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保命准则》 作者:木木木子头   文案:   景帝:爱妃知道在后宫生活的第一要素是什么吗?   沈玉珺:保命   景帝有些皱眉,想想也是,那第二呢?   沈玉珺:保命   景帝已经黑脸了,那第三呢,能不能保住命就看你的回答了?   沈玉珺:……   女主生存准则:少行少错、少说少错、少做少错。   女主进宫的目标是:保着命,熬资历……熬资历……熬资历……可以的话,再生个孩子。   内容标签:励志人生   主角:沈玉珺 ┃ 配角:景帝   作者简评:   沈玉珺在家族最没落的时候进了宫,原想在后宫一心保命,熬资历的,没想到她的这份不思进取竟入了皇帝的眼。在宫里,她心思通透,但又一路明哲保身给自己走出了一条锦绣路。她此生最幸运的就是遇见了一位比她活得更明白的皇帝。   女主淡然聪明,活得清醒明白,不强求、不妄求,一心过好自己的日子;男主冷眼看后宫,强势把前朝,睿智圣明,又恶趣味满满。文章情节紧凑,自然流畅,不浮夸、不狗血,偶带轻松。 第1章 楔子   后宫嫔妃等级划分   皇后   皇贵妃   正一品: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从一品:妃   正二品:昭仪、昭媛、昭容   从二品:修仪、修容、修媛   正三品:婕妤   从三品:贵嫔、贵姬   正四品:贵仪、贵容、贵媛   从四品:淑仪、淑容、淑媛   正五品:德仪、德媛、德容   从五品:婉仪、婉媛、婉容   正六品:嫔、姬   从六品:良媛、良娣   正七品:容华   从七品:贵人、美人、才人   正八品:常在   从八品:小仪、小媛、小娣   正九品:宝林   从九品:选侍   正十品:御女   从十品:采女 楔子   大禹皇朝顺元二十七年秋,病了两年的元启帝元酆自知时日无多,于顺元二十七年十月十日早朝颁下圣旨:立其第六子景王元暻为太子。   顺元二十七年冬,元启帝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冬日,于顺元二十七年十二月九日寅时三刻在乾元殿崩逝。   顺元二十八年一月十日,新帝元暻登基,改国号为盛元,至此顺元二十八年正式改为盛元元年。   大禹皇朝盛元八年十月,皇城内时隔六年再次传出选秀旨意,任七品以上官员家适龄女(十四至十七岁)于盛元九年三月入宫选秀。选秀旨意一出,可谓是各方震动,官宦之家更是迎来送往,走动频繁,各自探其深浅。   大禹皇朝现任国君元昌帝元暻,先帝第六子,十七岁登基,二十一岁铲除其叔父良王及其党羽,夺回政权,正式亲政。   现盛元八年,景帝元暻羽翼已丰,政权牢固,正值青年,膝下只有一子两女。三年前原也是选秀之年,但因江南水患,边境不稳而取消。明年又逢选秀之年,各方早有猜测,生怕选秀再次取消。但不管选秀与否,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2章   盛元九年,刚刚开年,各家秀女就已经齐聚京城。城内银楼绣房更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位于京城半月里弄的沈府,今年也不似往年那样沉静了。   沈玉珺请完安,没有直接回去她的秀诗楼,而是带着丫鬟来到了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俯瞰着这个她出生成长的家,心里是无比的沉静。   沈家原也是勋贵人家,曾经也有过辉煌时刻,只不过她没见过。二十五年前的边境之战,她的祖父沈霖因遭小人构陷,差点兵败。最后那场战役虽说还是赢了,但损兵折将太多,先帝大怒。沈家虽说在多方博弈之下保全了家人,但却被褫夺了先祖用血汗拼来的爵位。至此原来的齐阳侯府,也就是现在的沈家,一日日的落寞了。   祖父沈霖更是因为在那场战役中身受重伤,失了一条腿。自此闭门思过不问世事,二十五年来从未踏出家门一步,日日到先祖牌位前忏悔。   沈家被夺爵之后,可谓是看尽了世态炎凉,尝尽了人情冷暖。虽说父辈兄长还有些在朝为官,但也是战战兢兢,步履艰难。   她,生于斯长于斯。自小到大早就看尽了沈家爷们为恢复家门昔日荣光,奔波劳累,却全然无功;见惯了沈家女眷咬牙隐忍,却备受奚落;看到了闺中姐妹知书达理,却无人问津。   她人小力薄,又是个女儿,自懂事了,就不让父母家人操心了。直到六年前,也是个选秀年,家中大姐姐沈诗画落选流泪。她才知道作为沈家女儿,也不是不能为家族门楣尽力的。   那时候,她九岁,第一次明确的想要做一件事,也是那一年她规划了自己以后的路。   虽说当时她年纪小小,但世家就是世家,即便没落了,但底蕴还是在的。九岁的她就已经知道什么是‘未雨绸缪’,什么是‘常备不懈’。   即然明确以后的路,她就私下里让丫鬟收集了很多话本。从话本里她知道,女人只有乖巧懂事才能讨得夫君欢喜,只有温柔美丽才能赢得夫君宠爱。也是从话本里悟出女人身娇体弱不是有碍子嗣,就是生产大多出事。   记得那是她第一次麻烦父亲,向父亲求了两个懂药食医理的丫鬟。至于强身健体,沈家本就是行武出身,学点拳脚功夫锻炼身体还是很简单的。   这六年来,她没有一天是松懈惫懒的。膳食调养,外加运动锻炼。强健了身子还不行,还要努力学习才艺。不过她也不是个聪慧的,琴棋书画里也就只专研了书法,习得一手瘦金体,还算上得了台面,其他也都只是泛泛。倒是女红得到家中长辈不住口的夸赞。   说句让人见笑的话,这几年就连保命的手段,她都学了不少。有次见了家里的丫鬟失足落水。她都能联想道后宫争斗,硬是求了娘亲带她去庄子上学了泅水。   不过保命的手段再多也是不嫌的。毕竟谁的命都只有一次,任你再高贵,人没了,也只是人走茶凉!后宫更是如此,越富贵越现实!   她沈玉珺不求一飞冲天,只求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儿,让她好好的活着,熬资历。如若老天垂怜能赐她一子半女,那沈家也算是有个依靠了。不过这一切还都只是她的臆想。能不能成真还要看进不进的了后宫?   “小姐,虽说是三月里,但天儿还是凉飕飕的。这里风大,奴婢给您披上斗篷吧?”竹雨手里拿着斗篷上去,来到她家小姐身边。自家主子自小就是个爱护身子的,明天就要选秀了,更是不能着了凉。   “嗯,”沈玉珺眼神平静地看着底面的房屋楼宇,花草树木,这是她的家。先帝还算念情,虽夺了沈家的爵位,但圣祖赐的这所宅子到底是留下了。明天她就要离开了,让她好好再看一看。不管进不进宫,这样的机会,都不会多了!   想到最近家里的种种,她眼神又暗了些更坚定了些。她天才绝学的三哥再一次放弃了科举,准备出门游学了。   桐知堂里,大夫人戚氏正坐在炕榻上,倚着软枕闭着眼睛养神。   苏妈妈端了一碗燕窝粥进来,瞧着夫人靠在软枕上,面色暗黄,人也焉焉的,心里就不住的疼,到底呀,是她奶大的孩子!   “夫人,您醒醒神,奴婢给您端来一碗燕窝粥,您先用些。”   戚氏睁开眼睛,嘴角有些无力地抽动下:“先放着吧,这会子也没什么胃口。”   “夫人您还是看着用些吧,一会儿五姑娘要是知道了您这般,叫她又如何是好啊?”苏妈妈在一边劝着:“您已经好些天没有休息好,眼瞧着您都瘦了一圈了。”   “妈妈,我就是有些怨自己,为何不早一些给五儿定了亲事,要是……哎……”戚氏每每想到这些,就无力得很。沈家已不是曾经的齐阳侯门了。京里的人啊,更是眼神亮堂得很,捧高踩低的。那些来说合的人家,更是没有一个入眼的。   “奴婢知道您的心事,老爷不是说了这次秀女众多,才貌双全的,更是比比皆是。虽说咱们家五姑娘也是个拔尖的,但要说能入选的机会还真是不大。”苏妈妈也不是说的虚话,五姑娘虽说出挑,但门第是硬伤。这次选秀真真是争奇斗艳的!   “我知道,但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这宫里虽说是富贵地,但阴暗得很。我家五儿,我真是怕啊!”戚氏想想都胆寒。   “恕奴婢多句嘴,夫人您现在还不是伤神的时候。五姑娘这里,不管入不入选,您都得先准备着。要是有那个万一,也不至于到时慌了手脚。”   戚氏闻言,倒是也不倚着了:“妈妈说的是,你不提醒我,我都差点想拧了。”戚氏也不用再劝了,自己个就端起燕窝粥食下了。   三月八日卯时,沈府就已经灯火通明。今日是大选的日子,虽只是初选,但也是刷人较多的一关。初选主要是检查秀女的年龄、身体状况,看五官是否齐整,看是否清白之身,以及身体是否有异味,疾病等等。   卯时三刻,沈玉珺就带着竹雨来到了宁寿堂。老夫人见她打扮得体,满意的微笑了,今天只是初选,如若打扮出挑,只会惹人话柄,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沈家已不是以前的齐阳侯府了,能够给孙女儿依仗。这样低调也是明哲保身。   “嗯……很好,过会内务府的马车便会来接,你大哥、二哥、三哥会随行护送你,一切不必太过强求,顺其自然便好。最重要的是保全自己。”老夫人是说着也有些心酸,要是沈家没败落,也就不会担心这命的事儿了。   沈玉珺上前跪在老夫人膝下:“珺儿知道,珺儿明白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谨言慎行,小心行事,不会做出有损家门的事。”说完就给老夫人磕了头。   “好……好……是我们沈家的闺女,臣哥儿、玮哥儿和旭哥儿好好护送你们妹妹,去吧。”。   “是”   说完,大家便起身送他们出了宁寿堂。 第3章   很快内务府的马车就到了,沈玉珺上了马车,就在家人的目送下离开沈府了。   沈府原是齐阳侯府,所以离皇宫还是很近的。行了约半时辰,马车就到了宫门口停下等候。   沈玉珺端坐在车里,细想着这几年的点点滴滴,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时耳边隔窗传来低沉醇厚的声音:“妹妹莫怕,在宫里一切听着指示行事便可,大哥会在宫外一直等你出来。”   沈玉珺闻言心中流过暖流,无论自己多么早熟,在父母哥哥眼中她都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哥哥安心,妹妹知事的。”   这时马车又开始往前行了,不一会便入了皇宫,沈哲臣兄弟就都被留在了宫外。   “大哥,宫里规矩大,妹妹不会受欺负吧?”沈哲旭骑马走到大哥身边,皱眉担心的问道:“早上到现在,我都没跟她说上话。”   沈哲臣耳边回响着妹妹平静柔和的声音,扭头回到:“不会的,妹妹已经长大了。”   在内宫门前各家秀女都下了马车,坐上轿子,又走了一段路,来到锦绣宫。   “姑娘,锦绣宫到了,请下轿吧!”   沈玉珺闻言下轿后,便示意竹雨打赏抬轿的太监,后随接引的宫女进入锦绣宫。   沈家自被夺爵之后,沈家女眷进入宫廷的机会就极其稀少了。她是出生在家里落寞之后,宫里自然也是第一次来。   锦绣宫很大,很巍峨!也是,这是皇宫,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岂有不壮阔之理!   进入皇宫后,鳞次栉比的宫宇楼台,富贵高雅的景色景致,沈玉珺也有那么一瞬的花眼,但还是很快就回神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怎可在这时露了相?   一踏入大殿,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殿的秀女,华衣鬓香,珠摇玉翠,好不艳丽!瞬间沈玉珺就迎来了各方探寻的目光,有相熟的便上前来招呼了。   “沈妹妹,你来了,姐姐我都盼着你呢。”礼部左侍郎家的嫡女,也是二婶钱氏娘家的女儿钱洛惜上前拉着沈玉珺的手:“几年不见,你倒是长进不少!”   “钱姐姐过誉了,只是家里压着学了些规矩,以免我贻笑大方。”做戏嘛,谁不会?沈玉珺对答得仪,小心应付着。沈家因为家教,家里姐妹之间还是和睦的,从未生出什么口角来。但在外沈玉珺虽没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妹妹近来可还好?”钱洛惜拉着沈玉珺上下打量着:“看这气色就知道好得很。连姐姐我都羡慕了呢!”   “钱姐姐打趣我了不是,要论姿容小妹哪比得上钱姐姐呢?”   大禹皇朝的选秀一共分为初选、采选和殿选。   初选是由内宫总管太监、太后的管事嬷嬷以及太医院把关的,后宫妃嫔不得插手;采选是由皇后、四妃出面选定德行兼备、才貌双全的秀女,以供殿选;最后殿选是由皇上、太后和皇后共同选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管事的公公便来了,初选也正式开始。   因沈大老爷位居五品户部员外郎,所以沈玉珺排在靠后的位置。等队列排好之后,由一名小太监按名册点名,五人一组进入偏殿检查。   沈玉珺巧合的与钱洛惜一组,也是,身份上基本没差多少。   很快便轮到沈玉珺这一组了,一行人跟着宫女进入了偏殿。打一入内,就看到用屏风隔开了的五个小间,里面隐约可以看到五个嬷嬷的影子。   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和总管太监坐在五个屏风的前面监察,以杜绝作弊的可能。   一个小太监拿着名册上前在一一比对,确认无误后,便让她们按顺序进入小间。   一进入隔间,里面的嬷嬷便命令脱衣。沈玉珺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依然听命行事,将衣衫褪尽,玲珑有致的娇躯立刻呈现在嬷嬷面前。   检查的嬷嬷面无表情又很是严格的从头到脚开始检查。嬷嬷满意于沈玉珺发育良好的体态、白皙粉嫩富有弹性的肌肤和干净淡雅的妆容。   嬷嬷见沈玉珺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不点而黛的小山眉、清澈宁静的桃花眼、挺而微翘的玲珑鼻、小巧透粉的樱桃嘴,虽说五官精致,但组合在一起却不显得美艳,反而透着干净,加上多年养成的气质,就更加耐看了。   后宫中不缺美人,但像沈玉珺这样气质宁和的女子却很少。经过一番检查,嬷嬷确定沈玉珺身子清白,便让她穿上衣裳,然后开始在一张宣纸上写着些什么。检查嬷嬷心里想着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怎么会感觉闻到一股香味,闻着像是果香,很是舒服,但细闻又没什么。   完事后便带着她出了隔间,来到把关的太医面前,由太医把脉确定其是否健康。把脉完之后,太医在刚才嬷嬷拿的宣纸上继续写什么,最后由管事嬷嬷和太监总管确认后,管事嬷嬷才开口告知结果:“初选通过。”   管事嬷嬷语毕,立刻就有一个宫女过来带她从另外一个侧门出了偏殿,一出去,就看到等候在外面竹雨。   这时钱洛惜一脸喜色地出来了,见沈玉珺也在,便过来福礼道:“沈妹妹,恭喜了!”   沈玉珺回礼:“钱姐姐,同喜!”   说完便有宫女过来带领她们离去,竹雨和钱洛惜的丫鬟如意则退后一步跟着伺候。   通过初选的秀女还不能离宫,都被安排在锦绣宫东西两边侧殿居住,那里有两排厢房,两人一间。和沈玉珺一间的是蕲州知府之女柳慧。   柳慧眉目如画,身量纤纤,不知是否是习惯时常微微皱眉,更加给人羸弱楚楚之感,惹人怜惜。   进屋之后,带路的宫女福了福身便转身离去了。   沈玉珺和柳慧相互见礼之后,便坐在桌旁休息了。竹雨和柳慧的丫鬟白梅开始收拾屋子了。屋子收拾好后,竹雨就开始整理来时带来的包袱。这宫里规矩森严,每个秀女只能带一个丫鬟在身边伺候着。进宫时还要搜检包袱,以免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混入宫中。   申时,竹雨随着宫女出去接了水,回来便向沈玉珺低声回禀到:“奴婢刚刚去接水时,遇见几个宫人,听说因为今年秀女众多,检查尤为严格,单单今天的初选就刷了一大半。”   第一天的初选结束,果如竹雨听说的那样,刷了大半。   经过一天的休息,通过初选的秀女们基本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了。   三月十日卯时二刻,住在锦绣宫的秀女们就陆陆续续起床打理自己的妆容了,还要准备好今天要表演的才艺。   沈玉珺和柳慧也是早早就起床了,今天沈玉珺准备表演的才艺是用竹笛吹奏《流年》。这管竹笛是她七岁时,父亲送她的玩物。虽说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但却是她父亲亲手所制,自然对她来说,珍贵异常!至于为什么要吹奏《流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只是因为这首曲子是她往日常常吹奏的,熟练的。   辰时,锦绣宫西侧殿就迎来了四位管事嬷嬷。秀女们也开始按照管事嬷嬷的吩咐开始排队。   一刻钟后,队伍排好了。管事嬷嬷再次清点确认无误后,就领着队伍朝锦绣宫正殿的方向走去。   到了锦绣宫正殿前的小花园,队伍便停下来了。花园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秀女,想来是住在东侧殿的。   锦绣宫东侧殿住着的基本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秀女。一时间小花园也热闹起来了,相熟的秀女都相互见礼打招呼,不相熟的也经人引荐认识。   就这样时间眨眼便到了辰时末,耳边传来尖细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淑妃娘娘、德妃娘娘到。”   秀女们都依规矩行礼道:“皇后娘娘千岁金安,淑妃娘娘吉祥、德妃娘娘吉祥!”   皇后进入锦绣宫正殿,在主位上坐下,其次淑妃在皇后左下手坐下,德妃随其后坐于右下手。   “都起来吧。”皇后开口道:“今个时辰也不早了,那就开始吧。”   “诺”负责采选的管事嬷嬷应声。   采选开始了,还是像初选一样五个一组。沈玉珺这次依然排在中间靠后。   两个时辰过去后,管事嬷嬷传话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离沈玉珺表演还有一段时间。   虽说现在已是三月中旬,但这气候依旧凉飕飕的,不少秀女衣着单薄,有些身子虚的,冻得脸都有些紫了,她们赶紧利用这一个时辰,暖暖身子,补粉画眉的。   沈玉珺倒是没觉得冷,相对于其他秀女,她倒是悠闲地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坐着休息会儿,进了些东西,喝了些茶水。   下午未时,虽说是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但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有些秀女身娇肉贵的,终是耐不住晕倒了,她们也就退出了此次选秀。倒是有一个人入了沈玉珺的眼,看着羸羸弱弱的柳慧依旧看着羸弱,但始终站在那里。   “蕲州知府柳如源之女柳慧、礼部左侍郎钱忠怀之女钱洛惜、大理寺少卿安东明之女安欣、户部员外郎沈忠诚之女沈玉珺、冀州知府孙振之女孙瑜,五人进殿”   五人依次进殿后,便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金安,淑妃娘娘金安、德妃娘娘金安!”   “起吧,”皇后轻声道。   虽说起身,但五人依旧低着头,不敢抬头以免触怒凤颜。   “依个来吧。”   首先是柳慧,画了一幅牡丹图,钱洛惜便借图作词,安欣则毛遂自荐为钱洛惜代笔填词。三人共同完成了一幅牡丹图,只见含苞待放的牡丹,意境贴合的词曲,柔美清丽的字体,虽出自不同人手,但组合在一起却出人意料的契合,很是不错!   “好好好……今年的秀女果然是多才多艺啊!”陈淑妃夸赞道。皇后也点头认同,德妃继续旁观。   “剩下二人可有准备什么才艺?”皇后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女不才,准备用竹笛吹奏一首《流年》。”沈玉珺上前一步福礼道。   孙瑜见此眼珠一转,便也上前一步行礼:“回皇后娘娘,臣女想用古筝和这位妹妹合奏《流年》,不知可否?”   “哦,有意思,你怎么看?”皇后笑问沈玉珺。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正觉着单单笛声演奏太过单调,如此便正好了。”   “那就开始吧。”   “诺”二人应声福礼后,拿来准备好的乐器,就开始演奏了。   笛声清亮,筝音醇厚,随着流年情节的发展,一会笛声高亢,突出激动情怀;一会筝音厚重,呈现凝重情境;一会笛音低缓,流露悲凉之感;一会筝声飞快,喷发振奋之情,情景、惊情融合在一起,似带听者入流年。   演奏结束后,连一向旁观的徳妃都点头认可了。   “好,很好,今天本宫也是有耳福的,这一组就都留下吧。”皇后决定道。   “谢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   “退下吧。”   “诺”   五人随着宫女从左边的侧门退下,出了锦绣宫的正殿。   竹雨见自家主子出来了,便立马上前服侍。其他四位的丫鬟也都等在这里。   “两位妹妹,真真是好默契!这首流年是被你们给演活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独特又好听的《流年》呢。”安欣挑眉夸赞道。   “安姐姐过誉了,姐姐的簪花小楷才是真功夫!”孙瑜上前一步福礼赞道。   “今天大家也累了,我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吧,以后有时间再续可好?”柳慧插言,她看着是乎下一刻就要倒似的。   “也是,那大家就先回吧。”   站了一天,即使沈玉珺也觉得双腿发酸,回到房间。竹雨把早准备好的热水端到沈玉珺面前,伺候其洗漱。洗漱完之后竹雨又端来一盆热水为沈玉珺泡脚,揉捏足部穴位好消除脚部、腿部的疲劳。   三月十一日,依旧是采选日,剩下的秀女已经不多了,算来半日便可结束了。   上午午时一刻,锦绣宫正殿便传来消息:选秀第二轮采选结束,通过采选的秀女三月十五日巳时锦绣宫正殿参加殿选。   当初的几千名秀女经过第一轮初选、第二轮采选,留下的秀女不足三百位。沈玉珺估计经过明天的殿选,能留下的最多也就四十位。再除去赐予宗室勋贵大臣的,能进宫服侍的也就不到二十位。还真是百里挑一! 第4章   三月十五日卯时一刻,沈玉珺从睡梦中醒来,感觉头脑清醒,全身轻松。像沈玉珺这样昨晚还能安然入眠的秀女应该是很少的。并不是沈玉珺不在乎结果,而恰恰是在乎,才要保持充足的睡眠,这样才会有现在这样良好的状态。   睡在外室的竹雨听到声响,便推门进入内室:“小姐您起身了?”   “恩,进来伺候吧。”沈玉珺坐起身来。竹雨取来准备好的衣裳,伺候沈玉珺着装。   卯时三刻,沈玉珺一切都打理好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嫩绿色的锦缎衣,映衬得她更加清爽鲜活了。这春日里,嫩绿色最是能提神。   沈玉珺自信的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后转身带着竹雨离开内室,出了房间正面就碰上了钱洛惜和安欣。   今日的钱洛惜身着一身玫红色的束腰及地裙,很好的勾勒出凹凸玲珑的身段,微浓的妆容刻画的五官更为精致秀美;安欣则是一身银白色拖地裙,搭配着一根玫红色腰带,纤细的腰线便分明的呈现出来了。   “两位姐姐安好!”   “妹妹也是!”钱洛惜和安欣俱回礼,钱洛惜二人心中微微惊讶,想不到沈玉珺今天打扮如此素雅,但看着确实挺舒服的。   “妹妹,今天气色极好呢!”安欣打趣道。   “安姐姐见笑了。”   三人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就各自回了自己房间,食早餐。   辰时一刻,管事嬷嬷们就开始拿名册清点人员,让秀女们按顺序排好队,确认无误后就领着她们去了锦绣宫的偏殿。   今日,留下的秀女都齐聚在这里等候殿选。   沈玉珺找了个放着菊花盆栽的角落待着,静静地听着周边细语,飘忽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殿中的女人。   这次选秀真是卧虎藏龙呢!平日里耳闻的闺秀基本都在这里了:镇国公府嫡女沐韵芷,太后嫡侄女叶裳玫,皇后庶妹周凝语,第一才女鲁家云隐,第一美女萧氏蕊妮……   沈玉珺看着眼前如云的美女,心里不禁猜想以后的后宫会是怎样的精彩连连、热闹非凡?当今皇上英明睿智,更是心狠手辣。不过想来她还是会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自古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何况还是这么多的美人!   殿选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如前两轮一般都是五人一组。沈玉珺这次倒不像之前了,站在队列中间。   几组下来,她发现殿选明显比采选快得多。午时一刻,就轮到她们这一组了。   小太监宣道:“礼部右侍郎方渊之女方芯、户部员外郎沈忠诚之女沈玉珺、礼部员外郎李钰之女李幂、翰林院侍读林勤之女林姿、吏部员外郎杨坚之女杨舒嬅,五人进殿。”   五人进入正殿后,立刻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金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平身,”低沉暗哑的男音传来:“都抬起头来。”   “诺”五人虽依言抬首,但仍然双目向下看去,丝毫不敢窥视圣颜。   “可识字,有读过什么书?”皇帝依次开始问道。   “回……回……皇上的话,臣女愚钝,略识得几个字,读过《女则》和《女戒》。”方芯有些胆怯颤声地回答说。   “你很怕朕?”   方芯一时惊恐忘了规矩抬起双眼望向元景帝,一瞬就知道自己惹祸了,开始连连磕头:“臣女该死冒犯圣颜,请皇上恕罪。”   “下去吧”温和的声线,冷漠的语调,一听便知是当今太后:“继续……”   沈玉珺暗暗吸了口气,上前一步叩拜道:“臣女沈玉珺见过皇上、太后、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太后祥康金安,皇后千岁金安。”   “可曾读过什么书?”皇上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女除了《女则》、《女戒》外,还读过几本游记。”沈玉珺回答得也算老实。   “噢,为什么会选择读游记呢?”这次是太后。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的祖母是平乡人,母亲是湘南人,而臣女自小在京都生活,开始读游记只是想从中多多了解祖母、母亲家乡的生活习惯。后来不知不觉就慢慢喜欢上这种描写各地风俗人情的地方游记了,看着很是有些趣味!”沈玉珺非常谨慎地回答太后的问题。   太后看着沈玉珺,倒是讨喜,说话字正腔圆的,声音听着也清脆。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渐渐的也平和了些,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笑意:“你倒是个孝顺的!”   元景帝一直看着沈玉珺,衣服不错,人也看着舒服灵透,就有意问到:“你不怕朕?”   沈玉珺心中大石一落,回答说:“回皇上的话,皇上是天子,天子威重,臣女怕。”   元景帝发现沈玉珺好似微微放松了些,又听着她中规中矩的回答,那双凤眼微微眯了下:“你倒很老实,可有什么才艺?”   “回皇上的话,臣女资质平庸,只一管竹笛还算拿得出手。”   “那就吹来听听。”   沈玉珺闻言也不含糊,就从太监那取了备好的竹笛,上前福礼到:“臣女献丑了!”   随后安静的大殿上响起了清亮欢快的笛声,原本有些沉闷的殿内,也因为这笛声,变得轻松些。就连景帝都放松了眉头,心情看着似乎也好了点。   一曲完毕,笛声息了。沈玉珺依旧行着宫礼:“臣女一曲《庆余年》敬献给皇上、太后、皇后。祝皇上太后皇后身体康健,福寿年年!也祝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年年有余!”   “好,曲子不错,人也会说话……留牌子,赐香囊。”景帝承认他被愉悦到了,没想到这倒是个识相的,有趣!   元景帝身边的太监唱到:“户部员外郎沈忠诚之女沈玉珺留牌子,赐香囊。”   “谢皇上!”   自此沈玉珺的殿选也就结束了,她由宫女带领从左边侧门出去,来到了左偏殿。殿里已有八秀女,沈玉珺是第九位。沈玉珺自入内后,就承受着各方目光的打量。不一会杨舒嬅也跟在宫女身后进来偏殿。   又一个时辰后,殿选已接近尾声,之后进来偏殿的秀女,有沈玉珺认识的柳慧、钱洛惜,此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被选中。   下午未时三刻殿选结束的钟声响起,这也昭示着盛元九年的选秀就此结束。此次选秀一共有十四位秀女被留牌子,以备日后充实后宫。   又过了半个时辰,皇上身边的路公公传来口谕:“今日甄选完毕,众位秀女会先由内务府送回家中,稍后内务府会安排教养嬷嬷去府上。为期十日。众位小主在家中静候圣旨。”   “多谢公公!”   沈玉珺随大流地跟在众人后面。   一众秀女由宫里的嬷嬷领着缓步来到宫门口,看到门口停着的一溜排的马车,便知这是当初内务府接秀女入宫参选的马车,现在她们也要乘坐着这马车回家中等待圣旨。   沈玉珺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竹雨,实在是竹雨有些高挑,还在人群中不住地挥着帕子,显眼得很。   与各位中选的秀女还有宫里的嬷嬷告辞后,沈玉珺就向竹雨走过去了。出了宫门口,竹雨才立马迎上来。沈玉珺在竹雨的搀扶下进入自己的马车。不一会马车便依次向皇宫东侧门驶去,很快就出了皇宫。 第5章   沈玉珺的三个哥哥这几日一直轮流守在东侧门。前些日子,陆陆续续的有秀女被送出来,可就是不见自家五妹。直到十一日还不见出来,便知五妹进入殿选了。   今日一早,三人更是早早就守在宫门口。没想到一直过了午时还不见出来,就知有可能入选了。沈哲臣赶紧差人通知家里,让家里准备着。   三人心中有喜但更多的是忧,不过世家出身,容不得他们喜忧表于情。但看脸上这会只能是喜意,言行举止都更加谨慎起来。   这不沈玉珺的马车一出皇宫,三人就立刻上前打点。离了宫门好些距离,才上马紧随沈玉珺的马车后。   很快马车就到了沈府大门口,外面吹锣打鼓的,还参杂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好不热闹!沈府众人早就等候在一旁,就连常年不出府门的沈霖都由两个儿子搀扶着候在门前。   沈玉珺下了马车,沈府一众行礼道:“小主吉祥!”   她忙上前阻止祖父祖母:“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她见到自己的祖父,原本有些得偿所愿的轻松,也变得心酸难受了。   “小主不可,您现在已是皇家人,君臣有别,这礼是我们要行的,万不可乱了规矩,留下话柄让人诟病。”沈老太爷虽说多年不问世事,但行事还是一向谨慎。现在沈玉珺中选,行事就更加慎重了。沈家早已经不得折腾了。这会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沈玉珺知道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今天这礼她必须得受着。她便无奈地立在那里生生地接受着父母长辈的拜礼。   礼后,沈玉珺赶紧上前扶起众人,跟家人一起来到厅堂。   沈玉珺可以看出众人眉梢眼角的喜意,但也有些带愁。   “好好……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再叙。”沈老夫人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不住地轻拍着沈玉珺的手,终究是沈家对不住这孩子。   沈玉珺依言别了家人回自己的秀诗楼休息了,这些日子确实疲累,早些休息,也好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桐知堂里,戚氏也在跟大儿媳梁氏叙话。虽说当初沈家为她大儿子聘娶梁氏时,家里已经败落。梁氏也非什么大家出身,甚至还是出身商户,但她知书达理,人也爽利。这么多年来,倒也入了戚氏的眼。   “母亲万不能再伤神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为五妹多筹谋些,也好叫她在宫里的路好走些。”梁氏也没有想到自家小姑子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一朝入选,得侍天子身侧。不过说句心里话,现在的沈家还真的很需要这个依仗。   戚氏知道这个理:“是啊,都得准备起来了。这些年给她备的嫁妆,是用不着了。”说到嫁妆,戚氏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流眼泪。   “嫁妆用不到,倒是银钱要准备充足,宫里的那些奴才都是看钱的。零碎的银子也要多换些。媳妇其他也没有,就是手头宽些。这些银钱媳妇会给备上。”她本是商家出身,身份微贱。即便沈家败落,于她来说也很是高攀了。这些年来,夫君敬她爱她,婆母善待她,小姑子也拧的清。她日子过得和顺,也很满足。   “这怎么能行?珺儿那里,我都准备好了。我知道你心疼她,不过心意到就好,一家人不说外道话。”戚氏是知道儿媳手头松,但再松也是她的嫁妆,沈家还不到要用女眷嫁妆的时候。   梁氏见婆母这般,一细想便知其意了。沈家到底是世家出身,上百年的积淀,怎会因暂时的不得意,就败了底蕴呢?   “是媳妇想岔了!”   沈哲旭站在秀诗楼边上荷塘的赏心亭里,看着塘里的鱼儿围着刚刚发芽的嫩草啃食,有些出神。他在等自家妹妹,有些话他想问清楚。他怕今日不问,等圣旨下了,就再没有机会知道实情了。   沈玉珺原本已经梳洗好,准备歇息了。怎知她三哥身边的知秋来请,说是三哥在赏心亭等她。   “你来了,”听到脚步声,沈哲旭就转身看向他唯一的胞妹。沈家因为家风,沈家男人虽有纳妾,但从未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他母亲总共生了两子一女,大哥沈哲臣,他还有就是这个妹妹。   胞妹自小懂事,乖乖巧巧的,但一向惫懒。后来以为是长大了,才变得勤奋。但他近日想来不是这样的。妹妹是自九岁,庶姐沈诗画落选才突然变得勤奋的,那些日子原本总在眼前晃悠的小人儿,总是不见人影。   “三哥,你找我?”沈玉珺自小备受家中哥哥宠爱,尤其是她三哥,不知道被她敲了多少好东西。   “你是不是一早就打算好进宫了?”沈哲旭还是想问。   沈玉珺看向她三哥那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眸子里,她骗不了她三哥:“对。”   “你是怎么想的?”得到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话,沈哲旭还是想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才给自己选了这条路。   沈玉珺也不看她三哥了,走到亭子里的石桌边上坐下:“三哥,我其实也没多想。我只是想进宫了,好好保着命,熬资历。只要我好好的在宫里活着,外面那些人多少有些忌惮。咱们家也可以喘口气。”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沈哲旭虽说有些想到,但如实听到妹妹这般说,鼻子酸得很,但终是忍住了:“你……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要好好保全自己。这里我不好久留,这些银钱你拿着。”虽说他是她的胞兄,但今日妹妹出了宫门,就再不同往日了,她已是皇家人,一切还是要小心些。   沈哲旭离开了,她还是坐在亭子里,这里有她三哥之前备的茶水,这会坐着休息,看看湖里刚出嫩叶的水草荷叶,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妹妹,”梁氏原是要去秀诗楼的,怎知半路就瞧见了?   “大嫂,你怎么来了?”沈玉珺起身迎接。   “原本你大哥想来的,但到底有些不便,我就来了。”梁氏拉着沈玉珺的手,到亭里坐下:“你大哥让人备了些碎银,我其他也拿不出手,就往里添了些。一起给你送来。”婆母那里不用她准备,但到底小姑子对她这嫂子不错,她多少也要表示些。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身上有,心不慌。   沈玉珺对这个嫂子还是有些喜欢的,她嫂子是个聪明人,对她哥好得很,对家里长辈也是恭恭敬敬,没有一丝怠慢,妯娌之间相处和睦,没有口角。她是个明白人!   “劳大哥和嫂子费心了。”沈玉珺也不退让,毕竟这些的确是她实实在在需要的。   “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梁氏原还怕小姑子拧不清,没想到倒是她多虑了。这人啊,从宫里走了一圈,今日见了也是成长了不少。   她知道大嫂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技多不压身一样,钱多日子也会好过些。万一要是在宫里没了盼头,手里有钱就还是能活下去的。   将将戌时,天儿也黑了,沈玉珺刚刚换上寝衣打算睡了。守门的婆子来回说是她二婶来了。沈玉珺赶忙让竹云取了件斗篷给她披上。   “婶婶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钱氏温和地看着沈玉珺,以前小小的一团长大了,她虽生了两子一女,但女儿玉舒在三年前就已出嫁了。   沈玉珺看到二婶,就想到同样入选的钱洛惜:“这次钱家表姐也入选了。”   “是吗?”钱氏闻言,很是冷淡。   这也不怪她,当年她刚刚嫁入沈家三月,沈家就出事了。外面都传她不祥。她那时听了传言是又急又怕,着急忙慌地想要寻求娘家庇佑。可是娘家是怎样的冷绝,自今还是让她胆寒。   好在沈家人明理,没有听信外面的传言,待她一如往昔。等她冷静下来,细细查探,没想到这幕后传言的竟是娘家姐妹。她也知道当初她嫁入沈家是有些打眼,但沈家出事,她们旁观就好,何必要落井下石?   那次的事,她回去娘家闹了一场,从此再未踏足那里。那个时候那个情况,她们放出那样的流言,如果没有家里的默许,怎么会传得出来?她的娘家是想要她的命啊!   “这宫里是富贵地,但也冷得很。不要说是这拐了弯的没有血缘的姐妹,就算是亲姐妹,只要你们争的是同一个男人,那也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我与钱家早已没有瓜葛了,你以后万不要因为一些没有的关系,让自己有了牵扯。”钱氏提点自家侄女,到底还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她能保全自身。   沈玉珺认真地听着钱氏的话,还是有些启发的:“多谢婶娘教诲,珺儿铭记于心!”   “好……”   聊了一会,钱氏留下个漆木盒子就离开了。沈玉珺瞧着被竹雨打开的盒子,散碎的银子,一些小巧精致的银首饰,还有几张银票。这一天下来,这样的盒子,她已经收了好些了。   “小姐,奴婢看过了,这里有银票一千两,碎银两百两,还有些首饰。”竹雨细细数过回了沈玉珺。   “小姐,咱们现在手里的银子已经有三万多两了。估计后面还有一些……”竹云是管着秀诗楼的银钱的。现在小姐眼见着要入宫了,其他东西倒罢了,就是这银钱不能少,宫里打听个什么事儿,样样都是要撒钱的。她们手里活泛些才好。   “我知道了,今天就早些休息吧。”沈玉珺还是有些意外的,当年沈家除了被夺爵,倒也没抄没家产。看来自家人还是很低调的。这样也好懂得长远,才能慢慢谋算。 第6章   一般情况下,秀女归家三五日内就会有太监上门宣旨,这次也不例外。   大堂内,沈家众人包括沈霖都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户部员外郎沈忠诚之女,沈氏玉珺,端庄舒慧,温婉宁柔,特封为从六品良媛,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玉珺接了旨。   众人起身后,沈大爷沈哲臣赶紧给传旨的公公塞银子。公公也不推辞,收好后婉拒沈家的挽留,就回宫复旨了。   沈玉珺没想到她能得到个六品的位份。要知道大禹后宫嫔妃除了从潜址进宫的哪个都是要从低位慢慢往上爬的。   她现在终于松了口气,感觉轻松很多。宫里是有规制的,六品以上的嫔妃进宫是可以带两个丫鬟的,六品以下只可以带一个。刚刚入宫,一切都很是陌生,身边如果再没个忠心的人,那可真是寸步难行啊!现在倒是意外之喜了。之前她还在犹豫竹云竹雨带哪个进宫,现在可好了。   沈家众人也很高兴,从六品已经很不错了,后宫嫔妃家势再盛也都是从低末位慢慢升上去的。位份高点,总是会好过些!   未时竹云从第二楼买了糕点回到秀诗楼,进入内室。见室内只有小姐和竹雨便说了听到的消息:“这届秀女,封位最高的是被封为婉容的叶裳玫,”竹云喝了口水继续道,“还有姬位沐韵芷;嫔位朱琪;良媛就您小主,良娣鲁云隐、姚若彤;容华周凝语、窦明珠;美人萧蕊妮、冯嫣然;常在柳慧、钱洛惜,其他都在八品以下。”   “还好,最高的是从五品的婉容。”沈玉珺听完竹云的讲述就只说了一句话,继续看书了。   过后几天,沈玉珺带着竹云竹雨跟着内务府派下的嬷嬷学习宫规。竹雨竹云是九岁那年沈玉珺向父亲求来的。她们都是孤儿,被沈家收养培养,以后作为暗子的。竹云心思整密,还会拳脚功夫,竹雨懂得医理,擅长膳食。有她们两个陪着,她也多了几分底气。   三月二十五日,这也是沈玉珺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夜了,所以沈家特地办的热闹些,连沈玉珺的叔祖一家也过来了。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晚上,沈家齐聚宁寿堂,就连沈霖也来了,到底是嫡亲的孙女。这一入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珺姐儿,明日你就要入宫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有什么缺的?”老夫人握着沈玉珺的手,含泪问着。一旁的女眷也都拿帕子擦拭眼角。坐在老夫人下手的戚氏早已忍不住泪流满面了。   “娘亲,每年的正月初三,您都可以和祖母一起进宫看我,您可要高高兴兴地送我出门子呀。”这下连老夫人也忍不住哭了。出门子,终究是家里对不住她啊!   “都不要哭得,小主明天就要入宫了,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些。”老太爷阻止到,他心里比谁都难受,他愧对沈家的列祖列宗,愧对沈家的子子孙孙。   叙话完后,老夫人叫了沈玉珺去了寝室,把一本小册子给了她,交代到:“这是沈家在宫中的人脉,你祖父让我交给你,你千万保管好。”   沈玉珺知道作为曾经的世家,在宫中肯定有自家的人脉,但没想到祖父会把它交给自己:“祖父祖母放心,珺儿不到非常时期,绝不会轻易动用这些。”有这些关系在,保命也会容易些,她也不做推迟。   沈老夫人抬手轻抚着沈玉珺的黑发轻言:“好,祖母知道你稳重,但一入宫门深似海,你一切要多加小心,万万要保全自身。宫外我和你父亲也会约束家人谨言慎行的,必不会给你招惹麻烦。”   沈玉珺跪到老夫人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孙女以后不能再在祖父祖母膝下尽孝了,万望祖父祖母多多保重!”   “快起来……快起来,时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是,祖母也早些休息。”   沈玉珺回到秀诗楼,就见母亲坐在正屋。   戚氏双眼还红肿着:“回来啦,你们都退下吧,苏妈妈你守着门。”   “是”   “娘亲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沈玉珺坐到娘亲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左臂。   戚氏握上女儿的手,捏了捏,柔柔软软的,又忍不住有些哽咽:“进宫后,不管得不得宠,你都要以自己为主,你父母哥哥都只希望你平安享乐。”   戚氏拿出娘家的信物:“这是你外祖母和舅舅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给你的,戚家曾经有恩于太医院成老太医,你拿着戚家的信物,成老太医自会助你的,你要小心收好。”   沈玉珺接过代表戚家的竹纹玉佩:“娘亲,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女儿都会好好照顾自己,你和父亲,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一夜,戚氏没有回桐知堂,她想陪女儿再多待一晚。晚上戚氏想了很多,也讲了很多。告知沈玉珺许多内宅后院的乌杂事。   同样也稍稍提及了些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还有在房事上如何取悦男人。这些虽羞于口齿,但为了女儿日后,她还是勉勉强强地说了。男人就是那么回事儿,高兴了什么都好说。   天刚刚露白,沈玉珺就坐着内务府的轿子,在沈家众人的相送下,离开了沈家。戚氏见疼入心肺的爱女离家,强忍着泪水,由大儿媳梁氏搀扶着目送轿子离去。   辰时三刻,沈玉珺的轿子就到了皇宫的东侧门。沈玉珺下了轿,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赐住的添禧楼。   添禧楼位置不错,景致也是极好的!两层的小楼,不大,倒显得很是古朴大方,但细看小节之处,又处处透着精致。小楼前后都带着个小园子,前院里的几棵桃树,花都开了,花色正好,来日到了夏天,说不定还有桃子吃。后院的几株梅树长势也不错,冬日里也是一处好景致。   据引路的太监说,这添禧楼位置离皇上的乾清宫和皇后的景仁宫都不远。沈玉珺倒是心里有些打鼓了,这么好的位置,这么好的景致,怎么就轮到她了?她在宫里可没什么要紧的人能替她打点。   沈玉珺示意竹云打赏领路的太监后,就进入殿内。   沈玉珺坐在主位上,接受宫女太监的跪拜后,又大致了解了宫里的情况。内务府指派来服侍她的有两个大宫女:秋菊、冬梅,两个大太监:小席子、小邓子,其余还有三个小宫女、三个小太监,外加一个粗使嬷嬷。这倒是附和她现在的位份。   “在我在里服侍的,是不是聪明伶俐不重要,但一定要忠心。当然你们对我忠心,我自然也会护着你们。你们都是在宫里伺候的,应该知道自己个该怎么行事?”沈玉珺很直白地告诫。   “奴婢(奴才)们,定当忠心耿耿。”   “赏吧”   竹云闻言便拿了银子打赏众人。   众人见主子大方端和,不像是个刻薄的,也自觉幸运,喜笑颜开地收起赏赐退下干自己的活去了。   竹雨见众人都退出去了,转身小声说道:“小主,您要不要先休息会?一会等新人都入宫了,肯定有好些是要做的。”在进宫之前,沈玉珺就让她们改口称其为小主。宫规森严,即使是小细节,也是不能疏忽的。   “是要休息下,你们先服侍我梳洗下。”沈玉珺很满意竹雨的细心,她现在是有些疲累,这些日子要离家,到底是不舍得很。刚进宫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的,不然后面的事情怎么能有精力应对。她进宫早,趁着这会子有空,还是先养养精神。   一个时辰的功夫,竹雨就进内室回报说是内务府的公公给她送来些日常用具,请沈玉珺过去清点。   沈玉珺送走了内务府的人,也没再回内室休息了。坐在榻上,听着秋菊打听来的消息。   “奴婢打听到叶婉容和朱嫔是住在离咱们添禧楼不远的长安宫,长安宫目前还没有主位,沐姬是和小主一样,单住在清竹轩,两位良娣是住在云影宫,周容华和萧美人住在延喜宫,这两宫都没有主位。窦容华住在淑妃娘娘的玉芙宫,钱常在被分到了德妃娘娘的重华宫,柳常在是孙贵嫔的缀霞宫,冯贵人在陆昭仪的流云宫,其余都被分到丽妃的翠微宫。”   “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沈玉珺盯着秋菊,看着她的表情。   秋菊是第一次被指到后妃身边当差的,但也是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跟沈良媛连在一起了,即使沈良媛日后暴毙或被贬,她也是一样没什么活路的。既然如此,那就尽心效忠保全主子,现在首要任务是让主子认同自己。   秋菊立刻双膝跪地答道:“奴婢自幼在宫中服侍,对宫里的情况也有些了解,且奴婢在服侍小主之前,一直在御膳房里切菜。奴婢自知愚钝,能来伺候小主已是上天恩赐,奴婢定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说完就大力磕下头去了。   沈玉珺顿了一会:“你起来吧,你是个明白的。你放心,只要你忠心,我定不会亏待于你的。”   秋菊听了,知道小主暂时是认同自己了,以后的话还要看自己的表现,忙高兴道:“谢小主……谢小主。”秋菊擦了眼角的泪,犹豫的继续说道:“新进宫的妃嫔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沈玉珺知道她底下有话要说,便示意竹雨去守门:“你想说什么?” 第7章   “奴婢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问题?但思来想去还是要告诉小主,添禧楼并不是一直都是空着的。皇上登基后这里就赐给从潜址来的李婉仪居住,后来才又住进了一位金德容。”秋菊小心翼翼地说,还边偷看沈玉珺的脸色   “那李婉仪和金德容呢?”竹云在脑中搜索了一番,发现后宫并没有这两号人物,就问道。   “李婉仪住进后不久就突然发狂暴毙了,至于金德容两年前也失足落水溺亡了,大家私下里都说添禧楼不祥,所以没人愿意住……”   “小主……”竹云听后脸色还算平静,转头看着沈玉珺。   秋菊又继续道:“奴婢在金德容溺亡不久后无意中知道金德容的身子早已溃败,迟早是不行的,只是觉得这两件事透着蹊跷,所以奴婢才斗胆说来……”   沈玉珺在秋菊说道李婉仪是突然发狂时便眯着眼睛,低下头好似在思考着什么:“最后这两件事可有结果?”   “那时皇上都忙于前朝,没空理会后宫,倒是皇后娘娘有查,但到最后也就只是打死两个宫人不了了之了。”   “可曾听说李婉仪和金德容平日里处事作风如何?”   秋菊闻言心中很是高兴自家主子的聪慧细致:“李婉仪因是从潜址来的,作风怎样,奴婢不是很清楚。但听闻李婉仪曾经因不满当时的孙美人,也就是现在的孙贵嫔得宠,在御花园当众掌掴了她,这件事情不久后李婉仪就暴毙了……至于金德容,奴婢曾在御膳房切菜时,就有发生过金德容因乌鸡汤里没放阿胶打死了送菜的小太监。”   听完秋菊那里的消息,沈玉珺抬起头对秋菊说道:“你很好,先下去休息会吧,把竹雨叫进来。”   “诺”秋菊躬身退下。   “小主,秋菊都说什么了,怎么看着您的脸色都有些白了?”   沈玉珺摆手示意竹云告知竹雨秋菊的回报。   竹雨听后亦是脸色不好:“小主您打算怎么办?”   沈玉珺右手轻抚着自己的下巴,眯着眼睛说到:“后宫争斗本来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那二人没脑子又太过张扬,自然是死的早。做人还是厚道些好,不过你们放心就是,有因必有果,咱们小心处事就是了。新人刚入宫,大家都忙着呢。这几日,你们要好好注意宫里的人,看哪些是不安分的?好早做打算,秋菊可以用用了,但还要继续观察。”   “诺”   “还有,最近趁着人多眼杂的,你们趁着这时机帮我好好地查探下添禧楼,看看有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沈玉珺想到刚刚秋菊的话,又联想到曾经看的那些话本里就有把毒物暗藏在寝室害了人。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有必要翻翻添禧楼。毕竟她可不是进来混日子的,她要好好活着熬资历的。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新人都入宫安顿好了。就有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过来通知:新人于三月二十八日辰时到景仁宫叩拜。   原本历代皇后都是要居住在坤玉宫的,但景帝登基时,坤玉宫因空置多年,景帝便把景仁宫赐予皇后居住,后政局安定也没有提出皇后迁宫之事,所以现在皇后还是居住在景仁宫。   三月二十八日卯时初,沈玉珺就起身,由竹云竹雨开始打理,穿上宫装,挽发洗漱,点妆上饰,不时还要忙里偷闲的吃点糕点垫着点肚子。   沈玉珺今天的装扮跟往常没什么区别,身穿一袭淡紫色的宫装,不显奢华但也透着淡雅素净。   卯时三刻,新人便已经齐聚景仁宫。沈玉珺大概的扫视了下,新人穿着大多都还算低调,但也有那么几个人打扮的高调华丽,其中就包括叶太后的侄女叶裳玫和第一美人萧蕊妮。   叶婉容本身长相明艳,又着一身胭红色抹胸束腰裙,玲珑身段顿显,再加衣服颜色艳丽,整个人更透着张扬美艳。不过她倒是胆大,今日这境况都敢穿红,虽不是大红,但依旧显眼得很!   萧蕊妮也不遑多让,容颜绝色,又是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乳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及地,看着更有仙气了。   相对于叶婉容和萧美人的高调,沐姬就是低调中透着奢华,身穿淡白色宫装,月白纱裙幅逶迤身后,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不亏是镇国公嫡女。   相对而言出自西宁伯府的朱嫔就保守多了,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淡粉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根浅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之感。   这四人在这届秀女中也算是引领风骚了。   不过一刻,后宫嫔妃都到齐了。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吟唱,皇后身着一袭拖地的黄、紫相间凤袍,头戴九凤金丝冠,攒着朝阳八宝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龙璎珞圈,裙边系着深紫色宫绦,龙凤吉祥玫佩,一双圆而水润的鹿眼,两弯细长的柳叶眉,翘鼻微挺,红唇饱满,身量高挑,粉面含笑但威严依旧。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景仁宫内大小妃嫔都福礼唱到。   “起来吧”皇后落座后对内务府派来的太监说:“既然人都齐了,就开始吧。”   “诺”   下面就是新进嫔妃向皇后娘娘行三跪九叩之礼。这是大禹皇朝后宫的规矩:新进妃嫔进宫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要行三跪九叩之理,以示妻妾尊卑有别。   很快礼毕后,皇后依例训导:“今日是各位妹妹第一次来给本宫请安。本宫也很是高兴又多了几位妹妹,日后在宫中各位妹妹们定要和睦共处,勤谨奉上,多多为皇上延绵子嗣,不得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惹得后宫不宁,皇上烦忧。”   “谨遵皇后娘娘教导!”   新人在跪拜完皇后之后,就依照规矩开始向淑妃和德妃请安了。礼毕之后才算是新人的第一次请安结束。原本还要去太后宫中请安的,但因太后身子不适就免了今天的请安。   “明日,你们就开始侍寝了,规矩,嬷嬷们都交过,本宫就不再提点了。时候不早了,就都散了吧”皇后说完,在容嬷嬷的搀扶下起身离开正殿,缓步去了内室。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离开后,众嫔妃也就依次离开。   今天的景仁宫可谓是花团锦簇啊,先不说新人容颜姿色怎样,只看后宫原有妃嫔哪个不是盛装出席,各有千秋呀。   淑妃明丽精致,德妃淡漠高雅,丽妃妩媚妖娆,倩贵姬柔弱纤美,陆昭仪温婉动人,孙贵嫔才气外露,叶婕妤娇媚艳丽……   再看看新人,虽然大都低调,但依然掩不住低调下的风华,更何况还有张扬华丽的叶裳玫、脱俗绝美的萧蕊妮、出尘奢华的沐韵芷和清新高雅的朱琪。如果作为旁观者那是大饱眼福,但如若身在其中那就是风涌云动了。   “妹妹,几日不见,越发动人了!”走在后面的钱洛惜巧笑嫣嫣地快步跟上沈玉珺打趣道。   “钱常在好,钱常在才是越来越漂亮了呢。”按规矩钱洛惜是要向她行礼的,更不能称她为妹妹。毕竟她现在的位份可比钱洛惜高。既然她话着不知,沈玉珺也不打算跟她计较。现在大家都还没侍寝,但看日后吧。   “两位妹妹说什么,这么高兴?”一边的冯嫣然也跟着上来搭语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冯嫣然的娇美。   “沈良媛好!”虽说有些敷衍,但到底屈膝了。   “冯贵人不必多礼,”沈玉珺不打算跟她们扯皮:“我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就不做停留地走了。 第8章   二人看着沈玉珺走远了。   “几日没见,你倒越发没规矩了。”冯嫣然低声说教钱洛惜,二人在闺中就是好友,现在又一起入宫,关系自然也就更加亲近了,就不知以后还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钱洛惜挽住冯嫣然的左臂嘟嘴说道:“姐姐你就别说我了,难道你甘心向她行礼。你也知道我家跟她家的关系。明上是亲家,但实地里,我那姑姑已经二十多年不再踏足娘家了。”   沈家跟钱家的事,冯嫣然还是知道一些的:“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封的?她那样的家世竟然封了良媛。”   “就是啊,要说姐姐封了良媛还差不多,她,我就是有些不服了。”   冯嫣然闻言虽说心里也有些不甘,但到底嘴上没怎么多说,只是娇俏又适当皱起额头:“妹妹以后还是要好好按宫规行事的。”   钱洛惜轻轻拉扯冯嫣然衣袖,脸上笑容明媚地说:“妹妹谨遵姐姐教诲!”   二人又一起聊了些宫里的生活,冯嫣然和钱洛惜来到流云宫西侧殿冯嫣然的居所,冯嫣然率先说道:“今日你可瞧见了?”   “姐姐说的是……”钱洛惜这时开始装糊涂了。   “还能是什么?叶婉容也就罢了,毕竟有太后和承恩侯府在撑着,但她萧蕊妮算什么东西,长的一副妖精样。”   “姐姐慎言,这里是皇宫,小心隔墙有耳。”钱洛惜小声劝道:“姐姐要是看不过,且看日后便罢,顾忌她的人可多着呢。明日新人就要开始侍寝了,姐姐可要好好准备呀,争取一举夺得皇上的宠爱。”钱洛惜有些坏笑地说。   冯嫣然瞬间脸红的娇嗔道:“好你个妮子,竟然打趣我来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两人就这样笑闹了起来……   沈玉珺回到添禧楼后,进了些御膳房送来的红枣粥,就入了内室休息了,脑中回放着今日的种种,不禁挑起嘴角轻笑:“果然,能进后宫的都不是简单的,明日可就要热闹喽。”   第二日申时,去御膳房拿下午茶的秋菊回来后,小心地瞅着沈玉珺回报:“皇上翻了叶婉容的牌子。”   “情理之中的事儿。”沈玉珺坐在榻上,丝毫没有任何异样,放下手中的《大禹四方志》,接过竹雨递上来的湿帕,擦了擦手,就开始就着牛乳茶吃着秋菊从御膳房拿回来的豌豆黄:“估计今晚会有很多人睡不着吧?”   秋菊很庆幸自家主子看得清,不争这一时之气。   此时,住在延禧宫东侧殿的萧蕊妮听了小太监的回话,摆手让他下去后,很是平静。   “小主,您别担心,皇上只是顾着太后罢了。”大宫女翡翠小心翼翼的点到,就怕小主发火。自家小主这长相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也是惹眼的,这靓寕居里眼睛太多,可不能被传出什么闲话来。   “知道,我没担心,只是看不得叶裳玫狂妄的样子,先由她高兴几天吧,我眼瞧着,这后宫没一个简单的,她这般行事,吃亏是迟早的。”萧蕊妮冷笑到。   清竹轩里,沐韵芷听完消息后,就放下手中的诗歌,起身来到了窗边,看着正对窗边的一大片竹林不言不语。   “小主,您这么好,皇上会眷顾您的,您就不要多想了。”彩云大胆劝慰道,自家小主自第一次在国公府见过皇上后,就情陷其中。三年前选秀取消后,毅然决然地拒绝家中为其安排的婚事,执意再等三年,好在现在心想事成,没白耽搁年华。   沐韵芷自嘲道:“我没事,早就知道会这样,我心里也只不过是奢念罢了。既然当初我执意选了这条路,那现在我就不会退缩。”‘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是她这一心人,恐怕只是她的心甘情愿吧?   次日早朝后,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就传来旨意,叶裳玫由从五品嫔升到正五品德容。还真是让人意外,侍寝一日就升了一个位份。   虽说新进嫔妃第一次侍寝后,皇上多少都会有赏赐,最多的是进两个位份,最少的也有没赏的,但第一次侍寝就进位也是有些打眼的。   “皇上还是顾念着哀家的。”叶太后在慈安宫听完身边花嬷嬷得来的消息后说道:“哀家也不指望玫儿宠冠六宫,但好歹能有个一子半女的,让叶家日后有得依靠就行。也不知玫儿有没有那福气。”   太后说道这里,语调变冷一字一字的念道:“希望玫儿千万不要像哀家一样,做了太后也要仰人鼻息,看人看色。”   “娘娘,您万不可再操心劳累了,叶德容是个好的,您就放心养好自个的身子要紧,药快凉了,老奴服侍娘娘快些服下吧。”花嬷嬷端来药服侍太后。   沈玉珺听完消息后,什么也没说。反正依她家的家世,皇上一时半会是想不起她的。能得了个良媛的位份,她就已经很感念皇上了。   她只是在心里猜测着,今后几日皇上还会不会翻叶德容的牙牌了?就要看皇上对太后的态度了。皇上非太后亲生,又是到十四岁才被记在太后名下,两人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今上聪明睿智、懂得隐忍,登基四年就能一举铲除良王,掌握大半政局。现在的皇上政权稳固早已经不受叶家、周家摆布了。   之后的几日,皇上并没有翻叶德容的牌子,反而先后翻了周凝语、沐韵芷和朱琪的牌子。值得一说的是皇上连着两日点了周凝语侍寝,还给她提了两个位份,晋位嫔。沐姬和朱嫔倒是各提了一个位份。   周凝语一时间可谓是风光无限啊,但也引来了各方的妒意,尤其是叶德容,更是把周凝语视为眼中钉,每每见到都不会有好脸色,总要刺个几句。   皇上的后宫热闹着,沈玉珺的耳朵也没闲着。有秋菊这个耳报神,日子过得也算是有趣。她算是悟出来了,像她们这类新进宫的妃嫔第一次侍寝,只要关系不大,伺候得皇上高兴,晋位份还是有希望的。   今日沈玉珺依旧像往常一样睡醒了吃,吃饱了就让人搬了把贵妃椅放在院子里,躺在上面就开始继续云游在当初带进宫的《大禹四方志》中,很是惬意!   短短几日,宫中可是变化多端,热闹非常啊!   沈玉珺最近都在想:皇上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如果是的话用意也就太明显了,这不是明着告诉叶、周两家,你们两家抱得太紧了,他看着很是不爽嘛;如果不是,那这就太意味深长了,您这是给皇后面子呢,还是下太后脸子呢?   现在可精彩了,叶德容和周嫔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这才刚刚开始呢。   沈玉珺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手中的游记,不时还会想下最近宫中的热闹。进宫快半个月了,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称病着。   侍寝过的嫔妃也有四位了,不知下一位是谁倒霉要绞进这浑水当中,反正应该不会是她,自己家世一般,皇上哪会留意到她,她只管看戏就是了,现在这情况谁绞进去谁倒霉。   沈玉珺想是这样想的,但往往世事难料啊!   这日未时末,路公公带着皇上的口谕来到添禧楼,由守门的小太监来寿引进院内。路公公远远就看到沈良媛躺在园中的贵妃椅上,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看着书,真是舒服得很啊!路公公见此情景,不由嘴角抽动。   “小主,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来传皇上的口谕了,”来寿欣喜的报道。   “你说什么,谁来了?”沈玉珺以为自己听错了,坐直身来问道。路公公不是御前的吗,怎么会来她这里?   “路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来寿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沈玉珺皱眉似明白路公公来因,便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请过来吧。”虽说那事一般都是由敬事房差人过来通知的,但路公公来也是可能的。   竹云竹雨二人闻言忙上前把沈玉珺有些松散的头发衣饰理整齐。刚刚完事,来寿就领着路公公过来了。   “奴才给沈良媛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不知公公前来有何事啊?”沈玉珺装傻问道,但心里已经不作他想了。她在宫里老实待着,又没犯事儿,何况又是这个点。   路公公在心里暗想太会装了,当日这位小主儿在殿前就公然拍皇上龙屁,还拍得皇上很舒心,刚进宫就给了这么高的位份,没几分本事哪端得住啊。   “奴才是来恭喜沈良媛的,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请小主准备好,凤鸾春恩车今晚戌时会来接您到承恩殿侍寝。”   添禧楼的宫人们听说今儿皇上点了小主侍寝,都很是兴奋,毕竟主子受宠,跟着主子的奴才也会好过些。   沈玉珺虽然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皇上怎么会点了她侍寝?毕竟还有萧蕊妮这样的大美人在等着呢。不管心里怎么想,沈玉珺面上都表现出惊喜的样子:“多谢皇上,有劳公公了。”竹云在主子的示意下,忙掏出银子打赏。   路公公自小就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瞧出沈玉珺在想什么,但他还是自然的收起银子:“那小主就先准备吧,奴才先告退了。”   路公公心里却暗想,这位沈良媛虽说心宽了点,但还是个明白人。知道现在不是侍寝的好时候,没像一天到晚在御花园里转悠等着跟皇上偶遇的那些嫔妃。如果这位主儿要是一直这样明白下去,路倒是能长些。 第9章   竹雨到底稳重些,虽然也很开心主子被皇上翻牌子,但还是有些顾忌:“小主,虽说现在不是好时候,但皇上点了,咱们也不能不去。咱们就多做些防范吧,总不会有事的。”   沈玉珺刚刚已经在心里权衡了一遍,觉得早晚都是要争,那现在送上门来的,她也不会矫情地往外推。至于现在这摊浑水,迟早都要趟,也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不还有其他没侍寝的嫔妃嘛,到时祸水东引就是了。   “竹雨竹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秋菊去御膳房拿些阿胶红枣粥回来,在去承恩殿前,我要先进些。”   嫔妃第一次侍寝都要在承恩殿,除了皇后无一例外,之后在哪,就要看皇上心情了。   “诺”三人都退下去准备了。   几个宫女将水备好后,秋菊恭敬地垂首禀报到:“主子,热水已然备好,请主子入内沐浴。”虽然秋菊尽量的保持平常,不过语调里也还是可见欣喜的。   其余几个小宫女更是如此,皆是眉开眼笑的。   沈玉珺见此,叹息地摇了摇头:“凡事收着些,表情太过外漏,容易让人看穿,不是好事。”这几人都是要长久在身边伺候的,她还是要适时的提醒敲打几人,这毕竟是后宫,稍一不留神就着了道。   几人马上收敛自己的神情,规矩的道:“奴婢受教了。”   沈玉珺在竹雨的伺候下脱了衣物后,踏入木桶中。   竹云与秋菊连忙过去伺候着。   “主子,要不要撒些玫瑰花瓣进去?”竹雨一直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洗澡用花瓣熏体,但今天特殊,还是问下好。   沈玉珺自小就有些微体香,不近身是很难被注意到的。据她母亲说她这体质大概是传自外祖家的一位老祖宗。她想到自己的体香,曾听她母亲说清雅极了,那就不必锦上添花了,便拒了竹雨的提议:“不必了,就这样吧。”   半个时辰后,沈玉珺沐浴好了。   “这发饰与裙装最是要相搭的,您喜欢个什么样儿发饰?冬梅手儿巧得很,让她给您挽,定能让您满意。”秋菊说道。   沈玉珺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干干净净的,看着就舒服,嘴角微微含笑:“不用了,竹雨拿根发带来,帮我把头发绑上就好。竹云,你去把那件水红色的裹身裙拿来。”   两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主子为什么打扮得这么简单,不过还是依言乖巧的照做。   沈玉珺装扮好后,拒绝了冬梅化妆的提议,只做了一些简单了护理。   大家虽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打算,但也知道主子是有成算的。   戌时一刻,凤鸾春恩车就来到添禧楼接人了。   沈玉珺也没有矫情,披着件披风,大大方方地上了车撵,离开了添禧楼,去了承恩殿。   沈玉珺独自一人坐在承恩殿正殿的那张大大的龙床上,她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了,依旧秉持着大家闺秀的坐态,一动不动的。   此时的沈玉珺正低头在回想着当初殿选时,自己耳边听到的皇上低沉沙哑极富磁性的声音。虽然她不知皇上样貌,但依旧觉得单单是皇上的声音就已经让人沉迷了。   沈玉珺神游着,双目飘忽地看着地面,没有焦点,突然一抹绣着龙纹的明黄色的衣摆闯入眼帘。   沈玉珺瞬间收回思绪,急忙站起身来,就要行礼。但因为坐立的时间太长,腰部有些僵硬,双腿更是跟踩了高跷似的站立不稳,一时不防,便直直地踉跄过去,直接扑入了皇上的怀内。   跟在皇上身后的路公公见此赶忙低下头去,脸颊、嘴角都在抽动,还适时的翻了个白眼,心中暗想:“这沈良媛看着是个端庄的,没想到这么奔放。明天得记得吩咐御膳房给皇上炖点补汤喝。”   景帝先是一愣,本能地想躲过,但随后发现沈玉珺下盘发软,就知道原因了。再想到沈玉珺殿选时面面俱到的答话,就恶趣味发作,想知道她待会怎么自圆其说。景帝就顺势接住沈玉珺,把她搂抱在怀里,还不忘示意身后的路公公退下。   “爱妃这般热情,朕真是艳福不浅啊!”景帝恶趣味的曲解到。   沈玉珺现还处在双腿麻木发软,不能站立的状况下,刚刚又惊吓到,双目很是失礼的紧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开阔饱满的额头,浓黑入鬓的剑眉,锐利深邃的凤目,漆黑冷冽的瞳孔,自然微翘的嘴角,微薄透粉的双唇,而一杆高挺的鼻梁神来一笔的勾勒出整个面部轮廓似如刀刻般立体完美。   沈玉珺一时失神,但很快就被景帝醇厚的声音拉回了神智。   “嫔妾既已入宫,便就是皇上的人,服侍皇上是应该的,实在当不得皇上的赞。”沈玉珺现还被景帝拥在怀里,只能红着脸厚着脸皮羞答答地回答。   景帝很是肯定刚刚沈玉珺看到他时有失神,但她的眼神中有惊愕,有赞赏,有感叹就是没有迷恋。这倒让景帝有些欣赏她了,见过太多痴情,不管真假都会有些腻味。到目前来看眼前这一个倒是活得明白些!   刚刚沈玉珺“厚颜无耻”的回话,也是让景帝来了性味。景帝现在就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打量着怀里的沈玉珺。而沈玉珺也很是镇定,一动不动的红着脸攀附在景帝怀里,任他打量就是不抬头。   当沈玉珺双腿恢复知觉后,景帝也适时地放开了她,然后坐到了殿内的龙床上。沈玉珺上前一小步,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嫔妾刚刚一时失礼,请皇上恕罪!”   景帝这时才完完全全地打量起沈玉珺,长得不是这届秀女中最美的,但胜在气质干净。景帝双目定在沈玉珺露出的线条优美雪白细致的脖颈上,想到刚刚拥在怀里的柔软娇体,还有隐隐散发的阵阵沁香,景帝不禁身子一紧。   景帝面色一沉,眯起他独特的凤眼,嘴角上挑,微微邪笑道:“刚刚不是说服侍朕是你的本份吗?那现在就来尽你的本份吧,过来服侍朕。”说完,景帝就向后倒去,仰躺在床上,等着沈玉珺来服侍。   沈玉珺,这时也不见往日的淡定了,手足无措,虽说早已做好准备,但终究还是个十五岁的女子。沈玉珺稍稍向床边挪去,不时还偷偷瞟皇上一眼,心里暗暗鼓励自己:“皇上光凭长相已经胜过世间万千男儿,更何况这通身无与伦比的气势,又正当盛年。自己是个有福气的。”   虽说现在进了宫,但她一天没侍寝,就还算不上是皇上真正的女人,就差这临门一脚了。沈氏玉珺不要怕,加油!心里一直在给自己鼓气。   “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景帝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无奈只有自己起身,抬手吩咐:“更衣。”   沈玉珺见景帝这般,心中一喜,忙上前为其更衣。这还是她第一次为男子脱衣,虽强作镇定,但依旧双手发抖,显得笨手笨脚,脱得很是缓慢。沈玉珺的精力大概都注意在景帝龙袍的扣子上了,未察觉到景帝身体和眼神的变化。   景帝的身体随着沈玉珺脱衣时无意间的触碰显得更加敏感,因为二人离得很近,所以景帝能清楚地嗅到沈玉珺每一次呼吸所带出的清香。   随着沈玉珺的呼吸,散发的清香,对景帝来说都是难以抵抗的。   景帝一把扯过沈玉珺,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樱桃口,就开始细吻起来。很难想象作为一代帝王,拥有后宫三千佳丽,但却很少亲吻女子。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因为他不喜欢。不过今日这个小妮子,香香的,引得他忍不住想要品尝。   沈玉珺想到离家前一日母亲说的话。女子在床笫之事上,不能太过死板,要积极配合,这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好受些。   她想到这,细白如玉的双手就环抱上景帝精壮的腰身。景帝一顿,瞬间用左手揽紧女人的纤腰,使她更加贴紧自己,右手托着女人的后脑,使其仰起头,更加便于亲吻。   景帝虽第一次这样热吻女人,但他并没有感到恶心讨厌,反而感觉清甜柔软,很是喜欢!他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只是亲吻,他想要更多更多。   全身的感官、血液告诉他,他要这个女人。景帝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想到便做到,用有力的左手托起沈玉珺,转身来到床边,双双倒入床上。   景帝不舍地离开沈玉珺的双唇,但他想要品尝更多,沿着下巴一路朝下……   承恩殿内,厚重的喘息声混合这低低的娇啼讨饶一直到丑时末才消停。守在殿外的路公公在感叹沈良媛的本事时,更加激赏皇上的男人真本色。 第10章   这时的承恩殿内,可谓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衣物。明黄色的床幔内,景帝眯着独特的凤眼正看着偎依在他胸前的女人。雪白的娇躯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巴掌大的脸上还可见清晰的泪痕,小小的樱桃嘴红肿着还不时一瘪一瘪的,看着十分委屈可怜。   景帝不想承认自己刚刚失控了,无视她的哭求,一边一边的要她。明知她初承恩露,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她。在沈玉珺身上,景帝体会到从来没有过的销魂滋味。瞥见沈玉珺睫毛微颤,景帝知道她在装睡。算了,今晚是自己失控了,那就多容她些吧。   “回去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了,下次朕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你就继续在这休息吧,睡醒再回去,朕会让人传话免了你明日的请安。”   景帝对“睡着”的沈玉珺说,见其继续装睡便“哼”了一声,随后起身唤了路公公进来伺候,等一切都打理妥当后,景帝就离开承恩殿了。   景帝离开后,沈玉珺睁开双眼,眼睛水润水润的很是委屈,心中暗暗谴责,真是禽兽,跟百八年没开荤似的,好在自己聪明最后装晕,不然肯定更惨。沈玉珺忍痛拥被坐了起来,叫了竹雨竹云进来伺候。   两人见沈玉珺全身都是青紫,都心疼得要死,还在心底大逆不道的怪罪元景帝粗蛮,不懂怜香惜玉。   “小主,皇上允许您在这休息到早晨,您就抓紧时间休息会吧。”竹雨心疼的劝导。   “后宫三品以下的嫔妃是不能在承恩殿留宿的。即便是皇上恩赐,我也不能放肆,给人留下话柄。好了,我没事,赶快收拾下回去,辰时还要给皇后请安呢。”   “皇上不是说免了您今日的请安吗?”   竹云忍不住敲了下竹雨的脑袋:“你笨啊,小主现在刚承宠,就不去给皇后请安,虽说有皇上的赐免,但也难免会被有心人说小主刚承宠就恃宠而骄。现在后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小主,你不知道啊,赶快的收拾好回去,小主也好早些歇息。”   沈玉珺终于在寅时一刻回到了添禧楼开始休息,将将眯了一会就到了卯时二刻了。沈玉珺起身后由宫女打点好后,就早早的去景仁宫请安了。   “娘娘,沈良媛来给娘娘请安了,”皇后宫里的魏公公回禀道。   “呵,她倒是懂规矩!”皇后坐在妆奁前由容嬷嬷打点妆容:“先让她在殿里候着吧。”   “诺”   很快宫里的妃嫔就都到齐了。   “妹妹昨儿才侍寝过,今儿倒是早啊,”叶婕妤娇笑嫣嫣地掩嘴说道:“妹妹看着娇俏,可比叶德容要健壮多了。”   叶德容在首次侍寝完后,就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向皇后请安。   沈玉珺知道今天请安不会平顺,心里早有准备以不动应万变:“多谢叶婕妤夸奖。”沈玉珺说完便退回去安静地站在一边。   叶婕妤见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忒没意思,也就打住话语了。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皇后就出来了。   “噢,沈良媛也来了!”皇后好似意外地说:“你昨儿刚刚侍寝过,身子想必还乏得很,皇上也打发宫人过来招呼了,说是免了你今儿的请安,没想到你就来了。”   沈玉珺忙起身再次向皇后请安:“嫔妾向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起来吧,沈良媛太拘谨了!”皇后眉角微扬的说。听话就好,懂规矩总比那起子没规矩的好些。   沈玉珺起身道:“纵是皇上、皇后娘娘体恤嫔妾,嫔妾也不能太放肆,能向皇后娘娘请安是嫔妾的福气。”   “知道你懂规矩,快坐下吧!”皇后微笑很是满意沈玉珺的作法:“周嫔最近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怀,嫔妾身子已经大好。”周凝语前些日子不慎着凉很是折腾了一番:“嫔妾今个特地过来请安,也感谢娘娘赏赐的上好的药,嫔妾才能好得这般快!”   “好了就好,”皇后目光像似无意间扫过一众妃嫔笑说道:“大家都是姐妹,要保重好身子,才能服侍好皇上,为皇上延绵子嗣。”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嫔妃们都站起身来福礼。   “恩,你们知道就好,都起身坐下吧。”   “谢皇后娘娘!”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大家就都散了。   沈玉珺带着竹云和秋菊回到添禧楼,刚刚进入内间,沈玉珺就支撑不住地软倒在榻上。   “小主您没事吧?”竹雨忙上前服侍沈玉珺:“奴婢服侍您休息下吧?”   沈玉珺摆手阻止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会还有些事,你先去准备些吃食,我进了想必会好点。”   沈玉珺想着不管自己昨晚是否得了皇上的眼,今儿总都会有圣旨过来的。   竹雨虽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终究是明白事的:“是,奴婢这就去吩咐。”   很快,竹云和冬梅就领来了朝食,服侍沈玉珺用了些。   吃完朝食,沈玉珺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她实在是疲倦得很,心中不免对景帝的不知节制有些怨言,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最起码第一步走的还不错,日后在这宫里也会松快些。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路公公就带着旨意来到添禧楼。   沈玉珺领着添禧楼的所有宫人跪迎圣旨。   “沈氏玉珺,端庄舒慧,净灵温婉,深得朕心,特进为从五品婉仪。钦此!”   “嫔妾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玉珺叩谢完,便在竹雨的搀扶下起身了。   路公公上前对沈玉珺行礼说道:“恭喜沈婉仪小主!皇上还赐香云纱一匹,素锦一匹,景泰蓝手镯一对,玉如意一柄,珍珠一斛,金步摇一对……仅供小主把玩。”   沈玉珺虽说是后妃,但要想在这后宫活得顺便点,对皇上身边的人,总是要礼让一些的。说句见笑的话,这些御前的人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可比她们这些后妃要多得多。这历朝历代的君主身边可不仅仅只有枕边风,能上眼药的人多了去了。   “多谢公公!”,沈玉珺示意竹云打赏来宣旨的宫人。   路公公也不推让,直接接了赏赐,再次向沈玉珺行礼道:“奴才要回去复旨就先告退了。”   “那公公慢走,小邓子替我送送路公公。”沈玉珺招来大太监吩咐道。   “诺”   “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竹雨领着添禧楼的宫人们向沈玉珺叩拜。   “起来吧,今儿都有赏,待会你们就到竹云那去领赏吧。”沈玉珺一向不是个小气的,也很懂得御人之道:“如今宫里的情形大家也都知道,该怎么行事,想必也不需我再多说什么,你们都看着办吧。”   “奴婢(奴才)谨遵小主教导,定当谨言慎行!”   “明白就好,”沈玉珺满意底面人的表现:“下去吧。”   “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用不着,秋菊把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收到库房里面去吧。”沈玉珺看着这些实实在在的赏赐,瞬间觉得身子也不疼了,精神头也好了,像昨晚那样的事还可以多来几次。   “小主,这会不会太打眼啊?”竹雨虽然欣喜于自家主子的晋升,但也很是担心,毕竟一下子升了两个位份,这除了周嫔之外,小主也算是一个了。   “打眼又能怎样?”沈玉珺坐在榻上眯着眼睛说:“宫里的女人争得不就是这个吗?”   后宫的妃嫔争宠不就是为了提高位份吗?没有相当的位份,在后宫之中也只是为人鱼肉;没有相当的位份,就连生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现在宫里的皇子公主哪个是养在生母膝下的,还不都是因为他们生母位份太低了。   沈玉珺并不担心自己目前的状况,因为皇上昨晚的话已经摆在那了,她知道皇上之后几天是不会再招她侍寝的。   沈玉珺见竹雨还是有些担心,就点到:“你放心,你家小主现在还不到打眼的时候,后面不是还有人吗?”   竹雨也不是笨的,一点就通,知道自家主子有打算,心里也就松快很多了。   “小主,冯贵人和钱常在来了,”冬梅进来回报道。   “请进来,”沈玉珺也整理妆容起身去了厅里。   “恭喜沈姐姐,贺喜沈姐姐了!”冯嫣然和钱洛惜首先向沈玉珺屈身福礼道。今日也不似前些日子那样敷衍了。这是有求于她呀!   “两位妹妹快快起身!”沈玉珺上前拉起她们两位笑说:“两位妹妹也忒多礼了!”做戏还是会的。   “这是应该的,姐姐宽厚,我们也不能失了规矩。”钱洛惜看似很真诚地说。   沈玉珺心里冷笑着,也感觉到位份这东西真是好啊,昨儿个还傲气得很,今天就不得不低头了:“两位妹妹真是折煞我了,快请坐,竹雨上茶。”   沈玉珺带着冯嫣然和钱洛惜到桌旁坐下。   钱洛惜率先开口:“还是第一次来姐姐的添禧楼,这里真的好雅致呀!姐姐,今儿妹妹和冯姐姐是来给姐姐道贺的,恭喜姐姐晋升婉仪。妹妹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带来了一瓶香露。”   钱洛惜从吉祥呈上的漆木盒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瓷瓶,揭开瓶塞,屋内瞬间充满玫瑰花香:“这是今年香满阁刚出的香露,妹妹得了一瓶,现送于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果然是香得很,妹妹自谦了,京城谁不知香满阁的香露紧俏极了,更何况还是这玫瑰香露!”沈玉珺不喜香露除了身边的人,外人并不知道。   “姐姐喜欢就好,”钱洛惜很是高兴的样子。   “钱妹妹送了这么稀罕的东西,我都不好意思把我的贺礼拿出来了。”冯嫣然状似不满地说:“我还在闺中时偶然得了一块紫水晶,虽不值什么钱,但沈姐姐皮肤白皙,想必配着刚刚好,还望沈姐姐莫要嫌弃。”   冯嫣然说完,便示意希芸把东西呈上。   “妹妹说笑了,紫水晶很是罕见,今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沈玉珺自谦了,紫水晶虽没有紫玉值钱,但通透得很,虽然少见,不过她家母亲就有一套紫水晶头面,以前还说要给她做嫁妆:“真是让两位妹妹破费了,姐姐我真是受之有愧啊!”   “沈姐姐万不可以这样说,我们都是姐妹,日后还需姐姐多多照顾呢,”钱洛惜忙接话:“再说这些东西现在送于姐姐也算是没有埋没了。”   “是呢,现在宫中谁不知姐姐得了皇上的欢喜。姐姐能喜欢我们姐妹送的东西也是我们的福气!”冯嫣然到底没有钱洛惜的心眼,这么会就直白地说出来意了。   “两位妹妹这么说,我真是无地自容了,皇上的心意岂是我等能猜测的,还请两位妹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以免让人笑话。”沈玉珺原本还想再应付下去,可听冯嫣然这样说就有些不得意了。 第11章   钱洛惜听冯嫣然这样说,也未阻止,就是想看看沈玉珺的反应,要是沈玉珺因此沾沾自喜,那也只说明沈玉珺也只是个花瓶,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要是沈玉珺还是保持原有的作风,说明沈玉珺是个知事的,以后还需多多注意。   钱洛惜见沈玉珺有些不喜,忙圆场道:“沈姐姐莫要怪罪,冯贵人也只是直爽了些,还望沈姐姐多多原谅这个。”   “妹妹多虑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宫中人多口杂,不免会想歪了冯妹妹的意思,那就不好了。”沈玉珺知道钱洛惜是个心机深的,但没想到她还这会还想试探自己,心中自然是不喜,也没了心思再敷衍下去了。   正好此时秋菊进来了:“小主,皇后娘娘身边的锦秀姑姑来给您送赏了。”   “好,你先去招呼,我这就来!”   钱洛惜和冯嫣然闻言便起身福礼道:“既然姐姐有事要忙,我们姐妹也不好多做打搅,那妹妹们就先告退了。”   沈玉珺起身向钱洛惜和冯嫣然回礼道:“两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日后有空再请两位妹妹前来相聚,竹雨帮我送送两位小主。”   “诺,”竹雨上前:“两位小主请这边走。”   沈玉珺送走了锦秀后回到内室的榻上坐下,回味着刚刚的事,不禁冷笑到:“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小主,她们到底是等不急了,”秋菊有些担心的说:“小主可要小心了!”   “是啊,大家都盯着呢,”沈玉珺吩咐竹云到:“让下面的人都谨慎些,别到时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才几天,就耐不住了,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诺”竹云退出去办事了。   与此同时云影宫东侧殿也不平静。   鲁云隐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本书笑道:“呵呵……没想到添禧楼那位还是个能耐的,刚刚侍寝过就晋了两个位份,这可是要羡煞旁人啊!”   “小主说的是,现在这宫里可是热闹得很呢,”香草有些了然又幸灾乐祸地道:“就是不知道我们那位沈良媛,哦不,现在因该叫沈婉仪了,可是还得意?”   “小主可要备些贺礼送去?”香云提醒到。   “呵呵……当然,你家主子我是个还没承宠,当然要去沾沾人家的福气了。”鲁云隐眼底都是讽刺地说。这时候上赶着去争宠,就是给自己个找麻烦,看来那位沈婉仪也不过是个草包。   “小主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香云便退下去准备送于沈玉珺的贺礼了。   “希望她能承受得起这份福气。”鲁云隐自语道,眼底丝毫没有暖意。   入宫已经快一个月了,这宫里也越来越热闹了。皇上也不负沈玉珺所望在第一次翻过沈玉珺的牙牌后,就再没翻过了。   在开始翻了几位新人侍寝后,因忙于朝政,皇上便有几日没来后宫,直到几天前,皇上路过御花园巧遇正在嬉戏的萧蕊妮。之后的事情就自然而然的发展下去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皇上也不例外,连着四天翻了萧蕊妮的牙牌。一时,萧蕊妮在后宫可谓是一枝独秀,但萧蕊妮也算聪明,没有恃宠而骄,在位份进到良娣之后也乖觉,没有一丝疏忽。   后宫规定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嫔妃才有资格向皇后请安。但萧良娣承了宠还是按规矩请安,就知也是个聪明的。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看着敬事房的记档:“今日皇上翻得是谁的牌子?”   身边的容嬷嬷回道:“皇上今日朝政多,息在乾元宫了。”   “也好。”皇后看着记档:“明日就是十五了,让小厨房多做些皇上爱吃的,还有八宝鸭要用六年的老母鸭。”   “是,一向都是这样的,娘娘安心。”容嬷嬷捏紧手中的缎帕:“娘娘对皇上的用心,皇上会知道的。都是些狐媚子,勾着皇上,娘娘,你且安心,等皇上过了新鲜劲,有的她们受的……”容嬷嬷咬牙说道。   “本宫当然知道,本宫是皇上的妻子,尊贵的皇后,自然不会与她们计较。”皇后挑眉,说到底那些妃嫔只是些玩意罢了。   戌时三刻,乾元殿还是灯火通明。   “后宫最近都有什么动静?”元景帝坐在龙椅上批着奏折,顺口问伺候在一旁的小路子。   “奴才瞧着都挺好的,除了叶德容、周嫔请安时总是要讥讽萧良娣两句外,没出什么幺蛾子。入宫快一个月了,还没侍寝的新人怕是有些急了,这两天也多少有些小动作。”说到这里,小路子莫明一顿,又继续道:“不过有一位小主倒是过得挺滋润的,每天吃得饱,睡得香,还时不时地听场戏,奴才眼瞅着这位小主最近气色是越来越红润了。”   “说吧,哪位,朕怎么没发现后宫还有这么会过日子的人?”景帝继续批复着案上的奏折。   “是添禧楼的沈婉仪小主,”路公公继续道:“这位婉仪小主每天除非必要,否则是不会出添禧楼一步,她又不用每天向皇后娘娘请安,那早上更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哎呦,那日子过得是舒心啊!”   景帝并没有忘记沈玉珺,非但没有忘记,甚至还记忆深刻,毕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给他带来销魂滋味的,只是景帝一向严于克己。景帝想到沈玉珺天天睡到自然醒,再看看眼前的折子,不禁嗤笑到:“她倒是自在!”   路公公自然能猜测景帝一二分意思,景帝一向自律,他听了这么些年的墙角也只有上次那位沈婉仪侍寝时失控了些。就凭这路公公自然也要对沈婉仪多关注两分。   “最近景仁宫情况怎么样?”   “皇后娘娘还是像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事儿?”路公公想到重华宫:“倒是德妃娘娘那最近热闹了些,钱常在和冯贵人近几日常去陪娘娘消遣。”   “哦,冯贵人?是吏部侍郎冯远山的长女吗?钱常在又是哪位?”   “皇上好记性,冯贵人的确是冯远山的长女。至于钱常在,她是礼部左侍郎钱忠怀的嫡女,也算是和德妃娘娘是同宗。”路公公继续补充到:“冯贵人和钱常在是自幼的情分,很是要好!”   “是吗?”景帝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后,抬首扭动脖颈。   