷嬷教过你, 该如何伺候朕的?”   姜菀认真想了片刻, 她实在不记得了,其实她自从知道要侍寝就一直想,但仍旧想不起来,总不能再去寻那嬷嬷, 怕是要叫人笑话。   她身边的清梨虽旁的事伶俐, 但对这事儿也同她差不多,根本无从下手, 只能睁着眸子有些涣散地思索着。   见姜菀这个模样,元璟帝把她的身子翻过来,四目相对。   元璟帝沉着有力的手捏住她玉润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口, 迎接他。   “菀菀,若你知道, 那朕教你。”   元璟帝情难自控, 未免力道重了些。   姜菀太甜,太香, 又太软, 他忍不住。   姜菀低声呜呜了几声, 可不知道为何,平日里她一只手就能将元璟帝掀下床的,到了此刻,却被他完全掌控了一般,柔软的身躯在他身下扭动,不得自由。   元璟帝的眸光渐暗,姜菀那娇软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绯红的俏脸迷离,乌黑长睫之上濡着莹莹的湿意,让他憋得几欲发狂。   姜菀饶是对这档子事儿没经验,也似乎有些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儿了。   她垂下琥珀色琉璃般的眸子,眸色有些迷离,含羞似怯地看着元璟帝。   元璟帝俯下身子,含住她玲珑柔软的香舌。   唇舌相触之间,元璟帝感觉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月色如霜流泻在姜菀的身上,蚀骨销魂的美。   他终于明白了一句话,为何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菀菀,头一回许是有些疼,你且忍忍。”元璟帝抿了抿唇,已是一片口舌干燥。   姜菀被挑得有些难受,但未经人事的她又说不上哪里难受,只好微微眯起眸子,眉目微垂,轻轻喘着不甘示弱地说道:“皇上,臣妾不怕疼!”   “……”姜菀到底是自小练武的,身子当然不是养在深闺中那些寻常女子能比的,她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轻易不喊疼喊累。   所以元璟帝跟她说会疼的时候,她特意表现得自己很勇敢毫不退缩的模样,希望皇上能心情好点儿,对她也好点儿。   她虽这样说,元璟帝却舍不得。   他低头望着她那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带着些许迷茫无辜,望得他心底也跟着湿漉漉的一片。   元璟帝轻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倾,带着迫人的气势。   姜菀惊得无所适从,葱白的指尖点着元璟帝坚阔的后背,顺着脊骨而上,紧紧缠住了他的脖颈。   “皇上,一点儿也不疼啊?”姜菀觉得奇怪,元璟帝是不是太小看她了?   明明不疼,只是有些饱胀,有些难受。   “菀菀,还没开始呢。”元璟帝勾唇浅笑,深眸之中情绪翻涌,让姜菀心跳漏了一拍。   太好看了。   趁姜菀愣神之际,元璟帝使劲往前......   姜菀痛呼一声,掐住了元璟帝的腰:“好痛!啊……快放开我!”   元璟帝无辜地看着她,紧紧地拢着她柔软的身子,没有半点要放开的意思:“菀菀,朕说了,会有些疼……”   “……这是有些疼吗?!”姜菀眸中露出紧张又惧怕的情绪,使劲推他:“你快些出去!若你想杀我,直接拿刀抹了我的脖子便是,为何要对我行如此酷刑?!”   元璟帝黑眸中掠过一丝怒火,姜菀到了这样的时刻,还在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他么?!   “姜菀,你从入宫之日起,便口口声声要侍寝。如今,朕如你所愿,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他抑制着怒火,也抑制着那股子腰麻骨软的感觉。   姜菀太紧太软,他想动,却又怕弄疼了她。   真是可笑,她觉得这是对她的行刑了,可他还在满心满眼地为她考虑。   姜菀看到元璟帝的神色,就知道今日难逃一劫了。   瞬时心如死灰。   姜菀有些后悔,若知道侍寝这样疼,她绝不会入宫的。   元璟帝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平息了对姜菀的怒火。   她在他身下,滑腻如酥的肌肤嵌着绯红,似是被染成了含娇欲放的芙蓉花,粉面含春,无尽春意,都因他而绽放。   其实,他算是在欺负她吧。   无论她做了怎样惹他生气的事,他还是该哄着她,毕竟她那么疼,可他却是如坠云端的销魂。   元璟帝像是猜到了她想什么似的,他俯到姜菀耳垂边,轻吻着低语道:“菀菀,别怕,只有头一回才疼,以后你便得趣了。”   刚刚那一下,姜菀已经疼得失去了理智,此时她也顾及不了惹元璟帝生气的后果了。   她宁愿被他一刀抹了脖子,也不要受这样的痛苦。   所以姜菀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元璟帝揽着姜菀,全然不因她的恶语相向而生气,反倒温柔地缓缓而动,动作温柔轻缓得不可思议。   “菀菀,还痛么?”他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姜菀,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只要她一微微皱眉,他便立即停下。   说实话,姜菀好像没那么痛了。   反倒还寻到了些许快意,殷红的朱唇中偶尔溢出了些细细碎碎的低声软语。   “菀菀,你即便不说话,朕也甚是喜欢。”元璟帝听出来了,姜菀并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   他的动作也终于快了些,不用那样憋屈了。   姜菀攀着元璟帝坚阔的肩膀,紧紧咬着唇,细碎娇软的嗓音如小猫似的在元璟帝的心上挠了一爪又一爪。   元璟帝真的是再也忍不住了,狠狠握住姜菀的细腰,全然不顾。   两人如交颈的鸳鸯,身影缠绵倒影在帐幔之上,随霜白月华,肆意流转。   姜菀的嗓音愈发娇媚,元璟帝便愈发没了分寸。   浪潮汹涌而不断,一波未平而一波又起。   到了最后,夜色茫茫而寂静的屋子里,便只剩粗重的喘气声,和姜菀逐渐软绵的似泣似求饶之声。   眸底一片湿漉,映着月色,迷离又清醒。   为何这个夜,显得格外的漫长……   ===   翌日。   姜菀迷迷糊糊的醒了许久,但眼睛却跟中了邪似的,无论如何也睁不开,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又酸又软,难受得很。   “清……清梨……水……”姜菀轻唤出口,喉咙如焦烟似的灼哑。   “小主……您终于醒了……”清梨快步从外头走进来,端着青花缠枝花纹盆,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皇上也太狠了,昨儿竟然折磨了小主一夜,也不知道小主到底何处得罪了他。   清梨昨夜一直在外边候着,听到姜菀细细碎碎的求饶求了一整夜,嗓子都哑了,可元璟帝却没有放过她。   别人都说小主是后宫真正侍寝的第一人,听上去真是无上至尊的恩宠与荣耀。   可按清梨所见所听来说,她宁愿姜菀不要这样的荣耀,这昨晚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果然帝王无情。   清梨心疼怜惜地伺候着姜菀洗漱,看着她娇嫩的肌肤有几处都泛起了青紫,泪珠子没忍住砸了下来。   “小主,你受苦了……”清梨声音颤抖,哭腔十足,真真是感同身受般的难受。   “皇上呢?”姜菀微垂的眼眸四扫了一圈,没有见到昨晚如同梦魇一般的身躯。   狗皇帝明明应该弱不禁风的,怎那般生猛?   “皇上上朝去了,走之前吩咐我们让小主多睡会儿。”   姜菀喝了几口热水,才觉得嗓子好点儿了,但说话还是十分艰难:“清梨,去备些热水吧,我想沐浴。”   “小主饿了吗?早膳已经备好了。”   “先沐浴再吃。”   姜菀觉得全身黏腻,难受得很,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下边儿更是仿佛感觉不到存在了一般。   狗皇帝。   说是不杀她,实际上让她遭了这样的罪,比杀她还难受,真真是生不如死。   姜菀觉得以前真是脑子进了水,才想入皇宫侍寝。   早知道侍寝这般造孽,她是打死也不愿意入宫的。   姜菀非常后悔的叹了口气,小声问清梨。   “清梨,若我想离开皇宫,你愿意同我一块走吗?也许要浪迹天涯,流离失所……”   姜菀眸色幽幽,神色黯然。   昨晚狗皇帝给她留下的噩梦实在太过可怕,她打死也不愿意再经历一次了。   清梨还未回答,姜菀就听到元璟帝承载着滔天怒火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来。   “姜菀,你说什么?你想去哪?嗯?”   ※※※※※※※※※※※※※※※※※※※※   元璟帝:对不起,第一次太激动了,所以没忍住。   姜菀:滚。   桑微:小说情节,请勿轻信,一整夜什么的,会死的!! 第77章 沐浴   元璟帝难受得很。   他在早朝之时就心神不宁,一心挂记着姜菀, 想到他临走之前她可怜的模样, 即便是睡梦之中也轻蹙着眉尖,嘤咛着求饶, 显然是被他折腾得惨了。   元璟帝很后悔, 可昨晚那滋味太销魂蚀骨, 他从未领略过如此神仙滋味,一时之间便有些情不自禁索取过度了些。   所以他心中对姜菀很是愧疚, 下朝之后便赶过来,想来陪着她。   怕她还没醒,不想饶她清梦, 特意不许其他宫人出声禀告, 也放轻了脚步。   可他没想到,刚踏入屋子就听到姜菀说话, 她竟然想要离开?!   他到底哪里对她不好了……?   “皇上, 您定是昨晚没睡好, 听错了。臣妾只想待在皇上身边呢。”姜菀见状不妙,连忙直起身子,想下床行礼。   可她的腿太酸了,根本站不稳, 只能勉强撑着床沿。   见她这样弱柳扶风的可怜模样, 元璟帝的脸色缓了些, 心中愧疚之意袭来, 他板着脸过去扶住她:“行了, 你别行礼了。好好躺着吧。朕不是没睡好,朕是一晚上都未睡。再陪朕躺会吧。”   元璟帝说着,开始解自己的石青色云纹缎地平金蟒补袷朝服。   姜菀吓得两脚更软了,又……又睡?   她连忙挣扎着朝清梨伸手:“清梨,我要去沐浴,快扶我去。”   然后,又笑盈盈地朝着元璟帝说道:“皇上,您在这歇息吧,臣妾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可惜,元璟帝亦眯着眸子浅笑着回应道:“菀菀要去沐浴啊?那朕陪你去吧。”   丧心病狂!   姜菀瑟瑟发抖的拒绝:“不……不用了……”   元璟帝蹙着俊朗的眉峰,似笑非笑地问道:“菀菀到底想做什么?无论做什么,朕都陪着你。”   狗皇帝真是太可怕了。   姜菀躺在床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若再是像昨晚那样,她估计就没命了,还是沐浴吧。   姜菀挣扎着坐起来:“皇上,臣妾想去沐浴……”   “好。”元璟帝回应着,直接将姜菀打横抱了起来。   姜菀惊呼一声,清梨还看着呢!   真丢人,她从来都没有这么任人宰割过,可如今却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他想抱就抱,她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因此姜菀对元璟帝的怨气又多了一些。   然而,姜菀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事实上,沐浴比在床上要遭的罪更多。   元璟帝直接抱着姜菀走到了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后头,梨花木浴桶已经装满了清澈的热水,水雾蒸腾而飘渺。   姜菀的脸微微有些红,不知道自个儿是被这蒸腾的热气熏的还是因为想到了昨晚的场景,总觉得全身都有些发热。   “皇……皇上……请放臣妾下来吧。”姜菀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回元璟帝倒没再调侃她,直接将她放了下来。   姜菀松了一口气,但等了片刻,却发现元璟帝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皇上……?”姜菀试探着问道。   元璟帝却直接撩开龙袍的前摆,气定神闲地坐到了紫檀嵌竹丝梅花式凳。   “朕看着你洗。”   “……”姜菀很想问狗皇帝,他到底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皇上,这不太好吧?”姜菀小心翼翼地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这有何不好的?”元璟帝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朕的妃嫔,朕坐这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言语间,元璟帝颇有些嫌弃地看着姜菀那小小的浴桶。   到底还是小了些,不然他倒可以试试传说中的鸳鸯浴是什么模样。   看来得考虑一下给兮葶宫修个崭新的温汤池子了,他和姜菀便能一同沐浴。   光是想想,元璟帝便觉得有一股火从下往上蹿,他看向姜菀的眼神便有些不对了。   像一匹没有餍足的狼,盯着猎物,蠢蠢欲动。   “……”姜菀也觉察出元璟帝的目光不对劲,她哪还敢跟元璟帝唱反调。   自然是连忙摆手说道:“皇上,您坐您坐,那臣妾就去沐浴了……”   姜菀咬咬牙,反正昨夜也被看光了,左不过是再被看一回,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姜菀没想到的是。   她脱衣裳,对元璟帝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最后,她又被元璟帝拉着在浴桶中来了一回,真真是欲哭无泪,被折腾得想直接不顾一切地离开皇宫就好。   可惜,她还有顾虑,怕她逃了元璟帝会迁怒于她的父亲和祖父,再则被元璟帝折腾得太惨,连轻功都已经施展不出来了。   餍足的元璟帝,连眸光都与以往不同了。   早知道姜菀侍寝这么舒服,他早就叫她侍寝了。   真想扇自己几个耳光,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姜菀,他以前真是眼睛瞎了,脑子进水了。   最后,姜菀还是在清梨的伺候下沐浴完毕,温干长发以后,连用膳的力气都没有了。   元璟帝又大发善心,说是要喂姜菀用膳。   可想而知姜菀的胃口如何了,最后只用了几口,便推说要去太后那请安了。   幸好元璟帝还有政务处理,便没有同她一块去太后那请安。   见姜菀行动不便,还特意给她指了个步辇,让她不必走路去太后那请安。   姜菀心底冷哼,这不就是给她个大巴掌又给她颗甜枣吃么?   这狗皇帝,将她折磨成这样,还想她能感激他送的步辇?做梦吧。   自姜菀被元璟帝折腾了两回以后,愈发想要离开皇宫了。   她惯是个热爱自由的性子,人生在世也不过只追求逍遥二字。   全凭自己的心意行事,是完全不在意世俗这些束缚的,所以即便她是元璟帝的妃嫔,也完全没心没肺的,觉得离开了皇宫也无所谓,并不想其他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那样,择一人便终老,自始至终守在夫君身边。   清梨伺候着姜菀换了身月白缎织彩百花飞蝶袷袍,梳了个如意髻插上金錾连环花簪,抹了胭脂点了朱唇,明丽的打扮总算遮住了她有些苍白虚弱的脸色,只是眸子里透出的憔悴是遮不住的。   清梨心疼地走在步辇边上,担忧着说道:“小主,您若是身子不爽利,便跟太后娘娘告个假吧。太后娘娘那么宠爱您,想必是不会怪罪的。”   姜菀轻轻叹了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在日光下烟波流转,颇有些萎顿。   “清梨,我昨儿是第一回 侍寝,若又不去请安,只怕后宫其他妃嫔们意见就大了。”   清梨知道,昨儿夜里,不仅皇上没睡好,小主没睡好,自个儿没睡好,后宫里头其他宫殿估计也是如此。   昨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步辇刚行到太后的寝宫,姜菀还未下来,远远就看到了淑妃娘娘和夏小仪。   夏小仪和淑妃娘娘同住在柔福宫,淑妃娘娘是柔福宫的主位,所以夏小仪向来和淑妃娘娘都是同进同出,唯淑妃娘娘是从的。   这会儿见到姜菀的步辇,淑妃娘娘和夏小仪便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宫门口等着姜菀。   姜菀走路不便,也没叫步辇停,直接让步辇送到了大门口。   步辇刚停稳,夏小仪就盈盈朝她施了个礼。   “臣妾见过姐姐,菀姐姐真是好福气,比淑妃娘娘出行的仪驾都大呢。”   “……”姜菀想,幸好今日没带小宽子来,让他见到夏小仪这酸样,指不定多伤心呢。   淑妃娘娘紧接着说道:“夏妹妹,别说了,颐容华现下是皇上身边的宠妃,咱们得罪不起的。既是皇上喜欢,就不必分什么位分高低,逾不逾越的了,皇上和莞妹妹高兴就行。” 第78章 请安   姜菀仿佛完全没听出她们二人言语间的酸意, 只笑吟吟地让清梨把她扶下了步辇, 娇柳似的朝淑妃娘娘福了福:“淑妃娘娘说笑了, 臣妾哪有什么喜不喜欢高不高兴的,全凭皇上心意行事罢了。皇上命我乘步辇过来,臣妾哪敢抗旨不遵。”   “……”瞧她这个嘚瑟劲儿!   淑妃娘娘和夏小仪对视一眼, 都能看出彼此眸子中的愤懑不平和咬牙隐忍。   姜菀即便是倚着清梨站着, 也觉得下边儿钻心似的疼,腿软得不像话,比练了一整天的武功都累,她只好低声跟清梨耳语着, 让清梨快些扶她进去, 免得让淑妃和夏小仪看了笑话。   这落在淑妃和夏小仪的眼里,自然心底又是一阵不爽, 只不过侍了一回寝罢了,便如此目中无人,也忒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哪有容华走在淑妃前头的道理。   其实姜菀也明白这样失礼了些,但她若不快些坐到椅子上, 只怕是要当场跌倒了。   等姜菀坐到了正厅内靠下的黄梨木雕花椅上,这才很抱歉地对着正路过她跟前的淑妃娘娘行礼颔首解释道:“淑妃娘娘, 恕臣妾失礼, 刚刚身子有些不适,便赶着来坐下歇息。”   一听这话, 淑妃娘娘心里更不舒坦了。   这姜菀这话几个意思?既惺惺作态, 又耀武扬威的。   不就侍个寝么?还能身子不适到小站片刻都不行了?真当她自己是美玉做的, 一碰就碎呐。   淑妃娘娘宛若没听见姜菀说话一般,直接面无表情地路过她面前,坐到了自个儿的座位上。   心直口快的许婕妤倒是目睹了这一场经过,她直接走到姜菀跟前,虽笑着但明显有些看不惯的说道:“颐荣华,不是姐姐嫉妒你,实在是你太过恃宠而骄了。后宫之中,位份尊卑,何等森严,你即便身子不适,也不能越过淑妃娘娘呐!这是淑妃娘娘性子好,不与你计较,若换了以前的薛贵妃,你今日就得受罚了!”   姜菀垂头咬唇,乌黑的长睫毛微微扑簌,脸色有些苍白地说道:“许姐姐教训的是,臣妾一定谨记。”   许婕妤是个嘴硬心软的,看到姜菀这楚楚可怜的可人儿,语气也软了三分:“算了吧。你既然身子不适,就该跟皇上告假,别侍寝将病气过给了皇上。”   “……”姜菀这才发现,原来许婕妤以为她生病了,还以为她带病侍寝……?   “许姐姐,我是因为侍寝才身子不适的……”姜菀语气低落,脆弱得像是一碰就碎。   许婕妤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姜菀,仿佛觉得她把自个儿当成了傻子。   侍寝怎么可能身子不适?不都是说承了恩泽雨露滋润得越发光泽如玉,面若桃花么?   许婕妤觉得,姜菀一定是在诓骗她,侍了寝得了好处还不满足,竟还来耍她……   许婕妤总算明白,淑妃娘娘为什么一丁点儿好脸色也不肯给姜菀了。   她住了嘴,直接头一扭就走了,显然不想再多看姜菀一眼。   清梨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家小主,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故意惹各位主子娘娘生气。   这会儿妃嫔们陆陆续续都快到齐了。   与姜菀关系最好的芳婕妤一直守在旁边,等许婕妤走了,她才靠过来,声音细细地问道:“菀妹妹,你说你身子不适?到底怎么了?”   看着芳婕妤纯洁无瑕的眸子透着关心,姜菀实在说不出口狗皇帝那个禽.兽昨晚是如何翻来覆去地折磨她的。   姜菀只能咬了咬唇,眸中漾着可怜的情绪:“芳姐姐,等你以后侍寝就知道了……”   芳婕妤原本就很白皙的脸越发白了些,脸上的神色一滞,然后勉强笑着离开了。   清梨更加奇怪地看了姜菀一眼。   小主这样说也太……芳婕妤这辈子明摆着都不像是能侍寝的命了,小主这样说芳婕妤指不定多伤心了,真是哪儿有伤疤往哪戳么?   姜菀正对面坐着的是苏贵人,穿了件镶银丝万福苏缎长裙,正在打量着姜菀。   苏贵人生性有些腼腆,每回说话都是要酝酿一番才会上前的。   当她正准备起身过来跟姜菀搭话时,太后被宫女扶着从帘子后头出来了。   清梨悄悄松了一口气,太后出来的真是太及时了,不然指不定小主又要说什么话得罪苏贵人了呢……   太后看着底下一屋子的妃嫔,个个都是花儿做的一样的美人儿,且个个都是相处融洽,姐妹情深的,她心情也极好。   只不过今日,这气氛似乎与其乐融融的往日不一样了,总有妃嫔的视线时不时地往某一处瞥。   太后知道,是姜菀。   姜菀昨夜侍寝的事儿,惊得后宫许多妃嫔都没睡好觉。   但只有太后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儿,姻缘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   姜菀这孩子,她喜欢得紧,因为爱屋及乌。   可是太后看到姜菀含笑的眸中带了丝疲倦,眼睑之下一片乌青,就知道,这孩子昨晚肯定受苦了。   等皇帝待会来了,她要好好教训一下才是。   爱一个人,得懂得克制才是。   先皇不懂得这个道理,害了三个人的一生。   她希望她的儿子不要再步先皇的后尘了。   太后知道,如今妃嫔们的眼睛都盯着姜菀呢,所以请安时,妃嫔们聊起什么,她总刻意把话题引到旁处去,不让她们再将注意力放在姜菀身上。   在后宫之中,越是受宠,就越该默默无名才是。   可太后也不知道姜菀这是怎么了,明明一个很好的孩子,平日里妃嫔们请安时也是话最少的几个,可今日却总是想法设法的出风头。   无论在聊什么,姜菀总能接上话头,且吸引着其他妃嫔的目光。   所说的话,要么让其他妃嫔们嫉妒她受宠,要么让其他妃嫔听了不舒坦,总之是如何让别人讨厌怎么来。   太后越坐,越觉着不对劲儿,索性在妃嫔们才聊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揉着自个儿的太阳穴说道:“哀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才坐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头疼得紧,今日的请安便到此为止吧。”   妃嫔们都关切地站起来,直问要不要请太医。   其实大家都能看出来,太后并不是身子不适,她只是不想大家再聊下去罢了。   太后既然委婉地下了逐客令,那便都撤了吧。   正当妃嫔们准备走的时候,小宝子突然抱着个明黄色的圣旨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颐荣华姜菀,勤勉柔顺,性行温良,着即升为婕妤,赐兮葶宫主位,钦此!”   随着小宝子略有些尖细的声音落定,一时间所有妃嫔的脸色精彩纷呈,心底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了起来。   就侍了一回寝,就给姜菀晋了位份?   一个婕妤,居然赐主位?   还有,早不宣旨晚不宣旨,为何偏偏要当着这么多妃嫔的面宣旨?   皇上这是要昭告后宫,姜菀是他心尖尖上的宠妃么?   这姜菀,也不知道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姜菀,目光中所带着的意味,也各有不同。   姜菀浑然不觉旁人的目光,只幸福地笑着接过小宝子手上的圣旨,眼眸弯弯地领旨谢恩。   等小宝子恭喜了她,飘然离去后,姜菀这才笑吟吟地抱着圣旨递给清梨,状若甜蜜地说道:“皇上真是有心了,昨晚果然没骗本宫。清梨,让本宫的步辇到门口候着。”   