路公公见了忙上前服侍,只是也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并不敢上前为景帝揉捏脖颈,这是景帝的忌讳。   “好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景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亥时一刻。”   “摆驾添禧楼!”   “啊……”路公公一时没转过弯来:“哦,奴才该死!”   景帝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磨蹭。   路公公忙起身,宣道:“摆驾添禧楼!”   景帝乘坐御辇很快便到了添禧楼,毕竟这离乾清宫也不远。   添禧楼里还是有些灯火的,景帝止住路公公和守宫门的太监宣报,径自走进添禧楼。   守门的小太监小尤子和小夏子虽没见过圣颜,但也有几分见识,毕竟这天下能穿明黄色龙袍的也就皇帝一个。   两人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在做梦,狠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发现疼的很,忙跪下连连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景帝摆摆手,自己走进楼里,留下路公公料理后事。路公公这时有些替沈玉珺叹息了,毕竟皇帝的恶趣味来了,也有自己出的一份力。   “小主,您今晚上有些积食了,奴婢给您煮了山楂水,您服了也好受些。”竹雨有些无奈地说:“小主,您啊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喜欢也不能由着自己啊,这难受还伤身!”   “这不是很久都没吃过桂花珍珠鱼了,一时忘形了,就食得多些,下次不会了。”沈玉珺莞笑道。   “小主自小就喜欢吃鱼,尤其是桂花珍珠鱼,只是桂花珍珠鱼一向稀少,难得才吃上一次,”竹云嬉笑说道:“每次都会有些积食,这次的鱼大些,小主就积食得厉害了。”   “这是难得一次,你们也别笑我了,”沈玉珺看向秋菊说道:“你今儿怎么了?看起来闷闷的。”   秋菊没想到主子会注意到她,忙屈膝道:“奴婢该死,扫了小主的兴了。”   “不碍的,”沈玉珺一向对下人宽厚:“说说吧,有什么事儿,我也能帮你拿拿主意。”   “奴婢没事,”秋菊有些犹豫道:“只是今儿奴婢去内务府领份例时,撞见了冯贵人身边的巧语。”   沈玉珺想到冯嫣然的性子,多少能猜出巧语的处事,微微笑道:“她家小主到现在还未侍寝,心里难免有些郁积,说些不疼不痒的话听听就算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小主放心,奴婢知道,只是稍稍有些不快罢了。”秋菊也是个心里有事的人,不会为这些小事连累自家主子。   “要是实在心里不快,你就想下你领的份例比她多就是了,嘿嘿……”竹云打趣道。   “嘿嘿……这是我家竹云的自我安慰的方法,一向都是有用的,以前在府里,她也是经常拿这套来安慰人的。”竹雨有些无奈到。   “竹雨姐姐还真别说,奴婢照竹云姐姐的说法想下,心里还真是舒快了不少!”秋菊想想也是,冯嫣然张扬又能怎样,到现在没侍寝不说,位份也没自家小主高,自己不必为这事替自家小主不平。   屋内是一片殷语连连,屋外景帝就有些黑脸了。   景帝心想着她过得倒是的确舒坦,真不愧是个会过日子,他都半个月没招她了,她竟然还有时间安慰宫人。 第12章   景帝也不再驻足,抬步走了进去:“这里倒是热闹啊,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说来朕听听。”   景帝的突然出现,让屋里的笑语霎时停顿。瞬间沈玉珺就反应过来,一时急了就忙从榻上翻下来,上前行礼:“皇上吉祥!”   屋内的人也回过神来了,忙跪地叩拜:“皇上吉祥!”   景帝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摆摆手:“都起来吧。”   景帝很自然地坐到沈玉珺刚刚躺着的地方,迎着灯光仔细观察了沈玉珺。没想到沈玉珺还真如小路子说得那般,气色红润有光泽,而且承了宠之后看起来好似更有味道了,刚刚在乾元宫就有些兴致,现在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景帝一向不会委屈自己就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了,这里有你们主子伺候着就行了。”   “诺”福礼完,宫人们就躬身退出。   沈玉珺没想到皇上会突然驾临添禧楼,敬事房也没知会一声,心里有些没底,皇上到底站在外面多久了。   添禧楼的宫人现在也都很惶恐,刚刚那样笑闹,估计皇上也是听到了,皇上会不会治罪于她们。   屋里只剩景帝和沈玉珺两人时,景帝更是肆无忌惮地打量沈玉珺,沈玉珺不是属于美艳的美人,但却很有一番独特的气质,宁静悠长,愈看愈合眼,她大概就是属于耐看的那一类。最主要的一点,她安分!   沈玉珺知道景帝在打量她,心里不免有些紧张,一时急了,就口无遮掩道:“皇上是否需要洗漱?”   沈玉珺说完就想把这句话拧成桂花珍珠鱼吞进肚子里。这不是明摆着要皇上洗洗睡吗?   景帝倒是稳得住自己,那双深刻的凤眼有些笑意,更显得邪魅,嘴角微微上挑:“朕的爱妃可是想朕了,这般急切!”   沈玉珺红着脸,还故作镇定的屈膝福礼道:“皇上是嫔妾的夫,侍奉皇上是嫔妾应尽之德,嫔妾怎敢怠慢。”   “你倒懂事!”景帝一向见不得人安生,就道:“既然如此,爱妃还愣着干嘛,过来服侍朕吧。”   沈玉珺松了口气,缓步上前服侍景帝更衣。话说一回生两回熟的,这次沈玉珺也没有太过矜持。景帝有些故意,一直坐在榻上,看着她手忙脚乱的。   沈玉珺刚刚褪下的红晕又爬上两颊,这会连脖颈都染上了粉红。   因为沈玉珺紧靠着景帝,景帝今晚的兴致就更为强烈了,感觉到身体的紧绷,景帝霍地站起身来。沈玉珺一时不察,身子就有些踉跄,突然腰腹被一有力的手臂给拉了回来环住。   沈玉珺紧依在景帝怀里,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不经事。景帝怀抱着这清香娇躯,心里想要沈玉珺的想法立时如烈火烹油一样更为强烈。   “吻朕,”景帝命令的口气吐字到。   沈玉珺虽说已经不是初次侍寝,但到底还是很紧张,耳边传来醇厚暗哑的声音,口气好似命令。沈玉珺也不知不觉地按言行事,等她送上自己的香唇的时候,沈玉珺才犹然反应过来,小脸爆红,如似要滴血一般,想要缩回来,但没机会了。   景帝很满意沈玉珺的表现,当然他也发现沈玉珺平时在处事上很是正经,但在床笫之事上却很迷糊,不过胜在热情。   当沈玉珺的红唇碰上景帝的唇时,景帝也好似等不及一样,反为主动立时缠上去。过了一会,沈玉珺有些受不住,就想退后。景帝察觉沈玉珺的想法,便伸手抵住沈玉珺想要逃离的脑袋,使她更为贴近自己,耳边传来沈玉珺“呜……呜……”的声音。   景帝转身就把沈玉珺压在榻上,伸手就去解沈玉珺的束腰……   一个时辰之后,景帝趴在沈玉珺身上喘息着。不可否认,他能在沈玉珺身上能得到极致的欢愉,这是景帝从未体会过的。   景帝感到身下的沈玉珺有些僵硬,以为她不喜欢刚刚的事,就有些不悦,将将动一下,耳边就传来软软娇娇的还带有丝毫激情后的沙哑的声音:“皇……皇上,不……不要了,嫔……嫔妾真的不行了!”   景帝听后心里刚刚的不快瞬间消失,而且还很高兴,毕竟身为男人,最喜欢自己的女人对他男人本色的认可。   他低头细察着沈玉珺的脸色,发现沈玉珺满脸通红,景帝霎时好心情:“哈哈哈……好了,你也别委屈了,朕今天就先放过你。”说完,还捏了捏沈玉珺腰间的细肉恶趣味道:“这好东西吃下去了,爱妃怎么光长肉不长力气呢?”   景帝打趣完就起身下榻,留下满脸气恼的沈玉珺。   “你准备就这样赖在榻上,一会他们要送水进来的。”景帝说道。   沈玉珺原还有些错愕,但也很快意识到景帝话中的意思,原来他俩刚刚就在榻上做事了,而且动静还那么大!沈玉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全身上下迅速布满红晕。   景帝站在榻边看着沈玉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心情是愉悦到了顶点,就上前抱起沈玉珺向内室走去。沈玉珺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了,因为她根本没法见人了。   “好了,你也别再龟缩了,他们知道规矩的,快点把床掩好,小路子要送水进来了。”景帝实在是不想再看沈玉珺乌龟样。   沈玉珺闻言,立马起身掩好床幔,心里自我安慰着:“自己本就是景帝的女人,床事敦伦本就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宫人也不敢说景帝的闲话。”   很快沈玉珺就听到声音,一会,屋里又恢复安静,耳边传来景帝的声音:“出来洗漱。”   沈玉珺虽然全身黏黏糊糊的不舒服,但也知道和景帝一起洗漱是不明智的行为,就喃喃的开口道:“皇上还是您先吧,嫔妾一会再洗漱。”   景帝有些不满:“磨蹭什么,快点,时候不早了,今晚你还想不想睡了?”景帝知道沈玉珺担心什么就意味深长的说道:“朕今晚也有些累,快点,朕明早还要早朝呢。”   沈玉珺想想也是,皇上明早还要早早起来早朝,想必今晚是不会再来了,也就不再磨蹭起来洗漱。   刚到卯时,景帝就醒了,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沈玉珺,有些好笑,原也没想吵醒她,自己起身了。   屋外路公公听到屋内传来响声,立马站直身子,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服侍。   路公公见景帝一人起身,却不见沈婉仪,就有些愣神,想着这沈婉仪还真是个懒的,皇上起身了,她怎么还睡着呢,还想不想得宠了?   很快景帝就在路公公的服侍下,打理好行头,挥退宫人,转身来到床边。景帝看着熟睡的沈玉珺自语道:“你倒是舒坦,不用请安,还可以睡到饱,朕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平衡呢,你说朕该怎么办呢?”   景帝说完见床上还是没动静,不由心里更是不平衡,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景帝刚走,沈玉珺就睁开眼睛。其实在景帝起身时,沈玉珺就醒了,毕竟沈玉珺自小就接受的是大家闺秀的教育,睡眠一向不深。   沈玉珺心里怨念着景帝,想着:“男人的话果然不能轻信,即使那个男人是金口玉言也是一样,昨晚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昨晚景帝在浴桶里哪里就放过她了,一直闹到丑时正刻才方休。沈玉珺昨晚是什么脸面都没了,低泣求饶,根本没用。到最后还是让景帝尽兴了才罢休。   这厢沈玉珺是疲倦异常,那边景帝却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得很!   早朝之后,景帝在乾元宫里看着今天送上来的奏折,对伺候在一边的小路子说:“你去后宫传朕旨意,沈婉仪德容兼备,舒慧恭肃,甚得朕心,晋为德容。”景帝不承认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见不得沈玉珺过得这么闲,总是要给她找点乐子乐呵下。 第13章   路公公虽早有猜测皇上会赏赐沈婉仪,但没想到会赏的这么厚重,毕竟什么赏赐都没晋位来得实在。   “诺,奴才这就去传旨,”路公公躬身道。   “等下,再把今年进贡的织锦和罗绸给她送几匹过去,云锦也给她几匹吧,再挑些金石玉器的送去就行了。”景帝挑眉想到昨晚自己撕了沈玉珺的罗裙,那感官实在是刺激,就打算赐她多些宫缎也好让她多置备些衣裳,以备后用。   路公公有些傻眼,心想着皇上这已经很厚重了,您还就行了,不说那织锦和罗绸,单单云锦,这宫里剩下也就二十匹,您是有多看不得沈婉仪自在啊!   路公公心里想是这么想,但口头上还是恭敬的道:“诺,奴才这就去准备。”   添禧楼里,沈玉珺刚刚进了些朝食就又想睡了,没法子,实在是昨晚耗损太过,身子太疲累了。   “小主,您再去歇会吧,”冬梅有些心疼自家小主,昨晚该她守夜,自是知道昨晚的战况有多激烈。   “无事,你们不用担忧,”沈玉珺有些羞腼道,哪好意思这会还睡啊?   沈玉珺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自己身边的宫人,毕竟昨晚闹得有些凶。今儿沈玉珺起身得晚,又看到榻上的物件都换了新的,更是闹红了脸面。   “小主,萧良娣来了,”竹云进屋报道。   沈玉珺闻言,先是看下竹雨。   竹雨马上就会意到:“小主妆容很好!”   沈玉珺点头:“那就好,”又扭头对竹云说道:“请萧良娣进来,冬梅秋菊收拾下。”   “诺”屋里的宫人就都快手快脚地收拾了屋子,确保看不出什么。   沈玉珺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姐姐,妹妹来得好似不是时候呀?”萧良娣一身月白蝶纹束衣,款款而来,衣波浮动,很有一番妩媚娇态,再配上绝色的容颜,好一个倾城佳人啊!   “妹妹莫要打趣我了,”沈玉珺上前迎道:“妹妹能来我这宫里坐坐,是我的福气,怎还敢拘着什么时候呢?快请进!”   沈玉珺把萧良娣请进来在屋内的八宝红木桌边坐下,又吩咐秋菊上茶和点心。   “几日没见姐姐,姐姐的气色是越发红润剔透了,”萧良娣进屋先是快速扫了一眼屋内装饰,看着倒是一般,没有什么大气华丽的摆件。这位也是个不简单的,都半个月了,皇上还记得她,昨个儿竟然亲自来她宫里。   “妹妹见笑了,”沈玉珺笑道:“我惯常是个散漫的,近些日子膳食又精细,不免就贪嘴了些,没想到让你看笑话了。”   沈玉珺有些羞涩的掩嘴笑道,心里想着这位的来意,她平日里跟这位可没什么交集。   “姐姐哪的话呀,能吃是福,”萧良娣看着沈玉珺略显娇态的说:“况且我瞧着姐姐更是有风味了呢!”   “妹妹说笑了不是?”沈玉珺想到昨晚的荒唐,有些羞红了脸。   萧良娣看着沈玉珺这好似毫无心机的样子,心里有些冷笑道,“还真是天真活泼啊!就不知这份作态能勾的皇上几时?”   昨晚萧良娣原已经睡下了,但不想下面的宫人来报,皇上去了添禧楼。当时她就有些难耐了,她原以为皇上昨晚会歇在乾清宫不来后宫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记着这位。   今儿早上萧良娣早早便起身了,她还没够位份请安,终是忍不住来了添禧楼,想要见一见这位沈婉仪。这会见着了,长得也就那样,看着倒是平和,就不知内里有几分了?   萧良娣今儿来添禧楼是为了探知下沈玉珺的深浅。   沈玉珺大概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她的来意了,也就跟她大而化之地聊着,始终不切重点。这后宫里啊,是没有什么秘密的。再说皇上昨晚来了她这,敬事房是要记档的。   聊了两盏茶的功夫,萧良娣好似还要说什么,不过被进门的秋菊给打断了:“小主,皇上身边的路公公来了,请您出去接旨。”   “恩,我知道了,”沈玉珺转身有些歉意的对萧良娣说:“妹妹,真是不好意思了!”   “姐姐哪的话,我在这也打搅姐姐好一段时间了,我就先回了,日后我们姐妹日子还长着呢!”萧良娣听闻有皇上的旨意,就知自己现在还不能就跟沈玉珺唱反调,也就熄了心思,起身准备离开。   “那就多谢妹妹体谅,日后有时间,我再扫榻相迎。”沈玉珺见萧良娣不再像刚刚那样没有眼色,也就对其好言好语了。   “好,到时我一定来姐姐这蹭茶蹭饭,姐姐到时可别嫌弃我,”萧良娣掩嘴轻笑着。   “我一定欢迎!”   “好了,姐姐的心意我明白,”萧良娣道:“姐姐快去接旨吧,别让路公公等着了,我也该回了。”   “好,那我就先去了,”沈玉珺也不推迟:“冬梅替我送送萧良娣。”   “诺”   冬梅送萧良娣一行离开后,沈玉珺也拾到好去前院接旨了。   等路公公一群宣旨的离开添禧楼后,沈玉珺也领着宫人回到屋内。   在添禧楼里服侍的宫人们可谓是喜气盈盈啊!   但沈玉珺身边的人除了欢喜更多的是担心,竹雨率先说道:“小主,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主,这也太打眼了,”秋菊见竹雨已经开头了,也不再憋着了:“奴婢曾在御膳房当差。就曾听淑妃娘娘身边的宫人说过,像蜀锦、云锦这样的缎子,宫里每年就不多,虽说云锦没有蜀锦来得珍贵,但还是招眼呀,这……更何况还有实实在在的位份啊。”秋菊点到这,也就不在多话下去了。   “皇上这样做,我能有什么法子?”沈玉珺想到皇上赐的那些料子,就知皇上今早在床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不过没想到皇上会给她晋位,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儿:“把这些东西都登记造册吧。皇上赏的花瓶也给摆上吧。想来皇上哪天要是见了也高兴。”   “是,小主,”秋菊和竹雨就开始整理了。   “小主,现在您是德容了。”竹云有些没回过味来,自家主子承宠了两次,晋了三个位份,这打眼呀!   “是啊,”沈玉珺想着:“自由自在的日子到头了,不过也好,大家姐妹经常走动也热闹些。她们来,我敬着;她们不来,我也不出去。我就不信谁找茬还能找到我宫里来?”   等东西都打点好了,那边皇后娘娘的赏赐又下来了,无非就是一些布料饰品。之后各宫娘娘也有送来赏赐贺礼,祝贺沈玉珺晋位。沈玉珺也一一拜谢了。   一直到下午申时,沈玉珺才有时间歇口气,她躺在摆放在窗下的躺椅上,闭目养神着。   这时候,冬梅和竹云回来了。   “怎么样?”沈玉珺睁开眼瞧着二人。   “可被小主说对了,宫里的确有人不安分了,”冬梅开口道:“奴婢按您的吩咐,盯着那几个,夏桑没什么动静,倒是红菱在路公公宣旨后,就借机出去了会儿,去了浣衣房,碰到了孙贵嫔宫里的倪虹,聊了几句,至于聊什么奴婢就没听到了;还有夏依下午也出去了,是直接去的叶婕妤那。”   沈玉珺闻言,眯起了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接着示意竹云继续:“奴婢这也有些情况,小邓子还行,没什么出格的动静,倒是小席子在宣旨的时候,去了内务府那,说是报修宫里的桌椅,但在半路上却遇到了倩贵姬身边的大太监德福;还有小尤子下午也出去过,去了叶德容处。”   “呵呵……没想到我这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什么人牛鬼蛇神都有。”沈玉珺有些冷意的说道:“多注意些他们,有机会我会打发他们的。”   冬梅想到昨晚的事,原打算早上就汇报给沈玉珺的,但一直就没机会,这会也有时间,也就直接说了:“小主,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先打发红菱吧。”   “哦,继续,”沈玉珺知道有些事儿自己还不知道,就示意冬梅说下去。   “红菱留不得,”冬梅有些气愤的说:“昨晚皇上来的时候,红菱就开始不安分了,时不时地想往前蹭。昨儿应该是夏桑和奴婢值夜,但后来值夜的却是红菱。夜半皇上招人伺候,如果不是奴婢防的紧,她就端水进去了,就这样早上还让她得手了,到皇上面前很是殷勤,还好被秋菊找借口给打发了,否则咱们添禧楼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沈玉珺冷笑道:“噢……没想到我这添禧楼还有这么个能人呢,在我这还真是委屈了她。”   “冬梅妹妹,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呢?我定收拾了她。”竹云最见不得的就是奴才秧子想爬主子的床。   “红菱心倒是高啊,我说平时怎么总端着个架子呢,原来人家已经把自己当主子了,”竹雨也有些气愤:“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富贵命了?”   秋菊这会倒是沉得住气了,想了会就开口说道:“小主,红菱是万万留不得的,以往可能还能留她几天,但现在就不行了。从今儿起盯着添禧楼的人会越来越多的,要是红菱再出什么岔子,外人会说小主德行有亏,御下不严,实在是危险啊!” 第14章   “秋菊说的是,在这宫中,嫔妃要是德行有亏,那就没什么想头了。”冬梅有些急切地说。   “这两天你们盯着她,尽量别让她单独出去,”沈玉珺道:“至于怎么打发她,我还要细细想想,不能为了她给人留下话柄。”   沈玉珺看着身边的四个丫头,竹雨竹云不必说,跟她是自小的情分,冬梅秋菊也还信得过。   但有些话沈玉珺还是想早些说,也好给她们个选择:“你们跟着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们,但有些话我今儿还是要放在这,”沈玉珺凝神到:“不管将来情形怎样,我沈氏绝不会把自己人送上皇上的龙床,你们要是想着将来能够一朝飞上枝头,那还是尽早另择佳木吧,我这里是没那等好事的。”   “奴婢不敢,”四人闻言皆惶恐的双膝跪地以表忠心。   “你们都起来吧,”沈玉珺抬手让她们起来:“我这也是先小人后君子,以防万一。”   “小主,您可不要吓奴婢,”竹云可怜兮兮地说:“奴婢早就打算好了,奴婢要一直服侍您,再过个几十年,当个威风的宫嬷嬷,到哪都没人敢看低了去。”   沈玉珺听到竹云的志向有些愣神,后就觉得竹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见着厉害的人,志向就会跟着变一次。沈玉珺笑着摇摇头。   竹雨就打趣道:“我怎么记得有人去年的志向还是做一名仗剑江湖的侠女呢?”   立时,房里的人都笑了,刚刚的紧张低沉的气氛也驱散了。   与此同时云影宫东侧殿的萧良娣就有些不快了。   “小主,您消消气,那位这不才刚刚承宠吗?”香云劝慰道:“再说您之前风头太盛,引得合宫里多少人眼热。这会倒是刚刚好,她刚刚承宠就连着晋了两次位份,宫里可没有好相与的。咱们这下也可轻松些了。”   “哼,今儿你也看到了,她可不是个蠢的,”萧良娣有些胸闷到:“侍寝两次,就晋了三个位份,皇上还真是厚待她啊,也不怕折了她的福分。”   “小主说得是,那位以后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香草附和道:“不过小主也可以多走动走动。”   萧良娣心里也是这样打算的,点点头笑道:“呵呵……,你说得不错。”   而其他宫里对沈玉珺在短短时日里就晋了三个位份,也是眼红得很,尤其是钱洛惜。   “哼……”钱洛惜拿起手边的花瓶就像砸,但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慢慢放下右手,把花瓶放回原处。   吉祥见钱洛惜放下手中的花瓶,就松了一口气,劝道:“小主,时日还长着呢,不必拘泥在眼前这一刻。”   这宫里的眼睛太多,如果自家小主不拘着点,迟早要传出话来,到时可就不好办了。单单沈德容就够她们吃一壶的。   “呵呵……我原以为她只是一块我前进路上的垫脚石,没想到……没想到啊……”钱洛惜到底是被沈玉珺的接连晋升给打击到了,毕竟进宫都一月多了,自己还未侍寝,而沈玉珺却受圣宠。   “小主,现在说输赢还早着呢,”如意也上前劝导:“这才刚刚入宫不到两月,谁能说不会有后来居上的呢?”   “如意说得对,皇上只是没见着小主,等见着了,小主一定会是独一份的。”吉祥一向是个嘴甜的。   “那是,我们小主貌美嘴甜是得人喜欢,皇上也一定会喜欢小主的,”如意附议到。   “哎……得人喜欢又能怎样,见不着皇上,一切都只是空谈而已。”钱洛惜现在的火气也已经消了些。   “小主这么聪明,总会想法子见着皇上的。”如意说道。   钱洛惜双眼雪亮,充满了野心:“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恐怕皇上真的会忘了我。到时不要说出人头地了,就连片栖身之地都没有,”钱洛惜吩咐吉祥:“把进宫前祖母给我的那盒紫珠拿来,我们去正殿给德妃娘娘请安。”   “小主真的要把那盒珍珠送给德妃娘娘吗,会不会太贵重啊?”吉祥有些担忧到:“德妃娘娘真的会帮小主吗?”   钱洛惜也有些不舍,但想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四方走动,却全无收获,就掐熄了心中的不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德妃娘娘深处后宫多年,好东西见得多了,自然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眼的。”钱洛惜催促道:“好了,别舍不得了,如果事成,以后还怕没有好东西吗?”   吉祥想想也是,添禧楼那位今儿不就得了几匹云锦,还有一流水的赏赐。   吉祥想着以后自家小主得了宠,那好东西一定会像流水似的进来,到时也就不会再看人眼色了。想到这,她手里的动作也利落几分,很快就取出那盒紫珍珠。   重华宫正殿里,德妃正躺在贵妃椅上,捧着本诗集仔细阅读着。   菀瑕进入殿内走到德妃身边,屈膝福礼道:“娘娘吉祥!”   “起来吧,”德妃依旧翻看着诗集:“什么事?”   “娘娘果然料事如神,钱常在坐不住了,冯贵人也动作了。”菀瑕讽刺到。   “这不是很好嘛?”德妃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有些没有焦距:“进了这后宫,就没有不贪心的,呵呵……有了野心,手段才会更狠辣些。”   德妃在婉依的搀扶下起身了,来到榻边坐下:“钱洛惜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会紧紧地抓住上爬。”   “那娘娘还要帮她吗?”菀瑕有些担心道:“不会养虎为患吧?”   “她的位份太低,就算升得再快,想要升到三品以上也是要好几年的。倩贵姬不就是个例子吗?再说她也未必有倩贵姬的心机。”德妃不以为意道:“倒是那位沈德容有几分手段,进宫不到两月就从良媛升到德容了,呵呵……以后啊这后宫可就更热闹了!”   “娘娘说得是,”菀瑕附和到:“钱常在这会大概已经快到了,她给娘娘带来了一盒紫珍珠。”   “呵呵……倒是个会算计的,也好宫里的珍珠粉快用完了,到时拿了磨成粉用。”德妃没有丝毫犹豫地决定了那盒珍贵的紫珍珠的去处了。   “是,想必这紫珍珠的效用会更好些!”婉依嘲笑到。   次日卯时,沈玉珺就起身由丫头们打理好妆容。   沈玉珺在自己宫里就着茶水进了些点心,就带着秋菊竹云去了景仁宫。   辰时刚到,皇后娘娘就来了景仁宫正殿接受嫔妃们的请安了。   “皇后娘娘吉祥!”   “平身,”皇后在主位上安坐着,抬手叫了嫔妃们起身:“都坐吧。”   沈玉珺位份低,坐在最末端,刚刚好就在黄贵容的右手边。两人早上一前一后来到景仁宫,也都是点头示意,并没有过多接触,这会坐在相邻位置,也只是相视一笑,便无再多交流了。   “今日多了位妹妹,快上前来,让本宫瞧瞧……”皇后看向沈玉珺的方向,发现其低着头,坐在那里,并无过多动作。   沈玉珺闻言便起身上前行礼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沈玉珺依旧目光向下,平稳的行着大礼。   “恩,是个周到的,快起来,”皇后娘娘好似很满意沈玉珺的礼数,也没有过多为难。   “谢皇后娘娘!”沈玉珺在秋菊的搀扶下起身了。   “这些日子,宫里的生活还习惯,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皇后细细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一切都好。”沈玉珺福礼回道。   “那就好,你回去坐吧。”皇后见沈玉珺还是个知礼的,没有忘形,就不再盯在沈玉珺这面上了。   “是,”沈玉珺屈身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倩贵姬身子可好了,太医怎么说?”皇后又开口问道刚刚病愈的倩贵姬。   倩贵姬和孙贵嫔是在这几年宫里除了淑妃和德妃较为得宠的两位。皇后娘娘自然是要放在心上的。   “谢皇后娘娘挂心,臣妾身子都已经痊愈了。”倩贵姬想到这次生病就有些窝火。   原本倩贵姬想着她生病,皇上定会对她更加怜惜几分。没想到皇后竟然以她感染风寒未免传染伤及龙体为由,撤了她的牌子。   这下子倩贵姬可就急了,毕竟新人刚刚进宫,如果她的病一时好不了,再拖个两三个月,到时这宫里还不知变成什么样了呢?倩贵姬这次生病可谓是异常的配合太医治疗,这不过二十来日,倩贵姬就好了,来给皇后请安了。   “好了就好,好了本宫也可安心了。”皇后看似很是欣喜于倩贵姬的病愈,但却止口不提倩贵姬复牌的事儿。   倩贵姬心急,但也知道皇后在敲打她,要让她明白这后宫之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倩贵姬无奈,但脸上未有丝毫不满躬身福礼道:“让皇后娘娘操心,是臣妾的错。”   皇后也很是大度地说道:“这人食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的,你无需自责。只是常话说‘病去如抽丝’,你还要安心养好身子,才能伺候好皇上,下去坐吧。” 第15章   “是,谢皇后娘娘!”倩贵姬知道今个儿是复不了牌了,也就退回自己的位置了。   今儿皇后这一出也算是杀鸡给猴看吧,告诉在座嫔妃,后宫之中只有她才是真真的主子,没有人可以越过她去。   当然也有不以为意的,就比如淑妃,她并不怎么看着皇后的脸色过日子,毕竟她膝下养着皇上唯一的皇子。   不过沈玉珺想着皇后也未必一直这么有底气下去,中宫无子,这是皇后最大的暗伤;其次就是看皇上还能容得周家几时了。毕竟现在这位皇上不是先帝那般境况,怎容得周、叶两家蛮横专权呢?迟早周、叶两家是要退出权力核心的。   沈玉珺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心里通透就好,对皇后是必须要恭敬的,当然也只是对皇后。   之后皇后又相继问了些宫里的事儿,就散了。在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妃嫔们也按照位份依次离开。   沈玉珺当然是落到最后才走。她感到就这一会下来,自己的膝盖都有些酸涩,走在回添禧楼的路上,也是由竹云搀扶着。不过外人看着也没什么特别,毕竟宫里人多口杂,一时不察就能传出千奇百样的话来。   “沈妹妹慢走,”沈玉珺身后传来娇软女声,光听声音就知是个美人儿。   沈玉珺不动声色地收回由竹云搀扶的手臂,转身就见黄贵容款款而来,曳地飞鸟描花长裙随着微风稍稍摆动,飞鸟好似活了一般,好一番生动!   沈玉珺和黄贵容相互见了礼。沈玉珺也不拘泥,率先开了口:“姐姐刚刚都让我看岔了眼,真是让姐姐见笑了。”   黄贵容对自己的相貌一向都非常有自信,对于沈玉珺的直接夸赞,黄贵容还是有些高兴的,但嘴上还谦虚道:“妹妹说笑了,妹妹才是气质雅致之人,姐姐我也是空有一番过得去的相貌而已。”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受用的。要不是生对了这张脸,她怎么会以区区四品官家庶女的身份就在三年之中爬到了四品的位份。   沈玉珺笑道:“姐姐怎么这么谦虚!如若姐姐这般还自认相貌过得去,那我且不是成了无盐之妇了。”沈玉珺说完便掩嘴轻笑。   “妹妹莫要再打趣我了,”黄贵容好似羞涩地说:“妹妹这是要回宫了?”   “是的,宫里还有些事要打理,姐姐这是准备去哪啊?”沈玉珺原也只是顺口问道,并未多心。   黄贵容也不相瞒:“这会空气清新得很,我正准备去御花园逛逛,想必那的空气定然更为清新,顺便也可疏散疏散。”   “姐姐真是优雅之人,我就是个俗人,入宫至今还未到御花园逛过,看来真是要找时间好好到御花园走走了,去去身上的土气了。”沈玉珺并未打算和黄贵容一起逛御花园。   黄贵容见沈玉珺并不是一个好拉拢的人,也就不急于一时了:“妹妹倒是个风趣之人!”   沈玉珺闻言也知黄贵容不会过多纠缠,心里倒是高看了一眼黄贵容:“那妹妹就厚颜接受姐姐的赞了。”   “妹妹果然惹人欢喜,跟你稍稍聊了这么几句话,我倒是乐呵几次了。”黄贵容手执绣帕掩嘴轻笑。   “真是让姐姐见笑了,”沈玉珺眼瞧着黄贵容,心中想着果然传言误人啊!这黄贵容哪里是个好对付的,看来很多看走眼了。之前听多了说这位三年前被送进宫的主子,都说是花瓶,这会沈玉珺看来,花瓶的确是,但内里却也不空。   三年前虽说选秀取消了,但还是在京里五品以上官员家里,选了几位样貌出众的送进宫,充实后宫。这位当年被选,说明就不是个没成算的。草包之名,就不知道是哪位有心人传出来的?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岔路口,黄贵容看了看通向御花园的青石路,转头对沈玉珺说道:“今儿我跟妹妹一见如故,日后妹妹若想逛御花园要是想找人陪,可要记得打发人到我那知会一声。”   “那我就先谢过姐姐的好意了,到时只希望姐姐别腻了我才好。”沈玉珺也顺杆回话,毕竟别人都抛出球了,她也不好不接,但至于日后的事儿,谁又能说得清呢?反正在没到一定位份,她没事是不准备出添禧楼的。   “好,那我先走一步了,”黄贵容也不拖沓。   “姐姐好走!”沈玉珺和黄贵容互别后,就带着丫头们回了添禧楼。   “小主,您这是在拉拢沈德容吗?”书画扶着黄贵容。   “是也不是,”黄贵容脸上还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妩媚:“沈氏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就连升三个位份,这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我今儿也只是想要探探她的深浅罢了,至于拉拢现在还早着呢。”   “小主慧智!”书画笑道。   “小主,这沈德容表面上看去是个没多大心思了,就不知内里是黑是白了?”书旗说道:“小主也不可大意啊?”   “呵呵……你说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事还是防着些好,以免让人算计了去。”黄贵容想着沈玉珺嬉笑嫣嫣的样子:“这后宫怎么会有单纯之人呢?”   黄贵容主仆这厢在说道些什么倒是不影响沈玉珺的好心情。   “小主,您是打算只用罗绸和织锦做衣裳吗?”竹雨问道。   “恩,就用这两样吧,”沈玉珺轻抚着手中的罗绸,想着真不愧是进贡的:“那云锦太过名贵,我现在还不能穿,先收着吧。”   “是,奴婢知道了,”秋菊福礼道。   “小主,奴婢回来了,”冬梅从外面快步走进屋内:“小主,奴婢打听到了红菱的身世。”   “哦,先喝口水慢慢说,”沈玉珺坐到榻上。   冬梅急急地喝了两口水,就说道:“奴婢找了当初和红菱一批进宫的宫人们打听过,红菱的家乡在兆远城,当年她爹捐了个小官,红菱才有机会入宫选宫女的。”   “小主,奴婢记得孙贵嫔的祖籍就在兆远。”秋菊点到。   “哦,红菱本名姓什么?”沈玉珺问道。   “红菱姓赵,但据一个她同乡的宫女说红菱的母亲好似姓孙。”冬梅不差一毫的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沈玉珺。   “嗯,我知道了,”沈玉珺想到什么,扭头吩咐秋菊到:“你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叶婕妤的一些习惯,比如说喜欢到哪走动,”又转头对冬梅说道:“你想法子把红菱的来处透露给小席子。”   “诺,”冬梅和秋菊心里都知道小主这是想要借刀杀人,宫里谁都知道倩贵嫔和叶婕妤都不喜常年装模作样充才女的孙贵嫔,这二人也会时不时地联手打压孙贵嫔。   就这样在沈玉珺的干涉下,几日后红菱就在离孙贵嫔的缀霞宫不远的御湖那冲撞了叶婕妤,差点就把叶婕妤撞入湖里。   叶婕妤又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何况这次差点就掉进湖里了,这是关乎性命的事儿,怎可能容它无声无息的呢,这不叶婕妤就闹到皇后那去了。   “呜呜呜……皇后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叶婕妤跪在皇后面前,很是一番痛哭:“如果不是臣妾身边的人手脚快,您今后恐怕就见不到臣妾了,呜呜……”   “你先起来,本宫已经让人去招沈德容来了。”皇后也是刚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儿,难免觉得有些吃惊,毕竟沈德容不像是个爱挑事的。   沈玉珺接到皇后的传召,很快就带着秋菊和竹云来到景仁宫,由景仁宫的宫女引进正殿。   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正殿时,用眼角余光快速扫视了下。好啊,人都到齐了,毕竟要是没有观戏的,这戏可就没法唱下去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嫔妾给各位姐姐请安!”沈玉珺快步上前福礼。   “你看下身后的奴才,你可认识?”皇后并没有直接让沈玉珺起身。   沈玉珺依言转头细细看着跪在一边的红菱,好一会后,沈玉珺才微微皱着眉头转过来回话:“嫔妾认识,她是嫔妾宫里的三等宫女,叫……叫……”沈玉珺一时答不上话,叫不出红菱的名字。   秋菊见状就轻声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这个宫女叫红菱。”   这时坐在边上的嫔妃心里大概都有些底了,怕是这宫女的主子另有其人啊?   “红菱是你宫里的人,今儿她冲撞了叶婕妤,差点害的叶婕妤落水,你可有什么话好说?”皇后也知道沈玉珺是被人当刀子使了,但怪就怪在沈玉珺已隐隐有得宠之势,皇后也想错有错着,先借这次机会废了沈玉珺。   沈玉珺本就是个防心重的,当然也察觉到皇后的心思,沈玉珺怎可按着皇后的思路走呢:“皇后娘娘,嫔妾虽不知红菱冲撞叶婕妤的用意,但嫔妾实在是冤枉啊。嫔妾刚刚入宫不久,和叶婕妤也是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怎会让人做着伤天害理之事……” 第16章   沈玉珺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吟唱:“皇上驾到……”   皇后领着一众嫔妃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走到主位上坐下:“平身吧,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聚到一起了?”   皇后还未开口,叶婕妤就上前嘭地一声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要是臣妾今儿稍有不慎怕是就再也见不到皇上,服侍皇上了。”叶婕妤娇娇低泣着,更显得柔弱娇媚,让人怜惜。   皇上闻言先是看向皇后,皇后知其意,也不含糊地禀报了今儿的事儿,毕竟这么多人都知道内情,不好偏颇。   “哦?这么说人是添禧楼的,沈德容你怎么说?”皇上看向沈玉珺,见沈玉珺没有丝毫忐忑。小妮子不错,这会还秉持得住。   沈玉珺上前跪在皇上和皇后面前答道:“嫔妾不知此事缘由,也不知红菱用心。红菱平日里也并不在嫔妾身边伺候。如果皇上皇后相信嫔妾,且容嫔妾问她几句话?”   皇上并没有过多的干涉,而是看向皇后。皇后也知今儿这事是不好草草了结的,必是要探个究竟:“你去吧。”   “谢皇上皇后成全!”沈玉珺起身来到红菱身边问道:“你姓什名谁,家乡何处?”   红菱不是个蠢的,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就老实了:“奴婢姓赵,名红菱,家在兆远。”   红菱说完,沈玉珺的余光就瞅到孙贵嫔的手有些缩了缩,而与孙贵嫔坐在一处的倩贵姬却嘴角微挑,双眼发亮。   “你原在哪当差,家里还有什么人?”沈玉珺继续问道。   “奴婢来小主这里之前是在尚衣局当差;家里还有父母兄弟。”红菱此时已经很是紧张了,只希望不要连累家人。   “你家人都在兆远吗?”沈玉珺依旧这样不着边际地问着。   “基本上都在兆远。”   “哦,基本上,也就是说并不全在兆远喽,那他们在哪?”沈玉珺在这个问题上有些不依不挠了。   “回小主的话,在……在……”红菱有些吃不准,但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呵呵……妹妹你也别为难她了,看着这可怜的样儿,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倩贵姬笑道,后又转头看向皇上皇后说道:“不过说到兆远,臣妾依稀记得孙贵嫔的祖籍好像就是在兆远吧?你家里可有姓孙的,说不定你还能跟孙贵嫔沾着亲呢?”   倩贵姬算是说到点上了,沈玉珺这时是在心里感谢倩贵姬插一脚,毕竟唱戏的没有捧戏的,这还真不好唱下去!看来她还可以考虑多留小席子在她宫里几日,倩贵姬这事,他办的不错。   这后宫之中是没有情可言的,孙贵嫔还算得宠,有机会众人当然是不会放过打压孙贵嫔的。   皇后也是一样,如若说孙贵嫔和沈玉珺放一块,皇后还是更乐意孙贵嫔遭殃,毕竟沈玉珺根基浅,日后好对付:“哦,有这样的事儿,红菱你是现在就如实报来,还是到慎刑司再说呢?”皇后也不再磨叽下去了,直接来狠的,谁都知道,进去慎刑司,可没几个能活的出来。   “皇上皇后饶命啊,奴婢都招,奴婢都招。”红菱这时也是怕了,但自己心里还恨着的,沈玉珺还是其次,她最恨的就是孙贵嫔。平日里端的跟个仙女似的,谁又知道她有多毒?   红菱这是打算要拉孙贵嫔下水了。   孙贵嫔见红菱这般,知道红菱这颗棋子是废了,说不定还要引火烧身。   “臣妾的父母家人都在京城,虽说臣妾娘家的祖籍在兆远,但兆远那好似已经没什么人了呢?”孙贵嫔插话到。   红菱听孙贵嫔所言,脸面瞬间煞白,双唇颤抖。   “你的父母家人都在哪?”沈玉珺见孙贵嫔提到父母家人时红菱整个人就变得畏缩了。话本里不是说了,一般有权有势的要想某个人听话,都会握着这人的弱点做威胁。这会,红菱这样子,简直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跟话本里说的一模一样的。   红菱闻言,忽的抬头看着沈玉珺。   倩贵姬也不是个蠢的,见红菱这般,也知今天势必要给孙贵嫔来个当头痛击,就加把火道:“你放心,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这里没人敢放肆的,尽管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沈玉珺看了眼倩贵姬,心中不免坏想到,果然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压孙贵嫔啊。给力,要的就是像她这种看戏不怕台高的。   红菱看了看皇上和皇后娘娘,又看了看孙贵嫔,见其坐在那一身容华尽显,而自己却难堪狼狈,心中更是极度扭曲,嫉妒非常!就算死,她也要拉着孙贵嫔一起死,要让她也尝尝命握在别人手里的滋味。   孙贵嫔见红菱紧盯着自己,脸色也有些暗下去了,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锦帕,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妹妹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呢?”倩贵姬看着孙贵嫔变调的样子,心里自是开心的,毕竟孙贵嫔一直以来还是有些得宠的。不过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谁还没读过几本书呀?装得跟个当世大儒似的。   “姐姐多心了,”孙贵嫔此时只感到四面临敌,情况十分不好。   这时皇上终于开口了:“说吧。”   孙贵嫔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大家都知道孙贵嫔今儿是难过了。   皇上开口就代表着皇上会做主,红菱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了,也就一一道来了:“奴婢家虽在兆远,但自小却不在兆远长大,而是在奴婢六岁的时候就被带到京城孙府里教导。孙府里还有好些族里长得好的女孩都在那接受各种培教。奴婢那时只知要把东西都学好,才能吃得好穿得暖,并不知孙府的用意。直到奴婢的一个族姐在十四岁的时候被调到前院伺候,奴婢才知道奴婢们这些被培教好的女孩是要被用作何用。”   孙贵嫔此时恨不得扑上去撕了红菱。   殿里的一众人听着红菱的描述,脸色都变了,这可是孙家的家族辛密。   “都作何用?”淑妃此时也沉不住气了也开口。   红菱这时抬起了头,看着皇上和皇后说:“孙家把培教好的女孩当做玩意儿送给各个官员,以作拉拢。”   “贱人,你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糊弄皇上,”孙贵嫔扑上去就要撕打红菱,不过被站在沈玉珺边上的竹云给拦住了。   “啪”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殿里的人都瞬间盯着从孙贵嫔手里掉下的玉簪。   路公公上前捡起在地上滚动的玉簪,呈给皇上。   景帝拿着玉簪尾端细细端看着:“没想到还有这么做工精良的东西啊?爱妃,手里好东西还真是不少啊!”景帝冷笑着,孙家他早已经要动手除去,今儿送来这神来一笔,也好,就借这个机会吧:“你继续。”   红菱现在更是恨透了孙贵嫔和孙家,嘴里的话也如流水般往外淌:“孙家除了培教女孩,还每过一段时间就去人肉市场挑选长得俊俏的男童,送到庄子上驯养,好以后送给有特殊癖好的大人。奴婢只知道南宁总督就是其中一个孙家拉拢过来的大吏。”   红菱现在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了,知道今天自己是没什么生路了,但还是想为家人讨一条活路:“皇上,奴婢有重要情报要说,奴婢不求什么,只求皇上能够放过奴婢家人。”   景帝眯着凤眼,让人难以看清他:“哦,你还是个有心的,好……你还有什么尽管说来,朕保你家人就是。”景帝心想着看来今天自己还真是大收获啊。   “良……”红菱刚刚开口,就被孙贵嫔扑上来打断,但好在有叶婕妤和倩贵嫔身边的人拦着,红菱并没有受到迫害。   “来人,看着孙贵嫔,别再让她乱动。”皇后在皇上眼角余光瞥向自己的时候就连忙表示了。   果然立时立刻来了连两个粗壮的嬷嬷站到孙贵嫔身边。   “良王一脉并未死绝,”红菱颤声说道。   “大胆贱婢,你还在……”孙贵嫔此时已经不顾一切了,她后悔让红菱进宫了。   “堵上她的嘴。”皇后大声喝道。   宫里安静的有些恐怖,还是皇上先出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奴婢知道,”红菱有些发抖,连声音都在抖:“奴婢没有妄言,良王的嫡孙就在孙府,养在孙府庶出二少爷房里,而良王府死的那个是孙府二少爷的嫡子。二少奶奶就是因为没法接受,才会被大太太让人下药毒死的。”   景帝也一直怀疑良王一脉还有活着的人,没想到活着的还是良王的嫡孙,良王真真是好算计啊:“你有什么证据?”   “奴婢没有胡说,如果皇上非要证据的话,那代表良王身份的青龙玉佩就被埋在孙府祠堂的香炉里,”红菱想到自己已经进宫几年,什么都可能会变,又补充到:“奴婢进宫时还埋在香炉里,现在不知还是不是那个地方?”   景帝只是微微一个眼神,路公公就朝身后点了下头。   沈玉珺此时已经算是毫无存在感了,毕竟相较于叶婕妤的事,良王余孽才更棘手。沈玉珺在红菱提到孙府勾当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后退到边缘地带了。 第17章   “今天这事就暂时这样吧,你也先回去,过后朕会补偿你的。”皇上对叶婕妤说道。   叶婕妤此时也不敢再撒娇卖乖了,毕竟今儿这事已经是事关朝政了,容不得她放肆,也就乖巧地福礼到:“是,臣妾知道,谢皇上皇后给臣妾做主。”   “那你们就都回去吧,”景帝也起身准备离开。   “臣妾(嫔妾)告退,”妃嫔们纷纷起身告退。   沈玉珺巴不得赶快离开,回自己的地儿喝杯压惊茶,也好顺顺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沈德容请留步,”路公公快步赶上沈玉珺,“皇上说了红菱不会再回小主身边服侍了,到时内务府会新派些宫人过来,小主尽管挑看得顺眼的就是。”   “劳烦路公公替我多谢皇上,”沈玉珺也不推迟,知道这是皇上的补偿,还是安心接受了。   “那奴才这就告退了,”路公公还有急事,也不拖沓。   “公公好走,”沈玉珺知道今后一段时日京城又要面临一次洗礼,而作为皇上近身伺候的路公公当然也不会闲着了。   “小主要不要……”竹云刚想说就被沈玉珺打住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很快沈玉珺就回到了添禧楼,招来了竹雨冬梅:“盯紧下面的人,别让他们轻举妄动,要是有不妥的直接打发了。”   “是,小主,”竹雨和冬梅在宫里也听说了今儿的事儿,真可谓是惊吓连连啊,要是小主光是个看戏的那还好;但恰恰就是自家主子也卷在其中,这时候的添禧楼当然要恭敬持身了。   “小主不打算传……”竹云没有说下去。   “现在宫里都风声鹤唳的,没得让人抓住把柄,”沈玉珺细细想着说:“你也不要担心,沈家跟孙家一向没什么往来,不会受到牵连。”   果然如沈玉珺所说,宫里起风了。   下午秋菊刚从御膳房领了吃食,准备打道回府时,却不想就传来孙贵嫔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的消息。   秋菊连忙竖起耳朵打听消息,很快就拎着膳食回了添禧楼:“小主,孙贵嫔被打入冷宫了。”   沈玉珺坐在榻上,手中的游记一紧,随后又放下了:“这是迟早的事儿,就不知孙家怎么样了?”   秋菊放下手中的食盒回道:“奴婢刚刚在御膳房听到消息说孙家被围了。”   “这都快六月的天了,京城怕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热起来了,”沈玉珺并没有过多感叹,所有事都是因果循环,怨不得旁人:“吩咐下去,这些日子无事就不要随便走动。”   “是,”竹雨屈膝应道。   京城也因为孙府被围而变得异常敏感。   当天夜里孙府的所有人不论男女都被下了诏狱,与此同时平日里与孙府来往密切的几家也都被围了。   此时位于伴月里弄堂的沈府也是一片低沉。   宁寿堂里沈家众人都聚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珺姐儿在宫里怎么样了?”二夫人钱氏打破了宁寿堂的安静,一声叹息显得尤为深长。   大太太戚氏也是担心的嘴里一直念着佛经,祈求佛祖保佑:“自小就没让人操心过,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吧?”像是自我安慰,但又很不确定。   就在这时传来一片急促的脚步声,沈大老爷兄弟回来了:“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沈大老爷看上去很是疲倦,眼睛都红了。   “可打听到怎么回事?”老太爷沈霖沉声问道。   “儿子打听到了一些,”沈大老爷接过妻子递上来的水,大口喝了几口,就开口说了:“宫里的孙贵嫔被废了,今晚上连跟孙贵嫔有些关系的黄贵容也被贬了。据说是孙贵嫔借刀杀人不成,反倒拖出孙家跟孽党良王关系密切的事儿。黄贵容往宫外递消息被抓,所以……”   “借刀杀人,杀谁?”沈霖捕捉到自己大儿子的细末迟疑。   大老爷沉吟一会,也就不想瞒了:“是想借沈德容杀叶婕妤,不过沈德容聪慧没被算计到。”   “啊……”戚氏差点当场晕过去,即使端坐在那里也是强忍着眼泪,全身发抖。   “那沈德容怎么样?”沈老夫人也是心中巨惊连忙问道。   “母亲放心,沈德容没事,没被牵连,”沈大老爷也是心中难安地说。那是他的嫡女啊,唯一的嫡女啊!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一手轻拍着胸口,一手还紧握着坐在边上的戚氏的手:“沈德容可还好?”   “具体儿子不是很清楚,但总是无碍的,”大老爷刚刚听到这消息时也是为女儿捏了一把冷汗。   “哎……都以为这富贵好得,却不知其中凶险啊。孙贵嫔那是死有余辜,但这黄贵容就这么说贬就贬了。”沈老夫人一向宠爱沈玉珺,心中更是心疼的紧。   “老大老二,叫上哲臣他们,来我书房,”沈霖得知孙女没事,就开始细细筹谋了,这也许会是沈家的机会。这次大动,肯定会空出不少缺。孙家,老夫不谢了!就当是这些年孙家还的债吧。   “儿子知道了!”   这一夜不仅京城有很多人忐忑难眠,皇宫里也是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月,前朝没有片刻宁静,反而是后宫一改以往的热闹,彻底的平静下来,当然皇上也没有踏足后宫半步。   转眼八月已经过去一小半了,前朝也渐渐平息下来了。   孙氏一族到底是没有逃过这一劫,成年男子都被斩首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则是被流放到西北蛮荒之地。而孙贵嫔在听到这消息后,当天夜里自戕于冷宫之中,很诡异的是孙贵嫔的身边还有一具尸体。   是红菱。   就这样由红菱引发的一连串的血案以这样的结局结束了。前朝后宫也进行了一次规模不小的清洗。   乾元殿里,景帝背着手,站在殿前的正大光明牌匾之下,就这样静静的站着。路公公进来时,屏退了一众伺候的太监宫女,看殿门关上才上前回禀。   “皇上,良王嫡孙确定身份已被送走,孙家男嗣也除干净了。”   “朕自登基以来,给过他机会,即然他不知感恩,就不要怪朕赶尽杀绝。”   “皇上对良王一脉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过朕倒是小看孙家了,原以为是一家忠仆,没想到竟是奴大欺主。良王嫡孙再是余孽,但也是我皇室血脉,竟被养成那般怯懦。孙家野心不小啊!”景帝想到太医回报说那孩子早已被下了绝嗣药,就已经决定要将孙家除尽。   “孙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除必是大患。”路公公这些年跟着景帝一路过来,早就冷了情了,如若不心狠手辣,他们主仆都不知道埋骨在哪了?   “最近宫里可有异动?”景帝想到景仁宫、慈安宫还有……,嘴角就不由的上勾,有些人,不动她,不代表他永远都不动。   “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过添禧楼倒是没有。”路公公这次有些欣赏沈德容了,要说沈家在宫里没有暗线,打死他都不信。沈家是什么人家,正真的开国元勋,圣祖亲封的侯爵,虽说现在落寞些,但底子还在呢。   这次的事情,皇上为什么不暗地里审红菱,不就是想要顺便清理后宫吗?结果沈德容倒好,天天躲在添禧楼,门都不出。宫里的太监宫女也是每天除了去御膳房拿吃食,就是去内务府拿份例。一点都不活络,使得盯着他们的暗哨都没精神了。   不过沈德容也不是个傻的,利用这次机会,倒是把自己个宫里给捋了一边。遣走了两个太监,一个宫女,现在添禧楼的确干净多了。照这样下去,沈德容的添禧楼早晚要跟铁桶一样,以后她躲起来可就更安心了!   “那些不安分的该换的换,该遣的遣。至于不干净的,你知道该怎么做?”景帝最近可算是大开杀戒。最近京城里,连往日在外经常走动的纨绔都不见一个,纷纷把脑袋拴在家里,就怕一个不好触了这位霉头,脑袋搬家是小,连累家族是大。要知道当今这位最喜欢的就是连坐了。   “诺”   “沈家蛰伏太久了,也是时候动动了。告诉楚衍,沈哲臣可以用用。”这次的事到底是亏了那个小妮子,就算是补偿吧。沈家也的确沉没太久了,曾经的齐阳侯府,终究是先帝过了。   “是,”看看,看看,沈德容就是典型的傻人有傻福,这不皇上的恩赐就来了。楚衍是谁?皇上的心腹,禁军统领,掌管着整个京都的军事要务。这沈哲臣要是到他那,起来是迟早的事儿。不过这也要看沈哲臣扶不扶的起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提拔,比给沈德容晋位来得实在多了。   “京里已经清理一遍了,现在该轮到外面,传朕旨意,让南宁总督严竖回京自辩。”   “是,奴才这就去办,还有一件事,皇后娘娘差人来问,今年的中秋家宴还办不办?”路公公想到皇后,也是替她着急呀,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事还来问皇上,没见着皇上最近心情不美丽吗? 第18章   “照常,还有太后的病还没好吗,新人进宫都快五个月了,她是不准备见了?”景帝想到太后,就有些意味深长,人贵在自知,但好似明白人总是不多。   “据说还吃着药呢。”   “是吗?看来是心病啊,招邵勋进宫,朕有事知会他。”   “是。”   邵勋进宫后也不知跟皇上谈了什么,第二日早朝就一本奏章弹劾叶家深受皇恩,却不知感恩,大肆侵占良田,欺压百姓等等。   皇上这一剂药下去,效果是立竿见影,当天下午太后的病就好了。   不管外面是否还是风声鹤唳?宫里的中秋宴还是如往年一般是要大办的。   添禧楼里,沈玉珺依旧拿着那本《大禹四方志》躺在贵妃椅上,想着这些时日的种种变动,到底还是真实的见识了一番皇上的果决狠辣。好在她当日沉的住,不然也要像黄贵容那样被贬吧?   三年才辛辛苦苦爬上贵容的位置,没想到一朝回到当初。这后宫还真是瞬息万变,就这几个月,宫里就死了三个,贬了一个。   孙贵嫔是高位嫔妃,死了还有人记得,那剩下的孔常在和安答应呢?无声无息的就没了。每每想到这,沈玉珺就越发觉得要顺着皇上的意,该做的事情小心做好,不该做的事情也千万别沾。   话都说满宫的大小主子,其实这宫里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皇上。这天下是姓元的,这后宫自然也姓元。   秋菊这时进屋来禀:“小主,奴婢已经打听清楚。”   沈玉珺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秋菊:“她们是怎么没的?”   “回小主的话,孔常在是被吓死的,但奴婢花了不少银子,怎么都没打听到她是怎么被吓死的?至于安答应,跟红菱应该是一个出处。”秋菊点到为止。   “吓死?”沈玉珺小脸都有些发白,孔常在是新进宫的妃嫔,根基还浅,也不受宠,也就是运气好点,被皇上临幸过一次,晋了常在。她能招了谁的眼呢?   “那孙贵嫔宫里的柳常在呢,你知道她情况怎么样?”沈玉珺想到柳慧,那也是个会装的。选秀时她就见识过了。要说沈玉珺自己已经够装的了,但比起柳慧,她还是自认不足。那样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她是怎么都不会就此埋没的。   “柳常在胆子小,受惊过度,皇后娘娘仁慈,让她挪去了萱若阁。萱若阁里还有一位小主,杨贵人,也是最近刚挪过去的。”秋菊还是很赞赏自家主子这种不轻视任何一个人的态度的。   “受惊过度?也是,像柳常在那样柔弱的怎么经得住吓呢?”孔常在就是被吓死的,她的底气可比柳慧来的强些,毕竟已经承了宠的。   “走动了这么些天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诺”   秋菊退下后,竹雨忍不住问道:“小主是有疑惑?”   沈玉珺叹了气:“这宫里不平静啊!添禧楼,你们翻的怎么样了?”   “外面的园子,角角落落的,都一一查过了,没什么异样。楼上书阁、库房,小主的寝房也都查过,也没察觉到什么。”   “再查,我总觉得这里肯定有事。”沈玉珺一直记着秋菊说的李婉仪跟金德容的死,现在又加了个孔常在,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只查添禧楼,其他地方不要管,记得千万小心。”   “诺,”竹云竹雨也知道添禧楼肯定有问题,但这些日子,她们就差把老鼠洞都给翻了,可就是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小主要准备什么才艺吗?”竹雨问道,毕竟每年中秋都是要折腾一番,有些事情还是要好好准备的。   “不用,你家主子现在已经够打眼了,我可不想再出什么风头。要不是中秋,我都想称病,躲着了。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沈玉珺想想都头疼,不过好在最近大家都不敢在风口上异动,安分多了。   不管是多不想,中秋还是到了。像往年一样,今年的中秋宴还是设在荷风殿。这荷风殿可是殿如其名,筑在千荷塘中心的人工小岛上,四面环湖。现正是风荷正举的时候,满塘的千叶白莲,好不惊艳壮观!   八月十五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用多想,就知道晚间一定会有好月色。品蟹饮酒,迎风赏月弄荷,人生美事也就这般!   申时末,合宫的妃嫔就已齐聚荷风殿。原以为经过这段时日,大家多少会低调些。是她想岔了,只要有皇上在的地方,就没有平静的时候。   沈玉珺一如以往的低调,打扮既不张扬,也不沉闷,一身藕荷色的宫装,倒是淡雅。一踏入荷风殿内,不谈这殿内的装饰,就说这满殿的美人,已经就够叫人迷醉的了。   沈玉珺位份德容,正五品。她来的时候也算是掐算过的,高位妃嫔都还没到,四品的也就来了一个。沈玉珺找到自己的位置,跟右手边的胡德容见了礼,就落座了,至于她左手边,是叶德容的位子,人还没到,倒是相隔着的许德仪已经就坐了。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一些高位妃嫔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她身边的叶德容还是没来。   酉时刚过去一刻,外面的公公就吟唱到:“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都起吧,”皇上落座后,就抬手让起了。   沈玉珺起身后,也不敢私下张望,就规规矩矩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才敢抬首看向主位。好嘛,她说怎么叶德容没来?原来是跟在太后身边服侍呀,这会叶德容正立在太后身后。   沈玉珺本能的想看看皇后是怎么个脸色?太后这样做,还真是意味分明啊!不过看皇后面色如常的样子,想必也是没把叶德容放在眼里。   这会皇后要说没生气,那是假的,但还犯不着跟太后摆脸色。最主要今日太后抬举的是叶德容这个没脑子的,要是今日站在这的是叶尚玥,她可能就没这么淡定了。   皇后气归气,但中秋家宴,皇上面子不能有差失。作为皇后,又膝下无子……无子,皇后笑着看向叶德容,太后以为她不知道她那点子心思。   “今日中秋,家和团圆之日,儿子跟皇后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祥康金安!”皇上领着皇后端起酒杯。   太后这几日虽说气不顺,但她不敢再端着,毕竟皇上已经警告过她了:“皇上的孝心,哀家知道。哀家也祝皇上国泰民安乐。”   三位大佬就这样心思各异地干了那杯酒。之后便是皇后领着一众妃嫔向皇上、太后恭祝敬酒了。   几杯酒下肚,沈玉珺感觉整个身子都暖暖的。这酒她在家也是偷偷练过的,毕竟宫中行走,要是哪天酒醉误事,那就是丢命的事儿。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淑妃娘娘首先开了妃嫔敬酒的道:“祝您长乐无极!”   “好,”景帝也不多说,干脆地抿了一口:“爱妃坐下吧。”   “皇上,今天大皇子也来了呢,天天都念叨父皇。今个儿,臣妾是怎么哄都拦不住他要来见您呢。”淑妃接过乳母手中的大皇子元安。   大皇子元安今年四岁,生母是许德仪,不过许德仪位份低,不能抚养子嗣。所以大皇子一生下来就被抱去了淑妃那养着。   沈玉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孩子,四岁了,看着娇娇软软的,跟家中的大侄子一样,惹人爱。不过她知道这宫里最不能沾的就是子嗣,心中又记了一笔以后看见这类小的都得小心再小心,最好是离着跑。   “哦,抱过来,让朕瞧瞧。”景帝没有过多的表情,看着还是清冷。   沈玉珺用眼角余光,扫了几眼相隔的许德仪,看着倒是没什么,就是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拧成条了。孩子都是娘亲身上掉下的肉,怎么能不揪心呢?   大皇子到底没有能够入皇上的怀,一直由皇后抱着,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让乳母抱下去了。后面的宫宴就正式开始了。   沈玉珺盯着面前盘中的蟹半天了,可就是想吃不敢吃。她小时是很爱吃蟹的,但每次娘亲都说蟹性寒,于女子身体无益。自六年前就她就再也没碰过了。今天呢,她是吃还是只闻闻味道,或是看别人吃?一脸的纠结。   景帝虽说是在看着舞池中的舞女,但眼角余光还是能扫到各妃嫔的姿态的。其他多多少少都在左右应酬,倒是有那么一位已经盯着餐盘好一会了,还没回神,引得景帝好奇她餐盘里的蟹是不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儿? 第19章   皇后一晚上都把注意力放在皇上身上了,这会自然也发现皇上频频看向一处,顺着方向。皇后有些不喜,这沈德容是不是存了心让她不舒服。看着是个安分的,到底是上不得台面,小家小门出身,一身子土气,竟当众引得皇上这般。   “沈德容,”皇后到底是忍不住了,今儿是八月十五,皇上只能在景仁宫歇着。谁都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作妖,勾了皇上去。   沈玉珺突然听到有人在唤她,本能地答道:“在”,等回过神来,就恭恭敬敬地起身福礼道:“皇后娘娘恕罪,嫔妾一时走神了。”   “沈德容不必紧张,本宫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吃呀?”   沈玉珺看皇后一脸的假笑,态度还这般温和,心中不由敲起警钟:“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见蟹这般大,在想着该先吃哪?”   “哦?原来是这般,”皇后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偷瞄皇上的神色,见其没什么变化,也就松了口气:“那你坐下吧,这蟹还是要趁热吃,冷了就有些腥了。”   “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嫔妾知道了。”沈玉珺坐下后也不再纠结了,这满宫的人都看着呢,她可不想因为一只蟹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不就是吃嘛,再说她难得吃一次,就只吃一只,不会有事的。然后沈玉珺就毫无压力地开吃了。   在沈玉珺慢慢吃完那只蟹的时候,刚抿了一口杨梅酒,就突然耳闻一阵鼓声。   哪来的鼓声?   只见舞池里不知何时出现一巨大的鼓,这些都不是事儿,焦点是鼓上有一红衣蒙面美人。不过真心说来,这鼓上舞跳得还真是不错,忽而刚如冰锋,忽而柔若水流,刚中带柔,刚柔并济。   水红色的舞服,随着美人舞动也显得翩然飘逸。红纱掩面的美人,回眸一笑,更是媚态横生。这中秋宴还真是如传说中的一样,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沈玉珺盯着那个红衣美人,还真是一点不意外,就知道有些人,没有机会,也会想方设法给自己创造机会。   钱洛惜,还真是处心积虑呀!沈玉珺第一眼看到那红衣女就知道是她了,那双狐狸眼实在是独特。   今晚这宫宴,新人这会可就到全了。之前她心里还想着,依钱洛惜的性子,既然知道皇上要来,怎么可能会缺席?没想到啊……   沈玉珺状似无意地扫了下周边,效果不错,这众怒算是犯了。就连皇后脸上的笑意都有些撑不住了。   “嫔妾祝皇上千秋万代,万寿无疆!”声音柔媚,语调喃哝:“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舞跳得不错,你是今年的新人?”景帝心情看着还不错。   “回皇上的话,嫔妾是重华宫的钱常在。”钱洛惜并没有因为皇上没记住她而感到失落,反而着力想让皇上从今天开始能记得她。   “赏……”景帝说完就挥手让钱洛惜退下了。钱洛惜也不拖沓,力争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   沈玉珺对像钱洛惜这样野心勃勃的人完全没好感。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这样的人,只是因为人一旦有了野心,麻烦事就多了,沾上谁都能让谁惹了一身腥。   有了先例,宫宴后面就变味了,一众嫔妃跟打了鸡血似的,都要献上一些才艺。不过沈玉珺始终置身事外,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意思,就连站在她身后伺候的竹雨都有些着急。怎么自家的小主就这么端得住呢?皇上都有十来天没来她们宫里了。   “沈德容,好似对这些不感兴趣呢?”边上的胡德容倾身过来笑说。   “胡德容说笑了,我本身资质不佳,也没有事前准备,倒是一时还真不知道要表演什么。未免贻笑大方,索性就坐在一边欣赏,也趁机开开眼界。”沈玉珺一晚上都没怎么吭声,就是怕言多有失。   这胡德容也是一样,一晚上就没什么动静,这会怎么倒是来了兴致?不过,管她想要作甚,反正别想拉她下水。   “据说沈德容,当日殿选,一管竹笛,就引得皇上龙心大悦,不知今个儿我们姐妹有没有那个福气也听上一回?”娇媚的声音,蚀骨销魂啊!没了孙贵嫔的倩贵姬似乎更加肆意了。这会竟然还记得沈玉珺。   “倩贵姬姐姐说笑了,嫔妾才疏学浅,当不得姐姐的高赞。”沈玉珺起身福礼道。   “沈妹妹何必如此自谦呢,宫里谁不知道妹妹德才兼备,”叶婕妤跟倩贵姬跟唱双簧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扭过头去笑问景帝:“皇上您说沈妹妹应不应该给大家姐妹吹上一曲,助助兴呢?”   “即然各位姐妹兴致这么高昂,那嫔妾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不知皇上和各位姐妹想要听什么曲子?”沈玉珺见叶婕妤去问景帝,也就赶紧接过话来,不然她可真的有些下不来台了。明明她没有拒绝的说,只是说句客气话,怎么的她们就觉得是不给她们面子呢?   “今日是中秋,那就应应景吧,《霓裳羽衣曲》如何?”坐着半天不吭声的陆昭仪突然出声提议。   “《霓裳羽衣曲》倒是应景,只是嫔妾一人未免太单调了些,不知哪位姐妹有兴致陪妹妹奏一曲?”沈玉珺这时还不知道有人在有意为难她,那就是她傻了。即然你们这般会玩,她也不介意找些机会让新人露脸。要玩大家一起玩嘛,那就谁都别漏了。   “沈姐姐不嫌弃,妹妹愿携筝相伴,”鲁云隐坐着半天了,也没找着机会露上一手,现在既然有机会,又怎会错过,毕竟能见到皇上的机会不多。   沈玉珺倒是也不意外,毕竟鲁云隐到现在还没承过宠,再不找点机会,怕是皇上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她:“妹妹哪里的话,妹妹高才,人尽皆知,有你相助,我倒是可以安心了。”   “两位姐姐通晓乐器,妹妹实在羡慕。”柳慧这时也搭话了。   沈玉珺还以为她不急呢,看来不是不急,是急不来呀?   “柳妹妹不必自谦,妹妹一管好嗓子才是我等羡慕不来的,不知妹妹可否能助姐姐一次,也好让皇上、太后、皇后和各位姐妹尽兴?”   “姐姐不嫌弃,妹妹自当全力以赴。”柳慧也就定下了。   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最后沈玉珺吹笛,鲁云隐伴奏,柳慧唱歌,杨书嬅伴舞。这四人都是今年的新人,人虽少了些,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把《霓裳羽衣曲》演绎出来了高姿态。   尤其是杨书嬅和柳慧,一个舞姿婆娑,仙气飘渺;一个歌声玄妙,余音绕梁。鲁云隐也不负她才女之名,乐声跳珠撼玉,把控卓绝。相比于其他三位,沈玉珺这个领头羊倒是不怎么显眼了。   “好……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没想到今日能赏上一番。赏……”景帝开始只是单纯的想看沈玉珺笑话,毕竟这小女人天天一本正经的,偶尔看到她皱眉为难,还是挺愉悦心情的。不过这次的确见了真章啊,不错!   “谢皇上!”四人也是很高兴的接了赏。   有人开心,自然就有人不得意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陆昭仪了,原本想着沈玉珺这一新进宫的,年纪又小,应该给她长长记性,不要因为承了几次宠就忘了自己是谁。没想到这巴掌拍自己脸上了。   钱洛惜原也想凑上一脚的,但想着已经跳过鼓上舞了,那会再上去,感觉风头太盛不好。哪知道这么一犹豫就被别人给顶了。她看着皇上龙心大悦的样子,心里就酸得很!   这中秋宴吃吃喝喝,跳跳唱唱的,到了戌时末终于结束了。沈玉珺回到添禧楼,整个人都感觉脱了一层枷锁,轻松了。一晚上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真心好累!   中秋之后,皇上也没让后宫失望,一改之前的十天半个月进一次后宫,现在隔三岔五的就来。先后招了杨书嬅和柳慧等新人侍寝,之后就各宫轮着来。   现在后宫要说得宠还是要数淑妃、丽妃,其次就是叶婕妤、沈玉珺、杨书嬅等了。倒是钱洛惜还是一直未被招幸。现在沈玉珺她们这一届的妃嫔也就只有钱洛惜和冯贵人没有被临幸过。皇上就好似忘了她们一般。 第20章   中秋过后,真的是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叫人真正发寒的是,皇上的秋后算账还没结束。先是南宁总督回京自辩未果,接着被罢官、抄家、流放。   后又牵扯出承恩侯府勾结党羽,陷害忠良,藏污纳贿等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眼见着九月过去了,前朝也渐渐消停了。京城也开始寒风咧咧了。   “小主,最近天也晴了,小主不妨去御花园走走,也好松动松动。”冬梅在帮沈玉珺梳着发饰,劝道沈玉珺。   “是呀,小主您进宫都半年多了,还没好好逛过御花园呢,”竹云也在一旁附议到。   “你是自己想出去活动活动了吧,”沈玉珺打趣竹云道:“不过也好,我是很久没出去走动了。之前还因为一些原因不好出去,现在外面也稍稍平静了,想来这会还没人敢放肆,那就出去逛逛吧。”   御花园这头的亭子里,坐着几位低位的妃嫔,她们也是出来换口气的。   “几日没见,姚姐姐倒是清瘦了不少,”窦明珠窦良媛挽着姚若彤的手臂,轻轻摇晃着。   “我这是苦夏,还没养回来,每年都是一个样。倒是你看着娇俏了不少。”姚若彤不经意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放在膝上。   “娇俏动人又怎样,还不是没人欣赏,”窦良媛虽是小声呢喃,但姚若彤还是听进耳里了。   姚若彤目光四处打量着,扫到一角,双眼一眯,鲁云隐,她怎么也出来走动了?刚刚还没注意到。   也许是姚若彤的目光太过强烈,这时鲁云隐也转过头来看向姚若彤,两人双目对视了几息,就相视一笑,算是招呼。   而姚若彤在心里很是嘲笑了一番,京城第一才女又能怎样,还不是跟她一样到现在也就侍寝过一次。半年多过去,这不就放下身段来御花园找机会了吗?   鲁云隐心里也不好过,她到现在也只承过一次宠,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耻辱。她一向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无论到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没想到现在才幡然醒悟,自己在这宫里还真是什么都不是。要不是中秋晚宴,她大胆了一会,估计这会还是处子之身呢?   “几位妹妹都在呢,我不打搅几位吧?”周嫔领着丫鬟走入亭内。   亭内一众人也纷纷起身福礼。   “妹妹们不必客气,”周凝语走到中心位置坐下,一脸享受的样子,心想着嫡女又能怎样,还不是要向我行礼。   “妹妹我没看错吧,姐姐这烟云蝴蝶裙用的是滚雪细纱做的呢,好看极了!”说话的是韩宝林,原是宫里的舞伶,一朝承宠,就成小主了,不过惯会逢迎拍马的。   周嫔也很满意韩宝林的识时务,羞红着脸说:“妹妹果然好眼光。皇上赐了匹滚雪细纱给我,我也不能糟蹋了这贵重的东西,更不能辜负了皇上的美意,就特地让尚衣局制了这烟云蝴蝶裙,没想到制出来的裙子这般精致。”   “到底呀这料子是贵重的,就是不一般,”韩宝林若无旁人的奉承着周嫔。   “妹妹说的是呢,”周凝语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姚若彤最看不得周凝语这般做作的样子,这都什么气候了,还穿细纱裙。眼神往外跑着,心想着要不看你是皇后的妹妹,皇上顾着皇后的面子,会多看她一眼才怪。   姚若彤坐了一会实在是觉得韩宝林和周凝语有些过了,就想着找借口离开,但突然一行身影步入眼帘,姚若彤反而不急着走了,心情也变得莫名的好。   鲁云隐虽说眼光一直看着御花园里的景色,但余光还是会时不时的扫视下周围。发现姚若彤嘴角上挑就顺着其目光看去,原来是沈玉珺和秋菊竹云来了。   鲁云隐没有姚若彤的好心情,只是细细打量着沈玉珺,发现沈玉珺的气质真的是不错的,身量高挑,打扮也素净。最让人舒服的是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干净。难怪皇上会喜欢,这届新人里,也就她跟杨书嬅上位得快。   沈玉珺远远就看到这亭子里坐了好些人,想回头又觉得会失礼,也就走上前去了。   沈玉珺和其他人都互相见了礼,也未到亭子里坐下:“今儿我是头一次逛御花园,这才刚刚走了一会就遇见你们了,见你们聊得也挺开心的,我就不多做打搅了,你们慢慢聊,我继续逛。”沈玉珺并不想搀和进去,就想着快速解决走人。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她以后还是少来御花园。   “沈德容不急,”姚若彤见沈玉珺要走,赶忙说道:“姐姐今儿这一身是罗绸做的吧,不知姐姐什么时候把云锦穿出来?也让我们这群没眼力的见识见识,长长眼。”   沈玉珺早就看到周凝语了,自然知道姚若彤这话的用意,心里有些不喜,你要给人找不痛快,干嘛牵扯上她呀?   “妹妹说笑了,云锦是皇上赐的,我一时还没想到做些什么,妹妹可有什么想法?”沈玉珺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任由别人拿自己当枪使。   姚若彤也知自己做得有些过了,毕竟沈玉珺不是傻子,怎么会任由自己耍着来呢,也有些尴尬道:“沈德容言重了!”   “呵呵……原是我误会了,我还以为姚妹妹有什么想法呢,”沈玉珺笑道:“既然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告辞了。”   沈玉珺也不等她们反应就直接离开了小亭。瞧着沈玉珺一行人走远后,周凝语就开声讽刺道:“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呢,”这一句是讽刺沈玉珺的,后又转头看向姚若彤说道:“把别人当傻子,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个丑角,哼……在这里坐的久了,周围都不新鲜了,还是走吧。”周凝语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韩宝林也跟着离开了。   最后独独留下姚若彤紧紧握着手中的秀帕,恨恨的看向周凝语她们离开的方向。而这一幕恰恰就落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后的人眼里:“宫里又要多一位能人了!”   沈玉珺一行就这样在御花园里漫步走着,不时看到稀罕的还停下赏玩一会,不知不觉的在御花园里逛了一个时辰。   沈玉珺也有些脚酸了,就四处看了下,看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地方,正好不远处就是一处御湖,那里有座供观赏的角楼。沈玉珺就带着丫头过去了。   沈玉珺坐在角楼的窗边看着外面御湖里惬意游动的鱼儿,心情也变得空前的宁静:“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个地方,好安静!”   “小主,这时候都快入冬了,怎么这御湖里的水草还这样鲜嫩?”秋菊有些不解。   沈玉珺笑道:“想必是这湖里水的缘由吧?”   “水?”秋菊有些不解,就跑到湖边,用手划了划湖中的水:“咦?小主,湖里的水是温的。”   “这里应该是引了温泉水。”   “爱妃好兴致啊!”   沈玉珺被这突然冒出的熟悉的声音给吓到,一时有些发愣,还好反应过来,赶忙起身上前行礼:“皇上吉祥,嫔妾失礼,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景帝一身绣着龙盘祥云的紫色锦袍,头戴紫金冠,更显得气质高贵无比,腰间系着黑色盘龙腰带瞬间添了几分潇洒。   景帝拉起沈玉珺,握着她的手,就感觉细嫩柔软,非常好握,就不自觉地揉捏了几下。   沈玉珺瞬间红了小脸,眼神还偷偷瞟了下四周。   景帝感到有些好笑:“你是在做贼吗?”   沈玉珺呦地抬首道:“不是,”后回神又低头重复道:“回皇上的话不是,嫔妾不是要做贼。”   景帝现在是真的乐了:“那朕怎么感觉你这是做贼心虚的样子呢?”   “是皇上您看错了,”沈玉珺答到。   “哦,是这样吗?”景帝声音隐含威胁地说。   “也有可能皇上您没看错,是嫔妾表情有些错位了,才会引起皇上的误会。”沈玉珺很是没有女人气概的扭转风向。   “哈哈哈……你倒是识时务,”景帝笑道:“没错,是你表情错位了。”   沈玉珺心里根本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但面对景帝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正在景帝这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景帝绝没错。 第21章   “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景帝拉着沈玉珺来到之前她坐着的地方坐下。沈玉珺则是站在一边。她不是一向喜欢躲在自己宫里吗?   “回皇上的话,嫔妾自进宫后,就很少出来走动,最近感到自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就出来逛逛了,”沈玉珺又恢复到以前中规中矩的样子:“这不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嗯,不错,有些长进,还知道自己跟不上脚步了,”景帝细细打量着沈玉珺,一脸严肃的说:“爱妃最近好似又圆润了些,是应该出来多走动走动。”   沈玉珺小脸顿时羞红了,喃喃道:“嫔妾还在长身子,不免多吃了些,让皇上见笑了。”   “哦,你几时及笄?”景帝问道。   沈玉珺这时声音就更小了:“十月二十八号。”   景帝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爱妃的确还在长身子,嗯,再长不到二十天就成年了。”   沈玉珺现在是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但是没有也只能继续厚颜下去:“是,皇上说得极是,皇上的算术可真好!”   “朕也是这么觉得,”景帝现在的心情是十分的好啊!   站在一边的路公公的脸就像抽筋一样,心里回想着刚刚两位主子的对话,还真是诡异。沈德容的马屁拍得也太直白了,到底会不会奉承人啊?   不过路公公也不得不承认沈德容是个有运道的,第一次逛御花园就遇到了皇帝,还惹皇上这么高兴。   路公公虽嘴上不承认,但心里是高兴的,因为皇上心情好了,自己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毕竟他最近日子已经不好过好久了。   沈玉珺就这样站在景帝身边,景帝说什么,她就答什么。   不过只一会,景帝就离开回去御书房了。沈玉珺也立马回了自己的添禧楼,毕竟景帝出入的地方不宜久留。   果然晚上景帝翻了沈玉珺的绿头牌。   添禧楼里也是喜气洋洋的。毕竟跟了个得宠的主子,他们腰杆也倍儿直。   因为今天景帝有翻牌子,不像上次那样突然,所以沈玉珺还是充分准备了下。   沈玉珺在晚上用膳的时候是非常的犹豫不定,看着摆在桌上的桂花珍珠鱼。她第一次有些恨御膳房,难道今年的桂花珍珠鱼泛滥成灾了,为什么天天做桂花珍珠鱼?让她每天都吃得肚儿圆的,连皇上都明说她胖了。   最终沈玉珺还是吃撑了,因为她心里想着也许从明天起御膳房就不再做桂花珍珠鱼了,今儿晚上许是今年的最后一顿桂花珍珠鱼了,要不就明天多运动运动。她总觉得自入了宫,她就惫懒了。   这厢沈玉珺还不知自己的这番表现已经丝毫不漏的传到了景帝那。   景帝刚刚好也批完了奏折,对沈玉珺好吃桂花珍珠鱼的行为是相当的不齿,真是没出息!   路公公觉得皇上还真是矛盾,一边说着沈德容胖了,一边还让人吩咐御膳房给沈德容做桂花珍珠鱼,这不是明摆着要喂胖沈德容吗,沈德容到底是哪得罪了坐在龙椅上的这位啊?   景帝眼神示意小路子,发现其没什么反应,知道他又在做梦了,就开口道:“小路子,你这会已经娶到第几房媳妇了?”   路公公耳边传来熟悉的男生,瞬间回神:“额?皇上您就爱打趣奴才,”路公公见皇上已经批好折子,就吟唱到:“皇上摆驾添禧楼。”   添禧楼里,沈玉珺此时却不怎么开心,因为今晚上她刚刚洗漱好,就迎来了盛装打扮的许德仪。   许德仪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就住在隔壁的长安宫。请安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没什么来往。之前在中秋宴上,她还很是同情了下许德容。   这会倒是有些看不清她了,这是争宠争到她宫里来了。还真是人在家中坐,是非找上门啊。许德仪是把她当软柿子捏了。   沈玉珺见许德仪大有和她畅聊之意,也深感无奈,想着这都是深宫寂寞给逼的,但即使这样,沈玉珺也不想当许德仪的跳板啊。   沈玉珺知道许德仪今晚是要赖在这等皇上来。沈玉珺也不想出言逐客,心想着既然她一心要这样做,那就由着她吧,皇上来了再说。   很快景帝就来了,一入屋内就见到许德仪领着沈玉珺上前请安:“小路子,你去看看朕是否走错地方了,怎么来了许德仪这?”   沈玉珺闻言一时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皇上您没走错地方,这是添禧楼,不是长安宫,”小路子也有些看不上许德仪的作态,这鸠占鹊巢哪有这样心安理得的?皇上来了还不知道回避,竟还往前蹭。脑子这般不清楚的,歪道这么多年了,即便她生了大皇子,也还在四品以下混。   沈玉珺也不给许德仪开口的机会:“德仪姐姐今儿兴致高,用完膳就来嫔妾这找嫔妾畅谈了。皇上莫要怪罪,德仪姐姐也是头回这样。”   许德仪现在的脸色灰白的就连脸上的妆都掩不住:“嫔妾跟沈德容甚是投缘,一时忘形就聊得忘了时间,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景帝越过两人直接到沈玉珺刚刚坐的地方坐下。   许德仪起身后,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双目含情地看着景帝。   景帝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那是差得厉害:“小路子,打发人去告诉皇后让她明天指两个懂规矩的嬷嬷来好好教教许德仪宫规。”   “诺,”路公公一点也不可怜许德仪,这还真是没眼力劲!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嫔妾实在是……”许德仪还想说下去,却被沈玉珺打断了:“德仪姐姐今是累了,妹妹让竹云和秋菊先送您回去休息吧。”   沈玉珺忙招来宫人硬是扶着许德仪离开了添禧楼。   等许德仪走后,沈玉珺才慢慢走到景帝面前双膝跪下:“嫔妾有错,请皇上责罚!”   “哼,你还知道自己有错,”景帝见沈玉珺认错态度良好,心里的不快也消了些:“在朕来之前,你就当真没有法子打发了她?”   “回皇上的话,嫔妾有的是法子打发了许德仪,但嫔妾觉得那些都不是最好的法子,”沈玉珺也知今晚上是扫了景帝的兴了:“嫔妾打发她一次,她还会来十次,而皇上打发她,她日后就不敢了。”   景帝现在是真的有些恼火了:“你倒是看得清,懂得利用朕了。”   屋里两人都静了一会,沈玉珺觉得今晚是自己的错,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沈玉珺一向就不是个钻牛角尖的,她懂得知错就改,还是立马就改。   沈玉珺双膝往前慢慢挪到景帝面前,右手虽有些迟疑但还是慢慢地放在了景帝的膝盖上,轻轻抓住景帝安放在膝盖上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摇了摇:“嫔妾错了,皇上您不要再气了,”沈玉珺小声说完。   景帝原还有些气,但看着她这般知错就改,还略带些小可怜的样子,那些气瞬间便成欲火。景帝现在只想狠狠得要沈玉珺,心动就行动。   景帝反手握住沈玉珺的嫩手,稍稍一提,沈玉珺就踉跄地扑到了景帝身上,景帝也就势后仰下去。就这样沈玉珺就把一代帝王压在了身下了。   沈玉珺忙起身,但屡屡遭到景帝的阻扰,最终景帝翻身把沈玉珺压在了榻上:“爱妃是迫不及待了吗?朕知道朕长得好,但爱妃也不能这般热情,会吓着朕的。”   沈玉珺听着景帝说出的颠倒黑白的荤话,羞恼的很,一时没把住口:“皇上生的俊,嫔妾当然日思夜想了。”说完她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哈哈哈……爱妃果然是想了,”景帝恶趣味上来:“不急,今晚朕都给你……”   景帝还想说什么,不过嘴被一张小口给堵住了,这样的效果果然是杠杠的,也是景帝想要的。   就这样沈玉珺和景帝又一次在榻上对上了,那战况真是激烈非常,连榻上的棉垫子都湿了。景帝一直缠着沈玉珺,从戌时正刻一直到子时正刻,沈玉珺昏过去景帝才歇战。   当景帝和沈玉珺都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眯着凤眼仔细打量着沉睡的沈玉珺。他让人细查了沈玉珺的过往,很干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上的体香也查明了,实属遗传,非手段。 第22章   景帝看着她睡得这般熟,有些得意的微挑着嘴角,伸手捏了捏沈玉珺最近养圆了的脸蛋,果然很好捏,手感也好得很!   “嗯……皇上不要……不要了……”沈玉珺缩着脑袋想要逃离黏在她脸上的魔爪。   “呵……你倒是精怪!养胖了也好,抱起来更舒服!”景帝收回了手,闭上双眼准备入眠了。   早上景帝走后,竹云和秋菊就进来了。   “小主,皇上没怪罪您吧?”竹云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有,”沈玉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后来情况如何?”   “哼,还能如何,”竹云气愤难当地说:“皇上都那样说了,许德仪还恬着脸在这耗着,这不是明摆着要从小主这夺宠吗?”   “是啊,许德仪是耐不住性子了,好在皇上没把她放在眼里,以后想必她也会多少长些眼色了。”秋菊也有些无奈,自家主子虽说较许德仪得宠些,但奈不住那位有生养啊,还是皇上目前唯一的皇子。虽说没养在膝下,但大皇子也没被记在哪位妃嫔的名下啊。   “好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沈玉珺笑道:“她以后就是想也不会再敢了。”   沈玉珺今天依然是早早就到景仁宫了。景仁宫里已经有几位小主儿在了。沈玉珺都一一和她们见礼问安。   宫里的风声传的很快,许德仪昨晚刚刚做下的失仪之事,今早上就人尽皆知了。   沈玉珺也料到了,今早冬梅给她梳妆的时候,她就吩咐冬梅把妆容化得浓些。沈玉珺一向是不喜浓妆艳抹的,但今早顶着个大浓妆,意思也就分明了。   呵,今儿的景仁宫可真是热闹啊!平日里不见人的,今日倒是跟说好似的,都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位份没够的也来,还真是勤勉呢!   果然宫里的女人一向是缺少娱乐的,能有戏看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不就有人上前来关心沈玉珺了。   沐韵芷沐婉仪就莞笑着:“沈德容看着气色还不错。”   “谢谢沐婉仪关心,我一切都好!”沈玉珺当然不会伸手打笑脸人了。   “那就好,”沐婉仪很是温婉地说:“姐姐果然宽厚!”   “呵呵……沈妹妹是宽厚贤良,所以才有人敢欺上门去夺宠呢,”说话的是叶德容,也只有她敢在皇后宫里说话这么直白。   “叶德容早,”沈玉珺福礼道。   “妹妹也早,”叶德容有些言笑焉焉地说:“妹妹今儿换了妆容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   “德容姐姐说笑了,妹妹我只是蒲柳之姿罢了,怎敢得姐姐夸口呢?”沈玉珺一言挡了回去。   “沈姐姐真是谦虚了!”周凝语也插话道:“我记得昨晚皇上是歇在你那吧,就这样姐姐还自认是蒲柳之姿,那在姐姐眼里我们又是怎样的容色呢?”周凝语也有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心中对沈玉珺能得皇上的眼实在是嫉妒,当然是能踩上一脚就是一脚了。   “周妹妹这话就说岔了,在姐姐眼里容色如何又做得了什么准呢。重要的是在皇上皇后眼里怎样,那才是个准的,你说是不?周妹妹,”沈玉珺笑着回道。   周凝语虽气愤沈玉珺下她脸子,但也不敢再放肆,僵着脸,拉着嘴角勉强笑答到:“姐姐说的是。”   “两位姐姐也别光顾着自己聊,也要带上我们一起啊,”萧良娣开口缓和有些不快的场面。   沈玉珺并未答话,只是微微笑着。要是萧蕊妮早上来圆场,也许沈玉珺还会和她扯上两句,但这会很抱歉,沈玉珺还真是没什么心情搭理她。   周凝语也没应萧蕊妮的话。   正当萧蕊妮感到尴尬的时候,德妃和淑妃她们也陆续来了。一时沈玉珺她们也没有什么机会再聊了,沈玉珺也松了口气。   辰时,皇后就到了。   嫔妃们都纷纷给皇后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都起来坐下说话吧,”皇后安坐在主位上。   在宫妃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后,皇后复又开口道:“许德仪怎么没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许德仪称病了,”回话的是淑妃娘娘。   “哦,怎么会病了呢,她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声音有些冷,昨晚许德仪失仪,冲撞了皇上。皇上虽没明说,却也很是不快,还点明许德仪没有规矩。   皇后有管理六宫之权,许德仪昨晚的作为就直接意味着皇后失职,没有管理好嫔妃。这对皇后来说是大事,也是绝不容许犯得错误。   “想来病来如山倒,也是没法预料的事儿,”德妃娘娘言到。   “你说的在理,”皇后吩咐身边的容嬷嬷到:“容嬷嬷你待会结束后就领着严嬷嬷和齐嬷嬷去许德仪处。想必是许德仪进宫太久了,都忘了宫里的规矩了。传本宫的话,让许德仪好好跟着两位嬷嬷学学规矩,也好让她日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奴婢遵旨!”容嬷嬷也是恨许德仪恨得牙痒痒,原她也只是个不得宠的,位份又不高,就是运气好,生了个皇子,但只要皇子没被记在淑妃名下,那就碍不着景仁宫什么事儿。但就这么个人昨晚竟做出那样没脸的事,惹了皇上不快,也在皇上面前打了皇后的脸面。   容嬷嬷昨晚上就挑选了两个最是严苛的宫嬷嬷给许德仪准备着,保准让许德仪不死也要脱两成皮。   皇后气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毕竟皇后一直都不得皇宠,每月也就固定的初一、十五两日皇上会来,有时还不留宿。而许德仪的事更是让皇上对皇后添了几分不满,皇后怎能不气恨呢?   皇后吩咐完容嬷嬷,又温婉的对沈玉珺说道:“皇上说了,出了昨晚的事儿,委屈你了。”   沈玉珺忙起身福礼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有皇上皇后娘娘为嫔妾做主,嫔妾就不委屈。”   “知道你是个乖巧的,日后更要好好的伺候皇上,”皇后虽说心里不舒服,但脸面上还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是,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提点,”沈玉珺依旧低着头福身谢到,丝毫没有表现出欣喜或自得的表情。   “恩,你回去坐着吧,”皇后点点头,又关心其倩贵姬:“你身子已经将养了好些时日了,你的牌子从明起也是要挂上的,你也要做好准备。”   倩贵姬没想到皇后这次竟然会重拿轻放,忙起身谢到:“是,多谢皇后娘娘提点。” 倩贵姬想到沈玉珺,心里也有几分明白,皇后这是想要她和沈玉珺互相牵制。   倩贵姬心中讽刺到沈玉珺她也配和自己相提并论。不过不管怎样都是好的,现在她复牌了,回去得好好准备准备,争取一举重得皇上的宠爱。   沈玉珺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当然知道皇后的用意,虽然有些不齿皇后的做法,但不得不承认皇后还是有些手段的。   很快请安就结束了,沈玉珺也直接回了添禧楼。   “许德仪受了惩罚,你们都高兴到现在了,也该歇口气了,”沈玉珺看着外面说道:“今儿看着这天阴沉沉的,你们待会把屋子里的门窗都掩好了,别进了水汽。冷成这样子,感觉要下雪一样。”   “奴婢一早就查看过了,早就掩好了。”竹云笑着回话道。   “知道你细心,”沈玉珺有些无语:“待会你和秋菊拿了银子到御膳房招呼声,晚上我们加菜,好好吃一顿!本小主允许你们给自己点道爱吃的,呵呵……”   “小主就知道打趣奴婢,”竹云红着小脸说道:“那奴婢就点道清蒸口水鹅吧。”   竹云说完,大家就都笑了。   清竹轩里沐韵芷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变深的竹子,喃喃道:“添禧楼那位,皇上就这么厚待她。昨晚上,明眼人一看便知沈德容利用了皇上,可皇上还是歇在她那。皇上到底是有多喜欢她啊?”   “小主,您别多想,皇上只是一时受迷惑罢了,”采诗规劝道:“皇上会知道您的好的,这宫里新进的小主里除了叶德容还有谁能越得过您去。”   “呵呵……是啊,这新人里除了叶德容还有谁的家世比得过我呢?”沐韵芷有些自嘲道:“但那又能怎样呢?皇上不宠爱,再好的家世也只是个笑话罢了。”她没说的是,沈玉珺的沈家,二十多年前可不比镇国公府弱。但看皇上在新人进宫时给沈氏封的位份就知道,皇上还没忘了沈家。   而此时的萧良娣也在仰头看着自己栖身的靓寕居:“以往我只觉得靓寕居是多好多雅致,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座偏殿罢了。”   “小主,小心隔墙有耳啊,”玲珑提醒道。   “呵呵……不是自己的地方就是这样,连私下说句话都要这般小心翼翼。”萧良娣有些不忿的说道:“不是说添禧楼不祥吗?我怎么看着那是个好地儿呢。皇上隔三岔五的去个一次,那里面的主子可真是颇受皇恩啊!” 第23章   “小主,虽说添禧楼那位得宠,但盯着她的人多着呢,日子不会松快的。咱们现在静候佳期,要争就争大的。”翡翠意有所指的看向正殿的方向。   “虽说盯着的人多,但她得宠,别人也不敢随意找茬。不过你说的也不错,这天长日久的,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些,”萧良媛笑着,目光坚定的说:“我是来宫里做贵人的,不是来这里任由时光消弭的,咱们就走着瞧吧。”   “小主这样想就是对的,现在小主最要想的是以后的路怎么个走法?”玲珑笑着松了口气。   “什么意思?”   玲珑也不拐弯抹角的,就直截了当的说:“奴婢眼瞧着这宫里的女人啊,还是要有个傍身的才好。小主您瞧许德仪就知道了。昨晚上惹了皇上、皇后生了那么大的气,但您看她被罚得重吗?连个位份都没降,就只是学规矩而已。”   “你的意思是……”萧良娣听明白了玲珑的话意,但摇了摇头:“子嗣是肯定要有的,但现在不是时候,我位份低,生了也只是替别人生。”   “小主说的是,但还是要早些做准备。只要小主位份到了四品,应该就可以生了。要是一朝得了个皇子,那以后就都有依靠了。”本朝祖制后宫嫔妃三品以上,才有资格抚养子嗣。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翻看着敬事房送来的记档,心情是跌到了谷底。   “路公公给添禧楼送赏赐过去了。”容嬷嬷回禀皇后道。   “皇上那都送了,本宫作为皇上的妻子,自然要夫唱妇随,你也让人挑些礼送去吧,”皇后想了想:“本宫记得添禧楼后面有一小片梅林。那就应应景吧,把去年北疆进贡上来的烙梅香连同那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一同送过去吧。”   容嬷嬷闻言一顿,后脸上笑意延伸至嘴角:“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那沈德容瞧着就是个精致人,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送得正是恰到好处!”   “她这么受皇上宠爱,本宫自然要厚待她几分。”皇后虽这么说着但脸上却充满了冷意。   “皇后娘娘贤德!”容嬷嬷到。   京城的天气真是诡异多变!自入秋以来,这雨就细细绵绵的,没怎么断过。没想到刚入了十月,天才开晴了半月,就迎来了一场大雪。一早起来,看着外面一片银装素裹的,沈玉珺好一阵惊喜。   沈玉珺自小就喜欢雪天,虽稍稍有些怕冷,但也不影响心情。   “小主,园里的红梅开了,真是太好看了,”竹云高兴地跑进屋子里找剪刀:“奴婢去剪几枝回来,给屋里润润色,增加些梅香。”   “嗯,这主意不错,”沈玉珺附议道。   “小主,热牛奶来了,”竹雨端着盘盏走进里屋:“没想到今年会在十月二十来了这么场大雪,真是好兆头!”   “是啊,前几天就有些阴冷了,”冬梅帮沈玉珺打点着妆容。   “小主,”秋菊匆匆走入内室福礼道:“小主,小邓子刚刚来报了消息,钱常在昨晚截了冯贵人的胡。”   “什么?”沈玉珺有些吃惊,但想想这是皇宫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他从哪得来的消息?”   “小邓子的哥哥在敬事房当差,”秋菊补充道。   “具体是怎么回事?”沈玉珺想着事情的经过原由,要说景帝可不是个随便,当然随便起来不是人。   “小邓子从他哥哥那得来的消息说是皇上昨晚政务太多,忙得就有些晚了。但因为先前已经翻了冯贵人的牌子,皇上忙完还是就去了承恩殿,只是不想在经过桃园的时候遇到钱常在,后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冯贵人就被送回去了,侍寝的就变成了钱常在了,”秋菊回到。   “钱洛惜果然有意思,”沈玉珺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谁的宠不好抢,抢自己好姐妹的。”   “是啊,不过冯贵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想必接下来几日要热闹了,”秋菊讽刺到:“这份十多年的情谊大概是要被折腾没了。”   沈玉珺一方面觉得好笑,另一方面又有些同情冯嫣然和钱洛惜。依沈玉珺对景帝的了解,如果昨晚碰到的不是钱洛惜,想必侍寝的还是冯嫣然,后来换了钱洛惜,这大概也无关性趣吧,主要还是因为钱洛惜是冯嫣然的闺蜜吧?   沈玉珺在心里不得不再次提醒自己要识时务,要顺着景帝,不能惹恼他,否则后果还真是不怎么美好!估计连想都想不到   此时的钱洛惜在吉祥如意的服侍下已经起身了。   “小主今天看起来脸色红润多了,”吉祥赞美道。   “当然了,今儿是小主的大喜日子,小主可要打扮的隆重些,”如意说道。   “小主今儿您要给皇后请安,还是打扮的庄重些吧,”吉祥想到自家小主承宠来得不太敞亮,还是不免劝了一句。   “吉祥说的对,还是低调些好,我才刚刚承宠还是不要太招人眼的保险。”钱洛惜知道昨晚的手段有些不太光明,但这后宫之中又有几个是坦荡的呢,坦荡的不是老死在后宫,就是早早的入了黄泉。她已经等得太久了,她不想再等了。   而昨晚被轿子送回的冯嫣然在得知是钱洛惜抢了自己承宠的机会时,就摔了她最喜欢的陶然花樽,一时气得差点岔了气。   “小主,您要保重身子呀,您以后还是会有机会的,”巧绢帮冯嫣然顺着气:“您千万不要伤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冯嫣然顺过气来痛哭了一会,说道:“我和她是自小的情分,她竟这样对我。她抢谁的宠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枪我的。”   冯嫣然气愤得连连拍着床铺:“原我还想着等我得了宠,再帮她一把,没想到……”冯嫣然想到这就更伤心了用被子捂着嘴哭着,嘴里还喃道:“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小主,您先别哭,”冯嫣然的陪嫁大宫女席芸上前劝导到:“您现在要想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还能怎么做?”冯嫣然伤心难耐到:“昨天的机会还是宫外的父母亲走通了淑妃娘娘的路子才争取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都便宜了贱人。”   “小主您这可就说错了,”席芸原是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很是有些手段:“昨天皇上翻的是您的牌子,即使您没侍寝,但也是过了明路的。她钱洛惜也只是使了卑贱手段抢了机会,这可名不正言不顺啊。”   冯嫣然还有些哽咽:“是啊,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忍着吗?”   “奴婢就知道小主是个聪慧的,”席芸很高兴冯嫣然能够听得进去她的话:“现在小主只需事事忍着就好,还要闭门不出,当然有人来了,也要强颜欢笑。这样小主就能赢得其他人的同情,选择站在您这一边。那她钱洛惜即使承宠了,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皇上见您懂事,说不定还会多眷顾您几分呢。”   冯嫣然觉得席芸说的很对:“是的,我现在不能闹,一闹就是打了皇上的脸。你说得很对,我现在只需忍着装可怜就好,”冯嫣然想通后,拉着席芸的手说:“席芸,你不愧是祖母身边出来的。”   “对了,小主还是给宫外送句话吧,”席芸想到钱洛惜就觉得堵心,她家主子进宫都半年了,还没承宠,这眼看着就要凉了。好不容易得了次机会,竟还被自己发小给截了道,这不是要命吗?   “你说的对,我是应该给家里送句话,”冯嫣然双眼冒冷光的说:“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好心了,才让钱洛惜那个贱人这般肆无忌惮的抢我的恩宠。”   “小主也只是太单纯被她蒙蔽了而已,”巧绢说道:“您看沈德容还是跟她沾亲带故呢,进了宫之后沈德容又何曾搭理过她。小主就当得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小主,巧绢说的是,这次的教训,以后就不要太轻信人了。好在这次只是被抢了恩宠,要是伤及性命那可真是说什么都迟了,”席芸说道。   “我记住教训了,钱洛惜那贱人,我是不会放过她的,你们且等着瞧吧,”冯嫣然现在是恨透钱洛惜了。   “小主还是抓紧休息会吧,不管昨晚侍寝没有,小主都应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才不失礼数,”席芸提醒到。   “你说的对,我是应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冯嫣然不傻当然要好好利用这次的事为自己多谋些好处。   这天的景仁宫请安是注定不会无声无息的。 第24章   辰时,嫔妃们都已经到景仁宫正殿安坐下来了。皇后正坐在主位上接受昨晚头次侍寝的嫔妃——钱洛惜叩拜。   钱洛惜三跪九叩之后,皇后依例开口训导:“宫里的规矩你也知道,本宫也就不必多说了。日后你要真心些与宫中姐妹相处,不得生出争风吃醋之事,惹皇上不快。”   “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导,必谨守妾妃之德,”钱洛惜不是没听出皇后的话中意,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争取来的,那是她的本事,由不得人不快。   “皇后娘娘,冯贵人来给您请安了,”秋桐禀报到。   “哦,快请她进来,”皇后没想到这冯贵人会这般行事,也好,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些。   在座嫔妃听说冯嫣然来了,脸上神情各异,但看热闹的居多,担心的人少。   沈玉珺倒觉得冯嫣然是开窍了,知道要看情况做事了。   冯嫣然原长相娇艳,性格有些张扬,但经过昨天那一夜,好似一夕之间换了个人一样。   冯嫣然上身穿着芙蓉色的百蝶穿花织锦袄,下身搭配着撒花纯面百褶裙,真真是清新自然又端庄啊!   冯嫣然看着也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怨气,反而处处端庄得体,倒体现出大家闺秀应该有的教养了。   她进入殿内,就快步向前请安:“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各位姐姐吉祥!”   皇后很是温和的说:“容嬷嬷,快扶冯贵人起来。”   “诺”   “谢皇后娘娘!”冯嫣然在容嬷嬷的轻扶下站起身来。   “今儿外面下了雪,格外的冷,你怎么就这么实心眼的过来了呢?”皇后很满意冯嫣然的做法,至少她没闹得大家没脸就是好的。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但纵然是皇后娘娘贤德大度,嫔妾也不能放肆,失了德行,”冯嫣然还是有些意有所指。这样就对了,要是一点气愤都没有就不正常了。   “恩,你很懂事,”皇后笑着点点头:“赐座吧。”   “谢皇后娘娘!”冯嫣然眼神瞟了下还跪在地上的钱洛惜,心中还真想上前撕了她,不过她得忍住。   “呦,皇后娘娘,钱常在还跪在地上呢,”丽妃嫣笑道。   “还真是,”皇后真的好似有些懊恼的说道,但却丝毫没带歉意:“本宫一时没留意,快起来!”说完,皇后才示意站在一边的秋桐上前搀扶,看看这待遇就立马见分晓了。   “谢皇后娘娘!”钱洛惜还真是好耐性,她只在冯嫣然刚到时有些许僵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现在依旧是巧笑嫣然,面对冯嫣然时也丝毫不见愧色。   “你也坐吧,”皇后吩咐道。   “谢皇后娘娘赐座!”钱洛惜来到末位,刚刚好就和冯嫣然紧挨着。   钱洛惜走到冯嫣然跟前时,才带着歉意地看向冯嫣然:“姐姐好!”   冯嫣然虽然心中直冒火,但还知道分寸,笑着对钱洛惜回到:“妹妹好!”便不再看向钱洛惜了,一副拒绝交谈的样子。   钱洛惜本意是想激怒冯嫣然,让其在皇后和众妃嫔面前干出失德的事儿,但没想到几日不见冯嫣然倒是长进不少,增了几分忍耐,倒是小瞧她了。   钱洛惜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因地点不对,不敢再多做小动作,也就安安分分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皇后打量着在座妃嫔,沉声说道:“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各宫妃嫔都要叮嘱宫人小心伺候着。过冬的东西,内务府也都已经准备好了,一会你们就派人过去领吧。”   “诺”   “其他你们还有什么事儿?”皇后问道在座的各位,稍稍一会见无人补充,就道:“既然无事那就散了吧。”说完皇后就起身准备离开了。   “恭送皇后娘娘!”嫔妃们纷纷福礼。   皇后离开正殿进入后殿后,嫔妃们也依次离开了。   沈玉珺位份低,自然要等到最后才能离开。   “沈姐姐真是慧眼如珠啊,往日是妹妹我有眼无珠错怪姐姐了,”冯嫣然主动上前搭话。   “冯贵人说什么我还真是不太明白,”沈玉珺虽然不喜钱洛惜,但对冯嫣然也没多少好感,更不想牵扯进她们二人的破事中去,她可没那精神。   “姐姐明白的,以前是妹妹不懂事,错把狼人当姐妹,现在妹妹不就得了教训了,还是姐姐聪慧,一早就看破她的德性了。”   冯嫣然想拉拢沈玉珺一同对付钱洛惜:“姐姐正得宠,现在让她参一脚,姐姐可要小心些了,毕竟她的手段姐姐今儿也是见到了。”   “呵呵……妹妹多虑了,我一向散漫惯了,与她也没什么接触,她有什么手段与我又有何干呢?”沈玉珺直接点明自己不想参合她们的事:“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那姐姐好走,”冯嫣然知道沈玉珺一向不是个多事的,原也没抱什么希望能够拉拢到沈玉珺,现在证实了,心里也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冯嫣然见沈玉珺已经走远了,也准备离开了。   “冯姐姐请留步,”钱洛惜有些娇媚的声音传来,人也有了一丝风情:“给姐姐请安!”   冯嫣然转过身努力笑道:“不敢当,我虽位份比你高,但毕竟还没侍寝过,怎敢当得妹妹的礼?再说这会我位份比你高,但一会后说不定我就要改口叫姐姐了。”   “冯姐姐万万不能这般说,妹妹知道错了,但妹妹也是迫于无奈,皇上……皇上……”钱洛惜好似天生是个戏子一样,说变脸就变脸。   “钱常在这是怎么了?我奉劝钱常在还是小心些说话,皇上不是我等能够编排的,”冯嫣然见钱洛惜一幅被欺负的样子,心里的火更是如烈火烹油般高涨:“我宫中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冯嫣然就匆匆转身走了,因为她不能保证再在这多留一刻,自己不会上前扇钱洛惜这个惺惺作态的贱人。   钱洛惜见冯嫣然已经走远了,戏是没法再唱了,拿着手中的帕子擦干眼角的水汽,脸上也不见刚刚幽然欲泣的娇弱状了,冷笑着说:“还真是长进了,不容小觑啊!”钱洛惜对身后的吉祥如意说道:“我们回去吧,想必待会估计有旨意传来,我们先回去准备吧。”   “小主说得是,”钱洛惜带着丫鬟也离开回去自己居处了。   沈玉珺回到添禧楼不久,小邓子就打听了消息回来说钱洛惜由常在晋位美人。   “小主,您可要送些贺礼过去,”秋菊问道。   “送?是应该送些,毕竟她上次也送了我一瓶香露,既然如此,我当然也要礼尚往来了,”沈玉珺说道:“我记得皇后之前有送过我一盒烙梅香。”   “是,小主一直没有用,在库房里放着呢,”秋菊回到:“小主可是要取出来送去钱美人那。”   沈玉珺点点头:“就这样好了,那香想必她也喜欢吧。”   “当然喜欢了,”竹云说道:“也只有像小主这样不喜香料的人才会把那稀罕的东西安放在库房里发霉。”   “我这不是有现成的梅花嘛,哪需要还熏梅香呢,那不是浪费吗?”沈玉珺说道。   “小主说得是,”竹云附和道。   沈玉珺想着今天这一出可真是暗潮涌动啊!虽说这只是后宫争宠而已,但皇上未必没有想要动一动钱家和冯家的心思。   沈玉珺想到这就有些坐立难安,但想想她二婶已经二十多年没回娘家了,估计不会牵扯到她家。不过钱洛惜还真是个人物!   “竹雨,”沈玉珺招来竹雨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竹雨就出去了。   当天晚上,沈霖就收到了从宫里传出的消息。   沈家宁寿堂里,大老爷夫妻并两个嫡子,二老爷夫妻和其两个嫡子都在座。   沈霖见该到的人都来齐了,就开口道:“今年京里不是很太平,你们平日里要更注意些。”   “是,儿子(媳妇、孙儿)定当谨言慎行!”   沈霖看向二儿子沈良华说道:“老二家的,你最近要管束好你房里的下人,不许他们和钱家来往过密。” 第25章   二老爷闻言很是惊讶:“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母亲请安心,媳妇二十五年前就只是沈家妇了。”钱氏闻言就知道宫里出事了,估计还关乎钱家女,她也不含糊,首先起身表明态度了。   “我们知道你是个看得清的。就是这档口,家里还是要小心些才好。毕竟哲臣和哲玮才刚刚换了好差事。”老夫人是知道自家这个媳妇的。钱家伤了她的心,但那到底是她娘家,也是怕她一时拧不清啊。毕竟沈家才刚刚有些喘息之机。   “还要劳烦父亲告知缘由,也让儿子有个准备,”二老爷心里其实隐隐已经有底了,但还是要明确下。   “哎……钱家那位昨晚承宠了,今儿晋位美人,”沈老夫人说道:“这原本是件好事,但奈不住的是那位昨晚上是抢了冯家的嫡女冯贵人的宠。冯贵人好不容易才等来这么个机会,却被钱美人耍手段给夺了去,你觉得冯家还会跟钱家相安无事吗?”   “这原本只是后宫的事儿,跟前朝没多大关系,”沈霖皱眉说道:“但我细想了下,当今圣上可不是随便的人。”   沈霖说完,在座的都没有蠢的,当然明白老太爷的话中话——皇上这是要动动钱家和冯家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沈霖说道。   “诺,父亲母亲也早些休息,儿子(媳妇、孙儿)告退了,”一行人离开了宁寿堂。   宁寿堂的里屋内,就只有沈霖和老夫人这对老夫妻时,老夫人终于问出口了:“老爷子,可是珺姐儿传回来的消息?”   “哈哈……你猜到了,”老太爷左手顺着花白的胡须,右手拍了拍老妻放在膝盖上的手说:“你和戚氏把珺姐儿教的很好!”   “珺姐儿这会传消息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老夫人有些担心道:“这后宫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啊。”毕竟之前皇上清理后宫,手段是毫不含糊啊!   “你放心,珺姐儿只让人带了一句话,不碍的,”沈霖很高兴沈玉珺的聪慧。   “就一句话?”   “呵呵……银票在风上飘,”老太爷笑道。   老夫人听后先是一愣,后就明白了,笑道:“真是个精怪的!”   “钱家这次恐怕要得不偿失了?”老太爷说道:“冯远山可不是个孬的,又身居吏部要职,会不动作,谁信啊?”   “还好我家珺姐儿聪敏,远着那钱美人,否则还不定怎样呢?”老夫人说道:“那钱美人和冯贵人可是自小就是要好的,这次怕是要成仇了!”   “皇家富贵也不是那么好想的,哎……我们也休息吧,”沈霖叹息道。   “恩……”   御书房里,路公公正在给景帝回话。   “皇上果然料事如神,今儿有好些小主子都想家了,给家里递了话,”路公公说话就是喜欢绕弯。   “哼,还真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景帝说道:“朕这后宫怎么跟鱼塘一样,什么鱼啊杂草的都有呢?”   “皇上这比喻还真是恰到好处啊!”路公公逢迎着景帝。   “小路子,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没水平呢,怎么最近你越来越不会谄媚了?”景帝挑眉道。   “是,奴才一定改进,”路公公心里却在想着他这不是都跟沈德容学的嘛,皇上不是挺受用的吗,怎么这会到他这就不行了呢?难道皇上喜新厌旧……   “添禧楼的情况怎么样?”   路公公正要说这事,不想皇上就问了,赶忙回到:“添禧楼一切都好,只是今天给传了句话。”   “是嘛,她也坐不住了,说吧,她传了什么话,”景帝抿着嘴,皱着眉,明显心情受影响。   “大风吹走了银票,”路公公当时听到回报时,那个脸都跟抽筋一样,想着不愧是奇葩,真能倒腾!   景帝听完路公公的回话,顿时就笑了:“她还真是相信沈家人的脑子呀!小路子,她绕弯的能力可比你强多了,以后多跟着学学,不要老搞得你显得那么肤浅。”   “诺,”路公公刚刚才想着改过自新,不走沈德容的卖乖路,这会皇上一句话,他就得跟着沈德容绕弯了。   “皇上,景仁宫的容嬷嬷来给您送夜宵来了,”守门的侍卫隔着殿门禀报道。   “知道了,”景帝对皇后的作为有些不喜:“小路子,去告诉容嬷嬷朕一会就过去景仁宫,至于夜宵就赏你了。”   “是,奴才这就去,”路公公虽然感谢皇后给他送夜宵来,但心中也是觉得皇后这招用得太肤浅了,比他刚刚的行为还肤浅。皇上近身的人都知道皇上不喜食夜宵,有也只是偶尔为之。皇后这做妻子能不知道,这不是明摆着提醒皇上回景仁宫洗洗睡吗?   路公公打发了容嬷嬷,手里提着自己今晚上的夜宵,有些不忍的摇摇头嘀咕到:“皇后做成这份上也挺本事的。”后就开心地拎着食盒回皇上身边伺候了。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皇上最近也常到后宫走动先是去了淑妃、德妃和丽妃那,后又点了鲁云隐和姚若彤两人服侍,但始终都没有翻冯嫣然的牌子。   今儿已经是十月二十七号了,沈玉珺安坐在炕榻上,腿上盖着锦被,手里端着热热的牛奶喝着。   “明儿就是小主的生辰了,奴婢今儿在御膳房点了些东西拿回来了。待会奴婢准备就炖上,”秋菊一边拨弄着屋里的炭火,一边高兴地说着:“明天就好给小主煮上碗上好的长寿面吃。”   “明天小主就及笄了,”竹雨想着小主要是还在家里,那这及笄礼一定会办的很热闹吧?毕竟小主是大老爷唯一的嫡女。现在她们在这宫里,也只能这样无声无息的帮着操办些简单的:“小主,明儿咱们宫里就好好吃一顿吧,奴婢们都馋了很久了!”   “是呢,小主,这天这么冷,明儿咱煮热锅子吃吧?”竹云提议到。   “好吧,既然你们都强烈要求了,那本小主就答应了,”沈玉珺怎会不知道她们的用意呢?明天就是她及笄的日子,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   下午秋菊就带着竹云、夏桑在暖房里忙活。   申时一刻的时候,路公公就来了添禧楼传话,一进园子里,就闻到喷香的鸡汤味:“奴才给沈德容请安!”   “公公请起,”沈玉珺问道:“公公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回沈德容的话,皇上今儿翻的是您的牌子,还请您准备着今晚侍寝,”路公公一边说着,还一边偷偷瞟了眼沈玉珺,发现沈玉珺现在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就知道这位小主儿是被皇上给污染了,再也不复以往羞涩清纯之态了。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走这一趟,竹云,”沈玉珺在屋里待得久了,刚刚出来就觉得冷得很,一时脑子有些冻僵了,没回过神来,就吩咐竹云打赏了。沈玉珺要是知道路公公的想法,一定会大感冤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可心的小天使提醒我,人物有些不清楚,我按照剧情做了一份沈家的人物表放在这里。谢谢小天使们的阅读与支持,你们有什么意见或是什么不清楚的可以留言给我,我看到基本都会答复。   沈家主要人物表   老太爷:沈霖   老夫人:黄氏   大老爷:沈忠诚   大夫人:戚氏   二老爷:沈忠良   二夫人:钱氏   大爷:沈哲臣(大房嫡子)   大奶奶:梁氏(育有一子:沈宏烨,小名宝哥儿)   二爷:沈哲玮(二房嫡子)   二奶奶:洪氏(育有一子:沈宏毅)   三爷:沈哲旭(大房嫡子)   四爷:沈哲玟(二房嫡子)   大姑娘:沈诗画(大房庶出,已嫁)   二姑娘:沈诗语(二房庶出,已嫁)   三姑娘:沈玉舒(二房嫡出,已嫁)   四姑娘:沈诗涵(大房庶出,已嫁)   五姑娘:沈玉珺(女主,进宫)   话说我刚刚用两只手指夹死了一只蚊子……瞬间感觉最近健身好像有点用。(哈哈哈哈) 第26章   不一会添禧楼里都知道今晚皇上要来,手脚就变得更轻快了,毕竟皇上也有几日没来了,最近皇上不是又临幸了新人了嘛,大家心里总是会有些不安定的。   “小主,您今儿还是像以往一样吗?”冬梅就闹不明白了,皇上要来,自家小主怎么还不上些心呢?   “恩,怎么了?”沈玉珺知道冬梅的意思笑道:“晚上都要休息了,还打扮什么,黑灯瞎火的又没人看得见,再说你家小主我天生丽质,再化妆岂不是让别人自卑了去。”沈玉珺玩笑道。   “呵呵……小主说得是”冬梅也就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   沈玉珺原本以为景帝要到晚上戌时以后才能来,没想到他申时末就来了添禧楼。御膳房也把皇上的膳食送了过来。   景帝走到炕榻边坐下:“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的啊,”景帝见炕榻上摆放着几个还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抱枕。   “这些都是闲时做的,嫔妾见挺好用,就多做了几个,准备放床上用,”沈玉珺只是想要表达意思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枕着或者抱着抱枕都挺舒服的,仅此而已。但思想不那么健康的人就不免想歪了,譬如景帝。   景帝拿了一个水绿色的抱枕抱在怀里,意味深长的笑道:“爱妃果然是好好准备了,不错,甚得朕心!”   沈玉珺原还品不出味来,但看到景帝眼角的那抹邪笑,就知景帝想的不是什么正经的事儿,就赶快换话题道:“皇上,膳食已经摆好了,嫔妾先服侍您用餐吧。”   “嗯,也好,”景帝起身走在前面:“早点吃完也好早点休息。”   跟在景帝身后的沈玉珺闻言差点一头栽地上,小脸到底没有没有景帝的厚,接过秋菊递过来的湿帕,上前为景帝擦手:“皇上您先坐,嫔妾这就来伺候您用餐。”沈玉珺也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手。   沈玉珺看着摆在桌上的膳食,第一次感到帝王的生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奢侈,至少景帝是这样的。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四荤四素,汤品是八宝老鸭汤,可真是家常得很。   沈玉珺站在景帝身后服侍其用膳。只一会。景帝就开口道:“你也坐下一起用吧,这天有些冷,饭菜一会就凉了。”   沈玉珺闻言心中一喜:“谢皇上!”其实她早就饿了,一直在默默地咽口水。   沈玉珺赶忙退下去洗了手,再回到桌边,桌上已经添置了另一副碗筷了。她先是向景帝福了礼,在景帝摆手示意之后才坐下用膳。   开动之后,沈玉珺不得不承认,虽然景帝的饭菜没有像那流水式的席面一样,但每一道菜都经精致加工过,美味可口自不在话下,不出意外的她又一不小心吃得有些撑了。   景帝见沈玉珺桌上用餐礼仪是不错的,颇具大家风范。只不过他也注意到了沈玉珺虽然看上去没进多少,实则吃得不比他少。   景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看沈玉珺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也就拿着筷子做做样子。   一会之后,景帝看沈玉珺还在吃,双眼就不由地看向沈玉珺的肚子。也许是景帝看得太直白了,沈玉珺终于迫于压力,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吃饱了?”景帝笑问道。   “回皇上的话,嫔妾饱了,”沈玉珺起身福礼道。   “没想到你还挺有福的啊,”景帝继续说道:“只是东西吃下去了,能长点力气就最好了。”   沈玉珺知道景帝前面一句话是在说她太能吃了,但后面一句话就有些意指她光长肉不长力气了。沈玉珺想到她每每和景帝行房都后劲不足,在心里就暗怨景帝精力充沛。   “嫔妾会努力地长力气的,”沈玉珺也不知要怎么回答,也就找了一句最实在的话来答复景帝。   “恩,你知道就好,”景帝还是一脸要继续下去的样子:“力气是锻炼出来的,多锻炼锻炼就会适应了。”说着话不时还上下打量着沈玉珺。   沈玉珺此时正在心里大逆不道的骂景帝下流:“是,嫔妾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   “恩,”景帝见沈玉珺已经有些放弃抵抗的样子很是满意:“那以后就多多练练吧!”说完,景帝就在路公公的服侍下漱了口,后径自回了里屋,留下沈玉珺顶着一张通红的脸站在原地平复心情。   不一会,沈玉珺就抬脚跟着进入内室了,她不能把皇上一人晾在那啊,总得贴身服侍不是。   沈玉珺进入内室,见景帝躺在躺椅上,正拿着那本《大禹四方志》看着。她也未上去打扰,就来到榻边拿起绣了一半的绣活坐在榻上做着。   不过沈玉珺也没安静多久,面前就出现一片阴影:“皇上,可是要休息了,”沈玉珺起身:“嫔妾这就服侍您洗漱。”   沈玉珺见景帝依旧没有答话,以为是默认,就准备去外面唤丫鬟抬热水进来。   沈玉珺刚抬脚准备走,就被景帝给拦腰抱起丢到床上。景帝紧随其后的压了下来:“爱妃是准备要逃了吗?”   “皇……皇上,嫔妾要服侍您洗漱,”沈玉珺每次和景帝行房都死去活来的,当然希望能往后推就往后推。   “朕来之前已经洗过了,爱妃就不必记挂着了,”景帝瞄了一眼放在里面的几个抱枕,邪肆的笑道:“爱妃不是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吗?正好今晚朕陪爱妃试试,也不辜负了爱妃的一番美意。”   “皇上,您……您误会了,那……”沈玉珺想要解释的话语已然是没人想听了。   景帝很喜欢沈玉珺的味道——自然清香,每每都忍不住一尝再尝,留恋不舍。   沈玉珺感觉自己被景帝吸得都快断气了。还好景帝在她“气绝”之前放过了她的嘴,但依然不改其霸道本质,攻城略地丝毫都不放过……   沈玉珺就那样被景帝翻来覆去地折腾了足足近两个时辰,要不是她承受不住快要晕过去,景帝还不准备放过她。景帝今晚在抱枕的配合下更是空前的享受,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沈玉珺力竭之时眼瞟到被她扔在地上的抱枕,心中就做了一个决定,这辈子她再也不做抱枕了。   次日早上,景帝一如既往的准时醒来,看着紧紧依在怀里的女人,心情似乎也比往日好些。   景帝摇醒怀里熟睡的女人,看着她还有些迷糊没醒神的样子,冷声说道:“怎么朕都醒了,你作为朕的妃嫔不是应该比朕早起服侍朕吗?”   沈玉珺见景帝一早上冷着个脸,也不敢再拖沓了,赶忙起身,但一时动作过激,没顾忌到昨晚被折腾厉害了的小腰,就这样要头朝地的栽了下床去。   她自己一时也被吓得愣神了,就在快跟踏脚板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把她拦腰拉回了床上。   “你还真是能折腾!”景帝皱着眉训斥到:“刚刚要不是朕,你今一早非得见血不可,”景帝见沈玉珺有些被吓到:“哼,今早的救命之恩先记在账上,你以后慢慢还。”   沈玉珺哪是被吓到啊,她是被气到了好吗?原她心里还满怀感激,毕竟是皇上救了自己。但后来就气了,这明明就是他给折腾的,否则自己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腰酸背痛呢?   但沈玉珺也就只敢在心里怨念着,嘴上还是嘀咕着软话:“嫔妾谢皇上相救,至于救命之恩不是都说大恩不言谢吗?”   “是吗,朕怎么只听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呢,难道是朕记错了?”   “没,皇上没记错,许是嫔妾记岔了,”沈玉珺真真是佩服死她的识时务了。   沈玉珺见皇上已经起身了,也赶忙下床服侍皇上穿衣。这还是沈玉珺第一次服侍皇上穿衣,手里握着明黄色的龙袍,心都颤了。这就是龙袍啊,以往最多只碰到过纽扣,今儿是切切实实的摸到了。听说一件龙袍要百位最好的蜀中绣娘日夜不停的赶工半年才能做好,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沈玉珺服侍皇上穿好了衣裳,便唤了宫人端水进来服侍皇上洗漱了。   很快皇上就收拾好了,去了外间。 第27章   沈玉珺以为皇上就要走了,但她还披头散发的,也不好出去,就赶忙坐在妆奁前由冬梅挽发。   沈玉珺正低头想着皇上大概已经离开了,突然感觉头上多了什么,忽而抬头看向镜子,一抹明黄印入眼帘。她连忙起身福礼:“皇上……”   “嗯,”景帝就转身走了,留下一屋子跪着的宫人和愣神的沈玉珺。   “小主,皇上走了,上朝去了,”竹云进来回报道。   沈玉珺也回过神来了,抬手拔下被随手插在发间的簪子。   沈玉珺看着握在手里的白玉嵌红珊瑚珠双喜如意簪,嘴角眉梢都是欢喜。她此时对景帝昨晚把抱枕垫在她臀下使劲折腾她的怨言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且还在心里默默决定如果景帝今晚还来添禧楼,她一定好好服侍他,即便他把抱枕垫在她臀下,她也配合他。想到这里沈玉珺就不禁红了小脸。   “小主,这簪子真好看,奴婢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簪子,”竹雨满是激动的说:“皇上知道今儿是小主您及笄的日子呢。”   “妹妹傻了,”冬梅也很兴奋:“你不是亲眼看到皇上给小主攒上的吗?”   竹雨看向自家小主挽了一半的头发,笑着说:“是,是奴婢亲眼看到皇上给小主攒上的。”   沈玉珺握着簪子坐回了妆台前:“好了,高兴过就算了,这事不许往外说,免得让人笑话。”   “是”   沈玉珺无疑是高兴的,皇上天纵英姿,天下少有男子能够比及,她说不喜欢皇上那就是太矫情了。是的,沈玉珺承认自己是喜欢皇上的,否则她也不会在皇上面前屡屡手足无措,但她也知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天下之王,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她都只认真地把握好皇上在添禧楼的时间,让皇上高兴。   沈玉珺高兴是因为皇上记得她,心里有她,虽然他表现的有些不明显,但她并不介意,而且她已经很满意很知足了。   今天的景仁宫请安还是如往常一样你来我往,没什么新鲜的。   沈玉珺在请完安后就回了添禧楼。   回到添禧楼,沈玉珺刚休息了一会,秋菊就端着盘盏进来屋里:“小主,奴婢给您煮了长寿面。”   “辛苦你了,”沈玉珺看着放在面前喷香的鸡汤面,食欲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擦了手之后,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奴婢是掐着时间煮的,这个时候吃刚刚好,”秋菊看着沈玉珺吃得很香的样子,高兴的说。   “啊……真有味!”沈玉珺吃完面,在宫女的服侍下漱了口说道:“秋菊真不愧在御膳房呆过的,还是有一手的。”   “多谢小主夸奖,要是小主喜欢,日后奴婢常煮来您吃,”秋菊很高兴沈玉珺对她厨艺的肯定。以前在御膳房她一直没有上手的机会,现在终于有了。   沈玉珺食完朝食后,就打理了会宫务,又绣了会花。进宫这么久,其他妃嫔都时常给皇上送个吃食,送盅汤品什么的,就她什么都没送过。入冬以后,她就准备给皇上做双护膝。现在再赶上两天,护膝上的白梅就基本能绣好了。倒时再收收边,这双护膝就做好了。   等到巳时正刻的时候,小邓子匆匆跑来禀报道,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前来宣旨。   “我知道了,你先去前面打理下,我这就来,”沈玉珺不知景帝这是要唱哪出,赶紧整理装容。   等沈玉珺来到前院时,路公公正和小席子在聊话。   路公公见沈玉珺已经来了,赶忙上前请安:“小主吉祥!”   “公公不必多礼,”沈玉珺说道:“公公宣旨吧。”   路公公起身:“谢小主,那奴才就宣旨了,请沈德容跪迎圣旨吧!”   沈玉珺领着添禧楼的一众宫人跪下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玉珺,端庄舒慧,勤谨恭敬,甚得朕心,特赐封号‘熙’。钦此!”路公公宣昭完圣旨,笑着说:“熙德容请接旨吧。”   沈玉珺没想到皇上会来这么一出,虽然意料之外,但还是欣喜异常,“熙”,她喜欢这个封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玉珺接过圣旨,在竹云和秋菊的搀扶下起身:“公公先进去屋里喝杯茶去去寒吧。”   “多谢小主体恤,皇上还赏了小主,金镶珠宝蟾簪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一支、赤金盘螭巊珞圈一个、苏绣月华锦两匹、四喜如意云纹锦锻两匹、银霓红细云锦两匹、迷离繁花丝锦两匹等,请小主查点下。奴才还要回乾清宫复旨,今儿就不打扰小主了。”路公公现在对沈玉珺可是客气多了,没法子,谁让人得皇上喜欢呢,这“熙”字封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再看看人得的赏赐,那就叫做一个贵重!   “既然公公还有公务在身,那我就不多留了,”沈玉珺也没过多纠缠,示意竹云打赏宣旨的太监。   “谢小主赏,”路公公也不推迟,直接就接了银子塞怀里了。   沈玉珺笑笑:“应该的。”   路公公有时还是挺看得上眼沈玉珺的不拖泥带水,懂得适可而止,分寸把握的也是极好,不怪乎人家得皇上的宠。连过个生辰,皇上都惦记着。   沈玉珺回到屋里炕榻上坐下。   小邓子和竹雨就带着添禧楼的宫人们跪下请安:“恭喜熙德容,贺喜熙德容!”   “话,我也不多说,都是些老生常谈。你们对我忠心,我自不会亏待了你们,但如若有不安分的,还别怪我心狠,”沈玉珺敲打道。   “奴婢(奴才)一定忠心耿耿,勤谨伺候!”   “最好这样,起来吧,”沈玉珺也不是一味敲打:“待会都到竹云那领赏吧。”   “谢小主赏!”   屋里的太监和小宫女都退下了,只留下沈玉珺和四个贴身的丫头。   “小主,皇上很喜欢小主呢,”竹云兴奋道:“想来家里知道小主得了个好封号,定然会放心不少。”后妃得封号是有的,但封号也是有好坏的,像她家主子的这个封号就是极好的。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沈玉珺虽然高兴,但还保持着一向好的理智:“传出去不但让人笑话,还会让人诟病,说咱们上不得台面。今天皇上来了这么一下子,估计我这添禧楼也要不得安生了!”   竹云闻言细想就知她得意忘形了,忘了这是皇宫:“是,奴婢知错,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知道就好,”沈玉珺笑道:“你们家小主我现在可是风光无限,想要除掉我的人也多呢。记住以后你们行事要处处小心谨慎,万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否者就是不死也要残。”   四人皆是一脸严肃的保证道:“奴婢定当谨言慎行!”   她们不傻,而且很伶俐,当然知道自家小主这个封号有多惹人眼了,现在更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自然要事事小心。   就这样沈玉珺的添禧楼因为沈玉珺晋封,宫人们不仅没变得张扬,反而是更加谨慎了,当然也更加有底气了。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看着烧的旺旺的炭火,一动不动。容嬷嬷站在一边伺候着。   秋桐进来报道:“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皇后出声道:“打听到什么没有?”   “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打听到今日是添禧楼熙德容及笄,”秋桐说道:“添禧楼上下都很高兴,但行事还是有章法的。”   “娘娘不必忧心,”容嬷嬷劝道说:“想来皇上是因为熙德容及笄才如此厚赏的。”   “嬷嬷,你真这么认为吗?”皇后收回眼神,看向容嬷嬷说:“‘熙’啊,封号‘熙’啊,就算皇上要赏她,赐她封号,也不必要用‘熙’吧?光明,美好。你见着宫里哪个妃嫔有这样的殊荣?就算当日的倩贵姬,也只不过得了个‘倩’字。” 第28章   “熙”、“昭”等都有光明,美好的寓意,一般是不会轻易赐予妃嫔做封号的。   “娘娘,您又何必担忧呢,封号再好,她也只是个低位,还有的熬呢,”容嬷嬷目露寒光的说:“谁知道这天长日久的会发生什么事啊?您现在首要的是拢住皇上,抓紧时机生个皇子才是最紧要的。”   “嬷嬷说得轻巧,皇上一月才来我这两次,而且还大多不……不……不行周公之礼,”皇后喃喃道:“本宫又能有什么法子?”   容嬷嬷是积年的老嬷嬷又怎会不知皇上来皇后这大多只是休息呢,这还真是难办:“皇后娘娘您也要想想法子呀,老奴也想想。”   “要是有个皇子,本宫也不会这般没有底气,”皇后叹息到:“后宫那群贱人也不敢这般蹦跶。”皇后毫无意识的握紧双手,眼含愤怒。   “皇上和皇后娘娘是少年夫妻,终归是有情分在的。”容嬷嬷也只能这样安慰皇后。   且不谈皇后如何的愤恨,慈安宫的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   “皇上这真是要下哀家脸子吗?”太后说道:“玫儿自进宫以来,皇上就只宠幸了两次,这要多大的福气才能怀上龙种呢?现在连个小家之女都给这么大的赏赐,他真就如此待哀家吗?”太后富贵久了,终究是忘了沈家可不是什么小家。   “太后,您别生气,”花嬷嬷觉得这是后宫争斗,太后实在是不宜过多插手:“您身子要紧,再说您和皇上终究是母子,叶德容也是皇上的表妹,身份贵重着呢,皇上是会眷顾她的。您就不要跟着操心了。”   “母子?哼……如若他真的视哀家为母,当初就该娶玥儿为妻,现在玥儿也该是尊贵的皇后了,”太后继续道:“哀家一生没有当过皇后,这是哀家一辈子的痛处,难道哀家想在哀家侄女身上找点安慰,他就不能成全吗?”   “太后,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也许玥小姐的缘分并不在宫里,太后又何必自责呢,”花嬷嬷对太后的执念也很是伤脑筋,今上明显是容不得叶家出皇后的,太后怎么就看不清呢?   “可怜哀家的玥儿一朝被先皇嫁到千里之外,此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太后自己无出,自是待娘家子侄视如己出,尤其是对叶家嫡长女叶尚玥,更是疼到心底。   “玥小姐聪明慧智,会过得很好的,太后不必担心,”花嬷嬷劝慰说道:“太后要养好身子,等玥小姐日后进京才有得依靠啊。”   “这话你倒是说得不错,哀家要是有个什么好歹,那皇上不是更能肆无忌惮的拿捏叶家,哀家怎能放心?”太后闭着双眼,冷声说道:“要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怎能会像今天这般活着,定也是会尊贵无比的吧?”   “太后,您也别多想了,这个点也该吃药了,吃完药您也好休息会,今儿都劳心了这么会了,”花嬷嬷说道,就示意童苑去看看药好没。   “也好,”太后说道:“明儿你就去回了皇上让叶德容过来侍疾吧。”   “诺,”花嬷嬷依着太后,想着太后毕竟是叶德容的姑母,为她着想也是应该的,皇上应该不会太过介意吧?   与此同时,御书房里,景帝却是忙得很!   “小路子,今天您得了不少赏吧,看你乐得牙都出来了,”景帝看着眼前这个笑的眉不见眼的路公公打击到说:“这么多年你私房也该存了不少吧?”   “呵呵呵……沾皇上的洪福,奴才还有点,呵呵……”路公公还在乐呵,毕竟收打点是不成文的规定,尤其是他这皇上身边的御前太监。   “哦,既然如此,那朕就心安理得了,把你私房拿出来一半吧,”景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北边雪灾,蛮夷骚扰,朕现在缺钱得很啊!”   “皇上,那是奴才攒了好几年的家当,您不缺这两子儿吧?”路公公刚还笑的很欢实,现在又在装可怜,力求保住自己的财产不被剥削:“奴才也穷啊!”   “少废话,你不是说占了朕的光吗?朕分你一半财产那是理所应当的事儿,”景帝一点都不觉得他这是在抢夺他人财物:“再说朕不还给你留一半了吗?”   路公公觉得今天这事是他自己个找的,所以出血是必须的,但还是想着能少出一点是一点:“皇上,奴才那是养老的银子,能不能少出一点啊?”   “你说呢?”景帝眯眼笑看着路公公没出息的样子:“你说你就孤身一人,要那么多银子干嘛?要是到死都花不完,你岂不是更伤心,现在拿出点来,为自己积点功德,说不定上天开眼还多给你几天时间花银子呢。”   路公公觉得皇上这话太剜人心了,他都出了那么多银子,也不见皇上一句好话,还咒他没花完银子就死了,要是他花完银子还没死,那岂不是要伤心死了。路公公苦着脸说:“是,奴才明就把银子交上来。”   路公公哭丧着脸,想着他攒点银子容易吗?想当年他陪着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不知吃了多少苦,好不容易皇上出息了,他有甜头赚了,那银子收的,真是来者不拒啊。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四年前南方水灾,受灾严重,他的小私房就被皇上给剥了个干干净净。刚刚三年多,他的私囊才饱点,皇上又来给掏了一半,不过还好皇上都用在实处了,他心里还安慰点。哎,他这算不算是劫富济贫呢?   景帝是心安理得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小路子服侍他多年,什么秉性他还不知道。小路子就是个实实在在只进不出的,要是他再不帮他花点,那他那些银票岂不是要待在他家发霉:“哼,知道就好,记得不得少于十万两。”   “皇上,奴才哪有那么多银子呀……五万两?”路公公觉得他每次收贿赂的时候,皇上一定都看到了,否则他的私房,皇上怎么会这么清楚?   “好吧,”景帝眯着凤眼说:“明天楚衍刚好没什么事,就让他带人去你宫外的宅子走一趟吧,想必他应该是很乐意的?毕竟抄家可是个肥差。”   路公公立马跪到皇上面前:“奴才给,奴才都给,您别抄奴才的家成么?”   “不为难了?”   “皇上说得哪的话,怎会为难呢?不为难,不为难。”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全部捐出来的,朕没逼你啊,”景帝说道:“既然这样朕明天就让楚衍去你家取银子了。”   “皇上,您能给奴才留点吗?攒这么些银子,奴才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路公公讨价到。   “嗯,你是出了不少力。好吧,那就给你留个五千两吧,”景帝不舍地说道:“在宫外五千两都能娶个大家女子了,你不嫌多吧?”   “不嫌多,不嫌多,”路公公安慰自己到,好在这次没像前一次都拿走,还给他留点。   “嗯,那就好,”景帝挑着嘴角说道:“以后再接再厉,毕竟这天灾人祸的,每年都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   路公公刚还在心里想着以后要做一个清廉的宦官,否则皇上这过几年就来剜一次心,他还真有些受不住。这会皇上一句话,他还得继续为皇上光明正大的劫富济贫,“是,奴才遵命!”   “好了,你去给朕传长宁侯世子祁鞝和大理寺卿邵勋进宫,”景帝想着北边不太平,看来要提早集军资了,以往他还可能会慢些来,但现在一些事情还是早些了结的好,拖不得。   “是,奴才这就去,”路公公闻言立马正了行为举止,办事去了。 第29章   而宫外伴月里弄的沈府接到消息时,沈老夫人正在和几个媳妇说话打发时间。   “今儿是沈德容的及笄日,虽说沈德容已入宫,但咱自家里还是要热闹一番,你可准备好了?”沈老夫人问到戚氏。   “母亲放心,前些日子,媳妇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东西都齐全,”戚氏自是会好好准备,女儿不在身边,如果还不能慰藉一下,岂不是要憋屈死了。   “嗯,那就好,”老夫人很是放心戚氏做事。   就在这时,大爷沈哲臣快步进入宁寿堂:“孙儿给祖母请安,给母亲,二婶请安!”   “哎,臣哥儿你怎么这会回来了,”老夫人有些皱眉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父亲让孙儿回来禀报的,”沈哲臣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宫里的沈德容今早上皇上还赐了封号——熙,父亲的意思是祖母和母亲知道该怎么办。如果没什么事,孙儿衙门里还有事,须得赶快赶回去。”   “对对对,你赶快回去,不能给人有话说,家里有我和你母亲在,你们尽管放心,”老夫人先是一愣后又高兴非常,但心里还是很清明的。   “是,那孙儿就先走了,”说完,沈哲臣就快步离开了。   “好……好啊……,”老夫人想着沈玉珺的样子,心中很是欣慰:“老大家的,熙德容主子是个好的。”这位份上去了还好,最重要是这个封号,可见珺姐儿是入了皇上的眼。   “媳妇(孙媳)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二夫人领头福礼贺道。   “母亲,您看是不是敲打下底面人?”戚氏很是激动,女儿位份越高,惊险虽会多些,但日子也会好过些。至少位份高了,在那宫里就不会被随随便便的糟践。   老夫人闻言笑意一收,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你说得对,我们不但要约束下人,连家里的主子们也要告知厉害,万不能给熙德容主子抹黑。不能帮上什么忙,但也决不可以给贵主儿拖后腿。”老夫人很有一种肃杀的气势,倒是有当年齐阳侯府当家主母的气势。   沈家这会的高兴不必再多说了,宫里的沈玉珺下午也红着脸送走了路公公。   景帝今晚留宿添禧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毕竟今天是沈玉珺的生辰又是及笄。   沈玉珺今晚也不矜持了,洗漱完之后,就让冬梅取来之前用白梅蝉翼纱做的对襟拖地罗仙裙。穿上后,沈玉珺就披了件披风坐床上等皇上来。   景帝今天虽说政事不少,但还是在亥时一刻来了添禧楼。景帝进入添禧楼后,就感觉奇怪,怎么宫人们来外面接驾了,沈玉珺却不在?   他摆摆手就进入屋里了,没人?景帝挥退身边的宫人,径自入了内屋。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见沈玉珺身穿白色曳地裙,因为是蝉翼纱所制,所以更显得轻薄透明,对襟之处正好显现出性感的锁骨。   景帝眯起那双迷人的凤眼,微挑嘴角:“爱妃这是准备勾引朕吗?那你可要努力了。”   沈玉珺就知道这活儿不适合自己:“嫔妾只是想回报皇上对嫔妾的好。”她红着脸说道:“皇上如果不喜欢,嫔妾现在就去换掉。”   景帝笑着拦腰抱起沈玉珺把她丢回到床上,后覆上沈玉珺的身子。景帝见到床上的两个抱枕笑道:“很好,朕甚喜。”   沈玉珺此时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了,但依然记得今晚她要主动服侍好皇上。想到这她就主动伸出雪白的玉臂勾上景帝的脖颈,抬首送上自己香唇,笨拙地亲吻景帝。   景帝先是有些许愣神,但很快缠上沈玉珺的小舌,和她共舞……   景帝一直缠着沈玉珺,唤着“好猫儿……”,想要让沈玉珺叫一声。沈玉珺终是抵不住景帝的痴缠,别扭的出了声:“喵……”声音带着情动,娇软怜人。   景帝闻言,瞬间愣住了,也不动了,过了几息才再出声,声音有些沙哑:“再叫一声!”   沈玉珺有些恼羞,就不快意了,把头侧埋入锦被:“喵喵喵……”   “哈哈哈……”景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他能说他原要听的不是这个吗?不过这好像真的愉悦到他了。   路公公站在墙角,听着景帝张狂快意的笑,嘴角不协调地抽搐了几下,皇上是痛快了,可怜了他的银子。他只能无语望青天了,不,是黑天!路公公表示他眼泪都快下来了。   丑时,景帝抱着昏睡的沈玉珺出了浴桶来到床边,把沈玉珺放在床上,景帝抱怨道:“还说要长力气,还不是一样。”说完,景帝也上床睡下。   不一会,景帝就感觉身边有一坨物体慢慢地挪近他。景帝一把就捞了过来,抱在怀里安睡了。   第二日沈玉珺醒来,景帝已经不在身边了,身边的位置已经有些冷了。沈玉珺赶忙坐起身来,瞬间倒吸一口气,心中暗恼景帝不懂节制。   “竹雨,什么时辰了?”沈玉珺问道。   “快卯正了,”竹雨从外面进来:“皇上说今免了小主的请安,让奴婢们不许打搅小主休息。”   “好了,我也睡醒了,”沈玉珺下床:“快服侍我更衣洗漱吧,我还要去请安,不然就晚了。”   “是”竹雨依言上前服侍沈玉珺穿衣。   屋外也端进来热水,沈玉珺快速打理好自己,喝了一杯牛乳就带着竹雨冬梅赶去景仁宫了。   沈玉珺到景仁宫已经有些晚了,但好在皇后还没来。   沈玉珺先是给各位高位妃嫔请安,后才来到她的位置。因为有了封号,所以今日她的位置也有所前置,刚好在叶德容的左手边。   沈玉珺先是跟叶德容互相福礼,后才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很快皇后身边的容嬷嬷进入正殿,传了皇后懿旨:“因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今日的请安就到此免了。还请各位小主见谅!”   容嬷嬷这话一说,后妃们纷纷表示无碍,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但各位心里想着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第30章   这样今日的请安就结束了, 沈玉珺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现在得宠些, 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多了, 还是避讳些的好。   “熙德容今日怎么来迟了,可是身子不适?”胡德容笑着问道,但看着总有些不怀好意:“要是身体不适,那就要好好将养了。”   “多谢胡德容关心!”沈玉珺也是一般笑答, 像这样口角上的事每天都有, 她已经应付的得心应手了。。   “胡姐姐这就是您的错了,”司婉仪掩嘴笑道:“谁不知熙德容近日要伺候皇上呢, 想来熙德容是累着了。”皇上连续两日歇在添禧楼, 要说这宫里有人不嫉妒,她是不信的。就不知这沈氏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勾得皇上对她这般念念不忘?   “司婉仪说笑了, 服侍皇上乃是后妃应尽的本分,我等怎会劳累呢?”沈玉珺继续道:“还请司婉仪慎言!”   “熙德容勿要见怪, 我一向是个口无遮拦的, 说了什么逾越的话还请您见谅。”司婉仪也知她有些多嘴了,刚刚的话往深里说也算是妄议皇上了。   “司婉仪明白就好, 不知二位妹妹还有什么吩咐吗?”沈玉珺很累不想再跟她们这里纠缠下去:“如果没有,我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熙德容就请便吧。”胡德容沉声说道。   “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沈玉珺转身就走了, 也不跟她们客气。   “姐姐干嘛这般谦让于她?”司婉仪喃声到:“姐姐位份和她一样,还是潜址来的,她怎么能那么轻视姐姐呢?”   胡德容转身看向司婉仪笑道:“妹妹,你是聪明人,但姐姐我也不是傻子,你又何必这样激我呢?”胡德容冷笑着:“我和她位份虽一样,但你别忘了,她有封号。按例她可比我尊贵多了。而且她现在得宠,今儿我要是为难了她,明儿皇上就会厌了我,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姐姐误会了,妹妹只不过看不惯她在姐姐面前一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为姐姐不值而已,并无其他想法。”司婉仪急色说道。   “呵呵,但愿妹妹心口如一吧,”胡德容笑着:“哎呀,说了这会子话,还真是累得很,姐姐我先回去休息了,妹妹自便吧。”   司婉仪看着胡德容离去的身影,脸上已经不复刚才的惶恐了,冷声说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都踩在脚下。”   沈玉珺这厢还算顺利地回到恬禧楼,立马抱着汤婆子就上了榻暖和自己。   “小主身子可还好?”竹雨端了乌鸡汤进来。   “乏得很!”沈玉珺觉着全身又酸又疼的,虽说这两日月事要来,但以往也没这么难受的。   竹雨见自家主子脸色有些发白:“小主,您这几日月事就要来了,还要保暖些才好。奴婢再去给您灌个汤婆子放在脚下。”   “好。”沈玉珺一沾着塌就跟没了骨头似的,一点力气都没,只想躺着。实在是全身上下除了心不疼,其他都是疼的。   哪知这日半夜里,沈玉珺就开始发起高烧。好在竹雨最近因为主子小日子要来,就多留了个心眼,半夜起身看了一眼,一见不好,就立马吩咐小邓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   京城进入十一月之后,雪是一场连着一场的下。据说北边很多地方都有雪灾,跟北戎的边境更是不安稳。至于情况,但看皇上已有十来天没进后宫,就知道不好。   添禧楼里,沈玉珺喝着汤药,人瞧着都瘦了一圈。   “这剂药吃完,小主的风寒估计就能好全了,”竹雨站在床边伺候着,这些日子,她家主子先是受了风寒,来势汹汹的,后没几天又来了月事,更是雪上加霜。   她是眼瞧着主子一日日的瘦下来了,心都揪起来了。前些日子养的肉,这下子全没了。好在她家主子还算得宠,太医院不敢怠慢也算是尽心。   “嗯,嘴里还是没什么味道,待会给秋菊支些银钱,我有些想吃小鸡炖蘑菇了。”沈玉珺喝完药,砸吧着嘴,感觉一嘴的苦涩。没想到身子一向健壮的她,也有这连喝半多月汤药的时候。看来进宫后,真的是她惫懒了,以后还是要加强锻炼的。   “竹云一早就吩咐秋菊去采买了,说是您病好了,肯定会起了胃口,”竹雨见自家主子终于想吃东西了,欣喜极了,语调都轻快了不少。   “最近辛苦你们了,”沈玉珺这一生病吧,就更是看尽了世态。一开始报病,皇后还特地潜了容嬷嬷过来看她,没想到她是真的病了,后也就吩咐了敬事房撤了她的绿头牌,不再搭理她了。也是,一个身体抱恙的嫔妃又怎么能够侍寝呢?皇后拿捏人的手段还是这么直接又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各宫妃嫔开始还有人或是差人来添禧楼探望她,获悉她是得了风寒,就再也没人来了。她这添禧楼这才算是彻底安静了。   “只要您好好的,奴婢们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竹雨有些眼红了:“小主,您要吓死奴婢了。要是您有个什么,奴婢一定随着您,还要伺候您。”竹雨前些日子尽是后悔,当初为什么只习了药理,却没仔细的专研脉象,以至于到现在只知道一些简单的脉象。   “你这是说什么傻话呢?这好好的日子,我怎么舍得?”沈玉珺见竹雨哽咽流泪的样子,自是心疼的:“再说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说沈家,就说这满添禧楼的人怎么办?放心,你家小主命硬着呢,也惜命。”   “奴婢着相了,”竹雨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小主,您刚吃完药,奴婢服侍您再歇息会。”   “嗯,好!”   乾元殿里,景帝这会正沉着脸看着手里的奏折:“叶爱卿,你任户部侍郎多长时间了?”   立在堂下的户部侍郎叶尚青已经两腿发抖了,但皇上的话他不敢不答:“回皇上的话,臣……臣任职户部已经三年有余。”   “三年有余?三年……足够你捞够本了,怎么,还没满足?”景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首看向立在下面的人,眼神透着冰冷。   “皇上……皇上的话,臣不是很明白,”明明寒冬腊月的,但是他这会只感觉后背的虚汗一直往外冒,就连额头都不禁往下顺流着汗珠。   “不明白?”景帝勾着嘴角:“也好,那朕就勉为其难的让你明白一回。小路子,传朕口谕,让楚衍及刻进宫。”   “诺”   “皇上……皇上,你……”这时叶尚青也怂了,这京里谁不知道楚衍是谁啊?那就是景帝手中的刀,还是指哪戳哪的:“皇上万岁,求皇上明示!”叶尚青‘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连连磕头。   “万岁?有你这样的臣子在,恐怕朕连半百都难过。”景帝像看一只老鼠一样看着叶尚青。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叶尚青跪伏在地上,已经吓得全身发抖了。   “朕许你户部侍郎之职,不想着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希望你能为民为国稍许尽点力。”景帝把案上的折子扔给了叶尚青:“呵……你倒是尽了不少力。朕只问你,两百万两赈灾银子为什么还未出京就只剩下一半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叶尚青一听赈灾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脑中不由地想起上面的那位是怎么收拾良王,屠戮其党羽的,再是最近的孙家、黄家还有南宁总督。越想越是胆寒,叶家之前就被申诉过,这次看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好应付过去了。   “饶命?朕看在太后的情份上,一次又一次地饶过你们,放过叶家。原想着你们能够知道轻重,没想到朕的好心倒是助长了你们的狗胆。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朕的国本。你们简直放肆!”‘嘭’景帝真的是大怒,一掌拍在龙案上,就连声音都变得暗哑:“朕的子民身处水火之中,饥寒交迫。你们倒好,一个个脑满肠肥的。朕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臣罪该万死,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叶尚青已经吓得汗水直流,一直磕着头。   “来人,宣朕旨意,让大理寺卿邵勋严查镇北赈灾贪污一案。朕给他半月,如若查不明白,就让他不用来见朕了。”景帝早已想动叶家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宣户部尚书董志华!”   “诺”   沈玉珺刚起身喝了一碗乌鸡汤,小邓子就急匆匆地说是有事要回禀。   “什么事儿?看你急得这样子”小邓子平时一向是个闷不吭声的,今儿看来是真有要事才吓得他脸都白了。   “回小主的话,满宫里都传皇上下午让禁军围了承恩侯府。”   “你说什么?”沈玉珺想到是什么嫔妃争宠,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事,太后还没死呢,皇上怎么就急着动承恩侯府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沈玉珺急急地问。   “具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说承恩侯府动了赈灾银子和军饷。”这可不单单是宫里要大变了,这是整个京城要出事呀:“听御前的人说,皇上动了大怒,今早,承恩侯都没要到回府,就直接被关进了大理寺。”   叶家还真以为有太后撑着,皇上不敢动他们了吗?连赈灾的银子和军饷都敢动。这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啊!   “你可知道太后现在怎么样了?”   “回小主的话,太后娘娘刚刚听闻承恩侯府被围,就厥过去了。这会儿皇后娘娘领着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正在慈安宫侍疾。”   “那叶德容呢?”   “叶德容脱簪散发正跪在乾清宫门前请罪。”   “咳咳咳……”沈玉珺闻言就不住地咳嗽,一边还朝竹雨使眼色。   竹雨立马就会过意来了:“呀,小主您的病还没好,怎么就又咳嗽起来了?小邓子,你赶紧的,去太医院请成老太医过来。”   “诺,”小邓子不傻,知道自家主子这病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这也是他急急地回禀这些事的意思,让小主儿躲着,这宫里要有大变。太后跟皇上闹,这不就是神仙打架吗?   见小邓子走了,沈玉珺也不咳了:“这还真是接二连三的事儿!”   “承恩侯府这是自寻死路,前阵子的事还没怎么样呢,这就开始动赈灾银子和兵部的钱。出了一个太后,还真当他们家太后能千岁啊?”竹云有些嘲讽地说:“照这样下去,太后能年过花甲就不错了。”   “像这些话闷在肚子里就是了,不要宣之于口。这宫里遍地都是耳朵,要是一不小心传出去,你还能有命吗?”沈玉珺虽说也看不上叶家,但还知道轻重。承恩侯府也就是因为太后才得了这么个爵位,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吃相还是一样的难看。   “不管怎么样,待会竹云你去敲打敲打宫里的宫人们,让他们小心点,没事不要出去走动;竹雨,一会成老太医来了,你把我的病情跟他说说,请他做好脉案,再开些药,每天你都给炖上就行了。”做戏要做全套,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先躲过这一阵子再说吧。   沈玉珺算着日子,现在已经十一月中下旬了,再过个二十来天就是腊八,过了腊八就是小年。想来皇上这事不会拖太久,毕竟不说快要过年了,就是灾民也等不了,更何况当今圣上做事一向雷厉风行。   不谈添禧楼的布置,这会慈安宫里是乱成一片。   太后披头散发的,眼神尖锐,声音更是沙哑得很:“你去告诉皇上,哀家要见他,他不来,哀家就去太庙哭先帝。”   皇后端着药碗已经跟太后僵持很久了,见皇上,她也想见啊。皇上都忙成陀螺了,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现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要动叶家,那下个呢?皇后每每想到这就不住的打冷颤。   “臣妾这就差人去请皇上,还请母后先吃药吧。”要不是因为她是皇后,她还真不想来这慈安宫。   “皇上来了再吃,”太后冷着脸,脸上还有些泪痕:“玫儿呢?”   “叶德容现跪在乾清宫门前脱簪请罪,”皇后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了,这叶德容也是个蠢的,这会皇上正在气头上,她这行事,只会雪上加霜,让皇上更加厌恶!   太后闻言,眼圈又不自禁的开始泛红:“这大冷的天,你作为皇后,尽然不管好后宫妃嫔。那傻孩子,要是伤了身子可怎么办?”说完就招来花嬷嬷,让她把叶德容叫回来。   “是,都是臣妾的错,”皇后现在一点都不想触太后霉头,就怕她一个不顺心,真的拖着病体跑去太庙哭先帝。那到时候皇上不孝的名头就算是沾上了,她这皇后也算是做到头了。   没有让太后等太久,景帝一个时辰之后,终还是来了慈安宫。   “你们都下去吧,”景帝挥挥手,让其他人都下去,单剩下他跟太后言话:“不知母后叫了朕过来,所为何事?”   “皇上,现在这也没外人了,哀家只想知道你到底想要拿我叶家怎么样?”叶太后一眼不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一代帝王,高挺伟岸,不怒自威,他像极了先帝,但却比先帝更加聪明,更加专横狠辣。   “你叶家,太后是否已经忘了自己是一国太后?”景帝连母后也不叫了,嘴角更无尽的讽刺:“叶家勾结党羽,藏污纳贿,这些朕都能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忍了。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以为朕会一直忍下去,尽然胆大包天地动朕拿来赈灾和作军饷的银子。他们简直是肆无忌惮!”   “皇上是要对叶家赶尽杀绝?”太后虽听说了这事,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是真的。她倒没有怀疑景帝骗她,她还是了解景帝一些的,这种事情,他没有真凭实据是不会拿来乱说的。   “这就不是太后应该管的事情了。后宫不得干政,想必太后心里清楚。”   “皇上,哀家求你再放他们一次吧,他们不会再敢了。”太后老泪纵横,拉着景帝的衣袖,有些小心翼翼。   “这句话,太后上次已经说过了,朕也照做了。结果如何,太后现在也知道了,”景帝转过身来,直接看进叶太后的眼里:“太后身为国母,你应该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以作天下之表率?”   “呵呵……哀家知道,皇上想要哀家大义灭亲,可是哀家做不到啊!”太后恨皇上的无情,但更恨叶家的无能,同时也可怜她自己个,都做了太后了,尊贵的太后啊,都不能为自己活半点。   “太后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由朕亲自动手了,太后只管旁观就是,”景帝看着越显老态的太后,真心觉得她应该安分的待在慈安宫安享晚年。不要再想一些有的没的。他不给,她也得不到。   “你……”太后闻言瞪大了一双杏眼:“你……你要干什么?皇上……”   “太后不急,很快就会知道了。”景帝觉得现在的太后是越来越糊涂了,真不知道他那位父皇是怎么看上她的?贪婪愚蠢,还真不亏是出自叶家。他把户部的要职给了他们,果然他们没让他失望。能动的不能动的都敢动,也好,这样他做事就可以更顺当了。师出有名,总是会让人更能接受。   “皇上……”   “太后没什么事,就尽心养病吧。朕乾元殿还有事,改天再来看太后。”景帝事多得很,真心没空跟太后唠嗑,说完就甩袖走人了。   来到慈安宫侧殿,景帝看着跪着的妃嫔,只扫了一眼:“小心伺候好太后!”   “皇上放心,臣妾知道了,”皇后起身来到景帝身边,一双眼睛怎么都看不够景帝似的,直直地盯着。   “知道就好,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进去看看太后吧。”说完景帝就走了。   “恭送皇上!”   尽管太后苦求,景帝依然没有放过叶家分毫。十一月底大理寺卿邵勋一纸奏章,禀明承恩侯府叶家贪赃枉法、私吞军饷、勾结党羽、陷害忠良等等十一桩大罪,桩桩该死。   一夕间朝廷震荡,言官死谏,要求严惩承恩侯府。景帝大怒,当庭就夺了叶家的侯爵,后面抄家论罪也是毫不手软。   值得一提的是,叶家抄家当日,禁军统领楚衍从叶家抄没的家财那是惊死一片人!单单黄金就有近五十万两之多,白银珍宝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名家孤本却是少得可怜。怪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压根是人家眼里就只有钱。   叶家这一抄家,不仅充实了皇上的国库,就连赈灾的银子和军饷都可以足上几分。当然皇上这一杀鸡儆猴用的也是极妙的,拿太后娘家开刀,看谁还敢乱来。   景帝也不知道是看在太后面子上,还是看在叶家抄没上来的家财上,最后竟然留了叶家全族的性命,只是判了流放千里,三代不得入士。   承恩侯府终于把自己给作没了。太后经历了承恩侯府一连串的事变后,上书自请去慈恩寺为大禹祈福。皇上再三挽留,终还是准了。叶德容这次也聪明了一回,自请随侍太后左右。景帝也算是大方,晋了叶德容为叶贵嫔,允其随侍太后左右。   太后离宫的那一日,沈玉珺也拖着病体,把自己包成个球去送太后了。看着叶太后花白的头发,感觉真是替她心酸。   即便是太后又能怎样呢?不省心的娘家,照样能要命。像太后这样恋栈权势的人,如若不是实在没路可走,她是怎么都不会离开皇宫去寺里为国祈福的。只是可怜了叶贵嫔,晋了高位,又能如何?不回宫,也终究只是称号好听罢了!   “恭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这么些年下来,真心是不容易啊!这会来送别的妃嫔还都是情真意切的希望她老人家好走,最好不要再回来了。   沈玉珺也在相隔一个多月之后再次见到景帝了。虽说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景帝的目光有从她身上扫过。   “姐姐都病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好呢?”钱洛惜也不似以往那样做低伏小了,到底腰杆子直了。   “多谢钱美人关心了,”沈玉珺并不想理会钱洛惜,自然也没必要在乎她的作态,小人得志罢了。   钱洛惜知道沈玉珺不会有多大反应,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刺刺她,毕竟现在她可是一点恩宠都没。这都病了一个多月了,也不见皇上去添禧楼瞧瞧,就知道她也不过如此。她倒是要看看没了恩宠,她沈玉珺还怎么端得住?   沈玉珺见高位妃嫔都坐着轿辇离开了,这大冷的天,她也不准备再久留了,现在太后走了,她自是不必再装病了。   回到添禧楼,沈玉珺就见竹雨已经准备好膳食了。这一个月来,沈玉珺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宫里啊,是没有几个人想她好过的。这才几天御膳房的人就开始敷衍她了,要说他们看碟下菜也不是没有,但应该也有某些人的故意为之吧,不然他们也不敢这么糟践她添禧楼。   “小主,您回来了,”竹雨估算着也是时候回来了,就先准备摆膳了,还真是刚刚好。这一个月,虽说小主儿后来是装病,但也不敢正常进食,就怕一个疏忽,露了马脚。   “好香啊,”沈玉珺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用膳了,这一大早的又是请安,又是去送别太后的,可真是快要饿死她了。这会子,看到一桌子的好饭食,她感觉她能连这桌子都能一块给吞了。   “小主快洗漱下进膳吧。今儿这一桌菜可是咱们秋菊亲手制备的,”虽说这一个月御膳房有些过分,但还不打紧,她们手里有银子活泛,倒也没有受罪。就是她们每每见自家主子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心疼得紧!   “好嘞!”沈玉珺也知道她们的心意,自是不会浪费。   这边添禧楼还在为自家主子“痊愈”开心,那边乾元殿里,景帝倒是没那么得意了。   “你说什么,钱洛惜怀孕了?”景帝一早上送别了太后,刚回了乾元殿,就有暗子来报,还是这么个消息,瞬间上佳的心情就都跌到谷底了。   “是”   “她倒是好运气,那边准备什么时候上报?”景帝虽说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皇子,但他并不急。景帝想到钱洛惜的德行,就觉得这个孩子是保不住的,除非……   “钱美人已知自己有孕,打算腊八宴当众暴露孕事。”   “知道了,你继续盯着,至于其他就不用管了,她要怎么作就随她吧。”景帝并不关心钱洛惜的孕事。有孕不代表有那个能力生下来。没有能力生下来那就最好不要生,生了也只是在给孩子找不痛快。   “诺”   路公公一直站在景帝身后,低着头。他虽说不是十分了解景帝的心性,但也略知一二。景帝的生母是个低位妃嫔,他一生下来就被抱去皇子所里养着。   这宫里最是吃人的地方,除了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也是最常见的。景帝生母家世不显,又不受宠,性子又软弱。说句不好听的话,连宫女太监都能踩她两脚。可就是这么个人,她竟然能瞒着满宫的眼睛,生下来个皇子。可是先帝又不缺儿子,可想而知景帝自小在皇子所里没有生母护持是怎么长大的。   不过景帝生母也不是个有福气的,在景帝记在太后名下没两年就去了,不然现在也该享福了。   “添禧楼最近怎么样?”景帝原本是打算看折子,处理政事的。但这会子,一点心情也没有了。   路公公原本还在走神,冷不丁的闻言,瞬间回神,到底生命力强盛:“回皇上的话,熙德容早已经大好了,就是胆子小,一直还躲着。不过依奴才看,小主儿的‘病’这会子应该好了。”   小路子表示他一点都看不上熙德容的怂,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躲起来。好吧,他绝对不承认他是羡慕她还有个地儿躲,像他作为皇上身边的红人,就只有冲锋陷阵的份。   “去添禧楼看看吧,朕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景帝现在急需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啊?皇上,皇后娘娘之前已经撤了熙德容的绿头牌,这会还没复……”路公公原本只是陈述事实,但他见景帝朝他看来,而且眼神越来越冷,瞬间焉了。   “小路子,你告诉朕,谁是主子?”景帝连声音都是冷得很。   “回皇上的话,您是天下之主。”路公公感觉他今天没带脑子出门,尽是惹主子不开心:“摆驾添禧楼!”   “呵……”景帝背着手,率先一步出了乾元殿。   添禧楼里,沈玉珺已经用好膳,这会子正在后院里溜圈。园里红梅开得正正好,这冬日里,也就这处还能给添些亮色。   “小主,这天寒得很,您身子还虚着,还是回去屋里暖着吧?”秋菊有些不放心,毕竟之前的那场风寒,真是凶猛,都惊着他们了。   “没事儿,”沈玉珺淡淡一笑:“都已经养了这么老些日子了,再不出来走动走动,我觉着我都要发霉了。”   沈玉珺的心不平静,已经一个月了,皇上一次都没来。说句实话,她怕失宠,更怕皇上忘了她。没想到当日信誓旦旦的她,也会有这若即若离的感觉,到底是骗不过自己的心!   “小主,您……”   “秋菊,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沈玉珺淡看着眼前的红梅,神情也是无比的平静,就连声音都是毫无起伏的,轻轻的,显得分外空灵!   “啊,小主怎么会问奴婢这个问题?”秋菊完全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这叫她如何回答:“奴婢很早就进了宫,还不知道情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   “小主……小主是在想皇上吗?”秋菊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主子,平静坦然,毫无掩饰。这宫里人人都戴着副面具活着,偶儿见着了真面目,也没几个是干净的。   “呵……”沈玉珺虽说在笑着,但却充满了无奈跟释然,爱就爱了吧,反正这辈子到死都是他的女人,又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我想他了,我不求他能回应我什么,只求他不要忘了我。”沈玉珺抬头看着天,蔚蔚蓝的,真是个好天气!   秋菊默默地站着,不知道要不要回应小主的话,但她潜意识觉得小主现在并不想要她出声。   “殿选的时候,我很怕,我不敢看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能听着自己的心跳,砰砰的,从来都没有那么强劲过;这么些日子下来,我知道我爱上他了,我希望他每天都是开心的。秋菊,你知道吗?我今早上看到他了,他瘦了。我的整颗心都揪着,我好心疼!”   “小主……”   “我知道我不该有奢念,不该有妄想,我也不敢有。我只求他能事事顺心,身体康健;我只求他能记得我,来看我的时候,眼里装的是我,我就很满足了,真的很满足了!”沈玉珺也不知道脸上的泪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滚烫的,烫到心坎里。   “小主……”秋菊在这后宫里见多了虚情假意,但此刻她知道她家小主是真的栽了,她不知道她应不应该劝劝。帝皇之家无真情,只怕终究会是误了她家小主的一片情意。   好在秋菊这会也是被沈玉珺的直白给渲染了,不忍心戳破,不然今儿还真的会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景帝在沈玉珺问秋菊有没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墙角了。虽然沈玉珺主仆叙话的声音很轻,但景帝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坐在乾元殿里的书案前,景帝拿着手里的折子已经看了很久了,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顺着沈玉珺脸颊跌落入雪地的泪珠。是爱而不得吗,这宫里会有真爱?   路公公现在是一声都不敢吭,就连喘气都刻意放轻,就怕一个不注意,让龙椅上那位给拿了当炮灰。今儿这事怎么就都凑到一起了呢?   但看龙椅上的那位都老半天了,还盯着手里的那本折子,就知道神儿不知道飞哪去了?依着路公公这么些年的经验,这会千万不要上前去打断景帝,那就是个送命的事儿!   傍晚,敬事房的公公想着太后也去了慈恩寺了,这皇上应该也宽心了,想必今晚是要进后宫的。不但他们这样想,后宫的妃嫔哪个不是望眼欲穿!   “路公公,您看皇上这会儿是不是应该翻牌子了?”敬事房的管事太监低头哈腰地问着。   “我也很想知道,可是我不敢去问,要不你去问问?”路公公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往景帝面前凑。这皇上今天明显的是不对劲,不是,应该说是偷听了添禧楼的墙角之后,才开始不对劲的。他可不想傻乎乎地撞炮口上。   “这……这……,”管事的太监一听这口气,就怂了,这皇上是不开心啊,那到底该怎么整?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要去你自己去问,我反正不去,”路公公一脸怕怕的样子,他小命可值钱了,他可不想就平白无故地给送了。   “小路子……”景帝刚就听到外面的声音了:“是谁在外面?”   “回皇上的话,是敬事房的来请您翻牌子。”路公公如实回到。   “进来吧。”   路公公领着敬事房的人轻手轻脚地进了乾元殿,偷眼瞧着景帝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紧锁眉头的样子了,终是松了口气。只要皇上心情过得去,那他这首领太监就还是可以混混的。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皇上吉祥!”敬事房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好,触了皇上霉头。   “起吧!”景帝今天因为心情问题,政事上有些拖沓了,不过他一向勤政,这会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也有了心情去后宫关照关照他那群嫔妃了。   景帝看着一排排的绿头牌,原有的心情也有些凉了:“怎么没有添禧楼的?”   这是故意找茬有没有?路公公听闻皇上这么说,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皇上可是知道皇后撤了熙德容的牌子,这会还问,不是找茬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熙德容主子之前受了伤寒,皇后娘娘传了话说未免伤了龙体,先撤了熙德容主子的绿头牌。”敬事房的太监是一点都没有想到皇上尽然还记得那位,好在他们敬事房只是听命行事。   “哦,熙德容还没好?”景帝纯粹只是心里不得意,要找些抒发口,发泄一下,不过皇后手伸得还真长。   “回皇上的话,具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敬事房的管事都有些开始冒虚汗了,这是什么事儿啊?   “既然熙德容病了,那朕就去看看她吧。”景帝看着这些牌子是一点性趣都没有,唯一一个有意思的还被撤了牌子。   “诺”敬事房的管事是一点也没有那个意识去劝谏皇上小心龙体,远离生病的妃嫔。这些都是命硬的人会做的事,他们可没那个底气:“那奴才这就去添禧楼知会一声,也好让熙德容主子好好准备着。”   “嗯,”景帝原经过上午那事,今晚是怎么都不会去添禧楼的。不过下午听小路子说最近她过得有些不得意,景帝就想着她还虚着还是去看看吧,也好让她过得舒服些。至于皇后那,他也应该敲打敲打了。他这后宫里奴才都能爬到主子头上了,就不知道皇后是怎么管理后宫的?   添禧楼里,沈玉珺已经知道皇上今晚要来,也就早早开始准备了。宫人们更是藏不住喜意,到底皇上还是记着他们小主的。只要皇上记得他们小主,能时常来添禧楼坐坐,那他们也就有底气了。没见着敬事房的人刚走,御膳房跟内务府的人就立马来了吗?一个个眼高手低的,都快不记得自己只是个奴才了。   皇上点了添禧楼晚上侍寝的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后宫里就都知道了。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闭着眼睛,看似在养神。不过她手里快要被扯断的珠串,泄露了皇后此时的心绪。   “娘娘您切勿动气,”容嬷嬷原也想好好劝劝皇后,不过她也气不顺。这皇上政事上倒是清明,怎么在私事上就这么拧不清呢?这皇后终归是他的妻子,被他这么打脸,以后皇后还怎么在后宫立足?再说皇上也有一个月没入后宫了,这一进后宫就点了个嫔妃服侍。就不知这叫皇后的脸往哪搁了?   “嬷嬷,本宫是不是错了?”皇后有些心累,原这段时日一直顾着慈安宫,想着只要她做到位,皇上就会顾念她一点,至少不要冷待她。可是结果呢,一如往前。她这只不过是想压压熙德容的宠,没想到皇上竟这般无视她。   “娘娘,您的好,皇上迟早会知道的,您……”   “嬷嬷,你不要说了,你还不明白吗?皇上这是在警告本宫,”皇后其实心里一直都清楚她这皇后之位是怎么来的,皇上是个记仇的,又怎会忘了呢?   “娘娘……”容嬷嬷是皇后乳母,又怎么会不知皇后这么些年的不甘心呢。   “嬷嬷,本宫想休息会儿。”   “嗳……”   罢了,皇上虽像极了先帝,但终究不是先帝。 第31章   清竹轩里, 沐婉仪依旧站在窗口,看向外面深绿色的竹林。竹叶上还积压着稍许的白雪, 显得有些寒凉。   “小主, 这窗口风大,冷得很,您还是进去里屋吧,”大宫女红桥见主子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了, 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呵呵, 风大?红桥, 你说我要是病了, 皇上会来清竹轩看我吗?”想她沐韵芷在进宫之前, 还很不削后宅那些争斗的手段,自视清高得很, 可是进了这后宫, 还不是一样要放低姿态,用尽心机以寻求那一点点的恩宠。   “小主, 您怎么会这么想?