说完,姜菀捂了捂嘴,这才看着其他妃嫔们笑着说道:“既然如今我是一宫主位了,那我自称本宫也不僭越吧?”   如今的姜菀,春光满面,得意洋洋,其他妃嫔们都只能默默咬牙,阴阳怪气地恭喜了她一番,这才结伴离去。   本来姜菀侍寝,她们都只是羡慕之中带上一丁点儿的嫉妒的。   可如今,姜菀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她们都觉得心里很不爽。   再想到姜菀以前跟块牛皮糖似的缠着皇上,在御花园一待就是一整天等着偶遇皇上的狐狸精模样,更加恨得牙痒痒。   皇上果然还是吃这种狐狸精的一套。   看来她们也都得行动起来了。   芳婕妤是最后走的,她看了一眼姜菀,最后还是跺了跺脚,一个人离去了。   等妃嫔们都走了,姜菀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道圣旨。   呵,晋升婕妤?   狗皇帝玩的这一招她已经习惯了。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又打一巴掌。   这么个破婕妤,她根本就不稀罕!   清梨担忧地看着姜菀,最后搀着姜菀站起来:“小主,您……”   姜菀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清梨,走吧。”   清梨是最熟悉姜菀的人,她知道现在的姜菀有些奇怪,但自小姜菀做的事,她都不太明白,所以也养成了不懂不问的性子。   若姜菀想说,她便听她说。   若姜菀不想说,她便陪她做。   姜菀刚站起来,坐了一会儿,好歹也攒了些力气,走了没几步,太后身边的彩绣便过来扶着她说道。   “颐婕妤,太后肩背有些疼,想您进去替她揉揉。”   彩绣在乘霄山庄服侍过姜菀一段时间,所以和姜菀也有些情谊,如今看到妃嫔们都散了后,姜菀这才离开行动不便的样子,也是有些心疼。   彩绣和清梨一左一右扶着姜菀到了太后休息的偏殿。   太后正坐在紫檀木折枝梅花榻上,看到姜菀之后,一脸的心疼着急伸出手来。   “菀菀,快到哀家这儿来。皇帝也忒没轻没重了,竟把你欺负成这样。” 第79章 软禁   姜菀款步姗姗走到了太后跟前, 挨着太后旁边的青木小几坐下, 便被太后拉着手, 左右细瞧着心疼起来。   “太后,臣妾并无大碍,不必为臣妾担心。”姜菀努力扬着笑脸, 朝太后笑着, 能看出她琥珀色的澄澈眸子中夹杂的勉强和无奈。   太后长叹一声,美眸望着门外蔚蓝的天空,浮云卷积,深思重重, 她仿佛陷入了某段难以磨灭的回忆中, 泛着痛意。   “太后?”姜菀小心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太后的思绪。   太后拉住姜菀的手, 放在自个儿腿上,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菀菀,咱们身为女子,谁不是从这一关过来的呢?哀家当初可比你还惨呐……”   姜菀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脸色显得更白了, 太后这话听起来好可怕,难道狗皇帝昨夜那么可怕是遗传的?   太后似是冷笑, 又似是凄笑的翘起嘴角, 虽很美却总让人觉得她这样的笑容有些惊心动魄。   她轻轻拍着姜菀的手背说道:“菀菀,你和哀家不一样。你和皇帝, 到底是两情相悦的, 他即便是没轻重了一些, 但若知道心疼你,见了他纵情你食苦果的教训,以后便不会这样待你了。”   姜菀明亮的眸子微微闪烁:“真……真的么?”   “自然。”太后宽慰地抚着姜菀的发髻,柔声说道,“你只管放心,哀家自会同他说这些的。”   姜菀颔首,感激地说道:“臣妾谢过太后了。”   “想必皇帝今日还会翻你的牌子。”太后话还只说了半句,就看到姜菀柔弱的身躯瑟缩了一下,明显是有些害怕。   太后抿了抿嘴,拍着姜菀的后背:“菀菀,今晚不会同昨晚一样了。”   姜菀抬头,眸中蓄着水气,恰似水光潋滟,晴日方好,美得惹人心生怜惜,太后也十分心疼她受的苦,软着声音安慰道:“菀菀,你相信哀家么?”   姜菀点了点头:“臣妾在这皇宫之中,最信任的就是您了。”   她这句话,太后明显很受用,眯着眸子微笑着说道:“菀菀,不必害怕,破瓜之痛,女子都须得经历一次的,以后你便知道,这其中的妙趣了。”   “……”姜菀怎么觉得这话,暗藏着非常奇怪的意思。   “且这龙元,于女子大有裨益,若你每日承了皇上的恩泽雨露,会越来越美的。”太后拿起手边的玛瑙茶盏,轻轻嗫了一口茶,这才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地说道,那神态宛若隐居山林的绝世高手。   姜菀原本就明若秋水的眸子更亮了,苍白憔悴的小脸也渐渐有了血色。   眼睛亮是因为太后说得太让她动心了,能变得好看!这是世间最重要的事儿!就算受苦受难,她也愿意的呀。   血色则是因为有些羞怯,她听明白了太后的意思,那黏黏糊糊白花花的玩意儿竟然有那么神奇的功效,仔细想想,她似乎曾在偏方中看到过,但当时她有些羞,就没仔细看。   果然,变美就和练功一样,总得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回了兮葶宫,姜菀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让清梨把她的凤鸟纹铜镜拿过来给她瞧瞧。   昨儿承了那么多雨露,她可变得好看了些?   脸有些白,眸中的神采有些黯淡,但许是因为经历了人生中重要的一个转变,她眸中的风情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是纯真而自在的,如今却多了丝丝入骨的妩媚,浑然天生,明眸流转之间,一抹浅浅的娇媚难描难画,当真是风娇水媚,光艳逼人。   姜菀满意地放下手中的铜镜,对着身侧的清梨和小宽子笑着说道:“我决定了,就好好留在宫中。”   清梨和小宽子对视一眼,难道小主本来还真想逃出宫中?   怎么这皇宫在小主眼里,就像是她做主的地儿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其实姜菀这般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本来入宫的时候,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闺阁之中看多了后宫龃龉的话本子,她就开始担心自己也步了那些可怜人的后尘,红颜薄命。   但后来,姜菀发现元璟帝的后宫,和话本子里头的后宫不一样。   元璟帝的妃子们都不受他待见,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多看一眼,所以在这个所有人都被皇上冷落的后宫之中,后妃们关系反倒都很好,颇有些抱团取暖,相互依偎,只图每日一块玩乐解闷便罢了。   所以姜菀倒放松了不少,更不觉得宫斗有何可怕了,因为大伙儿都没有那个心思去害旁人,不过是分成了几个派系抱团,但都斗不起来,平静得很,且狗皇帝也不打算管她们,心思完全不放在后宫之中。   但她不一样,她是抱着和狗皇帝睡到一块的目的进宫的,和其他妃嫔不一样,且她脸皮也厚,更和其他妃嫔不一样。   她们都想靠近皇上,却又远远观望,生怕惹恼了皇上,不敢踏近一步,但她敢。   久而久之,后妃们发现了元璟帝对姜菀的不同之处,倒是生出了些旁的心思。   姜菀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本来,她是打算收敛自个儿,尽量降低存在感的。   但她的身份被元璟帝发现了,那她就完全没必要担心了。   以她盖世的武功,这皇宫中,哪个后妃能耐她何?   所以呐,做人还是得自个儿有实力,腰杆硬,那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姜菀自从武功天下第一从未遇到敌手之后,就没怕过什么了。   就算是元璟帝明着派兵遣将捉拿她,她也能杀翻了整个皇宫,逃出宫去,且还能救她和父亲和祖父一块离开秦京城,隐姓埋名,归隐深山。   但她不想和元璟帝闹僵到那一步,毕竟深山之中,可没有各大作坊铺子最新推出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   所以,她还是一直装乖卖巧,想尽量和元璟帝缓和关系的。   昨晚被欺负了之后,姜菀原本是想着最好让狗皇帝亲口答应放她出去,不过如今听太后这样一说,若能好好留在元璟帝的身边那是更好不过了。   既满足了入宫的愿望,还能变得更美,有最珍贵的养颜补品,又有每年的例银和元璟帝的赏赐能买最好的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   “唉。”姜菀想到这儿,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清梨关切地柔声问道:“小主怎的了?又有什么烦心事么?”   “唉,我今日不该得罪了宫里各位姐姐的。”姜菀咬唇,懊恼不已。   她原本是想把后宫闹得鸡飞狗跳,让大伙儿都不得安宁,最后元璟帝无可奈何,毕竟杀不了她,最后只好放她离去或者打入冷宫。   冷宫也很好的,就在皇宫的最边缘,十分方便出宫,且偏僻冷幽得很,从来都无任何人出入,她即便出了冷宫去宫外头玩一个月,宫里都没人会发现。   不过听了太后的劝说,姜菀就打消了这个想法,所以才有些懊恼的。   清梨也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姜菀,小主终于想明白了么……   突然,院子外头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有些吵闹。   姜菀皱眉,往外走去:“出什么事了?”   小宝子来了,身后跟着一队的侍卫,将姜菀的院子守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姜菀,小宝子笑得一脸谄媚,点头哈腰地说道:“颐婕妤,恭喜恭喜啊,您如今圣眷正浓,独得恩宠,奴才可从没见过皇上这般紧张宝贝哪位妃子呢?这不,皇上担心您这兮葶宫有危险,特意吩咐了两队侍卫,白日黑夜轮流在这轮值,守着您的院子,包管啊,连只苍蝇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姜菀总算见识到了小宝子这黑的说成白的的编瞎话能力。   这哪是关心她啊?兮葶宫就离德清宫不远,巡逻的侍卫多得很,还担心兮葶宫有危险?   这摆明了是怕她逃跑,叫人不分日夜的盯着她吧!   “我要出去。让开。”姜菀走到门口,对着守在朱红大门两边各四的侍卫们说道。   侍卫们都低下头来,上前一步,将大门拦得密不透风:“皇上有令,颐婕妤身子不适,需在兮葶宫静养。”   “好!好!好!”姜菀连说三个好字,气冲冲地回了屋子。   ===   德清宫。   小宝子回来复命。   元璟帝放下手中的宣笔,十分关心姜菀的动向:“她怎么说?”   “回皇上,只说了三个好字。”小宝子低着头,这差事愈发难办了。   元璟帝皱起眉,思忖起来。   他在太后的寝宫自然也放下了他亲信的宫人,在太后寝宫姜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一字不落地传给了她。   姜菀,想将他的后宫都得罪个干净闹得鸡飞狗跳,好趁机脱身么?   呵。   她休想! 第80章 软禁2   元璟帝循例, 去太后寝宫请安。   刚入了屋子, 就见太后冷眼瞧着他, 神色极是不愉。   元璟帝心中不免一跳,他上回看见太后这般的神色,还是他小时候将太后最宝贝的那枚青金石双鱼纹佩摔坏的时候。   后来他才知道, 那枚玉佩是前摄政王姜桐送给她的, 所以才那般紧要,对他发了好大的火。   那么今日,元璟帝不用脑子想也能猜到,想必又是因为姜桐, 姜菀是姜桐的孙女儿, 所以太后才这般不悦。   “皇帝,你为何要遣侍卫将兮葶宫围住, 你还怕菀菀跑了不成?”太后见到元璟帝,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兴师问罪,这儿子,太不让她省心了。   元璟帝启了薄唇, 张嘴欲言,最后又全部吞了下去。   姜菀还真的能跑!她武功那么高, 若不一直遣人盯着她, 她悄无声息的溜走他绝对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出此下策, 他不仅派人守在了兮葶宫, 还派人在姜菀的父亲府外和姜桐在泰安园的住处蹲守着, 若姜菀敢当着诸多侍卫的面强行出宫,那便是与他翻脸了。   既与他翻脸,肯定会担心父亲与祖父的安危,到时候他抢在姜菀赶到两处之前,让人将他们接到宫里来,就不愁姜菀不乖乖回来了。   不过元璟帝不敢将这些告诉太后,因为太后并不知道姜菀的真实身份,不知道她就是秦京城中让众多官兵都束手无策的无言大侠。   无言大侠虽是劫富济贫,劫的都是名声不好的坏人,但他们也会报官,且官官相护,姜菀在六扇门和周围城池衙门的案底摞起来比他几天看的奏折堆成的小山还要高。   元璟帝当然不敢跟任何人暴露姜菀的身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虽是皇帝但素来讲究的便是规矩方圆,律法森严,若让旁人知道,他护着姜菀便难办了。   太后美眸盯着沉思中的元璟帝,突然轻叹了一声。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皇帝,哀家记得你小时候,总问哀家,为什么从来不笑,你现在可明白了?”   元璟帝沉吟,而后小声说道:“儿臣不知。”   太后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云烟一般地说道:“因为你父皇,当年也是这般对哀家的。皇帝,难道你想,从此再也见不到菀菀的笑容么?”   元璟帝敛下眸子,黑眸中略带震惊。   父皇和母后的事情,他还是头一回听母后说起,竟然有这样的过去么?   而他和姜菀……   菀菀笑起来那么好看,她怎么可以不笑。   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你年幼的时候,先帝便去了,你和他相处时间甚少,但也不知怎的,你这行事方法与他如出一辙,血脉这东西,真是难言。你若不想步先帝的后尘,便回去好好想想吧,哀家累了,你回吧。”   元璟帝点头,好看的薄唇绷得紧紧的,明显是心中思绪十分复杂。   “对了,菀菀如今晋了位份,又是一宫主位,可身边的人却没几个,哀家身边的彩绣,在乘霄山庄是伺候了菀菀一阵子的,便让她去兮葶宫伺候菀菀吧。”太后和元璟帝商量道。   元璟帝还在思考旁的事儿,随口应道:“母后,这等小事便不用问朕了,后宫的事,都您做主便是了。”   “好。”太后看着元璟帝离开后,才看向身边的彩绣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彩绣秀丽的小脸写满了不舍,蓄着泪点头说道:“太后,奴婢都准备好了,只是有些舍不得您。”   太后轻笑着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不舍的?菀菀每日都来我这儿请安,你不还是每日都能看见哀家么?哀家也舍不得你这样贴心的人儿,只是菀菀那孩子年纪小,性子又纯然,皇帝在感情之事上也没什么经验,哀家怕他们两人入了歧途,只能让你帮忙去看着点儿。”   彩绣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为太后解忧。”   “去吧,东西都带着了吗?”太后挥了挥手。   彩绣擦干脸上的泪痕,点头说道:“回太后,奴婢都已经清点好了。那个……也带了。”   太后知道彩绣说的是什么,她长叹一口气,目光悠远地说道:“也不知道哀家答应她的要求,是错是对……”   彩绣望着太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柔声安慰道:“太后您放心,颐婕妤是个有福气有主见的,一切自会越来越好的。”   “好,你去吧。”太后站起身,由旁的小宫女扶着她往里头歇息去了。   彩绣去自个儿屋里提着自己的细软包袱,便往兮葶宫去了。   到了兮葶宫,侍卫们依旧守在门口,严阵以待,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生怕有一只苍蝇飞出了兮葶宫。   但彩绣进去,却毫无阻碍,没有一个侍卫为难他。   一是因为兮葶宫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主要是担心姜菀溜出去,有什么宫人进来倒是无妨。二是因为彩绣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在宫人里都是很得脸的存在,都得对她客气三分。   清梨早知道彩绣要来,如今见了彩绣,笑得更是温婉动人。   “彩绣姐姐,您总算来了,屋子我已经遣人给收拾好了,您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清梨热情地领着彩绣进去了。   清梨和彩绣都是大宫女,都是一人住一间屋子的,两人屋子相连,也好有个照应。   彩绣素来也是个性子温和好说话的,她自然不会对这屋子挑三拣四,手脚麻利地将带来的细软物件都安顿好之后,她便和清梨一块去了姜菀那。   “奴婢见过小主,今日初到兮葶宫,奴婢……”彩绣刚跪下,就被姜菀扯着站起来,打断她的这番客套话。   “彩绣,你我之间,就不用说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了,也不必在我面前卑躬屈膝,你同清梨一样,在我眼里,都算我的半个姐姐呢。”姜菀笑盈盈的看着彩绣。   姜菀不得不感叹,练武功果然好处太多了,她虽然昨儿被元璟帝欺负得那么惨,但不过一上午就觉得好了许多,都有力气拉住彩绣站起来了。   彩绣感动地看着姜菀,但还是埋头说道:“小主有心了,奴婢不敢僭越。”   虽然姜菀待她们好,但规矩还是得有的,清梨在一旁暗暗点头,她和彩绣两人的想法差不多。   “无妨,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你们便放松些,成日绷着多累啊。”姜菀笑着拉住彩绣的手,“对了,那个,你带来了么?”   姜菀的眸中仿若有熠熠的星子,好看得动人。   彩绣见多了姜菀的美貌,但还是被美得愣了一晌,才左右顾盼了一番,小声说道:“带来了,但是小主你可要想清楚了,真的要用么……”   姜菀垂下眸子,细长的乌睫挡住了她琥珀色眸子中所有的神色,只听见她坚定地低声说道:“我想清楚了,彩绣,你去帮我煎药吧。”   “……好。”彩绣沉吟片刻,到底没再说什么,福了福身子便打了帘子出去了。   清梨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又十分紧张:“药?什么药?小主您身子哪里不适?可要请太医?”   “清梨,你这般紧张作甚?”姜菀轻笑一声,逗趣地扯了扯清梨的衣袖,“不过是太后看我侍寝辛苦,身娇体弱,便让彩绣给我带了些补身子的药过来,没什么事儿,你快坐下歇着吧。”   清梨站在姜菀的身边,仔细端倪着她的神色,心中疑虑不定。   这事儿肯定没那么简单。   姜菀服了药,便去床上躺着了,昨儿太累,她需要多睡睡养养精气神。   到了黄昏将近,突然又有小太监来禀告,说元璟帝晚上要到兮葶宫来用膳。   姜菀拖着疲累的身体暗骂了一句狗皇帝,便吩咐彩绣和清梨帮她沐浴更衣了。   平日里沐浴这等事儿都是姜菀自己来的,但今日她的手酸腿软,都只能由人伺候着,颇为无奈。   元璟帝的晚膳倒是不用她去吩咐,虽兮葶宫有自己的小厨房,但打点元璟帝的晚膳还是颇为吃力,只能让御膳房的人送过来。   不过反正兮葶宫离德清宫不远,平日里都是送御膳到德清宫的传膳太监宫女们,也不过是多走了几步路,送到兮葶宫而已。   不过让姜菀觉得十分生气的是,那些传膳进来的太监宫女们,出去的时候都要经过侍卫们的层层盘查。   太监们让侍卫搜身,宫女们让太监搜身,都得查得仔仔细细的才能踏出兮葶宫,似乎是在担心有人鱼目混珠出了兮葶宫,或是担心有人夹带什么信物出去了,真真是防贼一样的防着她。   姜菀在心中暗骂了无数句狗皇帝之后,元璟帝来了。   晚膳已经摆满了一桌子,蟹黄鲜菇、百花酿鱼肚、雪冻杏仁豆腐、绣球乾贝、葱爆牛柳、慧仁米粥……御膳房的厨子惯是好手艺,一道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元璟帝薄唇勾着浅笑,坐到姜菀的身边,搂住她的细腰:“菀菀,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都是你喜欢的菜,你可满意?”   姜菀面无表情地回道:“臣妾满不满意,全凭皇上做主。”   元璟帝撒了手,脸也板了起来:“姜菀,你这是何意?不管你要这天底下的什么宝贝,朕都给你弄过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菀冷笑着看向元璟帝,施施然说道:“皇上,臣妾想要自由,你能给臣妾么?”   ※※※※※※※※※※※※※※※※※※※※   太后看智障儿子的目光:皇帝,你怎么不听母后的话?   元璟帝:……她说她要自由!她要跑了!谁来救救朕啊!   姜菀:死亡凝视+冷笑 第81章 侍寝   元璟帝一听这话, 立马坐直了身子, 眉头紧绷地看着姜菀。   “你你你你想出宫离开朕?”   姜菀还未回答, 元璟帝就扑过来,一把搂住姜菀,搂得紧紧的, 恨不能把她揉到自己的胸腔里去。   “姜菀, 你不许离开朕!”元璟帝明显是急了,手劲使得很大,黑眸里喷薄着慌张的情绪。   “……”姜菀觉得这狗皇帝真是反应大得有些莫名其妙,有必要紧张成这样么?   “姜菀, 你快答应朕, 不要离开朕,好不好?”元璟帝一手箍着姜菀的细腰, 一手按着她的小脑袋抵在自己胸口。   姜菀能听到他越跳越快的心跳声,慌得很。   她觉得狗皇帝傻得有点可爱,对他昨晚的怨气也没那么重了。   使了使劲将他推开,姜菀坐到椅子上, 拿起金镶牙箸开始夹菜,淡淡地说道:“皇上, 臣妾只不过是想能自由出入兮葶宫罢了, 您想到哪里去了?”   元璟帝依然十分紧张地看着姜菀,仔细分辨着她眸中的神色:“当……当真?”   “自然是真的。”姜菀随意地夹起一个乾贝放入嘴中, 香甜酥麻的味道让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皇上, 您若再不用膳,这些菜可都得冷了。”   姜菀这么一说,元璟帝就马上拿起了筷子,同她一样夹起个乾贝放到嘴里,似乎根本没品出任何味道来,因为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十二分紧张的盯着姜菀:“菀菀,朕知道这皇宫你来去自如,朕是守不住你的。“   姜菀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算他有自知之明。   “不过……“元璟帝话锋一转,“朕在姜将军的府上还有泰安园外头同样放了人。”   姜菀闻听此言,手中的金镶牙箸一滞,而后重重放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元璟帝。   “皇上,您这是在威胁臣妾么?”   元璟帝见姜菀似乎生气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菀菀,你听朕解释。今日太后已经教训过朕了,朕知道这回的事朕办得不妥,今日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些守着你的侍卫都撤下去的。”   “菀菀,只要你答应朕,不离开皇宫就行了。若你想出去玩,朕陪你一块去。”   元璟帝颇有些讨好又警惕地看着姜菀,似乎怕她突然冲出去,一去不复返了。   姜菀试探性地问道:“那臣妾的父亲和祖父那呢?”   元璟帝也试探性地回应道:“那个嘛……最近朝堂不稳,朕担心他们的安危,不如还是放些人在那保护他们吧?”   姜菀直接瞪了元璟帝一眼,碗一扔,不吃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元璟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杀自己,所以姜菀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起码赶在他面前耍小性子了。   惹恼了他更好,最好是把她打入冷宫或者逐出皇宫。   反正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姜菀索性破罐子破摔了起来。   