那熙德容病了一个月, 虽说好像是无碍了, 但奴婢今儿可是瞧见了,弱不禁风的样子, 铁定是伤了身子。这后妃伤了身子,就算皇上再眷顾, 那也只是枉然, 到底是要埋没在这后宫里的。”   “埋没在这后宫里?我看未必吧。”沐韵芷有些羡慕沈玉珺,虽说是大病了一场,但皇上尽然为了她打了皇后的脸,就知道她没那么简单。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她沈玉珺才进宫不到一年,怎么看着站得比她们都稳呢?   不提沐韵芷是怎么想得,重华宫里的钱洛惜现在是气得快要冒烟了。今儿早上,她才刚讽刺过沈氏,没想到皇上晚上就去了那个狐媚子那,真真是气煞她了!   吉祥如意站在一边看着主子气得又摔了好几个器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自从主子承宠之后,她们就觉得主子的气性是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发作下面的奴才,搞得奴才们都不敢近身伺候。   钱洛惜又砸了一套茶具,终是缓过气来了,坐在了榻上,看着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宫女,气又不打一处来:“你们离得那么远干什么,怕本小主吃了你们不成?”   “奴婢不敢,”吉祥如意闻言本能地跪地磕头。   看着她们的奴样,钱洛惜突然感觉到好受些了。也是,她是主子,跟这起子奴才较什么劲啊,没得失了体面。   钱洛惜想着沈玉珺那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手就无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嘴角上勾,脸上的笑容虽显得明媚,但眼睛里却透着股寒气。沈氏,你也算是得意够了!   戌时刚过,景帝就来了添禧楼。今日他倒没有拦着添禧楼的守门太监吟唱。不是他突然改性,只是上午刚偷听了墙角,虽说小路子料理过,但他终是有些心虚。心虚,对他来说还真是新意得很!   沈玉珺迎了景帝进了添禧楼,先是帮他去了身上的大氅,再又拧了热巾子给景帝擦了手脸。   景帝坐在了主位上,细细地看着面前的沈玉珺。小路子不是说这丫头都在装病吗,怎么瞧着好像是真病了?瞧她那小下巴,看着就感觉戳人,脸上的肉也没了,气色也比之前差多了。   “瘦了?”   “皇上的眼力还是一样的好,嫔妾是瘦了些。皇上看嫔妾是不是变得漂亮了?”沈玉珺听到景帝说她瘦了,鼻子就不禁有些酸涩,但眼睛还是多眨了几下,就怕一个忍不住流眼泪。景帝来了,沈玉珺不想搞得她很凄婉的样子,她只想大家都开心欢快些。   “你觉得你漂亮了?”景帝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最近被宫里一些不长眼的奴才给作贱了。原想着他来了,就是给她机会诉诉苦告告状,没想到这小女人还有心思跟他打趣。   “难道是变丑了?皇上之前不是还嫌嫔妾胖了吗,这会子怎么又嫌弃起嫔妾瘦了?”沈玉珺这一个月虽说后来是在装病,但也不全是。之前风寒外加月事,的确是差点要了她半条命,所以她还真是有些虚,估计一时半会也养不回来。   景帝瞧着眼前娇娇悄悄的小女人,微微嘟起的红唇,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发热:“这里有你们主子伺候着,你们就都先下去吧。”   沈玉珺终于跟景帝独处了,也不再矜持了。她真的是有些想他了,就直接走过去在景帝面前跪下,把下巴抵在景帝膝上,双手环上他的腰身,小脑袋还在景帝腹部蹭了蹭。   “皇上,嫔妾想您了。”沈玉珺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羞涩,把脸严严实实地埋在景帝腹部。   景帝闻言也没有出声,只是不由想起上午她跟宫女的叙话,想着想着眼神终还是没有那么毫无感情了,变得稍稍暖了些。骨节分明的大手也轻轻抚上了拱在他腹部的小脑袋。   “哪里想朕了?”   “哪里都想!”沈玉珺感觉她的脸滚烫滚烫的,比之前发烧还要烫些。但她还是想要向景帝表明心迹。她怕今儿不说,以后就没勇气说了。   “哦?”   沈玉珺虽然轻声呢喃,还埋在他怀里,但景帝还是听清楚了。景帝两手陷入沈玉珺的腋下,用力一提,沈玉珺就坐到了他腿上。他看着怀里小女人红得快要出血的小脸,水灵的桃花眼,勾得他只想吞了这丫头。   景帝品尝着沈玉珺的樱桃嘴,一样的清甜,手也爬上了沈玉珺的腰身……   “皇上……”路公公真的是想要掐死跟在他身后的如意。这大晚上的,伺候的奴才都候在外面,就知道皇上跟熙德容在屋里干什么。就这样还有不要命的非要打扰皇上,关键还要他这首领太监吱声。   “皇上……”路公公又叫了一声,不过明显声音没有之前一次的响亮。他感觉他今儿要倒血霉。   景帝一点都没有想要理会屋外小路子的意思,现在谁也别想打扰他。   沈玉珺也听到路公公的声音了,知道应该是有事要找皇上。她就想坐起身来,哪知她刚刚用手撑了一下,就迎来了猛烈一击,差点击散了她的魂:“啊……嗯……”   “专心点,不然朕会生气的,”景帝说完就堵上了沈玉珺的小嘴,缠着她与他共享欢愉。   屋外的路公公在叫完第二声就不再吭声了,杵在那没有动作了。   “路公公,您看……”如意真是有些胆颤心惊的,这小主真是越来越会作妖了。竟然让她来添禧楼叫皇上。她来了添禧楼,见皇上身边的路公公都候在外面,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这会子叫皇上,皇上不砍了她才怪!   “我看啥?候着吧。”路公公一点都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还想他再叫,他可不想死。   “可我家小主还等着皇上呢,太医也在重华宫……”如意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路公公一副看傻子的样子看着她,就越来越没声了。   “呵……还不算蠢。”路公公要不是看在钱美人肚子里的那块肉,他刚那会就会直接打发了如意,还吭声干啥,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的。   景帝终是心满意足了才放过沈玉珺,看着全身汗湿的小人儿,就有些不满道:“太瘦了,抱着不舒服。”   沈玉珺这会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但还是回了话:“皇上放心好了,嫔妾已经大好了,胃口也有了,过些日子铁定能跟以前一样的。”   “那就好,”景帝抱着沈玉珺,闭眼准备休息会,不过还是帮她把被子角给掩实了。   路公公仔细听着屋里歇了,没什么动静了,才吩咐人准备热水抬进去。   景帝洗漱好,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就坐到了外面的榻上,喝着茶水。沈玉珺也在竹雨竹云的伺候下,开始收拾自己。   “小路子,你最好告诉朕有什么大事儿,否则你这首领太监就换人来做?”景帝这人霸道惯了,又久居上位,最不喜别人没有眼色。更何况作为男人做那事的时候,最是讨厌被人打扰。   “奴才该死,原也没事,可重华宫的钱美人差了人来请皇上,说是有大喜的事要禀了皇上。奴才一直拦着,可又拦不住,奴才怕她惊扰了皇上,才坑了声。”路公公做首领太监多年,自是知道话该怎么讲才对他有利。   景帝闻言,心里当然知道钱美人所谓的大喜的事是指什么,不过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呵,还真是一出一出的,没个消停。   “钱美人差你来请朕,所谓何事?”景帝看向跪在小路子身后的如意。   “回皇上的话,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我家小主有喜了。”如意终于见着皇上了,原想着皇上膝下子嗣不丰,听闻主子怀了龙嗣,定会欣喜不已的,就忍不住的声音大了几分,也好让里屋的熙德容听听。   “有喜,太医诊过了?”景帝还是那副样子,没有什么多余的可以称得上是欢喜的表情。   “诊过了,这会太医应该还在重华宫等着皇上呢。”   “等朕,等朕干什么?”   “啊?”如意没想到皇上会是这般表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皇上,您不去看看吗?”   最后,景帝到底还是去了重华宫。为什么会去呢?因为重华宫的主位德妃娘娘派人来请的。景帝可以不理会钱美人,但德妃作为四妃之一,他还是多少要顾念一点的。   沈玉珺泡在浴桶里,身子也舒坦了,静静地倚在桶边上,听着秋菊回报刚刚正殿里发生的事儿。   “奴婢眼瞧着钱美人怕是不会跟小主好过了。”冬梅出声道:“这大晚上的,明知道皇上今儿点了小主您侍寝,她竟然还叫人来咱们宫里请,这不是借着肚子争宠是什么?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钱美人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现在竟然让她有了身孕,这以后尾巴还不知道要翘到哪呢?”秋菊想想刚那如意的作态就不得意,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看那得意的样,这钱美人才将将有了身孕,还没生呢,就这样不知收敛,怕是没什么福气!   “你们也别不平了,想想钱美人的位份,就知道了她这孩子生了也跟她没什么关系,终究只是一场空罢了。”竹云可是见着重华宫主位德妃娘娘的那个积极劲,恐怕这孩子早就被人给预定了吧?   竹云说完,屋里一片寂静。是啊,位份不够,生了也是替别人生,说不定有那狠的,来一招‘留子去母’,那就是什么都没了。刚刚她们还羡慕钱美人福气好,这会想想这哪是福气好啊,怕不会是催命符吧?   “好了,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要再说了,”沈玉珺也想要孩子,但是目前她不敢要,也没那个能力要。她的孩子只能她自己养着,绝不能拱手她人。   “小主,您也不要心急,”竹雨一直在给自家主子调理身子,自是知道她家主子一直有意识的在避孕:“您现在的位份是正五品,只要一个契机,升到正四品,咱们到时就可以放开手了。”   “正四品?”沈玉珺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性子,不切切实实地坐到三品的位份上,她是绝不敢有孩子的,她太怕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万一了。而且她相信沈家也绝不会容许流着沈家血脉的皇嗣归入别人名下。   钱洛惜一朝有喜,还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也是,这后宫之中许久没有传出妃嫔有孕的事儿了,怎么会不叫人惊讶呢?   沈玉珺今儿也开始正常去景仁宫请安了。虽说昨晚她侍寝,但相比较来说,远没有钱洛惜有喜来的引人注意。也好,这也算是要感谢钱洛惜了。   所以今儿沈玉珺只是听了几句酸言,至于其他就没她什么事儿了。不过皇后今个倒是吩咐了敬事房复了她的绿头牌。说来皇后也只是不得意而已,沈玉珺也没有多言,谢了恩,还是一样的恭恭敬敬。   刚回到添禧楼,沈玉珺才坐下吃了两口茶。小邓子就跑回来禀了话:“小主,皇上刚升了钱美人的位份,晋了良娣。”   “她有孕,皇上给她晋位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沈玉珺倒是一点都不意外,良娣,也才从六品而已。看昨晚德妃娘娘的作态,沈玉珺有些讽刺地笑了,无欲无求,都是笑话!   “现在各宫的娘娘都送了贺礼,有几个小主儿也亲自到重华宫给钱良娣贺喜去了。”小邓子一直知道他家主子是个把得住的主儿,他也一直用心伺候着,不想着哪天飞黄腾达,他只想在这宫里平安终老。   “贺礼自是要准备的,至于你家小主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沈玉珺一点没有要搭理钱洛惜的意思,就算她有孕了还是一样远着她。沈玉珺是真怕惹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官司!   “小主说的是,咱们不但不要去凑这个热闹,还要远着些,没得让人攀扯。”秋菊可是对钱良娣的品行清楚着呢,那就不是个安分,现在又有肚子里的龙种和德妃娘娘护着,恐怕她还真的敢在宫里大胆起来。   “秋菊说得在理,咱们是得远着她,”沈玉珺想着钱洛惜的心机,再想想自己跟她的那些牵扯,估计这钱洛惜早就恨上她了。她可要好好提防着,没得让人算计了去:“给钱良娣的贺礼,就送些皇上之前赏予我的那些布匹吧。反正咱们也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诺,奴婢这就去准备,“竹云想到钱洛惜就不齿,真是可惜了那些好料子。。   不过钱洛惜也没得意太久,申时刚过,秋菊就来回话:“小主,皇上翻了冯贵人的牌子。”秋菊是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意的,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见没多大反应,心里还有些吃不准。   沈玉珺也察觉到秋菊的举动了,淡而一笑:“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你家主子脑子还清楚着,不会干出什么傻事儿。我本就没有多大奢念,皇上来了我这添禧楼,那我就把他当作是夫君,出了添禧楼,他就是皇上。君臣有别,我很清楚。”   秋菊闻言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就怕小主钻了牛角尖出不来:“小主能这样想就对了。”   “他是天子,一国之君,不会也不能只属于一个女人,这些道理,我又怎么会不知?”沈玉珺自小的教养就已经奠定了她的思想路子。“君臣”,那是他们要刻入骨子里的概念,她不会迷乱了,也不允许自己妄图迷乱。   “现在钱良娣怕是没那么得意了?冯贵人可是恨透了她。”冬梅想想都觉得快意。   “她得不得意,都不关咱们的事儿,咱们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沈玉珺吩咐竹云到:“底下的人还是要敲打一番的,让小邓子注意些小席子,如果找着错处了,就给打发了吧。”沈玉珺原还想多留小席子一段时日,现在怕是不能了。   “诺”   流云宫的东侧殿现在是一片喜气。冯嫣然早上听闻钱洛惜那个贱人有了身孕,还气得饭都吃不下,没想到下午敬事房的人就来了。还真是否极泰来,惊得冯嫣然差点忘了让人打赏。不过她身边有个精明的席芸替她料理着,到底还算过得去。   “皇上终于想起我来了,”冯嫣然以前也算是个张扬的人物,但经了这半年多的宫廷生活,早就被抹平了锐气。这一届的新人,就还剩她没有侍寝,她以为她这一生也就这么回事儿了。没想到啊,皇上终还是给了她一丝希望。   席芸是眼见着自家小主成长到现在这般知事的,到底是吃了苦头:“小主可不能流眼泪,咱们还要沐浴焚香,时间不多了。”   “焚香?”冯嫣然闻言,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冒出了沈玉珺的样子,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腻味的样子:“你说皇上喜欢熙德容吗?”   席芸一向精明,一点就通,想到熙德容也就知道她家小主是什么意思了:“那咱们不焚香,进宫的时候,咱们还带了些玫瑰花汁,那东西味道没有香露来得浓烈,但胜在清清淡淡的,想必皇上会喜欢的。”   “那就用那个吧。”冯嫣然完全没有羞涩的样子。也是,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呢?破釜沉舟而已,不是死就是活着,她不要苟且偷生,她要有尊严地活着。至少不要让那个贱人看轻了去。 第32章   “啪”   重华宫侧殿, 钱洛惜刚刚听闻皇上点了冯嫣然侍寝,就砸了手中的茶盏:“你说什么,皇上点了那个女人侍寝?”   吉祥知道主子要动怒, 但还是不敢有所隐瞒:“是。”   “闭嘴……”钱洛惜抚着头,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打她的脸吗?钱洛惜原还想着等她地位稳固了, 再来收拾冯嫣然那个祸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点了她侍寝,那就不好办了。   正殿里, 钱德妃坐在榻上倚着软枕, 拿着本史记在看,大宫女婉依端着膳食进来了:“娘娘, 偏殿里又开始闹腾了,茶碗器具估计又要换一批了。”   “是应该要闹了, 这冯贵人侍寝,明眼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在给咱们重华宫上眼药,可是就是有人活不明白。”德妃也没想到皇上下手的这么快,连一点脸面都不给她重华宫。   “奴婢说句越距的话, 您昨晚不应该派人去请皇上。”菀瑕有些看不懂她家娘娘, 但还是把自己的担忧给说出来了。   “本宫知道, 但本宫就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下,皇上到底对那沈氏是个什么心思?现在本宫倒是有些知道了, 不过也惹得皇上不痛快了。”德妃一直自认是最懂皇上的女人, 不过那是在昨晚之前, 现在就没那么多确定了。毕竟当今圣上心思敏捷多疑,不似凡人。   “熙德容虽说现在得意些,但到底位份低,娘娘何必为了她,犯了皇上的忌讳呢?”婉依想到娘娘这么些年的隐忍,就觉得娘娘昨晚有些冲动了。   “位份低?那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可笑丽妃那个女人还在打熙德容肚子的主意,真是愚蠢!”   “娘娘的意思是熙德容会……”婉依手指向天。   “到底熙德容出自沈家,大概这宫里也没有几个人还记得曾经的沈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齐阳侯府,那是圣祖亲封的,世袭罔替,非谋逆不可夺。虽说当年先帝生了大怒,一气之下夺了沈家爵位。金口玉言,先帝是个要脸面的,不过应该也留了一手。沈氏为什么进宫就能获封良媛,镇国公府的嫡女也才得了个姬位,这一切还不够清楚吗?”   “娘娘是说,沈家会起复?”菀瑕有些惊到了,那这意思是熙德容迟早会位列妃位。   “起复?只怕还不止啊。咱们这位皇上恐怕是一直盯着齐阳侯府呢?沈霖人虽已经废了,但本事可不会就那么没了。更何况沈家男儿善战……”德妃说到这,就想到沈玉珺的封号,不禁心中一抽,不由捏紧手里的史记。‘熙’,圣祖的继后——文渊皇后,在没承继后位之前,可不就是“曦贵妃”吗?虽说不同字,但同义!   “那咱们该拿钱良娣怎么办?奴婢眼瞧着那位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婉依见自家主子有些出神,终还是出言转换了话题。   “由着她吧,原还以为是个能用的,现在看来,她是忘了之前的不得意了,还真以为怀了龙嗣就能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到底是本宫高看她了。”德妃想着钱洛惜的做作样,就倒尽了胃口,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她会顾念她,真是做梦!   “娘娘,您说皇上明儿会给冯贵人什么位份?”菀瑕勾着嘴角问道。   “你说呢?”德妃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着。   次日一早沈玉珺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去了景仁宫给皇后请安。等她到景仁宫的时候,没想到冯嫣然已经到了。   沈玉珺也有些日子没见冯嫣然了,今日一见她变化还真是不小。人没了以前的那股子傲气,看着倒是顺眼多了。   冯嫣然早早就侯在景仁宫了,虽说她昨日承了宠,但想到曾经沈玉珺的态度,也就学了来,恭恭敬敬没有丝毫怠慢。说来冯嫣然是有些佩服沈玉珺的,得宠但却从不恃宠而骄,规规矩矩的,也不惹事儿。要不是沈玉珺入了皇上的眼,她在这宫里还真是透明得很!   沈玉珺刚进入景仁宫。冯嫣然就上前来很是知礼的给沈玉珺请安:“熙德容吉祥!”   “冯贵人不必多礼,”沈玉珺从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但今儿看到冯嫣然还是有些惊讶,后又觉得是该如此。宫里最是会磨练人了,现在的冯嫣然,沈玉珺表示看着还不错,至少是明白些事理了。   “坐吧,”沈玉珺也不欲多言,就直接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安安静静的,没有过多的举动。   皇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辰时到,接受了冯贵人的叩拜,喝了冯贵人奉的茶。也就预示着这一届的新人全部都上场了。倒是有那么一两位拿眼瞧了沈玉珺几次,见她不动如山,依旧淡定自如,也就不再注意她了。   沈玉珺是个明白人,知道她们在看什么。她们这一届的新人,除了随太后去了慈恩寺的叶贵嫔,就数她位份最高了,还有封号。她们想看热闹,她知道,不过她怕是要让她们失望了。   沈玉珺请完安,也不多留,就一如以往的直接回了添禧楼,刚用完早膳,小邓子就回了话,冯贵人晋位良媛。   沈玉珺闻言,有些发笑。皇上这是老毛病又犯了,昨儿才晋了钱洛惜为良娣,今儿就晋了冯嫣然为良媛。这是想她们俩势均力敌,好牵制吗?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   “好了,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儿。这腊八还有两天就要到了,我们其他的就算了,竹云你给底下人发些银子,他们自己个想买些什么就自己做主吧,我也省事儿了。”沈玉珺想着进宫以来,他们侍奉得还算尽心,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一年到头了,给些赏是应该的。   底下的人知道主子要发赏,自是开心的,纷纷表示要给沈玉珺磕头。沈玉珺倒是被他们闹得有些发笑了,欢欢喜喜的多好!   今年的腊八宫宴,还是像往年一样,设在羲和殿。沈玉珺每每参加这种宫宴都会事先在自己宫里用些。今儿也不例外,秋菊前些日子就备好了熬制腊八粥的材料,昨晚就开始熬了,现在吃,入口即化刚刚好。   沈玉珺到羲和殿的时候,时间还早,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落座了。今天的腊八宫宴不似上次的中秋家宴。腊八宫宴除了宫里的嫔妃都要参加,还要宴请四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皇上在羲和殿正殿宴请大臣,皇后在羲和殿东侧殿宴请女眷。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钱洛惜挺着个肚子才来。她到的时候,就连陆昭仪都已经入座了。满殿的人看着她那手撑腰的架势,势必要把还没显怀的肚子给撑出个弧度来,只觉是个笑话。这满打满算,钱洛惜的肚子才两个月,就不知道她作的是哪门子的妖?   申时末,宫妃及朝臣家眷就基本已经到齐了。沈玉珺依旧像以往一样,坐在那里也不东张西望的,安安静静地等着皇后驾临。   “小主,奴婢好像看到夫人了,”竹雨低下身子,附到沈玉珺耳边说到。   “什么?”沈玉珺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娘怎么会在这,她爹不是才正五品吗?   “奴婢不会看错的,是夫人,夫人还朝奴婢笑了,就在下面靠近殿门的位置,还有大奶奶也在。”竹雨有些兴奋,她是自小被沈家收养的,懂事时就在沈玉珺身边服侍,对沈家的感情那真是没得说,在她心里,沈家就是她的家。   沈玉珺闻言也不再低着头了,状似无意地抬起头,扫视对面,头稍稍扭动,就看到坐在靠近末位的戚氏,真的是她娘。沈玉珺内心很是激动,她离家大半年了,原以为要等到过完年才能再见到家人,没想到今天倒是有意外的惊喜,看来她爹升官了。   戚氏早早就来了,也早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了,发现她瘦了。戚氏有心想要上去见见沈玉珺,但到底还是忍住了。这是皇宫,她的女儿是宫妃,她不能给女儿惹麻烦。梁氏今天也有幸跟着婆母来了宫里参加宫宴。   自从沈玉珺进了宫,沈家发生了很多事。先是沈哲臣被提拔进了禁军,后沈哲玮又进了大理寺。虽说二人官职低微,但都有些实权,是上佳的差事。前些日子,叶家出事,户部大动,沈大老爷也被擢升为户部左侍郎,才有了今日婆媳二人的宫宴之行。   梁氏坐在戚氏身边小心伺候着,就怕自家婆婆见着熙德容主子太过激动,不过婆婆一向懂得大局。现在沈家才刚刚有了起色,一家子人行事更是谨慎。外面都在传沈家嫡女在宫里深受皇宠,才有了沈氏一族的稍许冒头。。   梁氏每每听闻这类传言,都很是不削。就算是这样,那也是她家小姑子的本事,那起子人纯粹是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   不过沈家也没想到沈玉珺进宫之后,升得这么快,还得了封号。要说沈家有现在这境况没有沈玉珺的原因,沈家自己人都不信。不过好在沈玉珺自己就是个明白人,即使得了宠,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丝毫大意跟自得。   不一会皇后娘娘就到了,等到正殿那里开席了,她们这偏殿才跟着开席。   席上,沈玉珺这除了见着家人有些兴奋,其他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倒是坐在斜对面的冯良媛和钱良娣更引人注意些。   冯嫣然自封了良媛,就知道今日的宫宴,要见着钱洛惜那个贱人了。只是没想到安排宫宴的人竟然将她二人安排在相邻的位置。冯嫣然早早就到了,看到下手是钱洛惜的位置,瞬间就有些气不顺了。   想她冯嫣然自被钱洛惜截胡了之后,就基本闭宫不出,一个是怕外面的流言蜚语;二个就是为了躲着些贱人,免得她被人挑衅,一个失手伤了贱人。   不过今时已不同往日,她冯嫣然也非昔日吴下阿蒙。钱洛惜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她还就不信了,今日这大庭广众的,钱洛惜还敢乱来。   钱洛惜也不傻,虽然知道她跟冯嫣然是仇人了,但面上还是一样姐妹情深,她恶心不到自己,倒是恶心到冯嫣然了。现在的冯嫣然可不是一点就着的燥性子,她淡定得很。   “冯姐姐几日不见倒是涨进不少啊?”   冯嫣然本不想理会她,但既然钱洛惜故意挑衅,她也自认不是个面团,当然没有避讳。   冯嫣然看着她坐着还用手撑着腰的作态,嗤笑了声:“一些日子没见,钱良娣还是一样的聪慧。至于我,涨进倒是算不上,就是明白了一些道理。”   “哦,不知姐姐明白了什么道理?妹妹洗耳恭听啊。”钱洛惜就是见不得冯嫣然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会让她想起以前她的做小伏低。皇上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她怀孕的辛苦,竟然封了冯嫣然良媛的位份,还让她居于她之上,叫她怎么甘心?   “也不是什么大道理,就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钱良娣应该最是了解这句话的,不是吗?”冯嫣然勾嘴笑着,一脸的嘲讽。   “你……,呵……我不知道姐姐到底涨进了多少,倒是嘴皮子利落了不少。”   “那还得多亏了妹妹,”冯嫣然可不惧钱洛惜,即便她怀有龙嗣又能怎样,这龙嗣跟她有关系吗?看看许德仪就知道了,那位还是大皇子生母呢,有淑妃压着,还不是什么风浪都翻不起来。   这边冯嫣然跟钱洛惜唇枪舌剑的斗着,也是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不过大家心里明镜似的,也不会参合进去。钱洛惜大概自己也清楚她全身上下,除了肚子,真心没有任何值得人关注的。就算开始有,在景帝点了冯嫣然侍寝晋位之后也没了。   晚宴接近尾声了,沈玉珺很想跟自己母亲叙叙话,但她不敢,只能远远的多看几眼。后宫最忌讳的就是跟外面有所连接。没有皇上的旨意,即便是皇后也是不能私自与家人相见的。   “喀喇……哗啦啦……”一阵碗盏落地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全部人的眼神。   “啊……”柳容华被钱洛惜压在了身下,头磕到了桌子角:“啊……”   突发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整个宫里都安静到了极点。   “快,扶了钱良娣起来,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快……”德妃首先反应过来,也不似以往那般镇定了。   经德妃这样一声,大家也被拉回了神。皇后娘娘立马安排人抬了钱洛惜回到后殿。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钱洛惜身上的时候,柳容华好似被遗忘了一样。   “皇后……皇后娘娘,救救嫔妾,救救我……我肚子好痛啊!”柳容华终于捂着肚子呼救了。   “啊……血,血……”韩宝林的一声尖叫,才让人注意到摊着的柳慧。只见柳慧下半身藕色襦裙上已经染了好些血,这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是流产之兆。皇后的脸色瞬间白了,只见她抖着手叫道:“作死的东西,还不把柳容华抬去后殿里,让太医快些。”   太医很快就来了,钱洛惜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倒是柳容华伤了胎,虽然太医极力挽救,但也只能将将稳住,至于能不能保住龙胎,还要看柳容华之后的身体恢复情况。倒是冯嫣然从头至尾都是闷不吭声的,只是一直拿眼盯着柳慧出神。   这一年的腊八宫宴终究让有些人措手不及,景帝得知偏殿的事儿,更是大发雷霆,直接命了路公公亲自盘查此事。   沈玉珺回到添禧楼的时候,已经亥时三刻了。虽说今晚的事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依旧惊得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没想到钱洛惜这么会作死,为了拖冯嫣然下水,竟然伤了坐在她下手的柳慧。要是这柳慧没有身孕还好,但意外的就是柳慧不但有了身孕,而且好似已经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   现在柳慧的胎保住还好说,一旦没了,估计她这辈子都要跟钱洛惜不死不休。再加上冯嫣然,钱洛惜真是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不过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小主,奴婢给您准备了安神汤,您喝了压压惊。”这安神汤是秋菊的拿手绝活,有安神的作用,但却清甜可口。   “放着吧,”沈玉珺现在满脑子都是柳慧痛苦难忍的样子,她不知道后续会怎样,但她知道钱洛惜不会有事。只要钱洛惜怀着身孕一天,就有人保她一天。德妃,不简单啊!   “没想到柳容华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倒是个有能耐的。她竟然能瞒着满宫里的眼睛,有孕三月还不张扬。”冬梅是见过柳慧的,看着弱不禁风的,没有任何侵略性,不过现在看来,掩饰的可真好!   “你以为她这样是好事儿?她一直隐瞒不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竹雨可是知道柳慧的底的,毕竟选秀的时候她跟自家小主是住在一处的,那也是个有手段的,还惯会装相。   柳慧这次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有孕而隐瞒不报,都是表示对皇上、皇后的不信任。现在出了事了,钱洛惜虽难辞其咎,但柳慧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好了,早些歇息吧。”沈玉珺不想再想下去了,都是些没意义的事儿。她现在还没打算要孩子,等哪天时机来了,她肯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才不能被别人给算计了去。   “诺。”   腊八羲和殿的事,很快就有了结论。柳慧的胎终是没有保住,不过皇上也适当补偿了她,晋了婉仪,现在也是柳婉仪了;钱洛惜因为持身不恭,也被禁了足;至于当时坐在钱洛惜上手的冯嫣然,因为事发当时,她离钱洛惜有些距离,这事也基本跟她没关系,倒是一点事也没有。   沈玉珺自腊八就一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当柳慧龙胎不保的时候,她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 第33章   临近新年, 又下了两场雪。这日天也开晴了, 一早上小邓子就领着宫里的几个太监把院子里的雪都扫尽了。   沈玉珺见外面阳光明媚的, 看着就有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她在屋子里也就待不住了,领着竹雨竹云准备出去走动走动。   萱若阁里的安惜轩, 柳慧这又送走了一批前来探视她的妃嫔后, 坐在榻上出神,不时的嘴角还有些许笑意,但那笑意看着却没有丝毫暖意。   “小主,那几位奴婢都已经送出去了。”柳慧的陪嫁大宫女白梅进了屋里回话。   “辛苦你了,”柳慧伸手握住白梅搁在腰边的手:“这次做得不错!”   “奴婢的命是小主给的, 也就是小主的, 小主不用说这些外道的话。”   “现在我已经是婉仪了, 以后的日子咱也会好过些。”柳慧这次虽说没了孩子, 但每每想到自己的位份就觉得舒心不少。今后在这宫里, 她也可以少跪几个人了, 而且经了这件事,皇上应该对她也有了稍许愧疚吧,毕竟她的孩子没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主, 奴婢扶您进去里屋躺着休息会吧, 您这次身子伤得有些厉害,还是要用心将养的。”   “也好。”柳慧低下头, 轻抚着已经平坦了的小腹, 心里想着那个孩子, “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御案前看着折子。不一会,路公公就进来了:“皇上,已经查清楚了。”   “查出什么来了?”景帝漫不经心地问着,并没有放下手里的事。   “钱良娣的坐凳、桌子,包括脚踩的地面都被漆了一层桐油。至于是谁下的手……”路公公抬眼看向景帝。   “朕知道了,柳婉仪是怎么回事?”景帝连头都不抬一下的接着问。   “这……说了皇上您可能不信,”路公公想到查到的线索,就有些冷了脸:“暗卫在萱若阁安凝轩的墙角发现了一些食物残渣,已经证实里面含有药性极强的藏红花,还是极品藏红花。”   “安凝轩,杨良媛的地方,她动的手?”   “是,但也不全是,”路公公还想卖些关子,但看着景帝终于抬眼瞟了他一眼,就不敢再转弯子了:“柳婉仪有孕,一开始是她自己个察觉的,后来她无意中透露了些许给了一个宫里的杨良媛。再加上她三不五时地去杨良媛屋里做做态,就引得杨良媛红眼了。”   “药哪来的?”景帝觉得小路子的话怎么就切不进重点呢,直接点了关键,他真的很忙,没空听小路子废话。   “药是柳婉仪的,也不全是。一开始杨良媛是准备给她汤里下些牡丹皮活血的,但药量很轻,估计也只是打算让柳婉仪消停一点。没想到柳婉仪是个狠的,买通了杨良媛身边的人,直接给换了药。那宫女也是个蠢的,以为柳婉仪知道了杨良媛的算计,想着柳婉仪不会对她自己下狠手,才换药的。”路公公想想都觉得相比于杨良媛,柳婉仪才是真的心狠手辣,虎毒还不食子呢。   “那药是谁给的?”宫里的药可不是那么好得的,更何况还是极品藏红花。她一个宫妃进宫时都是要被查检的,基本没可能把这东西带进来。   “太医院的黄敏,奴才审过了,柳婉仪为了这一剂药足足花了一万两银子。”小路子当时就把银子给剥了出来,这钱在黄敏那反正也用不了了,还不如给他:“奴才还从黄敏那得了一本小册子。”   “呈上来。”景帝闻言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折子了。   “诺。”   “哼……都是能人!”景帝看完黄敏记录的小册子,不禁嗤笑一声,后正视小路子:“既然她不想要孩子,那以后就不用再要了。吩咐给她诊治的太医,废了她。”声音平稳,但说出的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诺”路公公并不同情柳婉仪,皇上能留着她的命,已经算是开恩了,真以为有点小聪明就可以在宫里随意耍着玩了,无知愚蠢!这宫里就没有皇上想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   “交给你一件好差事。”景帝看着小路子戏谑道:“领着几个暗卫,去黄敏家里,你知道的朕现在缺什么?”   “皇上,这……这不太好吧?”路公公当然知道皇上的意思,这不是让他去做君子吗?还是梁上君子。   “不好,哪里不好,你不是昨晚刚做过?”   “皇上……诺……”路公公垮着脸有些不情愿的应了。   “柳婉仪一剂药就花了一万两银子,你这御前首领太监攒了几年才得了那么点,看来柳如源家底不浅。小路子,派人去蕲州查查柳如源,朕要知道他那银子是怎么来的,”景帝微微眯着眼,最好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诺。”   景帝看着小路子一脸便秘的样子,心情到底好了些,不过想到某些人,眼神就不禁锐利起来,不急,慢慢来!   沈玉珺的添禧楼也来了一位客人。冯嫣然打量着添禧楼里的布置,以前她只会觉得有些素淡寒酸,但现在再看倒觉得温馨适意得很,真真合了主子的性子。   “熙德容不怪我不请自来吧?”冯嫣然来的时候,沈玉珺正拿着一副鞋垫在做。   “怎么会呢?你能来,刚好陪我打发打发晨光。”沈玉珺不知道冯嫣然怎么突然来了她这添禧楼,不过今时今日的冯嫣然倒是让她高看了几分。   “熙德容不怪罪就好,”冯嫣然今天之所以过来这里,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但也不傻。腊八的事情,虽说皇上没有怪罪她,但她始终心里有块疙瘩难除,就想找个人说道说道。想来也有些好笑,进了宫也快一年了,她竟找不着个可以说话的人,最后竟来了添禧楼。   “姐姐,今天妹妹过来,真的是……”冯嫣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觉得她有些多想了,但还是会忍不住地往那方面想:“我记得姐姐选秀的时候,是和柳婉仪共处一屋的吧?”   沈玉珺之前还在想柳慧的事,没想到这会冯嫣然竟然也会问起她:“的确是。”说完也不多嘴,她想要听听冯嫣然是个什么心事。   “那姐姐觉得柳婉仪是个什么样的人?”冯嫣然问得有些急切,她觉着沈玉珺比她会看人。   沈玉珺想了想:“聪明人。”   柳慧的确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安然到现在。新人刚进宫那会,大多人都在你争我夺,可柳慧呢,完全置身事外。等风头过了,这会子也是婉仪了,这步调可不慢。   要不是这次的事儿,冯嫣然压根想不起柳慧是哪位,可就是这次的事儿,却让她真实地开始怀疑起了人性。   “是啊,的确是个聪明人!”冯嫣然闻言也不那么急切了,像是心里的怀疑得到了些许肯定:“姐姐,我要说腊八那日,我没想过动钱洛惜一根指头,你信吗?”   “我信,”沈玉珺对这倒是没有丝毫迟疑,以前的冯嫣然可能气急之下会失了分寸,但现在的冯嫣然性子更坚韧了,没有以往的浮躁,人也显得稳重了。这是人都会有缺点,冯嫣然是那种意识到自身不足,就会改的人,而且改的很彻底。   冯嫣然也没想到沈玉珺会想都不想的就信了她,瞬间鼻尖有些酸涩,这是被信任的感觉吗?   “谢谢你信我,我冯嫣然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手。更何况她怀的是皇嗣,我也有家族门楣。我就算再莽撞无知,也不会为了她连累我娘家。钱洛惜,她到底还是低看我了。”冯嫣然说着有些哽咽,妄她跟钱洛惜那么多年的姐妹情份。   “在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们没必要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去怀疑自身。咱们立身正就好!”沈玉珺现在倒是有些喜欢冯嫣然的坦然了。   “那日钱洛惜一再纠缠,引得我有些不耐就刺了她几句,她估计是气性起了想要给我些颜色瞧。但我看得真真的,她大概是想起身,脚底没撑住就滑了一下,紧接着她的坐凳就偏了。也算是我好运,她没倒向我这,不然我真的要受这无妄之灾了。”冯嫣然想到当日的情景,就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她太过张扬了,是有人要收拾她。”   沈玉珺静静地听着冯嫣然的陈述,那日她怕也是被吓到了。毕竟那个情况,一个不小心,她还真可能被钱洛惜拖下水,谋害皇嗣那就不单单是要命的事儿,还要拖累家族。钱洛惜的算盘打得可真响,但手段未免也太毒辣了些!   “还有那柳婉仪,”冯嫣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父亲以前的一个姨娘,在花园滑倒落了胎,血没流得那么快,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冯嫣然那日见着柳婉仪那染红的襦裙,就一直觉得不对,直到今日才想起来是哪不对:“柳婉仪才几息的时间,怎么就流了那么多的血?”   沈玉珺觉得冯嫣然其实挺聪明的,至少比钱洛惜聪明多了。只是冯嫣然还相信人性,还没失了本性,倒是有些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起来了。   “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了,不要到处去说,对你没好处。”既然冯嫣然相信她,那她也不介意警醒她几句。   冯嫣然闻言,瞪大眼睛紧盯着沈玉珺:“你也怀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沈玉珺也不管冯嫣然未尽之语是什么,只知道有些事情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至于对某些人防范着也好,远离也好,不沾着就是了,没有必要太过畏惧。   “这件事情到了最后,柳婉仪虽说失了孩子,但却是真正的赢家,你还想不通吗?”沈玉珺见冯嫣然还是一副理不清的样子,终是看不过去了,准备开口帮她捋捋。   “可是,那是她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她怎么舍得?”冯嫣然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她爹的那个姨娘就是因为没了孩子,才伤心自绝的。难道人跟人之间真的差很多吗?   “她的孩子?柳慧之前的位份是正七品容华,难道你忘了我朝祖制?”   冯嫣然一点就通:“姐姐是说,宫妃三品之下无权抚养子嗣这一条?”   沈玉珺点了点头:“所以那个孩子说到底还真不是她想要的。”沈玉珺站在柳慧的角度想过,与其将孩子拱手她人,以后过着受制于人的日子,还不如赌一把。现在的情况看似她赌赢了。   “可那是她的亲骨肉,”冯嫣然已经钻进牛角尖了。那个姨娘自绝给她的影响太大了,她不相信有人为了权势能舍了自己的孩子。   “亲骨肉不能养在身边,对她而言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反而只会是牵制,所以她选择了舍弃也不难想象。”沈玉珺早就知道柳慧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现在看来何止不简单,简直就是聪明过了头。她难道真的以为这宫里人都是傻子?   “你也不要再纠结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一切因果自会有轮回,没必要把自己困死在别人的选择里。”   冯嫣然在添禧楼一直待到日头快落的时候才离开,不过她离开的时候,神情都已经很平静了,只是到底有些神色暗然。   “小主,您在提点冯良媛吗?”竹云见冯嫣然她们走远了,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话说她家小主一向不多事的,怎么今儿改了性子?   “算是吧,这宫里难得还有没失了心性的,提点两句,也算是尽了缘分。”沈玉珺淡然一笑。   在宫里,她只想谨守本分地活着,不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至于冯嫣然日后会怎么,那就不是她能关心的事了。   沈玉珺原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样结束了。哪知没几日,柳婉仪突然病得不能起身。等太医把控好病情,众人才得知她因胎没落干净,引发了一些并发症。虽说太医院极力挽救,但也只是保住了命,柳婉仪伤了身子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关键是太医院出了那样的纰漏,皇上那竟只是稍稍惩戒,后就没了动静。   沈玉珺刚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就不禁想起景帝的行事作风,不由得身子打了一个冷颤。沈玉珺立马跑回里屋翻出之前做的那些护膝,还有鞋垫之类的小物件。这些都是她亲手给景帝做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出去,现在她觉得她应该多多给景帝送送礼。   柳慧不能生了,又落了个体弱的毛病,基本算是废了。明眼人心里都清楚没有意外柳慧终其一生位份止步四品。这算不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呢?   安惜轩里,柳慧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床顶,心里满满的不甘,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她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弱女子,想要在这吃人的地方寻求方寸栖身之地,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柳慧两手紧握着锦被,她不甘心,不甘心……   而隔壁安凝轩里的杨良媛这时正站在窗口,看着安惜轩,勾起了嘴角。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就到了除夕。沈玉珺现在是算着日子在过,还有几天,她就可以见到家人。她这几天都在翻库房,这一年景帝也赏了她不少好东西,她看着挑些好的到时给她娘带回去。   除夕,宫里是要办除夕宴的,主要是宴请宗室,当然沈玉珺她们也是要列席的。沈玉珺觉得她现在都有些怕这类宫宴,实在是参加的两次大型宫宴,都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儿,真是让人不安生。   “小主今儿还是要用些再过去皇后宫里吗?”秋菊看天色不早了,就特意过来请示下。   “不了,下午刚进了好些枣糕,这会子还饱着。你们的饭食准备的怎么样了?”沈玉珺今日也支了银子给他们这些伺候的置备了上好的席面,还多赏了一个月的例钱。   “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下面人高兴着呢,说一会来给小主磕头。”秋菊进宫这么些年了,也就今年跟对了主子,过了个像样的年,以往一层一层的盘剥,哪还有她们这些小的份。   “他们高兴就好,不过还是要警醒一点,不要松了心,失了分寸。”沈玉珺喜欢大家都欢欢喜喜的,看着心情也好。反正她手里松动,也不在乎这么点儿。   “小主放心,有奴婢和冬梅看着,定不会出了什么乱子。”秋菊就喜欢自家主子这事事小心的态度,这才是宫里生活应该有的。   “辛苦你们了!”   沈玉珺是申时正才去的景仁宫。今日特殊,宗室女眷估计都早早就在景仁宫里跟皇后叙话。她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就掐着点,想必皇后也不会在意这个,毕竟她也只是个妃嫔,没必要应酬宗室。   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时候,还真是有些晚了,但看其他妃嫔都已经到了,就知道她这点卡得有多准。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沈玉珺虽说心里有些不过意,但面上还是一样的平静。   “起来吧,”皇后见沈玉珺不论是打扮还是举止还是一如往常的中规中矩,就是来的有些晚了,但想到她那个安静的性子,也就知道这是在避着。   “皇后娘娘身边的妙人儿可是真心不少,瞧瞧又是个灵透的,”说话的是个穿着一身火红宫装的年轻妇人,笑语焉焉的,看着好似很爽朗的样子。   “就数你最促狭,”皇后闻言也没有什么不快之意,反倒是语气松快,看来她俩关系不错。   皇后也未向沈玉珺言明妇人是哪位,就让她落座了。今日人多,位置也没个规矩,就随便坐了。冯嫣然也是刚到没多久,身边刚好有位置空着,不过她倒是个谨慎的,落座的时候,直接就坐在下手。   沈玉珺见冯嫣然一直盯着她,也就直接过去她上手坐下了。她刚坐下,冯嫣然就稍稍倾身过来:“刚刚那位是平王的继妃周氏,皇后娘娘的堂妹。”   沈玉珺闻言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平王,皇上的异母兄长,那也是个出名的,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平王爱好美人,尤其是身姿轻盈柔软的美人。平王府里的美人也是包罗各色,有官家小姐,有商户女子,甚至还有歌坊红伶。   沈玉珺在闺中就有所耳闻,今日可算是见着正主了,虽说不是平王本人,但夫妻一体,见着平王妃也是一样。不过这平王妃看着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第34章   皇后娘家忠勇侯府, 也是圣祖亲封的, 不过后嗣不继, 早有落败之象。现任忠勇侯也就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当年把嫡亲妹妹送入宫中。那位女子也是个厉害的, 一步一步拢住了先帝, 成了贵妃,才保得忠勇侯府富贵。   当年的边境之战,忠勇侯府能全身而退,又岂会没有那位的手笔。不过那位贵妃也不是个有福气的,在扶得娘家侄女承了后位之后, 就突然殁了。都说那位贵妃是过于思念先帝才没得。至于内情是什么, 又有谁会在乎呢?   两盏茶的功夫, 就有宫人来请, 说是可以入席了。一行人自是起身随皇后准备入席, 沈玉珺跟冯嫣然落在后头。   冯嫣然自上次去了添禧楼之后, 很是消沉了一阵子,人也瘦了不少,现在也终是回过味来了。她未入宫之前也想过争那富贵荣华, 但真实的身处其中之时, 就只觉得活着不连累家族就好。   “我瞧着你这阵子清瘦了不少, 还是要多多注意身子才好。”沈玉珺关心一句,也算是回报她之前的提点。   冯嫣然抬首迎上沈玉珺, 相视一笑:“多谢姐姐关心, 我已经想通了。别人怎么行为是别人的事, 至于我只想求得一丝安心便好。”   沈玉珺微微点点头:“这就是了,没有必要为难自己个。再过几日,你家里人就要来宫里探望你了,养好身子,不要让他们在宫外还要担心你。”   “姐姐说的是,我已经够不孝的了,不能再只顾着自己痛快了。”冯嫣然想到家中的父母家人,不由的就有些心酸,都是她太自以为是了。曾经她爹爹就劝过她宫里不好存活,可是她又何曾听过。   “姐姐,那位平王妃不是个好的,你还是绕着她些。”冯嫣然以前也是个好打听的,自是知道平王府的那些拉杂事儿。   “放心,我跟她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沈玉珺想着自己一个深宫低位妃嫔,怎么也不会跟一个宗室妇人有什么勾连的。至于在这宫廷里,一切都有皇上,不要说她一个王妃,就算是皇后也不能肆意妄为。   “小心些总是好的,”冯嫣然也觉得她现在有些如惊弓之鸟一般,大概真的是怕了那些有心人了。   入席之后大概一刻钟,皇上就领着宗室到了。   今年的除夕宴,除了还病着的柳婉仪没来,其他基本都在列,就连钱洛惜也被放出来了,据说是德妃娘娘求的情。在这风口浪尖的,不知道德妃娘娘求情把钱洛惜放出来按的是什么心?   沈玉珺的下手竟然是许久没见的许德仪。自上次许德仪被申斥,沈玉珺还是首次见到她,差点没有认出来。这许德仪瘦得都脱了相,人也死气沉沉的,乍一看还真有些吓人。   “多日没见熙德容了,熙德容看看我还好吗?”要说许德仪恨毒了沈玉珺,那倒不至于,她最恨的另有其人,不过沈氏也不是个好东西,仗着年轻,就使劲地迷惑皇上,让皇上都不记得她这个给他生了皇子的女人。   沈玉珺自认没有对不起许德仪,要说因为上次的事,许德仪恨上她,那她也只能认了。就算她沈玉珺性子再软,也容不得别人争宠争到自己宫里来,还自认倒霉,那以后这宫里还真的是谁都能踩她两脚。   “许德仪这话,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身子都是自己个的,问别人是不是有些多余?还望许德仪自己珍重。”沈玉珺也犯不着可怜她,看她这样子还真是应了那句‘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事情是她自己个做出来的,后果当然也理应是她自己背。   “是呀,我是罪有应得,那熙德容你呢,你就当真没有一点故意为之?”许德仪扭头看着沈玉珺,就是想从她脸上看看有没有一丝的心虚,可惜要让她失望了,沈玉珺还真的是淡然得很,没有一点愧疚之情。   “许德仪这话说的我都糊涂了。故意,我有什么可以故意的,难道许德仪是不知道那日皇上要来添禧楼吗?”沈玉珺气势也是一点不弱地迎向许德仪。这人还真不能好性子,看这变着法地攀扯就知道还没死心。怎么,引得她愧疚了,就能从她这盘剥好处了?真真是想得美!   “你……没想到一向看着性子软和的熙德容也有这伶牙俐齿的时候,就不知你这面皇上是否也见过?”许德仪原还以为沈玉珺这个新人好欺负,现在看来这贱人一直装着相呢。   “没办法,这宫里有心人太多,我也不得不自强。不然哪日里还有像许德仪这般的,我还真应付不过来,到时还要劳驾皇上、皇后为我做主,岂不是显得我太过无用?”沈玉珺自知以后跟许德仪合不了,她当然没必要忍她。   “你……但愿熙德容能一直得皇上的眼,沐皇上隆恩吧!”许德仪气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连口头便宜都不让人占。   “那我就谢谢许德仪的这份祝祷了。”沈玉珺才不管那么多呢,能让她吃亏的只能是皇上,其他人,像许德仪这类的还是免了吧。   “熙德容跟许德仪聊什么呢?这般开心!”平王妃脸上总是挂着那副假笑,看得跟真的多开心多幸福似的。   许德仪没想到还有人会注意到她们,未免沈玉珺那张嘴说出什么不好的,还是首先开了口:“许久没见熙德容了,见熙德容气色还是那么红润光泽的,嫔妾就忍不住问问熙德容有什么保养的法子,没想到倒是让平王妃看笑话了。”   “笑话那倒没有,只是见你们聊得很是投缘,就不禁问了一句。不过许德仪不提还罢,这一提,本妃才发现熙德容的气色的确是好得很呢!”   “不敢当平王妃的赞,”沈玉珺也不想跟她们多说,就随便扯了些没用的:“嫔妾平时也就吃得多睡得好,心思浅些,其他还真没多大注意。”   “看来是天生丽质了,那就真真引人羡慕了!”平王妃好似没察觉沈玉珺话里的意思,依旧笑语嘻嘻的,引得边上的平王都忍不住多看了沈玉珺两眼。   沈玉珺也不是傻子,心里又一直防备着。平王偷看她了,她自是能发现,其他人也就不必说了。沈玉珺这会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大意了。这平王妃就是个引子,平王什么德行她这做枕边人的能不知道?这是想让皇上觉得她不守妇道,有意勾引宗亲,好使得皇上厌了她。   平王妃还真是好算计,连着平王也被她利用。想想也了然,平王虽说是个无用的,但终究是皇上兄长,就算是出了事,皇上为了脸面,也只会处置她这个妃嫔。   沈玉珺察觉到平王妃的用意后,任她再说什么,也只是低着头不语不再接话了。都是些什么人啊?手伸得也忒长了点,一位宗室女眷竟然想着算计皇上后宫。就不知道她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想法?   景帝坐在龙椅上,底面的官司自然是一目了然,嘴角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深了。看着那小妮子无论他人说什么,就是一副不理不睬无动于衷的样子,真是可人心疼!   “熙德容一向是个贪吃的,小路子把朕的这盘桂花珍珠鱼给熙德容端过去。”景帝不喜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乱,更何况还是欺负他的人,那就是在挑衅他。平王两口子看来是有出息了!   “诺”路公公原还在替熙德容担心,没想到这会就该轮到别人担心了。那起子人怎么就没点眼头见识呢?熙德容位份再低,那也是宫妃,是皇上的女人。他们倒好,口头上是得意了,一得意就忘形了,忘了脚踩的是什么地儿?   皇后原本听闻平王妃话语,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当然她也没有出言阻止。没想到皇上来这么一出,皇后瞬间脸色就有些发白了,心也清透了,她刚刚被私心给蒙蔽了,忘了自己个的身份,竟由得平王夫妇折辱熙德容。   皇后小心翼翼地拿眼角余光扫了皇上一眼,见其嘴角的笑,整个心都冷了。皇上这是恼了!   “皇上姐夫还真是疼惜熙德容呢!”平王妃这会也意识到她做得过分了,就有心想要调笑两句。   “朕不但疼惜熙德容,也是十分爱护手足的,”景帝还是一样的表情:“来呀,前阵子属国进奉了一批美人过来,朕想着平王是个有眼见的,一般的庸脂俗粉也入不了他的眼,就特意给他留了几个好的,今日就赏了平王了。”   “谢皇上赏赐!”平王立马谢恩,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倒是边上的平王妃不像之前那般嬉笑了,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僵硬。   “今日倒是要多谢平王妃的提醒了,熙德容容色好,是因为她心里没事,人也轻松,气色自然也就上佳了。今天朕好人做到底,就各赏在座宗室两位美人吧,也好给各位嫂嫂弟妹分担分担。”景帝一边说着,还拿眼细瞧着底面坐着的各位宗亲。   平王妃闻言,脸都绿了,皇上这是在断她的路子。原本因着她是继室,又是庶女,就算有皇后娘娘的护持,也是费了她几年的时日才入了那帮宗室夫人的眼,这会子算是全完了,不恨上她就算是好事了。   平王妃想到这真是恨死自己的嘴贱跟多管闲事了,原想着帮皇后杀杀熙德容的势头,也算是大功一件,现在倒是绝了自己个的路子。   沈玉珺吃着景帝赏的那盘桂花珍珠鱼,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好吃的鱼了,简直就是美味到心里。吃着鱼,看着这一出大戏,有些人果然是不作不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这皇上赏的是个什么,宗室都得开开心心的收着谢恩。这个除夕宴,沈玉珺是开心的,不管景帝是为着自己个的脸面还是什么,到底是护着她,这对沈玉珺来说就够了!有时候太过追根究底,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糊涂点,自己心里痛快了,不是挺好吗?   用完了膳,景帝又领着一行人到了宫门口看烟花。人多眼杂的,冯嫣然就有意识地朝沈玉珺靠拢。沈玉珺也意识到了,就拉着她一起,好相互看护一些。   “嘭……嘭……嘭……”   亮丽绚烂的烟花炮竹,虽只有那么短暂的一息精彩,但依旧能够完美地诠释了它的美丽,吸住人们的眼睛,这对它们来说已经完成了存在的意义。   沈玉珺抬首看着夜空中的烟火,不禁联想到往年在家中,哥哥们放烟火的情景,不由得露了笑意。   “啊……”“咔嚓……”骨头断裂的声音,听着很是清脆,但却使得听者牙颤!   人群瞬间涌动。   “都站着不许动。”景帝适时地出言,他平日里积威已久,立马就控制住了躁动。一时间乱窜的人群也不敢再动了。   沈玉珺跟冯嫣然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都向景帝身边凑,二人反而站在离景帝一段距离的边缘地带。刚那会躁动,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她俩。倒是让她们把刚刚那点子见不得人的慌乱瞧了个正着。   现在人群也不再混乱了,各自也安抚好心情了。景帝站在台阶边上,看向倒在台阶上的女人:“小路子,去看看。”   “诺,”路公公没有一点迟疑地上去扒开了趴着的人,余光扫了一眼皇后:“回皇上的话,是延喜宫的周嫔,已经没气了。”   “啊……怎么会,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手拿帕子捂着嘴,眼泪就要下来了:“她还这么年轻!皇上,您一定要给臣妾的妹妹做主啊……”皇后伤心欲绝的样子跟真的似的,这周嫔是她庶妹,就算见不着脸,趴在台阶上,皇后还能不知道那是谁?   “谁能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儿?”景帝并没有看向皇后,只是有些不喜她的作态。作为一国之母,她似乎总是找不准自己的位置。现在这番动作,哪是一个国母应该有的表现?   “没人说是吗?”景帝笑了:“那朕就让人去查了。皇后刚刚失妹,心绪有些不宁,宫务繁杂,淑妃、德妃还有丽妃就暂时帮忙打理着。”   皇后闻言,忽地抬起头看向景帝,一时竟也忘了继续哭了。皇上终是不满她了,动手分了她的宫权。   “诺”三妃闻言,真是意外的惊喜,自是没有不应的,有了协理六宫之权,日后行事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了。没想到周嫔在的时候没有什么贡献,死了,倒是有些值得了。   “今日的宫宴就到此结束,小路子安排侍卫送送各位宗室大臣。”出了这样的事儿,除了皇上,其他人可都是胆战心惊的,哪还有心情看烟火叙话呢?   “诺”   沈玉珺的添禧楼跟冯嫣然所住的流云宫是一个方向的,二人自然相携离开了。   “咯吱……咯吱……”木屐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的声音在这夜半三更的晚上显得尤为清晰。   沈玉珺和冯嫣然谁都没有开口,只是在宫女的搀扶下,向前走着。   “啊……”冯嫣然不小心脚底踩空滑了一脚,主仆三人皆是倒在地上,好在地上的雪厚实,应该没有伤到。   “快起来!”沈玉珺领着竹云竹雨上前去,想要拉她们起来。结果一碰到冯嫣然的手,就跟握着块冰块似的,就这样她手心还发着虚汗。沈玉珺知道她这是被吓到了,不说是她,就是沈玉珺自己也被惊到了。明明前一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就没了。   “姐姐,您……你说她是自己滑下去的吗?”冯嫣然颤着声音,有些发抖地问道。她在闺中虽说张扬,但那都是家里人给惯的,到底没见过真世面,现在见着真章了,是真的害怕了!   “也许吧,”沈玉珺也不知道周嫔是怎么摔下台阶的?平日里虽说周嫔仗着皇后娘娘是有些得势,但也多是嘴皮子上占了点便宜,要说害了谁还真没听说过。到底她是碍了谁的眼,还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谁又知道呢?   “呃……”冯嫣然在席芸竹云的拉拔下,终是起了身。   添禧楼里,沈玉珺呆坐在榻上,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刚刚的那场混乱:“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作乱?”沈玉珺并不认为那是场意外,宫里就没有多少莫名其妙的意外。   “小主,奴婢回来了,“竹云进来里屋回禀到。   “送回去了?”沈玉珺也回神了,顺口问道。   “奴婢把她们送到流云宫门口,看着她们主仆进去了,才回来的。”   “那就好,想来她是害怕的吧?”沈玉珺想着冯嫣然的样子,一看就知是受惊过度!   “那小主呢,您怕吗?”竹云想着最近这一连串的事儿,歪道世人常说“富贵险中求”,可不就是惊险异常吗?   “我,我也是人,怎么会不怕?”沈玉珺有些无奈:“但怕又能怎么样,怕,别人就会放过我吗?”   “小主不用怕,奴婢们会陪着您的。”竹雨见不得自家主子这般自嘲,在她心里沈玉珺就是她的天,也是她的命。   “放心,她们现在还不敢动我,只要我还得宠一日,她们就一日不敢动我。”沈玉珺想想那些出事的妃嫔,那都是些不得宠。动手的人也是看碟下菜,她们也怕。   “这宫里的主子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得了皇上的眼,虽说平日里麻烦会多一点,但她们也不敢过分。”沈玉珺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平静。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周嫔的死,敢动手的能动手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要说沈玉珺怕不怕?那也不用质疑,肯定是怕的,谁的命都只有一次。   周嫔的事儿因为时间地点的问题,终还是被压下去了。年是照常过,只不过皇后倒是有些消沉了。除了大年初一的请安,其他时候都免了安。也是,宫权都被分了,恐怕这比周嫔的死还要叫她伤心。毕竟这宫权分出去了,想要再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第35章   千盼万盼终是盼来了大年初三, 今儿一早沈玉珺就起来收拾,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 但就这样, 她还是忙里忙外的, 也不知道她在忙什么, 反正没有个安静的时候。小邓子也被她支使得早早就去了宫门口候着了。   沈玉珺用完早膳才安顿了下来。刚过了辰时正,小邓子就领着人回来了:“小主, 奴才请了夫人、太太回来了。”   “呀, ”沈玉珺放下茶盏就起身快步迎了出去:“在哪里?”   梁氏搀扶着戚氏进入了添禧楼。二人首先福身向沈玉珺请安:“熙德容吉祥!”   “快……快快起来, ”沈玉珺连忙扶起两位:“娘亲,嫂嫂。”激动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嗳……”戚氏也很是开心, 快一年了, 终于见着了, 看着女儿还不错,心里到底是有些放心了:“小主, 今儿是高兴的日子,万不可湿了眼。”戚氏拿起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按压着沈玉珺的眼周。   “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叫娘亲和嫂嫂见笑了,”沈玉珺也知道时间不多,不好浪费,忙招呼二人入座:“快, 竹雨上茶, 竹云取些刚做的点心过来。”   “这就对了, ”戚氏见女儿收了眼泪,也觉着她终是长大了,懂得收敛情绪了。   “娘亲,家里可好,祖父、祖母身子还健朗?”沈玉珺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家里的近况。   “好,一切都好,你祖父、祖母也好,就是有些不放心你。”戚氏一眼不眨地瞧着沈玉珺,眼前的宫装丽人是她的女儿,为了家人,终是舍了自己。那日的腊八宫宴,就那么会的时间,她就见识了宫里的腌臜事,件件都是要命的。前几日,皇后那庶妹也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京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娘亲怎么这么看着女儿,可是女儿长开了,变得漂亮了?”沈玉珺看母亲一直盯着她瞧,到底有些小女儿作态,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主自小就是个漂亮的,我只是怎么也看不够,不免想多看看。”戚氏见女儿还有这小女儿的扭捏,心也就放下了。这宫里是冷,但最怕的就是连人心也冷了。   “娘亲打趣女儿,”沈玉珺小脸有些泛红了。   梁氏看着眼前的小姑子,不得不说她真的变了很多。宫外很多人都在传沈氏女深得皇上宠爱,竟引得皇上当众下了平王妃的脸面。今日瞧着,小姑子也许真有那个本事。   “嫂嫂,宝哥儿还好吗?”   “多谢熙德容关心,那小子好得很,比您在闺中时候更皮了。前两日放烟花,还差点烧了他三叔的书房。昨个大年初二,夫君实在是忍不了了,到底揍了他一顿。这会子应该还赖在他三叔屋里。”梁氏想到家里的那个小魔王就头疼,真心是又爱又恨,她就没见过有小孩比他更招人嫌的。   “小孩子,又是个小子,这会真是爱闹腾的时候,哪有不皮的?”沈玉珺想到家中小侄子也是发笑,那小子精神头可足了,过了年也五岁了,可不正是上房揭瓦的时候。想她大哥老成持重的,也是每每被他气得吹鼻子瞪眼的。   “小主很喜欢孩子呢,”梁氏是知道沈玉珺的,她家那个臭小子以前就喜欢往他姑姑屋里凑,那会沈玉珺刚离家的时候,她家那个小魔王还闹腾了快半个月才将将消停。   “有个孩子总是会热闹些,”沈玉珺一直是很喜欢孩子的,肉嘟嘟的,很纯净很可爱。   “小主喜欢……”戚氏想着女儿一个人在宫里没个依靠,但又想到宫规,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时候到了,总是要生的,现在还不急。”沈玉珺知道她娘想要说什么,但是她现今地位还不稳,也就不能考虑那些。   梁氏见沈玉珺这样说就知道她心里是有成算的。她想着自家小姑子现在是正五品,只要拼到正四品,那么一旦怀孕生子,妃位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若小姑子诞下的是个皇子,那么沈家估计就要大动了。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夫君舍了好好的禁军不待,非要去边关,大概这也是原因之一吧?沈家从来就不是看着脚尖过日子的人家,他们在等,等一个契机,当然也是以防万一。   “你心里有数就好,没有万全的准备,千万不要冒险。”戚氏握着沈玉珺搁在炕桌上的手:“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保全自己,知道吗?”   “娘亲放心便是,我知事的,”沈玉珺回握着母亲的手,暖暖的:“三哥最近怎么样?”   “还没跟你说呢,因为去年的大动,皇上已经下旨开了恩科。最近你三哥都在家里准备着,已经打算好下场了。”戚氏说到这也是高兴的,终于不用再掩下去了。孙家去年因为良王的事已经被连根给拔了,沈家终于不用再受孙家在吏部的压制了。   “真的,那太好了!”沈玉珺听了也很是为他三哥高兴,终于……他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终于不用再掩藏下去了。沈玉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确定她选的路是正确的,终于她也可以成为沈家的依仗了。虽说作用很小,但只要有那么一息时机,沈家的父辈兄长就不会让她失望。   “那父亲呢,是不是升官了?”沈玉珺想到年前的宫宴就问出口了。   “也升了户部左侍郎,年前因为叶家,户部多有空缺。虽然很多人都盯着,但你父亲在户部多年,一直勤勤恳恳的,这官职升得也是意料之中。”戚氏对这些都没有隐瞒。   “大哥有了好差事,二哥也有了去处,真是好极了!”沈玉珺很开心,家中哥哥们都有了好的前途,她心里也就安乐了。   戚氏闻言,就想到家翁的话,楚衍和邵勋都是当今圣上的心腹,他们二人没有皇上的指示是不会胡乱提拔人的。想到这,戚氏看着眼前的女儿,终还是开了口:“你大哥年后就要随长宁侯世子祁鞝去裕门关了。”   沈玉珺原还很开心,一听这话,脸都僵住了:“什么,娘你说什么?不是,大哥不是在禁卫军待得好好的吗,怎么就要去边关了?”   沈玉珺太知道裕门关是意味着什么,沈家就是因为边境之战才遭殃的:“祖父同意了吗?”她不由看向她大嫂,见她大嫂低下头,终还是看向她娘。   戚氏又怎会不知沈玉珺在想什么,只是爷们的事儿,终不是她们这群内眷能做主的:“你祖父已经同意了。”   “不会的,祖父怎么会同意?”沈玉珺捏紧了手中的锦帕:“大哥怎么会突然要去边关,难道他不知道最近北边不稳吗?”   “珺姐儿,你要知道沈家是什么出身?”戚氏见不得女儿乱了分寸,就出言呵斥了,以免她乱了心性,做出不好的事儿:“沈家想要起来,就必须去裕门关,从那里跌倒就要从那里爬起来。如若不是你祖父身子不行,他老人家绝对不会领着沈家蛰伏二十多年之久。”   沈玉珺被她娘给喝斥住了,呆了好一会,才出声,像是自白一样:“沈家是行武出身,自大禹开国以来,镇守裕门关一百多年。沈家男人从会走路就开始练武,从不间断。”她呢喃着,眼睛也有些红了。是啊,就连她家中最小一辈的两个男孩儿都是一样,将将能站稳就要开始打练基础。   “小主,边关是你大哥的梦,也是他的路,”梁氏低着头,终还是出声了,但滴落的泪还是泄露了她的心绪,但她是沈哲臣的妻子,她必须尊重他的选择,她能做的就是替他守在家中,看顾家里:“他跟我说他没去过边关,但却时常梦到那里。”   说到这梁氏抬起了头,满脸的泪:“小主,他跟我说边关才是沈家该守护的地方,他要承继先祖遗愿,重扬沈家军魂。”   “大嫂……”沈玉珺作为沈家人,自是知道边关对沈家男儿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大禹的门户——裕门关,那就是沈家男儿魂牵梦萦的地方,是他们的梦,也是他们的命。二十五年前的边境之战后,沈家被收回兵权,至此沈家男人再未踏足过那里,那是他们心中的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沈家始终没有忘记那里,他大哥终于抓住了机会,又怎肯放弃?   “小主不用担心,夫君答应过我,他会好好的保重自己,他说他上有老下有小,不敢乱来。”梁氏没有劝过沈哲臣,因为她知道劝不住的。她嫁入沈家也有几年了,自是了解沈家男人的性子,战场才是他们的归途。她不想成了他的阻碍。   “终是我们沈家对不住你,”戚氏叹息着,作为沈家宗妇,她又怎会不知家里的打算。裕门关,沈家迟早还是要回去的。沈家的军旗一直被供奉在沈家祠堂,从没有一天被忘记过。   “娘说什么呢?我是他的妻子,自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明白他的。”梁氏含泪淡笑着,看着很是坚韧。她梁氏虽出自商户,但也明白事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甘愿的!   沈玉珺看着这样的梁氏心中很是欣慰。他大哥到底是个运气好的,能够娶得这么一位懂他、爱他的贤良妇。   “对了,我这还有一株百年野山参,前些日子皇上赏的,今日也给你们带回去,这些东西也是有备无患的。”沈玉珺知道阻止不了她大哥上战场,脑子里就开始活动起来了,想想自己库房里还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好扒拉出来给她们带回去。   梁氏也没推拒,只是起身福礼,百年野山参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这个时候就不用客气了。   “这次就先贪了你的好东西了,等以后有好的再给你补上。”戚氏也是难得的没有跟沈玉珺客气。   “娘亲说的什么话,自家人怎么就外道了?”她出自沈家,又怎会不知道皇上前朝的动静,意味着什么?   北边近一两年铁定是会动的,沈家已经等了二十五年了,看来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难逢的机会的,沈家的男人都是有傲气的。再说沈家在军中的摊子总是要有人担起来的。曾经的齐阳侯门,曾经的沈家军,终有一日是会回来的。   “小主,皇上和皇后给宫里的赏赐送来了,请小主您过去查点下。”秋菊在屋外回禀到。   这赏赐沈玉珺是知道的,都是惯例,赏予妃嫔娘家的:“我这就来。”   相聚的时间总是很短暂的,沈玉珺感觉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午时。宫里的等级规制严整,三品以下宫妃的家人是不能留饭过午时的。   “小主,时候也不早了,”戚氏一向是个懂大局的,眼瞧着自家闺女好似忘了时间一直滔滔不绝的,就不免出声提醒。她也不想的,但宫规在那里摆着,她不得不这么做。戚氏也想跟女儿多待些时间,但总不能由着性子来。   沈玉珺停住了话语,梗了几息,才开口出声:“那我送你们到内宫门口。”   “也好。”戚氏看着沈玉珺这般失落,就不忍拒绝。一年就这一次,由着她吧,想来今日宫妃都与家人欢聚,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一行人出了添禧楼,慢慢走在六棱石子路上。沈玉珺搀扶着戚氏,看着这长长的宫道,她想走得慢些,但再慢也是会到头的。   “小主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不好在外面久留。”戚氏看就要到宫门了,转身握住沈玉珺的手:“多多保重自己,家里一切有你父亲和我,你不要担心。”   “娘,你们路上小心,”沈玉珺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又不忍她娘亲担心,终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就对了,”戚氏轻拍着沈玉珺的手,后又看向竹雨竹云:“辛苦你们了!”   “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们了,”竹云赶紧回话道:“奴婢们自小就是跟着小主的。夫人您放心,小主在,奴婢就在,小主……”   “呸呸……你说什么呢?”竹雨一见竹云这江湖义气出来了,就赶紧打断,这新年头月的,说这些话,多晦气:“夫人您放心,奴婢们肯定会照顾好小主的。”   沈玉珺原本的不舍情绪都被这俩给毁了:“好了,我知道你们俩都是忠心的,不要在这给我丢人现眼了。”   戚氏淡笑着,福礼辞别了沈玉珺,虽说不舍,但终是转身,在梁氏的搀扶下走向了宫门。沈玉珺一直站着那里,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直到戚氏婆媳出了宫门,还不忍转身回去,只是呆呆地看着空荡荡的宫门。   “咯吱……咯吱……”   “臣妇冯唐氏给熙德容请安,熙德容吉祥!”   沈玉珺终是收回了神,扭头转身,看向眼前的妇人,大约四十岁左右,一身青色三品诰命服,眉眼之间,透着股熟悉。是了,吏部侍郎冯大人的夫人,冯嫣然的母亲。   “冯夫人客气了,”沈玉珺这话说的可是实话,冯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而她只不过是个五品宫妃,可没底气受了这礼。沈玉珺侧了侧身:“夫人从嫣然妹妹那处来,嫣然妹妹可好点了?”冯嫣然除夕受惊多度,这几日一直病着,因为年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请医瞧病。   “多谢熙德容关心,冯良媛已经好多了。”冯唐氏刚那会远远的就看到沈玉珺一行人了。她见过沈玉珺,但却不认识沈玉珺,不过她认识戚氏,自然就明白沈玉珺的身份了。   她细瞧着眼前的女子,小山眉不点而黛,鼻子小巧挺直,虽说鼻梁不高,但也精致,最勾人的就数那双清亮的桃花眼,也许是刚刚流过泪,水灵灵的。不要说是皇上就是她一妇人,见了这位熙德容也是欢喜的。   “刚刚还听冯良媛提到您,没想到在这就碰上了,”冯唐氏笑得很温婉,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会养出冯嫣然那样的女儿。不是说冯嫣然不好,只是觉得她太过耿直,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冯唐氏自冯嫣然进宫之后没有一日是不后悔不担心的,实在是冯嫣然的性子不适合宫廷生活。后来的事儿也的确不出她所料,不说钱氏女的背叛,就说年前的那场腊八宴,真真是吓得她差点失了魂。   今日冯唐氏早早就候在宫门口了,等终于见着女儿,看到她消瘦凹陷的脸颊,暗淡不见光亮的眼神,更是叫她心疼欲绝。想到刚在她面前强装欢心的爱女,再看看面前这位娇俏沉静的熙德容。   冯唐氏一直盯着沈玉珺,既不说话也不打算离开。见沈玉珺看过来,也不避讳,直接看进了她的双眸,锐利没有一丝躲避。   过了好一会,冯唐氏终于动了,上前两步,倾身靠近沈玉珺:“熙德容喜欢香料吗?”轻声问道,好似无意一般。   “不知夫人为何这般问?”沈玉珺摆手阻止竹雨、竹云想要上前阻拦的脚步。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意思,只是臣妇有些好奇而已,”冯唐氏淡然一笑:“熙德容身上好似没有什么香料的味道。也是,像您这样灵动的人,又有什么香料能配得上呢?”   “冯夫人谬赞了!”   “据闻熙德容的添禧楼春日桃花,冬日红梅,景致是极美!”冯唐氏好似拉家常一般。   沈玉珺在她提到添禧楼的时候,就心里一紧,到现在她都没查出添禧楼的问题,让她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多想了?没想到今日又有人提到添禧楼:“夫人去过添禧楼?”   “有幸去过一次,”冯唐氏是个心机深的,见沈玉珺这般表现,自是了然,也没要沈玉珺问,她自己就开口了:“死去的李婉仪是我远房表妹。”   沈玉珺在她说到李婉仪的时候,掩在袖子里的手就不禁捏紧了帕子:“斯人已逝,还望冯夫人少些哀伤。”   “多谢熙德容关心,”冯夫人叹了口气:“说来我那个妹妹也是个没福气的,添禧楼的粉桃红梅多好的景致,但她却不爱。整日里就喜欢待在暖房里养护她最爱的醉心花。熙德容知道醉心花吗?”   沈玉珺闻言勾嘴一笑:“我见识浅薄倒是没有听说过这花。”醉心花,醉心?   “也是,这花来自外域,熙德容不知道也是正常。不过熙德容应该听说过夕颜吧?”冯唐氏微微扭头撞上沈玉珺的眸子:“醉心花,有人又叫它夕颜。”   沈玉珺眼神一紧:“夕颜,我倒是见过。那花有香味,下绿上紫,看着艳丽妖娆,李婉仪的品味尽不似常人。”   “熙德容果然见识广博,”冯唐氏听完沈玉珺的描述,淡然一笑:“对了,就是那花。李婉仪也是个心思奇趣的,又素爱制香。我记得那时添禧楼后院的红梅可没少被她折腾,不过制得的梅香倒是极好的,让人闻着就好似真的置身一片梅林之中。”   “冯夫人说了这么多,不知所求什么?”沈玉珺转过身直面冯唐氏。   “熙德容果然通透,”冯唐氏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神:“臣妇所求不多,只求熙德容有空能去冯良媛那坐坐,在必要的时候,能护她一护,不要让她在这深宫里无声无息的没了就好。”   “冯夫人慈母之心,真叫玉珺动容。嫣然妹妹耿直坦然,我也甚喜。夫人要是信得过我,就请放心便是。”沈玉珺并不觉得冯唐氏所求过分。经了这么些事儿,冯嫣然已非昔日那般。护一护她,沈玉珺自认还有那个能耐。   冯夫人闻言笑着说:“熙德容出自齐阳侯门,您的话,臣妇甚信。今日跟熙德容聊了这么一会,臣妇真真是舒快不少,也扰了您好些时候了,臣妇就先告退了。”   “冯夫人慢走!”沈玉珺看着冯唐氏的背影,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淡然了:“夕颜?”   冯唐氏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一边伺候的嬷嬷终是忍不住出声了:“夫人,您……”   冯唐氏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嬷嬷,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今日你也看到嫣然的样子了,我这做娘的再不为她打算点,恐怕她真的要……”冯唐氏不忍再说下去了,那是她每日都害怕的事儿。虽说李婉仪的事她原是打算要带进棺材里的,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老奴知道您的难处,老奴只是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去探探淑妃娘娘再做决定呢?”   冯唐氏闻言嗤笑一声:“淑妃,那也是个没用的,妄她位列四妃之一,养着大皇子多年,竟然还没拢得皇上松口将大皇子记入她名下,就可知皇上根本就不信她。”淑妃根本就不可信,她膝下养着皇子,虽说没计入她名下,但她野心可不小,不然许德仪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德仪?   “没有淑妃,还有德妃,怎么您就看上个熙德容呢?”   “熙德容虽然位份低,但她这封号可不简单。更何况老爷说了再过些日子,沈家三代嫡长孙沈哲臣就要随长宁侯世子祁鞝去裕门关了。”冯唐氏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此生最后悔的大概就是没有教好独女——冯嫣然。   “裕门关?”嬷嬷闻言终是知道她家夫人的打算了,年轻一辈可能不知道,但她们这年纪可都是清楚的。沈家的根基从来就不在京里,而是在千里之外的边关。   “当年先帝不顾脸面夺了沈家的兵权,二十多年了,沈家不会一直那样蛰伏下去。现今北边边境不稳,沈家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冯唐氏太知道曾经的沈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手握大禹四分兵权一百多年之久。当年先帝估计就想动沈家的,只是没想到沈霖残了,又毫不犹豫地交了兵权,自此之后闭门思过。他的这番动作,倒引得先帝愧疚了。   “而且今日我探过熙德容了,那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恐怕她早就怀疑添禧楼有问题了。就算我今日不说,他日她也会自己查出来的。现我卖她一个好,也能为嫣然求得了一丝助力。”冯唐氏想着这就值了。 第36章   沈玉珺这厢回到了添禧楼, 坐在榻上,脑子里一直在细细回想着冯唐氏今日所说的话。   “小主, 奴婢看您自碰见那冯夫人之后, 就一直出神, 您在想什么呢?”这话也就竹雨竹云二人敢问。   沈玉珺示意屋里伺候的都出去, 但留下竹雨,让竹云守着门:“你可知道醉心花?”   竹雨闻言吓了一跳, 瞪大眼睛:“小主, 您怎么知道醉心花, 是不是那个冯氏?”   沈玉珺见了竹雨这般表情,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是知道的, 这就好:“你跟我好好说说这醉心花, 越仔细越好!”   竹雨闻言,叹了一口气:“小主, 这醉心花可不是什么好物。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咱们家曾经镇守边关,对这物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这东西不是咱们中原的,是从外域传过来的,据说看着是高贵艳丽,但全株都是有毒的。奴婢没有见过,只知道那东西可致人迷幻, 也会让人亢奋。要是误食过量, 还会致人于死地, 关键还查不出来。至于其他奴婢就不是很清楚了。”   “致人迷幻?”沈玉珺脑子里在不停地转着:“跟梅花制在一起,可见梅林。那要是跟其他的混在一起,李婉仪发狂暴毙。那东西用时间长了会不会掏空身子?”沈玉珺突然想到秋菊曾说过金德容身子溃败的事儿。   “按理说,应该有这种可能。”竹雨也有些不确定,但能叫人兴奋的药物大多是会透支精力的,要是长久下去,也不是不可能:“小主是怀疑李婉仪跟金德容都是伤在这个醉心花上?”竹雨也不是个蠢的,自然一点就透。   “你这两日带着竹云给我把暖房好好地搜一搜,不要放过一丝一点。做过必留痕,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是咱们没察觉到的。”沈玉珺觉得冯唐氏既然开了口,那她就不会是无的放矢。醉心花,夕颜,肯定有问题。   “诺,”既然有了方向,竹雨觉得她们这次一定会有所收获。   “小主,该用膳了,”屋外竹云回禀道:“秋菊把您的午膳已经领回来了。”   “进来吧,”沈玉珺也觉着肚子有些饿了,这一大早到现在,也就早上用了些粥,现在都快过午时三刻了。   秋菊进屋就开始摆膳:“这几日过年都是大荤,奴婢瞧着小主都有些腻了,今日刚好御膳房做了冬瓜盅,奴婢就给您领了一份,小主吃吃看,还爽口不?”   “你有心了,”沈玉珺洗手准备用膳:“午膳后,你跟冬梅陪我去流云宫看看冯良媛。”既然答应了冯唐氏,沈玉珺自不会失信,而且她也想从冯嫣然那得些消息。   “诺。”   沈玉珺要探望冯嫣然,必定要先去给流云宫主位陆昭仪请安。这会陆昭仪刚哄好大公主,也有时间见沈玉珺。   “添禧楼熙德容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快起来,”陆昭仪坐在主位上,抱着大公主,温婉一笑:“自己随便坐吧,随意些,本宫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个小磨人精这会子正不得意呢,本宫也脱不开手。”   “娘娘说笑了,嫔妾今天贸然打扰已是唐突了,娘娘不怪罪就好。”沈玉珺见陆昭仪怀里的小女童,看着三四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的,撅着张小嘴,一双圆圆的杏眼正偷偷瞧她。   “你能来我这流云宫走走,本宫是极欢喜的,哪有怪罪之说?”   “娘娘抬举嫔妾了,”沈玉珺还记得那日中秋家宴,陆昭仪的看似无心之语。眼前的这位好似全然已经忘记了。也是,这后宫里,有些事情要记得也记得,要忘记也是刹那间的事儿。   “母妃,我觉觉,”原以为会冷场,没想到适时的奶音倒是给了沈玉珺告退的借口。   “既然公主困了,嫔妾就不打扰娘娘了,听说冯良媛病了,嫔妾去她那坐坐。”   “那好,本宫这有孩子,这两日也就没有过去偏殿瞧瞧,正好你过去看看,本宫也就放心了。”   “那嫔妾告退了!”沈玉珺说完就福礼,见陆昭仪微微颔首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沈玉珺来到偏殿,还没进门就碰到出来倒水的席芸。   “呀,”席芸见着是沈玉珺,立马快步上前行礼:“熙德容吉祥!”   “起来吧。”沈玉珺抬手让她起来:“你家小主怎么样,身子可好些,这两日有没有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席芸闻言,忙回话道:“多谢熙德容记挂,我家小主这两日好些了,可就是夜里总是睡不安凝,好在今天夫人来看过了,小主这会子看着精神多了。”   席芸知道她家主子是被惊着了,这种事情,自己不放开心,旁人是没法子的。这两日也不知道是不是钱氏那个贱人搞的鬼,御膳房跟内务府的人对她们多了几分敷衍。   正殿那陆昭仪又是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全然没有要过问的意思。今日熙德容来她们宫里坐坐,希望能让那起子没眼见的奴才知道她们小主在这宫里也是有那么一两个得用的姐妹的。   “带我进去看看吧。”   “瞧奴婢这糊涂的,尽叫您在屋外站着,”席芸赶忙领着沈玉珺她们进去内室:“小主一会知道奴婢大意,定是要责备奴婢的。熙德容见量些才好。”   “你是个好的,你们小主也是个会疼人的,必不会责备了你,再说不还是有我在吗?”沈玉珺知道这席芸是个灵慧的,在冯嫣然跟前也得用,也就跟着打趣了两嘴。   “小主,您看谁来了?”席芸还没入内就开口禀报了。   “谁呀?”冯嫣然估计是听着声响了,从内室迎了出来,看是沈玉珺,忙上前行礼:“熙德容吉祥!”   “你我姐妹,不必如此多礼。”沈玉珺拉起冯嫣然,仔细打量着她,才两三日没见,没想到她竟憔悴了这么多,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没有精气神。现在沈玉珺终于知道之前冯夫人为什么要把那样的事儿告诉她,以寻求她庇护冯嫣然了。   “怎么两日没见,你竟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沈玉珺拉着冯嫣然坐到榻上:“你这样,叫你母亲如何放得下?”   冯嫣然闻言,有些红了眼睛:“姐姐,我是不是很不孝?今日见着我娘亲,她头上都有白头发了。我这个不孝的,叫她操了那么多的心,今日我竟连送她一送都不敢。我怕我会装不下去,忍不住抱住她,告诉她我后悔了。”   “知子莫若母,你再强装还能骗得了你母亲,”沈玉珺今日见着冯夫人就知道,那是个精明的妇人。冯嫣然估计在闺中也是被护得严实,竟连她母亲二分本事都没学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你是怎么想的,都要把自己身子给顾好。就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还真是有愧于父母。”沈玉珺从来就不是个会劝人的主,有些话还是直说的好:“我知你是被那日周嫔的事儿给吓到了。你叫我声姐姐,那就信我一句,因果自有来由,从来意外巧合都是极少的。咱们做人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想必那恶果也不会莫名其妙的找上咱们。你宽心便是。”   “姐姐的话我信,我自己这两天也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太不经事了?旁人都好好的,为何就我如此没用,竟被吓得夜不能寐。”冯嫣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大概从一开始就是我妄求吧?”   沈玉珺知道冯嫣然的意思,皇家富贵难得:“不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心无旁骛地走下去。咱们可以不求富贵,但求心安理得。”   “姐姐说的是,我今日见了我娘亲后,其他也不想再多纠结了,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在这宫里存活下去。我也不想再强求那些遥不可及的富贵,只求一丝心安理得,夜能安寐便好。”冯嫣然叹了口气,进了宫就生死不能由自己了。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句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牢记于心。”沈玉珺该提点的也提点了,这坎只能她自己跨过去,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   “姐姐放心,经了钱氏一事,我不会再大意了。”冯嫣然会心一笑,宫里有个说得上话的姐妹真好。   “那就好。”   “小主您要的花汁,奴婢给您找出来了,”巧娟拿着一个漆木盒子进来了,看到沈玉珺也是忙上前行礼:“熙德容吉祥!”   “起来吧,”沈玉珺说完就看向巧娟手里的盒子,问冯嫣然:“妹妹要这些花汁子做什么?”   “说了姐姐可别笑话我,我最近都睡不安稳,觉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就准备调些安神香来用。”冯嫣然接过巧娟手里的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的,还真是不少。   “妹妹会调制香料,那可是个细活。”沈玉珺也探过身子看了看盒子里的花汁。   “我母亲祖上是靠香料起家的,我家里用的也一直都是我娘动手调制的,不过我是个惫懒的,就学了些皮毛,会制些简单的香。要不是最近老是不安稳,我都懒得动这些。”冯嫣然说到这个又有些黯然了。   沈玉珺闻言,虽说心里翻浪,但面上是丝毫不改:“冯夫人倒是极优雅之人。我后院里有几株红梅,这冬日一过就落尽了,瞧着很是可惜,原想收些花瓣,制些梅香,不知妹妹可有法子?”   “姐姐不想早与我说,今日我娘亲来探我,我也好问她要了方子。”冯嫣然微微皱着眉头:“不过梅香简单的也好制,但要制得极好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话怎么讲?”沈玉珺状似无意地问道:“梅香还有好坏之分?”   “是东西总是会有好坏之分的,这香料当然也是有区分的。据说最好的梅香能使人闻了跟真的身处梅林一样。不过我娘亲制的梅香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但也是极好的。”冯嫣然有些向往地说。   “竟然还有这等奇香!”沈玉珺想到冯唐氏的提点,再依据冯嫣然说的话,看来冯唐氏是知道醉心花有问题的。那李婉仪呢,她知道吗?   “姐姐要是不急的话,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冯嫣然说到。沈玉珺难得请她帮点忙,她也是真心想要帮上忙的,自然不会敷衍了事。   “这个不急,再说去年的红梅都快落尽了,要制也是今年年底的事儿。”沈玉珺笑言:“看你这样打起精神来,我就放心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好,我送送姐姐。”   这边二人是姐妹情深,那边重华宫里,钱洛惜听闻沈玉珺去流云宫探望冯嫣然就不得意了。这两日她花了好些银子才支使了御膳房的管事让他好好照顾照顾冯嫣然,没想到沈玉珺一去,那管事就翻脸不认人了。   “都是些没根骨的奴才!”钱洛惜咬牙切齿地说:“收了银子竟然敢不办事。他们以为本小主的银子是那么好收的吗?”   “小主,您现在犯不着跟那起子小人生气。气大伤身,您要想想肚子里的小皇子。”吉祥劝到。都是做奴才的,要是钱良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估计也都没了活路。所以尽管不想劝,吉祥也不得不劝。   “本小主知道,用不着你多嘴,”钱洛惜自怀孕之后,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她仗着肚子也是丝毫不顾忌,任着性子来:“本小主的燕窝好了没,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端上来?”   “诺,奴婢这就去催催,”吉祥闻言,赶紧去张罗。   “如意,你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哪?平日里朝政忙也就算了,现在这新年头月的也不见个人影。”钱洛惜说到这就气,皇上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她?好歹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皇子呢。   “诺,奴婢这就去。”现在自家主子这性子,如意是一点都不敢拖沓,就怕一个不好招了她,那她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沈玉珺还没到添禧楼呢,就碰上来寿:“你这么着急忙慌的干什么?”   “小主,您快回去吧,皇上在宫里等着呢。”来寿气喘吁吁的说:“都来了好一会了,也不让人去寻你,还好邓公公给奴才打了掩护,让奴才赶紧地寻您回去。”   沈玉珺闻言,有瞬间的愣神,皇上怎么来了?但也是喘息的时间,就回过神来,赶紧地往回赶。   沈玉珺赶回添禧楼的时候,都有些气喘了,稍稍平息下,等气息顺了才走进屋里。进屋后,沈玉珺只见穿着一身紫色锦缎便服的景帝脱了靴子,坐在榻上倚靠着软枕,手里拿着她那本翻旧了的《大禹四方志》。   沈玉珺上前两步:“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回来了。”景帝闻言也没有放下手里的书,只是拿眼斜了沈玉珺两眼:“朕还以为,你要在外面留饭呢?”   “皇上尽喜欢打趣嫔妾,”沈玉珺笑着说:“冯良媛病了,嫔妾过去瞧瞧。”   “起来吧,”景帝终于放下手里的书了,看向炕几上的茶杯。   沈玉珺也是个会讨巧的,立马就领会景帝的意思了,赶紧上前两步,端起茶杯,揭开杯盖,细细吹了两口才递过去:“皇上想必是看书看久了,用些茶水歇歇吧。”   景帝没有接过茶杯,就这样就着沈玉珺的手,喝了两口:“嗯,不错,越来越会伺候了,有涨进,坐吧。”景帝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沈玉珺坐。   沈玉珺也不矜持,皇上让坐那就坐呗,放下手中的茶杯。沈玉珺在竹云竹雨的服侍下去了斗篷,又洗漱了一番才来到景帝身边坐下。   “你们都下去吧,这有我伺候着就行了。”沈玉珺见景帝一直这样看着她,眼神幽幽的,就怕这位性子上来了,又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害羞丢脸的还不是她,毕竟论起脸皮子来,她可没有景帝那般厚,可以肆无忌惮,还没人敢说。   屋里就只剩他们两人了,沈玉珺才开口:“皇上干嘛这般看着嫔妾,难道嫔妾变美了,迷了皇上去?”   景帝弯嘴一笑:“这话也就你能说得出口,朕是那么没见识的人吗?你自己长什么样儿,心里没点数?”   沈玉珺知道景帝嘴毒,没想到这般毒,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坐在自己面前的是皇上,她下半辈子还指着他呢:“皇上,嫔妾有您说的那般丑吗?嫔妾天天照镜子,虽然够不到闭月羞花,但也没差到哪里去啊。”是女人,都会对自己的容貌非常的在乎,景帝这一说,倒是让沈玉珺有些不自信了。   “朕说的是实话,”景帝看着刚还仰着头的小女人,一脸她很好看的样子,这会子也低下了小脑袋,眼神里都是唏嘘:“女人就是听不得实话。”景帝忍不住抬手轻拍了下沈玉珺的脑袋。   沈玉珺表示她被严重打击到了,自小到大,大家都说她长得玉雪可爱,这会子皇上竟然说她容貌一般:“明明您上次除夕宴的时候,还夸嫔妾容色好的。”   “听话不听心,朕上次说的是你气色好。你瞧瞧你今日这气色称得上好。昨晚做贼了?眼底的都青了。”   “这不是今天有事嘛,昨晚就有些没睡好。”沈玉珺低着头嘟囔着话语。   景帝不想对着颗毛茸茸的脑袋说话,就伸手抬起沈玉珺的下巴,看着她粉嘟嘟的小嘴,景帝就想亲上几口,既然这样想了,也自不会是想想就算了。   景帝低下头,准备印上去。不过有个煞风景的木鱼脑袋在,沈玉珺察觉到景帝的意思,自然是后仰:“皇上,天还亮着呢,白日宣yin不好的。”   景帝看着沈玉珺不配合的样子,就有些不乐意了:“熙德容,朕告诉你个秘密。”   沈玉珺闻言,连忙摇摇头,手也堵上了自己的两只耳朵:“嫔妾多谢皇上信任,不过嫔妾最不爱听的就是秘密了。”说什么笑话呢,皇上的秘密一般都是要命的,怎么能听。   “放心吧,不是什么要命的秘密,”景帝见沈玉珺这般也有些被逗乐了,还算懂事:“下月朕的生辰便到了,到时朕准备大封六宫。大封的单子还没拟。”   沈玉珺听闻不是什么要命的秘密,就有些松了松手,这会听到皇上说的竟是这事,先是一愣,后立马就知皇上的意思了。沈玉珺的小脸就开始慢慢泛红了。   景帝也不急了,只是拿眼瞧着沈玉珺,见其放下手后,过了几息,咬了咬腮帮子,小手终是跟蚂蚁爬似的,悄悄地爬上景帝放在一边的大手:“皇上,天色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哈哈哈……熙德容,你果然甚得朕心。”   沈玉珺已经羞得没地躲了,但想想皇上那份还没拟的大封名单,她就毫不犹豫的硬着头皮上了:“皇上,嫔妾服侍您。”沈玉珺下榻,给景帝穿上靴子后,拉着他进了内室。 第37章   被翻红浪, 抵死缠绵,沈玉珺为了位份算是豁出去了,积极配合景帝翻来覆去地折腾到酉时方休。   景帝抱着沈玉珺躺在床上, 看着她这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有些乐了:“看你这样子,都要叫朕以为刚在床上那个到处惹火的小妖精不是你呢。怎么不行了, 刚不是挺能耐的吗?”   “皇上龙精虎猛,嫔妾怎能力及?还请皇上饶过嫔妾,不要再笑话嫔妾了,“沈玉珺想到刚刚那会自己的积极劲,就觉得那肯定不是出自她本意, 都怪诱惑太大, 她一时没经受住。   “皇上,御膳房的人过来了,问现在可否摆膳?”守在屋外的路公公确定屋里是歇了, 才适时的出声,也恰巧免了沈玉珺一次的脸红。   “摆吧,”景帝闻言,瞧着时辰也是时候用膳了, 就想起身, 哪知沈玉珺动也不动,还压着他的胳膊。   “你还赖着不起来, 今晚上不想用膳了, ”景帝看沈玉珺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看着可怜兮兮的。   “小路子,一会把膳食摆进内室,”景帝终是宠了沈玉珺一会,出口吩咐道。   路公公跟御膳房的人闻言,赶紧悄没声的把膳食给摆进内室,后又悄没声地退出去了。景帝这次再起身,沈玉珺没再缠着了,赶忙往里面滚了一圈,眼巴巴地看着景帝下床,走到桌边,开始用膳,也不叫她起来吃饭,也不叫她起来伺候。   景帝也不管沈玉珺,自己个吃着饭,还尽挑沈玉珺最爱吃的菜下手。沈玉珺在床上看着,摸摸肚皮,终是忍不住撑起身子,打算下床吃饭。她算是知道了,她不起来,皇上是不会叫她吃饭的。   跟沈玉珺一起用膳,景帝每每都会用得多些,今日也是一样。看着满桌的饭菜都去了一半,眼前的女人还在吃,他终是忍不住看向沈玉珺的肚子,不过因为穿着寝衣,也看不太出来什么,但就是忍不住的往那处看。   沈玉珺只觉得饭菜很可口,见景帝停下筷子,她也有些不舍地放下筷子:“饭菜很合嫔妾胃口,嫔妾不忍多用了些,让皇上见笑了。”   “朕想问你个问题,”景帝一本正经地样子。   沈玉珺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儿,就立马摆正了姿态,规规矩矩的。   “你有不爱吃的吗?”景帝问出了口,这还真是他想要知道的。当然不是为了打击沈玉珺,单纯的只是因为他好奇。   “啊?”沈玉珺被皇上的这个问题给问愣住了,皇上这什么意思,是觉着她吃得多吗?   景帝见沈玉珺那副受打击的样子,想笑又感觉好似不太好,毕竟人家刚刚才卖力服侍好他,但又忍不住,只好手握成拳掩在嘴边,故意轻咳了两声:“朕只是好奇而已。”   “皇上,您不用再说了,嫔妾明白的,嫔妾以后尽量给您省点粮食。”沈玉珺表示她真的被打击到了。皇上这什么意思,以为她是饭桶吗?什么都能容得下。   “你……”景帝还想再解释下,不过被打断了。   “皇上,重华宫的钱良娣差人来请您。”路公公是黑着脸禀报的,都是些麻烦秧子。他就没见着哪个嫔妃这一而再再而三地支使宫人来其他嫔妃宫里抢人的。钱良娣不会真以为她怀的是颗龙蛋吧?   沈玉珺听到路公公的传话,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地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嘴里还说着酸话:“皇上,您快去吧,不然慢了,我这添禧楼可吃罪不起。”沈玉珺不是作态,是真的不高兴了。钱洛惜这是跟她杠上了。为什么每次皇上来她这添禧楼,她都要派人来请?她不会以为她沈玉珺是个好欺负的吧?   景帝原本还因被人扫兴有些不高兴,但看着沈玉珺说着酸话,拿着筷子,好像盘子里的菜跟她有仇似的,大块大块的吃,一点没了刚刚的饭桌礼仪,就有些乐了:“不高兴了?”   沈玉珺闻言,啪地放下筷子:“她钱洛惜是不是看着我性子软,就觉得我好欺负,一次又一次地派人来我宫里请您。”   沈玉珺看着景帝,眼里的泪就跟开了闸似的流了下来。她拽着袖口胡乱地擦了两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起身福礼在景帝跟前:“皇上恕罪,嫔妾刚刚失态了。钱良娣怀着身孕,皇上去看看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还夹带着一两声抽噎。   景帝看着面前的小女人,沉静了许久,终起身:“你起来再吃点,朕出去看看,一会回来。”说完就那样身着寝衣,披散着头发准备出去了。沈玉珺见着连忙起身,拿了件斗篷快步上去给他披上,但还是冷着张小脸,一言不发。   景帝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如意:“钱良娣又怎么了?”   如意自从上次来添禧楼请皇上就知道皇上并不喜她家小主,今天她家主子听说皇上去了添禧楼,当时就发作了。宫里的茶碗器具全部遭了殃,好在德妃娘娘是个手面宽的,让内务府给换上了。这刚用完晚膳,她家小主又开始坐立不安,硬是让她来添禧楼请皇上去重华宫陪她。   如意也不想来,但又怕主子闹腾,只能硬着头皮来了。过来添禧楼,就发现路公公立在墙角。路公公远远见着是她,脸都黑了,一点都不避讳的白眼翻个没完,可是小主交代的事,她也不敢不依啊。   “回皇上的话,我家小主身子不适,想请皇上过去看看。“如意越说越没了底气,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小了。   景帝眯着眼睛盯着如意看了好一会:“小路子,你去太医院让太医准备一碗上好的堕胎药,你亲自送去重华宫,当着德妃的面,就说朕说的这是第二次,如果再有第三次,那碗药喝不喝就由不得她了。”   “诺”   路公公斜眼瞅了瞅跪着发抖的如意,看看这就是作死的下场。皇上终于厌了吧,原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非要作天作地的,这下子看她还怎么作?   沈玉珺在景帝出去之后也没什么胃口了,拿着筷子抵着下巴,眼神空洞没有焦距。景帝进来就见着她这副样子:“已经够丑了,做了这副样子就更入不得眼了。”顺手抽走沈玉珺手里的筷子。   沈玉珺闻声仰起脑袋,刚刚哭过的眼睛清亮清亮的:“皇上您回来了。”脸上也不见之前的失落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景帝没有直接应沈玉珺的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才开口:“朕之前已经告诉了你一个秘密,那么现在朕再告诉你一个喜恶。”   “皇上……”沈玉珺见皇上丝毫没有玩笑的样子,就知道她刚刚的举动有些过了,应该是惹得皇上不喜了。   “朕喜欢活得明白的人。”景帝开口好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但沈玉珺知道,皇上说的是认真的。   沈玉珺闻言,起身后退一步就跪到景帝面前:“皇上,嫔妾知错了,还请皇上不要跟嫔妾一般见识。”   景帝看着沈玉珺,虽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也不影响他的心情:“你错倒是认得挺快,那你告诉朕你错哪了?”   “回皇上的话,嫔妾错在不应该使小性子,当着您的面发脾气,更不应该对钱良娣怀有不满……”沈玉珺老老实实的开始总结细数今晚的过错。   “嗤……原来你今晚犯了这么多错啊!”景帝看着小女人大有继续总结下去的势头,就出言打断了:“但这些都不是朕说你错的点。”   “啊,嫔妾还有哪错了?”沈玉珺抬首看向景帝,见其没有要与他言明的样子,就识趣地说:“那嫔妾再想想。”   “你最错的地方就是不信朕,”景帝见沈玉珺没有反驳,就接着说了:“朕今日既然来了你这,那么没有什么大事,就不会随意摇摆。朕既然说了回来,就一定会回来。而且,你不带眼的,朕穿着寝衣能跑到哪里去?”   “是嫔妾的错,嫔妾以为钱良娣怀有龙嗣,皇上您会多有顾忌,嫔妾没有不信您。”毕竟上次,他不是就被请走了。   “顾忌,她还没那个分量。”景帝伸手拉了沈玉珺起来:“没想到平时看着温温吞吞的,你倒是个有脾气的。”   沈玉珺低着头,站在景帝身边乖乖听训。   “你可以对钱良娣不满,因为她本身就行事不端;你也可以使小性子,是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脾性,这些都无伤大雅。朕不需要你多聪明多厉害,但朕希望你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能做。只要你不犯了朕的忌讳,朕自会护你一护。你可明白朕的话。”景帝并没有往日与沈玉珺嬉皮笑脸的样子。   “嫔妾明白,嫔妾多谢皇上的护佑!”沈玉珺再次向景帝福了大礼,其实她更想磕头的,终于她从皇上这得了一句实在话。   “还不笨。”景帝拉起她:“既然要谢朕,那你就好好谢谢朕。”   沈玉珺闻言,有些脸僵,明明刚刚还说着正经事,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话题,不过也就瞬间的事儿,沈玉珺不顾腰酸背痛,还是主动送上自己个的嘟嘟红唇了……   这不用请安的日子,真是舒坦!景帝辰时初就离开了,沈玉珺也就没了顾忌,起身的时候,都已经辰时过了,要不是实在太饿了,她还准备再睡会。   沈玉珺这边是轻松了,重华宫里经了昨晚的事,现在就显得有些阴沉。   正殿里,德妃刚处理好手头的宫务,茶还没喝上一口。大宫女婉依就进来禀报道:“娘娘,钱良娣来给您请安了。”   “请安,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啊?竟然能劳动她主动来给本宫请安。”德妃吃了一口茶,脸上有些嘲讽道:“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连着本宫都要受她牵连。”昨晚上皇上特地吩咐路公公当着她的面传口谕,不就是在警告她管好自己宫里的人吗?   “让她进来吧,本宫倒是要瞧瞧咱们这位钱良娣到底要唱哪出?”   “诺。”   钱洛惜的肚子这会也有三个月了,将将能看出一点,不过冬日里衣服大多穿得厚重,倒也看不出什么。但对钱洛惜来说这些都不妨碍她挺着不大的肚子,在重华宫里盛气凌人。如若不是昨晚上皇上来那么一出,估计再等肚子大点,她都能在这满后宫里招摇过市。   要说钱洛惜现在最恨谁,那非沈玉珺莫属了,昨晚她想了一夜,今日还是来了正殿见德妃了:“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德妃也没有故作为难:“看座。”   “谢娘娘!”   “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这了?”德妃知道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也不想与她多费唇舌:“可是有什么事儿?”   钱洛惜也没有直接回应德妃,只是眼神向散落在四周伺候的宫人们扫去,意味自是分明的。   德妃也没有让她失望,摆摆手示意宫人们退下。等宫门关上,德妃开口道:“说吧,什么事儿?”   “今日嫔妾过来,就是想跟娘娘做个买卖,不知娘娘愿不愿意?”钱洛惜低着头,一手撑着腰,一手轻轻抚着微微鼓起的小腹。   “说来听听,”德妃看她抚着肚子,就知道她这买卖是什么了,就不知道她求什么。   “既然娘娘爽快,那嫔妾也痛快点,”钱洛惜这时抬起了头,看向德妃:“这么些日子多谢娘娘护着嫔妾了,嫔妾也不是个傻子,自是知道娘娘想要什么?”   “钱良娣这话怎么说,你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护着你不是理所应该的吗?”德妃淡而一笑,就没有下文了。   钱洛惜见德妃这般,也不着急,继而说到:“论起来淑妃娘娘的家世、容貌都不及娘娘您,可为什么皇上每个月都要去她宫里坐坐呢?想必娘娘心里比嫔妾更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你倒是个有心的,连这点子细微末节都能注意到。今天要不是你说,本宫竟然都没发现呢。”德妃撇了她一眼,真真是恶心人:“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本宫还有宫务等着理呢。”   “既然娘娘不得空,那嫔妾就不拐弯抹角了。”钱洛惜这次是低着头,两手抚着肚子:“嫔妾自知身份低微,虽说怀有龙子,但也心知无权抚养。嫔妾愿把孩儿托付于娘娘。”   “哦。是吗,就不知你所求什么?”德妃神情还是一点没变,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她真的对这个孩子没想法。   “嫔妾只求娘娘替嫔妾除掉熙德容跟冯良媛,只要娘娘能做到,嫔妾母子日后但为娘娘马首是瞻。”钱洛惜抬首看向德妃。   德妃以为她会求位份什么的,真没想到她心这么大,不忍嗤笑一声:“嗤……哎呀,这是本宫开年以来听到的第一个笑话。”   钱洛惜见德妃这番态度,就有些不快意了:“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德妃也不再跟她打马虎眼了:“钱洛惜,以前本宫还觉着你是个得用的。但经了这么些日子,本宫看出来了你就是个蠢的,而且不光蠢,还狠毒。可惜你的心计配不上你的狠毒。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为你除去异己?”   钱洛惜原本以为她的打算,德妃会应承,没想到德妃会是这般反应,一时她竟也说不出什么话语来。   德妃毫不掩饰地讽刺道:“凭你肚子里的那块肉?且不说你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单说经了昨晚上你那一折腾,这满宫里谁不知道,皇上根本就看不上你和你肚子里的这块肉。既然皇上不喜,即便是个皇子,本宫要来又有何用?”   “可皇上膝下就只有一个皇子,柳慧那个贱人的种也没了,”钱洛惜急急地想要辩驳,可是好像又没什么底气,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皇上可能不喜她,所以她才觉着晋位无望,才来找德妃的。   “皇上年轻力壮,正当盛年,宫里嫔妃这么多,不是就你能生,只不过你运气好点罢了,”德妃戳破了钱洛惜最后一点幻想:“你现在还觉得你有资格跟本宫谈吗?”   钱洛惜有些失神,感觉全身都凉凉的。   “你心倒是不小,一开口就是两条人命。要本宫帮你除去熙德容,你是不是觉得本宫跟你一样是个没脑子的?”德妃盯着钱洛惜:“熙德容正当盛宠,你不知道吗?今儿本宫要是动了她,那就是跟皇上过不去。你以为本宫会做这赔本的买卖?”   钱洛惜是信心满满的来,失魂落魄的走。德妃看着她那样子,心里莫名地觉着爽快多了,这么多天的气,终于出了一口,至于剩下的,日后再慢慢算吧。   菀瑕端着碗燕窝粥进来:“娘娘,这两日宫务繁忙,奴婢给您炖了碗燕窝粥,您进些吧。”   “嗯,放着吧,”德妃吩咐菀瑕:“这几日你叫人盯着偏殿。”   “诺,娘娘真的打算放弃钱良娣了?”菀瑕有些搞不懂她家娘娘的打算。   “本宫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怎么可能会放弃?其实她有一句说的是对的,皇上是顾念孩子的,不然淑妃还真不一定有现在的地位。”德妃想到淑妃就满眼的冷意:“钱洛惜是死是活,本宫不在乎。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如若真是个皇子,本宫是一定要的。本宫不想再等了,大皇子已经快五岁了,本宫等不起。不过为以防万一,你还是要盯着那几个,一有动静,立刻回了本宫。”   “娘娘放心,奴婢会盯紧那几位的,不过杨良媛那里也快有三个月了,娘娘还打算让她瞒下去吗?”   “不着急,你这几日让人把西侧殿收拾出来,本宫找个合适的机会,就把她挪过来。”德妃不知道心里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是越来越盛了:“钱洛惜真以为本宫会看顾她?”   “娘娘深谋远虑,非常人所能及。”菀瑕也笑了。   钱洛惜的打算算是落空了。但有些人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实行。 第38章   冬天日头短,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要到元宵了。   萱若阁的安凝轩里, 杨良媛坐在榻上, 拿着本佛经在看。她的陪嫁大宫女绿裹端着碗汤药进来:“小主,药好了, 您趁热喝了吧。”   杨良媛叹了口气:“还真是上心!这汤药……算了, 端了我喝吧。”   “小主, 您不要多想, 现在咱们也没别的法子。”绿裹怎会不知她家小主在想些什么,可是就算想了又有什么用,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既然当初做了决定,我就已经想到会有今日了,”杨良媛喝完药, 把空碗递给了绿裹:“任人鱼肉罢了。安惜轩里,这几日倒是安静, 她不闹了?”   “自周嫔死了, 就没再闹了,”绿裹也有些疑惑:“难道是想开了?”   “她想开了,那我这又该怎么论?”杨良媛想到当初那个贱人的陷害,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不管用什么法子, 我都要她生不如死。”每每想到这, 杨良媛都恨不能食她的肉, 喝她的血。要不是因为那个贱人, 她怎么会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于她人, 以求自保。   “小主,既然德妃娘娘已经答应您了,那您就不要再插手了,以免脏了自己的手。”绿裹知道她家小主的苦,但也担心又会出什么意外,到时就不知道德妃还会不会再出手保她们了。   杨良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可能,我与那贱人至死方休,不是她死便是我亡,反正我这一辈子已经看得到头了。”   “小主,您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绿裹都哭了,她自小就是跟她家主子一起长大的,自然很是了解主子的性子:“即便是没有之前的事儿,小主子也大都是不能被养在您身边的。”   “不,绿裹,你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杨良媛眼里的泪已经填满了眼眶:“因为那个贱人,我连努力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每天夜里,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要把他送给别人?我怎能不恨,我又怎么能放过她?”   “小主……”   “她当初不是会买通我身边的人吗?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她最近也闹腾够了,想必她身边的奴才怨声也不少了吧?”杨良媛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如此狠毒:“那个贱人不是从死了的孙贵嫔那得了不少好东西吗?那就让她自个先尝尝吧。”   “小主,你宽心,奴婢为您做便是。”绿裹知道现在只能这样了。   “好绿裹,这辈子就算是我对不住你了,”杨良媛握着她的手说到。   “奴婢甘愿的,”绿裹当初原是可以自赎的,可因为不放心她家主子就放弃了。   这边安凝轩里主仆情深的,那边添禧楼里沈玉珺就有些不开心了。   “你说什么,皇上让我亲手做一百个香囊?”沈玉珺今日刚从流云宫冯嫣然那处回来,就从小邓子这知道皇上的吩咐:“皇上还说了什么?”   小邓子偷偷抬眼看了自家主子两眼,才开口:“皇上说,小主手艺是极好的,您闲着也是闲着,就花些功夫多做些香囊、扇套之类的小物件,他也可以换着用。”他家主子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突然改了性子,见天的给皇上送礼,不是护膝,就是鞋垫之类的小物件。这皇上心思不就动到这上面了。   沈玉珺瘪瘪嘴:“哼,我知道了。”她现在有些后悔给皇上送东西,献殷勤了。这两日她还想着给皇上做件大点的物件做生辰礼物呢,现在是不用想了,只管放手绣那一百个香囊就是了。   沈玉珺刚坐下喝了两口水,就见竹云竹雨进来了。原本还想吩咐竹云开库房找些布匹出来,但看到竹云脸上的表情,就立马让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又吩咐小邓子守着门。   “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沈玉珺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事,毕竟这事关自身,一日弄不明白,她就一日难安。   竹云点点头:“奴婢二人在暖房的炉道管下发现了一个被密封的小罐子。”说着,竹云就把掩在袖子里的小罐子拿出来放在炕几上。   沈玉珺看着放在炕几上的这个巴掌大的小罐子,黑乎乎的,估计被竹云清洗过,,倒也干净。   “罐子整个都被蜜蜡给封住了,”竹云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过了一会才问:“小主要打开吗?”   沈玉珺闻言也未立马回应,只是单单盯着那个罐子想了好一会,才出声:“让小邓子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哪?”   “诺。”竹云松了一口气。   沈玉珺承认自己胆子小,不敢窥探。这宫里到处都是见不得光的秘密,她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再说皇上说过会护她的。   北征大军眼看着就要开拔了,这几日景帝也是忙得很。这会子听小路子说添禧楼有请,他想着沈氏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想必是有什么事,就放下了手里的折子。   景帝到添禧楼的时候,沈玉珺还坐在榻上发呆。听到小太监吟唱,她才立马回了神,赶紧下榻迎接。   “皇上吉祥!”沈玉珺刚走到门口就碰到景帝了。   “起来吧,”景帝拉起沈玉珺,觉着她今日脸色有些不对,看来还真是有事儿:“叫了朕过来,怎么又不开口了?”   沈玉珺今日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将添禧楼的事儿交给正主的,她该知道的已经知道差不多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   “皇上,嫔妾今日唐突了,”沈玉珺再次向景帝福礼到:“实在是嫔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请了您过来做主的。”   “哦,到底是什么事儿?”景帝此时倒是对沈玉珺所说的事有些兴趣了:“看你这样子,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朕就给你做主了。”   沈玉珺闻言好似松了一口气,伸手拉上景帝的大手,就进了屋里:“前几日,秋菊一直嘀咕说暖房的通风管道堵了,今日嫔妾就吩咐竹云跟竹雨帮忙给通通,哪知道她们在管道口下面就发现了那个东西。”沈玉珺拉着景帝来到塌前,指了指摆放在炕几上的小黑罐子。   景帝其实一进入屋内就发现了那个罐子,这会经沈玉珺一说,自然是看向了它:“小路子,看看是什么东西?”   “诺,”路公公心里嘀咕着这熙德容还真是发现了个宝贝,看看这小罐子,全身都是用厚实的蜜蜡给封起来的,要说这里没内容,除非封存它的人是个傻子。   “皇上,罐子外面整个是用蜜蜡封起来的。”路公公觉得这熙德容还是很有心思的。当初皇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这添禧楼给了她。   今日这般就不知道是真的无意发现,还是有意发掘的?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看来熙德容绝对是个聪明的,挖了这么个宝贝,也不好奇打开看看。心思还是很清明的!宫里就是缺像熙德容这种明明很聪慧却关键时刻装糊涂的女人。多好,心里有数但又不给自己个找事,活着也轻松。   景帝勾嘴一笑,两眼放光,有趣:“既然这样,这罐子朕先带走。等打开了,朕再告诉你。”   “皇上您做主就好,”沈玉珺还怕皇上在她这添禧楼就开罐子呢,这样她还不如自己开,无声无息的也好毁尸灭迹:“至于内里是什么东西,嫔妾也不想知道。嫔妾自认心思浅,担不了那么多费心的事儿。”   景帝闻言,伸手把沈玉珺额前散落的碎发捋了捋:“既然这样,那朕就不告诉你了,免得你多费心思。”   “多谢皇上体恤!”沈玉珺不想给自己找烦恼,但看皇上之后的举动吧,要是个不好的,估计她这添禧楼也住不了多久了。   景帝回到乾元殿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吩咐跟在后边的路公公:“打开。”   路公公也不亏是老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罐子上的蜜蜡就全部被处理了,罐里的东西也被取出来了。一张发黄的纸,两个精致的小锦囊。   景帝伸手就想要去拿那张纸,但半途被路公公给阻止了:“皇上,还是奴才来吧。”   景帝闻言摆摆手,就见乾元殿里多了一黑衣男子:“你来。”   “是,”那男子没有一丝迟疑,就拿了那张纸,轻轻打开以免不小心损坏纸张。等纸张打开,男子刚想说话,就见景帝抬手示意。   “把手抬高,”景帝紧盯着纸张背面。   路公公一看,心都抖了一下,这熙德容可不是发现了个宝贝,还是个会见血的宝贝,不过对她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梅花烙来,烙梅香,醉心芙蓉,极乐逍遥。皇上,您认贼做母了。   景帝盯着这一行字,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现今还记得生母死状,多年过去,他从未想过就那么算了,没想到今天熙德容的误打误撞竟叫他解了多年疑惑:“正面写的是什么?”   “回皇上的话,是一份香料方子。”   “烙梅香?”景帝似乎可以肯定。   “是,”黑衣男子接着说:“不过奴才看这方子似乎有问题。”   “哼,当然有问题,”景帝刚看到那行子,便知其中问题在哪了:“果然心思了得,朕一直想不明白就凭她的手段怎么会斗得过周贵妃?原来她还有这等好物。”   路公公闻言是一点都不敢多话,皇上的眼都瞪红了,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皇上生母——文鸯太后当年死得不明不白,连太医都诊不出死因。皇上一直在追查,前些日子孙家落难,好不容易有了一丝线索,没想到这会熙德容一个意外给全手奉上。   “小路子,”景帝平了平心境:“你去把宫舆图拿过来。”   “诺,”路公公现在这种境况是一点都不敢马虎,毕竟皇上上次发怒还是良王谋逆之时。真心觉得他这御前首领太监也不好混啊!   景帝看着平摊在御案上的宫舆图,问道:“朕记得昭阳宫还空着。”   “皇上您记得没错,昭阳宫的确空着,”路公公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皇上这话说的,他一向不怎么管后宫,之前大多都是皇后全权管着。昭阳宫位置堪比皇后的景仁宫,皇后又不傻,怎么都不会把人塞到昭阳宫的。   景帝闻言直接拿了朱笔在宫舆图上圈了一下:“你去让内务府尽快把昭阳宫的东侧殿收拾出来,然后去添禧楼,让熙德容收拾收拾准备搬过去。朕要把添禧楼挖地三尺。”   路公公现在觉得那熙德容怕不会是老天爷的亲闺女吧,这添禧楼位置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这会又要搬到昭阳宫了。添禧楼可比不得昭阳宫,再说这熙德容要是再争气点,估计入主昭阳宫也是指日可待的:“诺,奴才这就去办。”   路公公退下后,景帝吩咐黑衣男子:“你去查下,景仁宫的烙梅香还在不在?”   “是。”一阵清风,人就没了。   景帝看着案上那两个小锦囊,嗤笑一声:“醉心芙蓉,醉心花,阿芙蓉?”他从未想过这两样东西有一日会出现在他面前。如若不是那个小妮子,恐怕他还要花些时日,才能弄明白。世人都以为他的生母是病死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是为什么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嘭……”景帝一拳打在御案上:“不急,慢慢来,总有一日会算清的。”   这边添禧楼里沈玉珺刚刚送走了路公公,心里是庆幸极了,又有些不是滋味,终于要离开添禧楼了,好在昭阳宫没有主位,她还是可以继续自在下去的。   倒是添禧楼的宫人们都是欢欣一片,这宫里混久了,谁还能不知道昭阳宫是个什么位置。   “小主,”秋菊是又高兴又忐忑:“咱们要搬去昭阳宫了。”   “是啊,”沈玉珺能猜出皇上接下来打算干什么,估计这添禧楼要有些日子不得安宁了。不过好在,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毕竟她就要搬走了:“你们这几日,清点清点东西,到时候也免得手忙脚乱的。”   “小主放心,奴婢会安排好的。”竹云是知道添禧楼的问题的,现在就要离开这地了,不舍是有,但更觉得轻松,不用每日里总是提心吊胆的。她倒不是担心她自己,就是担心主子,毕竟住在这的前两个主子都是死相极惨。   景仁宫里也接到消息了,皇后这次倒没有先发怒,那是因为她有更担心的事儿:“皇上怎么突然要熙德容挪地方?”皇后有些惶恐,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帕:“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容嬷嬷刚刚听闻这消息,心中就是一个大跳,赶紧回了皇后:“老奴也不知道。只知今日熙德容派人去乾清宫请的皇上。皇上离开添禧楼不久,就让内务府整修昭阳宫,又吩咐熙德容收拾东西。要说这熙德容进宫以来,还真没有主动找过皇上,奴婢就怕,熙德容发现了什么?”   啪……   皇后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皇后抖着唇,连声音都有些颤:“你说皇上会怎么处置本宫?”   “娘娘您先别急,”容嬷嬷到底是有些年岁,经的事也多:“奴婢想着这事还有些不对,如果熙德容那是因为香料跟香炉出的问题,那她也不必搬宫,肯定还有其他问题。”   皇后闻言一想,忽地转身看向容嬷嬷:“添禧楼不祥?”   容嬷嬷刚也有往这上面想,添禧楼之前的两个主子都是死的不明不白的,皇后当年也查过,但都没查出什么问题来。现在看来恐怕这里没那么简单,怕不是熙德容发现了什么:“娘娘,咱们现在要静下心来,不要一急就漏了马脚。而且奴婢这一年来观察过,熙德容只怕没用过娘娘赏的那香。”   “但愿如此,”要说这香料也不是出自皇后的手,原是北疆进贡上来的。皇后平时也有用香,但却不喜梅香,有一年她把这香料赐予娘家一远房表妹,没想到那表妹自用了那梅香每日精神抖擞,但要是几日不用就蚀骨难耐。之后,皇后才知道这烙梅香是一毒物。   重华宫里,德妃听闻沈玉珺要搬去昭阳宫,先是一愣,后有些无奈的笑了:“早知会如此。”   “娘娘,皇上这心偏得也太过了,”菀瑕有些替她家娘娘抱屈,当年她家娘娘原是可以入主昭阳宫的,没想到皇后那同意了,皇上那却没吱声,只是指了重华宫给她家娘娘。也是自那之后,她家娘娘才清心寡欲起来:“这熙德容才进宫几日,竟勾得皇上同意她搬去昭阳宫。”   “就怕不是熙德容自己求得的,”德妃想想景帝的性子:“皇上心里头清楚着呢。看来添禧楼要被掘地三尺了。”皇上是补偿还是原就有打算让熙德容入主昭阳宫,恐怕也只有他自己个心里清楚。就不知道熙德容有没有命享?别随了李婉仪跟金德容的命才好:“呵……”   “那娘娘您就这样干看着?”菀瑕还是有些气,皇上真的是一点都不顾惜跟娘娘的多年情份。   “不看着还能怎么办?”德妃叹了口气:“皇上可不是先帝,他早已朝政独当,积威甚久。看看孙家、叶家,皇上下手可是一点都不含糊。本宫可不敢胡来,挡了皇上的道,我钱家可吃罪不起。”   暗卫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景帝中午吩咐的事情,晚上就有眉目了。   景帝站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背朝着宫门:“查出什么没有?”   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回皇上的话,皇后宫里还有一些烙梅香,奴才已经取了一块回来。不过奴才查看过景仁宫的记档,皇后之前有赏赐烙梅香给熙德容过。不过奴才查了添禧楼的库房,并没有找到那香。”   景帝闻言,倒是没有多余的反应:“熙德容不爱香。”   “这个,奴才可能知道,”路公公适时地开口了:“钱良娣侍寝晋位的时候,熙德容把那香作为贺礼送予她了。”   景帝看向路公公:“钱良娣用了没有?”   路公公也不敢往死了说:“这个奴才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钱良娣十分爱香。”其实他几乎可以肯定钱良娣是用了那香。毕竟新人刚进宫那会,他眼瞧着那钱良娣还是很有心眼的,再看看现在那气性。   “明天让太医好好给钱良娣把平安脉,”景帝叹息道:“把完了,让他来朕这一趟。”   “诺。”   “还有烙梅香有问题,这事不要传出去,”景帝不想沈玉珺因为这事变了性子,她喜欢装糊涂,那就让她继续糊涂着吧。   路公公想了想,还是开口了:“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禀报。”   “什么事?”   “萱若阁的杨良媛怀孕已有三月。”路公公感觉之后他要有一段时间水生火热了。这都是什么事呀?一个个的怀了身孕也不上报,跟捉迷藏似的,就等着皇上自己个发现。   景帝哼笑一声:“小路子,你去给朕查查这宫里还有谁怀了身孕,朕不想一时冒出来一个。”   路公公偷看了两眼皇上:“回皇上的话,奴才今已经叫人查过了,就只有钱良娣跟杨良媛怀有身孕。不过在查的时候,奴才还发现了一些事儿。”   “说。”   “杨良媛好似跟德妃宫里的人有联系,而且德妃让人拾掇了重华宫的西侧殿。”路公公心里感叹着,都是些不省心的,就连德妃也不再装下去了。   “小路子,你瞧瞧朕是不是老了?”景帝转过身来,面对着小路子。   路公公赶忙跪下:“皇上千秋鼎盛,怎么会老了呢?”   “那她们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急不可耐呢?”景帝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深:“也好,朕是该告诉她们谁才是主子了。今晚朕就去杨良媛那坐坐吧。”看到希望,才会懂得挣扎,那他就给她希望,但愿她不要让他失望。 第39章   今日一早沈玉珺就起身了, 因为要搬宫, 她也不好偷懒。刚进了朝食,小邓子就急匆匆的进来回禀:“小主, 杨良媛有孕,皇上下旨晋了她为婉仪。”   沈玉珺闻言有些发愣, 怎么最近接二连三的有人怀孕?不过既然有孕了,皇上晋了她位份也是应该的:“晋就晋了, 你慌什么呀?”   “回小主的话,关键是重华宫的钱良娣那听了这消息,就传了太医。”小邓子虽说看不上钱良娣,也不想提她的消息, 以免坏了自家主子的心情。但有些消息不得不提,毕竟钱良娣跟他们家小主算是对头。   “她这气性可真大!”沈玉珺一点都不想知道有关钱洛惜的消息:“甭管她, 咱们继续收拾东西,只当不知道这事。”   “好嘞!”小邓子闻言就退下了。   沈玉珺坐在榻上, 低着头,两只手不停地转动着帕子。其实她也很想要个孩子,但是她不敢冒险。不过想到再过段时日, 她的位份就要上去一点了,心里就直乐。她现在是正五品,很快就要跨入四品了。只要升到三品以上, 她就可以要孩子了, 想到软软呼呼的小娃娃, 沈玉珺心里就不由的暖暖的。   “小主, 您还好吗?”秋菊有些不放心,一直站在边上看着,见主子脸上露了笑了,才敢开口问问。   “好啊,”沈玉珺抬首看向秋菊,笑道:“让你担心了,我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虽然我心悦皇上,但我心里分得很清楚。在我宫里他是我夫君,但出了门他就是皇上,是君。”   “那就好,”秋菊很怕她家主子一头热。皇上那,她算是看出来了,虽然相比较而言,皇上还是有些喜欢她家小主的,但那是明面上,心里只怕是清明得很!   “其实这样分清楚了,我才能活得痛快一点,”沈玉珺心里知道,在这宫里存活要该清楚时候的清楚,该糊涂的时候也要糊涂。一辈子还长得很,能快活一点是一点吧。   “你说,我以后的孩子会像皇上多一点,还是会像我多一点?”沈玉珺这样问,纯粹只是好奇,脑子里有些幻想而已。她可以确定她没有妒忌杨良媛,因为孩子她迟早也会有,只是不是现在罢了。   秋菊看着主子不像是不开心,就笑着答道:“奴婢觉得不管是像皇上还是像您,小主子都会是个漂亮的。”   沈玉珺闻言,就想到景帝嫌她长得不好看,皱了皱眉,嘴里嘀咕着:“还是像他爹好了。”他爹好看。她心里还偷偷想着要是个女儿像皇上,那估计是嫁不出去了,谁家愿意天天看着皇上那张脸,吓不得给吓死。   重华宫里,德妃自从知道杨良媛晋位婉仪之后,就有些不得意了:“你去查查昨晚上皇上为什么突然去了安凝轩?”皇上这阵子一直忙着北征大军开拔的事儿,按道理是没空周旋在后宫里的。她可不认为杨书嬅有沈玉珺的能耐。   “诺。”菀瑕依言退下去了。   “不好办呀!”德妃冷笑着,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有些人出尔反尔,怀胎十月,变数太大,叫她不得不防。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御案前,下面跪着为钱洛惜诊脉的太医。   “钱良娣的胎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钱良娣的胎息已经没了,只怕腹中皇嗣已经……”太医头上冒着虚汗,原本他在太医院待得好好的。路公公一早上就来传皇上口谕让他给钱良娣请平安脉,他以为就是请个脉而已,哪知道是个要命的事。   “可能查出胎死腹中的诱因?”景帝昨天得知烙梅香的事,就知道钱洛惜的胎估计是没用了。现在他只关心太医能不能查出问题所在?   “回皇上的话,”太医怕就怕皇上问这个,今他请脉并未察觉钱良娣的身子有何不妥:“臣医术浅薄,未能查出病因,臣有罪。”   “你回太医院准备一碗上好的落胎药端去重华宫,”景帝摆摆手让他下去。   钱洛惜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今日一早刚好太医来请平安脉。她也不是傻子,见太医号了又号,眉头皱得都能打折了,就知道不好。开口问太医,那太医也不明说,只是一直摇头。   太医前脚刚走,钱洛惜心一狠后脚就带着如意出了重华宫。她要去添禧楼,也许这个孩子最后还能帮她一次。   沈玉珺这会还不知道有麻烦要找上门了,正高高兴兴地指挥着宫人们收拾东西。   “小主,冯良媛来了,”来寿跑进来回禀道。   “快请进来,”沈玉珺现在跟冯嫣然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最主要冯嫣然这人懂得分寸,不会得寸进尺。   冯嫣然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气色是好了不少,今天穿着一身碧色,显得人也精神:“熙德容吉祥!”   “快起来,”沈玉珺迎上来,拉起冯嫣然坐到榻上:“今天怎么有精神出来走走了?”自从周嫔的事之后,冯嫣然几乎闭门不出,今天她能来添禧楼,倒叫沈玉珺有些意外。   “姐姐搬宫这样的喜事,我总是要过来贺一贺的,”冯嫣然这人转过性子来,还是很拧的清的,她也不多过问沈玉珺添禧楼住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搬宫?这些都不是她应该问的:“就不知道有没有扰了姐姐?”   “怎么会扰了我,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你能出来走走,我就放心一些了。”沈玉珺答应过冯夫人护一护她,那她自然尽力做到。   “这段时日,嫣然叫姐姐费心了,嫣然感激不尽,”冯嫣然说着就起身来到沈玉珺面前福礼以示感谢。她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这些日子以来,自是知道有人故意为难她宫里,如若不是熙德容时常去她那里坐坐,恐怕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这是做什么?”沈玉珺连忙起身拉起她。   “哎呀,真真是姐妹情深啊!”一声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只见钱洛惜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大摇大摆地进了添禧楼。   来寿有些惶恐:“小主,奴才拦不住。”想拦,但看看钱良娣的肚子,不要说拦了,恨不能离她远远的。   沈玉珺刚还一脸的笑意,转头就没了,摆摆手让来寿退下:“看来真是今儿日头好,只是没想到钱良娣遛弯还能遛到我宫里来了。”   “多日没见两位姐姐,妹妹可是想你们想得紧!”钱洛惜原本今日就没准备跟沈玉珺好过的,没想到冯嫣然也在,正正好,两个都在,也免了她之后的心思了。   冯嫣然看着多日没见的钱洛惜,淡而一笑:“是我们的错,钱良娣想要见熙德容跟我,大可差人来知会一声便是,我们自会看情形抽空去重华宫探你。倒是钱良娣现在这番举动倒叫我看不清了,强闯添禧楼,不知道钱良娣的宫规是不是已经忘了?”   “一些日子没见,冯姐姐又涨进了,连巴结人的功夫都这般了得了,不容小觑啊。“钱洛惜就是见不得冯嫣然那淡定的样子,每每见到就总有一种想要抓花她脸的冲动。   冯嫣然听钱洛惜这样说,也不生气,还是刚刚一样的表情:“多谢钱良娣谬赞,涨进肯定是有的,毕竟这宫里有你这样的人物在,我要是还懵懵懂懂的,不思进取,那估计也活不了多久。”冯嫣然戏嘘地看着钱洛惜,像看一个丑角一样。   钱洛惜原本还能沉的住气,但一看到冯嫣然拿那样的眼神看她,瞬间就受不了了,一双狐狸眼都瞪红了:“熙德容果然好手段,tiao教人的功夫真真是厉害!”钱洛惜大喘着气:“不过,你们也就只能高兴到这了。”   沈玉珺看着钱洛惜的作态,要是还猜不出她想干什么,那就是她蠢了:“钱洛惜,你大概是忘了前些日皇上说的话了。在我这添禧楼容不得你放肆。”说着话,她还一边给站在钱洛惜身后的竹云使眼色,竹云跟了沈玉珺多年,自是能领会自家主子的意思,立马悄悄转身跑了。   “容不得我放肆,今儿本小主也放肆一回,看谁敢拿我怎样?”钱洛惜说着还挺了挺肚子,以示威胁。   沈玉珺看着钱洛惜挺着的肚子,又想到小邓子刚禀报的事儿,只怕这钱洛惜有诈:“其实有一事,我一直也想不明白,当初进宫时我与你也算是相处和睦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跟你就愈走愈远,到现在竟成了这般境况?如若钱良娣知道,那么今日就请你帮我解解疑惑吧。”   钱洛惜闻言好似也在回忆,神情也镇静了不少:“宫里日子不好过,人人都想往上爬,我也想,可是你们都不帮我。”钱洛惜突然指向沈玉珺:“你,明面上跟我是姐妹,可是你深得皇宠,却从未想过我这个姐妹,妄我嫡亲的姑姑还是你沈家妇。”   要不是想着稳住她,沈玉珺真是一点都不想跟她废话,就不知道她闺中是怎么教养的,样样都是别人的错,就她自己是一点都没错:“我当日地位未稳,也不敢跟皇上引荐,这事怪我,怪我胆子太小。”沈玉珺一直在心里不住地压着火气,钱洛惜是哪来的底气指责她的?   钱洛惜讲完沈玉珺,还不罢休,又把手指向冯嫣然:“还有你。”   “我?”冯嫣然只觉可笑,这钱洛惜是没带脑子出门吧:“自进了宫,我自认对得起你,倒是你,是不是还欠我一个解释?”   “对得起我?”钱洛惜仰头大笑:“你哪里对得起我?我好不容易承了宠,怀了龙种,皇上才晋了我为良娣。可你呢,一朝承宠,就居于我之上了,我钱洛惜还是被你压着。你说你对得起我吗?”   这边钱洛惜在添禧楼细数着沈玉珺跟冯嫣然的过错,那边竹云也跑到重华宫了。   “娘娘,添禧楼熙德容身边的竹云求见。”菀瑕慢吞吞地进入殿里回报到。   德妃放下手中的宫务:“叫进来吧。”添禧楼的人怎么来了?   竹云在小太监的领路下快步进入重华宫,见到德妃,连忙行礼:“德妃娘娘吉祥!”   “起来吧,”德妃抬抬手示意她起身:“可是熙德容有什么事?”   “回娘娘的话,钱良娣强闯添禧楼,她怀着龙嗣,我家小主也拿她没法子,这会钱良娣正在添禧楼闹着呢。我家小主差奴婢过来请娘娘过去看看,实在是我家小主没法子了,才劳动娘娘。”竹云小心翼翼地说着,一脸的焦急。   德妃原还以为是熙德容有什么事,原来起因还在她这重华宫:“本宫随你去看看。”德妃也没法子,这前些日子,皇上才警告过她让她管好钱洛惜,没想到她怀着身孕,腿脚倒是利索,都能明目张胆地跑到添禧楼去作乱了。   菀瑕低着头,知道今天她坏事了。德妃一直让她盯着侧殿,没想到一个不留神,钱良娣竟还闹出事来。   德妃撇了撇菀瑕,就随竹云出了重华宫。因为德妃出门有轿撵,脚步倒也快。   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添禧楼,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钱洛惜有些尖锐的声音:“你们一个个都压着我,不让本小主翻身。德妃那个老贱妇看不起我,说我没用,你们也看不起我。现在本小主要让你们知道本小主也不是吃素的……”   德妃把钱洛惜的话听了个正着,瞬间脸上就挂不住了,眼里没了笑意,下了轿撵,跨入了添禧楼,进了屋里:“本宫竟不知叫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真是辛苦你了!”   钱洛惜听到德妃的话,明显的身子一僵,慢慢转过头,看向德妃,也不行礼。   “德妃娘娘吉祥!”沈玉珺跟冯嫣然双双福礼,后沈玉珺又道:“没有出门相迎,还请德妃娘娘见谅。”   “起吧,”德妃摆摆手:“不怪你,是本宫宫里的人不争气,扰了你们了。”说完就把眼神转向钱洛惜,看着她也没了之前的肆无忌惮了:“怎么,还没闹够?”   钱洛惜皱了皱眉,嘴角开始不正常地抽动:“啊……我的肚子好痛啊!”   德妃见她这般,以为她又要做戏:“肚子痛是吗,刚不是还中气十足吗?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吗?”   “啊……”钱洛惜大叫了一声,眼看着身子就撑不住了。   “小邓子,你赶快去请太医,”沈玉珺见钱洛惜这般,暂且不论她是不是装的,都先把太医请过来再说,万一有什么事,也不会没个准备。   “竹云、竹雨,扶钱良娣到榻上躺着,”要说沈玉珺好心,也不全是,只是她不想钱洛惜在她添禧楼出事,不过好在有德妃在场,到时也不怕说不清楚。   “诺。”   太医很快就被请来了,于此同时,德妃也看着钱洛惜这次不像是装的,就赶紧差人去请皇后跟淑妃到重华宫。   “快,给钱良娣看看,”德妃见太医上前,也不在乎礼数了,让他赶紧的给钱洛惜诊脉。   钱洛惜虽说肚子疼得很,但还是转头看看诊脉的太医,看不是早上那位,心里一松,感觉肚子更痛了:“啊……疼……疼死我了……”   沈玉珺见钱洛惜额头都冒汗了,就知道她恐怕不是装的。那她今日来添禧楼只怕不是想简简单单的恶心恶心她就完事的,这是要把她那孩子出的事按死在她身上。毕竟钱洛惜要是在添禧楼出事,就算她沈玉珺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终究是会被攀扯地撇不清自身。   “怎么样?”德妃见太医额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再看看诊脉的手都抖得跟筛子似的,就忍不住问出口了。虽说她看不上钱洛惜,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德妃还是有一点在乎的。   太医虚擦了下额头:“回德妃娘娘的话,钱良娣的胎……”太医也没说下去,只是摇摇头。   钱洛惜当然也看到了太医的表态,一时间叫疼的声音大了许多:“不可能,好疼……明明我来添禧楼之前……太医刚诊过……肯定没事的……”   德妃闻言,喘了一口大气:“来人,把钱良娣扶到轿撵上,抬回重华宫。”   沈玉珺一看太医那边的答话,还真是跟她想的一样,不禁跟冯嫣然相视哼笑了一声,她自认跟钱洛惜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为什么钱洛惜就是不放过她呢?难道真的是她看着软和好欺负?   钱洛惜在添禧楼出事,虽说被抬回重华宫,但沈玉珺跟冯嫣然这两个当事人还是跟着德妃一行来了重华宫。   重华宫的东侧殿里,钱洛惜刚刚安顿好,就一直在床上打滚,大叫,“沈玉珺害她。”沈玉珺见她这般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好好地待在添禧楼,是钱氏自己个强闯到她宫里,她能怎么说?   来到正殿,皇后和淑妃已经在了。   “皇后娘娘吉祥,淑妃娘娘吉祥!”沈玉珺跟冯嫣然快步上前请安。   皇后摆摆手:“起来吧,”后有转向德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在宫里坐着,一听这事,就急忙慌地过来了,钱良娣现在怎么样了,腹中龙嗣可还妥当?”   德妃福了福礼:“回皇后娘娘的话,具体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刚那会,还是添禧楼的宫女来请,臣妾才知道钱良娣闹上了添禧楼。是臣妾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摆手:“你先起来吧,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太医到底怎么说?”   德妃起身,叹了口气,接着摇了摇头:“保不住。”   淑妃坐着半天没出声,倒是现在开口了:“还请皇后娘娘早些做主,再这样拖下去,只怕会母子俱损。”   皇后一时也不敢下决定,毕竟事关皇嗣:“过去看看吧,等本宫问了太医再做决定。”   沈玉珺跟冯嫣然跟在三位娘娘身后,来到东侧殿。   钱洛惜身边的大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看到皇后,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了:“皇后娘娘,我家小主见血了。”   “太医呢?“皇后听闻之后,手中帕子就握紧了,一手放在胸前,脸色都变了。   “太医还在里面,”如意脸上都是汗:“求皇后娘娘替我家小主做主,再这样下去,她会疼死的。”   “本宫进去看看,”作为皇后,也顾不得一些芜秽了。   钱洛惜之前一直还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这会子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额头、耳后的发都已经汗湿了,两眼涣散,见了皇后,嘴唇抖动着,一只手还想拉皇后,不过只够着了皇后的衣角:“娘娘给我……做主……”   皇后看她这般,只能劝到:“喝药吧,你也可以少受些苦,孩子日后还是会有的。”   “不……不……,沈氏贱人害我……害孩儿……害我……”钱洛惜到现在这般境地,还是不忘记她的初衷:“我要……她……死,她们……都……啊……”   沈玉珺在一旁看着,原还有些同情她,没想到都这样了,她还不忘记拉她下水,可真是用心良苦!就不知道她的这副身子骨能拖到几时?   “你先好好的,”皇后也有些被她叫的心慌了:“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娘娘,路公公来了,”皇后身边的秋红来禀。   皇后心里一沉,难道皇上那也知道了:“本宫就来。”   路公公老远就听到钱洛惜的惨叫了,原本也不该他来的,只不过他在皇上面前多了句嘴,说钱良娣和太医脚跟脚的出了重华宫,去了添禧楼。皇上是什么人?看多了这类小争小斗,又怎会猜不出钱良娣的打算。这不为了少费点事,就让他领着太医亲自送落胎药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皇后硬是扯出三分笑:“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回皇后娘娘的话,早上太医给钱良娣请了脉之后,就回禀了皇上说钱良娣的胎息已经没了,皇上让奴才给钱良娣送落胎药过来。”路公公是一点都瞧不上钱洛惜,那就是个没脑子的,太医诊完了才跑去添禧楼闹,简直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皇后她们都是久居深宫多年的,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钱洛惜还真是玩得一手好戏。皇后刚还有些替她心疼,现在只感觉自己心太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呵……路公公请便吧。”皇后现在只想旁观,尽到她做皇后的本份就行了,其他的就看钱洛惜的造化了,她可不想做她手里的刀子。   “那奴才就先进去了,“路公公可是得了皇上的吩咐,要看着钱良娣喝下落胎药的,他可没时间浪费,他忙得很。   路公公进去没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沈玉珺看着小太监端着盘子上已经空了的碗,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钱洛惜之前的种种,要说沈玉珺不恨,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却又有些同情她,说得更坦白一点,她是同情钱洛惜那个没了的孩子。   “啊……”这是最后一声惨叫。 第40章   冯嫣然不知道怎么描述此时她内心的感触, 有因就有果,如若一开始钱洛惜就安安分分的, 想必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境地。不管她之前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念头,这会子也终究斗不过命。经了这事, 也希望她能找找自己的问题,不要再把她所有的不辛都怪在别人头上。   重华宫正殿里,德妃坐在主位上, 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菀瑕:“你可有什么话说?”菀瑕跟了她多年, 她万万没想到, 有一日菀瑕也能无视她的话。   菀瑕知道今天这事怪她掉以轻心, 不过之前她心里还存着侥幸, 以为钱氏能扯掉熙德容一层皮肉,没想到那就是个无用的:“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你跟了本宫多年,应该知道本宫的性子, 今日要不是你自作聪明,想必本宫也不会丢这样的丑,现在这满宫里的人谁还不知道本宫是个无能的,竟然连宫里一个小小的末位妃嫔都料理不了,还要皇上亲自叫人动手,你让本宫日后还怎么在宫中立足?”德妃是真的发怒了,要不是看在菀瑕多年来对她尽心尽力的份上, 她是容不得她的。   “奴婢知罪!”菀瑕跪伏在地上。   德妃看她真心知错了, 终是叹了口气:“本宫知你的心思, 但你也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并非本宫能做得了主的,也绝非熙德容能够动摇的。你一向聪明,理应分得清这其中的道道,怎么你就非要跟熙德容过不去?”德妃说到这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菀瑕,嘴角一勾:“你最好不要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本宫会亲自动手了结了你。”   “奴婢不敢,”菀瑕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也只是一点见不得人的妄想罢了,没想到今日尽叫主子给察觉了,她太了解自家娘娘的手段了,想想都能叫她从心底发抖。   “但愿吧,”德妃冷哼了一声:“你先下去吧,要是再自作主张,到时就不要怪本宫心狠了。”   “奴婢谢娘娘宽恕,奴婢日后定勤勤恳恳地做事。”菀瑕连磕了几个头。   “下去吧,”德妃摆摆手。   “诺”   德妃想想今天这一连串的事,就忍不住伸手揉揉额头,没一件顺心的。淑妃那个女人现在应该很得意吧,毕竟这宫里头又少了一个孩子。不过她也得意不了多久了,不说杨良媛的孩子,就说大皇子已经快满五岁了,皇上还没松口记名的事,就可以叫她难安了。   不过想到皇上,德妃心里也是没底极了,皇上是不是已经察觉到她的打算了?如果察觉了,那他会允吗?德妃想想就湿了眼睛,不想了,想了也没有用,皇上从来就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了,当年终究是她错了。   添禧楼里,沈玉珺坐在榻上,冯嫣然也没有急着回流云宫,二人就这么默默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平静。   秋菊端着茶盏进来:“奴婢熬了安神汤,两位小主趁热喝了吧。”   “放这吧,”沈玉珺微微点了下头,叹了口气,她觉着她这一天都快把前半生没叹的气都给补足了。   “姐姐也莫要再叹气了,”冯嫣然适时地开了口:“钱洛惜有今天,也是她咎由自取。年前皇上禁了她的足,她就应该安安分分待在宫里养胎,可她愣是瞧不见皇上的用心,自己个闹着出来了。”   “是啊,皇上禁她足,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可惜了,”沈玉珺有时候也会想钱洛惜是怎么想的,明明以前看着挺有心机的,怎么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   冯嫣然自嘲地笑了声:“我原以为我见了她出事会高兴,会有大仇得报的感觉,可是我现在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跟她十多年的姐妹情份,没想到竟叫她今日到了那般地步还不忘……还不忘攀扯我。在她心里恐怕不除掉我不痛快吧。”   沈玉珺今日也是见识到钱洛惜的狠了,她自己有没有命还不知,但就那样,她还是抓住一切可能想要置她于死地:“今日你也是受了我的牵连,如果不是你刚好来添禧楼,就没后面那些事了。”   “姐姐真的这样认为吗?”冯嫣然看钱洛惜今日癫狂的样子,就知道她只是腾不开手来料理她,他日等她缓过神来了,还不是一样不会放过她。   “你也不要多想,”沈玉珺怕冯嫣然又被惊到:“天色也不早了,我让竹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现在也不想再费心思想那么多了,那你也早点休息。”冯嫣然其实今日并没有被吓到,看到钱洛惜的下场,倒叫她宽心不少。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钱洛惜她太自以为是了。   乾元殿里,景帝听完小路子的回话,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这次大封,三品以下有过孩子的都晋两个位份,其他的就晋一个吧。这也算是朕给她最后的补偿了。另外熙德容晋位正四品贵仪,保留封号。三品以上,叶婕妤晋位从二品修仪,其他人就赏些东西就行了。”   “诺,”小路子想着钱洛惜,要不是因为烙梅香,想必皇上不贬了她就算客气了。但愿她经了那些事之后,脑子能清醒点,不然迟早还是要遭殃的。   “还有让杨良媛搬去连玥阁,”景帝想到今天重华宫的那些事情,只觉得是应该要稍微提醒下德妃了,给她协理六宫之权不是让她好方便自己行事的。连自己宫里都管不好还理什么六宫。   “诺”路公公就知道皇上要警告德妃,这皇上还年纪轻轻呢,就那么急着给她自己铺后路了。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德妃竟还不知道皇上最讨厌什么,自作聪明,到最后不要变成作茧自缚就好。   今年因为北征大军出征在即,为了节省开支,宫里元宵节也并未大办,再加上皇上去了西山军营劳军。所以皇后也就只招了宫里的妃嫔在景仁宫用了晚膳算是走个过场。   元宵过后,沈玉珺就彻底忙开了,从添禧楼搬去了昭阳宫的东侧殿。   昭阳宫已经许久未住人了,虽然内务府之前整修过,但还是有些阴湿。沈玉珺昨天就吩咐竹雨竹云过来这把火炉都给烧起来除湿。今日搬过来的时候,倒是干燥了不少,竹雨还点了檀香,沈玉珺觉着还不错。   “小主,这昭阳宫可真气派,”秋菊忙好了手头的事,就宫里宫外的转了一圈:“奴婢在这宫里也有几年了,以前都是听人说到,没想到有一日会住到这里面,可真跟做梦似的。”   “是啊,终于搬过来了,”竹雨端了碗牛乳过来:“小主趁热喝吧。”   “竹云呢?”沈玉珺接过牛乳问道:“怎么一早上都没见着她?”   “竹云在库房那里,”竹雨笑道:“那边不整理好,估计她在哪都不安生。”   沈玉珺闻言也笑了,竹云虽说性子偶尔会跳脱一下,但人是精细得很,这也是她当初把银钱跟库房交给她管的原因。说句不好听的话,库房里就是莫名少了只蚂蚁她都能知道。前几日,竹云私底下跟她说有人进过库房,她这样说沈玉珺倒没怀疑。想到皇上从添禧楼拿走的那个小罐子,沈玉珺就决定不要再拖了,等不得昭阳宫湿气干就搬过来了。   沈玉珺想到竹云的性子,估计她要盯着库房好一段时间了,就忍不住笑了:“由着她吧。”   “小主,杨婉仪来了,”小邓子跑进来回报到。   沈玉珺闻言:“快请进来,”杨书嬅怎么来了?她跟她可没什么来往。不过想是这么想,沈玉珺还是挂起了笑容,站起了身。   身披桃红色宫装的杨书嬅主仆在小邓子的带领下进了屋里。进屋之后,她也不拖沓,直接上前两步行礼:“熙德容吉祥!”   “杨婉仪不必多礼,”沈玉珺上前去扶她起身,毕竟是有了身孕的人,在她宫里只要是知礼的,沈玉珺都会照顾一些。   “多谢熙德容体恤,”杨书嬅微微就着沈玉珺的手起了身:“今日贸然来打扰,不知道有没有扰了您。”   “哪有的事儿,我正无趣呢,看着她们收拾东西。你来了正好,咱们也可以一起说说话。”沈玉珺搀扶着她来到榻上坐下,后吩咐竹雨:“拿两个软枕过来,给杨婉仪靠着,坐着也舒服些。”   “熙德容不必如此客气,我这样坐着就好,”杨书嬅笑着阻扰到:“您这样倒叫我日后不敢再来了,就这样吧。”   “那好吧,”沈玉珺笑了笑,也坐回到榻上:“你怀着身孕,这茶吃不得,我让她们给你上杯牛乳可好。”   这次杨书嬅倒是没有客气:“谢谢熙德容!”   “这段时日忙,你有了身孕,我也没过去瞧瞧,现在倒好竟叫你过来瞧我了,我的错。”沈玉珺虽不知杨书嬅怎么突然跟她热络起来,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杨书嬅依然笑着,脸上丝毫不见不快:“这段时日又是过节,姐姐又是要搬宫,估计忙得恨不能分身两人,我怎会不知呢?”   “说来搬宫,你那边收拾妥当没有?”   杨书嬅因为有孕,再住在萱若阁就有些不便了,毕竟那里还有一位失了孩子的柳婉仪,未免冲撞,皇上前两日叫人收拾了连玥阁出来,让杨书嬅搬过去。   “我东西少,收拾得已经差不多了,今日就是打算来姐姐宫里坐坐,再去连玥阁看看。”杨书嬅看着还是淡淡的样子,不见多余的欢喜:“说来连玥阁就在昭阳宫的西边,离得倒是很近。日后恐怕要扰到姐姐了。”   沈玉珺是知道连玥阁的,就离她宫里不到一盏茶的脚程,那也是个好地方:“我倒是不怕的,你有事尽管差人过来知会一声。”她这样说倒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杨书嬅这人平时不声不响的,处事想来也是谨小慎微的。再说她现在怀着身孕,盯着她肚子的人可多着呢,可轮不到她为她操心。   “那我在这里就先厚着脸皮多谢姐姐了,”杨书嬅听了沈玉珺的话,倒是多了几分欢喜。   二人倒是聊了好一会,直到竹云进来禀说:“小主,路公公来给您送赏了。”   “知道了,我这就来。”   杨书嬅闻言也起身了:“姐姐今日刚刚搬宫,想来事情也多得很,我已经贸然叨扰姐姐好些时候了,这会子也该去连玥阁看看了。”   “也好,你日后搬去连玥阁,咱们离得也近,走动就更方便了,有时间我就过去你那里走走,到时妹妹不要腻了我就是。”沈玉珺也跟着站起身。   “姐姐说哪的话,到时我必是要扫榻相迎的。”   沈玉珺送走了杨书嬅才去接了赏。坐在榻上,她想着今日杨书嬅的种种,有些摸不着路数,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小主,今天杨婉仪怎么来咱们宫里了?”秋菊有些疑惑,现在她们宫里是招人眼,但那个杨婉仪平时就是个安静的,也没听说她跟谁多有走动啊。   “不清楚。”   秋菊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小主还是不要跟杨婉仪来往过密,毕竟她是怀有龙嗣的人。像钱良娣那样的事,可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我知道,虽然今天我也多有试探,但也没探出个什么来。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明显的,她想跟我宫里交好,”沈玉珺就怕这些莫名其妙找上门的牵扯:“现在也没其他法子,静观其变吧。”   “也只能这样了,”秋菊有时候会想她们宫里都是安分守己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的,怎么就会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麻烦找上门,防都防不过来?   沈玉珺主仆在昭阳宫里猜测着,那边萱若阁的安凝轩里,杨书嬅也在跟贴身大宫女说着话。   “她这两日情况怎么样了?”杨书嬅问道。   “小主放心吧,那边奴婢已经叫加大药量了,”绿裹是知道她家小主推迟不肯搬走的原因的,可是她还是要劝几句:“小主,那边的事情既然已经下手了,那咱们就赶快搬了吧。这样还能少些干系。”   “我心里有数,这两日我们就搬,”杨书嬅低头想了想:“绿裹你说皇上那日为什么突然来了我这里。”这几日她一直在想,那日皇上的举动,竟叫她心里默默生了些妄想。   “奴婢这两日也在心里琢磨着这事,”绿裹闻言皱着眉头:“德妃娘娘那眼瞧着就要让小主搬去她宫里了,可没想到皇上竟先开了口让您搬去连玥阁。这样一来,德妃娘娘那是不能再让您搬了。”   杨书嬅脸上倒是多了些笑意:“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德妃的打算,心里不乐意才这样插一手的。”要是真是这样那就好了,也许她想的也不是不可能。   “小主是说皇上是有意这样做的,”绿裹按着这思路一想:“小主,淑妃娘娘养了大皇子多年,大皇子到今日还没有被记入她名下,您说皇上是不是……”   杨书嬅自然是知道绿裹的想法,恰恰好跟她想的一样:“绿裹,你说我会有机会吗?”   “小主您是说……,可是您答应了德妃娘娘,”绿裹握紧了拳头:“您要是反悔,德妃娘娘会不会?”绿裹用手在脖子上来了一下。   “她不敢,”杨书嬅也怕,但想想最近的事:“钱洛惜刚刚闹出那样的丑事,德妃的脸早就丢尽了。不管皇上之前的安排是不是有意的,她都要顾忌一些,毕竟这宫里是皇上说了算。绿裹,我不想把他给出去,我后悔了。”   “小主,您不管做什么,奴婢都跟着您就是了。您不想给,那咱们就不给,”绿裹蹲下身子,握住杨书嬅放在膝上握成拳的手。   杨书嬅眼里的泪滴落了下来:“不是不给,是不能给德妃,给她就争不回来了。”   绿裹很聪明,又了解主子的性子,听主子这般说,瞬间就明白了:“小主,您说的是熙德容?可是她位份也不够啊。”   “对,就是熙德容,”杨书嬅自皇上封她做婉仪的时候就在想这事:“我还有不到七个月就要临盆了,我自己是不要想了,不说我有没有那个本事,就是德妃那也是不让的。但熙德容不同,她深得盛宠,皇上连昭阳宫都给她了。绿裹,我有一种预感,熙德容迟早要入主昭阳宫。”   “可是,熙德容她会肯吗?”绿裹想那熙德容自入宫以来的行事,那就是个抓不着错处的,一看就是个聪明人,会为了她们得罪德妃?   “就算她不肯,我也要想法子让她肯的,”杨书嬅咬着牙,抽噎了两声:“绿裹,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能想到熙德容了,只有孩子到了熙德容手里,我日后才能再把他争回来。因为依熙德容的盛宠,她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   “小主,您松松心,咱们还有时间,咱们慢慢想法子让熙德容松口,”绿裹见不得主子这般逼迫她自己,她心疼。   “一定会有法子的,”杨书嬅嘴里念叨着:“一定会有,我要想想。”   乾元殿里,路公公回了景帝:“奴才刚去给熙德容那送赏赐,见着杨婉仪也在。”   景帝闻言,连头都没抬一下:“不错,是个聪明的!”   路公公见皇上一点都没有意外的样子,耸耸肩想想这可不就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吗?杨婉仪终于不再听天由命了,多好,懂得为自己个争取,才能有好的结果。   重华宫正殿,德妃拿着账本是一点也看不进去,脑子里一直在想着皇上最近的举动,看来皇上是真的恼了。现在也不用多想了,皇上大概是已经知道她的打算了。   “娘娘,”婉依进来回话了:“今天杨婉仪去了熙德容那,待了好一会。”   自从钱良娣的事之后,德妃就让婉依接手了菀瑕的事儿:“哼,去熙德容那里,她倒是有心思。连玥阁就在昭阳宫西边,她去熙德容那坐坐也不奇怪。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熙德容有福气,她去沾沾光很正常。”   “娘娘就不怕杨婉仪动了其他心思?”   “动吧,随便她。”德妃自嘲地嗤笑了一声:“反正皇上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本宫大概也知道了。就算她不动心思,皇上都会让她起了心思。”   “那娘娘您可要早做打算呀?”婉依有时候也觉着皇上心狠,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不打算放过她们娘娘,就连个公主也不让她们娘娘养着。   “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德妃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婉依,本宫后悔了。可是太晚了,皇上是不会饶过我的。”   “娘娘,您当年也是逼不得已,”婉依怎会不知道她家娘娘这么多年的苦,不知道有多少夜里,她家娘娘都是哭着醒来的。   “逼不得已?”德妃的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常常在想,当年我是怎么狠得下心来的?作为一个母亲,我亲手断送了自己孩儿……”   ‘噗通’一声,婉依就跪到了地上:“娘娘,您不要再说了,不要再想了。这么多年了,您放下吧。”   “报应,都是我的报应,”德妃每每想到当年那个成型了的孩子,就心如刀绞,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的骨血,也是被她亲手了结了的。皇上不许她再有孩子是应该的,哪会有她这么狠毒的母亲?   昭阳宫里,沈玉珺看着竹云给她布置的小书房,连连赞道:“不错不错。”走到书桌边,翻了翻放在桌子上的几本佛经:“这是你今天找出来的?还是你细心,我刚好要用。”北征大军就要出发了,她大哥已经确定是要随着一起去的,她其他也做不了什么,就想多抄写几本佛经供着。   “奴婢瞧着小主最近心神不宁的,今天收拾库房,就把这些给拿出来了。”竹云自是知道大爷要去边关的事,一母同胞的,她家主子自然是担心的。   “是啊,抄抄佛经,也好静静心思。”沈玉珺翻看了几眼佛经,心想着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零时抱佛脚?   秋菊快步入了内室:“小主,皇上来了。”   沈玉珺原本以为最近前朝忙,皇上今晚不会来的,没想到都这个时辰了,皇上竟然来了。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佛经,迎了出去。   “皇上吉祥!”沈玉珺刚出了内室,就见皇上已经进来了。   “起来吧,”景帝伸手拉起沈玉珺:“这昭阳宫住着还习惯吗?”   “多谢皇上挂心,昭阳宫很好,嫔妾很喜欢!”沈玉珺被景帝拉起后,就顺势缠上皇上的手。两人手拉着手进了内室。 第41章   景帝进了内室之后,就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布置, 跟添禧楼有几分相似, 不显华贵, 但处处透着股简单大方, 看着很舒服:“不错!”说完便拉着沈玉珺坐到榻上了。   “皇上喜欢嫔妾的布置?”沈玉珺有些欣喜, 毕竟景帝很少表现他的喜恶。   “你喜欢,朕看着就喜欢,”景帝故意逗弄沈玉珺, 小妮子在他面前总是这般喜形于色, 心思都在一张小脸上显着, 每每跟她在一起都会很轻松。   沈玉珺知道皇上最近一直在忙着北征大军的事,这会子应该累得很,就示意竹云拿了两个软枕过来, 垫在景帝背后,好让他倚着舒服些:“皇上今天是喝了蜜吗?说的话竟这般甜。”   景帝倚在软枕上,瞬间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拦着沈玉珺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你喜欢听吗?”   “皇上说的,嫔妾都喜欢听, ”沈玉珺靠在景帝的胸前,仰着小脑袋看着皇上, 脸上是满满的甜蜜, 嘴角都弯弯的。   “哈哈……你倒是想得美, ”景帝看着怀里的小女人, 两眼雪亮雪亮的,里面全都是他,终是心里暖了一回。   沈玉珺闻言也不生气,把小脑袋贴回景帝的胸前,蹭了蹭,不再言语了,就这样静静的挺好。   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见两位主子这般腻歪,就很识相的默默地退了出去。   这一晚景帝并没有折腾沈玉珺很久,就搂着她睡了。沈玉珺就着暗淡的光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他真的很英俊,很有气魄,他符合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今天他这么晚还过来昭阳宫,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心里有一点她的存在?   沈玉珺一眼不眨地看了景帝很久,慢慢的嘴角也弯了,悄悄地凑了过去,轻轻的在景帝嘴角亲吻了一下,然后砸吧了下小嘴,又凑过去亲了一下,才稍微满足了一点,把小脑袋靠回景帝的臂膀,蹭了蹭准备睡觉。只是沈玉珺没发现在她闭上眼准备睡的那会,刚刚还是熟睡的男人微微勾起了嘴角,手臂拦了拦,好让怀里的女人更加靠近他。   北征的大军出发之后,前朝就更加忙了,景帝是成天的不见人影。沈玉珺最近也是有些苦恼。自杨婉仪搬到了连玥阁,是见天的来昭阳宫里找她联络感情。这隔三岔五的还可以,但这天天来,就叫她有些吃不消了。   半个月下来,沈玉珺觉得应该不是她多心了,毕竟她也懂“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的。只是杨书嬅现在还没明说,她也不好直接表态,现在她能做的就是以静制动了,等杨书嬅自己耗不下去了,自然会开口。   不止沈玉珺这会在想杨婉仪,流云宫里的冯嫣然主仆也在说着关于杨婉仪的话。席芸今日一早就去御膳房里采买些食材,没想到竟遇见许久没见到的如意。虽说冯嫣然跟钱洛惜现在有了些间隙,但并不妨碍奴才之间的沟通。再说席芸一向是个人精,几句话就勾得如意想起未进宫之前的和睦,自然是话也多了。   自从杨婉仪有意跟昭阳宫交好,日日去熙德容面前献殷勤,席芸就有些心焦,要说她家主子性子稳了不少,那是肯定的,但也未必太稳了。人家连玥阁的主子挺着个肚子呢,还天天跑去昭阳宫找存在。她们家小主倒好,一点都不着急,见天的忙着抄佛经,这再好的感情也需要三不五时的热络热络才能行的。   好在今天在御膳房遇见如意,废了一些口舌,终是让她套出点事情来。   “小主,用些点心再继续抄写吧,”席芸端着一盘刚做的红枣糕进来了。   冯嫣然这些日子都在抄写佛经,不是要求什么,纯粹只是为了静静心神:“放着吧。”   席芸见主子是越来越沉静了,也平和了不少,心里还是很安慰的:“奴婢瞧着小主这些日子,气色好了不少,精气神都上来了。”   “抄抄佛经,再繁杂的心思也会被抚平掉,心里干净了,身子自然就好起来了,”冯嫣然净了手,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抬眼看席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顺口问了一句:“你今儿这是怎么了,看着好似有心事?”   席芸心里也没个定数,但觉得还是得跟自家主子说一嘴:“今儿奴婢去御膳房碰见钱良娣身边的如意了,就聊了几句。”   冯嫣然以为席芸是因为钱洛惜的事才这样的,就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了:“钱洛惜是自己作的,行事不端,以下犯上,德妃娘娘是不会跟她好过的。”她可没忘记钱洛惜那日出口辱骂德妃的话,更何况德妃本人也听见了,怎么会平白忍受那样的耻辱?   “奴婢要说的倒不是关于钱良娣的事,奴婢也不傻,这么些日子下来,还能不清楚钱良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席芸毫不言讳地说:“那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你这是怎么了?”冯嫣然不想再说关于钱洛惜的事,但她关心席芸,毕竟这么长的时间下来,要不是有她,只怕自己都不知道会成什么样。   “如意今有提到重华宫西侧殿的事儿,”席芸在脑子里过了老半天,总觉得这事不对:“如意说德妃娘娘老早之前就叫人把西侧殿清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嫌钱良娣晦气,想叫她们搬过去。”   冯嫣然上次去重华宫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她们要搬宫,皇后同意了吗?”搬宫可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至少要皇后同意才行的。   席芸闻言摇了摇头:“如意说这两天那又没了动静,德妃娘娘也没什么指示下来,不过她们都一直准备着。”   “估计是她们多想了,“冯嫣然并不认为德妃会这么快下手,毕竟钱洛惜才刚刚失了孩子,德妃为了脸面,也是要再忍一忍她的。不然,就算钱洛惜之前再过分,德妃不免也要落下个凉薄的名头。   席芸听主子这样一说,有些事情就清晰了:“小主,您说德妃娘娘收拾重华宫西侧殿,会不会不是因为钱良娣,而是给别人准备的?”   冯嫣然也不傻,经过一年的宫廷洗礼,想事情也不会再那么表面了,稍稍想了一想,转过头去看向席芸:“熙德容刚刚搬了宫,德妃总不会是为熙德容准备的。”冯嫣然说到这,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又有些发笑,看来她也习惯叹气了。也是,宫里有太多不得已了。   “连玥阁刚刚换了新主子,”冯嫣然嗤笑一声:“还是个怀崽的。”德妃膝下可连个公主都没有。   席芸也想到这了:“那杨婉仪见天地跑去昭阳宫,是寻求熙德容庇护吗?”   冯嫣然皱了皱眉心,好一会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主的话,现在快午时了,”席芸看了看外面的日头。   “用完午膳,咱们去昭阳宫坐坐吧,熙德容搬了宫,我还没去看过呢,”冯嫣然放下手里的茶杯:“想必过了这么些日子,她那里也收拾妥当了。”   冯嫣然过了未时三刻才将将到了昭阳宫门口,刚好遇见准备离开的杨婉仪:“杨婉仪吉祥!”既然遇见了,冯嫣然自然是要给她行礼的。   “冯良媛也来看熙德容?”杨书嬅抬抬手示意冯嫣然起来,宫里人都知道冯嫣然跟熙德容走得近,她虽说不太出门走动,但这还是知道的。毕竟当初钱氏要栽赃陷害熙德容,冯嫣然当时也在场,还受了牵连。   “之前熙德容搬宫,未免给她添麻烦,就没过来,”冯嫣然淡笑着看向杨婉仪:“这两日想着她昭阳宫里估计也收拾好了,就过来坐坐。倒是杨婉仪离得近,常过来走动。”   杨书嬅见冯嫣然一直盯着她,不免有些不自然,嘴角抽动了两下,看着有些僵硬:“连玥阁就在昭阳宫边上,我一个人待在宫里头也无趣得很,过来昭阳宫走动走动打发时光,倒是叫冯良媛见笑了。”   “熙德容性子好,我也喜欢常来她宫里坐坐,跟她说说话,心里头也开阔了不少。杨婉仪也是这样吗?”冯嫣然眼神里带着审视。   “是呢,”杨书嬅脸上扯着勉强的笑说到:“我宫里头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也快进去吧,不要让熙德容等着。”   “好,”冯嫣然福礼恭送到:“杨婉仪慢走!”   冯嫣然看着杨书嬅离去的身影,脚步有些乱,不知道是她不讨喜,还是她刚说的话戳中了她心里?   “小主,咱们进去吧,”席芸提醒道。   “嗯。”   沈玉珺坐在榻上,等着冯嫣然,见她来了,脸上不免露了笑:“我估算着你这两日要来,就叫秋菊做了些桂花豌豆黄留着。”   “还是姐姐心疼我,“冯嫣然虽说跟沈玉珺已经算是很热络了,但该行的礼还是照规矩行来。   “就你最知礼,”沈玉珺赖在榻上一点都不想动,就伸手够着冯嫣然。冯嫣然也笑着伸出手,然后坐到她边上位置,隔着炕几,二人刚好可以就着茶点叙话:“刚在门口,遇着杨婉仪了。”   沈玉珺听她提到这个,就不忍笑了一下,摇摇头:“我现在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倒是少有的事,姐姐说来我也听听,”冯嫣然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豌豆黄。   沈玉珺扭头看了看冯嫣然:“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目的,就是觉着她一个怀着龙嗣的妃嫔有事没事地跑来我宫里,总不会是真的想要找我打发晨光吧?”   之前她还想过杨书嬅这么频繁地来昭阳宫,是不是因为她得宠些,才来她宫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皇上?