然而元璟帝接下来做的事儿,让她发现,她错了……   元璟帝见姜菀摔了碗,也不恼,反倒黑眸映着浅笑的迎上来:“菀菀吃饱了?”   “吃饱了,皇上您吃吧。”姜菀一点儿好脸色也不肯给元璟帝,直接扭头就往外走。   元璟帝直接拉住了她,也将碗一放,反倒将姜菀搂到了怀里,坐在他大腿上:“菀菀,朕也不想吃了。”   “那就叫人撤了吧。“姜菀正打算出声喊彩绣和小宝子。   猝不及防地被元璟帝堵住了香唇,龙涎香的味道浓烈袭人,被他温柔地啃噬着嘴唇。   姜菀使劲推开,根本推不开。   元璟帝不知为何,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但在这种事上的力气,连她用了暗劲都甩不开他。   果然某些人就只在某些事上天赋异禀。   姜菀当然不会任由他欺负,她一直竭力反抗着,只是因为昨晚被元璟帝欺负得太惨,所以如今的力气也提不太起来,只能被他搂着亲。   等到元璟帝餍足,才放开她的唇。   姜菀怒目而视,眸子里一谭琥珀色的秋水潋滟着,同她香软的朱唇一齐,让元璟帝的眸光暗了又暗。   “菀菀,朕还没吃饱……”元璟帝的嗓音听起来温柔得快滴出水来,姜菀觉得有些窒息。   她冷声说道:“那皇上便赶紧用膳吧。”   姜菀又想逃,可被搂坐在元璟帝身上,纹丝不动。   “菀菀,朕想吃你。”元璟帝的托住姜菀的腰,直接将她抱到了床榻之上。   姜菀本想竭力反抗,但又想起太后与她说的话,如果能变美的话……   姜菀索性闭上了眼,任他索求。   元璟帝完全不似第一回 那样生涩,细细吮舔着她湿软嫣红的唇,轻车熟路的褪了她的衣裳。   姜菀不由暗自腹诽一句,狗皇帝这档子事怎就这么有天赋?   元璟帝越亲越发没了理智,闻着姜菀身上沁人心脾的香甜味道,还有她肌肤每一寸的柔腻,便有些没了轻重起来。   姜菀捶着元璟帝的胸口,蹙眉说道:“疼,皇上你记得轻点!”   可别再像昨晚那样了。   也不知道姜菀这一下是捶的力气太小了还是元璟帝深陷其中已经没了其他感觉,他并未喊疼反倒听到姜菀这软糯的嗓音后,眸色又暗了些。   姜菀这个小妖精,怎的发起脾气来也让他喜欢得很,真是不可思议。   元璟帝轻轻挑起姜菀的下巴,黑眸噙着隐秘的笑意,伸手撩开了姜菀的领子。   “菀菀,朕知道轻重了。”   姜菀咬着唇,紧闭着眸子,轻蹙着眉,仿佛接下来要受的是一场酷刑一般。   元璟帝顺着她衣裳的领子往下,指腹一路上都燎起了火星子似的,烧得慌。   轻揉搓捏,姜菀浑身都绷紧了,难受得很,全身上下都在排斥。   元璟帝的声音放缓了些,拢起姜菀的发丝轻轻放在掌心,又挽出一小撮轻轻搔着她的脸颊:“菀菀,放松些。”   姜菀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这叫她如何放松?   在元璟帝眼里,这一眼便是眼波流转,媚眼如丝,让他从头酥到了脚底。   他的菀菀真好看。   元璟帝俯下身子,再次含住姜菀湿热的小舌,一寸一寸,更加深入。   销魂的刺激,仿佛在全身的血液之中咆哮儿奔腾,尽数从下腹往头顶窜。   元璟帝单手抚摸着姜菀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拔掉了她发髻上的翠玉簪子,一头青丝散落,销魂而动人地铺满了背后的床榻。   姜菀闭上雾气蒙蒙的眼眸,别过脸去,任他去疯。   只觉得那细浪似的颠簸快意卷得她脚酸骨麻,只能如同在水中挣扎一般,紧紧攀着元璟帝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处,一声不吭。   元璟帝埋头在她锁骨处啃噬了一口,温凉的唇贴着她的耳垂说道:“菀菀,怎的不出声?”   姜菀咬唇,就是不理他。   元璟帝嘴角微微翘起,变换了节奏,轻声说道:“没关系,菀菀,朕有的是办法,让你叫、出、声。”   他一面说着,姜菀就觉得酥麻爽快的感觉从脊椎骨处攀上来,冲得她脑子有些发昏,浑身愈发滚烫。   这个狗皇帝,明明都是一起启蒙的,为什么他比她熟练了这么多?   姜菀咬唇,继续倔着,她不服气。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狠狠报此仇。   姜菀一直念叨着要让元璟帝在她身下求饶的信念,最后还是顶不住在欢愉的阵阵眩晕中,昏了过去。   ……   狗皇帝。   虽然这次温柔了很多,但是……架不住久啊。   翌日,姜菀再次在浑身酸麻,手脚都没力气抬起来的状态下醒来了。   “小主,您受苦了。”清梨挑开床幔,眸子有些湿漉漉的,心疼地看着姜菀。   “没事,我不疼。”姜菀轻声安慰道。   这回不疼,真的不疼。   就是酸得浑身都动弹不了了。   狗皇帝什么时候这么有精力了?这比她练一整夜武功还累吧?   姜菀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清梨,今日替我告个假吧,便不去太后那请安了。”   “小主,如今早就过了请安的时辰了。您不必担心,皇上已经吩咐彩绣去替您告假了。”   姜菀这才知道,原来元璟帝第一晚真的收敛很多了,许是因为她一直喊疼的缘故,所以他并未尽全力。   而昨晚,因为她一直没说疼,所以……他便尽兴痛快了一把。   姜菀咬牙,为了变美,一切都是值得的。   “彩绣,药煎好了么?快端来吧。”姜菀唤道。   很快,外头的彩绣就应了声,端了碗热气腾腾的药进来了:“小主,早就备好了的,只等小主醒了便喝了。”   姜菀撑着身子起来喝药,又听见清梨说道:“小主,薛贵妃从冷宫出来了。”   ※※※※※※※※※※※※※※※※※※※※   有车的就标注侍寝吧哈哈哈   别评论敏感词汇哈! 第82章 西池   姜菀望着清梨嘴角弯处浅浅的小梨涡, 半晌, 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将一滴不剩的白玉药碗递到彩绣手中,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姜菀不知道, 元璟帝为何又将薛贵妃从冷宫中放出来了, 是如今觉得她一个人不够,所以还想再寻旁的妃子么?   但姜菀不相信,后宫之中还有这么多妃子,元璟帝就偏偏看中了薛贵妃?   清梨仿佛猜到了姜菀在思忖些什么, 她一面递着净脸的帕子给姜菀, 一面小声说道:“奴婢听说,是薛将军在边关之战连连告捷, 如今已经平定了西域各国之乱,正打算班师回朝了。”   屋子中央的香炉缭绕出一缕青烟檀香,姜菀垂下眸子,将嫩白的小脸擦得仔细, 随意说道:“薛贵妃倒是有一个好弟弟。”   “可不是嘛。她们薛家,可全是靠的薛将军一个人撑起来的。”彩绣似乎很了解薛家, 平日里不多话的她, 也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姜菀笑着瞥了彩绣一眼,漫不经心的揉了揉太阳穴:“行了, 传膳吧。如今我连自身都难保, 也没什么心思关心宫里头其他的事儿了。”   “是。”清梨一听姜菀这样说, 脸上的表情也难过了好几分,实打实的在替姜菀委屈。   姜菀身子不爽利,虽肚子饿,也不过吃了两三口便吃不下了。   只能叫小厨房撤了膳食,等过会儿肚子再饿,做些点心便是。   午膳之后,睡了一上午的姜菀有些难以入睡,只能半倚在贵妃榻上,望着窗棂之外在风中簌簌而动的花瓣,开始思考到底该如何是好。   正当姜菀望累了之后,开始半眯着眼闭目养神之时,薛贵妃遣了宫女过来,邀姜菀去参加流华宫的晚宴。   薛贵妃刚出冷宫,自然是要摆宴席邀请后宫的妃嫔们聚一聚的,至于这相聚是为了接风洗尘还是为了探听虚实,就不得而知了。   清梨有些犹疑地看着姜菀:“小主,您身子不适,咱们还是想个说法婉拒了薛贵妃吧。”   姜菀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手边的茶盏,唇角一抹淡淡看不出态度的笑意:“这怎么好?薛贵妃刚出冷宫,若我不去,她们定要觉得我又是在恃宠而骄了。”   “可是小主您的身子……”清梨心疼地看着姜菀领口锁骨处的一抹青紫,眸中满是担忧。   皇上下手真是忒没轻重了……   姜菀无所谓似的看着清梨笑道:“清梨,你不必担心我,你是知道的,我恢复能力最好不过,再歇一两个时辰,到了晚宴的时候,我便好得差不多了。”   然而,说是这样说的。   但到了晚宴的时辰,姜菀还是有些提不起力气,只能低垂着眉眼任由清梨和彩绣把她扶到了步辇之上,由人抬着去流华宫。   自从上回元璟帝派了步辇给她,便吩咐了只要姜菀出行,这抬步辇的就随时待命,生怕亏待了她。   让后宫的妃嫔们知道了,又是好一阵羡慕嫉妒。   不过元璟帝遣着守在姜菀兮葶宫的侍卫们倒是全部撤了,他倒也算言而有信。   但姜菀知道,自个儿父亲和祖父那,狗皇帝肯定还是派人守着的,生怕她带着他们一块儿跑了。   姜菀任由步辇颠簸着,风一吹颇有些头疼,索性不去管这些破事儿了。   就这样到了流华宫。   薛贵妃虽然入了冷宫,但流华宫的主位一直封存着,如今她出了冷宫,又重回了流华宫的主位。   姜菀到流华宫的时候,许多妃嫔们已经到了,都在欢声笑语地互相聊着天,姜菀隐约间听见她们都在夸薛贵妃的弟弟年少有为、运筹帷幄、骁勇善战,真乃千年难得一遇的将才。   薛贵妃听得自然是眸子笑眯眯的,满脸写着自豪。   可姜菀刚进入她们的视线,气氛便变得有些冷凝下来。   薛贵妃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敛了,明眸之中流转的眼波慢慢变得锐利逼人,看向姜菀的眸光仿佛带着刀似的:“哟,颐婕妤来了。快坐吧。”   随后,薛贵妃又假装随意地和旁的妃嫔聊天去了,似乎全然不在意姜菀。   姜菀不动声色地做到了芳婕妤的左侧,她们如今位分一样,自然是能坐一块的了。   芳婕妤有些担忧地看了姜菀一眼:“菀妹妹,你的身子没事吧?看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无妨。”姜菀随意地抿了口茶。   夏小仪凑过头来,小声问道:“菀姐姐,臣妾厚着脸皮向您请教个问题,可否?”   “自然,夏妹妹且问吧。”姜菀眼含三分笑,仔细地打量着夏小仪。   小宽子就是为了这个夏小仪入宫的啊……   夏小仪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挑眉看着姜菀问道:“菀姐姐,臣妾想问问您,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皇上多看我们几眼呐……”   这是在暗暗指责姜菀她一人独占了皇上,其他妃嫔连让皇上多瞧几眼的机会都没有?   姜菀懒懒地回道:“夏妹妹放心,我会多劝劝皇上的。”   夏小仪着急地咬唇说道:“菀姐姐误会了,臣妾只是想知道,你当时是如何……和皇上多说几句话的……”   姜菀勾唇,指了指自个儿的脸。   夏小仪认真看着姜菀的脸。   美,美得动人心肠。   “菀姐姐的意识是,靠您的美貌?”夏小仪为难地看着姜菀,她可没有姜菀这样的美貌……   姜菀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凑到夏小仪耳边说道:“不,我靠的是……不要脸。死皮白赖的缠着皇上便是了。”   夏小仪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姜菀,明显觉得有些震惊。   姜菀朝夏小仪眨了眨眼,回过头发现芳婕妤一直在好奇地看着她们俩。   姜菀将头靠过去:“芳姐姐也想知道如何赢得皇上的心么?”   芳婕妤浑不在乎地摇摇头:“不……不必了。皇上有菀妹妹一人就够了。”   ……妃嫔们胃口都不大,晚宴自然是吃不下什么东西的,不过都是在闲聊罢了。   “贵妃娘娘,您在冷宫真是受苦了,如今您重回流华宫,咱们后宫以后也总算有个主了。”   “是啊,贵妃娘娘不在的这些日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贵妃娘娘,您是不知道啊,有些人还只是个小小的婕妤,就妄想爬到我们所有人头上去了呢……”   “贵妃娘娘,有您在,我们就不担心被人欺负了。”   “……”姜菀一边埋头吃东西,一边感觉什么明刀子暗刀子都往她这里飞。   看来薛贵妃在后宫之中的人气着实不错,大部分的嫔妃都是跟薛贵妃统一战线的,就连德妃和淑妃,明面上也是和薛贵妃站在一条线上,同仇敌忾。   只有姜菀和芳婕妤,孤零零地被排挤在外,成了众矢之的。   “真不知道有些婕妤是怎么想的,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位分不高呐,架子却高的很。”   “没办法,各位姐姐妹妹们知道的,有些人天生就喜欢白日做梦,什么该她的不该她的都拎不清。”   姜菀的手越攥越紧,被芳婕妤伸到桌子底下的手握住。   芳婕妤的手比她还凉,还有些微微颤抖,却依旧向她递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真是……明明比她还害怕,却强自镇定来安慰她,姜菀的心中不免一暖。   她正打算回击,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芳婕妤,有本事都冲着她来,芳婕妤平白无故不该受牵连。   没想到,小宝子又来了。   这回还是来宣旨的。   元璟帝居然短短一日,又给姜菀晋位分了——贵嫔。   如今,宫人们见到姜菀也得称呼一声颐贵嫔了,正三品的妃位,在诸多妃嫔中,也算中上了。   姜菀脸上的表情不显,可其他妃嫔们脸上的表情却很精彩了。   芳婕妤是真心的为姜菀高兴,笑吟吟地看着姜菀。   其他妃嫔或嫉妒或羡慕或好奇的看着姜菀,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怎么跟中了邪似的,姜菀这位分晋得也太快了,且毫无理由呐。   莫非侍寝一晚就晋一回位份么?   那姜菀再侍寝几回不就当皇后了?真是太没有天理了。   薛贵妃则有些恼怒,眸中暗藏着点点恨意。   她昨儿刚收到弟弟的家书,说是要回来娶他的心上人。   呵,他知道口口声声和他长相厮守的心上人如今正在皇上面前可着劲儿邀宠,估计都忘了她弟弟是谁了吧?哪里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山盟海誓。   亏得她那个傻弟弟浴血奋战,带伤打仗只为了早些回来迎娶她。   薛贵妃突然心中有些担忧,她那傻弟弟若回来知道了这一切,可如何是好……   都怪姜菀那个狐狸精!   ……   姜菀并未在流华宫留太久,小宝子来宣了旨,她就找了个借口回兮葶宫了。   再在那待下去,她担心被那群妃嫔们给生吞活剥了!   姜菀刚回兮葶宫,就发现元璟帝正在正殿里等着他。   见到元璟帝,姜菀立马脸色不善地问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晋位分要当着所有妃嫔的面宣布?”   都两回了!   元璟帝懒得解释这个,拉着姜菀就往后头走。   “菀菀,朕给你一个惊喜!”   原来元璟帝叫人瞒着姜菀在兮葶宫的后头辟了个池子,名唤西池。引的是温泉水,如今正雾气腾腾的缭绕。   今日刚完工,便迫不及待的来向姜菀邀功。   “菀菀,此处你可欢喜?”   元璟帝指着银波泛泛的西池,今夜无星,仿佛天上的星子都跑到他的眼睛里去了。   姜菀心中一动,正打算回答,又听见元璟帝说道:“菀菀,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嗯?”   “……”她欢喜个鬼! 第83章 侍寝   姜菀还未回答, 她的如意高髻上插着的白玉簪子就被元璟帝伸手扯掉了。   三千鸦青散落, 被元璟帝挽在手里,顺带轻扯着姜菀拥入怀中。   “菀菀, 朕对你可好?”   “……”姜菀觉得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她如今被元璟帝惹恼了, 并不想说些违心的话去讨他的欢心, 便紧咬着下唇, 垂头不语。   元璟帝眸中掠过一丝怒火, 他哪里不明白姜菀的意思。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都对姜菀这样掏心窝子的好了,她还不满意?   元璟帝高挺笔直的身子紧紧贴着姜菀, 某处灼烫得姜菀嫩白的脸颊都有些透红。   “菀菀, 朕知道你不喜欢出风头, 但朕就是想告诉整个后宫的人,你是朕最看重的。”元璟帝的话掷地有声, 却让姜菀轻轻蹙起了眉尖。   “皇上这样做, 可知道会给臣妾树多少敌?”姜菀很是不欢喜地推了元璟帝一把,让他离她远些。   元璟帝忍着腹下升腾着的热火, 紧绷着声音劝道:“菀菀,别人不清楚,难道朕还不了解吗?这天底下, 有谁能奈你何?”   姜菀眸子沉了沉, 不得不冷笑了一声:“皇上是仗着臣妾艺高人胆大么?可臣妾喜欢清静, 最不喜欢被打搅, 您这样做,以后臣妾这兮葶宫怕是清静不了了。”   元璟帝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最后毫不在意地挥手说道:“这有何难?朕下一道旨意,让任何妃嫔都不许来兮葶宫叨扰你便是!”   姜菀没好气地看了元璟帝一眼,他真是想得天真。   真不知道狗皇帝这样简单的心思,是如何将大秦朝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的。   他是将所有的智慧都用来处理朝政了么……?   “菀菀,快些沐浴吧。”元璟帝见姜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便刻意扯开了话题。   姜菀不咸不淡地问道:“皇上也要与臣妾一同沐浴么?”   “自然。”元璟帝气定神闲的回答道,黑眸中掠过一抹暗光。   他可是看过鸳鸯浴的话本子,光那描述便让他面红耳赤期待得紧呐。   姜菀瞥了元璟帝一眼,也没再扭捏什么,反正哪一处没被他看光过?   正好如今全身都酸疼得紧,正好泡泡温泉水解解乏,便没管元璟帝那么多了。   姜菀让清梨和彩绣屏退了所有的宫人后守在温泉屏风的外头,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搅,自个儿则慢慢地褪下了衣裳。   一寸一寸褪出的玉肤耀目,在朦胧缥缈的雾气中,更加让元璟帝看直了眼。   姜菀莹白的小脚一步步慢慢踏上了冰凉的玉阶,再缓缓坐下,粉白圆润的脚趾慢慢浸入温泉水中,漫过她脚踝精致的骨线,轻轻地荡起了水。   姜菀转头睨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元璟帝,回过头来将三千鸦青长发随意的拢了起来,懒挽了个松松的发髻,嫩白的娇躯宛如一枝浸在春水中的玉雪琼枝,每一寸都写满了无限的娇媚与旖旎,每一瞬都美得像不似人间的山水美人图。   元璟帝这会儿反倒不急了,他也不紧不慢的褪下了衣裳,一步步跨入温泉池子里,慢慢靠近姜菀。   他伸手,却被姜菀灵巧了躲了去,宛如一只湿滑的鱼儿。   元璟帝黑眸微动,没再说话,继续去捉姜菀。   姜菀也不知道为何,她明明很好躲开的,但元璟帝似是知道她要往哪躲似的,直直的就捉住了她,把她擒在了坚阔的怀抱里。   他的身材很好,也比温泉水还烫人。   姜菀一想到待会要遭遇什么,便觉得灼得她更烫了,恨不得跳离开来。   元璟帝侧过俊挺的脸,张嘴轻轻含住姜菀的耳珠,咬着软软的那一块尽情吸吮。   他的气息灼热而滚烫,轻轻呵进姜菀的耳朵里,痒麻交加,十分难耐。   姜菀的腰肢情不自禁的软了软,倚在元璟帝的怀里,琉璃般的眸子里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   “皇上,我不想……”   元璟帝置若罔闻地细细吻着她,从耳尖到额头,再到鼻尖、嘴唇、下巴……   他一面温柔地亲着,一面低语呢喃道:“菀菀,昨夜你在床上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不是还求朕……”   “不要再说了!”姜菀着急的捂住元璟帝的嘴,湿漉漉的眸子里写满着嗔怒。   若不是他折腾她,她哪会说出那样羞人的话!   元璟帝低低的笑,嗓音低沉,仿佛每个字都如烈酒一般浇在心头,引人发醉:“菀菀,朕不说了,朕听你说。嗯?”   “……”姜菀脑袋里一空,似乎神魂俱散一般,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又要被元璟帝折腾了。   其实这事儿有点意思,但像元璟帝这样玩这么久,就真的没意思了。   姜菀很想催元璟帝快些。   但以她短短两次的侍寝经验,若她催他快些,她便会更惨一些,所以姜菀这一回,识相的选择了闭嘴。   温泉池子的雾气缭绕,宛如一场浮梦。   而梦中人随着银波荡漾颠簸,仿佛在小舟之中沉浮,不知何时梦醒……   ===   翌日。   元璟帝餍足地从兮葶宫出来,又吩咐了清梨和彩绣让姜菀多睡会儿,若她未醒,便不必叫她去太后那请安,替她去告个假便是。   元璟帝心里头喜滋滋的,姜菀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好了,因为她能坚持得越来越久了。   这样是最好的,他也不必委屈自己,更不会伤害到姜菀。   元璟帝得到了满足自然心情好,坐在龙辇上也不像往常一样板着脸只剩冷酷,这回他的嘴角总是似有若无的泛着一丝笑意。   这让等在远处的夏小仪心底又鼓足了勇气,她记着姜菀同她说过的话。   姜菀是死皮赖脸地缠着皇上才让皇上对她有了感情的,那自个儿只要学姜菀的,缠着皇上不放便是了。   龙辇越行越近,夏小仪把握着距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在龙辇经过她身前的时候,夏小仪适时地倒在了地上,眸子蒙起一层水雾。   “啊……好疼……”夏小仪痛得嘶了一声。   龙辇被迫停了下来,夏小仪连忙回头梨花带雨地哭诉道:“皇上,臣妾惊扰了圣驾,实在不是故意的,请皇上恕罪……”   “你谁?”元璟帝拧着眉毛,冷声看着夏小仪,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夏小仪本来是在装哭的,一听到元璟帝这样说话,便不用装了,真的委屈得哭了出来。   她都入宫这么久了,可皇上却认都不认识她么……   小宝子趁夏小仪哭得伤心之际,连忙凑过脑袋到元璟帝跟前,跟他细细说了夏小仪的身份。   “哦。朕知道了。”元璟帝依旧毫不动容地瞥了夏小仪一眼,而后吩咐道,“快走吧,别耽误了朕上朝。”   抬着龙辇的小太监们自然会意,将龙辇稳稳地抬了起来,绕过夏小仪便是。   夏小仪虽然受了挫,但她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想想当时姜菀被皇上嫌弃成什么样子了都不依不饶的,她这只是被皇上无视了呢,不打紧的。   夏小仪连忙拽着龙辇的镀金底座,带着哭腔说道:“皇上,臣妾的脚扭了。”   “脚扭了你找御医啊,找朕干嘛?”元璟帝甩了甩袖子,像驱赶苍蝇似的将夏小仪推开了些。   “皇上……臣妾脚疼……”夏小仪咬着唇,似怯似娇地看着皇上,眸中盈盈皆是水光。   “……你脚疼管朕什么事?朕又不疼。”元璟帝莫名其妙地看了夏小仪一眼,就回正了身子,催促着龙辇速速前行,别误了他上朝的时辰。   小宝子跟着后头,不敢去看夏小仪可怜的目光。   心底不由得暗暗叹气,多亏皇上如今有了颐贵嫔,不然皇上注定是要孤独一辈子的吧……   夏小仪在后面目送着元璟帝的龙辇拐过一个弯便没了踪影,楚楚可怜的目光逐渐变成了怨恨。   她今日豁出去缠着皇上,却在这么多宫人面前丢尽了脸面,都怪姜菀!   姜菀绝对是诓她的!以皇上这个油盐不进的模样,怎么可能死皮赖脸缠着他就有用!   夏小仪垂下眼眸,捏着手站在宫道的中央,眸中阴晴不定,细细思忖了起来。   一定有法子的。   姜菀能做到,她也一样能做到。   ===   秦京城的小巷子里有很多小酒馆。   这些小酒馆都没有招牌,只有一面破破旧旧的酒旗迎风招展着。   酒香不怕巷子深,所以这些小酒馆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有些老顾客多的小酒馆,更是门庭若市,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譬如姜菀最喜欢去的那家小酒馆,就时常连个空座都没有,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天南海北的侃着,宛若一个小江湖。   此时,正有一位戴着斗笠的黑袍男子端坐着,和他隔了一个青木小几的对面,同样端坐着一位戴着斗笠的黑袍男子。   行走江湖的人戴着斗笠很是正常,喜欢将脸遮住也很正常,这还是姜菀带起来的风气,崇拜她的人都不知不觉的模仿,其他人看在眼里也都习惯了。   两人压低着声音说话,显得更是不打眼。   “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妥当。”   “好,明日动手。”   “我等已视死如归,必取他狗命!”   “好,你们放心,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家里人的。”   “能助大人报仇雪恨,我等万死不辞!”   被称为大人的那位黑袍男子,抬起头,有风吹起了他的斗笠纱幔一角,可他竟然还蒙着面。   只能看到他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似若桃花,眼尾微翘,似醉非醉的迷离眸光之下,藏着森森严寒的杀意。 第84章 遇刺   又如此过了几日。   姜菀倒是越发适应了每晚元璟帝都要来折腾她一番,从最开始的浑身提不起力气到了后来, 也渐渐地习惯了。   只是她不明白那狗皇帝怎么精力就这样好。   不过姜菀发现自个儿的肌肤确实愈发的细腻柔泽了, 眼角眉梢也愈发的娇媚明丽了, 被滋润得白里透红,似是粉嫩的苹果,她也就对元璟帝没那么抵触了,甚至隐约间还有些期待起来。   是日。   黄花黎独板围子罗汉床外头围着的纱幔层层叠叠, 粼粼的日光透过幔子洒落在姜菀的脸上, 影影绰绰地像是她整个人发着光似的好看。   清梨轻手轻脚的撩开层层的纱幔,柔声说道:“小主,该起了。”   这是姜菀特意让清梨记着唤她起床的。   元璟帝每回都吩咐清梨和彩绣让她睡到自然醒,她已连续几天都未去太后那请安了。   其实姜菀如今侍寝完以后身子已经没什么不适了,只是这几日的懒觉让她养成了晚起的习惯。   虽姜菀知道元璟帝是心疼她,但她却不敢再这样恃宠而骄下去了。   她几日未去请安,不用想也能猜到那些妃嫔会如何说。   姜菀听到清梨唤她, 悠悠醒转过来, 再在床上眯了会儿,便让清梨扶着她起身了。   彩绣端着红漆黑边藤胎椭圆盆进来, 打了热气腾腾的水, 端着竹盐和拧干净了的帕子递给姜菀。   姜菀用竹盐漱了口, 又净了脸, 便坐到了象牙雕花镜奁跟前, 清梨拿起描金彩凤象牙梳篦为她梳发。   “小主, 今日想梳什么发髻?”   “随你。”姜菀随口应道, 清梨的手巧得很,无论她挽个什么样的发髻都好看。   彩绣但笑不语地走出去,很快又端了个粉彩团蝶纹碗,里头盛着黑乎乎一片的汤药。   彩绣没说话,姜菀也没说话,直接接过碗,拿起银绳纹长柄药匙一勺一勺的喝。   清梨虽专心给姜菀梳着发,但明眸还是担忧地瞥了一眼那碗药,张嘴欲言,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喝完药,姜菀简单地用了些早膳,便往太后的寝宫去了。   这回是彩绣陪着姜菀去的。   清梨则趁她们走了以后,吩咐好小宽子好好看着兮葶宫,自己揣着个小油纸包走了。   清梨直接去了太医院。   太医院里的御医不少,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夹杂着一股浓且苦的中药味儿。   清梨轻轻蹙着眉尖,踏进了太医院的院子。   正巧遇上宋御医在院子里头晒草药,俊瘦的身姿,专注地盯着眼前的草药一脸的虔诚。   清梨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捏紧了手里的小纸包:“宋御医。”   宋御医转过头,脸立马变得有些微红:“清……清梨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   “宋御医,奴婢有事相求。”清梨有些为难地左右望了望,这才低着头细声说道。   清梨羞怯的姿态让宋御医的耳朵尖子彻底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好……好啊。”   “那宋御医可否与我去僻静处细说?”清梨知道,这样很不好,听起来像是两人有了首尾的样子,只不过她也没辙。   果然,宋御医听清梨这样说,脸都红得快滴出血来,但还是磕磕绊绊地跟着清梨走了。   两人到了太医院不远处的园子里,躲在一棵树后头,不靠近是看不出的。   清梨这才拿出手里的小纸包,抿紧嘴唇说道:“宋御医可能帮我看看,这药有何用?”   宋御医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纸包闻了起来,清梨则紧张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宋御医拧紧着眉头,神色难辨地说道:“清梨姑娘,这药……是避子的。”   清梨和宋御医对视了一眼,紧张着急到抓住了宋御医的手也不自知:“宋御医,这件事,求求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宋御医心尖一颤,连忙后退一步,忙不迭地点头说道:“清梨姑娘放心,我对天发誓,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宋御医何等聪明,自然知道清梨拿的这药,是谁在用。   清梨的眉尖轻轻蹙起,她早该想到的,只是不免又多心疼了姜菀几分。   自家姑娘真真是个可怜的,自小便没了娘,如今还要受这样的苦楚。   清梨担忧地问道:“宋御医,您再帮我瞧瞧,这药吃了可有什么副作用或是后遗症?”   一谈到药,宋御医的紧张便全消了去,只剩下认真与专注。   他修长的指尖拈起一小撮药,细细闻了闻,又尝了一丁点,这才郑重地说道:“清梨姑娘且放心,这药的成分都名贵得很,显然开这方子的人也是个高手,不会伤到用药之人一丁点的。”   清梨松了一口气,这才唇角绽放出那清浅的小梨涡,明眸里盛着感激的笑意:“宋御医,今日之事,您知道千万不能说出去的重要性的,奴婢便不多言了,一切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宋御医连忙摆手说道。   一点儿也不麻烦,他甚至还想,清梨能多来麻烦他才好呢。   清梨觉得宋御医手足无措的模样傻得有些可爱,她抿着笑跑走了。   宋御医一直瞧着清梨的背影消失,才嘴角带着抹傻笑似的,进了太医院的院子。   殊不知他的身后,也有人一直在看着他,直到他进了太医院背影消失后,才落寞的转身离开。   ===   太后寝宫。   姜菀起的比以前请安的日子晚了些,所以她到的时候,除了德妃和芳婕妤没来,其他人都到齐了。   等她落了座,有小宫女给她递了盏小种花香茶上来,其他妃嫔都在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但都不与姜菀说话,明显是想将她排挤在外。   没见过谁成日成日的侍寝,真是个狐狸精似的,勾缠着皇上,恬不知耻。   姜菀倒不在意她们是如何想的,她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没什么关系牵扯的人,自然是不放在心上,随她们去的。   多说少说她几句坏话,都不能让她变丑或是变美几分,那有何在意的必要呢?   姜菀自顾自地品了一会子茶,她在宫中唯一的好友芳婕妤便过来了。   芳婕妤的脸色有些煞白,看起来不太好,眸中隐约有着雾气翻腾。   姜菀放下茶盏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芳姐姐,你这是怎的了?”   “没什么……”芳婕妤垂下眸子,声音细细地说道,“路上风大,吹到了眼睛,一会儿变好了。”   可她的声音里明显还带着哭腔,浑身上下都透着股伤心的劲儿。   姜菀了然地瞥了她一眼,便又开始品茶了。   谁没有点自个儿的秘密且为之伤心的呢?既芳婕妤不便多说,她自也不必问。   有事互相帮衬一把便是了。   姜菀又品了会茶,芳婕妤自顾自的伤心了一会儿,太后便出来了。   太后金尊玉贵,举手投足都带了股旁的女子没有的高贵气韵,容貌依旧年轻,却多了岁月才能镌刻上了那一抹雍容华贵。   她慵懒地扶着宫女靠到了最上头的那把紫檀嵌珐琅宝座上,笑吟吟的打量着底下的妃嫔们。   个个如花似玉,笑颜如花,真真是比御花园里头的花朵儿们还要好看。   “今日你们倒是来得齐了。”太后似笑非笑地瞥过姜菀,明显是在逗趣她。   姜菀悄悄朝太后笑着眨了眨眼。   “禀太后,还有德妃娘娘没来呢。”薛贵妃手握着白绢地绣孔雀漆柄团扇,半遮着脸盈盈笑道。   太后不着痕迹地望了望那张空着的黄梨木雕花椅,随意地说道:“想必是有事耽搁了吧,无妨,你们请了安便散了吧,不必等她了。”   “是。”妃嫔们齐声应道。   突然,有太监跌跌撞撞的冲进来:“不好了!太后!不好了!皇上遇刺了!”   在场的所有妃嫔听到这话,都着急地身子前倾,看向那个小太监。   唯有太后气定神闲地坐着,不慌不忙地说道:“越是大事,越要不慌不忙,这样惊慌失措口无遮拦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吓得跪下,薛贵妃打着圆场:“太后息怒,想必这奴才也是关心则乱,才一时间乱了礼数。你快与太后和本宫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奴才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皇上早朝后回德清宫时遇刺了,但并未受伤……只是德妃娘娘为皇上挡了一剑,受了重伤,昏迷不醒,还有些侍卫们在捉拿刺客的时候也受伤了。”小太监一边磕头,一边慌忙地解释道。   太后听他说完,这才站起来,镇定地说道:“那你们都随哀家去德清宫看看皇帝吧。”   “是。”妃嫔们都乖顺地跟在太后身后,只是心里头都开始盘算起来。   那刺客好生胆大,竟然敢进宫行刺皇上?   德妃娘娘从寝宫来太后寝宫的路明明不经过德清宫,她怎就好巧不巧跑到德清宫去了,还替皇上挡了剑?   若她醒来,会不会是下一个姜菀……   还有,太后为何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难道……太后与皇上不睦?   姜菀心中也揣测了很多。   她知道太后与元璟帝的感情深厚得很,可太后却如此不着急,也许有两个原因。   一是太后想让其他人觉得,她并不关心在乎皇上。   二是太后清楚,皇上一定没事。   只是,太后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呢?太后又为何有这样的自信呢?   还有,狗皇帝怎么总是被行刺?他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呐这是?   姜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皇宫完全不似看起来的那般平静如一潭死水。   这水呐,深得很。   要不……她还是溜之大吉吧? 第85章 德妃   太后领着诸多妃嫔们进了德清宫, 姜菀有些神思不定地跟在最后头。   走到正殿内, 元璟帝正站在一根雕着九爪金龙的柱子边, 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太后见到元璟帝高大俊挺的身姿,便揉着眉心说道:“皇帝看上去一点事儿也没有, 那哀家便放心了。”   太后这话说得轻松得很,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觉得此趟白来了的后悔,让其他妃嫔们的面容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元璟帝, 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一堆妃嫔里头的姜菀, 嘴角嵌着笑意大步走过去,拉着姜菀就将她拽了出来。   “菀菀, 你来看朕了?是不是担心朕?你看,朕一点儿事也没有,好着呢!”元璟帝的眸子里仿佛只容得下姜菀一个人。   其他妃嫔都有些愤懑, 被皇上无视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可皇上的眼里却偏偏没有她们一丁点的影子。   许婕妤咳了两声, 不识趣地凑到元璟帝跟前:“皇上, 听闻您遇刺臣妾们都吓坏了!您要不要请御医来瞧瞧?”   元璟帝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摆摆手让她退开些, 别挡了他和姜菀的道。   淑妃用眼神示意许婕妤退下,走到元璟帝的另一侧, 温婉贤淑地问道:“皇上受惊了, 听说德妃娘娘正昏迷不醒, 她……”   淑妃说这话, 只是想提醒皇上,德妃娘娘为了救他被刺客伤得昏迷不醒,可皇上却满腹心思都在他牵着的姜菀身上,姜菀来看他一眼都高兴成这样,未免寒了德妃等一众关心皇上的妃嫔的心。   可元璟帝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淑妃的话,只遥遥指了指德清宫的大门:“你们若关心德妃,便去看她吧。朕受了惊,需要静养。”   “……”皇上您这样可完全看不出受了惊的模样。   当然其他妃嫔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各自幽怨的离开德清宫。   姜菀手底下使了使劲,也打算跟着她们一起走,却被元璟帝拽着,还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菀菀,你留下来陪朕。朕害怕。”   元璟帝说这话一点儿也不觉得害臊,也听不出任何害怕的情绪,仿佛是在说该传膳了一般简单的话。   姜菀无奈,只能留下,元璟帝是真不怕给她树敌,任性得很。   诸多妃嫔们眼睁睁地看着姜菀被元璟帝牵走,压下心底的嫉妒羡慕。   等人都散了,正殿内除了伺候的宫人,便只剩下太后、元璟帝还有姜菀。   元璟帝请太后去他的御书房,姜菀跟着过去,也将这事听了个大概。   原来元璟帝下朝坐在龙辇上往德清宫回的时候,正巧在转弯处遇上了德妃。   德妃拦着龙辇朝他行礼,正当他打算问什么事的时候,突然从宫墙的另一侧翻出来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   说时迟那时快,刺客的剑已经到了元璟帝的跟前,正巧德妃离元璟帝离得近,她直接狠狠推了元璟帝一把,自己往那剑上撞去。   刺客见一击没有得手,只能逃。   皇宫里的侍卫们纷纷出动去捉他,最后只找到了已经服毒自尽的刺客尸体。   那刺客的武功极其了得,在追逐过程中许多侍卫都受了伤。   “朕的心腹侍卫,陆江晞也受了重伤。”元璟帝特意强调了一句话,一边说,一边用阴沉的眸子瞥了姜菀一眼,似乎有所忌惮。   姜菀恍若未闻,只紧紧握着自己纤细娇嫩的手指。   太后又与皇上说了会子话,这才说要带着姜菀去探望德妃娘娘。   元璟帝遇刺还有许多事未办妥,便没有再留姜菀陪她,只让她随着太后去了。   姜菀到了德妃的寝宫,发现德妃已经醒了,躺在床上虚弱得苍白似纸,见到太后来了,她咬着唇挣扎着想要起身。   太后忙按着她,让她躺在床上好生休养。   德妃娘娘虚弱地笑了笑,原本就苍白的唇瓣上显出月白的印子来。   薛贵妃和淑妃等一众妃嫔都还未离开,在德妃寝宫的偏殿里头坐着,等太后探望德妃出来了,她们才一一禀告。   “太后娘娘,臣妾们刚刚听德妃娘娘说了,她原是在去请安的路上看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后来觉得好生奇怪,便循着那影子闪去的方向一路到了德清宫,见到皇上本是想同皇上说说这怪事的,却不料刺客冲了出来。”   “德妃的眼力真是好啊。今日她救了皇帝一命,有大功,哀家自会论功行赏的。菀菀,扶哀家回宫歇息吧。德妃伤重,你们也莫要总是叨扰她养病了。”   “臣妾遵命。”   ……   姜菀扶着太后回寝宫的路上,太后小声问她:“菀菀,今日这事,你如何看?”   “太后,臣妾不想看明白。”姜菀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儿真心累,她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太后会意的一笑:“哀家也觉得,知道得越少,越好。”   姜菀抿嘴:“太后英明。”   “菀菀,不过哀家还要嘱咐你一点。今日,皇上特意提起了你表哥对吧?”   姜菀有些惊异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也知道陆大人是我表哥?”   太后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秘密存在,只要有心,谁不知道?”   姜菀一想也是,她一直行的直坐的端,从来没想过刻意去隐瞒什么。   太后轻叹了口气:“哀家这儿子啊,唯独感情这事上,像极了他父皇。你虽与你表哥清清白白的,但他拈酸吃醋的本领不容小觑,你可要小心些,莫要打翻了他那个醋坛子。”   姜菀乖巧地点了点头:“太后放心,臣妾自然会注意的。”   送回了太后,姜菀这才回了兮葶宫。   趁着元璟帝还没来,姜菀去西池尽情沐浴了一番。   整个人都清爽剔透了不少,便由着清梨替她温干长发。   “小主,德清宫那边传话过来,今日皇上不过来用晚膳了,您想吃什么?”彩绣送上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温声软语的问道。   姜菀抿了一口茶,这才轻声说道:“就叫小厨房随便做碗面吧。”   “是。”彩绣很快便下去吩咐了。   不多时,小宽子端了碗芙蓉鸡丝面上来,毕恭毕敬地举到姜菀面前:“小主,请~”   “小宽子,最近在忙些什么啊?”姜菀姿态优雅地用着面,随口问道。   小宽子嘿嘿傻笑了一声,埋着头不说话。   “最近总是不见你在宫中,可别出去惹祸了。”姜菀仔细地叮嘱道。   她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自然也是诸多妃嫔中的眼中钉。   她可以仰仗自己的武功盖世不惧任何人,但小宽子不一样,他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若妃嫔们想磋磨他,自然有的是机会。   小宽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腼腆地说道:“小主放心,奴才安分守己着呢!”   姜菀看了看他那完全看不出安分守己的笑容,只能心底暗叹一声:“总之你可小心些。”   “好嘞!”小宽子微微鞠着腰站在姜菀身边,“对了小主,我刚刚从外头回来,听说陆大人这次伤得很重呢。”   姜菀执着金镶牙箸的手滞了滞,顿时觉得没了胃口,索性放下筷子问道:“哦?这话你听谁说的?”   “奴才听许多宫人都在说呢!都说陆大人真是忠心耿耿,一直跟在皇上身边,都受过许多回伤了,但这回是最严重的。听说那伤口足有一个小臂宽,血止都止不住呢,如今还在流着呢……还有御医说……说……”   “说什么?”姜菀的眉间轻蹙。   “说让陆家准备料理陆大人的后事吧……”小宽子的语气也有些沮丧。   他是知道姜菀和陆江晞的关系的,也知道姜菀很在乎她这个表哥,无关乎男女之情,只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所以他才会多嘴在姜菀面前说起这话,姜菀在他的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即便天底下都说陆大人没救了,但只要姜菀知道,她肯定能救他。   姜菀放下手中的青瓷缠蝶纹小碗,眉头皱得更紧了。   清梨也攥着手在姜菀身边绕了一圈:“陆大人怎伤得这样重?难道皇上就不管他了么?”   “管啊!皇上当然也想管!将宫里头最好的御医都派过去了,但是御医也没辙啊!这伤太重了!这刺客真是太狠了,连陆大人都打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样的狠角色为何要卖命刺杀皇上,他明明应该知道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死路一条的。”小宽子嘴中碎碎念起来。   姜菀站起来,打开了自己那个红漆小木盒,里面装着一样东西,还是元璟帝送给她的。   郁血膏,这是价值连城的药膏,即便再严重的外伤,只消指甲盖大小便可以治愈,只不过她已经用了不少,如今已经所剩不多了。   姜菀咬咬牙,狠心地将这盒药膏一分为二,取了一半交到小宽子手里。   如今她不方便出宫,元璟帝很快便要来了,再说他虽然说是撤了兮葶宫的守卫,但暗地里不知道派了多少眼睛盯着兮葶宫这儿呢。   而且太后已经吩咐过她了,要小心狗皇帝吃醋。   所以她不亲自过去,只是让小宽子光明正大地送些药过去,以表达对陆大人为皇上鞠躬尽瘁的奖赏,这样不过分吧?   小宽子是姜菀信得过的人,他对姜菀绝无二心。   他揣着珍贵的药膏出了兮葶宫,一门心思往外头走,这事儿很好办,只要寻个领头的侍卫将药膏带去给陆江晞便可。   可小宽子刚出了兮葶宫没多远,就碰到了夏小仪。 第86章 争吵   夏小仪站在宫道边上, 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绾成了如意高髻, 柳眉如烟, 正望着小宽子盈盈而笑。   “小焦哥哥,你怎这个时辰出来了?”夏小仪压低着声音, 带着些腼腆说道。   小宽子立马手足无措起来,忙朝着夏小仪下跪,点头哈腰地说道:“小主您这样称呼真是折煞奴才了,可别再这样了。”   夏小仪左右张望了一眼, 又抿着嘴小声说道:“怕什么, 这又没旁人,再说了,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同以前一样叫我夏夏便好,不要那么拘谨。”   “……”小宽子脸上更加慌张了, 紧张得左顾右盼, “这要是被旁人听到, 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小焦哥哥你入宫本来就是为了保护我啊, 有你在,我不会掉脑袋的。”夏小仪笑盈盈地看着小宽子, 眼里写满了信任。   小宽子惶恐的神色也缓了缓,颇有些动容地看着夏小仪。   “小焦哥哥, 你打算去哪啊?”夏小仪歪了歪头, 眼眸纯真而关切地问道。   小宽子捂了捂自个儿的袖袋, 倒是光明正大地说道:“奴才去给陆大人送些药膏。”   姜菀已经叮嘱过小宽子了, 若越是藏着掖着,越是让人觉得有鬼,倒不如堂堂正正地送东西,宫里的妃嫔赏赐有功之人也不是稀罕的事儿了,倒也没什么好值得旁人指指点点说道的。   小宽子这般坦然的态度显然在夏小仪的预料之中,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咬着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小宽子最见不得夏小仪伤心的样子,他本就是为了她入宫发誓要保护她的,可如今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自然紧张了起来。   “夏……夏小主,您怎的了?”小宽子仍然不敢逾越,宫里头毕竟人多眼杂,万一让旁人瞧见倒是不好了。   他自个儿不打紧,只是不想连累了夏小仪和姜菀。   夏小仪捂着心口,痛苦地蹙着眉尖,愁绪满怀:“小焦哥哥,我如今不得宠,宫里的奴才们伺候起来也很是敷衍,我心口都疼了好些天了,也没人肯替我去太医院抓药。”   小宽子一听,很是着急:“这些狗奴才,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您别急,我这就去太医院!”   夏小仪弱柳娇花似的朝小宽子勉强笑了笑:“还是你对我好……若当年,你没有随着父母离开昌州该多好……焦叔父和婶婶也不会遭遇那样的横祸了。”   最近小宽子常与夏小仪见面,也听她这样惋惜过许多回了。   小宽子每回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一脸伤心落寞地样子:“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再多的假如也无济于事。夏小主,您且回宫等着吧,我去太医院取了药给您送过去。”   “可你不是还要去给陆大人送药膏么?”夏小仪咬着唇,有些委屈地看着小宽子。   小宽子和夏小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自小时候起小宽子就心软,每回看到夏小仪这黑葡萄似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便失了分寸。   小时候,每回她这样瞧他,他无论手里捏着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或是多可口的美食,都会一股脑地塞到她手里。   现在,亦是如此。   小宽子原是想给陆大人送完药膏再去太医院抓药的,两条路南辕北辙,他只能先择其一。   只是看这情形,夏小仪似乎心口难受得紧,也是耽误不得。   夏小仪仿佛看出了小宽子的为难似的,她伸出纤细嫩白的玉手,摊开说道:“小焦哥哥,正巧我回寝宫的路上要经过西武门呢,我帮你把药膏送去吧。”   “若你去送了药膏再去太医院,再去我那,一路上可就耽误功夫了,我担心你回去晚了会被菀姐姐骂呢。”   “再说陆大人的病情严重,也耽误不得,难道小焦哥哥还信不过我吗?”   夏小仪纯净的眸子望着小宽子,清澈得可以倒映出他的身影。   小宽子是很信得过夏小仪的,他也不是个傻子,若不是因为夏小仪自小就是个善良温柔的小姑娘,他也不会心甘情愿为了她入宫。   他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将吃剩的点心带去林子里喂小鸟,和他一起在林子里撒了欢似的跑,无忧无虑,让人怀念。   想到这里,小宽子将袖袋里的药膏拿出来,交给了夏小仪。   “夏小主,这是陆大人救命的药,耽误不得。”   “小焦哥哥,我都说了,没旁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夏夏便是。”   小宽子这才发现,说了这么久的话,夏小仪贴身伺候的宫女还未出现。   “往日里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翠竹呢?”小宽子关心道。   “她嫌我在宫里人微言轻,另择高主去了。”夏小仪垂下眸子,愈发显得可怜。   原来她都被欺负到这个程度了吗……?   小宽子想了想,夏小仪在宫中孤苦伶仃,连低贱的宫人们都敢欺负她。   可如今姜菀已经是皇上的宠妃了,谁对她不是客客气气,不敢违逆她半点的。   小宽子思忖了一番说道:“夏小主,我找机会去你宫里伺候你吧。”   “好啊。”夏小仪毫不犹豫的满口应道,“有了小焦哥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看到她弯弯的月牙眸子,小宽子觉得,他也什么都不怕了。   ===   兮葶宫。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屋里头静得很,姜菀用过了晚膳后便恹恹地倚在贵妃榻上,懒懒散散地听着窗外淅淅沥沥雨声和婉转的鸟叫声。   往常的这个时辰,她应是都在看话本子或是养颜古方的,只是最近,因元璟帝每晚都来,她便懒了其他的心思。   只惦记着今晚又要被如何折磨。   外头的鸟儿倒也活泼,伴着雨声一直唤个不停,姜菀饶有兴致地听着,给它们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倒也打发了时间。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越行越近,但姜菀听着,总与元璟帝平日里不太一样。   她心头微微惊了惊,回过头,看到一道峻拔的身影,隔着门口的轻纱,定定地望着她。   姜菀起了身,走过去迎他:“皇上怎站在门口?快进来吧,外头风大。”   元璟帝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姜菀直接撩开了帘子,心头一惊。   元璟帝的绣龙纹金丝墨袍还带了些湿意,似乎是淋着雨过来的,黑眸无泽,极森寒地看着她,声音冰凉地唤道:“姜菀。”   听到这两个字,姜菀就觉得通体发寒,浑身冰冷,仿佛有铁钉打入了她的骨头里似的,冷得出奇。   自从她回宫侍寝之日起,元璟帝每回都是亲昵地喊她菀菀,他已经许久未叫她姜菀了。   “皇上,您衣裳都湿了,快将衣裳换了吧。这些奴才不知道怎么伺候的,竟然让您淋了雨。”   姜菀一面埋怨着,一面扯着元璟帝的袖子往屋里走。   刚跑到兮葶宫的小宝子也是浑身湿漉漉的,正巧听到姜菀这句话,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道跑进德清宫的那个小太监和皇上说了什么,向来勤勉批阅奏折的皇上一下就丢了奏折,什么话也不说就冲进了雨中,他都没反应过来。   皇上跑得也快,他牟足了劲儿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皇上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   幸好他猜到了皇上是来这里,直接跑到了兮葶宫。   不过皇上淋成这个样子,若要怪罪下来,他真是掉脑袋也担待不起啊……   幸好元璟帝并未怪罪,他任由姜菀扯着袖子进了屋,又任由小宝子伺候着他更了衣,一直沉默着。   等元璟帝衣裳没一块湿的地方了,姜菀才按着他坐下,用干净的帕子替他擦着湿了的黑发。   “皇上以后出门莫要这样急了,这样淋雨是最容易染风寒的。”姜菀细细吩咐着。   元璟帝突然腾地站起来,面对着姜菀,眼底无澜地说道:“姜菀,你也会关心我吗?”   姜菀一怔,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帕子,仰脸看着他:“皇上这是何意?”   元璟帝甩了甩手,姜菀给小宽子送去陆江晞那的那个小药盒滚落在玉石地板上,清脆作响。   “朕看你满心满眼都只惦记着你的表哥吧!”元璟帝冷眼看着姜菀,黑眸蕴着滔天的怒意。   姜菀哼笑一声,弯腰将那小药盒捡起,毫不示弱地回看着元璟帝:“皇上,您也太想当然了吧?我只是听说陆大人病危,不想他因此丢了性命,才送些药给他。我姜菀行得正坐得端,什么亏心事都没做,你凭什么这样凶我?这天下是你的天下,可我姜菀,决不受任何人摆布。”   姜菀忍了那么久,终是受不了元璟帝这样专断独行的脾气了,她直接顶撞了他一番,什么恭谨都丢到一旁去,只气得心肝儿疼。   这狗皇帝,真是忒不讲理了。   姜菀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都似是锐利的刀尖狠命往他心间深处刺。   元璟帝胸口起伏着,眸光沉得可以将人溺死,他幽声问道:“姜菀,难不成你以为,朕连自己的臣子都救不活,还需要你来救?需要你将朕送你的东西,再送给旁人?!”   姜菀也不再装什么温婉和气的妃子模样了,直接冷眼瞧着元璟帝,用陌路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   元璟帝只觉得心中一痛,这才是姜菀真正的模样么?她的心就是一块石头无论如何也捂不热么?他到底哪里比不上陆江晞?   元璟帝牵起姜菀细白娇嫩的小手往他的心口上按。   “朕这里全是你。”   “你可曾有半点是朕?” 第87章 怒气   姜菀气得根本不想理元璟帝, 直接甩手挣脱了他, 自顾自地往床边走去。   “姜菀, 你是不是故意气朕的?想让朕将你打入冷宫?朕警告你!你休想!”元璟帝冷声冷语地在后头警告着。   姜菀脚步未停,并未搭理他, 只直接开始解衣裳,准备上床榻歇息了。   她细腻如脂的肌肤隐约在轻纱羽衣下透着光,更显得玉肤耀目,柔艳逼人。   元璟帝的眸光暗了暗, 十分憎恶地看着姜菀, 居高临下地说道:“姜菀,你以为你使美人计朕就会原谅你吗?你休想!朕警告你, 朕绝对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   姜菀扯了扯覆着的锦衾,抖散开来平整地罩在身上,这才扭头对着元璟帝冷笑着说道:“那样最好!我正不想伺候了!”   说完, 姜菀便赌气地转过头, 直接背对着元璟帝。   元璟帝气极, 黑眸冷凝得快要成霜, 眉宇间满是煞意:“姜菀,朕警告你!若你再不好好跟朕解释, 朕绝对不会原谅你!”   “要杀要剐,随便你。若我让你心烦, 你直接走了便是, 何必非要我们两看相厌?”姜菀将身下的锦衾压紧, 很是不恭敬地回道。   元璟帝气得袖子一甩, 直接扭头就走:“姜菀,朕希望你不要后悔!”   撂下一句狠话,元璟帝就直接走了,裹挟着一阵寒风。   很快,清梨便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了,她刚才在外头也听到了不大不小的争吵声,能听出来是姜菀和元璟帝在吵架,却听不出来她们在吵些什么。   清梨走进来,蹙着眉尖柔声问道:“小主,您说了什么话,怎把皇上气成了那样?”   元璟帝出去时,英俊的面容已经气得眉峰都皱得一块去了,浑身上下全是煞气,让看到的宫人们都吓得不轻,更遑论直接面对元璟帝怒火的姜菀了,所以清梨有些担心。   进来看到姜菀好生生的躺在床上,清梨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姜菀不甚在意地瞥了瞥屋子的隔扇门,已经被元璟帝出去时生气得踢坏了,正半残不残在那摇摇晃晃,似乎快要坠下来一般可怜。   姜菀轻轻松了一口气:“没什么,不过是顶撞了他几句罢了,若不发发脾气,他当真以为我脾气很好呢……”   “小主,奴婢刚刚听到陆大人几个字,皇上可是因为你给陆大人送药吃醋了?”清梨心里为姜菀委屈,这皇上的醋劲也忒大了,明明小主都是光明正大送过去的,宫里头这么多眼睛看着呢,哪有什么旁的微妙情意在。   “小主,若皇上吃醋,您解释宽慰几句便是了,何苦跟他争呢?”清梨也是苦口婆心,不想姜菀因此就被元璟帝厌弃了去。   “明明是他不讲道理。”姜菀也在气头上,提起这事儿就一肚子的气,这狗皇帝一进兮葶宫就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劈头盖脸的凶一顿,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清梨,去将小宽子给我叫进来。”姜菀将床边的层层纱幔放下来,自个儿则坐了起来,披上一件剔红缠枝莲斗篷,隔着若隐若现的纱幔,看到小宽子有些瘦弱的身姿踏入了屋中。   小宽子这个人姜菀是信得过的,但姜菀有些话还是得问他。   “小宽子,我问你,今日那药膏,你是怎么送出去的?”姜菀的语气同平日和小宽子说话一样,完全听不出旁的意思来。   小宽子也看到元璟帝怒气冲冲的走出去了,这么一问,他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我给夏小仪了,可她……她不是会害人的啊……”小宽子的声音有些颤抖,放大的瞳孔里满是些不可置信。   “小宽子,你和她,不只是你同我说的,她在你当小二的客栈里住了几日,你们认识了几天,你就愿意为了保护她入宫那样简单吧。”   姜菀的语气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怪罪小宽子的意思在里头。   小宽子“扑通”一下跪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小主,对不起,奴才有所隐瞒。”   姜菀的语气里也带了些急促:“不必跪我,我不是同你说过,你不是我的奴才,不必这样卑躬屈膝吗?”   小宽子是姜菀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小宽子,她也许早就死了。   这份恩情,重如山,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即便小宽子有意无意间出卖了她,她也绝不会怪罪他。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小宽子起了身,脸色一片惨白:“小主,我之前不同你说实话,因为我是罪臣之子,按理应当流放的,但我当时生了一场重病,那些官兵以为我死了,便将我扔到了荒郊野岭,我却被好心的养父母捡走了。”   “可惜我似乎是个天生克星,养父母养育了我没多久,也相继去世了,我便只能孤身一人在偌大的秦京城里寻生计,不敢告诉旁人我的身份,怕又被捉了去受那流放之苦。”   小宽子的身世凄惨得很,一直都在伶仃漂泊中度过。   “难道你也信不过我么?”姜菀的声音很轻,有一丝难以察觉的伤心。   小宽子头似拨浪鼓似的摇了起来:“不是,菀姐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只不过我不想让你知道,不知者无罪,若以后我的身份被发现,菀姐姐也不会落得个窝藏罪犯之子的罪名……”   “……”姜菀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傻?我是谁?我身上的罪名还少吗?还怕多担一条?”   小宽子傻乎乎地笑着挠了挠头:“总之我是不想连累菀姐姐的。”   “我知道你不会出卖我。”姜菀的明眸流转,朱唇轻启,“让我来猜猜,这药膏,是不是夏小仪巧言令色的骗走了?”   小宽子猛然抬起头,却咬着唇不说一个字,显然是不愿意说夏小仪一个“不”字。   姜菀了然地笑了笑:“那我再猜猜,你和夏小仪,想必是一同长大的吧?你说你是罪臣之子,你父亲先前可是与夏小仪的父亲是同僚?”   “……是。”小宽子的眼睛有了些血丝,泛着红,还有泪,“后来父亲被治了罪,母亲伤痛欲绝也跟着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后来你在秦京城的客栈当小二的时候,正巧遇到夏小仪入宫选秀,落脚在你们客栈,你便与她相认了?”姜菀问道。   “是。”小宽子顿了顿,声音有些苦涩,“她在我们客栈住了两天,哭了两天,眼睛都哭肿了……她说她小门小户的,入了宫没有娘家倚靠,皇上……又是个冷酷无情的,她甚至还起了寻死的念头……”   姜菀被气笑了:“所以你就起了入宫保护她的心思?想让她在宫里头至少有个暖心的人,不至于孤苦无依?小宽子,你认真告诉我,不许骗我,到底是你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还是她提了这样的话你才起的心思?”   小宽子目光落在地上,双手放在身侧在掌心掐出了月牙印子,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是自己想来的,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姜菀并未再深究,只换了个问题:“陆大人病重的消息,你是听谁说的。”   小宽子怔了怔,难道说这是个假消息?   小宽子喃喃说道:“夏……她为什么要骗我?”   “这几日你出门,都是与夏小仪见面了吧?你没旁的时间接触其他人,自然打听不到陆大人真正的伤势。想必,夏小仪也不会让你有机会知道的。”   姜菀已经可以理解,为何元璟帝这般生气了。   也许陆江晞伤得并没有那样重,但她却那么紧张兮兮地给陆江晞送那么珍贵的药膏,他自然是气不过的。   更何况,小宽子将药膏给了夏小仪,夏小仪自然不会光明正大地去送,想必是故意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去送,让人以为她和陆江晞有私情,又故意让元璟帝发现。   没办法,话本子上表哥表妹的故事多了去了,元璟帝又是个爱看话本子的,难保他不多想。   姜菀盯着自责垂头的小宽子瞧了半晌,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也是个苦的。我知道你也是被夏小仪骗了才将药膏给了她,没关系,我不怪你,你也莫要自责了。”   小宽子突然捏紧了拳头,转身朝外头冲去。   “小宽子,你去哪?”姜菀急忙撩开床幔,也顾不上其他,急急喊道。   “小主,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小宽子只留下这样一句话,就再没了踪影。   姜菀坐在床榻之上苦笑不得,他能想什么办法?   再说了,她觉得这样挺好。   正好不想看见狗皇帝呢。 第88章 求情   小宽子冲出了兮葶宫, 直奔夏小仪的寝宫而去。   一路倒是没人拦他, 他只说来替姜菀传几句话, 便到了夏小仪所住的地儿,见到了夏小仪。   夏小仪正在挑着灯芯, 烛火凝辉,映得她朱颜如玉。   小宽子见到夏小仪这屋子里竟没人伺候,她自个儿身为主子居然自己挑灯芯点烛火,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脚步也顿了顿, 心中的怒火也因为心疼夏小仪而熄灭了许多。   “小焦哥哥, 你怎来这里了?”夏小仪背着手走到小宽子面前,一脸惊喜地说道。   小宽子冷冷地看着她, 眸中的神色有些复杂:“你为什么要骗我?”   夏小仪闻言脸上纯真的笑容皆消失了,只咬着唇有些可怜地看着小宽子:“小焦哥哥,你都知道了……”   小宽子失望地看着夏小仪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菀……菀小主受宠你就这般嫉妒么?我记得你以前绝不是这样的。我还记得小时候, 有只雏鸟被困在树上几天了也未见母鸟归来, 你为了救那小鸟爬上树摔断了腿, 可如今呢?你竟然做出这样陷害菀小主的事?”   “你……你是不是有人逼你这样做的?”小宽子到了此时此刻,仍对夏小仪心存希冀。   却没想到夏小仪脸上的表情却消失了, 只露出一丝淡漠的恨意出来:“小焦哥哥,你为什么要向着姜菀却不向着我?难道我们之间的情分还比不上她和你的情分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你小时候对我那般好, 可现在, 你竟然为了她来呵斥我?还想找我寻仇么?”   小宽子脸上失望地表情更加明显了:“我不是来找你寻仇的, 我只希望你能和我一同去向皇上解释求情,将你的所作所为都告诉皇上。”   夏小仪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宽子:“你这是让我去寻死?”   “你放心吧,你不会死的。”小宽子的神色淡淡的,却十分笃定。   夏小仪冷笑一声:“我不去。”   “你可知道因为你,皇上误会了菀小主,发了好大的火。”小宽子颇有些震怒地看着夏小仪。   听到他这样的话,夏小仪眸中反倒露出抹得意的神色:“她活该。”   “活该?”小宽子后退几步,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小仪,“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   小宽子只觉得自己心底满目疮痍,皇宫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往日纯良可爱的小姑娘,竟成了这副丑陋的模样。   夏小仪嫉恨的撇了撇嘴:“我原以为她只不过是个直爽的性子,却没料到她那么歹毒,竟然诓骗我去死缠烂打地缠着皇上,还说她就是如此得了皇上的青睐的。结果被皇上好生厌弃,在宫里头也丢尽了颜面。我在宫里人微言轻,她却也要让我过不下去,心肠何其歹毒,我不过是还她一些小小的颜色罢了。”   小宽子愣了愣,这才讥讽又失望地笑道:“诓骗?哈哈,我告诉你,菀小主并没有骗你,她确实就是死缠烂打才让皇上喜欢她的。还有,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这么个人微言轻的小仪,菀小主亲自去求了皇上,让她饶了你父亲的死罪。不然你以为,昌州贪污洪灾赈灾钱银那么多的官吏都被抄家砍了头,就你父亲独独被判了流放是因为你在宫中做妃嫔的光?”   夏小仪抬起眸子,眸中微微有些震惊,却强自压着镇静地说道:“怎么可能……宫中其他妃嫔的父兄牵扯进去的,也都是从轻处置的,自然是因为我们在宫中做妃嫔的缘故。”   小宽子冷笑道:“你觉得皇上会因为你们这些他连名字和脸都不记得的妃嫔网开一面?原本他都是要判死刑的,不过是菀小主去求情,他才没下死手。但他不能单独对你的父亲网开一面,其他妃嫔的父兄都判死刑,那样便太奇怪了,只能都从轻处置了,倒都沾了你的光呢。只是菀小主因为你欠下了好大一个人情,你可知道?若菀小主是你所说的那种人,她将此事告诉宫里其他妃嫔们,那些受了她恩惠的妃嫔们自然会和她站到一边去。”   “可她却只字未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到底是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小宽子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打算离开。   “你和姜菀到底是什么关系?”夏小仪在小宽子身后问道。   她知道姜菀这样做,肯定是因为小宽子求情,不然姜菀根本没必要这样帮她。   “我曾救过菀小主的命。”小宽子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舍不得不回答她的问题。   说罢,小宽子直接阔步离开了。   若夏小仪还是执迷不悟,那他对她,也仁至义尽,以后就形同陌路了吧……   ===   如此又过了一日。   小宽子一直等着夏小仪自己去同皇上解释,可却一直没传来什么动静,虽然姜菀昨日问了他那些话之后,便再也没同他提起这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他的心却越来越沉。   直到黄昏已至,姜菀用了晚膳之后,也没有任何消息,小宽子的心似是沉到了谷底。   他一直坐在兮葶宫的朱红大门旁边等啊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德清宫来人,竟然来的是小宝子。   小宽子很激动地迎了上去:“宝公公,怎是你亲自来了?”   小宝子无奈的看了小宽子一眼,又望了望兮葶宫的主殿,小声地说道:“待会皇上要来兮葶宫,我提前过来打点一番。”   “皇上要来?!”小宽子的眼睛都亮了,“可是夏小仪去了德清宫?”   “夏小仪?”小宝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小宽子,“夏小仪为何要来德清宫?”   “这……”小宽子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宝子,“这……”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也没被小宝子放在心上,小宝子继续说道:“行了,赶紧的,咱家没工夫在这同你废话,皇上很快便要来了,今日皇上心情很是不好,你快去告诉你家主子,小心着些,别再说些惹皇上生气的话了,这样皇上龙颜大怒,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   小宽子也皱着眉点头说道:“宝公公放心,我一定会同我家娘娘说的。”   “好,那我便先回了,大约半个时辰皇上就过来了,你们快去准备着吧。”小宝子挥了挥拂尘,心思沉沉地走了。   皇上脸色不好,底下人便都不好。   唉,有些人呐。   就算气得心肝儿疼,在德清宫里来回转悠着生了一整日的闷气,还是忍不住巴巴地来看她。 第89章 知情   兮葶宫中。   姜菀倒是自顾自的在调手中的小玉瓶, 里头装着新制的玫瑰玉露, 殿内满是馥郁的玫瑰芬芳, 沁人心脾。   元璟帝的脚步声重重传来,姜菀却置若罔闻,假装没有感觉到元璟帝进了屋子, 正用深沉的怒眸盯着她的后脑勺。   姜菀琉璃琥珀色的眸子中只映着那小小的玉瓶, 没有半分元璟帝的身影。   元璟帝在后头气得心肝儿疼,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得要姜菀软声软语地求他, 他才勉强原谅她便是。   可如今姜菀这个样子, 实在是有些不知悔改。   元璟帝更气的是自己,姜菀明明都这样冷眼相对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她,还是想来看她,还是舍不得她。   “……”元璟帝沉默着坐到了黄花黎独板围子罗汉床的床边,可姜菀却依旧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元璟帝只好咳了两声,小宝子从外头进来了:“皇上怎的了?可是龙体欠安?”   元璟帝冷冷睨了他一眼, 薄唇冷漠地吐了几个字:“将烛火熄了。”   小宝子为难的看了姜菀一眼, 只能看到姜菀秀丽的背影,无动于衷。   没办法, 谁让这皇宫里头皇帝最大呢?   小宝子硬着头皮去吹殿内点着的烛火, 路过姜菀身边的时候, 小宝子弯着腰说道:“小主,皇上打算歇息了,奴才等您安置好了,就去熄烛火。”   姜菀抬起眸子看了一眼笑得有些僵硬的小宝子,她也不想让他为难,只好放下手中的玉瓶,往床边去了。   在元璟帝来之前,姜菀就已经洗漱完了,只待歇息了,如今只要往床上一躺,倒是利索。   反倒是元璟帝,在小宝子熄灭烛火之前,还要宽衣洗漱,折腾了好一番。   等元璟帝重新回到黄花黎独板围子罗汉床上时,姜菀似是已经睡着了,背对着他睡着,沉默而清浅。   元璟帝黑黢黢的眸子微微动了动,也沉默着在姜菀的身侧躺下。   虽然他心底还生着她的气,但还是想和她一块睡。   就算不碰她,闻闻她身上的香味就连梦也做得美一些。   