不过后来她就不这样想了,因为杨书嬅每次来的时间都不是皇上会出现的时辰,这不免叫她更担心。   冯嫣然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沈玉珺的看法:“刚我在宫门口也试探了她几句,”说到这冯嫣然就摇了摇头:“恐怕是没那么单纯的。”   “这叫什么事儿?”沈玉珺嗤笑了声:“人在家中坐,麻烦找上门。”   冯嫣然听到她的自嘲也忍不住笑了出声:“姐姐也不要多想,她有什么目的迟早是要显出来的,不然你就装傻到底,看她有什么招。”   “我现在倒是只能这样了,“沈玉珺无奈的言笑道。   “姐姐这没什么头路,我这倒是有一个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冯嫣然微微颔着首,眼睛斜向沈玉珺:“重华宫西侧殿收拾出来却没迎来主子。”   沈玉珺闻言,也不摊着了,坐直了身子,哼笑了声:“连玥阁却迎来了新主子。果然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今天席芸从钱洛惜身边的宫女如意那听来的消息,“冯嫣然是很相信沈玉珺的,把底也露给她了,毕竟如果不是沈玉珺,她现在能不能活着还是两说,自然对沈玉珺没有隐瞒。其实她也有点自己个的小心思,她希望沈玉珺得宠,越得宠越好,这样她在宫里也有个依仗。   “我当时听了这消息,就想到她最近莫名其妙的行事了,”冯嫣然有时候还真是佩服那些人的心思,做什么事情都带着自己个的目的,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反正自己心里痛快就好,还真是欠了她们!   “今日要是你不说,我还真猜不透她的想法,”沈玉珺弯嘴一笑,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还真是抬举我,我这低位妃嫔什么时候竟能跟德妃娘娘相提并论了?我自己倒是不知道。”   “她这心思动的也是有些过了,”冯嫣然说到:“她自己都是从五品婉仪了,何必要扒着你?”   沈玉珺听着冯嫣然说的话,就莫名想到皇上的打算,她可不就是要升位份了。只是不知道杨书嬅是想要拿她来转移下德妃的注意力,还是另有其他的打算?   “之前想不通的事,现在再想想,她的心思也不浅,”冯嫣然脸上没了笑意:“按时间算来,柳氏怀胎不久,她也就跟着怀了,可她腊八宴上是看到柳氏跟钱洛惜出事的,事后她竟然还瞒着有孕一事。现在柳氏跟钱洛惜的胎没了,德妃又收拾了重华宫西侧殿。”   “估计她早就投了德妃娘娘,”沈玉珺冷笑到:“那现在她这番动作又是为什么就了然了。”   “她反悔了,“冯嫣然接话道:“出尔反尔,就不知道德妃娘娘怎么想?”   “皇上给她升了婉仪,正常人心思都会动,”沈玉珺在想皇上是不是故意的:“但她不该把那起子心思动到我身上,我可没沾着她。”   “我看姐姐这会子也捋清楚了,”冯嫣然起身:“那我也就放心了。我也是时候就回去了。”   “不再坐坐了,”沈玉珺也跟着起身下榻。   “不了,总赖在姐姐这里像什么样子,”冯嫣然知道日子都是要自己过的,她也要好好过好她的日子。情份是经不住磨的。   “那我送送你。”   “好。”   沈玉珺送走了冯嫣然之后,一直坐在榻上想着最近的事儿,好一会才嗤笑了一声:“哪来的自信?”   沈玉珺不反感他人动心思为自己谋生路,谁都有不得已,但不能因为自己的不得已就算计着不相干的人。这损人利己的事情,她们是怎么能做到心安理得的?   “小主,”因为竹雨是沈玉珺的陪嫁宫女,所以刚刚的事也就没有避讳她:“杨婉仪这主意打得也太好了。让您没头没脑的给她挡德妃娘娘的视线,她倒好可以躲到您身后。”   “当初不想把孩子给出去,就不要答应,”沈玉珺有些不削道:“德妃拿着钱洛惜给她当挡箭牌。现在得了好处,胎也坐稳了,又反悔。哪来那么多的好事都能让她给占了?”   “那小主您接下来想要怎么办?”竹雨问道,要不是因为新年头月的,正月还没过,她都想劝主子报病了。真真是沾不起!   “能怎么办?”沈玉珺眼里透着冷然:“之后她再来就说我在休息。过个几天看看她怎么动作?”主要她还不是很确定杨书嬅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要说杨书嬅只是想要找个挡箭牌,那宫里比她有能耐的多的是,但杨书嬅为什么偏偏选中她?她可看不上她的肚子。不对,她看不上她的肚子?呵……果然是个聪明人!   自从那日之后,杨书嬅再来昭阳宫,果然是进不去了。沈玉珺也有了几天清闲的日子,有时候想想,位份真的是个好东西。看看要不是她的位份比杨书嬅高那么一级,恐怕她的宫门还真挡不住她。就这样杨书嬅还是日日都来昭阳宫,虽然进不了门,但竟完全不影响到她的热情。   几日下来,宫里面不免就多了些流言,无不是说沈玉珺恃宠而骄,自视甚高的,连怀着皇嗣的妃嫔都给挡在外面。但沈玉珺的昭阳宫是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倒是德妃在重华宫听了这事,忍不住露了笑:“还真以为自己是朵白莲花,人人都应该护着她。”   “娘娘说的是,”婉依以前就觉得熙德容是个拎得清的,原本因为前些日子熙德容跟杨婉仪走得近,还以为熙德容也想趟这浑水,哪知道峰回路转,看来熙德容之前是没回过味来,这会子看清了,这动作起来可一点都不慢。   “熙德容是个聪明人,又一向不爱招惹是非,她又得盛宠,孩子迟早会有,何必要养着别人的孩子?”德妃眼里有伤,也就只有她这种注定不会再有自己孩子的女人,才会去争别人的孩子。   婉依见自家娘娘又想起以前的伤心事,就赶快转了话题:“还是娘娘算得准,让奴婢知会了如意,才让熙德容看清杨氏目的不纯。”   “她目的纯不纯,本宫不关心。本宫只是要让她知道本宫并非是她能耍着玩的主。”德妃之前还觉得杨氏是个安分的,没想到内里也是个黑的。出尔反尔,她真的觉得她德妃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过奴婢现在倒是挺佩服熙德容的,宫里都传成这样子了,她还是该吃吃,该喝喝。早上在景仁宫,奴婢特地瞧了她一会,那位看着可是气色好了不少,是一点都没有受影响。”婉依想着熙德容,不亏是她家娘娘都看得上的人物。   “你当她傻?”德妃抬眼看了婉依一眼:“这宫里流言传得越难听,越不利于她,她就越好摆脱杨氏。估计杨氏这次的打算是要落空了,沈氏可不会养别人的孩子。”   “那娘娘,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德妃眼里冰冷:“她不是后悔了吗?那就由着她好了,反正皇上也没那心思,本宫争了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一场空?与其那样,还不如不争了,随她去吧。”   “娘娘真的决定了吗?”婉依看着主子心灰意冷的样子,心里酸涩极了,皇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饶了她们娘娘。   “决定了,本宫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孤苦无依了,”德妃呢喃着:“就算是给我孩儿的交代吧,不让任何人抢占了他的位置。”   “娘娘……”   “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   “诺。”   乾元殿里,景帝听到小路子回报说,今天杨婉仪又去了昭阳宫,不过还是跟前几天一样,被挡在了宫门外。   “还真是不死心,”景帝笑道:“朕的意思有那么不明显吗?朕是要她自己往上爬,不是让她去算计一些不相干的人。”再说他升她位份,让她搬宫也只是为了让德妃警醒一点。   路公公闻言,好想怼一句,还不是皇上您自己给人家养起来的野心。   “景仁宫最近在干什么?”景帝突然问道:“宫里的流言是不准备管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最近都在忙着您的生辰万寿节,估计是一时腾不开手。”路公公也是老实回答的,毕竟这眼面前还有什么事,比皇上的万寿节更为重要的呢?   “朕不是说了,一切从简了办吗?”北边不稳,景帝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大办生辰。   “再从简,也是不能太过简单的,该有的总是要有的。”   “知道了。” 第42章   连玥阁里, 杨书嬅已经坐在榻上有一个时辰了, 呆呆的, 也不说话,只是手里一直拿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绿裹这时急急忙忙地进屋了:“小主, 奴婢回来了。”   “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杨书嬅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但还是冰冷得很。   “回小主的话, 柳婉仪现在是离不了那东西了。”绿裹想到柳婉仪发作的时候那个癫狂的样子, 哪还有以前的一点柔弱,看了真真叫人遍体生寒。   “是吗?”杨书嬅微微淡笑着,眼睛里冷得不见底,看着手里拿着的小檀木盒子,勾嘴轻语:“看来这东西还真是个宝贝!”柳氏那个贱人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心机之深沉, 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可那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任她予取予求。   绿裹看到主子手里拿着的盒子, 有些惊讶道:“小主,您怎么把它给拿出来了?”这是柳婉仪从孙贵嫔那得来的,不过现在落在自家主子手里。   “拿出来, 当然是有它的用武之地,”杨书嬅细细打量着这个小小的盒子, 眼里都是跃跃欲试:“你说熙德容跟柳氏那个贱人比,哪个更厉害?”   “小主, 您……您要给熙德容……”绿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家主子怎么会想到给熙德容用这东西, 这……这是要出事的。   “哼……她不是躲着我, 不见我吗?”杨书嬅笑着,有些小小的得意:“就不知道用了这东西之后,她会不会像一条狗一样的跪着来求我?呵呵呵……”   “小主,”绿裹觉得她家主子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熙德容她正得宠,而且她现在压根不见咱们,她宫里可不是萱若阁,咱们只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会有的,”杨书嬅还是一直看着那个小盒子:“这么好的东西,我可不能浪费了。绿裹,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熙德容跪伏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的样子。”她想想都觉得痛快,就是不知道等到正真的那一天到底会是个什么感觉。杨书嬅眼前浮现沈玉珺一副总是淡定自若的样子,她活得可真自在。连她都好羡慕嫉妒。   绿裹看着她家主子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就莫名地感觉脚底发寒。她家小主好像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了。   时间终是到了二月六日,景帝的生辰万寿节。虽说景帝早前就已经吩咐一切从简,但该有的过程还是要走的。   景帝一早就起来沐浴焚香更衣,食了御膳房忙了一夜的长寿旭日面,后就去乾清宫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今日各地封疆大吏基本都到全了,景帝唯一高兴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收礼。就连路公公都是喜笑颜开,毕竟每年皇上生辰就是他要发财的日子,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等到朝退之后,景帝坐在乾元殿的御案前,看着小路子一张一张地往外头掏银票,嘴角是一抽一抽的:“你今日倒是赚得不少,怪不得笑得眉不见眼的。”他能说他有些生气吗?一个个的尽送些不实用的东西,没一个是有银子实用的,他当初是怎么觉得那群官员是能当大任的,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他缺银子吗?   路公公看着眼前摞的跟小山似的银票,心里就疼得紧,每年都是这样,他前脚收了多少银票,后脚都要全数上缴,皇上美其名曰生辰贺礼。他真的很想跟皇上说,他可以准备贺礼的,可惜他不敢。   “小路子,你说他们是不是都不会揣测圣意的,他们是瞎了吗,不知道朕的北征大军眼瞧着就要开战吗?”景帝看着眼前厚厚的一叠银票,深锁着眉头,太少了,还不够边关将领一个月的伙食。   路公公微微抬起头,强忍着不去看御案上的那叠银票:“回皇上的话,那些文武百官要是能揣测到您的圣意,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这可是大实话,有哪个官员敢明目张胆的的揣测圣意,更何况皇上还那么专横。路公公觉得皇上特别专横,尤其是缺银子的时候,恨不能多抄几个家。其实他心里默默觉得要不是皇上要银子开战,估计叶家还能再混个一两年。皇上这明显的就是把猪养肥了宰,不然也不会把贪财如命的叶家人放在户部了。   景帝看着小路子好一会,等到路公公意识到,景帝已经是一脸的意味深长,吓得路公公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小路子,你说朕怎么才能让那群老奸巨猾的官员心甘情愿的掏出银子来呢?”景帝眼睛微眯着,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先想想,”路公公心里想的是皇上您还是直说最好,保准那些官员一个赛一个的给您送银子过来,但是关键他不敢这样说,皇上也是要面子的,他怎么肯让他的那些官员知道他作为一国之君竟然缺银子呢?   “嗯,那你快点想,”景帝拿起案上的折子开始批阅了起来:“朕先处理政事。”   路公公就这样站在皇上身后,看着御案上的一叠银票,想着怎么让那群大臣们掏出更多的银票,以填补皇上银子上的空缺。   万寿节当天的午宴,是设在羲和殿,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为景帝恭贺万寿。午宴吃到一半的时候,禁军统领楚衍突然出列:“臣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微臣一介武夫,不懂文歌雅意,只知镇北天灾,北戎躁动,边关不稳,臣愿向皇上献上五万两白银,为皇上分忧。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听完,露出了很是欣慰的笑容:“爱卿不亏为世家之后,果然忧国忧民,朕甚慰,朕替镇北百姓,边关将领领了你这份情意了,这也是朕今年收到的最好的贺礼。”   “臣愧不敢当,皇上为天下百姓,大禹强盛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臣只不过尽些许绵薄之力,当不得皇上的赞,臣祝吾皇千秋万代,长乐无极!”楚衍也很无奈,皇上今天午膳前招了他,特地借了他五万两白银,让他敬献贺礼。这银子可不是白拿的,事后是要还上的。   “爱卿请起,”景帝一脸感动的样子,可真是看傻满殿的文武大臣。这君臣情真意切的样子,到底是要演哪出呀?   “臣愿献上白银五万两,为皇上分忧,”邵勋心里苦啊,一个召见,五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没了。皇上还一副体恤臣子的样子,要是真的体恤,就不要借,直接给不就得了。邵勋从拿到这叠银票就在算着依他的月例银子要多久才能还上公中的债。   “好,”景帝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午宴到最后就变味了。一个个大吏文臣按着顺序给皇上送银子,谁敢装傻?依着当今圣上的行事风格,装傻是吧,那他会自己派人摸摸他们的家底,到时估计不仅要被扒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要丢官剥爵。他们现在只能恨一恨始作俑者的楚衍跟邵勋了。   路公公站在皇上身后,心里直乐,看着楚衍不情不愿地献上五万两白银,更是够他笑一年。谁让皇上有事没事就拿楚衍抄家来吓他,现在终于轮到他坑一次楚衍了,怎么能叫他不痛快?   等午宴结束之后,,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在登记着那一堆从文武百官那搜刮来的银子及欠条,整个心情都跟着好了不少。不错,花了银子办的万寿节还是挺值得的,至少军饷暂时是差不多足了。   “皇上,这里银票有九十八万两银子,欠条有一百三十六万两银子,一共两百三十四万银子,”邵勋看着皇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心里是疼得很,这么多银子里,有他五万两。想到将近一百个大臣,献上来的两百多万两银子,他就觉得他亏了,亏大发了。   楚衍见邵勋那般,心里终是好受了一些,至少皇上不是只坑了他一个:“皇上,臣觉得这两百三十四,是不是有些不吉利,毕竟今儿是您的万寿。要不路公公再添点,刚好凑个整。”   “哈哈……楚爱卿果然甚知朕心,朕也是这么想的,”景帝笑得合不拢嘴:“小路子你听到了,记得把银子补上。”   报复,肯定是报复!   “皇上,奴才今早上已经……”路公公还想说什么,只见景帝起身头也不回的进了后殿,看这样子,是打算休息了。他只能干看着,之后不见了皇上的身影,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楚衍:“我是不是跟你有仇?”   楚衍一脸莫名的样子:“没有,为皇上尽忠不是咱们身为臣子应尽的本份吗?这可是你之前说的,我才借了皇上五万两银子的,难道你忘了?”   路公公当然没忘,这是他说的,但那是说给他们听的,不是拿来套他自己个的,现在只能欲哭无泪了。   路公公愣在一边心里细数着他的家当,没了,都没了。再看看那两所谓皇上的心腹在干嘛?楚衍跟邵勋正在商量着拿着欠条先去哪家收银子,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专管抄家灭族,一个热衷办案治罪,上门收债的事的确挺适合他们的。   万寿节晚上的宫宴还是跟往年一样,安排在朝辉殿。到时各宫妃嫔和宗室大臣都会齐聚一堂。   昭阳宫里,沈玉珺自听闻景帝午宴时发生的事,就一直纠结到现在,她在想她那些香囊是不是该换成银子,毕竟皇上看起来好像很缺银子。   “小主,现在已经未时正了,您是时候沐浴更衣了,”冬梅进来看主子还是呆坐着,想着时辰就大着胆子出言提醒了。   “好,”沈玉珺不打算再想了,她准备晚上让竹云带点银票在身上,当然那些福寿香囊也是要带着的,那可是她辛辛苦苦赶出来的,整整九十九个不同福寿香囊,寓意长长久久。到时候看情况,要是送银子的人多,那她也就跟着送银子;要是不多,那她就安稳些送香囊。   等沈玉珺这边拾掇好了,都已经申时正了。昭阳宫离皇后的景仁宫也不远,不过今天她准备还是不要拖得太晚,看着时候差不多了,就领着竹云秋菊出了昭阳宫。   说来也巧,沈玉珺刚出门就遇着了杨书嬅,不过沈玉珺没有一丝尴尬,心里也没有起伏。有些人对她来说本就无关紧要,她既不想沾着别人的好处,也不想别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面上客气,过得去就行了。   “熙德容吉祥!”杨书嬅见到沈玉珺好似十分的欢喜,但礼还是规规矩矩的。   “杨婉仪怀着身孕,不必如此多礼,”沈玉珺觉着不论其他,单单看这杨书嬅还算是个心里清楚的人。几日没见,她倒也不是像之前那般热络了,倒省了沈玉珺不少事,不过越是这样明白,越是说明她聪明能忍,总之不容小看。   “几日没见熙德容,熙德容还是这样会体恤人,”杨书嬅看着沈玉珺淡笑着。   “杨婉仪说笑了,你怀着皇嗣自是尊贵得很,我哪敢掉以轻心,”沈玉珺见她虽是带笑,但眼睛一直盯着她,也就直接回视杨书嬅了。其实沈玉珺也有些故意,她想看看杨书嬅眼里有没有一点算计人的心虚。可惜啊,她在杨书嬅眼里没瞧见一丝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得很,更是对她没有一点回避,看来她又多了一个麻烦了。   杨书嬅见沈玉珺直视她,她也没回避,她为什么要回避?沈玉珺再得宠也只不过是个妃嫔,让她养着她的孩子,那是多大的恩赐,她竟然敢不削,她简直该死。   “熙德容当真是这么想的,”杨书嬅莞尔一笑:“倒是我有些自轻自贱了,不过熙德容说的也是,皇儿是皇上血脉,的确尊贵得很!”   “杨婉仪这般想是对的,”沈玉珺好似真的没有一点吃味的样子,就连酸话都没有一句。   两个人一路走向景仁宫,谁也没有提之前的事情,也谁都没有提宫中的流言,就好似回到了最初的点头之交一般。   不过落到别人眼里,就是另一种境况了,昔日的黄贵容,今日的黄常在落在拐角处,看着远去二人的背影,微微地笑了,她的机会好似来了。   今日的景仁宫可是花团锦簇,富贵云集。沈玉珺二人到的时候,也算不得晚。不过沈玉珺和杨书嬅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一个是景帝身边的得意人,一个是怀着皇嗣。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宫姐姐请安!”二人规规矩矩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般。   “都起来吧,”皇后今日倒不怎么关注沈玉珺,她今天只想看着杨婉仪,这宫里三位怀了皇嗣的嫔妃,就只剩下这么一位了,要是再保不住,就算皇上没什么话,但估计外面群臣也饶不过她:“杨婉仪怀着身孕,秋红,给杨婉仪准备一张软点的椅子。熙德容不要怪本宫偏心,哪日里等你有了子嗣,本宫也是一样的看重。”   “皇后娘娘做得是极对的,嫔妾虽然眼皮子浅,但皇嗣为重,嫔妾还是懂的。”沈玉珺还是一脸的淡笑,没有过多的表情。   “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皇后夸完就让沈玉珺随便坐。   沈玉珺早就看到冯嫣然身边的空位了,自然是坐了过去:“你几时到的?”   “我也是将将才到了一盏茶的功夫,”冯嫣然也微微斜过身子:“今天还是碰上了。”   沈玉珺有些无奈:“躲了这么些天,今日一出门就遇见了,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总感觉她好似变了个人。”   “姐姐一向是个会看人的,”冯嫣然在这一点上是很相信沈玉珺的眼神的:“也许不是你多心,估计是她开始露了本性,现了真面目了。”   “不好对付,”沈玉珺稍稍吸了口气,又呼出来。   “先小心防范着。”   二人就这般轻声细语的聊着,因为今日人多,大多都关注在上位,倒是没有多少人关注她们俩。   “多日没见熙德容,熙德容还是那般容光焕发。”   一声突兀的话语,打断了沈玉珺二人的谈话。一听声音,沈玉珺就知是谁,实在是害过她的人不多,宫外的恰恰就这么一位:“多谢平王妃夸赞,嫔妾心思轻,日子过得也自在,宫里又锦衣玉食的养着,不能怪嫔妾气色好,只能怪皇后娘娘太贤德。”   “熙德容说的是,”平王妃僵笑着,原本她就不敢拿熙德容怎么样,只是因为上次的事,不免想要找点痛快,没想到竟被她三言两语的给顶回来了。这么多人看着,她是不敢再吭声了。   皇后也一直警觉着,见没什么大事,也就没有出言阻止。她那个堂妹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记吃不记打。上次就在熙德容身上吃了大亏,这次还去招惹她,看来是教训不够。   半个时辰过去了,该到的也基本都到齐了,除了失了孩子的柳婉仪跟钱良娣没来,其他都已经在座了。就有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好入席了。   沈玉珺今日下手坐的还是许德仪,过年这几日养养,许德仪也养出了些肉,看着不再是之前那般脱了相,倒是精神了不少,瞧着也舒服了些。   “熙德容最近过得还好吗?”许德仪是故意这般问的,现在宫里谁不说熙德容恃宠而娇,目中无人。昨日她就在想今天要是边上坐的还是沈氏,她一定要损她几句。   沈玉珺头都不扭一下,直接回了话:“我过得好不好,许德仪不会自己看到了吗?”   听沈玉珺这般言话,许德仪就气到了,她好歹也是大皇子生母,这沈氏竟是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说个话连瞧都不瞧她一眼:“这就是你沈家的教养?”   沈玉珺闻言终还是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许德仪:“我沈家的教养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只是许德仪似乎已经忘了我居于你之上,所以还请许德仪不要忘了身份,日后言行谨慎一些,不要再劳动皇后娘娘关心许德仪的规矩问题了。”   “你……”原本许德仪被沈玉珺打量得有些发虚,但听闻她故意拿规矩说事,那就是戳她心窝了。当初的确是她行事不端,但皇上皇后都已经罚过她了,她几个月的苦头也吃了,没想到沈氏还拿那事说话,就惹得她气愤难耐了:“哼,之前宫里流言说你恃宠而娇,目中无人,我还有些替你叫屈,现在看来还真是无风不起浪。”   沈玉珺弯嘴一笑:“宫里有这样的流言,我怎么不知?你听谁说的,也说与我听听,也好叫我明白我是怎么恃宠生娇的,我又是目中无谁了?”用眼角余光扫了许德仪几眼,看她一脸的不自在,这就怂了,还以为她长本事了呢。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雷动。   景帝去了大氅,一身明黄色的五爪金龙袍显得尤为明亮。景帝坐到龙椅上,微微抬抬手:“平身。”   “谢皇上!”   沈玉珺见着皇上就想到今天要送礼的事,又有些纠结了。今天临离开昭阳宫,她特地吩咐了竹云取了五千两银票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皇上不知道中午有没有筹够银子?毕竟打仗是个烧钱的活,依着皇上的性子,是宁愿抠着自己,也不会少了军饷的。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万寿节,臣妾领着宫中姐妹祝皇上万寿万福,万事如意,”皇后端着酒杯向皇上敬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位妃嫔都端起面前的酒杯起身,在皇后的带领下敬祝皇上。   “好,”景帝饮尽了杯中酒:“都坐下吧。”   “谢皇上。”   “今日朕高兴,想着许久没有大封六宫了,趁着朕的生辰,就着手大封一次吧,”景帝笑着言语,但眼睛是一直看着下面在座的各位妃嫔。   位份可是实实在在的,在座的谁不是争的这个。众位妃嫔都是欢喜异常,忙起身谢过皇上。   景帝摆摆手:“小路子,宣读圣旨吧。”   路公公从候在一边的小太监那取过圣旨,就开始准备吟唱了。   众位妃嫔都放下手中的事,起身走到中间按着位份跪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叶婕妤为修仪,熙德容为熙贵仪,许德仪为贵仪,杨婉仪为淑仪,柳婉仪为淑容,钱良娣为婉仪,其余三品以下各晋一级,钦此。”   圣旨宣完了,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不管内里是怎么想的,都得高高兴兴的接旨谢恩:“   沈玉珺坐回自己的位置后,放眼扫了下周边,尤其是杨书嬅,见她脸上的笑意,看着是有几分真。也是,从四品了,离三品只有两步之遥,他日只要她安然生下孩子,不管男女都还是要晋位份的,不过那就要看皇上的心情了。沈玉珺倒是希望经了今天这一波大封六宫,她能把眼光放远点,不要再盯着她了。   不过今天的大封也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疑惑,首当其冲的就是钱良娣,不对,日后也是钱婉仪了。大家还没忘了之前钱婉仪大闹添禧楼的事儿,要说皇上这样封是厌了熙德容,但熙德容也晋了两个位份,现在也是熙贵仪了,连封号也保留着。有些心里灵透的稍稍一想,这晋了两个位份,除了熙贵仪,其他都是有过孩子的,心里也就明白了。   沈玉珺自圣旨宣读完之后,就察觉到一拨又一拨的眼神从她身上略过,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好心情。是了,她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了,没想到皇上竟给她晋了两个位份。她好想偷偷地看看皇上,不过现在她比较招眼,就强忍住了,只是心里在想着等皇上下次来她宫里,她一定要多看几眼才好。   还有一个人是兴奋极了的,那就是许德仪,日后就是许贵仪了。自她意识到自己升到正四品贵仪了,脸上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刚刚被沈玉珺强怼的怨气早就无影无踪了。她现在好想跟边上的沈氏搭搭话,她太高兴了,几年了,终于升位份了。   许贵仪高兴得差点就要流眼泪了,眼神不住地往淑妃那看,心里默默想着也许她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大皇子叫她一声“母妃”。   德妃听完圣旨之后,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淑妃,后又把视线看向淑妃抱着的大皇子身上,笑了。果然是得意不了多久了。   皇后是知道皇上今天要大封六宫的,只是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封?刚刚听完圣旨,一直怦怦乱跳的心终是可以安稳了,好在三品之上只封了叶婕妤,不打紧。   “臣妾替众位妹妹谢皇上了,”皇后心稳了,就端起就被再次敬酒。   景帝摆摆手让她坐下:“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皇后闻言,鼻子有些酸涩,皇上终是说了一句软话,这样便好:“只要皇上高兴,臣妾不觉着辛苦。”   景帝闻言,给皇后夹了一点菜:“进些吧。”   皇后看了看碗里的菜,后转头满眼欣喜的说:“谢皇上。”   至大封六宫的小高潮后,宴会就归于平静了。直到接近尾声的时候,才有宗室冒出来,给皇上敬献寿礼,估计也是听说了今天午宴的事,这位王公明显是有备而来,一上来就献上了五万两白银,有一就有二,有人开了头,后面也就顺着来了。   沈玉珺原本还以为她带了五千两算是多的,没想到那些宗室勋贵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瞬间她觉得还是送皇上香囊比较好。皇上一个寿宴办完,估计就不缺银子了。   景帝一个晚上都在笑,原本他都准备了好些美人要赐给宗室的,现在看他们一个个的老老实实的掏了银子,那就算了吧。不过那些属国敬献上来的美人也不能久留在皇宫。想到这,景帝就看向了坐在下面的平王,还是赏给他吧。   晚宴一直到戌时末才结束,因为最后皇上在搂银子,所以后宫妃嫔都没有直接献礼,不过也都上承给路公公。沈玉珺最后还是送了福寿香囊,实在是她的银子有些拿不出手。   因为现在位份不一样了,沈玉珺终于可以先一步走了,只是在经过黄贵人边上的时候,没注意撞到她了。沈玉珺刚想说小心,没想到黄贵人抵着她耳边念了一句:“听说萱若阁柳淑容疯了。”后她就跟没事人似的退了回去:“嫔妾失礼,冲撞了熙贵仪,嫔妾知罪。”   沈玉珺也只是看了看她:“我没事,你不必惶恐,晚上灯光暗,自己多注意点。”   “多谢熙贵仪体谅,”黄贵人福礼:“恭送熙贵仪!”   沈玉珺在竹云的搀扶下出了殿门,留下黄贵人在一边。   不过沈玉珺觉得她跟杨书嬅真的是有缘,这会子又碰上了。   “熙贵仪,”杨书嬅看见沈玉珺在她前面不远,就扶着绿裹的手,快步赶上了。   沈玉珺知道杨书嬅在后面,她跟她现在就差一个位份,住的宫宇又是一个方向:“杨淑仪。”   “恭喜熙贵仪了,”杨书嬅福礼道。   “同喜,”沈玉珺并没有跟她客气。   “熙贵仪明日有空吗?”杨书嬅好似一点没有察觉到沈玉珺的冷漠,还是那张笑脸,不过稍稍多了一些得意:“据说熙贵仪女红了得,我想替我的孩子绣些肚兜,可是我女红一般,就想去昭阳宫您那里请教请教。”   “明日?”沈玉珺状似思索。边上的竹云这时插话道:“小主您忘了,明日您跟冯嫔小主约好了的。”   “这样啊,”杨书嬅闻言,也没有不快,但竟还不放弃:“那后日呢?”   “最近我都没有空,”沈玉珺见她这般不依不挠的,就觉得有鬼,与其一直找理由,还不如直接回绝了,就算她位份升了又怎么样,她还是没有自己尊贵,没有必要耐着性子一直应付她。   杨书嬅没想到沈玉珺会这么直白的拒绝她,竟愣了一下,再等回过神来,只见沈玉珺已经转身准备走了,连忙说到:“姐姐,可是妹妹哪里做得不对,恼了姐姐,还请姐姐明示。”   沈玉珺都已经准备走了,但听她这般说,还是停了一下脚步,扭过头来:“杨淑仪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心里很清楚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真的是见不得杨书嬅那般一副她欺负她的样子,她又不欠杨书嬅的。   “小主,”绿裹看着沈玉珺她们主仆的身影:“她们走了。”   杨书嬅脸上早就不见了笑,只是一直盯着沈玉珺的背影看:“果然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咱们也回去吧。”   “诺。”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里,就脱掉鞋子盘腿坐到榻上,想着黄贵人说的话,柳慧疯了。沈玉珺只觉不可能,她虽跟柳慧接触不多,但一个对自己对都狠的女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疯了?   萱若阁,杨书嬅原本就住在萱若阁,怎么她一搬走,柳慧就疯了,这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竹雨,”沈玉珺出言吩咐:“你明日带些东西去萱若阁看看柳淑仪,毕竟我跟她也有些情份在。”   “诺。”   “小主,咱们要不要盯着些连玥阁,”竹云今日可是见着了杨淑仪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好似她家小主欠了她一般,真真是惹不得!   “不用盯着杨书嬅,盯着绿裹就可以了,”沈玉珺现在是一点都不顾忌杨书嬅了,原来还看她娴静慧智,现在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会咬人的狗不叫’。   而这边居住在落日轩的黄贵人也在跟身边的大宫女叙着话。   “小主,熙贵仪真的会看顾咱们一些吗?”书语,也就是之前的书画,因为杨淑仪的闺名叫书嬅,黄贵人未免招惹麻烦就给改成书语了。   “应该会的,我心里也没底。”黄贵人叹了口气,自从去年因为孙家突然出事,她往外递消息被发现后,从正四品贵容被贬为常在,好日子就没了。被发落到这落日轩之后,更是人人都能踩她一脚。今日在熙贵仪耳边说的那句话,不知道她会不会上心?听天由命吧,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了。 第43章   此时的乾元殿还是灯火通明, 景帝看着案上厚厚一叠的银票:“看来朕的那些大臣们还是不笨的。”   路公公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皇上这话说的,他们敢笨吗:“皇上您说的是,他们都是您精挑细选的,您眼光多好,他们怎么会笨呢?”心里却想着要不是怕您一个不高兴,砍人跟砍白菜似的, 他们会这么乖的把银子拿出来才怪。   “嗯,朕也是这么觉得, “景帝眯着眼睛:“军饷已经足了,明日让兵部的人过来, 朕有话要对他们说。”   “诺。”   “后宫里最近还平静吗?”景帝想到今天的大封, 底下可真是一台好戏。   “回皇上的话, 奴才正有事想要禀报, ”路公公想到最近下面传上来的消息,有些人可真是十足的找死。   “什么事?”景帝看着小路子眼露冷芒的样子,就知道后宫里又不安宁了, 不过也不奇怪,他的后宫从来就没安分过,一滩污秽。   “回皇上的话,萱若阁的柳淑容疯了, ”路公公偷偷看了眼皇上, 见其并没有什么诧异, 就接着说了:“奴才特意派人查过了, 只怕不是简简单单的疯病,是阿芙蓉。”   景帝闻言,再没有了刚刚的漫不经心了:“阿芙蓉,杨氏手里有?”   路公公见皇上坐直了身子,也不敢再拖沓,赶紧把查到的东西给禀了:“杨淑仪原本没有,不过现在有了。那东西是柳淑容从缀霞宫带出来的。现在杨淑仪已经知道阿芙蓉的毒性了,只怕会……”   接下来的话,路公公并没有说下去,皇上自会想到。毕竟他们就是从阴谋诡计中走出来的,要说野心,当今皇上就是最成功的野心谋者,见过的野心勃勃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就说那杨淑仪的野心不就是坐在龙椅上的这位给勾的,果然不仅一点没叫皇上失望,还大大出乎所料。   “哼……自作孽不可活,”景帝冷笑道:“先让人盯着杨氏,至于她手里的东西,把它替换掉。等着吧,等她有本事生下孩子之后,朕就让她自己尝尝阿芙蓉的滋味,不知所谓!”其它的他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随她们打闹,但碰了醉心花跟阿芙蓉,那就不要怪他了。   “诺。”路公公是了解皇上的性子的,皇上最讨厌的就是贪得无厌,今儿要说杨淑仪单单只是用阿芙蓉报复了柳淑容,而没将那东西占为己有,皇上还有可能饶过她,不过现在杨淑仪的结局已经定了,注定是生不如死。   “小路子,你这几天让人把后宫洗一边,朕不想再听到后宫还有醉心花跟阿芙蓉的影子。”景帝有时候觉得他真的是太仁慈了,几乎每次都是他在后面给那起子没事找事的女人扫尾,简直是浪费精力,要不是有些事情还没弄清楚,他还真的想彻底捋一边后宫。不过,也快了。   “诺,”   “下去吧。”   “诺。”   景帝在路公公退下之后,招了一下手,身后就出现了一位黑衣男子:“太后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叶贵嫔已经按您的吩咐,每日都会做了仙寿糕给太后享用。”黑子男子单腿跪在地上。   “还算听话,”景帝站起了身,转向黑衣男子:“据说淮南王妃也回京了?”   “是,淮南王妃叶尚玥昨日秘密去见了太后,二人闭门待了近两个时辰。”   “哼,夫妻二人竟然分开走,就不知道又在想哪出?“景帝眯着凤眼:“淮南王既然来了京城,那就让他多待一段日子吧,还有让叶贵嫔必要时处理掉叶尚玥。”叶尚玥那个女人,心思玲珑,叶家都没了,她竟然还能坐稳淮南王妃,不简单啊。不过他最不喜欢麻烦,死了的人才不会给他惹麻烦。   “诺。”一阵清风过后,便没了人影。   景帝转身来到那块正大光明牌匾之下,抬首看向牌匾。心里想的却是等叶贵嫔办好那些事,他该给个什么位份给她呢?   皇上的生辰万寿也过了,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沈玉珺最近也开始着手抄写佛经了,练笔真的是一日都不能停。她自进宫以来,就基本很少动笔了,等近来她又拿起笔,写的那些字,她自己个看着都有些汗颜,真真是见不得人。   “小主,”竹雨急匆匆地进来小书房:“柳婉容又发作了。”最近自家主子让她盯着些萱若阁跟连玥阁,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了些事情。   沈玉珺闻言放下笔:“连玥阁没有送东西过去吗?”她不知道杨书嬅给柳慧送的什么东西,但每次连玥阁的人出去一次,柳慧的病就会跟着好了,如此循环,二者之间要是没有联系,那也太巧合了。   “送了,但奴婢发现连玥阁的东西好像不见效了,”竹雨也有些疑惑,要说没有效果,那之前的怎么解释:“难道柳淑容的病加重了,连玥阁的药已经不起效果了?”   “竹雨,你说柳慧是真的疯了,还是被杨书嬅下了阴招?”其实沈玉珺一直都在怀疑这事,杨书嬅一从萱若阁搬走,柳慧就疯了,之后的种种,连玥阁都脱不了干系。关于柳慧的病,她也让竹雨偷偷问过成老太医,不过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小主,其实奴婢一直有一种怀疑不知道该不该说?”竹雨是见过柳淑容正常的时候,也见过她发病的时候,让她莫名的想起一种东西,太像了。   “你说,”沈玉珺知道竹雨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小主听说过仙寿糕吗?”   “仙寿糕?”沈玉珺闻言有些莫名,那是什么东西?   “估计小主也没听过,”竹雨一脸的凝重:“奴婢的老家是南边的,后因水灾才家破人亡的。仙寿糕就是南边过来的,奴婢幼时听说过,不过没见过。据说吃了仙寿糕,就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等那种感觉过了,人好似跟正常人是一样的,不过要是一段时间没吃就浑身难受,甚至生不如死。”   “仙寿糕,这谁取得名儿?”沈玉珺光光听竹雨这样描述都有些心底发寒,如若柳慧真的是沾了那东西,那可怕的就不是柳慧了:“杨书嬅上次看我的眼神。”   沈玉珺脑子里一直在努力回想着杨书嬅那日的言行举止。势在必得,对了,就是势在必得,她说那日杨书嬅对着她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恐怕在杨书嬅眼里早已把她当作脚底的蚂蚁了。   “竹雨,咱们去连玥阁走走吧,”沈玉珺笑了。   “小主,咱们现在应该离那个杨淑仪远远的,”竹雨原本跟她家小主说仙寿糕的事,就是想她家主子远离杨淑仪的,怎么效果反了呢?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沈玉珺知道竹雨的担心,不过有时候打草惊蛇也未必是一件坏事。杨书嬅不是想要害她吗?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沈玉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她有千日防贼的耐心,但现在她不想再给杨书嬅幻想了。沈玉珺带着竹云竹雨直接去了连玥阁。   连玥阁里,杨书嬅现在也有些恼怒:“之前不是都好好的,怎么就这次没用了?”今日柳氏瘾又上来了,她照常让绿裹送药给萱若阁里的暗线,没想到柳氏那个贱人这次用了药,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还一直闹着。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要是被人发现,估计很快就能查到她连玥阁:“让她们用东西先把那贱人捆起来,不许她闹出声响。”   “诺,”绿裹现在也不知道她以后会是个什么下场,估计是好不了。就算上辈子她欠了她家小主的,这辈子注定是要还给她的。   杨书嬅见绿裹出去了,就连忙从妆奁的抽屉里拿出那个小檀木盒子,打开,看了又看,不是假的呀,怎么就没用了?   “小主,熙贵仪来了,”屋外的宫女突然出声吓得杨书嬅差点打翻了盒子。   “知道了,”杨书嬅连忙合起盒子,放回抽屉,看向镜子里,瞧着自己的妆容很整齐就起身出去了。   “今儿刮得是什么风,熙贵仪竟有空来我这连玥阁走走,”杨书嬅话是照样说着,礼还是一点不差。   “起来吧,”沈玉珺也没有上前去扶她,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怎么,不欢迎我来?”   杨书嬅起身后,侧过身子给沈玉珺让了路:“怎么会呢?熙贵仪能来我宫里,是熙贵仪看得起我。”   沈玉珺也不跟杨书嬅客气,直接进了屋里,坐在了主位上:“是啊,我越来越看得起你了。”   杨书嬅还清楚的记得前几日沈氏对她的不屑,今天就不知她突然过来,为了什么?不过从她言语举止上看,来者不善啊。   “是吗?我倒是没看出来。”杨书嬅也坐到了榻上。   沈玉珺不再言语了,只是转过头去,直直地盯着她看,好似要看到她心里。   “熙贵仪怎么这般看着我,可是我的妆容有哪里不妥?”杨书嬅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就忍不住想要逃避。   “妆容倒是美得很,”沈玉珺依旧看着她:“就不知道你内里是不是也和你脸上的妆一样美丽?”   杨书嬅就知道沈氏今天来,不是跟她联络感情的,但也没想到她把话说得这般直白:“熙贵仪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   沈玉珺不想再跟她绕弯子:“你明白的,从你第一次跨进昭阳宫,心里就是清楚的。”   杨书嬅一听这话,脸上就有些不自然了,眼神也有了一丝躲闪:“我不懂你的意思,今日我有些累了,就不招待熙贵仪了。”   “也好,”沈玉珺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起身准备走人了。   杨书嬅见沈玉珺没有要再纠缠的意思,松了一口气,也是起身跟在沈玉珺身后,准备送她们出去,哪知沈氏突然转身看向她。   杨书嬅被沈玉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再看她一直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笑。杨书嬅心里怦怦的,不知道这沈氏到底要干什么?   “我看你怎么好似很害怕的样子,怎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沈玉珺还是微笑着看杨书嬅。   杨书嬅稍稍抬眼看了沈玉珺一眼,刚碰到她的眼神就立马转了方向:“熙贵仪今天说的话,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   沈玉珺莞尔一笑,差点笑出声:“是吗,我还以为柳淑容疯了你知道呢?”   杨书嬅一听她提到柳慧那个贱人,唇明显地抖动了一下:“是吗,柳淑容疯了?那可真是太让人难过了,那也是个可怜见的,刚失了孩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你倒是挺关心她的,也是,你们之前比邻而居,关心也是应该的,怪不得绿裹见天的往萱若阁跑。”沈玉珺慢慢地杵到杨书嬅跟前:“你说你不知道她疯了。看来你也知道她没疯啊,有些东西用多了,效果好像就没那么好了。”   杨书嬅原本微微低着头,突然听到这话,本能地抬起了头,看向沈玉珺:“你什么意思?”   “你听不懂?”沈玉珺好似有些惊讶,伸出一根手指抵着杨书嬅的心口:“你这里很清楚的。”   “你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杨书嬅这会算是看出来了,看来沈氏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她知道几分?   “不装了?”沈玉珺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跟我装下去呢。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把别人当猴耍,就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是一只猴?”   杨书嬅盯着沈玉珺的脸,也不回避了,只是脸色是越来越苍白了,嘴唇也一直颤抖着。   “萱若阁的事情,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知道柳慧是怎么跟你结的仇,我也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沈玉珺眼里带着轻蔑:“但是,你要是再把心思打到我昭阳宫来,我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做人做事。”   “熙贵仪在我连玥阁说什么疯话,我怎么会对你起什么心思?”杨书嬅终于回了一句,看着是底气十足,就是说话的声音有点颤,让人相信不起来。   “是吗?”沈玉珺低下头,伸出手抚上杨书嬅有些鼓起的小腹,眼睛还斜了杨书嬅一眼:“你听着,这不是你的保命符,我也不是柳慧。”说完,沈玉珺转头就走了,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手里的好东西,自己个留着吧,我是不需要的,我可不想步柳慧的后尘。”   杨书嬅就那么直立立地站在那,看着沈玉珺她们出了宫门,才两腿发软,要不是边上的宫女手脚利索,她就直接摊地上了。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杨书嬅脑子里一直回闪着刚刚沈氏的警告,全身不由的就有些发抖,浑身冰凉的。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之后,就盘腿坐到榻上,一手托着腮,眼睛看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主,您这样做,会不会惊着杨氏,要是她有个好歹,估计到时您也脱不了干系。”竹雨刚可是捏了一把冷汗,那杨氏明显是被她家小主给吓着了,关键她还怀着身孕,就怕她会胡乱攀扯。   “放心好了,就算是惊着了,她也不敢伸张,”沈玉珺感觉有些心寒,今日一试探果然杨氏撑不住了,看她那样子,萱若阁的事就是她动的手。估计她手里有了那些脏东西,心思已经大了,主意可不是一般多:“竹云,你还是要继续盯着绿裹。”   “诺。”   今日这一招打草惊蛇不知道能管几天,但沈玉珺敢肯定杨氏最近是不敢动手的,就不知道日后了,还是要早点想对策。   宫里的生活太无聊,这好不容易来了场好戏,传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满宫里都知道熙贵仪亲自上连玥阁斥了杨淑仪。至于原因,更是众说纷纭。   反正总之一句,这熙贵仪是不会跟杨淑仪好过了。现在宫里的眼睛谁不盯着那两处,也是,单看皇上这次大封的旨意就知道熙贵仪那就是个得宠的,再看看杨淑仪,也不遑多让,肚子里揣着龙种。这两人斗起来,就不知道谁更胜一筹了?   重华宫里,德妃理完了宫务,就从婉依那听说了这事,笑了:“熙贵仪这番动作倒是不慢,之前杨氏营造的姐妹情深,可算是白费了。等着吧,还有好戏看呢。”   “娘娘怎么知道是熙贵仪放出来的消息?”婉依现在是有些看不透熙贵仪了,这消息可是对她名声不利的。   “杨氏没那么干净,当初她来求本宫的时候,本宫可没有说要她的孩子,是她自己个许的。”德妃也不不笑了:“后来她那些举动,估计熙贵仪现在还认为是本宫逼得杨氏交出孩子,不过她也是个清楚的,杨氏的孩子,她沾不得,也可以说是不削。”   “杨淑仪的算盘打得响,熙贵仪不配合,她也奈何不了熙贵仪,位份摆在那呢。熙贵仪不让她进昭阳宫,她就愣是进不去。”婉依有时候挺佩服熙贵仪的,说动手就动手,也不虚与委蛇一下。   “这事拖得久对她也不利,”德妃转了话题:“东侧殿里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钱婉仪刚刚平静下去,”婉依想到这些日子,钱洛惜的各种闹腾,就只想叹气。   “看着她吧,”德妃最近一直在想一个人:“婉依,你说死去的李婉仪发病时跟钱氏像不像?”   “娘娘也想到了,奴婢这几日也一直在想着这事,”婉依是一直跟着德妃的,自然是见过李婉仪:“奴婢觉得她们可能是一种病。”   “病?”德妃嗤笑一声:“只怕不是病,钱氏不是一直再找什么香料吗,找到没有?”   婉依摇摇头:“没有,奴婢瞧着如意跟吉祥这段时间有时候也会像钱婉仪那般,只不过没有那么严重,忍忍就过去了。”   “还会传染不成?”德妃冷笑到:“那香料是哪来的?”   “如意说是熙贵仪送给钱婉仪的晋位贺礼,”婉依没有怀疑如意撒谎,但据她所知,熙贵仪并不爱香:“噢,那香叫烙梅香。“   “烙梅香?”德妃这次有些慎重了:“你确定是烙梅香?”   “如意是这么说的,想必不会是骗奴婢的。”   “如果是烙梅香,那么那香就不是熙贵仪的,是皇后宫里的,”德妃皱着眉头,沉吟了许久:“你去库房找一找,本宫宫里应该也有一些。”   “诺。”   “找着了,就拿去东侧殿,给钱婉仪试试,就知道是不是烙梅香的问题了?”德妃下意识里,觉得很可能就是烙梅香的问题。那就麻烦了,皇上圈了添禧楼,只怕已经知道烙梅香了。那皇上万寿节的举动就有了解释了,看来不单单是北戎,北疆也危矣。   “诺。”   昭阳宫里,沈玉珺正吃着晚膳,景帝就不声不响地进来了,吓得沈玉珺差点噎着。   “皇上吉祥!”沈玉珺嘴里东西咽下去之后,嘴都来不及擦,就赶紧上前去请安。   “起来吧,”景帝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   沈玉珺自然而然地握住,就着些许力道起身了:“皇上来,怎么不说一声,嫔妾好等您一起用膳。”   “朕已经用过来,”景帝看着桌子上摆的四菜一汤,还不错,看来很合她胃口,都去了快一半了:“你继续用吧,朕先坐会。”   沈玉珺闻言哪敢再用,忙表示:“嫔妾已经用好了。”说完就赶紧让竹雨秋菊给赶快撤了。竹云跟冬梅就连忙上前服侍主子净面漱口。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屋里的宫人们就自觉退出去了。   景帝见她已经收拾好了,就拉着她上了榻,拦着她倚在软枕上。景帝一手垫在后颈:“你最近怎么跟杨氏闹起来了?”关于她的事,景帝还是想问问,虽然不问他也能猜得到。   沈玉珺闻言,忽地坐起身来,也不趴在景帝的胸前了,有些气鼓鼓的:“皇上是来问罪的吗?”   景帝见她跟只青蛙似的,有些发笑,不过还是直接回了:“不是。”   沈玉珺听了,也不鼓着腮帮子了:“嫔妾不想理她的,是她自己个找上门的。嫔妾自入宫以来,就不想惹事生非,只想安安分分的,服侍好您,让您高兴。可是,”沈玉珺看着景帝,眼睛里多了些无奈:“总会有那么些人不让嫔妾如愿。之前的钱婉仪,现在的杨淑仪,嫔妾不知道以后还会有谁,但嫔妾给您说一句准话,她们不来招惹嫔妾,嫔妾是绝对不会去沾着她们的。” 第44章   景帝看着眼前的小女人, 好似进宫之后,她越来越沉稳了。不过在他面前, 她总是原来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她心里也是有苦的:“朕知你一直安守本分,从不沾惹是非。你这样子,朕甚喜。以后就这么做吧,你也不用怕,朕说过会护你, 那就不会失言。”   沈玉珺以为皇上是怪她的, 没想到皇上不仅没怪她, 还说她做得对。鼻子有点酸涩,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妃嫔都有这么些无奈。那皇上呢,作为一国之君, 想必也有许多不得已。沈玉珺感觉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就啪地拱进皇上的怀里。   “哈哈……”景帝其实是看到了,伸手摸着沈玉珺的发顶:“怎么,感动了,现在女人都这么好骗的?”景帝忍不住打趣道。   “皇上……”沈玉珺脑袋蹭了蹭皇帝的手心, 不过小脸还是埋在景帝的胸前:“嫔妾跟您说好了, 如果她们再来招惹嫔妾, 嫔妾还是会顶回去的。”   “好,”景帝身子一翻就把在他怀里一直磨蹭的小女人给压在了身下, 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睛, 好可怜的样子。景帝到底是没忍住, 直接亲上了沈玉珺的樱桃嘴。   一场畅酣淋漓的云雨之后,沈玉珺已经放弃抵抗了,任由皇上抱着她进了内室。她也不再去想那些宫人们看到杂乱的榻上是个什么反应了,反正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她习惯了,他们想必也会习惯的。   二人清理干净之后,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沈玉珺又磨磨蹭蹭地依到景帝怀里:“皇上,您会不会冷,嫔妾给您暖暖好不好?”   景帝闻言,伸出一条胳膊,感觉到女人枕了上去:“你准备什么时候有孩子?”说完这话,他就明显地察觉到边上一坨的僵硬:“怎么了?”   “皇上您知道了?”沈玉珺喃喃地说:“嫔妾……”她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要告诉皇上,她暂时还不敢有吗?   “这后宫是朕的后宫,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景帝微微转过头,虽说灯光暗淡,但并不妨碍他的视线:“你身边那个叫竹雨的丫头,不是一直在给你调理身子吗,你估计什么时候能调好?”   沈玉珺看着皇上嘴角稍稍上挑,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明儿就好了。”   “真的?”这次景帝笑了,是真笑了。   “真的,肯定是真的,”沈玉珺连连点头保证,磕磕巴巴地解释:“其实去年嫔妾生了场风寒,身子进了寒气,才要一直调理的。”   沈玉珺还想说什么,不过景帝已经缠了上来:“你不用说了,你在想什么,朕知道,放心好了,朕不会把她怎么样的。”说完就吻上沈玉珺的小嘴。   沈玉珺想了想竹雨,决定今晚一定要卖力让皇上开心才行,不然竹雨估计要残了,皇上很是记仇,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   第二天一早景帝刚起身,沈玉珺也连忙跟着起身了,拖着酸软的身子下了床:“皇上,嫔妾起来服侍您。”   景帝看着这殷勤的小妮子:“感情你以前都是懒得没劲头。”   景帝说什么,沈玉珺只当没听见,专心致志地服侍皇上,给皇上穿衣束发。等路公公进来一瞧,吆,今天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熙贵仪也知道嫔妃应尽的本份了。   在昭阳宫用了些朝食,景帝才准备去上朝,不过走到门口,刚好遇见竹雨,就停下身子,转头看向一脸紧张的沈玉珺:“哼……”什么也没说,冷哼一声就走了。   留下昭阳宫一群傻愣愣的宫人和心知肚明的沈玉珺。   “小主,皇上这是怎么了?”竹雨一脸的疑惑,她家主子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沈玉珺看向竹雨,这是跟了她六年的丫鬟,她们一起长大的,今年竹雨也有十七了,她是不是应该给家里递个消息,请她娘给竹雨物色一门亲事?可是想想还是算了,有点不切实际。   “竹雨,以后皇上再来的时候,你避着些。”沈玉珺想着现在只能这样了,让皇上看不到竹雨,希望他就想不起竹雨了。   “噗通”一声,竹雨就跪到了沈玉珺面前:“小主,奴婢发誓奴婢绝无二心。”说着就举起手准备发誓。   沈玉珺赶忙拍下她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小主,您刚不是……”竹雨眼泪都下来了,一旁的竹云也跟着跪下了:“小主,竹雨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儿,请小主明察。”   “你们都起来,”沈玉珺叹了口气:“皇上知道竹雨在给我调身子了。”   这么一说,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她们做什么,皇上都看在眼里。竹雨吓傻了,这……这是要命的事:“小主,奴婢不会拖累您的,奴婢……”   “好了,什么拖不拖累的,皇上昨晚也没怎么明说,”沈玉珺有时候真的搞不明白皇上:“所以我才让你避着些,还有我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就不用再调理了。”   “好……好……,”竹雨连连点头,她可还想多陪陪她家主子,她可不像这么早死:“以后只要皇上来了,奴婢就躲在屋里不出去。”   “嗯,只能这样了。”沈玉珺也没办法。   竹云也觉着皇上够奸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就是不说。人家看戏的还时不时地品评两句,皇上倒好,闷不吭声的。   “小主,您说皇上知道萱若阁的事吗?”竹雨突然想到,就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做得已经够隐秘了,皇上还知道,那萱若阁的事只怕也逃不过皇上的眼睛。杨淑仪以为她做得人不知鬼不觉的,恐怕这宫里知道的人不会少。   沈玉珺其实也想到这了:“肯定是知道了,杨书嬅的药突然没了效果。”沈玉珺冷哼一声,看来有些人不用她担心了,不过‘狗急了跳墙’还是要防着些。   沈玉珺心里已经决定好了,日后一定安安分分的绝对不做亏心事,沾都不要沾。皇上昨天晚上已经说了会护着她,估计那也是有前提的。她要保着这个前提,才能不伤着自己。   今日沈玉珺还是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就到了景仁宫。经过这次大封,到位分要来给皇后请安的妃嫔又多了几位,不过今日就只来了三位。柳淑容自失了孩子后,身子就一直病着,不来给皇后请安倒是没人拿来说事。不过杨淑仪也报病没来,就引得大家有些想法了。   “这杨淑仪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突然病了呢?这还怀着龙嗣呢,可要注意些才好。”说话的是刚升了位份的叶修仪,言笑焉焉的,不过眼角余光却总是不着边际的扫向沈玉珺。   沈玉珺听见跟没听见似的,叶修仪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又何必对号入座,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叶修仪见沈玉珺一点都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就冷嗤了一声,朝沈玉珺翻了一个不太雅观的白眼,就把目光转向主位了。   “杨淑仪既然病了,那就让太医给好好瞧瞧,怀着身孕的人,是要注意些。”皇后也只能这样,宫里尽看着有妃嫔怀孕,就是不见有孩子诞下,她作为皇后,就因为这事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非议:“有了喜的人,气性难免有些娇,大家姐妹之间多担待些,不要再传出什么口角。”   “诺,”皇后这话说完,在座妃嫔就都起身福礼。   沈玉珺一早上是受了不少关注,但这些又没伤着她,她就只当今日她很美,美到惊艳了众人,引得众人多看了她几眼。   杨书嬅以为她这一病,就会叫沈玉珺受些责罚,可是算盘终究打错了。   连玥阁里,杨书嬅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有些干裂,不过即便是这副病容,依旧没有掩盖了她冰冷的眼神。   绿裹端着一碗燕窝粥进来了:“小主,奴婢把太医送出去了,这是御膳房送来的燕窝粥,您趁热进些吧。”   “放着吧,”杨书嬅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自昨天沈氏来过之后,她就胆颤心惊的,不过后来摸摸凸出来的肚子,又有些安心:“萱若阁那边怎么样了?”   “回小主的话,柳淑容已经安静了,看来也不是没了那药就活不下去的,只是会难受些。”绿裹不敢跟她家主子说实话,怕再惊着她。看着柳淑容昨日那个样子,那哪是难受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是吗?”杨书嬅目视着前方,有些没精打采的:“也好,让人看着她,不要叫她闹出声响来。”   “小主放心,奴婢已经吩咐过了。”   “今儿我没去给皇后请安,外面可有话传出来?”杨书嬅今日的确是病了,不过也没病到不能起身。她只是昨天被沈氏给吓着了,自己又是个多心的,不小心受了些凉,并不打紧,只是她暂时还不想见到沈氏。   “倒是没有什么不利于小主的话,”绿裹皱了皱眉头:“只是还是那些老话,说熙贵仪骄矜,目下无人。”   “哼,”杨书嬅冷哼一声:“这些话伤不到她,她惯会装聋作哑的。一个个都是怕事的,尽传些没用的。”   绿裹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怪那些人,熙贵仪昨儿刚闹过她们连玥阁,晚上皇上还不是歇在她宫里。这脸打的,可真是啪啪响!   就连皇后都没有指名道姓地苛责熙贵仪一声,就知道这宫里谁都是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日子的。她家小主虽说怀着龙嗣,但皇上也就在主子升位份之前来了一次,后就再没驾临过。宫里人眼睛可都是雪亮的,看事情都能看到根。   “小主还是不要多想了,多多保养身子才是首要的,咱们日子还长着呢,不急着眼前的一时半会。”绿裹帮她家主子掩掩被角劝到。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劝她家主子放开心,养好身子,护好肚子里的皇嗣才是最紧要的。   “是啊,“杨书嬅有些自嘲:“只能来日方长了。”她承认她现在不如沈氏,暂时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但她不会就这么放过沈氏的。那样子看低嘲笑过她,她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重华宫里,德妃正等着婉依回话,因为心里记着烙梅香的事儿,她就连处理宫务都没了心思。不过也没让她等太久,婉依就回来了。   “娘娘吉祥!”婉依快步上前请安。   “怎么样?”德妃急得都站起了身。   “回娘娘的话,奴婢没有在库房找到烙梅香。”婉依是知道她家娘娘的,她家娘娘是绝对不会记错的,而且她在库房的记档上,也发现了烙梅香的影子。   德妃闻言,又慢慢地坐回了榻上:“不用查了,那香本宫知道去哪了,这件事就烂在肚子里吧。”德妃很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关于烙梅香的事就到此为止吧,皇上已经知道了,她可不想去碍皇上的眼:“日后有关杨氏的事情,也不用再提了。”   “诺。”婉依也猜出了一些,皇上料理后宫是迟早的事,既然她家娘娘不想再抱养孩子了,为了自身,还是避讳些的好。希望皇上能看在她家娘娘安分守己的份上,不要真的叫娘娘孤苦无依才好。   重华宫里,德妃的心思是灭了,不过住在翠微宫里的丽妃娘娘可就不这么想了。   “娘娘,杨淑仪是真的病了,不过奴婢问过太医了,并无大碍,”常嬷嬷进入正殿,看丽妃娘娘正托着下巴在出神,本也不想打扰她,不过想着杨淑仪的事还是紧要的,就出了声回禀了。常嬷嬷是丽妃的陪嫁嬷嬷,也是她的奶嬷嬷。这事她做来倒也不会引得丽妃不快。   丽妃被拉回了神,姿态轻柔地摆了摆手,让屋里服侍的宫人们都退下:“就知道她是故意的,哼,小心思倒是不少,不过都上不得台面。”声音娇媚,语气软和,带着股江南侬音,听着声音就让人心里酥酥的。   再看丽妃娘娘的长相,一双柳叶眼,弯弯的,眼角狭长上挑,微微一笑,魅惑自显;适中的鼻梁,精致的琼鼻,自然上挑的嘴角,略厚的嘟唇,拼凑在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真真是妖媚得很,丝毫不亏于皇上赐的“丽”字封号。   “她上不得台面才好,这样娘娘的打算才能多几分把握。”常嬷嬷也是个老谋深算的。   “是啊,”丽妃眼睛微微一眨,媚态天成:“德妃的重华宫这几日好似没了动静,她那西侧殿看来是要白收拾了。”丽妃说着就忍不住掩嘴笑了:“哎呀,真真是好笑!”   “德妃娘娘自认聪明,也不过如此罢了。”常嬷嬷自然是知道德妃的心事的,但皇上不允,她也是丝毫没有法子的。   “她那是活该,”丽妃每每想到德妃那强装清心寡欲的样子,就舒心极了:“本宫只不过稍稍在她面前提了下沈氏,她就以为本宫打的是沈氏的肚子。在她眼里,恐怕本宫就是个草包。”   “娘娘聪慧过人,是有人自视甚高罢了。”丽妃是常嬷嬷带大的,估计也只有她才知道她家娘娘心事有多深。   “她知道的,本宫又怎能不知。她能想到的,本宫自然也会想到,”丽妃也不再笑了,翘着兰花指端起炕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从沈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只能她自己养着。更何况沈家还没死绝呢,怎么会容得流着沈家血脉的皇嗣被记入她人名下?再说,皇上那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皇上死后还是要见列祖列宗的,要是他真的把沈氏的孩子给了别人,估计也无颜面对沈家那些战死在裕门关外的先祖吧。皇家是不会忘记沈家的功绩的,更何况皇上前阵子还允了沈家三代嫡长孙沈哲臣随军去了裕门关。   说来可笑,德妃还真的以为她是靠着她这张脸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是啊,先帝拼了脸面,才借机夺了沈家的爵位跟兵权,可是也违背了祖宗遗愿,污了名声。”常嬷嬷至今还记得沈霖一身盔甲,骑着高头大马,西出武阳门的那种凌冽,可惜了。她每次见到熙贵仪,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想要在她脸上找寻一点熟悉的影子:“不过,沈家估计也快回来了。”   “是啊,昔日的齐阳侯门,”丽妃有时候想想沈家也可怜,不过是功高震主罢了:“不过那沈氏也不是个好惹的,杨氏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得倒是挺美的,就是手段拙劣了一点。”   “这不正好成全了娘娘,”常嬷嬷是十足的看不上杨氏,既然投了德妃,那就要一心一意,她倒好,皇上刚给了两甜枣,她就忘了自己个是谁了。   “要不是看在她已经没用了的份上,她那个孩子,本宫还不想要呢。”丽妃嘴上说着漫不经心的话,眼睛盯着自己的左手细瞧着,是越看越满意:“她自己个作死,那就不要怪本宫巧取了。”   “娘娘说的是,”常嬷嬷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丽妃放下了白皙无暇的手,慢慢地站起了身子,姿态妖娆地走向内室,在首饰盒里拿出一把钥匙,转身打开摆在床尾的檀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   常嬷嬷看着丽妃拿出的那个小盒子,脸都僵了:“娘娘,您拿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有用,”丽妃脸带决绝的看着手里的盒子,这是她娘亲在她进入王府的时候给她准备的嫁妆。   常嬷嬷有些犹豫,但还是想再劝劝:“娘娘,这东西是虎狼之药,您……”   “嬷嬷不必再劝了,本宫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动摇。本宫可不是淑妃,替别人养着孩子。”丽妃手有些发颤,但还是打开了那个小盒子,盒子里面有三枚黑色药丸。丽妃拿出了一枚:“当年就是这么小小的一枚药丸,替本宫解决了德妃跟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想到今日本宫又要靠它了。”   丽妃说完就毫不犹豫地把药丸放入嘴中,闭上眼睛咽了下去,只不过眼角溢出了一颗泪珠,沿着脸颊一直向下:“嬷嬷,等会你就去请皇上吧。”声音没了之前的娇媚,虽然听着还是娇软的,但却带了些悲伤。   常嬷嬷眼睛也有些湿红了:“娘娘,您这是何苦呢?”   “呵……”   景仁宫里,皇后听着容嬷嬷的回话,叹了口气:“都是些不省心的。”   “娘娘也不要再担心了,由着她们去吧,”容嬷嬷也知道皇后的苦,中宫无子,这宫里头怀了皇嗣的妃嫔还一个个的保不住胎,外面早就传得不像样子了。   皇后撇了撇嘴,眼里带着无奈:“本宫倒是想撂开手不管,但是要是杨氏的孩子再没了,估计宗室就要有话说了。”   “只要皇上没怪罪您,想必宗室也不敢多嘴,”容嬷嬷觉得这几次皇上还是挺英明的,竟然一点没有因为皇嗣的事怪罪皇后。可见皇上心里也是清楚的,都是那起子小贱人自己作的,皇后娘娘这可没有一点歪心思。   “那杨氏也是个不安分的,”皇后想到连玥阁跟昭阳宫的官司,就忍不住要说两嘴:“怀着身孕还去招惹沈氏,她要不是做了什么事惹火了沈氏,就依沈氏那个性子,绝不会跑去她连玥阁的。把人给得罪了,还装着一副无辜的嘴脸。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本宫今早才懒得说一嘴。”   “娘娘说的是。”   “哼,先由着她,”皇后想想都生气:“本宫只管保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至于其他本宫也不想管。”她也管不了,沈氏得宠,明眼人都是看着的。不过她现在唯一还算安慰的是,沈氏是个安分的,虽然得宠,倒也规矩。   昭阳宫里,沈玉珺坐在榻上,抱着本新的游记在看,边上的炕几上摆着几盘坚果、点心等小食,竹雨还给她煮了一壶牛乳茶。喝着牛乳,吃着小食,看着喜欢的游记,沈玉珺不知道有多惬意,反正外面的流言蜚语伤不到她,当然她也管不住。既然这样,她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第45章   “小主,”竹云快步进屋:“钱婉仪身边的吉祥来了。”   沈玉珺闻言放下书, 看向竹云, 皱了下眉头:“她怎么来了, 可是她家小主有什么事儿?”   “回小主的话,吉祥说钱婉仪想要见您,”竹云有些不乐意了,上次钱婉仪在添禧楼做下的事,现在想想她还有些发寒。那钱婉仪就是个疯子,谁沾着都不得好。   沈玉珺认为经过上次添禧楼的那件事情, 她跟钱洛惜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聊的了,就拿起游记准备继续看:“就说我身子不适, 改天好了再去探望她家小主。”   “诺。”竹云觉得就应该这样子的,有些人还是不要理会的好。   不过沈玉珺不想去,钱洛惜也不是好糊弄的,在吉祥来昭阳宫之前就已经交代过她了。   沈玉珺原本看游记看得有滋有味的,经了钱洛惜这一出,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索性也就放下不再看了。哪知刚放下书,竹云就又回来了。   “打发走了?”沈玉珺端着牛乳准备喝。   “还没有,”竹云摇摇头:“吉祥说,她家主子交代了, 要是您不去, 就跟您说‘烙梅香’, 说您会明白的。”   沈玉珺听到“烙梅香”这三个字, 端着牛乳的手就一顿,然后也不喝了,就放下杯子:“钱洛惜说的是‘烙梅香’?”   “是”   沈玉珺自然知道烙梅香是什么,那是皇后当初赏她的,之后钱洛惜晋位,她又转送给钱洛惜了。要说之前沈玉珺可能对这香没有什么在意的,毕竟她自己也不喜欢。但经了添禧楼跟醉心花一事,她现在对香料尤为敏感:“竹雨竹云,你们陪我去趟重华宫。”   “小主,您不能去啊,”竹云是真的觉得钱婉仪就是个危险人物,见谁咬谁,怎么她家主子竟还送上门去?   沈玉珺已经下榻了,招来冬梅给她打理下衣饰:“有些事情,避是避不过的,总是要弄清楚的。”其实沈玉珺自己也好奇钱洛惜是怎么一步步的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既然她已经提到了烙梅香,那她去探一探又何妨?   乾元殿里,景帝听着黑衣男子回禀淮南王夫妇的一些走动,就忍不住的笑了:“他终于按捺不住,决定不再等下去了。让淮南那边的暗线开始动手吧,另外吩咐叶贵嫔解决掉叶尚玥。”   “是”说完就没了人影。   路公公已经站在一边等了很久了,这会见暗隐走了,才慢吞吞的从景帝边上走了出来,到殿中间:“皇上,奴才也有事要回禀。”   “你说,”景帝连头都不抬一下,更不要说给个眼神了。   路公公见皇上这般不上心,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想着不怪皇上,怪只怪他管的是后宫那一亩三分地,恰恰是最闹不出什么花样的:“丽妃娘娘今儿吃药了。”   景帝闻言,皱了下眉心:“你收了丽妃多少银子?”   路公公觉得他的德行被污蔑了,他是那种只看银子不看事的人吗:“皇上,您这就冤枉奴才了,奴才对您可是忠心耿耿……”   “好了,”景帝实在是觉得小路子太吵:“丽妃到底怎么了?让你这么上心。”   “丽妃娘娘今天又打开她那个紫檀木小盒子了,”路公公觉得要不是丽妃今天又开箱了,他才懒得在皇上面前提起她。   景帝这次倒是抬起头了:“她自己吃的,还是给谁准备的?”   “回皇上的话,底下人传上来的消息是丽妃自己个吃了。”路公公很想冷哼一声,但想想皇上都没哼,那他还是继续忍着吧。这女人真能折腾,七年前的事情,还没了呢,现在竟然又来作妖了。   “她自己吃了倒还好,”景帝复又低下头去批阅奏折:“那边什么时候过来请人?”   “估计是午膳过后,总得在敬事房来之前吧,”路公公想着药都吃了,依着丽妃的性子皇上今儿要是不去,估计是没得安生的。毕竟在丽妃心里,皇上还是很疼惜她的。   景帝顿了一下:“你说朕要是不配合她,她这戏还能演下去吗?”   路公公完全没有想到皇上会来这么一出,那估计丽妃那就有的好解释了:“这不全看您心情吗?”   “算了,到时辰就让底下人给她点一炷燃情香,朕过去走一趟就是了,”景帝冷嗤一声:“朕也很想知道这样她还能不能怀孕?”七年前的事情,他还没空跟她算清楚,没想到在他忙得快要忘记那事的时候,她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路公公真的想跟皇上说一句,“您真会找乐子。”   “不过,相比于她来说,德妃的确有些蠢。都七年了,竟还没弄清楚当年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出的事。更叫人可笑的是,在她眼里,丽妃竟然是个草包。”景帝有时候想到德妃都忍不住摇摇头,那时要不是他刚好赶回来,恐怕德妃坟头的草都有半截高了。   “那也不怪德妃娘娘,实在是丽妃娘娘太会装了。”路公公有时候也替德妃叹息,都这么多年了,没走出来也就算了,还一直误会皇上不许她再有孩子。   “丽妃这次再用那药也不是坏事,”景帝停住手头的事:“就先让她得意几天,到时候找机会透一点给德妃,朕就不信德妃真就那么蠢,收拾不了她。”   路公公现在有点替后宫那些嫔妃担心了,这皇上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想想丽妃要是真的伤在德妃娘娘手里,也算是因果轮回了。皇上还是有些怜惜德妃的,不过这也是因为德妃识时务:“皇上您就不怕德妃娘娘受不住,毕竟她困了自己个七年了。”   “那是她自己蠢,”景帝一点余地都不留的说:“她跟丽妃是一块进王府的,她没了孩子,朕都让她位列四妃之一,而丽妃这么多年过去了,虽有封号,但还是妃位。这其中内情,她自认聪明,怎么就没想过?这次大封六宫,按理丽妃要是干净的,朕又怎会还让她待在妃位上?”   路公公已经不知道怎么接皇上的话了,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情,皇上做得还真是太到位了。这德妃得要跟皇上一样敏锐还能捕捉到皇上想要向她传达的意思,不然这不就被困了七年。   这边乾元殿里的事情暂且不论,毕竟还没个定论,倒是沈玉珺到重华宫的时候,没想到钱洛惜身边的如意已经等在门口了。   “我先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之后再去探你们小主,”沈玉珺交代了一声,就直接越过去走向正殿德妃的住处。   如意看着熙贵仪的身影,有些眼红,那才是她家小主应该有的样子。   沈玉珺来的不巧,德妃刚好在休息,既然这样沈玉珺礼做到位了,也就没再打扰,就领着竹雨竹云去了重华宫东侧殿。   随着领路小太监进入东侧殿,一跨入屋里,沈玉珺就感觉到压抑,胸口有点闷。明明外面天好得很,但屋子里面竟是一片阴暗。窗户上都挂着厚重的帘子,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关键这大白天的,屋里竟然点着盏灯。沈玉珺摆摆手让小太监下去,直接就进了内室。   “你来了,”钱洛惜坐在床边,披头散发的低着头,知道有人进来,也不抬一下。   沈玉珺就着昏暗的灯光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她低着头,看不到脸面,但就身形来说,钱洛惜是吃了大苦头:“你叫人请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虽说现在的钱洛惜看着很狼狈,很可怜,但这并不能抹掉她之前做下的事。   坐在床边的钱洛惜过了几息,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内室门口的沈玉珺:“姐姐,你看看我还有当初刚进宫时的样子吗?”声音沙哑,很干,听着好似说话很费劲。   沈玉珺的眼睛这会也适应了室内昏暗的灯光,在钱洛惜抬起头的时候,也终于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枯黄毛躁的长发乱糟糟的披散着,有几缕散落在脸颊前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依旧是狐狸眼,只是没有了当初的水灵,现在看着有些红肿着,面色发黄,没有血丝。明明是二八妙龄,看着却像是中年妇人。   “你今天叫我过来,不会只是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沈玉珺不想跟钱洛惜绕弯子,就直接问出了口:“说吧,什么事儿?”   钱洛惜好似没有听见沈玉珺的话,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沈玉珺见她这般,就不想再跟她耗了,直接转身准备走人。   “站住,”声音很低,但沈玉珺还是听见了。   钱洛惜终于不再坐着了,慢慢地起身了,一步一步走得很轻,来到沈玉珺跟前,摆摆手,示意屋里的宫人们都出去。不过出去的都是重华宫的人,站在沈玉珺身后的竹雨、竹云是一动都没动。钱洛惜瞪着她们,看她们没有反应,后把头转向沈玉珺:“怎么,你怕了?叫她们出去。”   沈玉珺看着枯瘦的钱洛惜,笑了一声:“出去吧。”一点都不惧的样子,也是,沈玉珺虽说不会舞刀弄枪的,但也是身强力壮的。   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人了,钱洛惜盯着沈玉珺笑了,一笑脸上的纹路就深了:“看来你是一点都不心虚。”   “心虚?那是别人会有的,我这还没有,”沈玉珺也回视了钱洛惜。有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只要发现你退一步,她就能把你逼入悬崖。钱洛惜就是这样的人,不过她也不怕。   “看到我这副样子,你还满意吗?”钱洛惜又稍稍往前半步,好似要让沈玉珺看清楚。   沈玉珺闻言笑了:“我不懂你这么说什么意思,怎么好似你现在这副样子是我造成的?难道你忘了当日你在添禧楼闹的那一出了?”   “呵……”钱洛惜也跟着笑了,只是她的笑里带着阴狠:“跟我装是吧,要不咱们去皇上、皇后面前评评?”   沈玉珺看她这样子,都快要信以为真了,有些无奈又可笑:“害你,你说说你哪里值得我动手?”她真的不是低看钱洛惜,就以钱洛惜进宫之后的境况,真的不需要别人害她。她有没有利用的价值难道自己不清楚?   沈玉珺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钱洛惜就受不住了,她此生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不起她,尤其看不起她的人还是她曾经看不上的人,这叫她怎么能忍?   “啊……”钱洛惜瞪着沈玉珺,见她丝毫不回避,突然抱头大叫了一声,然后又放下手,继续瞪着沈玉珺。   “嘭……”紧关着的门被撞开了。   “小主,”竹云、竹雨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吉祥、如意等宫人们。   沈玉珺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守在外面就好。”   屋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人了,钱洛惜就这么瞪着沈玉珺,也不说话。沈玉珺看她这般,嗤笑了一声:“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等你哪天想好了,再跟我说吧。”说完就准备转身了。   “烙梅香,”钱洛惜看沈玉珺要走,终是开了口:“是你给我烙梅香的。”   沈玉珺皱起了眉心:“你说烙梅香?那的确是我给你的,我记得是你初次晋位时,我送你的贺礼。”   “你承认了?”钱洛惜双拳紧握,紧紧地盯着沈玉珺,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沈玉珺一点也不慌,完全没有那种阴谋被识破的心虚。   钱洛惜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你还装,皇上知道你这么会装吗?你这个毒妇,怕我比你更得皇上喜欢,比你更得宠,你就害我。现在你得逞了,你高兴了……”   沈玉珺看着钱洛惜的作态,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表述:“你是说烙梅香有问题?”虽然她有些不相信,但看着眼前的钱洛惜,她莫名地觉得她没有骗她。   钱洛惜突然停了话语,也不盯着沈玉珺了,转过身去快速地走到床边,拿起床上的一只软枕,手从缝隙伸了进去,摸了半天,终于拿出一小块玫红色的香料。钱洛惜拿着那块香料,放在眼前看了看,笑了:“你以为我真的是个傻子吗?被你害了都不知道。”   沈玉珺看着钱洛惜手中拿着的那块香料,的确跟她当初送予她的烙梅香很像,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烙梅香?   钱洛惜又慢慢地挪到沈玉珺面前,手拿着那块香料在沈玉珺眼前晃了晃:“看到没,这就是你害我的证据。你真以为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给害了吗?你做梦。聪明人永远都是聪明人。我要拿着这块香料去找皇上给我做主。你害了我跟皇上的孩子,我要皇上诛你九族。”   钱洛惜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阴狠,这会子竟然满是欢喜,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胸前,见沈玉珺没有反应,就把头伸过来,轻声问:“你怕不怕,怕不怕?哈哈……”   “你去找皇上、皇后吧,”沈玉珺看着钱洛惜大笑癫狂的样子:“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最好是去找皇上,因为烙梅香是皇后赐给我的。”   钱洛惜闻言,笑声没了,脸上的笑意也僵着了,慢慢地看回沈玉珺脸上,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不可能,你骗我。”   沈玉珺转身来到外面,走到榻边坐下,看向跟着过来的钱洛惜:“我没骗你,这烙梅香的确是皇后赏给我的。想必景仁宫的记档上会有,我那边也有记档。这东西自进了我那,我碰都没碰过。”   “不……不可能,”钱洛惜说着不信,她不信沈玉珺说的,但心里又觉得沈玉珺说的应该是真的:“你骗我的是不是,到底是不是?”   沈玉珺看着钱洛惜,看了好一会:“没有,我没有骗你。你还记得,我初次承宠晋位,你送了我什么吗?”   钱洛惜闻言,脑子里细细想后,嘴里不情不愿地说:“香露。”   “对,”沈玉珺叹了口气:“是玫瑰香露。我以为你喜欢香露,那应该也喜欢香料,所以我才把皇后赐给我的烙梅香给了你。”   “不可能,不可能……”钱洛惜哭了,双手握着那块香料,慢慢地跪坐到地上:“那我这样算什么……算什么……替你受罪吗……”   沈玉珺也有些心酸,曾经的钱洛惜美丽又有心机,现在一切都毁了。没了美貌,人好似也有些疯癫。烙梅香,就那么点香料竟能一个好好的人给毁了,就不知道皇后当初把它赐给她的时候,知不知它的厉害?   沈玉珺一直等钱洛惜平静了才起身想要离开,只是刚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跪坐在地上的钱洛惜问道:“你是不是从来都是看不起我的?”   沈玉珺因为烙梅香的事,心中到底有些不过意。虽然根源不是在她,但钱洛惜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不可否认她也出了几分力。   “没有,”沈玉珺还是很老实地回答了钱洛惜:“只是我也不想跟你有过多牵扯。”   “你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淡然自若,”钱洛惜笑了,脸上还带着泪,看着有些悲凉:“可是就算这样,皇上还是喜欢你。你知道宫里有多少女人羡慕你吗?”   沈玉珺眨了眨眼睛,平视前方:“我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我,我只知道求而得之,我幸;求而不得,我命。”   “哈哈……是啊,”钱洛惜笑了声,看着像是自嘲一般,左手重重地拍着自己的心口:“求而不得,是我不认命,是我妄求。自入后宫,一切都变了。冯嫣然变了,我也变了。”   沈玉珺听她提到冯嫣然:“你可后悔过?”   沈玉珺没有明说,但是钱洛惜也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既然已经做了,后悔又有什么用。说句剜心的话,就是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因为我这人从来就是贪得无厌。你以为我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说完,钱洛惜就抬头看向沈玉珺,勾嘴一笑。   沈玉珺眼神下垂也看向了钱洛惜:“你所求的,也只是你所求,我未必会给。因为我从来就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   “你心里对我是有愧疚的吧?”钱洛惜眼圈通红,但眼睛却发亮:“我知道你一定不好过,毕竟我的孩子是被你害死的。”   沈玉珺也不否认:“我的确对你有愧疚。”   “那就好,”钱洛惜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沈玉珺面前:“你欠我一条命。”   “你想要什么?”沈玉珺是有些想要补偿她,如果她要的是她能给的,她会给。   “嗤,看不出来你还挺爽快的,”钱洛惜嗤笑一声后,就慢慢杵到沈玉珺耳边:“我要你帮我坐到妃位,再给我你的第一个儿子。”   沈玉珺听完,微微扭过头,看着钱洛惜,然后扭过头去笑了:“你刚刚说你贪得无厌,我现在信了。”   “你什么意思?”钱洛惜看沈玉珺变脸了,有些气恼,这本来就是沈氏欠她的。   “我觉得你这要求我满足不了,”沈玉珺皱了皱眉头,好似在用心思虑:“要不你去找皇后娘娘问问看,毕竟皇后娘娘比我有能耐多了。”   “你不肯?”   沈玉珺连回答都懒得回答,就直接走了。   钱洛惜眼睁睁地看着沈玉珺就那样走了,却丝毫阻拦不了,只能在嘴里一直念叨着:“你会后悔的……”   沈玉珺是一点都不想再留在里面听钱洛惜废话了。领着竹云、竹雨刚出了东侧殿,就遇到了婉依。   “熙贵仪吉祥!”   沈玉珺知道婉依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起来吧,可是德妃娘娘醒了?”   “回熙贵仪的话,娘娘刚醒,听说您来过,就叫奴婢过来东侧殿看看,您还在不在?”   “既然德妃娘娘醒了,那我去给娘娘请个安吧。”沈玉珺是知道规矩的。   “那小主请跟奴婢这边走。” 第46章   沈玉珺随着婉依来到重华宫正殿, 就见德妃披散着一头乌发, 坐在榻上, 这会子正拿着一本诗集在看。沈玉珺快步上前福礼:“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这时也放下了手中的诗集:“起来坐吧。”很是随性,因为没有梳妆上饰, 也少了些平日的威严淡漠, 看着倒是平和温婉许多。   “谢娘娘,”沈玉珺起身来到她的下手坐下。   “婉依, 给熙贵仪上茶,本宫这还有些大红袍, 你也尝尝,”德妃淡笑着说。   沈玉珺温婉一笑:“看来嫔妾今日是有口福了。”   “这茶你要是喜欢, 待会本宫让婉依给你包些带回去。”德妃对这个倒是不介意的。   “嫔妾在娘娘这里饱饱口福就好, 不好再要了娘娘的好东西,”沈玉珺自觉还没那厚脸皮, 也就婉拒了。   “随你,”德妃淡然一笑。   沈玉珺其实今天还有一事要做:“说来上次添禧楼的事,嫔妾还没有谢过娘娘, 今日刚好嫔妾也偷个懒,在这里就谢谢娘娘上次的相助。”说着沈玉珺便起身,朝德妃福礼。   德妃摆摆手:“上次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原就是本宫疏忽, 倒是还惊着你跟冯嫔。”德妃朝绣凳那点了下下巴, 示意沈玉珺坐:“你刚去了东侧殿, 钱婉仪可还好?”   沈玉珺闻言稍稍低下头,后又转向德妃:“嫔妾瞧着她大概是刚失了孩子,脸色有些苍白,不过人倒是挺精神的。”   “是挺精神的,”德妃冷笑着:“本宫在这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说完就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你也品品。”   沈玉珺依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两口,后稍稍抿了一口:“醇厚浓香,真真是好茶!”   德妃闻言:“你喜欢便好。”后脸色一转,眼神打量着沈玉珺:“你今天怎么想来看钱婉仪了,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她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有些话还是直接问出口的好,免得浪费时间。   沈玉珺知道德妃不会无缘无故叫婉依请她过来:“嫔妾本也是想远着些,毕竟上次的事,到现在嫔妾想来还是会觉得胆寒。只是今日钱婉仪让吉祥去嫔妾宫里请,说是想要见见嫔妾。原也不想来的,但嫔妾也想知道嫔妾到底与她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竟让她到了那般境地还攀扯着嫔妾不放。”   德妃凝视着沈玉珺脸上的表情,有无奈,有怀疑,就是没有愤怒,她还真是个心宽的:“有一种人,盲目的自视甚高,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应该在她们掌握之中,稍稍有些脱离,就开始怨天尤人。天错地错,其他人都有错,就是她自己个没错。钱洛惜就是这样的人,以为所有人都应该是她脚下的踏脚石,包括本宫也在内。”   沈玉珺认真地听着德妃说的话,她之前对钱洛惜是有些许愧疚,因为如果当初她没有送钱洛惜烙梅香,也许谁都不会有事,烙梅香也只会待在她宫里积灰蒙尘,但就是那么一个无心之举,造成了现在这般境况。   不过她的愧疚之心也就只有那么丁点,刚刚已经被钱洛惜的贪得无厌给吓没了。她算是知道了,像钱洛惜那样的女人,她就是把命给她,她估计还是会觉得她沈氏还得不够。既然这样,那干脆就不还了。   “还是娘娘看得清,”沈玉珺没想到德妃会这般直白,不过她说的倒是很贴切:“嫔妾多谢娘娘提点。”   “你也应该是能看清的,只是有时身在其中,不得已罢了,”德妃从没有低看过眼前的这个女人,在宫里能哄得皇上开心才是真本事:“不过说来,本宫有时也有些弄不明白,像钱氏那样性子的人,宫里怎么就那么多,熙贵仪,你说呢?”德妃笑着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沈玉珺。   沈玉珺自然是听明白德妃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不少吗?前有钱洛惜,后有杨书嬅。这样看来她跟德妃还真是有些相似,都沾上了一些不该沾的人:“娘娘说的极是,嫔妾也甚是烦恼。要说嫔妾是个多事的,那也就认了,自己惹的,怨不得别人。可恰恰相反,嫔妾一向惫懒,也一心只想着大家姐妹相安无事便好。只可惜,大概是嫔妾看着性子软,总是有些人看不得嫔妾安生。”说着,沈玉珺有些苦笑地摇摇头,还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沈玉珺这般说也是想向德妃表明,她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其他的她不会多求。她对杨氏跟杨氏肚子里的孩子都无意,也是想让德妃放心。   德妃也是人精,听话自然也是要听心的。沈玉珺这番话一说,德妃微微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看着好似听了什么笑话:“本宫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本宫今天也有心情,那就跟你说道说道。”   沈玉珺闻言:“嫔妾洗耳恭听。”   德妃站起身来,沈玉珺原也想跟着起身的,只不过被德妃按下去了:“你坐着吧,本宫坐久了,起来站一会。”   沈玉珺微笑着点点头,也就安心坐在那了。   德妃见沈玉珺没有再要起身的意思,抿嘴一笑:“跟你说句实话,本宫一开始就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关键还活得明白。你自进宫以来,不争不抢,也安分守己。得了盛宠,也没叫你变了个样,还是那般规规矩矩的。宫里妃嫔就算不喜你,但因为抓不着你的错处,所以也奈何不了你。”   沈玉珺听后,连忙起身福礼:“嫔妾多谢娘娘抬举,嫔妾愧不敢当。”   “瞧瞧,就是这个样子,”德妃看着沈玉珺,伸手把她拉起来:“现在这里就只有本宫与你两位主子,你还是一样的谨慎。”   “德妃娘娘宽容,嫔妾也不能放肆,”沈玉珺也不敢就着德妃的力道起身,自己慢慢站起来了。   “你是谨小慎微,毕竟这是宫里,到哪都不缺眼睛跟嘴。”德妃转身来到榻边坐下,之后摆摆手让沈玉珺也坐:“有时候,本宫都觉得厌。”   沈玉珺坐到绣凳上,也接了一句:“娘娘其实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毕竟日子也不是替别人过的。嫔妾说句让您见笑的话,嫔妾平日里就爱待在自己宫里吃吃喝喝的,不是不爱走动,只是觉得自在而已。”   德妃听到沈玉珺这般说,倒是有些愣神,不过将将几息而已,就突然笑了:“哈哈……痴人一个,”德妃笑到眼眶都有些湿了,慢慢地缓了过来,平息了笑意。   沈玉珺也不觉得她说的话好笑,只是看着德妃不管不顾的大笑着,到底有些尴尬,不过她并没有打断德妃。   “是本宫着相了,你莫要在意。”德妃从袖子里抽出一条锦帕,用其轻轻地擦拭了眼角:“你说的话倒是点醒了本宫。”   沈玉珺也看不出真假,不过她也不去探究,只当是真的:“嫔妾只是随口一说,还要娘娘聪慧通透才行。”   德妃现在倒是快意不少:“既然今天你点醒了本宫,那本宫就提点你两句。本宫之前是有想过要钱氏的孩子,只是后来本宫瞧着钱氏上不得台面还心思毒辣,就有些歇了心思。不过她到底是本宫重华宫的人,本宫作为重华宫主位就算是不愿意,也是要多少护着她些。”   “娘娘做得是极对的,”沈玉珺没想到德妃会跟她说这些,不过正是因为德妃是重华宫主位,她那日才让竹云来请她的。   “至于杨氏,”提到杨书嬅,德妃表现出来的轻蔑是一点都不比钱洛惜少:“钱氏是自己蠢,别人也知道她蠢。但是杨氏,那就是一条毒蛇,冷不丁的就会咬人一口,叫人沾着都嫌腥。她自以为她肚子里面的那块肉有多稀罕,那也不过是她自以为。”   沈玉珺觉得德妃的形容还真是合了杨书嬅,可不就是毒蛇吗?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本宫一早就盯着她的肚子了?”德妃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说了你爱信不信,本宫可没那本事知道她怀孕,是她自己个找上重华宫的。”   沈玉珺还真是有点意外,实在是杨书嬅这前后变得是真的快,原还以为德妃手里握了她的把柄,才叫她那般心不甘情不愿的。   “你以为她看着安分,就真的安分了,”德妃斜视着沈玉珺:“萱若阁里住着的两主子,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柳氏看着柔柔弱弱的,可是为了位份权势,竟亲手打下……自己的孩子。”   说到这,德妃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后深吸了一口气:“杨氏为什么会来求本宫,是因为她心思不干净,别人三言两语就引得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柳氏刚好拿住了这一点,不过说来杨氏应该要谢谢钱氏。”   沈玉珺终于知道柳慧当初为什么敢那般做了,原来一环扣一环,她早就找好了替罪羊。一石二鸟,即可得了位份,又能废了杨氏。只是中途杀出个钱洛惜,稍稍打乱了她的计划。不过现在想来就算没有钱洛惜,柳慧的计划也得逞不了,毕竟杨氏只需曝出有孕的事,也就没人敢怎么样她了。   “本宫当初的确也动了心思,出手帮杨氏掩了掩,”德妃嗤笑一声:“不过后来皇上升了杨氏的位份,她就出尔反尔了。其实她要是有胆量亲自来重华宫跟本宫言明,那本宫还看得起她,兴许还能助她一助。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   沈玉珺笑得有些无奈:“她突然来昭阳宫拜访嫔妾,嫔妾是个傻的,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去连玥阁,顺便过来坐坐。没想到她搬至连玥阁,就见天的来,就算嫔妾再傻,也知道她有打算。只是嫔妾不想配合,她有她的打算没有错,但错在她把主意打到嫔妾身上。”   “那是因为你没所求罢了,”德妃自嘲地笑了笑:“在杨氏眼里,本宫是想夺她的孩子,是个恶人,可是她似乎忘了当初是她自己亲手把孩子奉到本宫面前的,并非本宫强求。她后来的那一番动作,可真是叫本宫有些莫名。说句实话,皇上开口晋了她的位份,本宫就已经打算放弃她了。”   沈玉珺抬眼看向德妃:“娘娘明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个好,本宫说什么,你都能理解,”德妃端起炕几上的杯子,朝沈玉珺扬了扬,见她也端起杯子,笑了,笑得很满意:“以茶代酒。”   沈玉珺闻言,也端着杯子,稍稍送上前去:“以茶代酒,娘娘请。”   二人都抿了一口茶水后,放下杯子。德妃继续说:“可惜杨氏没你这般聪慧,不过她惩治柳氏的手段倒是厉害。那柳氏被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不如死。”   沈玉珺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她心思怎样,嫔妾大概知道一些,宫里之前的那些留言,多多少少也跟连玥阁有些关系。嫔妾也不想跟她计较,只想她莫要再来招惹嫔妾。”   沈玉珺说这话,德妃是信的,毕竟杨氏还怀着孩子。   “你也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德妃身子微微前倾,轻声说:“忍她一时,杨氏日子已经看到头了。”说完又坐直了身子。   沈玉珺虽说有些惊讶德妃说的话,但还是掩着表情:“多谢娘娘提点。”不过想到皇上,也就没那么惊讶了。   “跟你说道一通,本宫心里也舒服了。”   “嫔妾也明白了很多,还要多谢娘娘为嫔妾解惑,”沈玉珺起身福礼:“今日时候也不早了,嫔妾也不好再打扰娘娘。”   “你倒是没打扰本宫,是本宫心里憋得慌,才叫了你过来,”德妃也起身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本宫让婉依送送你。”   “那嫔妾就先告辞了,”沈玉珺又朝德妃福礼:“嫔妾改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德妃笑着微微点点头:“有些事情,不要太过在意,钱氏已经得到了足够的补偿了。”   沈玉珺听着有些疑惑,皱着眉头看向德妃。   德妃见了,罢了,卖她个好吧:“依钱氏进宫以来的一些作为,如果不是皇上有意补偿,恐怕她现在应该在冷宫待着。”   沈玉珺一点就通:“多谢娘娘提点。”   沈玉珺离开后,婉依来到殿里:“娘娘,您今日怎么跟熙贵仪说了那么多?”这可不是她家娘娘的性子。   “其实还真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这后宫里,能谈得上话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德妃低垂着眼睛,看着放在膝上的手:“婉依,你说本宫是不是活得太辛苦了?”   “娘娘,怎么会这么说?你是德妃娘娘……”   德妃笑了,笑得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大声:“是本宫痴了……哈哈……是本宫心迷了,”德妃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之后又哭了:“呜呜……这么多年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娘娘,”婉依跪在德妃边上,也跟着流泪了,她家娘娘到底要折磨自己到几时?   “熙贵仪有一句话,点醒了我,”德妃眼泪跟开了闸似的,一直往下流,顺着脸颊,滴落到膝上:“我既然已经放弃争了,那我还顾忌什么呢?该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自己怎么自在怎么活,那我现在怎么会是这副样子?呵……”   婉依没想到自家主子还有想通的一天,不知道要不要感谢熙贵仪:“娘娘,您是该放开心。”   “是啊,我困了自己太久了,久到她们都忘了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德妃站起身,仰起了头。虽然她脸上还有泪,但看着却鲜活了。   婉依看着德妃,她笑了,这才是她主子,就该是这样的骄傲。   “婉依,你去下面吩咐一声,”德妃也不擦拭脸上的泪:“本宫不想见到钱氏好过……本宫……要她活得不如一只狗。”德妃可没忘记之前钱洛惜在添禧楼对她的辱骂。既然现在她也不怕名声受损了,那她还顾忌什么呢,就先拿她下手吧。   “诺”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都已经快申时了,喝了一杯姜茶,就坐到榻上发呆了。   “小主,您今日就不该去重华宫,”竹云有些气,但现在也只能说说,毕竟去都去了,只希望她家主子以后能长点心眼。   沈玉珺叹了口气:“今天钱洛惜告诉我皇后之前赏的烙梅香有问题。我记得当时好像还有一个东西是跟烙梅香一起送过来的,你去找找。”   竹云、竹雨闻言,皆是一愣。   “小主,您是说皇后赏的香料有问题?”竹雨有些惊讶,这皇后不会真这么蠢吧?   “钱洛惜是这样说,”沈玉珺看向竹雨:“我看她说的不像是假的。今日我告诉她那香是皇后赏的,她当时就差点发疯。”   “奴婢这就去找,”竹云扯下挂在腰间的钥匙,就急急转身走了。   竹雨看着竹云出去了,转头看向自家主子:“小主是怕那小熏炉也有问题?”   沈玉珺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微微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些好。”   昭阳宫里的事情暂且不说。乾元殿,景帝那终是等来了翠微宫的常嬷嬷。   “哎呦,常嬷嬷今天怎么来了?”路公公守在殿门外,他一点都不想承认,是因为皇上嫌他烦,才让他出来守着的。   常嬷嬷也不想来的,但是那头丽妃都吃了药了,不管怎么样,这几天总是要请皇上过去一趟的,好过了明路:“路公公怎么守在外面,皇上在忙吗?”   路公公真是想翻两白眼给她,怎么他就不能站外面了?不过这只是在心里想想,他面上还是要客气一点的:“皇上正忙着,我在里面也没什么事儿,就出来守一会。”   “路公公还是老样子,总是闲不得,”常嬷嬷说着好话,这路公公跟着皇上多年,就算是皇后也得敬三分。   “奴才嘛,主子还忙着,奴才怎么能闲着,”路公公笑了一声:“嬷嬷来,可是丽妃娘娘有事儿?”跟这起子人说话真费劲,说了半天,也不见个头,还一直绕着弯子。   常嬷嬷也跟着笑道:“这不是丽妃娘娘有好些日子没见着皇上了,想得紧,就叫奴婢过来乾元殿看看皇上晚上得不得空?”   刚还说她含糊,这会又直接得让人脸红,不亏是丽妃身边出来的。路公公僵着脸假笑了两声:“那你在这等一会,我进去禀了皇上,一会出来告诉你。”   “那就麻烦路公公了,”常嬷嬷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他手里,笑了笑,没有再吭声了。   哼,还算识相。路公公转身就进了乾元殿。   “皇上,翠微宫来人了。”   “知道了,”景帝一眼不离手中的折子:“去回了她,就说朕今日有些忙,晚些时候再过去。”   “诺,”路公公闻言,就躬身退了出来。   “怎么样?”常嬷嬷见路公公出来了,赶忙上前两步,不是她急,是今天请不到,明天她还要过来请,反正这几日,皇上是一定要去一次翠微宫的。   “算你运气好,皇上这会子心情不错,应了,”路公公故意迟疑了下。   常嬷嬷连忙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递过去。   路公公是一点都不推辞地接了过来,笑道:“嬷嬷这么客气,皇上今天有点忙,要晚些时候才能过去。”   常嬷嬷强笑着,一直都知道御前的人心黑,尤其是皇上身边的路公公:“真的是多谢公公了,那我就不打搅您了,我赶快把这个好消息禀了丽妃娘娘。”   “好,那嬷嬷慢走,”路公公话还没说完,头就扭过去了。   景帝今儿还真是晚了,过了亥时才坐着轿撵去翠微宫。到翠微宫的时候,也没让守门的太监吟唱,就直接进去了。正殿门口守着的常嬷嬷,见着皇上,赶忙快步上前:“皇上吉祥!”   “起吧,”景帝抬了下手:“丽妃呢?”   常嬷嬷笑着言道:“丽妃娘娘在屋里等着皇上呢。”   路公公跟在皇上身后,可能是事前知道了,总觉得常嬷嬷笑得有些猥琐。   “你退下吧,”景帝也没让小路子跟着,直接就进去了。刚走到内室门口,景帝就听见屋里传出:“嗯……啊……皇上……臣妾要……” 第47章   “哼……”景帝停住了脚步, 没想到小路子叫人准备的燃情香还是挺有效果的,那就让她自己先玩一会。   景帝转身来到榻边坐下, 好在丽妃这还有两本书, 不然他估计会叫小路子送进来。内室里嗯嗯啊啊的, 景帝听着竟然有些烦躁, 心里一团邪火怎么都憋不住, 索性放下手里的书, 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景帝突然停住脚步,小路子那个办事不牢靠的,虽然是在内室里点的燃情香, 但外面多少也是能闻到一点的。景帝摇摇头,嗤笑了一声,算计别人, 没想到自己也沾着了。   景帝体内的那股子骚动是越来越强烈了,但是他今晚是绝对不会动丽妃的, 不然后面的戏他还怎么看。想了想干脆走到内室的窗棂边, 打开窗子, 他直接就从窗口跳了出去。   刚好路公公就站在离这扇窗几步远的地方,听到声响,刚想大声呵斥, 但是隐约见着一抹黄, 赶紧伸手捂紧嘴巴, 左右瞅两眼, 才悄没声地靠过去:“皇上您怎么出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景帝就转眼瞪他:“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路公公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呀?   景帝看小路子傻不愣登的样子,只觉他是在浪费时间:“朕出去溜达一圈,等会回来,你处理一下,朕不想听到朕今晚出过翠微宫的话。”说完就走了,留下一脸惊讶的小路子。   路公公真想大声喊两句,前面的人,请站住。但是他不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景帝大摇大摆地翻墙出了翠微宫。他叹了一口气后,挠挠头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想了好一会,他才垂头丧气的去找楚衍。他在心里默默决定明天一定要看看皇上翻谁的牌子。   景帝出了翠微宫,直奔昭阳宫,好在两宫离得不远。他刚听着丽妃的声音,脑子里就想到那个小妮子。不过今晚只能委屈她了,不能记档,明日他再给她补上。   沈玉珺亥时不到,就已经爬上床睡觉了。这会子她正睡得香,景帝到昭阳宫的时候,昭阳宫已经落锁了。今晚他注定要做贼了,还是采花贼。   “谁?”说来也是不巧,今晚刚好轮到竹云守夜。竹云一向警醒,听到声响立马就掀被子跑了出去。   “闭上你的嘴,”景帝没想到一个小丫鬟竟会这般警觉,不亏是出自齐阳侯府。   竹云还以为是谁,一听声音,赶紧抿紧嘴,上前行礼,就算这样也不敢再出一声。   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竹云:“待会你去把屋里的人支开,今天朕来过的事儿,不许外扬。”   竹云还记着皇上的话,也不敢出声,只是一直点头。皇上的行事,她进宫这么久,也是见过的,她真的怕给小主跟沈家惹麻烦。   “去吧,”景帝很满意竹云的表现。德性跟她主子是一样一样的,都是那般识时务。   竹云如蒙大赦,赶紧起身跑回屋里,没一会,就见她抱着被子,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冬梅出来了。   景帝见她们走了,直接就进去了。那丫头不错,还知道给他留个门。他来到内室床边掀开床帘,只见沈玉珺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着他。   “哈哈……”景帝看着她那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笑了:“怎么,吓傻了?”   沈玉珺是听到声响的,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皇上真的来了,赶忙爬起身:“皇上吉祥!”   景帝摆摆手之后,也不等沈玉珺服侍,就自己动手去了大氅,脱了外衣,掀开被子,拱进被窝里了。   “皇上,您怎么来了?”沈玉珺滚进了景帝怀里。她可是知道的,今儿下午翠微宫丽妃的人,跑去乾元殿请了的。按时辰,皇上现在应该在丽妃那。   “嘘,”景帝伸出一根手指,按在沈玉珺的粉唇上:“不要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说完就直接翻身压上去了。   沈玉珺听景帝这般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也没有再去探究,见皇上压了上来,就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拉过皇上的头,送上自己的樱桃嘴。   这一晚,沈玉珺感觉皇上好似跟以前不一样,要说之前皇上已经够龙精虎猛的了,但相比于今晚来说,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感觉她就像一艘船似的在风浪里漂呀漂,一直靠不了岸。   两人一直闹到亥时过,才将将消停。景帝一个翻身就让沈玉珺躺到他身上了,缓了缓气息,才开口:“今晚朕来过的事,你不要伸张,还有你那个叫竹云的丫鬟,也让她闭紧嘴。”   沈玉珺趴在景帝胸口,闷声说到:“嫔妾知道了,皇上您是不是要走了?”   景帝伸手摸了摸沈玉珺有些汗湿的头发:“嗯,再陪你一会,朕就要走了。”   沈玉珺闻言,也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抬首,亲了亲皇上的下巴:“好。”   昭阳宫这边是消停了,那边翠微宫,因为时辰也差不多了,眼瞧着丽妃就要清醒过来了,皇上还没回来。路公公心一狠,干脆再给丽妃点了半炷香,心里默念着丽妃娘娘这次就辛苦您了,不过没啥大事,也就多躺个一天半天的。大家出来都是混口饭吃,只有好好配合,才能让皇上高兴。   等景帝回到翠微宫,已经子时正了,让小路子准备了热水,他自己个洗了个澡,又叫了宫女进来,给昏过去的丽妃清洗了一下。之后景帝也没有要再待下去的意思,直接回了乾元殿。   要说今儿一早沈玉珺有什么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坐在妆奁前,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像焉了的小白菜似的。眼底有些青,脸色也有些发白,这都要怪昨晚上那个让人不安生的男人。三更半夜的折腾她,他离开,她也没有睡好。   “脸上的妆化得浓些,”沈玉珺有些无奈地吩咐道:“眼底那多遮一点。”   “小主放心,奴婢尽量把您化得自然一点,”冬梅仔细的给自家主子上妆,对于昨晚的事,她倒是不知的,毕竟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的。   今天的景仁宫也是有些热闹的,不说昨日丽妃叫人到乾元殿抢人,单说今早她连知会一声都没有,就没来给皇后请安这事,就够让人嚼舌根了。   景仁宫里,大小妃嫔坐在两侧,皇后坐在主位上。要说今天皇后的脸色,那当然是不好的。眼角余光总是会不自觉地扫向丽妃的座位,皇后心里是气恨得很,不过面上还是勉强挂着笑。   “今日丽妃娘娘是晚了时辰,还是不打算来了?”叶修仪看着丽妃的空位,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昨晚上皇上去了她那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服侍皇上劳累。哼,到了妃位,还是一副骚狐狸的样子。   淑妃笑言到:“也不能怪她,丽妃替咱们姐妹服侍皇上,也是辛苦了。”   沈玉珺努力保持着脸上的淡笑,她现在是真的搞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唱哪出?   “熙贵仪,今天怎么瞧着没精打采的?”倩贵姬像看笑话似的看着沈玉珺。她就是瞧不上沈氏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装得好像跟真的似的,她也不等沈玉珺接话,就继续说了:“这也难怪,皇上昨儿去了丽妃娘娘那,你心里不舒坦也是应该的。”   “倩……”沈玉珺听着倩贵姬说的话,怎么都觉得不顺耳,刚想回两句,没想到就被打断了。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没人把你当哑巴,”德妃一点都不客气地瞟了倩贵姬一眼,后又冷哼了一声:“皇上也是你一个小小妃嫔可以妄议的?”   德妃说完,殿内是一片寂静。今儿大家都把精力集中在丽妃身上了,压根没怎么注意德妃,毕竟平日里她一向淡漠,又很少出来走动。没想到今日这一开口,竟这般冷冽。   倩贵姬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但她并不惧德妃,嘴里喃了一句:“臣妾只是在说熙贵仪,可没有妄议皇上。”   “脑子没带出门,就不要开口,”德妃原本已经打算放过她了,没想到她还竟敢回嘴,那她也就不客气了。自打醒悟之后,她就决定了能活一天就痛快一天:“学不来丽妃,就不要学,免得本宫每次看了,都觉得恶心。”   德妃的话一落,坐在下手的陆昭仪手微微一抖,端在手里的杯子就翻了:“啊……”   “臣妾失礼,请皇后娘娘责罚,”陆昭仪立马起身福礼请罪。   “起吧,”皇后看了一眼德妃,微微皱了皱眉头,摆手示意陆昭仪坐。   倩贵姬这会子可不顾陆昭仪,眼泪说下来就下来,跪到皇后面前:“皇后娘娘,您是看到的,德妃娘娘平白无故竟这般羞辱臣妾,臣妾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宫里,呜呜……”   皇后也有些头痛,这德妃今儿怎么改了气性,把话说得这么直:“德妃,平日里本宫倒没发现你性子这般直,以后说话,要顾忌着别人一点。”   德妃听完皇后的话,掩嘴笑了:“原来皇后娘娘跟臣妾一样,也觉得她装得不像。真是难为丽妃了,天天要看着她这副作态。哈哈……”德妃笑得肆无忌惮,没有一点要顾忌的样子。   皇后抬了抬眉头,抽了下嘴角,叹了口气,她能怎么办?德妃是四妃之一,就算她是皇后也不能随意责罚。再看看跪着的倩贵姬,不知怎么的?德妃之前没说还好,说了之后,皇后是怎么看她怎么像丽妃,就连那翘着的兰花指也是跟丽妃学了个九成像。   “好了,不要再哭了,哭得本宫头疼,”皇后本就因为丽妃积了一肚子的火,这会看到言行举态都学了丽妃的倩贵姬,就决定不再忍着了:“皇上是你能够妄议的?作为妃妾,一不顺心,竟敢寻死觅活。怎么,你是想自戕吗?如果真是这样,本宫也不拦你。”   皇后这话说得可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倩贵姬留,不过也不怪皇后,倩贵姬刚刚的确犯了宫里的忌讳。   倩贵姬这会子也不敢再哭了:“臣妾知罪,请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倩贵姬,还算有脑子:“回去把《女戒》、《女则》各抄一百遍。”   倩贵姬身子微微抖了抖,不过还是谢恩了。   自倩贵姬受了责罚之后,不过一盏茶,今天的请安就结束了。沈玉珺之后也没再受到为难,倒是松了一口气。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就脱了鞋子,爬上了榻。一早上到现在,真是累死她了。不过想到今天的德妃娘娘,沈玉珺总觉得她变了,变得有棱角了,好似她就该是那个样子。   重华宫里德妃躺在贵妃椅上,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很是平静,一点没有早上在景仁宫的张狂。她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了?   “娘娘,”婉依端着茶盏进来:“这是奴婢吩咐小厨房给您炖的雪梨百合汤,您这两日嗓子有些干,用了会好些。”   “放着吧,”德妃转过头看着婉依,淡笑着:“婉依,今天本宫很舒爽。”   婉依今早也在景仁宫,自然知道她家娘娘干了些什么,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在她眼里,那才是她家主子的真实性情:“娘娘开心就好。”   “是啊,”德妃又转过头去,看向屋顶:“开心就好。”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要回禀您,”婉依有些犹豫,但还是决定开了口:“菀瑕好似跟翠微宫有点联系。”   德妃闻言一愣,也不再躺着了,坐起身来,看向跪着的婉依:“你说清楚。”她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菀瑕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跟了她这么多年,没有真凭实据,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菀瑕会背叛她。   “奴婢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婉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锦囊,慢慢地打开,把东西抖落在手掌上:“娘娘您看,这是奴婢昨晚上去她屋里找她时发现的。”   德妃看着躺在婉依掌心的那个小香丁,伸手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瞧了瞧。看了好一会,德妃嘴角就勾了起来:“没想到,本宫身边竟然还藏着这么个人。盯着她,本宫要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本宫的?”   “诺,”婉依要不是无意中在墙角发现这个小香丁,打死她都不会信,菀瑕会背叛主子。她们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她知道菀瑕长得漂亮,心气有些高,但做奴才的一旦背叛了主子,就基本没了活路。   下午申时,路公公就来了昭阳宫,给沈玉珺报喜:“小主,皇上今晚翻了您的牌子,请小主准备着,皇上酉时过来。”嘴上这样说着,路公公心里一直在问候熙贵仪,他等了一天,终于等到敬事房的人来了,果不其然,皇上翻了熙贵仪的牌子。   这两人狼狈为奸的,现在这满宫里都在传丽妃恃宠而娇,竟然无视皇后。丽妃今儿当然请不了安了,人都摊床上了。瞧瞧,现在谁还记得前两天关于熙贵仪的那些流言。就是苦了他这个御前首领太监,半夜三更的,也不得清闲,还要忙前忙后的给皇上遮掩。   沈玉珺脸上有些发热,皇上昨天晚上来了她这,也许瞒得过其他人,但绝对瞒不过皇上身边伺候的路公公。沈玉珺清了清嗓子:“麻烦路公公了,竹云。”   竹云也是个伶俐的,昨晚上的事她可是知道的。之前小主已经吩咐过了,要是今天是路公公来传口谕,就把打赏备的厚点。   路公公接过竹云递过来的香囊,用手一捻,便知是银票,这还差不多:“那小主先准备着,奴才先告退了。”   “那公公慢走,”沈玉珺抬手招来小邓子:“帮我送送路公公。”   路公公从昭阳宫离开,遛达了一圈才回了乾元殿。   乾元殿里,景帝在看着暗隐呈上来的折子,看完之后笑了:“看来朕今年还要来一场春狩才能圆满。”   “皇上,奴才回来了,”路公公进殿就看到跪在一边的暗隐。   景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小路子,依旧对着暗隐:“东明山吧,”他脸上这时也没了笑意:“东明山是个好地方,作为埋骨地也不算辱没了淮南王。你下去布置吧,朕这次要淮南王夫妻有来无回。”景帝做事从来都是这样,即使淮南王夫妻在京城出事,会给他的名声带来污点,但他并不在意,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没人敢坑半声不是。   “是”   暗隐走了之后,路公公才上前来禀:“皇上,周嫔的事情,奴才已经查实了。”   景帝闻言,皱了皱眉头:“这都多少天了,你才查实,朕以为那事要变成悬案了,正想着让邵勋帮帮你。”   路公公一听,让邵勋帮他,那还了得:“皇上,您听奴才给您细细说来,”路公公急急地开口回禀,力求表现:“这不怪奴才查得慢,实在是,这凶手不在宫里。”   “谁?”景帝坐回到案前,手里拿着折子,开始翻看起来。   “说了,您可能也会惊讶,”路公公抬眼偷偷瞅着皇上,见皇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继续说下去:“凶手是平王妃。”   “猜到是她了,”景帝还记得除夕事发之后,那女人的眼神,透着亮光。   路公公瘪了瘪嘴,不过还是决定要把查到的事给禀了:“那晚看烟花的时候,周嫔就是跟平王妃挨在一处的,皇上您知道平王妃为什么要杀周嫔吗?”他觉得皇上这次肯定不知道,这可是他自己发现的。再经过上次皇上的万寿节验证过的,绝对是真实可靠的。   “还能为什么?”景帝就这一会的功夫,已经批了两本折子:“朕不是什么女人都会放在身边的。”   路公公闻言,感情他这一个多月都是在浪费时间:“皇上,您怎么知道?”   “你以为朕跟你一样,被人盯着也感觉不到,”景帝抬头看了小路子一眼,忍不住笑了:“每次撞见,她都盯着一个方向,难道她是看上你不成?”   “皇上明察秋毫,奴才受教了,”他还有啥好说的,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朕以为这事在你那要变成悬案了,没想到你还能查出来,不错,继续努力,”景帝一点没有在打击人的意识。   “皇上,那这事就这么结了?”   “现在还不是动平王的时候,只能先这样,再说周嫔也是平王妃的妹妹,姐妹之间,朕能说什么?找个机会,把这事告诉皇后就行了。”景帝这会倒是舍得放下他手里的折子了:“平王已经装了这么多年了,朕估计他也快没有耐心了。你派人盯着他府里的那些女人,会有收获的。”   路公公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平王的真面目:“要是平王一直这样装下去……”   景帝知道小路子要说什么,就直接回了话:“那朕就陪他演下去。”   也是,平王不是淮南王。淮南王跟皇上在血亲上到底是远了,而且淮南王野心勃勃,手里又握着兵权,现在不除必成大患。平王虽说跟皇上不是一母所出,但毕竟是皇上的亲兄长,虽然野心勃勃,但是手里一点权力都没有,私下虽经营着几个赌坊,不过三不五时的就被抄检,也不安宁。   “翠微宫那里怎么样了?”景帝想到昨晚上的事儿,就顺口问了一句。   “回皇上的话,丽妃娘娘还没起身,太医已经过去看过了。”路公公不想说这个话题,因为太医有隐晦的提及让皇上注意龙体,勿要纵欲过度。   “你盯紧点,让太医院按时给丽妃诊平安脉,”景帝也是好奇:“一有情况,就禀了朕。”   “诺,”路公公也很好奇丽妃会不会怀孕?要是怀孕了,他要不要去帮皇上从丽妃那换一颗药来?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他现在还有一事要说,这是一定要禀的:“皇上,今天熙贵仪有贿赂奴才的嫌疑。以往熙贵仪打赏奴才都是几十两的,今天她竟然赏了奴才两百两银票。” 第48章   景帝看着小路子这义愤填膺的样子, 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勾嘴一笑:“你下次缴银子的时候,可以少缴两百两,算是朕赏你的。”   路公公一听这话, 就觉得皇上也太抠了, 熙贵仪一个妃嫔都赏了他两百两, 再怎么说皇上作为一国之君多少也应该要再添一点,可惜皇上在银钱上面好似从来都没这意识:“奴才谢皇上赏赐。”关键皇上还一点没有要从他自己口袋里掏出来的意思。   翠微宫里,丽妃躺在床上。常嬷嬷端着一碗燕窝粥走到床边:“娘娘,奴婢给您炖了燕窝粥,您起来进些吧。”说着就把粥放到床头的架子上, 上前掀开床帘,小心地扶着丽妃坐到床边。   “辛苦你了, ”丽妃有气无力地说到:“皇上那边可有赏赐下来?”   常嬷嬷心中也在想着这事, 按理说丽妃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那皇上昨晚肯定是尽了兴的,怎么今儿乾元殿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想必皇上忙, 一时间还腾不出手来,”常嬷嬷只能这样说。   “哎……没有赏赐也是应该的, 毕竟昨儿是本宫叫你去请的人,”丽妃自己也没动手,就着常嬷嬷的手吃了一口燕窝粥:“再说今儿本宫也没去给皇后请安, 想必这会皇上已经知道了。”   说到这事, 常嬷嬷也开口了:“娘娘应该让奴婢去景仁宫给您告个假的。”   丽妃闻言, 嗤笑了一声:“告不告假都是一样,反正本宫也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说到底她是皇后,娘娘还是要敬着些,”常嬷嬷是知道她家主子的,从来就看不上皇后。   “她那皇后之位是怎么来的,她清楚,本宫也清楚。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依然靠着她娘家那点子家底,她有什么好让本宫敬着的?”丽妃想到皇后那个蠢女人,就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想她李妍儿,要容貌有容貌,要手段有手段,可是她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了,竟还只是个丽妃,就连四妃都没沾着。其他人就不必说了,跟她一起进府的钱氏,那个蠢货都已经位列四妃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让她成为那起子人的笑柄。这里面要是没有皇后那个老女人的动作,她是怎么都不信的。她知道皇后讨厌她,从皇后的眼神就可以窥视到。不过没关系,皇后不是想要孩子吗?她可以帮她一把。   “话虽这么说,但只要她占着皇后的位置一天,娘娘就要敬着她一天,这样才不会给自己招闲话,”常嬷嬷还是小心地喂着丽妃吃粥:“现在外面流言都起了。”   “就因为本宫今早没去给老女人请安这事儿?”丽妃抬手挡了常嬷嬷喂过来的粥:“放着吧,本宫没胃口了。”   常嬷嬷放下手里的调羹:“娘娘心里不必在意,这前两天还在传熙贵仪骄矜,现在又有谁记得?”   “哼,”丽妃瞥了下眼睛:“本宫自服侍皇上以来,不知道听了多少流言,还会在乎再多点?”   “倒是今早上倩贵姬被皇后给罚了,”常嬷嬷也只是顺便说一嘴,让自家主子也高兴高兴,毕竟丽妃不喜倩贵姬已经很久了。   “皇后终于做了一件合本宫心意的事,”丽妃笑着说:“倩贵姬那个贱货以为学了本宫的打扮跟举止,就能勾得了皇上。真是笑话,也不照照镜子瞧瞧她那张脸,长得跟驴脸有得一比。”   “娘娘说得还真是,”常嬷嬷想了下倩贵姬的那张脸,是有点长,也跟着笑了。   “先由着她们吧,”丽妃伸出右手,看了看,很满意的笑了:“等过了一个月,本宫想看看到时她们都是个什么脸色?”   说到这个,常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没了:“从明儿开始,奴婢就天天给娘娘炖些滋补的汤药。娘娘也不能再由着性子来了。那药毕竟是虎狼之药,很是损害精血。”   “本宫知道,”丽妃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只要熬过三个月,本宫就可以心想事成了。到时候杨氏的孩子也七个月了,皇上会顾念本宫的。”   “娘娘深谋远虑,奴婢望尘莫及,”常嬷嬷知道丽妃的打算,但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娘娘还是要养好身子,不然到时多的是人拿娘娘身子虚弱,无力抚养皇嗣这一点来说事。”   “嬷嬷想得不错,本宫要做就做到万无一失,”丽妃转头看向常嬷嬷,笑着说:“就像当年德妃的事一样,这么多年了,那个蠢货还只以为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哈哈……”她每每想到这事就得意得很。   “娘娘以后这事还是不要老是放在嘴边,”常嬷嬷当年也是参与了的,她不像丽妃那样想得简单,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事就不会被翻出来。她每每看到德妃都有些胆颤心惊,天天在心里祈祷德妃不要得知真相,不然依德妃的恨,估计整个李家都要遭殃。   “怕什么?”丽妃笑得肆意:“只要本宫有了孩子,德妃她就算知道真相,她也不敢把本宫怎么样,她怕皇上。哈哈……”是啊,德妃怕皇上,那她自己呢,怕吗?丽妃不再笑了:“嬷嬷,你说皇上这么多年了,还没升本宫的位份,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知道本宫手上沾了血?”   常嬷嬷闻言,身子忍不住一颤,嘴唇都有些不自觉地抖动了下:“应该不会吧?”她也不敢肯定,当今皇上心思敏锐,手段毒辣,要是他真的知道了,那她们会怎么样?常嬷嬷想想都脚底生寒。   丽妃嘴角轻轻抽动,但好似力气不足一般,又回了原处:“嬷嬷,你下去吧,本宫累了,想休息一会。”她不想再想下去了,因为越想越怕,其实她没说的是,她这次之所以铤而走险,就是因为怕,她怕皇上。她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可又有谁知道她羡慕许德仪呢?   “诺,”常嬷嬷上前轻轻地服侍丽妃躺下,放下床帘,之后端着盘盏退了出去。   昭阳宫里,路公公走后不久,竹云就从库房里,取出当初皇后赏的那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精致小巧,一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这并不影响竹云对这东西的厌恶。毕竟一点烙梅香就让钱婉仪变成那副样子,这东西肯定也是个祸害。   沈玉珺坐在榻上,已经看了那个放在炕几上的小薰炉好一会了:“看着倒是个好东西,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问题?”她想伸手去拿,但每次都让竹雨给挡了。   “小主,依奴婢看还是把它封存起来,反正您也用不着,”竹云想到上次皇上拿走的那个小罐子,不就是整个罐身都是用蜜蜡给封起来的。她们也可以照着做,这样就算这小薰炉有问题,也害不到她们。   沈玉珺想想,微微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那就按竹云说的,把它封存起来吧。”   景帝酉时过了才到昭阳宫。沈玉珺这时刚好沐浴完,穿着寝衣,披着件斗篷就迎了出来:“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看沈玉珺衣衫不整的样子,微微挑了挑眉头,勾着嘴角:“起来吧,”说着便伸出一只手到沈玉珺面前。   沈玉珺握着皇上的手,站起身来:“嫔妾以为皇上还要过些时候再来,”她是真的这样认为的,毕竟三月就要到了,皇上今年开了恩科,前朝必定是忙得很。   “今日事少,忙完就过来了,”景帝拉着沈玉珺直接进了内室:“怎么,你不想朕早点过来陪你?”   路公公看着这两人的背影,有些无语地叹了叹气,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宫人都退下。   屋里沈玉珺给皇上去了大氅,又拧了巾子给皇上擦了擦手脸,之后才坐到他身边:“谁不知道皇上勤于政事,嫔妾可没那底气跟您的政事争宠。”   景帝闻言笑了,抓起她身侧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就你懂事。”   “那是当然,”沈玉珺的手被皇上亲得有些痒,她反手想要捂住景帝作乱的嘴,哪知他竟舔吻她的掌心:“啊……皇上您太坏了,”她闪躲不及。   “哈哈……”景帝看着沈玉珺有些羞恼的样子,就大笑了起来,伸手搂着她双双后仰……   小路子站在墙角,不住地翻白眼,皇上您可悠着点,太医说您纵欲过度,奴才为了您的面子还没跟您说呢。   虽然开了春,但日头还是有些短,时间过得也是快极的。感觉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三月。   要说今年的三月对沈玉珺来说有什么不同,那一定就是今年三月的春闱了,因为她三哥也下场了。   这几天沈玉珺都是坐立难安的,虽说春闱已过,但结果还没有出来,叫她怎么能放心?今天就是放榜的日子,她更是心焦得很。   “小主,奴婢回来了?”秋菊几乎是跑着进来的。   “怎么样?”沈玉珺听到声音就冲出了屋子,迎了上来,急急地问到。   秋菊喘着大气:“啊……状……状元。”   沈玉珺笑了,一点都不矜持的笑了:“真的?”   “真的,”秋菊也是极高兴的,她们小主又多了一股助力。虽说现在的后宫跟前朝牵连不大,全看皇上的脸色过日子,但小主娘家有出色的兄弟,在皇上跟前,小主也会得脸些。   沈玉珺就知道她三哥能行的,现在他终于可以一展抱负了。   再说此时的乾元殿,景帝坐在御案前,看着跪在大殿中央的沈哲旭,眼睛里满是欣赏:“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进翰林院;第二,去裕门关,你回去想好了再告诉朕。”   沈哲旭没想到皇上会这般作为,不过皇上抛出的倒是极具诱惑。也许裕门关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一个大禹门户,但是对他们沈家人来说,那就是他们的梦。不过有舍必有得,他自懂事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回皇上的话,臣愿意进翰林院。”   景帝好似意料到他会这般选择,笑着说:“你确定,不回去跟你祖父商量一下?”   沈哲旭听闻皇上说及自家祖父,心中一跳,不过他还是很镇定:“回皇上的话,臣的路只能由臣自己走,自然只能由臣自己做主,臣的家人是不会干涉的。”他并不想皇上提及他的祖父,他的祖父已经年迈了,再也经不起折腾。   “倒是有沈家人的风范,也没有辱没你先祖的名声,”景帝看着跟那个小妮子有七分相似的脸,笑了笑:“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翰林院,那就好好干,退下吧。”   “多谢皇上提点,臣告退,”沈哲旭给皇上叩首之后,便起身退出乾元殿了。   路公公从见到沈哲旭就一直皱着眉头,不是他不喜欢沈哲旭这个人,而是他对沈哲旭的长相抱有很大意见,实在是长得跟熙贵仪太像了:“皇上,您不觉得这沈哲旭长得很像熙贵仪吗?”   “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长得不像才有问题,”景帝转头看向小路子:“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路公公闻言,赶紧摇摇头:“没……没有,”他就是有些好奇,皇上抱着熙贵仪的时候,会不会想到她哥哥,不过他这个问题是绝对不敢问出口的,他怕皇上会劈了他:“不过,他们沈家人不是都对裕门关念念不忘吗,这沈状元怎么进了翰林院?”   景帝看着摆放在案上的策论:“你忘了沈家二十多年前败在哪了?”   路公公站在皇上身后,仗着皇上看不见,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皇上真的当他傻,沈家在哪败的,是人都知道:“是在边关。”   景帝仔细看着策论:“那只是其中之一,还有一点沈家在文臣里面没有个能说得上话的。当年沈家在朝中要是有个能说得上话的文臣,也许那爵位就没那么好夺了。”现在的沈哲旭,有文臣的敏锐,也有武将的胆识,沈霖又怎么会不知道?   路公公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年忠勇侯府不就是靠着枕边风才保住一家子的富贵。现在的沈家,武将有了,文臣也有了,就连枕边风也有了,看来还真是不简单。   这边景帝是个什么想法,沈家人暂且不知。沈哲旭刚回到半月里弄,就被他祖父叫去了后院。   沈霖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男儿:“你真的不后悔?”   “孙儿不悔,”沈哲旭毫不犹豫地说:“孙儿拿起四书五经的时候,就已经选了以后的路。”   “那你读了那么多的兵书又是为了什么?”沈霖虽然知道孙子的选择于沈家来说是有利的,但这个孙子有先祖儒将的风范,他真的不忍心因为大局就这样断了他的武将之路。   “一样的,官场如战场,熟读兵书,于孙儿日后行走官场有利无害,”沈哲旭知道他祖父的心思,但是就连他妹妹都能为了家族崛起选择入宫,他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祖父,您不要忘了,熙贵仪已经是正四品了。”   沈霖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孙女已经是正四品,一旦有孕,如若诞下的是皇子,那他们沈家就必须提前做准备:“你说得不错,沈家在文臣里必须要有自己人。”   景帝今天兴致很高,主要是因为这次恩科,他发现还有点收获。这天他也没有翻牌子,申时刚过,就去了昭阳宫。   沈玉珺今天也高兴,特意让竹云支了银子给伺候的宫人们加菜,当然也给她自己加了几个菜。景帝到的时候,也没让守门的太监通报,就直接进来了,看着摆了一大桌子的菜:“朕就知道你今天会高兴。”说完也不理惊呆了的沈玉珺,就直接使眼色让小路子服侍他洗手。洗好手之后,他就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桌边,开始用膳了。   沈玉珺就这样看完皇上这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终是醒神了,连忙上前行礼:“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连筷子都没放下,摆了摆手:“起来吧。”   沈玉珺起身后,就站到路公公边上,准备伺候皇上用膳。   景帝看着她规规矩矩的样子,忍不住勾嘴笑了下:“你也坐下一起用吧。”   沈玉珺闻言,眼睛一亮,但还是保持着脸上的淡笑,福礼道:“嫔妾谢皇上。”   二人用完晚膳之后,景帝见沈玉珺有些吃撑了,就拉着她到外面走走,消消食。   “你今天高兴,是因为你哥哥?”景帝像拉家常一样,不带任何目的地问到。   沈玉珺闻言,也不做掩饰:“是呢,”她知道皇上既然问她了,那她就要老实回答:“明确地说一开始是这样,但是后来皇上来了,嫔妾就把嫔妾的三哥给忘了。”   景帝转头看她有些泛红的小脸,笑了:“这句话朕信,哈哈……”   沈玉珺攀上景帝的手臂:“皇上,您要不要听听嫔妾小时候的事儿……”   沈玉珺一直在说着她小时候的事儿,景帝也认真听着,有时候还插两句。   “所以,嫔妾三哥是家里最穷的,因为他有什么好东西,总喜欢拿来嫔妾面前显摆,”沈玉珺眼睛亮亮的,很兴奋:“然后那东西就变成嫔妾的了,哈哈……嫔妾三哥老是不长记性。”   景帝还是第一次见着她这么欢快:“你想家吗?”   沈玉珺闻言,歪着头想了想,好似很认真的样子:“嫔妾有时候想,有时候也不想。”   “这是什么回答?”景帝笑道。   “嫔妾说的是真的,嫔妾见着皇上的时候,就一点也不想家,要是十天半个月见不着皇上,嫔妾铁定就会有点想家了,”沈玉珺有些脸红,她说的是实话。   景帝听后大笑:“哈哈……”   跟在身后的路公公,脸跟抽筋似的,熙贵仪这宠争得太有水平了,关键这些话,她竟然还说得出口,看看把皇上给乐的。   “皇上吉祥,熙贵仪吉祥!”   景帝的笑声停了,转过身:“起来吧。”   杨书嬅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在绿裹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嫔妾老远就听见皇上的笑声了,皇上很高兴呢。”   景帝没有要接她话的意思:“这天都黑了,你不好好地待在连玥阁,出来干什么?”   杨书嬅没想到皇上会问得这样直白,她已经有两个月没见着皇上了,今儿晚上有宫人说皇上在隔壁的昭阳宫,她实在忍不住了,就想出来在昭阳宫附近走走,没想到她运气这般好,竟遇着了皇上:“嫔妾怀着身孕,太医吩咐了,要多走动走动。嫔妾就出来走走了。”   沈玉珺有些不想看她的这副作态,平日里,也没见着她出来走动,今儿倒是会这般巧:“这天都黑了,虽然有宫人提着灯领路,但到底是不便的,皇嗣为重,杨淑仪还需多谨慎些。”   “多谢熙贵仪提点,”杨书嬅连眼神都没给沈玉珺一个,眼睛一直看着皇上的方向:“皇上,嫔妾肚子里的皇儿最近已经开始动了。”   站在皇上身后的路公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会他感觉刚刚熙贵仪说的话还真是含蓄。   景帝微微皱了皱眉头:“没什么事儿以后晚上少出来走动。”   “嫔妾一切都听皇上的,”杨书嬅觉得皇上是在关心她,面上有些欣喜:“皇上,嫔妾想给皇儿做些衣裳,但嫔妾女红有些生疏了。嫔妾听闻熙贵仪女红很是不错,您能不能替嫔妾请熙贵仪为皇儿做几件衣裳。”杨书嬅这会倒是舍得撇一眼沈玉珺了。   沈玉珺看着她那得意样,心里就有些不齿,她要反思下她当初是怎么觉得杨氏是个安分的?   “宫里有尚衣局,你吩咐尚衣局就好了,”景帝这会已经面无表情了:“熙贵仪是宫妃,不是尚衣局的嬷嬷。”   杨书嬅原本以为这是小事,没想到皇上竟没有应承:“嫔妾只是想……”   “小路子,你叫人送杨淑仪回去,”景帝并不想听她说什么,直接就打断了,她什么心思,他很清楚,但是她似乎已经忘了她的身份,开始痴心妄想了。 第49章   虽然杨书嬅不甘不愿,但皇上已经开口叫人送她回去, 她也不敢装聋作哑继续赖在这里。她只能福礼告退,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 还是瞪了沈玉珺一眼,嘴里呢喃了一声:“狐媚子。”   沈玉珺见杨书嬅瞪她,就故意朝她露了一个得意的笑。景帝自然是把这二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笑得这么开心。”   沈玉珺见杨氏已经走远了, 才气鼓鼓地说:“嫔妾那是笑给她看的。要不是她心怀不轨, 不怀好意地招惹嫔妾,嫔妾又怎会小气到给孩子做几身衣裳都不肯了?”   景帝看她撇着嘴说着这些大实话, 也有些发笑:“好了,你也消停点,肚子还难受吗?”   “已经不难受了, ”沈玉珺有些羞恼,她今天高兴,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那就回去吧,”景帝故意打趣她:“朕怕再走一会, 你估计又要饿了。”   沈玉珺快步跟上景帝, 伸手攀上景帝的胳膊嘟囔:“嫔妾哪有饿得那么快?”   这边杨书嬅回到连玥阁,就不再掩饰了, 面色难看极了:“绿裹,皇上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绿裹刚那会就已经看出来了, 皇上是不喜她家小主:“小主您别多想, 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小主子呢?”   “不, 我没有多想,”杨书嬅摇摇头:“我刚都那样说了,皇上都没有说要来连玥阁陪我,皇上肯定是不喜欢我的孩子。”她说着,手就抚上了鼓起来的肚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难道我们母子都这么命苦吗?”   “小主,您真的多想了,小主子是皇上的孩子,怎么会命苦呢?”绿裹有时候真的觉得她家主子进宫这一年,变了很多。以前她家主子温柔善良,现在竟变得多疑狠辣。   杨书嬅好似没听到绿裹的话,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一定是熙贵仪,一定是她,”她眼露凶狠,咬牙切齿地说:“一定是沈氏那个贱人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才叫皇上厌了我,厌了我们的孩子。”   绿裹看着主子这般,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劝,只能上前去跪下:“主子,就算皇上不喜咱们,咱们也要把日子过好。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   杨书嬅抽噎了两声:“绿裹,你说皇上怎么才会喜欢皇儿呢?”   “小主不要多想了,皇上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绿裹安抚着自家主子,其实她心里觉得要是她家小主安分一点,也许皇上还能多看两眼她家主子。可是主子自从有喜后,性子就变了,也许是指望有了,心也大了。   “你说我去找德妃怎么样?”杨书嬅突然说这一嘴。   绿裹都被她吓得一愣:“小主您……”她们之前可是把德妃娘娘给得罪死了。   “皇上当初不就是被记在太后名下才登上皇位的吗?”杨书嬅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可行:“德妃在宫里有权有势,娘家又得力,皇儿养在她名下才会有大出息。”   绿裹呆呆地看着她家主子,不由得笑了,笑得很讽刺。   杨氏的野望沈玉珺是不知道,但有人已经知道了。   景帝听到这个消息后,大笑不止。路公公看着乐成这样的皇上都有些心累。   “小路子,你说杨氏是怎么长大的?”景帝已经不再大笑了,虽然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但眼神冷得叫人心颤:“她肚子里的那块肉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已经想到朕的皇位了。”   路公公叹了口气:“皇上,杨淑仪是翻不出什么浪来的,您就不要恼了。”   “她不是要去找德妃吗?正好让朕看看德妃是不是真的没心思了,”景帝勾着嘴角,希望德妃不要让他失望。   “皇上,丽妃那里已经有反应了,”路公公今早听到这消息,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太医已经诊过了,的确是滑脉。”   “你确定?”景帝也有些皱眉了:“丽妃有喜了?”   “太医是这么说,”路公公在皇上的凝视下,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就是丽妃的反应很大,每天都要进补,但就算是这样,丽妃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   景帝听了,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殿前:“看来是那药的问题。”   “奴才也是这样想的,”路公公皱着有些淡的眉头。   “继续盯着,”景帝说完就走回案前。   “诺,”路公公有些犹豫,但还是觉得这事要跟皇上说一嘴:“皇上,今天太医院那给各位小主请了平安脉,其他的都没什么异样,就是……就是昭阳宫的熙贵仪,据太医报,好似隐隐有滑脉之相。”   景帝拿朱笔的手微微一顿:“熙贵仪自己可有察觉?”   路公公知道皇上的意思:“还没有,熙贵仪身边那个叫竹雨的,只擅长药食,对脉象上并不在行。而且太医说熙贵仪滑脉并不明显,还要再过半个月才能确定。”宫里的太医就是这样,说话都说不满,就怕担着责任。   “朕知道了,”景帝干脆放下笔:“你吩咐御膳房,最近昭阳宫想要吃什么就尽量满足。”   “诺,”果然是偏心,之前的那些小主有喜,可不见皇上有这吩咐。   “还有,以后让太医院的成六味负责给熙贵仪请脉,”景帝吩咐完,就笑了:“成六味跟她外祖家有些渊源,想必也会对她尽心些。”   路公公心里不住地吐槽,何止是有渊源,那是过命的交情,看来以后他要再对熙贵仪客气点:“诺。”   这边无知无觉的沈玉珺正在用着午膳:“今天这菜不错。”   “小主最近高兴,”秋菊笑着说到:“胃口也开了。”   沈玉珺用完膳之后,就到屋外绕着园子走动:“最近天气回暖了,园子里的花草都开始冒嫩芽了,感觉一天一个样。”   “是呢,奴婢前些时候,还觉着园子里光秃秃的,这会子再看,感觉真是眨眼间的功夫。”竹雨搀扶着自家主子:“再过几日就是二十八了,小主进宫已经一年了。”   沈玉珺微微一笑:“你不说,我都忘了。”   竹雨觉得她家主子这样很好,不是数着日子过:“小主,这春天也来了,咱们是不是该翻翻库房,找些布匹出来,给您做几身衣裳?”   “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最近也没什么事儿,等会咱们就叫竹云开了库房取些布匹出来。”沈玉珺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比她曾经想象的要好很多,她相信只要她用心过日子,那日子就不会差。   重华宫里,德妃听婉依回禀说连玥阁的杨淑仪来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她今儿怎么贵步临贱地了?让她进来吧,本宫也想知道她又打什么主意?”   “诺。”   杨书嬅一手撑着腰,一手抚着肚子,慢慢地进了重华宫。德妃见了就冷笑了一声,这样子是学了钱洛惜啊。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杨书嬅微微福礼道。   “婉依,”德妃坐在榻上,一手托着下巴:“只怕杨淑仪尊贵惯了,已经忘了该怎么行礼了,你来给她做个示范,也好叫她整整规矩。”   杨书嬅闻言,脸上有一丝的恼怒,但也只是一瞬之间:“不用麻烦婉依了,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德妃娘娘吉祥,”这次她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   “起来吧,”德妃打量着杨书嬅,看着她起身之后,就双手抱着凸出来的肚子:“婉依,给杨淑仪搬把椅子过来。”不管怎么样,她不想杨书嬅在她重华宫出事。   “谢德妃娘娘,”杨书嬅在绿裹的搀扶下坐到婉依搬来的软椅上。坐下之后,她依然双手抱着肚子。   德妃不想跟她废话:“你今天怎么想到来重华宫了?”   “嫔妾有些日子没来给娘娘请安了,”杨书嬅好似很歉疚的样子:“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嗤,本宫又不是皇后,无需你来请安,”德妃嗤笑了一声:“直接说吧,你来干什么?”   杨书嬅哪里想到德妃会这样表现,不过既然她明确问了,那她就直接开口了:“嫔妾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娘娘打算怎么办?”   “什么?”德妃很惊讶:“你说什么,本宫没听错吧?”   “娘娘之前不是跟嫔妾说过要抱养嫔妾的孩子吗?”杨书嬅被德妃这一惊一乍的给吓了一跳。   “本宫纠正一下,不是本宫跟你说,是你来求着本宫的,”德妃轻蔑地斜了一眼杨书嬅:“还有你之前不是已经不愿意了吗,这会子怎么又愿意了?”   “娘娘多虑了,孩子由您养着才是最好的,嫔妾又怎么会不愿意?”杨书嬅不敢看德妃,只能低着头。   德妃沉静了一会,就那样盯着杨书嬅,之后才出声:“你想通了?”   “是,”杨书嬅微微点点头。   “呵……”德妃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想通了,就又来求本宫了。那在你心里,本宫是不是就一定要同意?”   杨书嬅终于抬起了头:“娘娘不是要一个孩子吗?”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德妃也不笑了:“在你心里,是不是以为本宫是你可以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杨书嬅赶紧摇摇头:“不是。”   德妃也不理她:“本宫今天就告诉你,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在本宫这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杨书嬅有些惊愕,连嘴都半张着,只是愣愣地看着德妃。   “怎么,惊讶啊?”德妃看着杨书嬅的样子,冷冷地说:“把别人都当踏脚石,你也不怕崴了脚。婉依,送杨淑仪出去,本宫伺候不了大佛。”   “诺,”婉依走到杨书嬅身边:“杨淑仪,这边请。”   沈玉珺感觉她最近这日子过得有些快,早上一睁眼收拾好就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请完安之后,那在自己宫里,就是吃完睡睡完吃,关键还总是有一种睡不醒的感觉。   “这春困真是要不得,”沈玉珺坐在床上,透过窗棂的缝隙看着外面黑了的天:“这一个下午又过去了。”   竹雨听主子这样说,就忍不住伸出手来开始算日子:“小主的小日子,也就这一两天了,您有些累也是应该的。”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猜想还不敢说,毕竟要是不对,那不是平白给自家主子增添压力。   “晚膳吃什么?”沈玉珺也不准备继续在床上坐着了,主要是她有些饿了。   “回小主的话,今晚有您最爱吃的桂花珍珠鱼,”竹雨服侍沈玉珺起身:“秋菊看您最近胃口好,今天特意支了一点银子,买了只乌鸡回来,说是要给您炖汤。”   沈玉珺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提到吃的就有些流口水:“还是秋菊懂我,知道我最近想吃肉,哈哈……”   竹雨之前心里没往那处想还好,一往那处想,这会就不踏实。不行,不管是不是,这几天她得盯紧点:“小主想要吃什么,就知会奴婢一声,咱们手里也不缺银子,没必要短着自己。”   “嗯,我知道,”沈玉珺有些自嘲:“没想到我竟也越来越馋了,果然是日子太闲了。”   沈玉珺洗漱好,就坐到桌边开始用膳了。竹雨也不让其他宫人上手,她自己动手服侍主子用膳。   “还是让她们来吧,”沈玉珺见竹雨忙着给她布菜,就开口说到:“你也下去用膳吧。”   “奴婢还不饿,小主以前在闺中就是奴婢跟竹云伺候着用膳的,现在怎么就不适应了,看来日后还是得由奴婢来伺候您用膳才行。”竹雨一边给主子布着菜一边说着。   “我也是怕你饿着,没想到引得你这么多话,”沈玉珺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是盯着桌上的那些肉菜。   一顿饭吃下来,沈玉珺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吃了两碗饭,外加半桌子的菜。她感觉脸上有些热热的,这样下去会不会胖死?   竹雨也是惊着了,最近她只以为她家主子是胃口开了,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胃口开了,简直就是胃口大增。不行,再等两天要是小主的月事没来,她就去太医院找成老太医给她家主子看看,这可不能马虎。   又过了两日,竹雨还没去太医院请成老太医。丽妃就在早上给皇后请安的时候,晕在了景仁宫,太医一诊,丽妃有孕了。   站在一边的皇后当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你说什么,丽妃有喜了?”皇后只觉得她肯定是听错了,丽妃怎么会有孕?   德妃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丽妃,勾嘴一笑:“那可真是要恭喜丽妃了。”她还真是好命,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竟还让她怀孕了。   淑妃的脸上倒是没什么,只是手里的帕子握得有些紧,不过这会子也平静了:“丽妃妹妹服侍皇上这么多年,现在一朝有喜,真是要羡煞咱们姐妹了。”   这偏殿也就她们几个主子,其他的妃嫔在丽妃晕倒的时候,皇后就让她们散了。   丽妃这会子也醒了:“唔……我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揉着额头,眼睛里满是疑惑地打量着四周:“皇后娘娘,臣妾这是怎么了?”   皇后再怎么不痛快,脸上还是挂起了欣喜:“要恭喜你了,太医说你已经有喜一月有余了。”   丽妃揉着额头的手一顿,满脸的诧异:“娘……娘娘,您说什么?”   “你有喜了,”皇后强笑着,又说了一句。   “我有喜了,臣妾有喜了,”丽妃说着,眼里的泪就滚落下来了:“臣妾有喜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这句话,突然又有些不信:“娘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皇后看她这般,心里也是不好受,她明白丽妃的感受,如若是她有喜,想必也会是这样:“这是大好的事,你怎么哭了?”   德妃看着丽妃的这副样子,她就想到当年她有喜的时候,时过境迁,她仍是记忆犹新:“你肚子里的孩子才一个多月,你自己还是要注意点。”   “谢德妃姐姐提醒,”丽妃在常嬷嬷的服侍下,擦拭了手脸:“臣妾是个没出息的,让几位姐姐见笑了。”   “这倒没什么,”淑妃温婉一笑:“皇后娘娘刚刚已经差人去给皇上报喜了,想必皇上一会就该到了。”   淑妃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守门太监的吟唱,“皇上驾到!”   景帝估计丽妃这两日要动作,没想到今日他刚下早朝,景仁宫的宫人就到了乾元殿。他就过来了,面上是一脸的兴奋:“爱妃,果真是叫朕欣喜。”   “皇上,”丽妃这一声叫得可真是娇媚得很,婉转悠长,道尽柔情。   “你很好,”景帝坐到床边:“朕该怎么赏你呢?”   丽妃旁若无人地依到景帝身边:“臣妾不要皇上的赏,臣妾能够为皇上诞育子嗣是臣妾的福气。”   景帝看着丽妃娇弱无骨的样子,大笑了起来:“爱妃的情意,朕知道,但朕也不能委屈了你。这样吧,等你诞下皇儿,朕封你做贵妃,怎么样,高兴了吧?”   景帝这话一出,站在边上的皇后跟淑妃的脸色就都变了。就连德妃都是一脸的讽刺,就李氏这副妖媚样儿,也配做贵妃?   “那臣妾就先谢过皇上了,臣妾一定会为皇上诞下一位健健康康的皇子,”丽妃脸上的喜意是一点都不掩饰。   “就你最懂朕的心意,”景帝用力拦了拦丽妃的肩。   昭阳宫里,沈玉珺正在园子里遛弯,小邓子就跑了过来:“小主,丽妃娘娘有孕了。”   沈玉珺是看到丽妃晕倒的,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孕,心里就开始算起来了:“多久了?”   “据传是一月有余。”   这一算,沈玉珺就顿住了,那不就是那天晚上,不会吧?想到这里,沈玉珺遛弯也不遛了,赶紧回去,还顺便吩咐小邓子:“都叫宫人们过来。”   竹雨看着她家小主大步流星的样子,心都快跳出来了:“小主您慢点儿……慢点……”   “你快点,”沈玉珺停下来,转身朝她招招手:“你快点,我有事情要吩咐。”   “什么事儿,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竹雨跟上去,就拉着主子的胳膊。   沈玉珺坐在榻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宫人:“最近没什么事情就不要随意外出,有什么事情也要立刻报上来,知道吗?”   “奴才(奴婢)谨遵小主指示,”宫人们虽然感到莫名,但也知道主子是个谨慎的。   竹云看着宫人都退下去了,终是忍不住了:“小主,丽妃的胎……”   沈玉珺扭头就瞪了她一眼:“心里知道就好。”   竹云赶紧闭紧嘴,连连点头。   “你们最近给我看着底面的人,千万不要让他们沾着翠微宫,”沈玉珺越想越觉得丽妃胆子大,竟然敢做出那样不检点的事儿。皇上只怕已经知道了,就不知道皇上接着要干什么?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要离丽妃远远的。   丽妃这边也回到了翠微宫,在常嬷嬷的服侍下躺到了床上。   “娘娘不高兴?”常嬷嬷看着主子自进了翠微宫脸上就没了笑意,到底问了一嘴。   “高兴什么?”丽妃有些不甘心:“皇上的话说得是满,但却有前提。皇上只怕……”   “娘娘不要多心,奴婢瞧着皇上很高兴。”   “高兴?如果真的高兴,皇上就应该立刻封本宫为贵妃,而不是等本宫生下孩子才封,”丽妃想到这,就有些气喘:“你看之前那几个,哪个不是怀了孕就晋封的,为什么到了本宫这就变了?”   常嬷嬷叹了口气:“娘娘还是保重身子要紧。”   “哼……”丽妃哼笑了一声:“本宫以为,只要本宫有孕,皇上就会晋本宫的位份,够不着贵妃,贤妃也可以。现在想来,都是笑话。”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   乾元殿里,景帝背着手站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路公公进来回禀:“皇上,太医院的成六味已经确诊,熙贵仪有喜了。”   “让他明天再过去昭阳宫请一次平安脉,”景帝沉声说到:“能不能借着丽妃的光,就要看她自己了。”   “诺,”路公公在心里觉得依着熙贵仪的性子,她肯定会抓着这次机会,毕竟丽妃可比她打眼多了。 第50章   景帝转过身来:“再过几天春狩就要开始了, 到时候朕就要去东明山几日。你去拟一份可以带着去的后妃名单, 朕点几个带过去。”   “诺, ”路公公知道这是正事,也不敢马虎。   次日, 沈玉珺给皇后娘娘请完安刚回到昭阳宫, 太医院的成老太医就来了。沈玉珺有些疑惑:“成老太医昨儿不是刚来请过平安脉,今儿怎么又来了?”想虽是这么想,但还是让小邓子请他进来。   竹雨一听是成老太医来了, 立马放下手中的事儿, 就来了屋里站在她家主子身后等着。前两日因为丽妃有喜的事儿, 整个宫里都把目光聚集在翠微宫。竹雨眼瞧着她家主子如果是现在有喜,那应该会好过点, 毕竟前面有一位准贵妃挡着。   “臣给熙贵仪请安,熙贵仪吉祥, ”成老太医领着背着药箱的小太监跪下行礼。   沈玉珺看着眼前这位留着一把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连忙让小邓子上去搀扶:“太医快快请起。”   “谢小主,”成老太医在小邓子的搀扶下, 站起身来。   “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儿吗?”沈玉珺可不认为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再说昨儿刚刚请过脉的, 也没说她身子有异。   成老太医一板一眼的说:“昨天臣给小主请脉的时候,感觉小主的脉象有些不明显,今天就再过来请一次脉, 也好确认一下。”原本他是想隔个几天再过来请脉的, 没想到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让他今天就过来。他能怎么办?只能板着脸过来了, 好在这是老友的外孙女,他也不怕丢脸面。   沈玉珺闻言,心里一沉,成老太医的医术她是知道的,她不会真的有什么大病吧?想到最近她那些异状,她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了:“那就有劳太医了。”再怎么害怕,她还是乖乖伸出手来,安放在桌子上。   成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张洁白的锦帕覆在沈玉珺的手腕上,就开始诊脉了。沈玉珺心里是怦怦直跳,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腕,也就几息的功夫。成老太医终于号完了脉,收起了锦帕。   成老太医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才跪下:“臣恭喜小主,小主已有孕一月有余。”   “真的,”沈玉珺还没反应过来,站在她身后的竹雨就已经跳起来了:“太医您说的是真的,我们家小主真的有喜了?”   “是真的,”成老太医这会也不板着张老脸了,右手抚着胡须,笑眯了眼睛。   沈玉珺这会才回过神来:“我有喜了,”说着,还不由地伸手轻抚着肚子。   “不会有错的,”成老太医再一次给了准话,看来老友的这个外孙女还是个有福气的。   直到小邓子送走了成老太医回来,沈玉珺还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双手一直覆在肚子上。竹云竹雨也站在她身后护着,一步都不敢离。   昭阳宫里的宫人这会也都知道主子有喜了,激动得很,争着要来给主子磕头道喜。不过都被秋菊跟冬梅给拦住了,现在主子月份还小,可经不得折腾。   沈玉珺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开口说到:“小邓子,你去乾元殿给皇上报喜,竹雨,你去景仁宫给皇后报喜。”   “诺。”   “小主,您想要吃什么,千万要跟女婢说,奴婢让秋菊去置办,”竹云也是愣到现在,她有想过她家主子会有小主子,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沈玉珺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喜悦跟柔情,她也有孩子了,她在这宫里终于也有了血肉相连的牵绊了,真好:“竹云,我想喝鱼汤。”   “嗳……奴婢这就……”竹云左右一看,没有可靠的宫人,就把往外迈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奴婢一会就拿银子给秋菊去买。”   “好,”沈玉珺伸手算了下:“孩子出生是在十二月冬日里,你等会去库房把布匹都翻出来,咱们挑一些合适的,做些小衣裳小裤子。”   “对对……,还有小肚兜跟虎头鞋,这些都是要开始准备起来了,”竹云想到这些,就感觉时间紧得很。小主子出生的时候,刚好要过年,翻了年就是春天了,春季的衣裳也是要提前给备着。尚衣局的那些人,做出来的衣裳,她可不放心往小主子身上穿。   昭阳宫里沈玉珺是心都软了,乾元殿里的景帝看着跪在殿前的小邓子,嘴角也上挑了起来:“你家小主有喜了,那朕也过去看看她。”   路公公闻言赶忙吟唱到:“皇上摆驾昭阳宫。”   沈玉珺有喜,一时间整个后宫都知道了。景仁宫里,自竹雨走后,皇后就一直站在长廊下,看着园子里的景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容嬷嬷伺候在一旁,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知道皇后的苦,可是老天爷就是不开眼,她也没法子:“娘娘,这虽说是春日里,但还是有些寒的,您还是进屋里暖暖吧。”   “寒?本宫这副身子还介意这个,反正也生不了孩子,”皇后伸手抚了抚小腹,脸上不见了往日的淡笑:“不中用,真的是不中用,连个孩子也生不了。”   容嬷嬷跪到地上:“娘娘,您还年轻,您可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个的身子。咱们不说熙贵仪,咱们单说丽妃,她不也有喜了吗?娘娘,您还是要保重身子才好。”   皇后感觉她脸上有些湿,伸手一摸,是泪:“是啊,连丽妃都有喜了,为什么本宫就不行?这么多年了,各类滋补的汤药也吃了不少,为什么还是不能有?”   “娘娘,您别急,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这民间不就有媳妇好多年不开怀的,等一开怀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吗?”容嬷嬷极力想要劝皇后放开心。   “嬷嬷,你起来吧,”之前皇后原本已经有些死心了,没想到在那档口丽妃怀孕了,又唤起她心里的奢望:“本宫也只是不甘心罢了。”   这个时候,秋桐走到廊下福礼:“娘娘,皇上听闻熙贵仪有喜,去了昭阳宫。”   皇后微微点点头:“既然皇上都过去了,那本宫也过去看看吧。”   重华宫,德妃放下手头的宫务,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熙贵仪是个有福气的,看来自今日起,昭阳宫就要有主了。”   婉依有些吃惊:“娘娘是说熙贵仪今儿就要入主昭阳宫?可是熙贵仪现在才正四品。”   “就是因为正四品,她才有机会直接入主昭阳宫。”德妃笑看着婉依:“三品的位份不能入住一宫正殿,但住在侧殿她有了孩子也是不合适的。本宫相信皇上是没有要让熙贵仪搬宫的意思的。”   婉依一想还真是这样:“熙贵仪还真是有福气!”   “她是有福气,”德妃站起身:“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她的福气可远不止这点。”   “娘娘是说……”婉依有些皱眉。   “本宫可没说什么,本宫的意思是她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养在身边,那可是亲生的骨肉,”德妃说到这就想到淑妃了,脸上的笑看起来有些讽刺:“你随本宫去昭阳宫看看吧,毕竟宫里又要多了一位高位妃嫔了。”   “诺”   “啪……”   “你说什么,沈氏那个贱人有孕了?”杨书嬅打翻了摆放在炕几上的盘盏:“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这么好命?”   “皇上已经过去了,”绿裹跪在地上:“奴婢刚刚瞧见皇后娘娘也去了昭阳宫。”   杨书嬅全身都在发抖:“那我该怎么办?”德妃不要她的孩子,淑妃膝下有大皇子,就连丽妃也怀孕了,那她该指望谁?   “小主,您已经是从四品了,也许您生下孩子,皇上会让您养在身边呢?”绿裹想劝她家主子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们的初衷不就是想把孩子养在身边吗?   “没出息,”杨书嬅双手撑在炕几上:“养在我身边有什么用?我娘家不得力,我在宫里也没有权势,我能给他什么?”   “小主,您现在首要的是平安生下小主子,其他的事情,日后再想也不迟,”绿裹还是想劝劝主子暂时先不要多想。   杨书嬅坐到榻上,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一缩:“还有一个选择。”   “什么?”绿裹没听清楚。   “皇后,”杨书嬅握紧了拳头:“中宫无子,皇后需要一个皇子来为她稳固中宫的地位。”   “小主,您不会是想要投了皇后吧?”绿裹两只眼睛都瞪得滚圆:“小主,皇后是不会要一个生母还活着的皇子的。”   杨书嬅其实也想到这个了,中宫要是抱养孩子,那首要除掉的就是孩子的生母,皇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任她摆布?杨书嬅泄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   昭阳宫里,沈玉珺先是迎来了皇上,跟着又迎来了皇后、德妃和淑妃。沈玉珺看着这一屋子的人,面上有些羞涩,心里却戒备着:“是嫔妾的错,竟引得皇上、皇后跟两位姐姐这般劳师动众。”   “这哪是你的错,”皇后这会子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作态:“你有喜,是大喜的事儿。你也别站着了,快坐到本宫身边来。”皇后伸手招了招示意沈玉珺坐过去。   沈玉珺看了皇上一眼,见其没什么表态,也就缓步走到皇后身边立着:“嫔妾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皇后笑着,拉过沈玉珺的手,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后,又转过头去,看向皇上:“皇上,既然沈妹妹有喜了,那再住在这侧殿就有些不合适了,您看是不是把她的位份再晋一晋?好叫她搬去正殿,那边宽敞,日后孩子也有地挪腾。”   还不等景帝开口,德妃就接过话了:“皇后娘娘想得周到,沈妹妹已经正四品了,这会子又有了喜,位份晋了,搬去正殿再合适不过了。”德妃没想到皇后这次竟开窍了,原本她还想提提这事,给皇上卖个好。   “皇后娘娘跟德妃姐姐说的是一点也不错,臣妾可是深有体会,”淑妃也不再光坐着了,扭头看向沈玉珺:“你现在还感觉不到,等孩子能走能跑了,你就知道这偏殿是挤得很。”说到这,淑妃又看向皇上:“臣妾还记得,大皇子刚刚会走的时候,臣妾是连走路都是看着脚底的,就怕一个不小心碰着总是跟在臣妾身边的小人儿。”   想想那个画面,大家都笑了,沈玉珺脑子里也有了些幻想,但此时她还不能分心:“多谢皇后娘娘跟两位姐姐替嫔妾着想。嫔妾现在月份还小,还想不了那么多。”   “皇后她们说的也在理,”景帝这会子终于吭声了:“一宫主位,你也当得。这样吧,未免以后还要劳累,刚好趁着你月份还小,这几天你就搬去正殿。位份,就晋到从二品修仪,封号也留着。”   “还不谢过皇上,”德妃笑着提醒。   沈玉珺心里有些发紧,要说晋位,她肯定是高兴的,但想到前两天丽妃位置没动,心里的高兴就少了几分:“嫔妾谢皇上。”但她还是谢了恩。   “晋位的旨意,朕一会让小路子过来宣,”景帝起身准备离开:“以后你就是一宫主位了,要做好表率。”   “嫔妾谨遵皇上教导,”沈玉珺跪在地上行礼。   “起来吧,朕乾元殿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说完景帝就走了。   “恭送皇上!”   景帝走后,德妃上前去扶起沈玉珺:“刚有了身孕,还是要注意些,你年纪轻,千万不要大意了。”   “多谢德妃娘娘提醒,”沈玉珺笑着看向德妃说。   “以后你也是一宫主位了,”皇后也来到沈玉珺边上:“这昭阳宫离本宫的景仁宫也近,有空就过去坐坐。”   “皇后娘娘对嫔妾的好,嫔妾知道,”沈玉珺朝皇后福礼,然后又向德妃跟淑妃福礼:“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跟两位姐姐对嫔妾的爱护。”   “好了,你也不要这么多礼了,”皇后拉起沈玉珺:“这一早上到现在也没个消停,等会皇上那边的旨意下来,你又有的忙了,本宫就不在这扰你了,你也好得个空休息会。”   “皇后娘娘说的是,咱们姐妹日子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半会的,今天我们就先回去,改日等空了再聚,”淑妃附和道。   “那你就先休息吧,咱们这就走了,”德妃也赞同。   既然她们都这样说了,沈玉珺也就顺坡下了:“那等嫔妾搬去正殿,收拾妥当了,再去一一拜谢皇后娘娘跟两位姐姐。”   沈玉珺送走了皇后她们之后,就坐到榻上,低着头细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小主,奴婢给您炖了鱼汤,您先进些,”秋菊端着盘盏进来。   沈玉珺原还在想着事情,一闻到香味,就口生津液:“刚好我也饿了,”两眼盯着秋菊手中的盘盏。   “奴婢就知道这会子小主该饿了,”秋菊脚下的步子也放快了些,走到榻边,小心地放下盘盏。竹雨拧了热巾子过来给她家主子擦拭双手,笑着说:“小主以后就是娘娘了。”宫里二品以上宫妃才能入主一宫主位,自称本宫。当然也只有成了一宫主位,才能被称为娘娘。   “现在还不是,要等圣旨下来,”沈玉珺嘴上是这么说着,但眼睛是一点都没有从鱼汤上移下来。   “等圣旨下来,咱们就要收拾收拾搬去正殿了,”竹雨也很高兴,但是想到翠微宫:“小主,你说丽妃娘娘那会不会为难咱们?”   沈玉珺也想过这事,但不能因为怕事,就放过这次晋封:“应该不会,我本身位份不高,比不得丽妃,再说等圣旨下来,我就是一宫主位了,丽妃想要为难我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也是,”竹雨微微点点头:“实在不行,咱们就躲着丽妃,想必丽妃也不会找来咱们宫里的。”惹不起,那干脆就躲着。   “她不会的,”沈玉珺可是知道一点丽妃的底,她要是真的敢对她做什么,她沈氏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午时刚过,路公公就带着圣旨来到昭阳宫:“熙贵仪,请跪迎圣旨吧。”   沈玉珺领着昭阳宫的宫人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熙贵仪沈氏玉珺,柔嘉淑顺,雍和粹纯,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晋位为从二品修仪,保留封号,钦此!”路公公唱读完圣旨后,将圣旨交给沈玉珺。   “臣妾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玉珺磕完头,双手接过圣旨后,才由竹云竹雨搀扶着起身:“劳烦路公公了。”   “娘娘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路公公心里在想着等会能拿多少打赏:“皇上说了,娘娘搬宫要是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吩咐内务府就是了,不要劳累到自己个的身子。”   沈玉珺闻言,微微笑道:“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从此以后她就是一宫主位了,也要自称本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那没什么事儿,奴才就先告退了,”路公公躬身行礼道。   “好,竹云,”沈玉珺示意竹云打赏来宣旨的公公。   “劳烦公公了,公公好走,”竹云早就准备好了打赏的红封了,当然路公公的自然是头一份。   送走了路公公一行,沈玉珺坐在榻上,将圣旨慢慢地打开,看着圣旨上的字,笑了,终于她也是高位妃嫔了,终于她在这宫里也有了一席之地。沈玉珺收起圣旨,又摸了摸肚子,心里很暖,她会好好保护她的孩子的。   翠微宫里,丽妃刚刚收到沈玉珺晋位修仪的消息,就摔了一个杯子。   “娘娘,您千万不要生气,孕中发火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常嬷嬷劝到,不管丽妃肚子里的是什么,她都当是真的。   丽妃慢慢地坐回到榻上:“皇上这是要置本宫于何地?”   “娘娘,熙贵仪本就比不得您,她位份低,皇上升了她的位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您不要多想,”常嬷嬷暗里虽也觉得皇上这事做得不地道,但当初皇上也许了丽妃贵妃之位,这样倒让人说不出什么闲话来。毕竟贵妃可是四妃之首,当真是一人之下。   “皇上怎么想?本宫不知道,也不想去猜。但沈氏这个时候曝出有喜,就是明摆着拿本宫当挡箭牌,想得倒是挺美的,就要看本宫愿不愿意了,”丽妃微微睁开她那双柳叶眼,勾嘴一笑:“真的以为怀了就能生得下来吗?”   “娘娘,咱们千万要忍着,”常嬷嬷看丽妃那表情,就知道她又要出手了。   “忍?本宫当然会忍着,等本宫事成,那沈氏的孩子也不小了,本宫到时也送她点好东西,也不妄本宫跟她姐妹一场。”丽妃冷笑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双手瞧着,这双手可真美。   景仁宫里,皇后听闻给沈玉珺晋封的旨意已经宣了,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既然不愿意,那您之前还跟皇上提给熙修仪晋位的事儿,依奴婢看,要是您不提,皇上也只会给她晋到正三品。”容嬷嬷有些想不通她家主子今天的作为。   “迟早她都是要入主昭阳宫的,早一点也没什么区别,”皇后有些无精打采的:“再说今天由本宫开口,皇上还会记着本宫点好。你也看到了,本宫刚说完,德妃跟淑妃就附和上去了。说不定今天本宫不开口,她们也要在皇上面前卖好,那到时候本宫不还是要应下来。这后宫从来都不是本宫说了算,今天不要说是一个修仪的位份,就是妃位,只要皇上开心了,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娘娘说的是,”容嬷嬷也轻叹了口气。   “不过今天本宫那样做还是有一点私心的,”皇后微微眨了下眼睛:“本宫希望皇上能多看两眼本宫。”   “娘娘的好,皇上会看到的,”容嬷嬷看着皇后黯然的样子,也有些无奈,皇上这人最是记仇,都十多年的老黄历了,皇上还记着:“不过熙修仪晋位,翠微宫的那位要不得意了。”   “丽妃,她想要晋贵妃,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本宫瞧着她那副样子,是一点福气都没有,”皇后最是看不上丽妃的妖媚,自然嘴上是一点不留情。 