两人刚歇下,外头的小宽子终于等来了他想等的人,夏小仪。   兮葶宫里如今也有不少宫人,小宽子只好公事公办的问道:“夏小主,您怎的来这儿了?若有什么事奴才便进去通报一声。”   夏小仪的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来的,她的声音微微颤着说道:“我……我来找皇上……”   小宝子正好从殿内出来,听到夏小仪这话,他挥着拂尘说道:“夏小主,皇上已经歇下了,您有何事明日再去德清宫寻皇上说罢。”   夏小仪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的应了一声,转身便走。   小宽子赶紧提了个宫灯跟上她:“小主,天色这么晚了,奴才送您回去吧。这天都黑了,您出门怎的不带个宫人一块过来?”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进入了有些昏暗朦胧的宫道,静默的两人才开始说话。   “小焦哥哥……我还能这么叫你么?”   “……”小宽子明显心里还有些不痛快,“白日里那么多空闲的时辰,你为何非要挑皇上快歇息的时候来?你若是不想去澄清,我也不逼你。”   小宽子的声音显得对夏小仪已经绝望透顶了,让夏小仪听得泪珠直接就落了下来,滚烫而灼心。   “小焦哥哥……我不是不想……我只是怕……皇上会不会觉得我很坏……会不会把我打入冷宫……我不想去那里……”夏小仪的眸子在夜色的映衬中显出深深的惧意。   小宽子也愣了愣,这才说道:“我不是同你说过吗?菀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焦哥哥,你的意思是……”夏小仪略带些希冀地看着小宽子。   他还愿意保护她吗?   小宽子低头,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只缄默地提着宫灯在前面引路,送夏小仪回了宫。   ===   翌日。   虽元璟帝如一道沉重的大山一般压在身侧,但姜菀还是一夜无梦的睡到了元璟帝醒来,原本他去上朝她都是迷迷糊糊的感应到,便会接着再次陷入了梦乡的。   但这会,元璟帝不过刚刚出去,但很快便回来了。   姜菀眯着眸子,不愿意睁开,也不想理他,只感觉到元璟帝在她的床边踱了好几圈的步。   似乎是想叫醒她,但又还是没下定决心叫醒她。   纠结了好一会儿,元璟帝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姜菀换了个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等到姜菀睁开眼睛时,差点没吓一跳。   元璟帝不知何时下朝回来了,就坐在她的床边,手支在下巴上,那双英俊非凡的眸子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她,仿佛她便是那千山万水,尽皆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头。   姜菀自然还是在生他的气的。   气他无缘无故的吃醋,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她,一点儿自己的判断力都没有。   所以姜菀头一撇,对着床幔的另一边喊道:“清梨。”   清梨很快就进来了,笑盈盈的说道:“小主,怎的了?”   姜菀愣了一瞬,不明白为何清梨今日这么高兴,本是想多问一句的,但感觉到元璟帝还在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她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淡淡地说道:“我要宽衣洗漱了。”   “菀菀,你想穿那件衣裳?朕帮你拿!”元璟帝适时地插了句嘴。   “……”姜菀沉默了半晌,这才冷冰冰地说道,“不必。”   转头姜菀又温声和气地对着清梨说道:“清梨,今日我穿那件云纹连珠对孔雀纹锦衣,麻烦你替我去取吧。”   “好嘞。”清梨笑着应道。   元璟帝站起身来,他本来打算抢着去哪,但他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姜菀说的是哪件,索性便算了,讨好姜菀的方式千千万,他不缺这一种。   “菀菀,朕叫人给你备了你最喜欢的蜜浮酥捺花,待会朕陪你去吃吧?”元璟帝的声音酥得快滴出水来,用尽了平生最温柔的声音。   可姜菀却压根没听见似的,只坐在床上等着彩绣端来竹盐水供她漱口。   元璟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菀菀,夏小仪已经来跟朕解释过来,朕知道,这件事是朕误会你了。你放心!朕一定狠狠罚她!还你一个公道!”   姜菀依旧没听见,只接过彩绣递来的竹盐水,开始漱口。   “菀菀,你想朕怎么罚她?你只管说!”   姜菀漱完口,已经开始用帕子洗脸了。   “菀菀,朕会好好补偿你的。朕已经下了给你晋升位分的圣旨,你还想要什么?除了离开朕,朕都允了你。”   姜菀洗完脸,已经开始用昨日制成的玫瑰玉露敷脸了。   雪肤耀目,又香气袭人,元璟帝原本就有些心惊胆战的,再望着这样美的姜菀,越发心惊动魄了。   “菀菀,你同朕说话啊……”   清梨已经取来了姜菀指的那件云纹连珠对孔雀纹锦衣,姜菀直接下了床,绕到紫檀边座嵌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后头更衣去了。   元璟帝眼巴巴地跟了过去,守在屏风边上,看着她换衣裳。   等姜菀更衣出来,已经摆好了早膳,果然全是她爱吃的。   元璟帝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伸手扯着她的衣袖:“菀菀,你同朕说一句话好不好?朕知道,这回是朕不对,以后朕一定明辨是非!”   姜菀无动于衷的收回了衣袖,坐到桌边开始用膳。   元璟帝想了想,直接从后头伸手抱住了姜菀:“菀菀,朕今日破例允许你骂朕!你骂吧!”   姜菀被他箍得动弹不得,终于同他说了两个字:“放开。”   “不放!”元璟帝抱得更紧了,“你若不原谅朕,朕就不撒手。”   “放开。”姜菀的脸色更冷了。   ※※※※※※※※※※※※※※※※※※※※   桑微:崽啊,好好活着不好吗?你非要作死。 第90章 薛远   姜菀原本是想直接使个过肩摔将元璟帝摔到地上去的, 但听到元璟帝说的话后便收了手。   “菀菀, 你进宫这么久了, 是不是想你父亲了?今日朕陪你去姜将军府上看看他可好?”   元璟帝感动得快要哭起来,因为菀菀终于同他说话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   “好。”   就此相安无事的用了早膳,桌上元璟帝本还想再说话。   只不过他聒噪了几句“菀菀, 今日的菜怎么样?”“菀菀, 出宫你还想做什么朕都陪你去。”“菀菀……”   姜菀用一句“食不言”便把他打发了,彻底偃旗息鼓。   用过早膳后,元璟帝回德清宫处理政务,姜菀则去同太后请安。   太后知道姜菀要回去看父亲, 也很是为她高兴, 便没有如往日一样留她下来说话,且赏了她一些带回去的赏赐, 让她快些回姜将军府去。   不过姜菀还是得等着元璟帝才能一同出宫的,元璟帝明显是不放心她一人回去,非要同她一块去。   姜菀回到兮葶宫,让清梨和彩绣打点了一番, 便带着清梨去了德清宫等元璟帝。   清梨是和她一块在将军府上长大的家生子,自然也能借此机会回去看看爹娘。   “小主能回府, 今日的笑容都比往日里多些呢。”清梨笑盈盈地搀着姜菀往德清宫的方向去。   “是啊, 好久没同父亲说过话了。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将军府过得怎么样。”姜菀颇有些怀念未入宫之前那无忧无虑的闺阁时光。   “奴婢倒是希望今日老爷不要再考校小姐的武功是否长进了,不然又要平白耽误许多功夫呢。”清梨偷偷地抿嘴笑着, 往日里这父女俩一言不合就动手, 估计是秦京城里名门贵族里头独一份的了吧。   姜菀也无奈地摇头笑着说道:“我也不想动手啊。父亲又打不过我, 女儿打爹爹实在是过意不去……”   虽这样说,但姜菀语气里似乎带着丝得意,要是让姜将军听到,估计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了。   两人正笑说着,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笑声,姜菀回头看去,是几个正嬉笑着的小宫女。   看到是姜菀,这几个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下来说道:“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颐小主,还望颐小主恕罪。”   姜菀素来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本就很是讨厌皇宫中这等级森严的繁文缛节,不过装装样子还是得有的。   她淡淡然地看着她们说道:“无妨,你们花样年纪,爱笑爱闹是正常的,不过你们这样欢喜雀跃是要去往何处?”   几个小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姜菀轻笑了笑:“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罪你们的。”   有个胆大的硬着头皮说道:“回……回小主,奴婢们听说薛将军进宫了,正巧要去那边当值,便……便期待着一睹将军英姿。”   原来是这样,姜菀微微眯着眸子看着底下有些害怕的宫女们,宽慰的一笑:“你们不必怕,薛将军是英雄,受万人景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本宫难道还会吃了你们不成?你们且去吧。”   没料到姜菀如此温柔好说话,小宫女们惊喜地对视了几眼,一叠声的退下了。   姜菀笑着摇头,颇为促狭地看向清梨:“瞧瞧这些小宫女们,你何时也春心萌动,好让我将你嫁出去呀?”   清梨有些羞赧地挽着姜菀:“小主说笑了,清梨说了要陪小主一辈子的。”   姜菀青葱似的指尖点了点清梨的脑袋:“伺候我有什么好的?你真是个扶不起的,等你到了年纪,你若没有心上人,我替你寻。这秦京城的好男儿多的是,咱们慢慢挑。”   若姜菀混得好,清梨是她身边的头等大宫女,出宫以后的体面不比那些三四等的世家小姐差,也能许个顶好的人家了。   姜菀心中盘算着,又听见清梨在她耳边细碎着说道:“也不知道薛将军到底何等威风,比起老爷来又如何?常听爹娘说起老爷年轻时候统领千军万马意气风发,可奴婢和小主却没见过。”   姜菀也附和说道:“是啊,也不知道那薛将军到底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打过我。”   “……”清梨默默看了姜菀一眼,她知道,小主肯定又在盘算找人打架的事了……真是……   “诶?小主,你看,那是不是就是薛将军?”清梨突然说了一句,因为她发现周围的小宫女们都眉眼含春娇俏地望着远处。   姜菀也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日光照耀之下,只见银甲煦煦,如千堆雪积在一块,晃得眸子有些疼。   薛远骑着高头大马,暗银纹的墨袍,衬得他长眉横冷,威势迫人。   姜菀遥遥望着他,突然间有些恍惚,眸中现出一抹骇然。   这不是……阿远么……   薛远正值声名鼎盛之时,既是镇国大将军,又是大败西域各国的英雄,为大秦朝立下了可谓汗马功劳。   所以元璟帝特许了他可以直接骑马到德清宫,不必步行入宫的殊荣。   薛远径直走了过来,他并未下马,只垂眼看着姜菀,冷峻的眼眸如洗,不带任何一丝情感,与她擦身而过。   削瘦的脸庞冷淡如常,可心里的痛,只有薛远自己知道。   痛得他连缰绳都握不稳了,余光里有她的一寸,他都仿佛要从马上坠下来,翻天覆地的痛。   那个他从小就下定决心要守护她一辈子的人。   那个他在关外日日看着月光念她名字的人。   已经入了这深似海的宫门,已经睡在了他效忠的帝王身侧。   薛远突然眼前有些恍惚,不明白自己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是为了什么。   他的执念,就站在这深深的皇宫之中,与他擦肩而陌路,咫尺即天涯。   再然后,薛远眼前一黑,竟就真的这样直直从马上栽了下来。   周围盯着薛远的无数双眼睛都慌了。   薛将军是战神啊!怎么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倒了呢?!   姜菀和清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奇与慌乱。   姜菀到底是个主子,她不忙不乱地指挥着:“快,将薛将军抬到德清宫里头去,安置在偏殿吧。你们俩马上去太医院请人,将当值得空的御医全请过来,一同会诊便是。”   宫人们都人仰马翻的忙碌了起来,抬的抬薛远,请的请太医,皆似陀螺般运转了起来。   清梨搀着姜菀走在最后,望着宽肩瘦腰的薛远被人抬进了德清宫,压低着声音问姜菀。   “小主,薛……薛将军是阿远吗?”   姜菀沉默了一瞬,朱唇轻启:“我想……是的。”   “阿远怎么会?”清梨捂住嘴,很是不可思议。   姜菀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又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这小子,竟将我们瞒得这么惨。等他醒了,我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清梨也无奈地看了一眼姜菀,小主真是……怎么又这样了……   姜菀加快了脚步:“我是妃子,不能直接去看他,我们去花厅里歇一会儿等消息吧。”   “是。”清梨嘴角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她也好久没看到阿远了,如今久别重逢,真真是格外喜悦。   至于薛远晕倒,她们虽有些担心但阿远的身子骨她们都知道,想必不会有大碍的。   说起来,阿远是七岁被姜桐捡回府的。   阿远当时面黄肌瘦的,也不喜欢说话,只是眼神特别凶狠,像一只盯着猎物随时暴起咬人的狼。   据阿远自己说,他是上秦京城来寻亲的,但没有寻到。   他人那么小,竟跨越了好几个洲好几条河才到了秦京城,一路上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过来的,虽狼狈万分,身上也受了许多伤,风一吹就可以刮倒的模样,但其实那时便已经可以窥见他的不凡之处了。   后来,阿远便被姜菀的父亲收为了义子,与姜菀一同习武,一块长大。   渐渐地,阿远也没有以前那么沉默寡言了,笑容也慢慢多了起来。   但他的眸子,还是那么锐利凶狠,像狼,只有在面对姜菀的时候,才像月牙,温柔而明亮。   清梨敏感,很早就看出了阿远对姜菀的心思,想必姜桐和姜将军也是。   但姜菀是个不开窍的,一直把阿远当兄弟看待,他们其他人也没有多说,强扭的瓜不甜,这种事还是得自个儿醒悟才是。   再后来,十四岁的时候,阿远离府了。   他说要去投军,像姜将军一样,大杀四方,名震天下。   他是一个人去的,离开时也是悄悄走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一支军队。   但阿远偶尔还是有家书送回来,寥寥几句,像他平日的风格。   他的家书一般不提他如今在哪投军,也不说他是否上阵杀敌,危险喜悦皆不提,他只问好,只说让姜菀等他立了大功回来。   姜菀以为阿远只是想向她炫耀他是如何威风凛凛,建功立业的,且一直也抱着期待的目光等着阿远回来。   到时候,她也可以在酒肆坊市上吹嘘一番,看到没有,这个将军,是我兄弟!   只是姜菀没想到,阿远这功立得有些大。   他竟一跃成了大秦朝的镇国大将军,平四方,开疆域,战无不胜。   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了薛家的人,换了名字,却没告诉她。   姜菀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小宝子过来了。   “小主,皇上请您去看看薛将军。”   “让我去?”姜菀有些诧异。   小宝子头低得更低了,面色有些难看:“小主,皇上已经知道您和薛将军的关系了……”   “……还有,薛将军是因您昏倒的,皇上也知道了……” 第91章 冷宫   听到小宝子的话, 姜菀倒没什么反应, 还是淡淡然的样子。   但是清梨却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 小主和皇上才刚刚和好啊!万一又因为薛将军的事儿吵起来,又不知道要闹多少天了……   姜菀进了偏殿,淡淡的熏香缭绕,薛远依旧轻蹙着眉躺在那儿, 没有睁眼。   他闭着眼和睁开眼的时候判若两人, 因为他的眸子中肃杀之气太浓,完全不似现在这般平和无害的安静。   元璟帝正站在薛远的床边,听到姜菀的动静, 转头过来看她。   幽深的黑眸平静无波,不起半点波澜。   薛贵妃也在,她是薛远的姐姐, 在这儿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姜菀并不意外,神情平淡地走到元璟帝的身前, 行礼福身, 没有半点异常。   元璟帝还未说说什么, 薛贵妃就已经先发制人地指着姜菀哭了起来。   “皇上, 都怪她!若不是她, 我这傻弟弟也不至于昏到现在也不醒过来, 自回了京, 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薛贵妃向来是个直性子, 有仇报仇,有怨说怨,更何况如今她的弟弟昏迷不醒,她便更不管不顾了,就连皇上的颜面也顾不上,径直这样说出了口。   薛贵妃向来最看重这个弟弟,薛远还未回京之时,她就一直在担心薛远回来若知道姜菀已经嫁人的噩耗该作何想。   可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薛远回来知道这消息之后,将自己关在房门中,三天三夜闭门不出,滴水未进,彻夜不眠,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捱不住的。   今日进宫面圣,薛远避无可避,可在路上遇到姜菀的这一面,便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铮铮铁骨,就这样轰然倒下,薛远是薛家的主心骨,顶梁柱,这让薛贵妃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急。   元璟帝向来知道薛贵妃是个蠢的,不然他也不会让她做贵妃,当初就是因为薛贵妃这人好把控,可如今,元璟帝却很是后悔将薛贵妃从冷宫里放了出来。   镇国大将军肖想皇上的妃子,这该让人如何想。   幸好宫人早就已经被元璟帝屏退了,这里只有清梨和薛贵妃身边伺候的婢女,再就是太医院留下来专门守着薛将军的宋御医了。   宋御医头低得很低,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这种深宫中的秘事,他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啊。   可元璟帝带着寒气的声音,还是往他的耳朵里蹦。   “菀菀,朕竟不知道你与薛将军竟是这般的关系?”   完了完了,宋御医被这满殿的醋意激得头低得更低了。   皇上这字咬的,让他都忍不住想要替皇上看看牙咬得碎了没有。   姜菀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很淡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皇上,臣妾比你知道的也只早那么一点点。在今日见到薛将军之前,臣妾并不知道,薛将军是父亲认下的义子阿远。”   “砰!”元璟帝狠狠地拍了下床板子,冷声说道,“呵,阿远?!叫得可真是亲昵!”   姜菀都没有这么亲昵地唤过他呢!凭什么这么叫薛远!   姜菀被元璟帝这醋意气得有些想发笑:“皇上,阿远只是一个名字,他是祖父捡来的孩子,没有姓,只有个单名,我们府上的人都叫他阿远。”   姜菀这一大串的解释竟然被气头上的元璟帝听进了耳,他俊挺的眉峰一挑,探求似的看向清梨:“真的?”   清梨自然是忙不迭地点头替姜菀澄清:“皇上,是这样的,全府上下都叫阿远呢。”   薛远虽是义子却不以少爷自居,他不说自己姓什么,姜府也没有强迫他改姓姜,便只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见到他唤他一声阿远便是,其实身份地位却同姜府的少爷是差不离的。   不过薛远深居简出,几乎不出他那个小院子,就算出去也是使了轻功神出鬼没的,姜府见过他样子的人很少,不过元璟帝若是有心去查证,也是能查到的。   不过元璟帝显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斤斤计较了,他只是冷着脸说道:“薛远贵为镇国大将军,却肖想朕的妃子,虽是以往的情意朕不能怪罪他,可他明明知道姜菀已经入宫为妃,却依旧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实在是大不敬。朕只能忍痛革去他镇国大将军的职务,贬为庶民……”   姜菀轻蹙起眉尖,却被薛贵妃那边的大动静吸引了目光。   薛贵妃已经被元璟帝这一番话吓得花容失色,直接跪在了地上,替薛远解释:“皇上,冤枉啊!这完全不能怪臣妾的弟弟!都怪姜菀!她明明与臣妾的弟弟定了终身,却还入宫嫁给皇上,不仅仅欺骗臣妾弟弟的感情!也对不起皇上您呐!臣妾弟弟只是一时意难平而已!还请皇上宽宏大量!”   “你说什么?”元璟帝的眸子仿佛射来一道锐利的寒光,能将薛贵妃刺得千疮百孔。   薛贵妃毫无惧意,迎上元璟帝的目光:“臣妾所言,句句属实!”   元璟帝撇头看向姜菀,她一脸淡然,并无愧色,也无惶恐,嘴角甚至还带了抹嘲讽的笑容。   “薛贵妃这话说得倒是好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与薛将军私定了终身?”   “若不是你与他定了,我那傻弟弟又怎会伤心成这样?!你别想诓我!我曾看过他写给你的家书!”薛贵妃恨恨地看着姜菀。   “家书?”姜菀有些一头雾水,“你怎会看到薛远给姜府的家书?还有,家书里哪一个字你看到过薛远和我定了终身?真是可笑。”   薛贵妃撇了撇嘴,一脸讥讽地说道:“皇上若不信,遣人去姜府取了臣妾弟弟的家书来一观便知。”   “好啊。”姜菀立即回道,“臣妾请皇上为臣妾正名,为臣妾正名清白,不要让薛贵妃这一盆脏水浇到臣妾头上,平白脏了臣妾!”   姜菀如此坚定的态度,让薛贵妃心里突了突,难道姜菀与她弟弟真的……?   不,不可能的,她曾亲眼见过,弟弟的家书上写了,让姜菀等他。   那寥寥几句话,其中寄托的情思,她不信皇上看不出来!   薛远在边关离秦京城十万八千里,若像寻常兵士那样寄家书不仅漫长,且容易丢,所以他每回都是托了薛家的线,直接将两封家书寄到薛家。   一封给薛家的薛贵妃,一封让薛家派人不暴露身份的送去姜府,伪装成寻常家书一般送过去。   薛远是薛家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直便不被薛家夫人接受,甚至还想找人将他解决掉。   但后来薛夫人去世,薛远终于得以回了薛家,可并未待几日,就去投军了。   不过薛远与薛贵妃倒是关系极好,短短数日便如同亲姐弟一般情深。   薛贵妃觉得,也许是因为薛远七岁那年上门寻亲,却被她母亲手下的一群恶奴撵了出去,被打得只剩了半口气。   是她瞒着母亲找了大夫给薛远治病,还偷偷给了他一些银两和馒头,又告诉他去街上拦富贵人家的马车,总有心善的愿意收他当个小厮奴才。   后来薛远归府时薛贵妃都没想到,薛远运气那般好,竟然成了姜府的义子。   但薛府和姜府的关系不好,且后来摄政王又出了那档子事,自然不敢让薛远暴露了身份,泄露出与姜府的瓜葛,幸好秦京城中没人认识薛远,而姜府中见过阿远的人也很少。   薛远远在边关,也不知道秦京城中发生了何等变故,他只想快些建功立业,成了名震四方的大将军,好去姜府提亲,好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姜菀。   ===   家书取来了。   元璟帝沉着脸色看完,黑眸中有着翻涌的波澜。   姜菀看他看完了,便开始说道:“薛贵妃,你倒是说说,这里头到底那一个字写了我和薛将军定了终身?”   “他让你等他,你……”薛贵妃一直在探究姜菀的神色,她开始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也许真的误会姜菀了……   “等?”姜菀轻轻蹙起眉头,眸子里满是纯真无畏的迷茫,“这句话有问题吗?我是一直在等他啊!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厉害,真是给我争光了,他……”   姜菀的话戛然而止,在发现元璟帝一直一言不发冷冷盯着她的时候。   在姜菀被元璟帝盯得全身发毛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薛贵妃,挑拨离间,信口开河,企图抹黑妃嫔,侮辱天子威仪,即日起打入冷宫。”   薛贵妃只觉得浑身坠入了冰窖似的,冷得彻骨冰心。 第92章 避子   兮葶宫。   又是一夜承欢, 骨头酥软的姜菀将将起身, 洗漱完毕,彩绣就端了一碗汤药上来。   昨儿元璟帝明辨是非, 没有再错怪她,姜菀心里头那股子气也就烟消云散了,元璟帝既是信得过她的,那她也没必要再抓着陈年旧事去生她的气。   且后来元璟帝又陪她去了趟姜府, 见到了她父亲, 解了入宫这些时日的思家之情,元璟帝又对她父亲好得很,不仅大加赏赐, 还情真意切,那笑就没从脸上离过,她心中更是宽慰不少。   所以昨日姜菀也就没再冷眼相待元璟帝了,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让他施了雨露。   不过这药, 是一定要吃的。   姜菀知道清梨如今已经知道她吃了什么药,见她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她莞尔一笑。   “清梨, 怎的了?快帮我拿颗桂花糖来, 这药太苦了。”姜菀一口气将药喝完, 苦哈哈的吐了吐舌头。   清梨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去取糖。   彩绣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小主, 既然苦, 不然就不吃了罢?”   姜菀眸中掠过一丝害怕与惶恐, 倾国倾城的容颜却万分笃定:“不行,这药绝对得吃。”   彩绣担忧地问道:“小主,若是皇上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姜菀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咱们尽量瞒着吧,若真有那一日,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姜菀知道,总有一日会被元璟帝知道的。   但她没想到,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在彩绣问了她不过半月有余,元璟帝就发现了。   他拿着彩绣这个月去太医院取药的记录簿子,径直甩到了姜菀跟前。   “姜菀,你好好跟朕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元璟帝的黑眸紧紧盯着姜菀,盛满了不可置信的怒意。   “皇上,臣妾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姜菀的美眸写着无辜和迷茫,元璟帝差点就信了。   元璟帝眸子阴冷冷地看着姜菀,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在喝避子汤!”   幸好他格外的关心姜菀,尤其是兮葶宫的吃穿用度,他格外关注,生怕姜菀冷了饿了或是其他物件缺了,所以听到兮葶宫去太医院取药时,他格外紧张,担心姜菀生了什么病。   虽然姜菀很聪明,让彩绣同样取了些避子药方子里没有的药,但元璟帝请了太医院所以御医一块看,还是能看出个子丑寅卯来的。   元璟帝痛心得很。   他看话本子看得多,自然知道,一个女子不愿意为他的丈夫生孩子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爱他。   他如今看姜菀的眼神,也看不出她眼里的半分情意。   原来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单相思罢了。   “姜菀,朕听你解释。”即便到了这时候,元璟帝还是心存着希冀。   姜菀咬着唇,殷红的朱唇逐渐变得毫无血色,她的嗓子变得有些嘶哑:“臣妾没什么好解释的。”   她不愿意解释,不愿意回想最痛苦的事情。   “好!”元璟帝被她这一句不愿意气得心肝儿疼,“那朕再问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朕!”   姜菀没回答,只垂下了脑袋,这对于元璟帝来说,已经是最刺骨锥心的回答。   他后退几步,心痛地看着姜菀:“朕知道了!朕知道了!你根本就不喜欢朕!”   姜菀看他这样子有些于心不忍,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您误会了,臣妾很喜欢你的。”   呵,他一点也看不出来。   但元璟帝还是给了姜菀机会:“那你喜欢朕什么?”   “脸。”姜菀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呵。”元璟帝冷笑一声,直接甩袖走了。   姜菀很是奇怪地看着清梨和彩绣:“我说了喜欢他啊,他还生什么气啊?”   而且她也没说谎话呀,她确实喜欢元璟帝的脸的。   清梨和彩绣对视一眼,为皇上默哀。   希望小主以后说喜欢的时候,眼睛里至少能装出一两分来吧……   ===   德清宫。   薛远伤好了来皇宫谢恩,正好碰上了从兮葶宫回来后便冷着一副脸恨不得砍了天底下所有人的元璟帝。   元璟帝见到薛远,心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原本在薛远面前还有些优越感,因为姜菀与薛远相处了那么多年,却不喜欢薛远,反而喜欢他。   可如今,元璟帝却发现,是他自个儿自作多情了……   不过元璟帝倒是丝毫不怀疑姜菀和薛远了,那么些年都没喜欢上,以后便更不可能了。   薛远虽喜欢姜菀,但元璟帝能看出来,薛远不是那种为了女人谋朝篡位的人。   薛远此次来德清宫,还有另外一事相求。   “皇上,臣请去边关继续镇守,护我大秦山河。”   元璟帝挑了挑眉:“怎刚回京就要去?朕不是说了,你以后都可以待在京中,若无战事,不比去那艰辛荒凉之地了。”   薛远埋着头,依旧恳求道:“臣请去。”   秦京城是个伤心地儿,他不愿久留,若没了姜菀,在何处不都是一样。   倒不如去边关,守护好大秦的子民们,还有她。   他愿意做最坚实的一面盾,立在大秦最远的地方,遥遥守护着秦京城。   元璟帝沉默半晌,才说道:“好,朕允你去。不过近些时日,秦京城乃多事之秋,朕望你多留一阵。但你仍需假装离开秦京城,然后……”   元璟帝细细与薛远谋划起来,大半个时日过去,一君一臣总算达成了共识,布下了一个巧妙的局。   元璟帝原本的坏心情也好了不少,颇有些感慨的看着薛远:“薛远,朕真是很欣赏你!倒有些舍不得放你走了!”   薛远拱手埋头说道:“皇上,臣在边关依旧能为皇上效力。”   “你若是再去边关,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你放心,朕会好好替你照顾薛家人的。”   原本元璟帝是打算将薛贵妃打入冷宫的,但姜菀替她求了情,元璟帝权衡利弊之下还是没动她。   如今薛远懂事的去边关,更让元璟帝心中大慰。   薛远纠结了片刻,还是和元璟帝说道:“皇上,我养在姜府,便把姜菀同我亲妹妹一样看待,她出生就没了母亲……”   “等等,你说什么?”元璟帝突然打断了薛远,“姜菀的母亲是不是难产去的?”   元璟帝有些懊恼,他明明知道这件事的,为何他就没想到呢?   薛远点了点头:“这件事一直在她心里是个疤,旁人碰不得,也问不得。”   薛远这句话刚刚说完,元璟帝就已经冲出了殿内,急色匆匆的离开了。   薛远愣在原地,良久,嘴角透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看来菀菀能过得很好,那就够了。   ===   兮葶宫。   元璟帝拿着个药方子冲到了姜菀面前。   “菀菀,朕找太医看过了,这方子很好,不会损害身体,你若想吃便吃吧。不过这药太苦,朕舍不得你吃药,以后,朕都不碰你便是了。”   “……”姜菀仿佛不认识元璟帝似的看着他。   这还是狗皇帝吗?   他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菀菀,都是朕不好,朕刚刚不该骂你。朕知道你是怕和你娘亲一样……”元璟帝才说了半句,就看到姜菀的眼眸变得湿漉漉的。   他连忙住嘴,搂着姜菀说道:“好了,朕不说了,总之朕知道,你现在不想生孩子,那朕就不碰你。等到你愿意和朕生孩子了,咱们再生,好吗?”   元璟帝已经猜到了,姜菀是因为她母亲难产而死,所以心里存在阴影,不敢生孩子。   虽然她也确实不喜欢他,但元璟帝如今心里已经被心疼占满了。   他不想姜菀担惊受怕,也不想她吃那么苦的药,那就只能委屈自己了。   “菀菀,你觉得这样可好?”元璟帝的眸子里倒映着姜菀绝美的容颜,炽热而真挚。   姜菀敛下眸子,心中也不知为何轻轻动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好。” 第93章 王子   许是元璟帝心疼姜菀,她偷偷服用避子汤被他发现之后, 反倒晋升了位分, 成了颐妃。   元璟帝也确实很守承诺,虽日日宿在兮葶宫, 却再没碰过她一下, 却依旧惹得那些不知情的妃嫔们眼红得很。   幸好姜菀也不想闹腾, 没说什么话激她们,每回去太后那请安倒也都是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姜菀无忧无虑觉得日子越发好过了,可却发生了一件让元璟帝觉得不好过的事儿。   其实本来是一件好事儿,西域某国的吐鲁王子来大秦朝进贡, 元璟帝设宴款待。   自从薛远平定了西域各国以后, 最近这些日子西域各国纷纷派人来进贡朝拜,彰显对大秦朝的尊崇与敬服, 元璟帝也很乐得接待他们, 巩固统治。   可这个吐鲁王子不一样, 他一进殿内,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元璟帝从未见过湖蓝色的眸子,可那位吐鲁王子的眼眸就是湖蓝色的,像是一汪平静无澜的湖泊, 又像是深邃神秘的广袤大海, 更像是载着日月星辰河山万物, 只要盯着他那双眸子, 就会深深陷入进去, 只余一声惊叹。   真美。   那场宴会,元璟帝心不在焉的撑到了结束,因为他心里头产生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记得,姜菀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才入宫为妃的,若姜菀发现了这个吐鲁王子,会不会跟他跑了。   若说相貌,元璟帝倒是自信和这吐鲁王子不相上下,可是这吐鲁王子的眼睛实在是太特别了。   元璟帝心中有些上下难安的把吐鲁王子安排进了驿馆,到了暮色四合的时辰,才去了兮葶宫。   如今他已经日日宿在这儿,宫人们都习惯了,晚上翻牌子也都只是走个过场,甚至将他平日里穿的衣裳都安置在了兮葶宫。   往日,无论白日处理政务有多繁琐疲累,只要看到姜菀,他便觉得无数辛苦都烟消云散,只要他努力当个好皇帝,能给姜菀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便好了。   可今日,元璟帝却心里头沉甸甸的,有些紧张兮兮的盯着姜菀。   果不其然,他刚一落座,姜菀好奇而向往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皇上,臣妾今日听说吐鲁国的王子过来了?”姜菀毫不掩饰地直勾勾问着,让元璟帝身侧的拳头悄悄捏紧了。   是啊,那个吐鲁王子那么引人注目,只怕他在宫里一露面,三宫六院就早已经传遍了吐鲁王子何等英俊,姜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元璟帝别过脸,不愿意看到姜菀那兴奋的表情,只冷哼一声:“是。”   “皇上,听说吐鲁王子长得格外好看,而且他眼睛还是蓝色的,是真的吗?”姜菀凑到元璟帝面前继续问道,那好奇满得快要溢出来。   元璟帝觉得姜菀此刻的眸子格外亮,他的心里也格外气。   早知道他就让那吐鲁王子蒙着面进宫了,或者命令禁止任何宫人传话,尤其是不能传到姜菀的耳朵里去。   元璟帝只能继续用不齿的语气说道:“不过尔尔。”   姜菀歪着头,她怎么看元璟帝这表情又是打翻醋坛子了呢?   不过姜菀倒是不担心元璟帝会拿她怎么样,有恃无恐的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要求:“皇上,臣妾想去见识见识那位吐鲁王子。”   “不行。”元璟帝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你是后宫妃子,怎么能去见吐鲁王子呢?”   “皇上……”姜菀噘着嘴看着元璟帝,“你不是说臣妾想要什么,你都答应么?”   这段日子,元璟帝确实对姜菀是有求必应,就算她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他也要开始琢磨怎么弄个月亮送给她的那种。   姜菀只是想看一眼神秘的蓝眼睛,这要求确实不算过分。   但是元璟帝他吃醋啊!   所以元璟帝只好一本正经地找着理由:“不行,这于礼不合。”   姜菀拽着元璟帝的衣袖:“那臣妾偷偷的去,反正我的轻功好,谁都发现不了。”   元璟帝的脸越来越黑了,他差点就骂出口了。   姜菀!你努力练轻功就是为了偷看男人的么!   当然,理智约束了元璟帝这样做,他知道姜菀打不得骂不得,他只要说一句重话,今晚就别想上她的床了。   虽然碰不了她,但抱着姜菀睡就已经令他无比满足了。   这样好的事情,他当然舍不得错失,所以如今,元璟帝也只能努力劝着姜菀。   “菀菀,吐鲁王子没什么好看的。”元璟帝不断重复着。   姜菀头一撇,就倔着说道:“可是臣妾好奇嘛!臣妾从没见过蓝色的眼睛呢!”   元璟帝无奈地扳正姜菀的头,正对着她的眸子说道:“菀菀,蓝眼睛有什么好看的,你瞧瞧朕,朕的眼睛好看吗?”   元璟帝用美色诱惑了姜菀一番,姜菀很快就在元璟帝的容貌下败下阵来。   姜菀发现,元璟帝已经发现了诀窍,只要他用那双黑黢黢的眸子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她便不会再和他闹了。   两人一块用了膳,元璟帝抱着姜菀心惊胆战地睡到了天亮。   翌日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打发了吐鲁王子一大堆赏赐,吩咐他赶紧回西域去吧。   等元璟帝亲眼看着吐鲁王子的车队离开了秦京城,他这才放下心来。   元璟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车如水龙,蜿蜒远去,黝黑的眸子之中沉淀着阴晴不定的情绪。   良久,他才打开手中捏得快碎了的密信。   上头只有几个字,前面的姓名正巧被他的手指挡住了。   而最后一个字是,反。   ===   兮葶宫。   彩绣端着碗雪梨燕窝汤递到姜菀面前:“颐妃娘娘,皇上将那吐鲁王子打发走了。”   “嗯。”姜菀用银匙小口小口舀着喝。   “听说吐鲁王子觉得咱们皇上赶他走,脸色有些不太好呢。”彩绣轻蹙着眉尖,有些担心皇上此举激发了和吐鲁国的矛盾,毕竟刚和好不久呢。   姜菀原本有些轻松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眸中划过一丝冷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彩绣有些怔然,不明白姜菀这是什么意思。   清梨走过来,递了清茶给姜菀漱口,这才小声说道:“娘娘,您怎的了?”   “没怎么。”姜菀揉了揉眉心,“彩绣,你下去歇息吧,累了一天了,这儿清梨伺候我就够了。”   “好。”彩绣端着吃剩的雪梨燕窝汤和漱完口的清茶下去了。   清梨温柔地替姜菀捏着肩膀:“娘娘,您似乎不太喜欢吐鲁王子?”   “还行吧。”姜菀眯起了眸子,淡淡地说道。   “娘娘,您那日偷偷溜出去,见到吐鲁王子了吗?”清梨有些好奇地问道。   她到底也还年纪轻,对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吐鲁王子,也是有些好奇的。   姜菀睁开眸子,有些调侃似的看了一眼清梨:“自然是看到了的。”   “那吐鲁王子当真很好看么?”清梨小声问道。   姜菀勾起嘴角,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不过尔尔。”   其实他长得很好看,但他既然对大秦朝有异心,那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姜菀那日,躲在屋顶上不小心撞破了吐鲁王子的秘密,那就对不起了,秦京城容不得他。   她必须想办法让元璟帝赶紧把他赶走。   “娘娘,您既然都已经偷偷看过吐鲁王子了,为何还要求皇上,平白惹皇上不开心。”清梨嘟囔着,颇有些埋怨教训姜菀的意思。   姜菀却撇撇嘴,眸中掠过一丝笑意:“你不觉得他吃醋生气的样子,很有趣么?”   姜菀如今觉得,狗皇帝吃醋的模样,是天下第一可爱的好看。 第94章 造反   早朝之上,元璟帝提出了诸多朝臣们一直念叨着多年的事情。   “朕已登基多年, 却因一心处理朝政, 诸事缠身,所以并未立后。如今, 朕几番考察, 终于定下了心仪的皇后人选, 便是姜将军之女姜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底下的大臣们纷纷对视几眼, 跪下来俯首呼道:“皇上英明!臣等附议!”   元璟帝满意地勾起嘴角,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一大片整整齐齐的臣子们,沉声说道:“那礼部即日便开始着手准备朕的封后大典吧!”   “臣领旨!”礼部大臣们连忙叩首, 恭谨的说道。   下了朝, 元璟帝便紧赶着去了姜菀那。   “菀菀,你可知道今日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元璟帝仿佛在等着要糖的小孩似的, 眼巴巴地看着姜菀。   姜菀将手中的养颜古方放下, 有些无奈地看向元璟帝:“皇上, 后妃不得干政,您就不必告诉臣妾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儿了。”   “菀菀,这事同你有关。”元璟帝郑重其事的说道。   “哦?”姜菀挑了挑眉,美眸中露出一份关注, 莫不是她祖父或是父亲的事?   元璟帝英俊的眉眼透着光似的, 眼角眉梢皆是喜意, 他特意下了朝立即过来, 就是想趁消息还没传到兮葶宫的时候, 由他亲口告诉姜菀这个好消息。   “朕要封你为后!封后大典便定在一月之后!”元璟帝的薄唇勾起,眸子透亮。   姜菀怔了怔,顺手捏了个小几上摆着的水灵灵的紫葡萄递到元璟帝嘴边:“臣妾谢皇上隆恩。”   元璟帝就着姜菀的手轻咬了葡萄,也捏起一个放到姜菀的嘴边,但神色却有些失落:“菀菀,为何你不激动呢?”   他还以为,姜菀会高兴得抱着他狂亲几口呢。   姜菀敛下眸子咬了葡萄,细密的鸦睫掩住她盈盈秋水般的两汪美眸,似是上好的琉璃玉盏,又似是夏夜的璀璨星河,勾人心魄,看得元璟帝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   他的菀菀怎么能这样好看?   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元璟帝更加失落地垂下头,拿起葡萄往嘴里放,食不知味。   其实姜菀对皇后这个虚名不在乎,可元璟帝却已经提过多次要立她为后了。   他觉得他的菀菀是这世间最好的,所以他得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可姜菀知道,元璟帝宠她倒没什么,若要立她为后,却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办成的。   果然,这立后的消息一传出去,秦京城内便已经风起云涌,各路暗流涌动了。   姜菀稳坐在兮葶宫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她发现,元璟帝来兮葶宫待的时辰,越来越少了。   到了临近封后大典还有三日的时候,元璟帝破天荒地没有来兮葶宫夜宿。   以往元璟帝在她身边睡的时候,她没觉得有什么。   再之前她一个人睡的时候,也能安然入睡。   可昨儿夜里元璟帝没来,她却变得很不习惯,一夜都未睡好。   到了早上起身,嫩白的眼圈周围一圈淡淡的青白,丑得她想砸镜子。   “清梨,我要出去一趟。”姜菀冲清梨比了个手势,清梨便立刻明白了。   姜菀要偷偷溜出兮葶宫,清梨替她打掩护。   姜菀藏匿好身形,幸好兮葶宫和德清宫离得近,她一路顺利无阻地到了德清宫的屋檐之上,趴到御书房的宫殿顶上,掀开了几层瓦片才看到御书房中的一角。   元璟帝醇厚的声音传来,清冷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朕一定要立她为后。”   “皇上,不可啊!”几声重叠的声音,但意思都是差不离的,“如今全秦京城都知道了颐妃娘娘的身份,皇上怎能包庇她呢?更遑论立她为后了!”   “皇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颐妃娘娘偷盗了那么多财物,已经犯下了重罪啊!”   “皇上,言官谏官们都在府中以死相逼了,您要寒了所有臣子的心么?”   “皇上,微臣们只能以死明鉴,求皇上三思!”   “求皇上将颐妃娘娘打入天牢,再做定夺!”   齐刷刷的跪地声,铿锵而有力。   姜菀轻轻扇动着眼睫,眸中透出一丝冷然。   她劫富济贫,自然得罪的都是些有钱人家,有些人里头,有朝中大臣,也有商贾人家,但都是些风评不好,却又没有证据令他们锒铛入狱的。   官商一家,他们自然是互相护着的。   既然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这些人恨她恨得牙痒痒,肯定要抓准机会将她除之而后快。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份突然就暴露了呢?   元璟帝的语气很淡,很冷:“朕早就知道颐妃的真实身份,可朕不在乎。朕相信,老百姓们也很支持,你们也说了,秦京城都知晓了颐妃的真实身份,那些百姓如今都在家中庆贺,为朕立颐妃为后而欢喜。你们为何不说?”   “皇上,可咱们大秦朝有律法啊!颐妃触犯了律法,如何能不罚?”   “皇上若不好好惩治颐妃,岂不是助长了那些江湖人的气焰?今后更加视咱们大秦朝的律法为无物啊!”   “皇上三思啊! ……”   又是一片哀嚎。   “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朕会好好考虑的。”元璟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将他们都打发走了,殿内一时变得沉寂无比。   姜菀趴在屋顶上,心里觉得有些闷闷的,堵得发慌。   又听见殿内传来动静,是小宝子进来了,他托着个剔金孔雀牡丹纹托盘,盛着封后大典姜菀要穿的石青色绸绣缉米珠云龙双喜字纹绵朝褂。   这朝褂姜菀已经见过一回试穿过了,没想到小宝子又拿了出来。   “皇上,朝褂已经按您的要求改好了。”小宝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要送去兮葶宫么?”   “送,当然送。”元璟帝眼皮也不抬地说道。   “可皇上,刚刚那些……”   “朕是皇上,朕的皇后还需要他们定夺?”元璟帝的脸色越来越冷,明显是一意孤行了。   “皇上,奴才看朝中大臣们没有几个同意的,若皇上执意立颐妃娘娘为后,只怕会引起朝中动荡啊……”小宝子头垂得更低了,但他也不得不劝劝元璟帝。   元璟帝紧紧抿起嘴角,可眸中的坚定却不容置喙。   “为了姜菀,朕愿意与全天下为敌。想让朕将她打入天牢?除非朕死了!”   小宝子轰然跪在地上:“皇上,这字可说不得啊……皇上快呸呸呸,去去晦气,奴才不说了,奴才也觉得颐妃娘娘是个好人,当皇后也定然是个母仪天下的好皇后!奴才这就去兮葶宫送朝褂!”   而趴在屋顶上的姜菀,心头涌出的情绪越来越复杂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只闷闷地离开了德清宫,赶在小宝子之前回到了兮葶宫。   到了晚上,姜菀沐浴过后,天色已经全黑了。   元璟帝来了兮葶宫,一脸疲累的模样,显然是朝中那些大臣们没少给他找事。   他径直坐在花梨藤心扶手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眸子有些空洞。   “皇上?”姜菀递过一盏清茶,温声喊道。   元璟帝回过神来,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菀菀,怎的了?”   “皇上,臣妾都知道了,臣妾不当皇后了。”姜菀一点也不想到看到元璟帝为难的样子,“就算让我去天牢也没关系的,我能逃出去。”   姜菀轻轻抿着唇,琥珀色的琉璃眸子写满了倔强,仿佛在安慰元璟帝,她一点也不在意,他不必为此发愁。   若元璟帝再这样忧愁下去,只怕头发都要白上不少。   元璟帝板着脸,佯怒道:“菀菀,你在说什么胡话?朕既然说了要立你为后,就决不食言。还有,是谁告诉你这些消息的?朕不是说了,谁都不许往兮葶宫传话吗?”   “皇上,臣妾偷偷去了德清宫,听到了那些大臣说的话。”姜菀的神色平静,颇有些英勇就义的壮烈,“臣妾不怕,你将臣妾打入天牢吧。”   元璟帝十分心疼的看着姜菀,那些大臣说的话那么难听,她听到的时候有多难过。   他要是能帮她堵住耳朵就好了。   元璟帝轻轻叹了口气,拉着姜菀坐到他的怀里:“菀菀,你别怕,朕是皇上,掌控天下,难道还护不住一个小小的你么?”   “可是皇上,臣妾确实违反了律法。”姜菀咬咬唇,她做的事虽然占理,却罔顾了律法。   元璟帝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姜菀的鼻子,宠溺地说道:“那朕就罚你当一个好皇后,母仪天下,弥补过去犯下的错。”   “……”姜菀抓住元璟帝的衣襟,小声说道,“皇上,那么多臣子都反对,您要与整个朝廷对抗么?”   “对啊。”元璟帝把头埋在姜菀的颈窝处,吸了吸沁人心脾的香,嗓音低醇地说道,“朕不怕。”   姜菀心中感慨万千,胸口处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沉沉闷闷透不过气来。   她埋下脸,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小宝子从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   “皇……皇上,不好了!”   “何事?”元璟帝依旧搂着姜菀,不紧不慢的问道。   “安平王……反了!”   “什么?”姜菀惊得从元璟帝的身上起来,着急地看着小宝子。   小宝子不敢与她对视,埋头说道:“安平王已经在城外起兵了。吐鲁王子派出了十万精兵,正在边关蠢蠢欲动。”   元璟帝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用的什么名义起兵?”   小宝子为难地看了姜菀一眼,而后一字一顿默默说道。   “清、君、侧。” 第95章 逼宫   安平王打着清君侧的幌子, 直接逼宫。   据传来的消息所言, 秦京城中有一大半的臣子都支持安平王, 且秦京城禁卫军的统领已经向安平王投诚了。   如今秦京城内,都是安平王的人。   而城外, 则是安平王不知在哪秘密养着的军队,虽只有一万精兵,但里应外合,拿下秦京城不是什么难事。   幸好, 皇宫里的侍卫们由陆江晞统领着, 还是忠于元璟帝的。   姜菀在一旁听得有些诧异,她没想到小平安看起来跟个纨绔子弟似的, 成日只知道斗蛐蛐喝小酒的,竟然藏得这样深。   元璟帝的眸色幽深,修长的手指紧紧扣着藤木椅的扶手, 日影透过窗棂, 勾勒出他高大俊挺的身影, 还有沉如冰霜的脸。   “皇上, 安平王怎会……”姜菀咬着唇,琥珀色的眸子中露出痛心。   兄弟相残的场面, 真叫人揪心。   元璟帝站起来,墨色袍子上绣着金丝的龙, 龙纹玉带束着劲瘦的腰身, 衬出凛冽的寒意。   “自然是筹谋已久, 想取朕而代之。”元璟帝冷笑了一声, “不然你以为,那些刺杀朕的人是谁派来的?”   姜菀觉得身子有些发冷,怔忡的说道:“那我的身份,也是他泄露出去的?”   元璟帝的目光锋锐阴沉,声音也愈发的低冷:“你的身份瞒得这么好,除了他,还能有谁说出去?”   姜菀垂下眸子,她也确实想不到其他人了。   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宛如在凛冽寒冬之中被当头浇下一盆雪水,浑身冷得彻底。   小平安与她谈笑风生,为她仗义执言,替她打抱不平的一桩桩事从眼前浮现。   姜菀白着脸,有些踉跄地坐到椅子上,状似镇定地抿了口茶:“可是皇上,小平……安平王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的母妃,是当朝丞相的亲妹妹,你应当知道。”元璟帝眸中尽是隐忍不发的寒意。   姜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是知道这些陈年旧事的。   安平王的母妃出身高贵,母族是秦京城的第一大家族,其中不少达官显贵,都在朝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   所以安平王向来都很是无忧无虑,不仅有元璟帝这个皇兄宠着他,且有着强大的母族依仗,在秦京城真真是横着走。   可元璟帝待他如此不薄,他为何要造反呢?   原来他的那些闲散纨绔都是装出来的,以为他是个逍遥自在的性子,却一直在觊觎这皇位。   元璟帝垂下头,失望得很。   他已经给过安平王无数回机会了。   他对安平王那么好,即便知道是他派的刺客,他也并未深究,顶多抓些挡在安平王身前的小鱼小虾们。   他一直盼着安平王能收手,能回头,希望安平王能看在这盛世太平的份上,看在他们兄弟情深的份上,不要将事态发展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的地步。   元璟帝扪心自问,他是真心待安平王的,因为他虽然比安平王大不了几岁,但好歹是兄长,且是看着安平王从一个小不点长大的。   所以他现在痛心不已,安平王全是装出来的,甚至不惜利用姜菀。   如今,逼宫,清君侧,这来势汹汹的模样显然是完全不打算给他和姜菀的活路。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姜菀轻蹙着眉尖,看着元璟帝。   元璟帝不慌不忙,眸色冷寂地说道:“朕去德清宫坐镇,如今皇宫还未乱,朕还有事处理。”   姜菀紧跟着元璟帝的脚步:“皇上,臣妾同你一块去吧,也好保护你。”   元璟帝摇了摇头:“不必,朕身边有侍卫护着呢。”   虽是这样说,但姜菀明显看出元璟帝眼底露出的一丝心神不宁,但她也没说什么,因为她感觉到元璟帝偷偷往她手心塞了个小纸团。   元璟帝是假装出门之前牵着她的手,所以这个小动作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等元璟帝走了,姜菀将所有人都屏退,这才摊开手心,一张皱巴巴的宣纸揉成了团,上面写着一排小字。   姜菀蹙着秀眉看了几遍,大致是元璟帝让她偷偷一人出宫,去姜将军府带着她父亲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免得被战火殃及。   姜菀看完,有些气得发笑。   这个狗皇帝把她当成什么人了?竟然让她一个人逃命?真是笑话。   不过姜菀确实是打算一个人偷偷溜出宫的,但她不是去逃难,而是去找安平王。   如今皇宫四周已经有安平王的军队围着了,所以皇宫里头也乱的很。   有四处搜集金银珠宝准备逃出去的宫人们,也有惶惶聚在一起抹眼泪的妃嫔们,还有在找狗洞拼命往里面钻的,当然也有忠心护主坚定不移守着主子娘娘们的。   妃嫔们都聚在太后的宫里,不过姜菀没过去。   她们如今都知道安平王打的名义是清君侧,自然会怪她红颜祸水惹得皇上误国了。   她没必要去惹不痛快,她直接去了秦京城里寻安平王。   安平王好找得很,就在城外驻扎的帐篷里。   现在秦京城里面也乱得很,战火一起,必先影响的是老百姓。   不过安平王也没允许手下的士兵们胡作非为,一路走过去,姜菀倒是没发现什么伤亡,只不过都吓得人心惶惶的,收拾铺盖往城外逃呢。   姜菀径直到了安平王的帐篷里,根本没人拦得住。   多日不见,安平王那双桃花眼依旧动人,只不过现在不是潋滟春光,而是冷寂寂的一片冰凉。   没拦住姜菀的那些士兵们垂头丧气的看着安平王,真不知道这带斗笠的女子是什么怪胎。   安平王没责备他们,只将他们挥退:“都下去吧。”   姜菀不言不语地站在他桌案的旁边,盯着他。   安平王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神色自若地说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不怕我杀了你?”姜菀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哑。   “你不会的。”安平王直勾勾的盯着她,桃花眼微微翘着,十分笃定。   姜菀不动声色地再问:“你为什么要造反?”   “皇位本就是我的。”安平王镇定的说道,见姜菀不喝他的茶,索性自己喝了。   “笑话。”姜菀冷笑一声,根本不信。   “我说的是实话。父皇原本就立我为太子,但是你祖父篡改了旨意。”安平王黑眸不起波澜,好像说的只是一件小事。   姜菀觉得越发可笑了:“我祖父为何要篡改旨意,谁当皇帝对他来说,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安平王幽幽地看着姜菀,“你可知道,太后与你祖父有私情?当年,太后入宫并非她所愿,是被父皇强迫的,后来她与你祖父有了私情,便一同设计毒杀了先帝,还将立储圣旨改了,这样整个大秦朝就成了你们姜家的了。幸好皇兄有所戒备,和我母族一起削了你祖父的权,这才没丢了江山。”   “不过是一面之词,你母族想诱你造反罢了。”姜菀嗤之以鼻,真没想到这些人想象力那么丰富,她祖父明明一直在疏远太后。   而且她祖父那么善良的人,又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毒杀先帝呢?   “那你又怎知道,你听到的不是一面之词呢?”安平王反问。   “小平安。”姜菀突然喊了这个名字,让安平王的瞳孔一缩,有些动容的看着她。   她继续说道:“从前,我们俩关系最好。可如今,已经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安平王的桃花眼微微垂着,没有说话。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姜菀仍有些不死心。   “收手?”安平王哈哈大笑,“我为什么要收手?如今我大军压城,皇宫已经被我围住,这么多年的筹谋,江山唾手可得已在囊中,我为什么收手?!”   “就凭皇上对你那么好!就凭他将大秦朝治理得蒸蒸日上!若换了你,你行吗?你若登了皇位,不过是你母族的傀儡而已!”姜菀声色俱厉地想要骂醒他。   安平王后退几步,冷笑道:“是啊,皇兄确实对我很好。”   “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派人刺杀他。”姜菀痛心道。   “没办法,谁让太后杀了我父皇和母妃呢?母债子偿吧!”安平王眸中掠过一丝疯狂。   “那我呢?我没有伤害过你,你却暴露我的身份?”姜菀怒眸瞪着安平王。   安平王的眼神带了丝歉意和痛苦,垂下头说道:“我会补偿你的……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不需要明白!”姜菀上前抓住安平王的胳膊,“你现在跟我去皇宫!”   “不必去了。”安平王冷静地说道,“若无意外,他现在已经死了。” 第96章 结局   姜菀挟持着安平王往皇宫去。   安平王一点不慌,还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他们。   他已经安排了人, 只要元璟帝在传位圣旨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便将他杀了, 永绝后患。   他不是一杯就倒么?将他灌醉后骗他签字按手印, 再趁他没醒之前, 一刀了断, 也算能让他没有痛苦的离去。   安平王的眸中掠过一丝不忍, 但成大事者, 必须心狠手辣。   皇兄对他很好,但要怪,就只能怪他不会投胎。   安平王感觉到姜菀正在用仇视的目光盯着他。   可他不在意,等他当了皇上, 想如何处置姜菀都可以。   “如果皇上真的死了,我会要你陪葬!”姜菀咬牙切齿地说道。   安平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该改口了。还有,你不必这样。如果你想当皇后, 我立你为后便是。”   姜菀嗤笑一声, 连话都懒得同安平王说了。   他真是已经鬼迷了心窍, 听不进任何的话。   至于心里莫名其妙涌上的一句我才不稀得当你的皇后, 只愿意当谁的皇后,她倒没放在心上去细想。   街上已是空巷, 在姜菀的威胁之下, 马车几乎是飞奔到了皇宫, 皇宫的门大开, 马车径直行到了德清宫。   姜菀用剑比着安平王的脖子, 进了德清宫。   一眼就瞧见元璟帝醉眼醺醺的坐在龙椅上。   “皇上!”姜菀急呼一声,这大殿内空旷旷的,竟然只有一个伺候的奴才。   而这个奴才,就是小宝子。   他手上拿着明黄色的圣旨,另一只手想去抓元璟帝的右手:“皇上,这圣旨您赶紧按了手印吧,按完咱得上朝了!”   “上朝?”元璟帝醉醺醺的说道,“朕要上朝!怎么回事?朕的大臣们都去哪了?怎么只剩两个了?”   元璟帝指着下面的姜菀和安平王,生气的说道。   姜菀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狗皇帝不知道自己一杯就倒吗?竟然还敢喝酒?   还有这小宝子,平日里看着忠心耿耿的,没想到竟然背弃了元璟帝。   在姜菀能将小宝子碾成碎末的眼光下,小宝子毕恭毕敬的走到安平王面前说道:“他不肯按手印,已经折腾半天了。”   “罢了。”安平王冷冷的看了元璟帝一眼,“杀了吧。”   国不可一日无主,等元璟帝死了,他是唯一的秦系皇室血脉,继承皇位也理所应当。   他话音刚落,从大殿的阴影处就走出来了几十个黑衣人,皆是上乘的功夫,大部分人都缠斗起了姜菀。   而安平王,姜菀原以为他武功很差,却没想到他身形一闪,就逃出了她的剑外。   “姜菀,这一招还是你教我的,你记得吗?”安平王谑笑了一句。   原来安平王早就谋划好了一切,姜菀没工夫回答他,只专心与身边围了两圈的黑衣人打了起来。   她已经来不及了。   余光之处,已经有最外围的两名黑衣人提着剑朝元璟帝冲了过去。   剑锋雪白凌厉,而元璟帝还半倚在龙椅之上,醉眯着眼,即便剑锋已经到了他的脖颈处,他却完全没察觉到危险似的。   姜菀从未觉得心揪得这样紧过,也从未觉得元璟帝这般重要过,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皇上!”   视线一刹那变得模糊,泪珠子滂沱而下,姜菀只凭直觉用剑抵抗着不断向她袭来的黑衣人,瞬间就哭花了脸。   攻击她的黑衣人都觉得有些诧异,从未见过一边哭一边招招凌厉致命的女子。   姜菀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觉得漫天的害怕和痛苦席卷了她,她只想杀光所有人泄愤。   是不是该庆幸,她没见到他惨死的那一幕。   泪水,愈发的多了。   ……   “菀菀,你哭什么?”元璟帝醇厚而温柔的嗓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姜菀感觉到,袭击她的黑影似乎都倒地了。   她赶紧揉了揉眼睛,直到眼前所见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元璟帝竟然还好生生地站在她跟前,而安平王和小宝子,已经被绑了困在柱子上。   “你……”姜菀的鸦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白嫩的小脸写满了诧异。   元璟帝抬起手,温柔地替她拭去泪痕:“菀菀,朕很感动,你竟为了朕,哭成这样。”   “呸……”姜菀别过脸去,脸颊处的红晕只有安平王和小宝子看得清清楚楚,“我才不是为你哭的。”   元璟帝牵起姜菀的手,走到安平王和小宝子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怎么样,朕的这场戏,演得怎么样?朕可是演了十年。”   “你没醉。”安平王的桃花眼已经是黯淡一片。   “朕千杯不倒。”元璟帝颇有些骄傲地抬起头,“不过为了瞒过朕这个贴身太监,只能装醉了……”   “你会武功。”安平王黯然说道。   “是啊。”元璟帝有些感慨地拉起姜菀的手,“还是祖父教我的呢。”   “我祖父?”姜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下一瞬,她直接朝元璟帝动起手来。   然后……她发现……   她好像打不过元璟帝?!   这怎么可能!   “你你你,我祖父怎会教你姜家的武功!你又不是姜家人!”姜菀难以置信地看着元璟帝,姜家祖传的功夫,就连薛远都没教的。   “谁说我不是姜家人?”元璟帝有些暧昧又促狭地看着姜菀,“说明祖父高瞻远瞩,他早就看上我当他的孙女婿了。”   “……”姜菀挫败地说道,“没天理,你的武功怎么比我好……”   “朕是你祖父教的,你是你父亲教的,朕自然比你好。”元璟帝开心又得意,他如今终于不用瞒着武功了,以后随意施展,自然也不怕姜菀跑掉了。   “原来你和摄政王关系不睦,都是装的。”安平王冷冷说道。   “当然,不然如何钓出你们母族这条大鱼,又如何将你们连根拔起。”元璟帝又看了姜菀一眼,小心解释道,“菀菀,朕当时嫌弃你都是装出来的,其实朕经常偷偷关心你的,你有没有感觉朕对你与众不同?”   “没有。”姜菀睨他一眼,入宫受的委屈,她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被俘获了还要听这些腻歪死人的话,小宝子觉得自己还不如当场去世呢。   安平王脸色也不很好,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皇兄,你还是放了我吧,你虽绑了我,但外面我的军队已经控制了秦京城,大臣们也全是支持我的。你若不杀我,我愿意登基以后,放你一条生路。”   “但你若是杀了我,我的军队冲进来,也会杀了你,我们何必鱼死网破,让其他人得利呢?”   安平王虽脸色不好,但语气也很笃定。   他觉得如今元璟帝绑了他,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元璟帝讥笑一声:“你当真觉得,你的军队就所向披靡?”   “虽不精锐,但以质量也能取胜。”   元璟帝没说什么,只望着殿外火烧云似的天空,静静说道:“那便拭目以待吧。”   没等多久,薛远来了。   战甲上染着点点血迹,掠过姜菀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丝柔情,转到安平王的身上,却已是狠厉得如饿极的狼。   “皇上,城外叛军我已尽数剿灭。”   安平王不可置信地看着薛远:“怎么会?!你不是回边关了吗?而且在边关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薛远并未理他,只不着痕迹地看了姜菀一眼。   心里默念道,姜菀在哪边,他就站哪边。   “哈哈哈,终于不用待在泰安园了!”姜桐的笑声在殿内响起。   姜菀转过头去,祖父看起来红光满面,连眼睛都比平日亮了一些。   “祖父,您怎么来了?”   “还不是担心这个臭小子!”姜桐白了元璟帝一眼,“配合你演了这么久的戏,我这把老骨头在泰安园都待得发霉了。”   “收获不小啊老头!”元璟帝轻笑了一下,看向面如死灰的安平王。   安平王的母族势力太过深厚,野心又太大,在秦京城中当了无数年的恶龙,他的父皇在的时候,就想除掉他们家族,却一直没有对策。   而元璟帝和摄政王,这一盘棋,蛰伏这么多年,终于尘埃落定了。   只是元璟帝有些可惜,安平王还是参与进来了,没有迷途知返。   安平王眼睛红红的看着摄政王:“为何恶人没有恶报?”   元璟帝眸色深沉地说道:“将他们俩先关押到天牢里面,重兵看守。”   姜桐这才好整以暇地看着元璟帝和姜菀站在一起,佳偶天成,般配得很。   “哟,菀菀怎么哭过似的?”姜桐促狭着说道。   元璟帝笑得贼兮兮的:“祖父,菀菀这不是心疼朕嘛?”   “谁心疼你!”姜菀白了他一眼。   姜桐笑呵呵地说道:“快别叫我祖父,我可担待不起。”   元璟帝摇头:“我不管,反正菀菀是我皇后,她叫什么,我也叫什么。祖父祖父祖父……”   姜桐原本还笑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说道:“对了,我其实是来辞行的,好不容易出来了,我要到大秦朝各处去走走看看,你们不必惦记我。”   “什么时候走?”姜菀挽着姜桐,颇有些舍不得。   “现在。”姜桐已经在往殿外走了。   “祖父,您路上小心。”姜菀送他嘱咐道,顺便多问了一句,“祖父,您真的……篡改了圣旨吗?”   “你说呢?”姜桐神秘地反问了一句,两袖飘飘的离开了。   元璟帝巴巴地迎上来:“菀菀,封后大典不会耽搁的,你不会反悔做朕的皇后吧?”   姜菀娇颜含羞地睨了他一眼。   她也不知为何,在刚刚以为他死了的时候。   她最后悔的,是没给他生个孩子。   幸好,现在还不算晚。   那就生个孩子吧,哪怕也许要在鬼门关上走一遭。   但如果是他,她好像愿意呢。   ※※※※※※※※※※※※※※※※※※※※   完结撒花啦!   谢谢大家不嫌弃我这本的咕咕精行为QAQ   实在是精力有限不好意思。   事情忙完了,以后化身码字机!   后天4.14如无意外就开始更新现言了,欢迎小仙女们来看~   下一本古言《吾皇有娇娇》应该五月开欢迎收藏~~   文案:重生的左娇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上辈子那个造反失败不得好死的九皇子每晚都会来她屋里偷偷亲她。   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是她好像还有一点点动心QAQ   =腹黑病娇假装腿瘸·九皇子vs治愈娇气被宠上天·贵小姐= 第97章 番外   姜菀成为皇后的第二年——   小宽子自从做了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以后, 发现皇上真的很厉害。   尤其是拈酸吃醋的本领, 实在是一等一的大。   在这满园春色的后宫中,皇上也能每日打翻一个醋坛子。   “皇上, 皇后正在与薛贵妃和德妃赏月,让您在这喝盏茶等等她呢。”   元璟帝本想将那茶盏掷在地上,可想到这是姜菀最喜欢的茶具,就不敢动弹了。   好, 她去赏月, 他也去!   “皇上,皇后说这是妃嫔们的聚会,您去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好, 那他去宠幸别的妃子,看她会不会后悔得跳脚!   “皇上,夏小仪正在给皇后娘娘调制百花玉露, 说是今晚得熬夜, 不能侍寝呢。”   好!那换一个!   “皇上,荣昭仪说皇后娘娘白日把心爱的金镶珠翠耳坠丢在她宫里了, 她得彻夜寻到才是, 以免皇后娘娘伤心呢。”   元璟帝扶额, 想去找太后评评理, 让她好好管管这些妃嫔们, 提醒提醒她们到底谁才是三宫六院之主。   刚走几步才想起来, 姜桐离开第二日, 太后就寻了个由头匆匆忙忙住到宫外的佛寺说是祈福去了, 至于她是否真就待在佛寺里面,也不必细究了。   元璟帝咬牙,气呼呼的。   明明半年前还一个个在他面前争奇斗艳的,怎么现在倒像都成了姜菀的后宫似的?   他白日政务繁忙,姜菀成日和那群嫔妃待在一起……   不行,他得好好盘算,不能成为最不得宠的那一个啊!   元璟帝真没想到,还有沦落到和自己的嫔妃们争宠的那一天。   ※※※※※※※※※※※※※※※※※※※※   为了把字数控到300300,番外就这么多啦!   原谅强迫症的桑桑吧QAQ   下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