第51章   “娘娘说的是, ”容嬷嬷也皱着眉头:“丽妃轻狂, 她自从有了身孕之后,连安都不请了。”   皇后轻笑了一声,也不介意:“她大概是觉得本宫不配吧, 既然她不想来请安,那本宫也不强求。你等会就去翠微宫传本宫的话,就说本宫体恤她怀着龙嗣辛苦,暂时免了她的请安。”   “那昭阳宫和连玥阁那里呢?”容嬷嬷特地问了一嘴。   “也是一样的, 总不好厚此薄彼,”皇后越说越觉得没意思, 就摆摆手让容嬷嬷去了。   容嬷嬷退下后, 皇后坐在榻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双目无神地看着前面, 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流云宫正殿,陆昭仪这会也在听大宫女青伊回禀昭阳宫的事儿。   “这么说自今儿起, 昭阳宫就有主了,还是一个揣了崽的主儿?”陆昭仪躺在贵妃椅上, 轻声慢语地问着。   “是, ”青伊微微点点头。   陆昭仪也不躺着了:“沈氏还真是有福气, 刚进宫一年就爬到了从二品的位份, 这会子不但昭阳宫是她的了, 还有了龙种, 怎么好事都让她给沾着了?”   “熙修仪年轻力壮的, 又得盛宠,怀有龙种,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青伊是自小就跟着陆昭仪的,进宫这么多年,心眼也是不少的:“不过,她在这时曝出有喜,只怕翠微宫那位心里就不舒坦了。”   “她当然不舒坦了,皇上虽说许了她贵妃的位份,但是那要她诞下皇嗣才行,”陆昭仪眼睛里满是轻蔑:“这刚怀孕就虚落成那个样子,谁知道那孩子对她来说是祸是福?”   “娘娘说的是,”青伊淡而一笑,上前给陆昭仪倒了一杯茶,之后又退回原位。   陆昭仪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不过昭阳宫那位可就不好说了,要是她有那命,诞下个公主还好说,要是诞下的是个皇子,只怕这宫里才真的要有大变。”   “娘娘说的极是,”青伊这会子也不笑了,脸上是一脸的沉凝:“要是熙修仪诞下的是个皇子,只怕四妃之中也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到时候,高位妃嫔里就只有她跟淑妃两人膝下有皇子。”   “淑妃算什么,大皇子叫她一声母妃,还真以为大皇子是她生的,许贵仪还活着呢,如果皇上要是高兴再晋一晋她的位份,大皇子还是要回到生母身边的。淑妃到最后,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陆昭仪站起了身,看向殿外:“但是昭阳宫那位可就不同了。最近,偏殿好似不怎么出去走动了?”   “回娘娘的话,冯嫔现在整日里抄着佛经,基本没什么时间出去走动,”青伊有时候也看不清偏殿那位,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为自己奔走。现在熙修仪有了喜,是不能侍寝的,这个时候她作为熙修仪的好姐妹不是应该多往昭阳宫那跑跑才对吗?   “她倒是心静,”陆昭仪微微一笑:“由着她吧,本宫还就是不信了,进了宫的人还能真信了佛。”   偏殿里,冯嫣然正在屋里抄着佛经,席芸这时进来回话:“小主,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外面传的消息的确属实。”   冯嫣然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熙修仪是个有福气的。”   “小主不去昭阳宫看看?”席芸有意提醒到。   “明天再去吧,今天估计她宫里也不得闲,”冯嫣然抬头看向席芸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心里也清楚。不过日子是自己过的,还是要靠我自己。”   “小主能这样想也好,”席芸看着越来越无欲无求的主子,心里到底是有些心酸,这都是被宫里的生活给逼的:“奴婢听说钱婉仪最近过得相当不好。”   “那是她种下的因,”冯嫣然脸上没有一丝异样,还是平平淡淡的:“她求得太多,又没那个手段,到最后只能是一场空。”   “那小主呢?”席芸问出了一直以来想问的:“小主可有想求的?”   冯嫣然想了一会,看向席芸:“一丝心安。”   乾元殿里,景帝看着小路子呈上来的宫妃名单:“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就留在宫里。德妃跟着去吧,还有叶修仪、沐德仪、朱德容、姚婉容跟冯嫔,”景帝拿起朱笔在名单上画了几个圈:“就这几个吧,朕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你让下面的人盯紧了,发现不安分的就打发了,要是有不干净的,还跟以往一样。”   “诺,”路公公知道皇上这次东明山之行的目的,心里有些替那些跟着去的妃嫔捏一把汗,希望她们都能活着回来,毕竟后宫人少了,就不热闹了。   “还有让沈哲旭伴驾,”景帝可是记得他的这位状元有一身不输于楚衍的功夫。   路公公一听,终于放心了一点:“皇上英明,”别瞧那沈哲旭看着文质彬彬的,那功夫就连楚衍也不是他对手。这可不是说的假话,他俩都已经交过手了。要知道他自从得知楚衍输了,就一直高兴到今天。   沈哲旭到底是出自沈家,沈家对男儿的磨练,就连景帝有时候都佩服。其实他心里隐隐希望那个小妮子能给他诞下个皇子,到时候就将那小子扔去沈家。   而此时昭阳宫里,沈玉珺不知怎么的,后背一冷,打了一个寒颤。   “娘娘怎么,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竹雨自从知道她家小主有喜了,就一眼不眨地盯着,生怕出什么闪失。   沈玉珺放下手里的牛乳:“没有哪不舒服,就打了个寒颤,不用那么紧张。”她看着竹雨一脸紧张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了:“这才一个多月,你就看得这么紧,那剩下的八、九个月,你还要不要活了。”   “这前三个月最是不稳当,”竹雨刚把话吐出来,就连忙朝地上:“呸呸呸,”还做势拍了自己两个巴掌:“咱们小主子最是稳当。”   沈玉珺摇摇头,已经放弃再跟竹雨沟通了,那就是个实木脑袋,救不了了。   “娘娘,咱们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秋菊进来福礼回禀:“竹云姐姐已经领着他们在搬了。”   “也不用这么急,让他们慢慢来,反正就在一个宫里,”沈玉珺说到:“你一会跟竹云支些银子,最近这几天给他们加菜。”   “好,”秋菊又问道:“娘娘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玉珺闻言,有些发笑:“本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孩子,这胃口就变了,你看看御膳房有没有鱼,本宫想吃鱼。”   “肯定有的,”秋菊想着,没有她也要给她家娘娘弄来。   四月刚到,景帝就突然说要去东明山春狩,出行的日子也定在了四月初八,不过随行的宫妃还没定下来。一时间后宫里就热闹开来了。   自丽妃跟沈玉珺有喜之后,后宫里的一些年轻妃嫔就开始耐不住了,毕竟有喜的宫妃是不能侍寝的,那她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原本还想着怎么引得皇上注意,没想到这场春狩就来了。   沈玉珺听闻春狩的事儿,心里是好一番庆幸,好在她有喜了,不然要是跟着去了,还不知道要遇着多少麻烦。毕竟皇上春狩,文武百官是要陪着的,再加上一些女眷,沈玉珺想想都头疼。   “娘娘,萧嫔来了,”小邓子在屋外回禀。   “萧蕊妮?”沈玉珺微微抬了下眉头:“她怎么来了?请进来吧。”   “诺”   萧嫔想了很久,还是来了昭阳宫。这会子进了大殿,她就快步上前行礼:“延喜宫萧嫔给熙修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沈玉珺看着眼前的萧嫔,她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转头吩咐秋菊搬个绣凳过来:“坐吧。”   “谢娘娘,”萧嫔这会才抬首打量了两眼坐在主位上的沈玉珺,没想到一些日子不见,她就成娘娘了:“嫔妾今天贸然来打扰,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你能来本宫这里坐坐,本宫也很欣喜,”沈玉珺淡笑着,她虽不知道萧蕊妮今天过来为了什么,但现在的她已经有说不的底气了。   萧嫔有时候也觉得很讽刺,她自认在这后宫她的容貌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当今皇上却不是一个只看相貌的男人。进宫一年,她见着皇上的次数,也就那么几次。她今天过来,其实也没想什么,就是想来看看:“嫔妾今日也是来恭喜娘娘,祝娘娘能一朝喜得贵子。”   沈玉珺温婉地笑着:“谢谢,你也不要站着了,坐吧,”见萧嫔坐下了,才又开口:“其实男、女,本宫倒是不介意的,本宫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孩子就好。”沈玉珺说的是真心话,既然已经有了,她就不作他想了,只要孩子能平安健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娘娘这样想是对的,”萧嫔很羡慕沈玉珺,但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二人就这么不着边际的聊着,等萧嫔走了之后沈玉珺觉得她可能真的只是来看看她。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一手支在炕几上,托着腮,看到容嬷嬷进来了,就问到:“今儿是第几拨了?”   容嬷嬷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第四拨了。”   “哎……这闹腾的,没个清净的时候,”皇后也不托着腮了:“都来本宫这有什么用,本宫也不知道皇上要带着谁去。”说着就端起了杯子,揭开杯盖,轻轻地吹了吹,喝了两口。   “娘娘不用理会她们,”容嬷嬷真想回去洗洗耳朵:“瞧着她们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奴婢真真是觉得可笑,平日里也不见她们这么勤勉,今儿这一有事了,就一个个的跑来景仁宫。”   “本宫想理也没用,”皇后放下杯子,有些自嘲地说:“本宫又做不了皇上的主,不过也不怪她们动心思。这档口丽妃跟熙修仪都有孕了,那就是铁定不能去的,她们心思活泛了很正常。”   乾元殿景帝听闻了后宫的动静,就让小路子拿来了名单,又圈了一个进去:“她不动作,朕都快把她给忘了,她的相貌摆在那,的确是个好靶子。”   “皇上说的是,”路公公看着被皇上添上去的那个名字,心里是一阵的惋惜,让她没事跑去昭阳宫。   “这次镇国公府跟西宁伯府都有随同伴驾,你派人看紧沐德仪跟朱德容,如果她们有什么异动,就趁机解决了吧,”景帝并不信沐韵芷所谓的真情,如果真是对他死心塌地,那他当初清理孙家的时候,镇国公府就不会退得那么快。想要学沈家,却没有沈霖的果决,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诺,”路公公一脸的严肃,镇国公跟西宁伯还真是沆瀣一气。镇国公府想要学曾经的齐阳侯门,但却不舍得上交兵权,西宁伯府想要取代曾经的齐阳侯府,却没那个能力。先帝当年虽夺了齐阳侯府的爵位,但是有一样东西先帝是收不回来的,除非齐阳侯府谋逆。就是因为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那么多人忌惮沈家。   也没让后宫那些妃嫔多等,第二日乾元殿就公布了随行的后妃名单。能去的自然是高兴,不能去的也不敢放肆,只能憋着火。   一切都安排好了,景帝今天也没那么忙了。申时刚过,政事就处理完了,他就背着手来到了昭阳宫。   沈玉珺刚好在园子里遛弯,看到皇上来了,脸上就露笑了,赶忙上前去行礼:“皇上……”   景帝也不等她礼行完就伸手把她拉了起来:“不要那么多礼了。”   沈玉珺起身之后,就攀着皇上的胳膊,拉着他跟她一起遛弯:“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去春狩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说着,还仰头看着皇上。   “今天事情也不多,春狩那边也都一早就准备好了,”景帝微微低下头看着她仰起的小脸:“这次你哥也会伴驾。”   沈玉珺这倒不意外,毕竟她三哥是新科状元,现在热乎劲还没过:“那臣妾三哥可要大显身手了。”   “就对你哥这么有信心,”景帝倒是觉得这次沈哲旭猎捕不到什么东西,但是人倒是可能会猎几个。   “那是当然,”沈玉珺是一脸的自信:“臣妾三哥的箭术可好了,说是百步穿杨都不为过。”   景帝对这是相信的,毕竟他见过:“你最近还好吗?”   沈玉珺有些莫名,她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这么问:“好啊,臣妾很好。”   景帝见她一脸的疑惑,就知她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朕是问你有了身孕之后,可有什么不适?”说完就忍不住地笑了笑,怎么感觉有了孩子之后,她变傻了?   沈玉珺一听,小脸上的笑就暖融融的:“臣妾很好,就是胃口有些变了,一直想要吃些鱼啊肉的。”   “这不会跟你一样,都是个好吃的吧?”景帝听她这么说,就不免打趣了一句。   沈玉珺不乐意了:“臣妾什么时候馋嘴过,臣妾现在想要吃什么肯定不是臣妾想要吃,是肚子的小家伙想要吃。”   景帝有些同情她肚子里的那个宝了,这没出生就开始替她娘背锅:“有可能,但朕怎么一直记得是你一向爱吃鱼肉呢?”   “皇上……”沈玉珺觉得皇上是故意的,但是现在她也不想跟他计较了:“臣妾饿了,咱们回去用晚膳吧。”   “哈哈……”景帝闻言大乐。   二人用完晚膳之后,景帝坐到榻上,倚在软枕上,招招手,示意沈玉珺过来:“朕看你胃口还是不错的,精神头也好,那朕就放心了。”   “是啊,孩子可乖了,一点都没有闹腾臣妾,”沈玉珺也上了榻,倚在景帝的臂弯。   “朕这次春狩要去六天,你现在暂时也不用去给皇后请安,没事就待在昭阳宫里,”景帝低头看着沈玉珺,跟她说话:“你宫里也可以有小厨房了,有什么想要吃的就自己宫里做做。”   “臣妾知道,”提到开小厨房,沈玉珺还是有些开心的,虽说之前她位份没到,也可以在自己宫里做些吃食,但那个时候能做的吃食也就那几样,现在开了小厨房了,那就更方便了。   景帝伸手摸了摸沈玉珺尚是平坦的小腹:“自己多注意一点。”   沈玉珺把手覆上景帝的大手:“臣妾知道,皇上也要多多注意身子。”   这一晚景帝就抱着沈玉珺睡了一夜。二人睡得都很香,但是有人就睡不着了。   翠微宫里,丽妃知道了皇上去了昭阳宫,整个人就不好了:“你说什么,皇上到现在还没从昭阳宫里出来?”   常嬷嬷赶忙上前安抚:“这几日昭阳宫多少得意些,但娘娘你现在不能动气,你的身子虚着呢。”虽然天天补药不断,但丽妃的身子还是一日日的虚落下去了,常嬷嬷现在就怕丽妃会动气。   丽妃气喘着粗气:“昭阳宫那个身强力壮的,有什么好看的,皇上这是打本宫的脸打上瘾了吗?”   常嬷嬷扶着丽妃坐到榻上:“娘娘,咱们争的不是这一时,咱们争的是长远的。您说您现在一动气,要是有个好歹,那咱们不是前功尽弃了。”   丽妃这会也有些平复了:“嬷嬷,不是本宫气性大了,只是本宫心里不安啊。”   “奴婢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但是既然已经这么做了,那咱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去多想,”常嬷嬷又何尝不担心,但是除非丽妃放弃了,不再争了,否则她们焦虑的日子以后还多着呢。   丽妃伸手抚了抚她的肚子:“要是你是真的有多好,要是你是真的,本宫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你,”说着说着,丽妃眼里的泪就下来了:“可惜,本宫这辈是做不了娘了。”   常嬷嬷眼睛也有些湿了:“娘娘,您会有孩子的。”当年她家娘娘何尝不是因为嫉妒德妃有孕,才下手害了德妃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嬷嬷,你知道吗?”丽妃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我最近才体会到德妃当年的那种义无反顾的感觉。一个做娘的为了自己的孩子,真的是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可是我这辈子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娘娘,这不怪您。”   “当然不怪本宫,”丽妃抬起了头,看着前方:“怪老天,是它把本宫给忘了。”   “娘娘,”常嬷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就转移话题道:“那个杨氏又不安分了。”   “她有安分过吗?”丽妃转过头看向常嬷嬷:“她的痴心妄想估计就只有她自己个觉得那会实现。可惜,就是太蠢了。”说到这丽妃面上还带着泪,都忍不住嗤笑一声:“这宫里要说蠢,住在萱若阁的柳氏算一个,重华宫侧殿的钱氏算一个,她也算一个。”   “是啊,都是有了孩子……”   “她们根本就不配有孩子,”常嬷嬷还没说完就被丽妃给打断了:“有时候本宫都想不明白,就连柳氏那个畜生都不如的东西,都能有孩子,为什么本宫就不能有。”丽妃双目含恨:“本宫要是能有孩子,本宫一定会是个好母亲,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给他。”   丽妃这边的怨暂且不说,重华宫里,德妃有些坐立不安。   “娘娘,”婉依快步走进殿里。   “怎么样,”德妃听到声音,就站起了身。   “消息已经传进来了,”婉依面色有些难看:“淮南王。”   德妃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木了,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婉依,你这次不要去,让菀瑕跟着本宫一起去。”   “娘娘,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婉依已经跪到地上了,脸上不喜不悲:“奴婢自小就是跟着娘娘的,娘娘到哪,奴婢就跟着到哪。”   “不,你留下,”德妃咬了咬唇:“本宫最近一直梦到本宫的孩儿,你说他是不是想要本宫去陪他?”   “娘娘,”婉依这会终于哭了。   “东明山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本宫喜欢,”德妃站起身,走到婉依身边:“本宫这次要是不能回来,你年岁也到了,就出宫吧。” 第52章   这边清竹轩里的沐韵芷再一次站到了窗边, 留恋地看着窗外的竹林。她的陪嫁大宫女采诗拿了一件斗篷过来:“小主,夜深露重的, 奴婢给您披件斗篷。”   沐韵芷抬手阻止了采诗的动作:“不用了,让我就这样站在这再看一会吧,宫里的这片竹林长得可真好。”   采诗抱着斗篷站到了一边:“小主,国公爷都已经递了消息, 让您别随着一起去, 您干嘛还要跟着去呢?”   “采诗,很多事情有的时候是由不得自己的,”沐韵芷轻笑着, 面上带着悲伤:“也许我当初就不应该进宫。”   “小主, 您后悔了?”采诗抿了抿嘴。   沐韵芷眼睛里有了湿气:“进了宫之后,我对他的情就不再单纯了。一边是家族门楣, 一边……一边是他, 叫我如何选择?”   有时候, 她真的很羡慕熙修仪, 不用顾虑那么多, 只需跟着自己的心意走。可是她不能, 她的父亲已经越界了,皇上是不会放过镇国公府的。皇上的这次东明山之行,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她是知道的, 与其说是春狩, 还不如说是屠戮异党。   她这次就算皇上不带她去, 她也会争取跟着一起去。因为这是她唯一能够见到她父亲的机会,她要见她的父亲,劝他学当年的齐阳侯上交兵权,也许这样皇上还可能会看在沐家先祖的份上饶过沐家上下,否则不然,等着沐家的就是满门被屠。   “那奴婢就陪着您一起去,”采诗看着她家主子,心里默默地做了决定。   沐韵芷转身看向采诗:“你是自小跟着我的,这次就不要再跟着了,等到了年岁,你能出宫了,就找户好人家嫁了吧。我这次是回不来了。”说完她又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竹林。   “小主,您真的一定要去吗?”采诗有些哽咽地说。   沐韵芷微微一笑:“采诗,不要哭。这是我能为沐家做的最后的事了。当初孙家出事,我往国公府递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没活路了。”皇上一直在找镇国公府参与良王谋逆的证据,虽说她父亲抹得干净,但做过必留痕,迟早是会被找到的。到时,沐家的圣祖明旨都换不了沐家一门的命。   “命,这就是我的命,”她进宫之后,想过争,但又不敢争。因为在入宫前一夜,她的父亲镇国公就告诉了她一切,问她是想当太后,还是想做公主:“哈哈哈哈……”简直是痴人说梦。当年的沈家,握有大禹四分兵权一百多年,在皇权之下,还不是乖乖地交了兵权,为什么她的父亲就看不清呢,难道真的是被那泼天的富贵迷了心智?   半月里弄,沈霖已经知道沈哲旭要伴驾去东明山春狩,他坐在书案前,看着摆放在案上的消息,等着沈哲旭过来。   “三爷”   沈霖听到门外管家的声音,就直接开口了:“让他进来。”   “吱呀……”   沈哲旭来到祖父的书房:“孙儿给祖父请安。”   “坐吧,”沈霖朝书案对面点了点。   “是,”沈哲旭还没坐下,就看到摆放在书案上的那些暗信。   “这次你去东明山有什么打算?”沈霖直接问出了口。   沈哲旭没有一点迟疑:“孙儿没有打算,只想跟紧皇上。”   沈霖点点头:“很好,”后把案上的那些消息推到沈哲臣面前:“这次东明山淮南王危矣,我刚刚得到消息,淮南王妃已经死在了慈恩寺。”   “淮南王狼子野心,死不足惜,”沈哲臣拿起案上的消息就开始看了起来:“叶贵嫔还算是聪明。”   沈霖笑了:“淮南王除去之后,就要轮到镇国公跟西宁伯了。”   “镇国公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立刻上交兵权,召回沐家所有在朝为官的族人,全族隐退,”沈哲臣脸上带着嘲讽:“可惜,这一代的镇国公好似不怎么看得清大局。”   “他不会的,因为他知道皇上是不会饶过他的,”沈霖抚着全白了的胡须:“当年他年纪轻轻就敢怂恿西宁伯暗递消息到关外,几年前更是胆大包天地参与良王谋逆。镇国公府现在还能安稳,只是因为他手脚快,尾巴扫得干净。但当今皇上可不是先帝那么好骗的,我猜皇上现在不动他,只是因为沐家的圣祖明旨。一旦皇上找到镇国公谋逆的罪证,那块圣祖明旨就不顶用了。”   沈霖双目锐利,圣祖明旨,是当年大禹开国,圣祖皇帝亲手所制,世上只有三块,镇国公府、齐阳侯府和忠勇侯府各一块。每一代君王都想把它们收回去,但是圣祖明旨上言明,非谋逆不可夺。镇国公是在找死。   当年的边关之战,他拼死也要赢得那场战争,就是为了向世人交代他非卖国之人。为了免除先帝戒心,他甚至自废一条腿,上交兵权,带着沈家族人退出裕门关。二十多年了,他沈家人还在,那他沈家就还在。   “这次东明山之行,你只负责好皇上的安危即可,其他的不要插手,皇上现在只怕还动不了镇国公府,”沈霖交代道:“好在珺姐儿有孕这次不会跟着去东明山。”   沈哲臣前几天就知道妹妹有孕了,还入主了昭阳宫:“祖父,咱们要不要给妹妹递个消息。”   沈霖摇摇头:“不用,珺姐儿现在有孕不到三月,还是让她安生一点,再说这些事情,跟咱们沈家本就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有一些二十多年前的老账罢了。”   沈哲臣闻言点点头:“成老太医那边说妹妹一切都好,腹中皇嗣也安稳。”   “哲臣那边也有消息了,他也一切都好,”沈霖看着对面的孙子,一脸的严肃:“东明山之行,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沈哲旭起身拱礼:“旭知道,请祖父放心。”   次日一早,席芸刚刚出了御膳房就被个宫女给撞了,刚想开口说一嘴,就感觉手里被塞了东西,然后那个宫女头也不回的走了。席芸面上还是一脸的气恼:“什么人啊,撞了人,软话都没说一句。”说完她就走了,不过嘴里一直念叨着气话。   回到流云宫,席芸拎着食盒就进了屋里:“小主,奴婢回来了。”   冯嫣然放下手里的毛笔,过来洗手:“你怎么气鼓鼓的?”   席芸看看边上:“你们都下去吧,小主这边有我伺候着就好了。”   等到屋里的宫人都出去了,席芸走到门边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神秘兮兮的,”冯嫣然洗好了手,就坐到桌边,准备用膳。   席芸从袖子里面掏出个纸团递过去:“奴婢刚刚出御膳房,就被人撞了一下,这个是撞奴婢的那个宫女塞奴婢手里的。”   冯嫣然看着席芸递过来的纸团好一会,才伸手拿了过来,慢慢打开:“春狩危。”她看完就递给席芸:“烧了吧。”   冯嫣然还是正常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后,就来到内室妆奁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就伸手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紫檀木的首饰盒。   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抚摸着这个紫檀木盒子,然后打开了它,里面躺着一枚圆形墨玉。这是进宫前她母亲给她的,说是她外祖家的传家之宝。这块墨玉冬暖夏凉,戴在人身上好得很,她从来都舍不得戴。冯嫣然拿出那块墨玉,握在手里,放在心口,脸上的泪就滴落了下来,嘴里呢喃了一句:“娘,女儿对不起您。”   昭阳宫里,沈玉珺用完膳,在园子里遛达了一会就回屋了。坐在榻上,她拿过放在一边的针线篓子,就开始比划。   “娘娘,冯嫔小主来了,”小邓子在殿外回禀道。   沈玉珺听说冯嫣然来了,就赶忙吩咐:“快请她进来。”   冯嫣然带着席芸进了殿内,行礼道:“嫔妾给熙修仪请安,娘娘吉祥!”   “快起来,”沈玉珺坐在榻上也没下来,就招招手:“让你不要这么多礼,快过来坐。”   冯嫣然莞尔一笑:“姐姐在做什么?”说着,人已经走到榻边,在沈玉珺的对面坐了下来。   “正好你来,你帮我看看这上面绣什么好?”沈玉珺拿着花蹦子递过去:“我想做个小肚兜。”   冯嫣然接过来看了看:“绣个小鲤鱼好了,”巴掌大的一块布,小巧得很。   “这个好,”沈玉珺闻言笑道。   “快两个月了,”冯嫣然盯着沈玉珺的肚子看了看:“时间过得可真快。”   “是啊,”沈玉珺点点头:“你东西收拾好没有?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   “都收拾好了,”冯嫣然抬手,席芸就立马把那个紫檀木盒子递过去。冯嫣然接过那个紫檀木盒子放在炕几上:“这两天收东西,发现了块墨玉,刚好今天拿过来,给我小侄子。”   沈玉珺朝她瞪了一眼:“上次你就送了不少好东西,今天又送,你这是准备要搬空自己啊?”   冯嫣然也不惧,笑了笑:“这是最后一次了,下次等他出生再送。”   沈玉珺笑着摇摇头:“你这次也不要送了,等他出生再送。”   “我又不是送给你的,我是送给我小侄子的,”冯嫣然把东西推了过去:“姐姐就替我小侄子收着,明儿我就要出宫了,这东西送出去,我才安心。”   “礼不送出去还不安心,”沈玉珺斜了她一眼,摸了摸肚子:“你嫣然母妃又给你送好东西过来了。”   冯嫣然一愣:“母妃,”低头笑了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我可是记着姐姐的这句话了。”   沈玉珺转头看着冯嫣然笑了:“你记着吧。”   冯嫣然在昭阳宫一直待到申时正才离开,回到流云宫侧殿。席芸就忍不住问出了口:“小主刚刚为什么不求求熙修仪娘娘呢?娘娘那么得宠,又怀有皇嗣,她跟皇上开口,小主您肯定就不用再去了。”   冯嫣然面无表情,走到桌子边坐下:“熙修仪现在怀着身孕,我不想给她添麻烦。再说皇上既然点了我,那我就不能避。”   “小主,”席芸有些急,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好了,你也不用这么慌,”冯嫣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德妃娘娘不也去了吗?我还能有德妃娘娘尊贵不成。”   “可是,”席芸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叹了口气:“那奴婢是一定要陪您去的,奴婢当初可是答应过老夫人,要看好您的。”说完席芸就跑回去收拾衣服了。   冯嫣然看着席芸的背影,眼睛有些湿了。   明天就要出发了,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听着暗隐回禀外面几家的动作。   景帝听完,伸手摸了摸下巴:“淮南王妃已经没了,消息一时半会还传不出来。镇国公府和西宁伯府,你继续让人盯着。至于淮南王玩什么花样,朕就陪他玩一次。还有,盯紧平王,要是他有什么异样,就废了他,留着命。”   “是,”说完就没影了。   路公公这时候也回来了,其实他不想承认他是故意避过暗隐的:“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说,”景帝还有些折子没批,就一边批着折子,一边听小路子回话。   “今天冯嫔去了昭阳宫,给熙修仪送了块墨玉。”路公公看皇上没什么反应:“她好似知道这次出行有危险。”不过他暂时还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他虽然有些眉目了,但还是要等查清楚才能断定。   景帝抬眼看了小路子一眼:“不许再有下次。”   路公公明白皇上的意思:“是,奴才一定不会再疏忽了。”谁知道一直安安稳稳的冯嫔还有这本事:“德妃也知道了,沐德仪也接到消息了,她俩传递消息的人已经被奴才给换了。”   “嗯”景帝并不介意她们知道,反正她们也不敢有意见。   殿外守门的小太监这个时候回禀道:“皇上,翠微宫的常嬷嬷求见。”   景帝头都不抬一下:“你去看看,她有什么事儿?”   “诺,”路公公知道皇上是不打算见常嬷嬷的,就赶紧出去了。   常嬷嬷见路公公出来了,就知道皇上不会见她:“路公公,我家娘娘身子不适,听闻皇上明儿就要去春狩了,丽妃娘娘就想之前能见一见皇上。”   路公公能怎么办?人家都把来的目的给说了,他又不好做主,就摆摆手:“你在这等着,我进去禀了皇上,看皇上有没有空?”   “嗳……那就多谢路公公了,”说着常嬷嬷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香囊递过去。   路公公是收得一点都不手软,接过来就塞怀里了,后就直接扭头进了乾元殿:“皇上,翠微宫那位想要见见您。”   景帝闻言点点头:“朕刚好也想要见见她。”   路公公一听,心里就开始不住的吐槽,果然皇上这两天比较闲:“那奴才这就去回了常嬷嬷。”   “嗯,就说朕忙完就过去,”景帝看着手里的折子,微微皱着眉头。   “诺”   景帝今天忙完比较早,酉时刚过就到了翠微宫。那时丽妃正坐在榻上拿着本诗集在看,一见皇上来了,就笑了,笑得很妩媚,就是不见她从榻上起身过来给皇上请安。   景帝进了屋里,背着手站着,看向丽妃:“越来越没规矩了。”   丽妃见皇上好似没有生气的样子,就放下手里的书,慢慢地从榻上起身:“那臣妾这就来给皇上请安。”声音娇媚的都能拧出水来。   景帝微笑着摆摆手:“你还是坐着吧。”不过景帝倒是没落座,只是那样看着丽妃:“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有传过太医?”   丽妃见皇上站着,她也不敢再那样坐着了,来到皇上身边,拉过皇上的手,来到榻边坐下:“臣妾叫太医看过了,太医说臣妾身子弱,要好好将养着,”还拉着皇上的手贴到她的小腹上:“不过他很好。”   景帝看着丽妃脸上洋溢着的温柔,笑着说:“那就好,你身子弱,那就好好养着。你手里的宫权就暂时交回到皇后手中。”   丽妃闻言一顿,不过脸上的笑还是那样媚:“皇后娘娘会不会忙不过来啊?”   “她管了这么多年,都已经熟悉了,”景帝是一点没有迟疑,反而笑着对丽妃说:“这样你也好安心养着身子,你现在首要的就是给朕诞下个皇子。”   丽妃满含情意地看着景帝:“多谢皇上体恤臣妾。”   景帝在翠微宫待到亥时就离开了,直接回了乾元殿,顺便让小路子去知会皇后一声,让她接管丽妃手里的宫权。   景帝走后,丽妃就抬手砸了一套茶具。   常嬷嬷站在一边,看着一脸平静的主子:“娘娘,今儿也不早了,奴婢服侍您洗漱休息吧。”   丽妃好似没听见一样,就那样直板板地坐着,好一会才开口:“你说皇上是不是故意的?”   常嬷嬷当然知道丽妃问的是什么:“哪能呢?皇上是心疼娘娘有孕辛苦。”   丽妃淡然一笑:“但愿真的如嬷嬷说的这样。”皇上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每每皇上看着她,她心里就怦怦直跳,她怕。   景仁宫里,皇后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见容嬷嬷进来了:“御前的人怎么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容嬷嬷是一脸的笑:“皇上收了丽妃的宫权,御前的路公公是过来传话的,皇上让皇后娘娘您接管丽妃手里的宫权。”   皇后一听,挑了挑眉头:“丽妃惹到皇上了?”   “甭管她惹没惹到皇上,娘娘就只管接收宫权就是了,”容嬷嬷可不管那么多,宫权是能收回来一点是一点。   皇后笑着点点头:“皇上呢?”   “说是回了乾元殿。”   “也好,”皇后在容嬷嬷的服侍下,躺下了。   昭阳宫里,沈玉珺白天睡了一会,现在还不困,就坐在榻上打开冯嫣然白日送过来的紫檀木盒子:“这东西太贵重了。”她怎么把这个送过来了?沈玉珺有些疑惑。   四月六日天还没有亮,宫门就打开了。天子出行,声势浩荡。到了快午时,景帝一行才来到东明山的皇家狩场。   沈玉珺的昭阳宫也迎来了一位客人,就是曾经给她透过消息的黄贵人。   “嫔妾给熙修仪请安,娘娘吉祥,”黄贵人恭恭敬敬地给沈玉珺行着大礼。   沈玉珺还真是没想到她会来,不过面上还是带着笑:“快起来,竹雨给黄贵人上茶。”说着,便示意黄贵人坐。   黄贵人能在宫里生活这么久,当然也是有眼色的,她也没有想过坐到沈玉珺对面的榻上,而是走到沈玉珺下手的椅子那坐下:“多谢娘娘。”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怎么样?”沈玉珺知道面前的是个聪明人,当初要不是孙家出事,她受到牵连,只怕现在她也应该是高位妃嫔了。   “多谢娘娘关心,嫔妾一切都好,”黄贵人今天过来,只是想过来看看,并没有什么目的:“嫔妾今天过来就是恭喜娘娘有喜的。”   “谢谢,”沈玉珺看她不像是有什么目的,大概也只是想要借借昭阳宫的势,毕竟宫里面的奴才都是看碟下菜的。不过对于这一点,她是不介意的,因为这并不会影响到她。再说黄贵人能过了这么久才来她这走动,就知道是个能忍的。   黄贵人从书语那拿过一叠花样子:“嫔妾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想着娘娘这些日子肯定会为小皇子准备些衣裳,刚好嫔妾这有些有趣的花样子,娘娘看看还能不能入眼?”   沈玉珺闻言,接过黄贵人递过来的花样子,笑着说:“本宫这几天还在想着这个呢,没想到你就给送过来了。”边说边看着手里的花样子,还真别说,这黄贵人带来的花样子还真是合了她的眼:“看来这次要先借你的好东西用用了。”   黄贵人一听,就知道这礼是送对了:“娘娘喜欢,就留着用吧,嫔妾也用不着。”   沈玉珺看着她:“那就多谢了,你哪日要是想用了,就差人过来取。”   “好,”黄贵人微微点了点头。   黄贵人没有在昭阳宫久留,喝了两杯茶就离开了。竹雨拿过主子手里的花样子,瞧了又瞧,闻了又闻,确定没有问题了,还是不放心,说要重新照着样子描一份。   沈玉珺看着她那个样子,也不想反对了,就随她去吧。 第53章   黄贵人带着书语回到了落日轩,就站在廊下看着园子里飞来飞去的麻雀。   书语觉得她家主子已经在这站了很久了, 就忍不住开口:“小主, 这里有风, 您还是回屋里歇一会吧。”   黄贵人淡然一笑:“无碍的,我再站一会。”   “小主在想昭阳宫吗?”书语问到。   黄贵人微微点点头:“我在想熙修仪,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进宫一年, 就已经是从二品了, 这还是其次, 最重要的是她还怀了皇嗣。宫里的高位妃嫔只怕就她最有可能诞下皇嗣了。”   书语皱了皱眉头:“小主,您是不是忘了丽妃娘娘?”   “丽妃只怕没那个福气, ”黄贵人转头看向书语:“我有时候会想, 如果当初我不那样做, 今天我会不会也已经身处高位了?”   书语抿了抿嘴:“小主还是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   “想想罢了, 不过我也没有后悔,”黄贵人笑了笑,脸上有些轻松:“我姨娘早就已经不在了, 黄家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再说孙贵嫔那个女人蛇蝎心肠, 我要是不想办法摆脱她,我还有活路吗?就是可惜了红菱, 到底她也算是我表妹。”不过最会算计的当属皇上了,红菱就是她向皇上投诚的价码, 好在那一步她走对了, 不然今天她也不会还有命站在这里。   书语左右看了看:“小主, 以后这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以免招来祸端。”   黄贵人抬首看着东边:“这次东明山应该会很热闹。”   沈玉珺这几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感觉好像有事要发生:“竹云,你支些银子给秋菊,让她多备一些食材回来。”   竹雨刚好进来听到主子的这句话,赶紧过来看看:“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沈玉珺摇摇头:“本宫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她深锁着眉头:“你们觉不觉得皇上这次东明山之行有些不对劲?”自从冯嫣然突然给她肚子里的孩子送来那块墨玉,她就感觉事情有些反常。   竹雨竹云闻言也有些呆愣了。   沈玉珺握了握拳:“竹云,往宫外递个消息,问问东明山到底怎么回事儿?”   “娘娘,您先不要着急,奴婢这就去。”竹云说着就退出去了。   等到了晚上,沈玉珺这终于收到了消息,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什么,皇上……皇上……”底面的话,她到底还是憋住了,接着就赶忙吩咐竹云:“把昭阳宫宫门关上,今天秋菊已经备好了食材,在皇上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许出去,也不准任何一个人进来。”   “娘娘,您冷静点,”竹雨怕她家主子把自己绷得太紧。   沈玉珺摇摇头:“不,一定要抓紧,赶紧让他们去办,”如果皇上真的要杀淮南王,那她就不得不防。沈家都能在宫里埋暗线,那淮南王就一定也可以。皇上现在除了大皇子,就没有其他儿子了,如果她是有异心的人,那她就一定会先除了宫里的孩子。   沈玉珺想想都心惊,坐也坐不住了,从榻上下来,走到殿门外,看着昭阳宫的内景:“小邓子。”   听到主子的传唤,小邓子连忙跑了过来:“娘娘,奴才在。”   “你领着人,看紧昭阳宫的围墙,本宫记得园子里有几株带刺的荆棘,你叫人把那个砍下来,铺在围墙边上,”沈玉珺觉得还有些不够,想了想:“把宫里用不上的茶具碗盏的,都给打碎了,也插在围墙那里。”   “诺”   沈玉珺看着小邓子走了,又转身看向其它地方,刚好竹雨过来了:“竹雨,你最近辛苦点,盯紧本宫入口的东西。”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眼不眨地盯着,”竹雨也似乎想通了其中的内情,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着。   自从沈玉珺怀孕之后,盯着昭阳宫的人也就多了。这会子昭阳宫这里的动作,当然也会有人注意到了。   “你是说昭阳宫把宫门都关了?”淑妃闻言端着茶的手一顿。   “是的,娘娘,”淑妃身边的大宫女伊莲说到:“不止这样,秋菊今儿还采买了不少食材。”   淑妃也不坐着了,来回走动了几圈,就停住了脚步:“熙修仪肯定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你赶快去把大皇子给本宫抱过来。”她一点都不迟疑,毕竟熙修仪的沈家可不是普通人家:“难道是东明山出事了?不,肯定是的,沈氏肚子里还有孩子。”   淑妃越想越觉得东明山有异,立马就让人把玉芙宫的宫门也给关上,她自己也抱着大皇子睡到了宫人房,吃食也都是些平日里不会动的粗茶淡饭,   这两宫的动作也不避讳,其他宫里也自然是察觉到了,都跟着有样学样。沈玉珺的直觉还真的是没错,东明山的确是出事了,不过景帝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这会子已经夜半三更了,东明山皇家狩场里还是灯火通明。景帝在东明山的住处——紫霄庭里面是一片沉静。   景帝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下面披头散发,一身血迹的淮南王:“你可知罪?”   淮南王元末崆,今年已近四十,此时虽然狼狈不堪,但依旧直挺挺的,不见半点颓败之气:“臣不知。”   “呵……”景帝哼笑了一声:“你倒是骨头硬,”说着他就把案上的一叠证据扔给了跪着的淮南王:“你自己看看吧,看朕有没有冤枉你?”   淮南王依旧跪着,不过他并没有捡起那些散在地上的证据:“皇上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来这东明山呢?”他其实有瞟到地上的那些证据,的确属实,这会子他到底泄了气,弯了腰背:“臣认罪,一切任凭皇上发落。”   景帝也不笑了,面上是一脸的冷然:“你身为元氏子孙,竟被一个女人摆弄,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你简直罪该万死。问朕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你怎么不想想你姓什么?”   淮南王被景帝呵斥的低下了头:“臣愧对祖宗,罪该万死。”   “叶尚玥已经死在了慈恩寺,”景帝看着淮南王听闻此事身子一僵,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朕没有把她凌迟处死,就已经算是放过她了。”如果不是叶尚玥,淮南王也许还好好的做着他的王爷。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无辜,如果心里没那念头,又岂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淮南王沉默不语,只是有泪滴落。   景帝看他这样,勾嘴一笑,满是讽刺:“你倒是不怪她,也是,她只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次日淮南王夫妇春狩不慎跌落东明山亡故,就传遍了京城。   沈玉珺知道这事的时候,正在用着午膳:“你说什么,淮南王死了?”她有些不敢相信,淮南王就这么死在东明山了。   “是”   “你是怎么知道的?”沈玉珺突然想到她关了宫门:“本宫不是说不许出去吗?”   “回娘娘的话,奴才哥哥递进来的消息,”小邓子赶忙解释:“他说宫里都传遍了。”   沈玉珺听了之后,想了一会:“还是现在这样,皇上没回来之前,一切小心为上。”   此时翠微宫里,丽妃坐在榻上,手放在肚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常嬷嬷站立在一边:“娘娘,要不您就借着这次机会落了吧?”   丽妃好一会才开口:“本宫再想想,”她伸手端起炕几上的燕窝,进了一口,又放下:“如果本宫现在就落了它,那本宫岂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可是您的身子虚弱得厉害,奴婢怕您支撑不住,坏了底子,”常嬷嬷是觉得现在趁乱落了最好,一则有了借口,二则皇上不在宫里,好行事。   丽妃摇摇头:“不,现在不能落,落了,本宫就亏了,”她的那双柳叶眼稍稍一眯:“本宫要它还有用。”   常嬷嬷双手紧握在一起:“娘娘您要思虑清楚啊。”   “沈氏的孩子还在,本宫要是没了孩子之后对她下手,就会被人怀疑,”丽妃弯嘴笑了起来:“要是本宫的孩子跟她的一起没了,谁会怀疑本宫,毕竟宫里谁都知道本宫求子求了这么多年,而且皇上之前还允了本宫贵妃之位。”   常嬷嬷还是觉得这样太冒险:“娘娘您的身子……”   “好了,嬷嬷你不要说了,”丽妃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脸上没了笑:“就算是现在落胎,本宫身子也会受到损害,那晚些时候,对本宫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反正这次,贵妃之位跟沈氏孩子的命,本宫都要。”说着丽妃眼里就露了凶芒:“要是能够废了沈氏那就更好了。”   “沈氏防备心强,只怕咱们没那么容易下手,”常嬷嬷并不觉得丽妃能扳倒昭阳宫那位。毕竟沈家有百年的积淀,宫里的暗线肯定不少,况且昭阳宫那位是出了名的爱躲,这样算下来能下手的机会真的是少之又少。   丽妃嗤笑了一声:“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糊涂的时候,她防备再强,本宫还就不信她就没有疏漏的时候。再说了,这宫里盯着本宫跟沈氏的人可不少,说不定会有人帮本宫一把呢。”   “那连玥阁呢,“常嬷嬷知道劝不住,就转了话题:“杨淑仪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她也不是个安分的,之前还去找了德妃,不过德妃并没有搭理她。”   丽妃想到德妃就有些不得意了:“要不是宫里现在没有可用的肚子,本宫还真心看不上杨氏。德妃不要的,就留给本宫,本宫怎么觉得有些恶心呢?”   常嬷嬷真的有些不懂,她家主子跟德妃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她就事事要跟德妃比着来:“那杨氏那边还要不要看顾?”   丽妃叹了一口气:“暂时看着吧,到时要是个女儿,本宫就送她们母女一起走。”但愿杨氏是个有福气的,不然就不要怪她了。   今天已经是皇上出宫春狩的第五天了,沈玉珺是掰着指头在算,也不怪她,皇上不回来,她就一刻也不得安心:“明天皇上就回来了,”沈玉珺轻轻叹了口气:“希望嫣然也能平安。”   “娘娘放心吧,冯嫔小主是个好的,肯定能得老天护佑,平安回来,”竹雨说到。   沈玉珺闻言,微微一笑:“但愿如此吧,”等嫣然回来,她准备把那块墨玉还给她。现在想来,她当初一定是察觉到东明山之行的危险了,才巴巴的把那块墨玉送过来的,也是个实心眼的女人,怎么就不开口跟她说一声呢?   而此时身在东明山的冯嫣然也是被吓到了,这会正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锦帕:“你是说萧嫔死了……朱德容也死了,”声音里带着颤抖。   席芸也是全身发抖,但强作镇定地点点头:“是,”她不敢说是她亲眼所见,她怕吓着她家主子。   冯嫣然感觉她全身都软绵绵的,双腿也不听使唤了,就这样她瘫在了地上,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团:“席芸……我……想我娘了,我估计我……是再也见……见不着她了,我……”她说到这,就有些湿了眼眶:“我死了,我娘会伤心死吧……毕竟……我娘就生了我一个。”   席芸抖着腿走到她家主子身边,也瘫了下去,抱着她家主子:“小主不要怕,奴婢陪着您,我们不会有事的。咱们……咱们长得也不好看,”说到这,席芸一顿,然后放开冯嫣然,立马跑到冯嫣然供奉的佛主那,抓了一把香灰沾了点水,就跑回来抹在她家主子的脸上:“萧嫔肯定是因为她太漂亮了,才打眼的。”淮南王死了,但他的那些死士还没被除清,外面还乱着,她们不能只想着靠别人,自己也要动点脑子。   冯嫣然原本还想阻止,但听她这么一说,就放下了手:“你也抹一点,”她想活着,即使宫里的日子不好过,但她还是想活着。   这边的紫霄庭,景帝背手站在书案后面:“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路公公这几天虽说人在东明山,但宫里的情况还是一直掌握着:“熙修仪关了昭阳宫的宫门,昭阳宫好几处墙角下都插着碎片,还有些地方被铺了荆棘,”还真亏她想得出来,搞得他手下的一个暗哨都差点见血:“玉芙宫里,淑妃抱着大皇子待在了宫人房里,吃食上也随了宫人,倒是翠微宫丽妃那有了些打算。”   景帝转过身来,看向小路子:“丽妃的打算,朕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由着她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小路子你说丽妃要是落了她那个胎,朕要不要把贵妃的位置给她呢?毕竟爬得越高,摔下来才会疼得要命。”   路公公不敢看皇上,实在是这两日皇上的心情有些不美丽:“皇上您英明睿智,想得肯定是对的。”   “哼,”景帝看着小路子那怂样,哼笑了一声:“沐德仪那边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沐德仪消息已经递出去了,”路公公有些替她惋惜:“她想要见镇国公。”   “让她见吧,”景帝眼睛里都是嘲讽:“也好叫她死心,朕已经给过沐家机会了,可惜镇国公不知道珍惜,那就不要怪朕。”他这人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也喜欢先礼后兵,不过那起子所谓的忠臣,总是想着法子,各种作死,逼着他动手收拾他们:“西宁伯知道朱德容的事了?”   提到西宁伯,路公公就想吐两口唾沫:“回皇上的话,西宁伯,那就是个狠的。听说朱德容死了,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关键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拉拢奴才。”简直是猪狗不如,亲闺女死了,也不知道找皇上闹一闹:“不过皇上,那个吏部侍郎冯远山给奴才塞了一万两银子,请奴才看顾冯嫔几天。”真该让西宁伯看看人家这才是做爹的。   “是吗?“景帝看着小路子,眼睛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你能看顾?”   路公公到底是个能人:“不不……,这肯定是孝敬皇上的,奴才也就是帮皇上存着。”   景帝微微点点头:“先存着吧,等筹够十万两再给朕,”景帝微皱了下眉心:“你说朕这次出来,是不是就应该把宫里没怀孕的妃嫔都带出来。”   路公公站在下面,很想翻两个白眼,但他忍住了。皇上不是不那么差银子了吗,怎么他感觉皇上搂银子搂上瘾了呢?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在东明山的皇家狩场外围有一片紫竹林,这边平时是很少有人来的,今天这倒是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长身玉立,看着很是儒雅,一个是二八妇人,全身都掩在带帽的斗篷下。   “父亲,”女子朝前面背着双手站立的男子福了一个礼。没错,这两人就是镇国公和沐德仪父女二人。   镇国公看着面前的女儿:“今天为父刚好也要找你。”   沐韵芷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睛都不眨一下:“父亲看见淮南王的下场了吗?”   镇国公脸上明显的有些抽搐,但并未接话,只是侧过身去不再看向沐韵芷。   沐韵芷见他这般,脸上黯然一片:“淮南王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他的那些父母家人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说着沐韵芷就跪了下去:“父亲,收手吧。”   镇国公这时丢了一个印着梅花的小瓷瓶到沐韵芷面前:“为了镇国公府上下三百多条人命,你回宫以后,把这个给皇上吃了。”还是那样命令的口气,一点都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沐韵芷捡起地上的小瓷瓶:“作为主犯的我,能问下这个里面是什么吗?鹤顶红、砒霜,还是其他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她不是早就已经预感到了吗,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镇国公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这次干脆背过面去。   “哈哈……”沐韵芷笑了,脸上流着泪:“父亲,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您还这么看不清现实?皇上现在只差一个借口而已,沐家早已经是待宰的牲口。”   “既然你知道,那就再帮为父最后一次,”镇国公没有转过身,接着说:“就算是为了你祖母、母亲和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你把……”   “哈哈哈……”沐韵芷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可笑……可笑啊……你还知道祖母,为了你的野心,你拉着沐家全族给你陪葬。你不忠不义不孝,祖父在天上看着呢……沐家的先祖在天上看着你呢……呜呜……父亲……收手吧……咱们还有……呜呜……咱们还有路的。”她已经绝望了,在做最后的挣扎。   “已经没有路了,”镇国公握紧了背在身后的拳头:“皇上是不会放过我。”   沐韵芷闻言不再哭了:“皇上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要拉着沐家全族给你陪葬,”语气里没有一丝的疑惑,几乎肯定:“父亲,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骗过祖父的?你根本就不配为人子,为人父,为人臣,你更不配做沐家的族长。”   镇国公一直咬着牙,但始终闭口不答。   “你曾经说沈霖是懦夫,说沈霖愧对沈家先祖,”说到这沐韵芷又笑了,笑得很讽刺:“可是在我看来,沈霖是英雄,是大丈夫,当年沈家的权势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但是在权势和族人面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族人。二十多年过去了,世人谁敢说当年沈霖做得不对。”   沐韵芷看着她父亲无动于衷的样子,大声地哭了,哭得很肆意,大概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她打开了握在手里的那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所有的药丸,直接放进了嘴里,咽了下去:“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沐家满门被屠,我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先走一步了,呃……”一句话刚说完,她就感觉嘴角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伸手摸了一把,看了下,一抹鲜红,笑了,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镇国公才转过身看着地上的她:“这是你自己做得选择,为父无话可说。”说完就走了,徒留下那个像似沉睡了的女子趴伏在地上。 第54章   “皇上, ”路公公不急不慢地进了紫霄庭:“沐德仪服毒自绝了。”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不过看情况,她现在死了倒是好事,一了百了, 以后也不会再痛苦了。   景帝闻言,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了, 她这次出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把她按照婕妤的位份下葬吧,她还算是个知进退的, 没随着她那个爹一起胡来。”她跟朱德容都是一样,生来便已经注定会成为棋子,只不过她比朱德容更决绝,死了也好,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希望她下辈子能睁着眼睛投胎。   “诺, ”路公公也很是替她惋惜,世人只看到她出身富贵, 锦衣玉食,可又有几人知道那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朱德容跟萧嫔呢?”   “一样,人没了,朕也不与她们计较, 给些脸面予她们, ”景帝放下手里的朱笔, 勾嘴一笑:“镇国公跟西宁伯果然是多年的知己, 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自私。朕其实有想过如果镇国公俯首认罪,上交兵权,朕会看在沐家先祖的份上放过沐家那些无辜的族人,可惜他不相信朕,也是,在这世上,像他那样的人,除了他自己,又岂会相信别人?”   路公公也是觉得镇国公蠢到家了,西宁伯更是没脑子:“他既然不识趣,那皇上您就不要再为他可惜了,您给他那么多机会,已经对得起沐家先祖了,至于他不珍惜那就他自己的事儿了。”   镇国公如果真是聪明早就应该在皇上给他施压的时候,就上交兵权,带领沐家全族隐退。当年的齐阳侯沈霖还忠心耿耿呢,一察觉先帝意图,不就果断交了兵权,带着沈家族人退出裕门关。看看,到现在人沈家不还好好的,倒是让先帝到死都是怀着对沈家的愧疚走的。那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就连皇上都对沈家人另眼相看。   这次的春狩,那沈哲旭一直守在皇上身边,寸步不离,也不争功,只一心护卫皇上左右,以确保皇上安全,这就是沈家人的聪明之处。   “这次出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景帝一手按在书案上,一手摸了摸下巴:“明日一早就回宫。”   “诺,”这么快就回宫了,路公公想着他这次出来还没抽出空到处走动下,就连银子都少收了不少。   “德妃这两天怎么样?”景帝顺口问一嘴。   皇上一提到德妃,路公公就想到一事了:“皇上刚到东明山的那天晚上,您原本打算是歇在德妃那的,后来改了主意,去了冯嫔那。就那天晚上德妃身边那个叫菀瑕的宫女想借机爬……那个,”路公公觉得皇上已经领会到他的意思了:“被德妃发现了,就让人给她灌了药,丢到了后面的侍卫营去了。”果然德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见真章。   “还算有些气性,”景帝面色有些不愉:“倒也不算蠢到家,还有得救。”   次日一早,景帝就离开了东明山,午时刚过就回到宫里了。看着皇后领着一群后妃等在宫门口,他一眼扫过去,不错,都还齐活。   “臣妾(嫔妾)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领着众位妃嫔行着大礼。   “平身,”皇上今天也给了皇后点脸面,伸手拉了她一把。   “谢皇上,”众位妃嫔慢慢起了身。   沈玉珺这时才松了口气,皇上回来了,嫣然也回来了,德妃也回来了,不过有三位没回来,估计怕是不好。   “都先回去吧,”景帝背着双手说到:“朕乾元殿还有事,就先过去了。”说完就头也不带回的离开了。   “恭送皇上!”   沈玉珺回到了昭阳宫,就开始召集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皇上回来了,昭阳宫围墙边上那些插着的碎片也是时候清理掉了,不然那天扎着谁总是不好的,其实她最怕的是扎着皇上。   吩咐完,沈玉珺就带着竹雨、竹云准备去流云宫,看看冯嫣然。她刚可是见着了,就去了东明山几天,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连妆都遮不住。   可是她还没出昭阳宫,就跟小邓子迎面碰上了:“你这急急忙忙地干什么呀?”   “回娘娘的话,冯嫔小主来了,”小邓子见着自家娘娘,赶忙回禀了。   沈玉珺一听,赶忙让小邓子去把她请进来,她也跟在后面迎了过去。   冯嫣然身着一身浅绿色宫装,远远地看到沈玉珺也过来了,连忙加快了脚步:“嫔妾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都什么时候了,”沈玉珺上前去拉了她起来,握在手里的手腕明显的细了不少:“咱们进去说话吧。”   “听姐姐的,”冯嫣然回到宫里,心里才觉得踏实了不少,但她有些话不想闷在肚子里,想要找人聊一聊。在这宫里,她也就只有熙修仪一个朋友。   二人坐到了榻上,沈玉珺吩咐竹雨:“给冯嫔小主也上牛乳。”说完就把头转向冯嫣然:“你瘦了不少,就不要再喝茶了,跟我喝一样的吧。”   冯嫣然微微点了点头:“谢谢姐姐。”   沈玉珺看着她这样子,脑子里就不由地想到以前刚入宫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她没有想过日后会跟冯嫣然成了朋友:“你不来,刚好我正要过去看你呢,哪知没出宫门,小邓子就说你来了。”   冯嫣然闻言,心里一热:“我不是要故意瞒你的,其实在没去前,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要不是有人故意给席芸送了消息,我还真的以为只是普通的春狩,现在想来,皇上去年这个时候,也没有出宫,更何况今年北边不稳。”   沈玉珺微微皱着眉心:“有人给席芸送消息?”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冯夫人,这宫里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意,哪会有人那么好心:“既然你事先知道,怎么就不跟我说一嘴,难道还怕我不管你不成?”说到这她就忍不住瞪了冯嫣然一眼。   冯嫣然看着沈玉珺这般作态,不禁眼眶有些湿润,她知道熙修仪会助她,但是她不想给她添麻烦,皇上的情意是禁不住磨的,熙修仪现在虽说已经怀了孩子,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要更加小心:“这不是我也在宫里待闷了,想出去散散吗,再说有皇上在,能出什么事儿?”   沈玉珺见她强装轻松的样子:“你也别再装了,我都瞧见了,还有三个没回来。”   说到这,冯嫣然终是装不下去了,低下头眼泪就不争气的下来了:“都没了……都没了。”就算是这会,她的声音里还带着恐惧:“姐姐,我不想死。”   沈玉珺伸手握住了冯嫣然放在炕几上的手:“不要怕,你已经回宫了。”是啊,回宫了,宫里虽说也有不安宁的时候,但只要自己安分,按着皇上的性子,是不会不管她们的。   “我之前总觉得宫里很冷,”冯嫣然抬起了头,满脸的泪:“姐姐你知道吗,这次出了宫,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适应了宫里的日子,在我心里这宫里已经是我的归处我的家了。”   沈玉珺有些心酸:“这本就是你的家。”她们这些人一入了宫门,就是一辈子的事儿。   过了好一会,冯嫣然才止住了哭,不过还不住地打着冷嗝:“我们刚到东明山的时候也没什么异样,直到第三天晚上,”冯嫣然说到这里,眼前就浮现了那片红了的土地,全身就不自觉地开始发抖:“死了很多人……真的很多人。”   沈玉珺可以想象到那个场面,不过她没有亲眼见过,也体会不到冯嫣然的恐惧:“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平安回来了,以后咱们就待在宫里,哪都不去。”她还是紧握着冯嫣然的手,希望她能安心一点。   “萧嫔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出了她的住处,就被人……”冯嫣然这是事后听席芸说的,不过她想萧嫔应该是想去紫霄庭的。如果她好好的待在屋里,估计也不会出事:“朱德容也是跟萧嫔差不多,不过沐德仪,”说到沐韵芷,冯嫣然顿了顿:“沐德仪是自绝的。”   沈玉珺一愣:“沐德仪她……”那是个骄傲的女人,最后竟走了这一步。   冯嫣然看了看沈玉珺,抿了抿嘴,最后终是把她知道的说了:“我父亲给我递的消息,沐德仪是因为她娘家的事儿,才服毒自绝的。”她不知道她爹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但她还是跟沈玉珺说了:“皇上估计……”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只是看着沈玉珺。   沈玉珺大概是知道的,如果她是沐韵芷,只怕她最终也会走上自绝这条路。不过她在自绝前她想她会为了族人,为了给皇上一个交代,应该会先弑父,拿了兵符交给皇上,为族人换得一丝生机之后,再以死谢罪。沐韵芷太痴了,死得也太不值了!沈玉珺想这大概就是她跟沐韵芷的差别吧,沐韵芷任命,而她就算是到了绝境也会权衡利弊。   “对了,”沈玉珺吩咐竹雨把她放在妆奁抽屉里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过来:“你那块墨玉还是给你放着。”   冯嫣然一听,赶紧摇摇头:“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的一说。姐姐,我说过那是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的,还是你觉得我不配?”   沈玉珺有些无奈的笑了:“瞎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那块玉应该对你来说很重要,君子不夺人所爱,我还做错了不成?”   “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姐姐你就帮忙收着,反正我也不戴,放着也是可惜了,”冯嫣然反握住沈玉珺的手:“等小侄子出生,给他戴着,我看了也高兴。”   她都这样说了,沈玉珺也就不好再推辞了:“那行,等我哪天得了好东西,再补给你。”   冯嫣然觉得每每跟沈玉珺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她总是会安心不少,离开昭阳宫,她回到流云宫偏殿,就进了屋里,开始抄写佛经。   沈玉珺刚准备用晚膳,还没坐下呢,景帝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沈玉珺赶忙上前去请安。   景帝伸手把她拉起来:“你宫里还有碗吗?”   沈玉珺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是故意的,她自己有些不自在了:“怎么会没有碗呢?今天臣妾让小邓子刚去内务府领的。”   景帝拉着她来到桌边坐下,路公公就赶忙呈上一套碗具,还忍不住偷瞧了熙修仪一眼,见她果然面上有些红了。   沈玉珺看着路公公带来的碗筷,真心不知道要怎么说皇上了,她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皇上,您真的不用自带碗筷的,臣妾就算是自己动手抓,也不会让您没的用的。”   景帝看她那别扭样:“砸碗具茶盏也就算了,还把那些碎片插在墙角,你就不怕扎着你自己?”他可是知道这小妮子有饭后散步的习惯,而且自她怀了身孕之后,更是喜欢在园子里走动。   “臣妾今天已经让他们把那些东西都给收拾干净了,”沈玉珺立马解释:“那也只是臣妾怕,以防万一罢了。”   景帝已经没心情说她了:“好了,就你聪明,朕饿了,用膳吧。”不过他没说的是,她做得不错,宫里的确有些异动,只是他早有防备,他既然敢出宫门,就不怕他的后院着火。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那他这皇帝也就忒没用了。至于那些出事的,大多都是自己不安分,他的保护也只限于安分守己的。   这天晚上景帝并没有留宿昭阳宫,主要是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重华宫里,德妃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下面的菀瑕:“本宫说过你如果有不该有的心思,本宫会亲自收拾你。”   菀瑕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她真的是被德妃给吓怕了。   “怕了?”德妃眼睛里都是轻蔑:“你跟婉依都是自小伺候本宫的,本宫也从未把你们当外人。入王府的第一天,本宫就跟你们说得很清楚,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看来是过去太久了,你已经把本宫当初的话给忘了,那就不要怪本宫给你长长记性。”   “奴婢不敢,”菀瑕低着脑袋,轻声抽噎着,看着很是可怜。只是在她面前的,是德妃,德妃在宫里这么多年,心早就硬了。   “你不敢?”德妃也不再看着菀瑕了:“但愿你真的长记性了,婉依那有一碗汤药,你去喝了吧。”   菀瑕知道那是什么:“谢娘娘。”   菀瑕退下之后不久,婉依就进来了:“娘娘,她已经喝了,您还是心软了。”如果心不软,菀瑕现在早就没命了。   “不是本宫心软,是有些事情本宫还没弄清楚,她还不能死,”德妃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对她的贴身丫鬟动手:“最近本宫不在宫里,宫里可有什么异动?”   婉依想了想:“其他倒是没什么,倒是奴婢发现翠微宫的人好似有意看顾连玥阁。”   德妃有些莫名了:“丽妃看顾连玥阁,她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她看顾连玥阁干什么?”要说是因为杨氏的肚子,但丽妃自己也有了身孕:“你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也是前几日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份例才发现的,”婉依可是听见里面有太监说是丽妃身边的常嬷嬷关照的:“是不是丽妃怕她自己肚子里的那个不是皇子,才有意关照连玥阁的?“   “也有这种可能,”德妃揉了揉额头:“先静观其变吧,是戏总有开锣的时候,咱们就等着。今儿也不早了,你服侍本宫休息吧。”   “诺”   沈玉珺最近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了,要说她这肚子已经有两个月了,但一般孕妇常见的呕心反胃,她是一点都没有,这倒是喜坏了竹雨。   “娘娘,这是奴婢亲手做的鱼骨汤,您尝尝,”竹雨把手里的盘盏小心地放在炕几上,后盛出一碗递给了等在一边的主子:“小心烫。”   “好香,”沈玉珺知道她是越来越馋了,好在她经常出屋子走动走动。   “娘娘,”竹雨见这会都空着,就把最近发现的事给报了:“奴婢发现有人暗地里照顾连玥阁。”   “知道是什么人吗?”自从她跟杨氏撕破脸皮之后,杨氏的日子也就只能指望她肚子里的孩子过了,这会子竟然有人关照连玥阁,只怕动机不纯。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她只要弄清楚了,心里有个防范,其他她才不管。   竹雨摇摇头,脸上有些不好看:“还不知道,不过有奴婢跟竹云一直盯着,迟早那人是要露出尾巴的。”   沈玉珺想想:“宫里够得着位份的就那么几个,德妃跟淑妃肯定是不会的,那就只剩下景仁宫、翠微宫、流云宫,还有就是叶修仪跟倩贵姬了。”   “翠微宫丽妃有孕,应该不会是她,”竹雨皱着眉头说着:“流云宫陆昭仪膝下已经有大公主了,想要再养一个,只怕皇上也不会答应,景仁宫就不好说了。”皇后膝下无子,中宫之位不稳,会动心思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是皇后,”沈玉珺放下手里的碗:“如果皇上有意让皇后抱养孩子,那淑妃就不会养着大皇子这么多年了,要知道皇后是中宫,抱养孩子意义可是不一般的。”如果她是皇后,就算是无子,她也不会抱养孩子,尤其是皇子。皇后只要坐稳中宫之位,日后不管哪个皇子承继大统,她依旧是嫡母皇太后。   “那咱们只要盯着叶修仪跟倩贵姬就好了,”竹雨觉得那两人就是刺头,打压连玥阁她相信,要说关照,她还真有些不信。   沈玉珺一手托着下巴:“盯着翠微宫吧。”丽妃的肚子可是个谜,谁知道她接下来会干什么?   “丽妃?”竹雨有些惊讶,要说这丽妃平日里也不出翠微宫走动的,不过据传丽妃性子不好。   “对,”沈玉珺看着竹雨一脸的疑惑:“你去问问竹云。”她让竹云闭紧嘴巴,没想到竹云那丫头就连竹雨也瞒着。   竹雨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竹云那丫头有事瞒着奴婢呢?不行,奴婢待会得找她去问问,”看她不收拾那个小丫头片子。   下午沈玉珺坐在榻上看着那本新的游记,喝着牛乳,时不时还抓两颗核桃仁放嘴里。   “小主,德妃娘娘来了,”竹云快步进屋禀报。   沈玉珺赶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下榻,迎了出去,刚到门口,就遇着德妃了:“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看着沈玉珺气色不错,就伸手拉了她起来:“你也不用多礼,本宫就是过来看看你,气色不错。”   沈玉珺侧身请德妃进去屋里:“臣妾谢德妃姐姐关心了,快请上坐。”   德妃也没跟沈玉珺客气,直接坐到了主位上:“几日没见,你还是一样的客气,”看到炕几上摆放着的几碟吃食:“看来你这次有喜没遭什么罪。”   “臣妾也没想到,”沈玉珺的确是没有遭罪。   “你跟丽妃倒是有些不同,她好似遭了不少罪,”德妃可是听说了,翠微宫那的补药是一天都没停过,宫里的血燕有一大半是进了翠微宫,就知道丽妃这胎怀得有多辛苦了。   “臣妾皮粗肉燥的,怎敢跟丽妃姐姐相提并论?”沈玉珺也是听说了,不过她还是觉得丽妃这胎有异。   德妃斜了沈玉珺一眼,笑说:“那还是你这皮粗肉燥好,有了身孕的人,最怕的就是闹腾,你是个有福气的。”说到这她就不自觉地想到当年她怀着孩子的时候,前三个月还好,安安稳稳的,可就是后来不安稳了,怪就怪她自己没把身子养好,才连累孩子,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她终是撑不住了,不得不落了胎保命。   沈玉珺也听秋菊说过德妃的事儿,她也是个可怜人,不做母亲不知道,有几个母亲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呢?   德妃眨了眨眼睛,刚好瞥到沈玉珺放在角落的针线篓子:“那是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吗?拿来本宫看看。”   沈玉珺闻言,转身拿过她的针线篓子:“才做了几件小肚兜,姐姐瞧瞧怎么样?”说着就把做好的那几件小肚兜递了过去。   德妃接过来,摊在手上看着这几件巴掌大的小肚兜,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不错不错,”笑着抬起头看向沈玉珺:“一直听说你女红很好,今日倒是见着了,真的不错。看这小鲤鱼绣得活灵活现的,这小肚兜里面还有内衬,你心思倒是细腻。”   “姐姐要是说其他的,臣妾还不敢夸口,但这女红,臣妾是的确还算拿得出手,”沈玉珺笑言,她这一手的女红当初还是为了磨性子才学的,没想到学着学着就喜欢上了。   德妃对那几件小肚兜是爱不释手,越看越喜欢:“你还要做其他的吗?”   “还要做一些小衣裳、鞋子、帽子,不过也不急,慢慢来,”沈玉珺想为孩子亲手做,这些东西也不费事,她还应付得来。   德妃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小肚兜:“你会是个好娘亲的,宫里的孩子都不容易。”皇家富贵,可是又有几人能看到内里呢?不说以往,就说新人入宫的这一年,就已经没了两个孩子了:“对了,那个杨氏你离她远点儿,她估计被翠微宫那位给盯上了。本宫跟翠微宫那位是一块进的王府,那位惯会装相的,你现在有了孩子,自己小心点。”   沈玉珺没想到杨书嬅还真跟丽妃有联系:“丽妃姐姐现在身子不舒坦,还顾着这么多,好在皇上体恤她,让皇后娘娘暂时接管了她手里的宫务,不然恐怕丽妃姐姐真的要自顾不暇了。”   德妃想到丽妃被收了宫权,面上也是乐了:“皇上爱护丽妃,这宫里谁不知道,哈哈……”说着,德妃都忍不住笑了。这样的爱护,就不知道丽妃乐不乐意? 第55章   连玥阁里, 杨书嬅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了,看着也有些大了。今日天气不错,杨书嬅抱着肚子, 正在连玥阁廊下来回的走动。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 绿裹就拎着食盒回来了:“小主, 奴婢回来了。”   杨书嬅听到动静就停住了脚步:“怎么这会才回来?”   绿裹也没瞒着:“奴婢去了一趟萱若阁。”   听到萱若阁, 杨书嬅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柳氏还安生吗?”她能有今天这样的境况,都是拜柳氏那个贱人所赐, 现在她怀着孩子不便利,等她生下孩子, 她有的是法子收拾那个贱人。   绿裹一手拎着食盒, 一手搀扶着她家主子进了屋:“还是老样子, 到时辰了就开始闹,”说着,绿裹心里也不好受:“她现在也算是生不如死了。”   “这才到哪里,”杨书嬅瞥了一眼绿裹:“生不如死不还是没死, 她那条贱命,我留着慢慢玩, 等我哪天消了心中的怨气, 我自然会给她个痛快。”说完也不用绿裹扶着了, 直接就坐到榻上:“你也不要心软, 柳氏那个贱人她是活该。”   绿裹微微一笑, 上前把食盒里的膳食给端了出来, 摆在炕几上:“小主消消气, 时候也不早了,您先用午膳吧。”   杨书嬅看着摆在炕几上的五菜一汤:“最近御膳房怎么客气起来了?”一次两次的,还可能是巧合,但一直这样就不正常了。她可是知道因为她跟沈氏不对付,那起子奴才又惯会捧高踩低的,她之前一段日子可不像最近这样好过。   绿裹也知道有问题,但她就这么点本事,有很多事情,人家不让她知道,她也就只能一无所知:“也许是因为小主肚子的小皇子吧?”其实她觉得她家主子还是不要想太多,因为想多了也没用。在这宫里,她家主子从来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权力。   杨书嬅看着这些饭菜,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说昭阳宫那位午膳会吃些什么?据说皇上给她开了小厨房。”   “小主不要多想,皇上给昭阳宫开小厨房,大概也只是因为熙修仪的位份够了,”绿裹拧了热巾子过来给她家主子擦了手。   杨书嬅拿起筷子,在绿裹的服侍下,开始用膳了,用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听说丽妃这胎不是很安稳?”   绿裹早就知道她家主子迟早要想到这里:“据说是有些不安稳,不过都只是听说而已,丽妃娘娘一贯是很少出来走动的,具体什么情况,估计只有翠微宫的人自己知道。”   杨书嬅放下筷子,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嘴:“丽妃前脚曝出有喜,后脚昭阳宫那位也跟着有了龙种,你说你是丽妃,你会高兴吗?”杨书嬅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看来,咱们有帮手了。”   绿裹可没那么乐观:“小主,丽妃娘娘如果真的如外面传的那样,怀胎辛苦,那这会子只怕也腾不开手来。再说昭阳宫现在不比从前,现在熙修仪是昭阳宫主位,就算是丽妃娘娘想要为难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杨书嬅还是把绿裹的话给听进去了,想了好一会:“等会我们去翠微宫走走,看丽妃见不见咱们。”她还是见不得沈氏活得那般自在,凭什么就她好命。   未时正,丽妃午睡刚醒,常嬷嬷就进来报说:“连玥阁的杨淑仪来了。”   “她怎么来了?”丽妃坐在妆奁前,看着镜子里的盛世美颜就忍不住的露了笑:“嬷嬷,你说本宫美吗?”   常嬷嬷一点没有迟疑地说:“娘娘美貌,世人难有所及。”   丽妃满意的笑了:“让她进来吧。”   杨书嬅是第一次来翠微宫,看着这满殿的奢华,竟一点都不比德妃的重华宫差。看来外面传的不错,丽妃娘娘以前很得皇上的宠爱:“嫔妾连玥阁杨淑仪给丽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丽妃坐在主位上,看着杨书嬅挺着个肚子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面上的笑又多了两分:“嬷嬷快扶杨淑仪起来。”   “谢娘娘,”杨书嬅在绿裹和常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   丽妃招了杨书嬅过来:“这边坐吧。”   杨书嬅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丽妃竟这般礼遇她,要知道她之前拜见德妃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沾过榻:“谢娘娘,”她又朝丽妃微微福了一礼。   丽妃面上满是喜悦,但心里可是一点都瞧不上杨书嬅,果然是上不得台面,这点子小恩小惠就叫她这般欣喜:“你怀着皇嗣辛苦,本宫又岂会不知?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说着,丽妃就伸手抚摸着小腹,朝坐在右边的杨书嬅微微一笑。   杨书嬅看着丽妃气色还算不错:“娘娘可别再对着嫔妾笑了,嫔妾刚刚都看迷了眼。”   这话说得不错,还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丽妃听着心了也高兴了一点:“看妹妹说的,本宫进宫多年,哪还比得上你们?”   杨书嬅瞧着丽妃这般作态,就心里有数了:“娘娘美貌,不要说嫔妾是望尘莫及,就算是这满宫里又有谁能比得上?”   丽妃掩嘴一笑:“妹妹可真会说话,”不过丽妃可不会因为她几句好话就松了心:“今日妹妹怎么想到来本宫宫里坐坐了?”说着就转向杨书嬅,看着她。   杨书嬅本就有备而来,脸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嫔妾听说娘娘身子不适,就过来看看娘娘。”   丽妃莞尔一笑:“那真的是多谢妹妹关心了,这前三个月,不舒坦也是正常。”她还以为杨书嬅是来多谢她关照连玥阁呢,没想到竟是来探底的。   “娘娘说的是,”杨书嬅看着丽妃的侧脸:“嫔妾那会也很是不安稳,等过了前三个月就好了不少。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分,昭阳宫的熙修仪这胎就怀得很是踏实,一点都没有闹腾。”   丽妃面上还是带着淡笑:“是吗?”   杨书嬅在丽妃面上一时还真看不出什么,不过她还是不相信丽妃真的一点就不介意,想了想便笑着说:“是呢,自从熙修仪怀了皇嗣之后,昭阳宫就比较热闹。前儿皇上刚从东明山回来,晚上就去了昭阳宫陪了熙修仪好一会,很晚才离开。昨儿德妃娘娘也去了昭阳宫看熙修仪。这人来人往的,可不是热闹吗?”   丽妃这会倒是转过头来看向杨书嬅了,淡笑着说:“熙修仪年轻貌美的,本就得皇上喜欢,这会子又怀了皇嗣,可不就成了皇上心尖上的人了。这宫里就是这样,捧高踩低的,本宫也是过来人,还会不知道这些,倒是难为你了,还过来跟本宫说一嘴。”   杨书嬅看丽妃这会子还面带微笑,心里就不免有些吃不准了:“嫔妾也是看着眼热,都是怀着皇上的孩子,凭什么好事都让她给沾了?”她这时也不再绕弯子了,直接说出心中的不满,当然也是为了试探丽妃。   丽妃嗤笑了一声:“所以呢,你就过来本宫这里挑拨离间,倒是好算计。”说完便坐正了身子,也不再盯着杨书嬅了:“本宫进宫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打本宫主意的。”   “娘娘……嫔妾……”杨书嬅见丽妃变脸了,不免有些心虚。   “不过,本宫喜欢,”丽妃又笑了,伸出自己的右手在眼面前展示着,越看越觉着美:“本宫也不喜欢昭阳宫那位。”   杨书嬅心里怦怦的,这丽妃还真是喜怒无常,变脸比翻书还快:“她算计娘娘,不怪娘娘不喜欢她。”   丽妃哼笑一声:“算计倒说不上,就是本宫不喜欢有人比本宫得意,”说着眼角余光还扫了杨书嬅一眼:“更不喜欢有人比本宫得宠。”   “娘娘还真是真性情,”杨书嬅现在知道外面传的至少有一句是真的,那就是丽妃性子不好,不过这一点正合了她的意。   底也探得差不多了,杨书嬅坐了一会就离开了。她走后,丽妃坐在榻上,翻了两个白眼:“蠢货。”   常嬷嬷刚好回来听到了:“娘娘既然不喜欢,干嘛还跟她浪费唇舌?”这杨氏的小心思还真是一出一出的,德妃那行不通,就打上她们翠微宫的主意了。   “看着蠢货自以为聪明的表演,本宫心里乐呵,”丽妃说得很直白:“真当本宫跟她一样蠢,”说到蠢,丽妃就有了一丝迟疑:“嬷嬷你说杨氏这么蠢,她生养的孩子不会也会跟她一样蠢吧?”   常嬷嬷一听就有些乐了:“就算再蠢也是皇上的孩子,估计也蠢不到哪里去,不过这杨氏心思可不浅,挑拨离间的很是在行。”   丽妃撅着嘴,看着自己的双手:“她说的也没错,昭阳宫是很热闹,本宫也不喜欢昭阳宫那位,不过现在还不是下手之机,本宫暂时先忍着。”真是好美的一双手,丽妃每每看着她的这双手就很得意。   这边翠微宫里在说着昭阳宫,反之昭阳宫里的主仆三个这会也在谈论着翠微宫。   “娘娘,杨淑仪刚刚去了翠微宫,出来的时候面上还有些笑意,”竹云最近一直盯着翠微宫,她可知道丽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娘娘,杨淑仪肯定又打什么坏主意,您说她怎么就不能安生一点呢?”竹雨深锁着眉头,真是佩服死这些人的好精神了,一天到晚尽是没事找事儿。   沈玉珺也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本宫记得杨氏肚子也有六个月了吧,还有三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她竟然还有心思到处走动。看来德妃说的没错了,翠微宫那位是盯上杨氏了。现在杨氏自己送上门去,日后要是有什么闪失就只能怪她自己了。”   说到这个竹雨就有些想法了,自从得知丽妃腹中并非皇上的孩子,她一刻就没消停过:“娘娘,您说丽妃会生下这个孩子吗?”   沈玉珺也想过这一点,但她有些地方还想不通,这会竹雨提了,她自然要问一嘴:“你什么意思?”   “这只是奴婢自己琢磨的,奴婢觉得丽妃这胎就算不是皇上的孩子,但丽妃也不傻啊,私通,混肴皇室血脉,这可都是大罪,”竹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奴婢觉得丽妃不敢私通。”皇上的性子,她们可都见识过,就拿她自己来说,自从皇上知道她给她家主子调理身子,她可是吓得一直都躲着,直到她家主子怀了皇嗣,她才敢露面。   沈玉珺也想过,面露不解:“那丽妃总不能买通太医吧?”太医要是这么好买通,宫里岂不是要乱套?   竹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难道丽妃还能自己怀孕?那不是成仙了。”   竹雨一听这话,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转头看向竹云笑着说:“有这种可能。”   沈玉珺跟竹云都愣住了,瞪着竹雨,异口同声的说:“啊?”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种事,那还要男人干什么?   竹雨见这状况赶忙解释:“奴婢只是听说过,这是一种假孕。”   沈玉珺听她这样说才吐了一口气:“你说清楚。”   竹雨想了想:“这样说吧,其实最早那种药是拿来助孕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变成了假孕药?奴婢也只是在咱们沈家书房的一本古籍上看到过,当时只是当个故事看。竹云不提那一嘴,奴婢还想不起来。”   沈玉珺还是有些疑惑:“真的有这种药?”如果真有这种药,那之前她所有想不通的地方就都能想通了。   竹雨也不敢肯定:“应该有,不过奴婢记得,”她眼睛上瞟,努力回忆着:“那种药造成的假孕现象好像最多只能支撑四个月,其他的奴婢再想想。”她当时怎么就不多看几眼呢?   沈玉珺坐在榻上,低头沉思着:“如果真的是那个药,丽妃现在的胎已经两个月了,也就是说最多两个月,丽妃肯定会找机会落了它。”   “娘娘,那丽妃盯上杨淑仪就可以解释了,”竹云说到。   “不对,”沈玉珺随手捏了一颗核桃仁放在嘴里嚼着:“要说丽妃想要落胎,那前几天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趁乱落了?这样就一点都不招人眼,也不引人怀疑,皇上回来就算是想要查,也不会那么容易。”   “不会是还想要拉个垫背的吧?”竹云瞪大眼睛说,她感觉她今天脑子转得挺快的。   沈玉珺看了竹云一眼:“应该是的,丽妃这胎怀了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原本应该升的位份,也因为皇上的一个许诺就没了,这叫她怎么甘心?”她现在想皇上是不是早就知道,所以故意这么做的?   “那现在咱们就好列列丽妃的仇人了,”竹雨接话道。   说到这,主仆三个面色都有些不好,要论到丽妃的仇人,好像沈玉珺就算是其中一个,还是正热乎的。   沈玉珺叹了口气:“好在皇后免了最近的请安,不然本宫估计又要装病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竹云还是想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行事,她也好有个准备。   沈玉珺有些有气无力的倚到软枕上:“先离着翠微宫跑吧,暂时咱们只能防备着。”丽妃可不是杨氏。   萱若阁里,柳淑容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床顶:“杨书嬅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   守在床边的白梅面色也很是憔悴:“是啊,还有不到四个月就临盆了。”   “还有三个多月,”柳淑容也不再躺着了,在白梅的服侍下起身了。她来到妆奁前,打开首饰盒子,把里面的首饰都给倒了出来,单单拿着那个不起眼的漆木盒子在手里摆弄。   “咔嚓”   盒子底部开了,没想到那个盒子的底部竟有个小小的隔层。   柳淑容从里面拿出了几张银票,递给白梅:“拿去打通关系,我要亲自动手。”那个贱人不是会买通她身边的人吗?她一个京中小官吏家的女儿能有多少银票,能跟她比吗?   白梅接过银票,一数竟有两万两之多:“小主,这……”   “这是我进京的时候,我爹给的,就还剩这么多了,反正日后我也用不着了,”柳淑容坐在妆奁前,看着镜子中的她,面色蜡黄,就连昔日的粉嫩红唇都变得乌紫。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就算是我的报应,也轮不到杨氏那个贱人下手。皇上要杀要剐,我任命,但杨氏她算个什么东西?”   乾元殿,景帝这会正坐在龙椅上听着暗隐的回禀。过了几息的功夫,景帝才出声:“你是说太后最多只能撑一年?”   “是”   景帝微微锁了下眉心:“朕知道了,良王的青龙玉佩有下落了吗?”当初抄检孙家,就差挖地三尺,但还是没有找到那块青龙玉佩。   “回皇上的话,还没有下落,”暗隐想到近日的一些发现,心里有些不喜:“不过近一个月京城有青龙卫出没的痕迹。”   景帝闻言,嘴角一勾,脸上的笑意就起了:“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   青龙卫可是皇家的一支暗卫,当年良王甚得高祖皇帝的喜爱,在良王弱冠之年,高祖皇帝就把那支暗卫赐给了他。良王随身携带的青龙玉佩就是那支暗卫的联络信物。自良王被屠之后,那块青龙玉佩也就下落不明了。景帝最忌讳的就是不受掌控的东西,青龙卫就是其中之一。   景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暗隐面前:“青龙卫有出没,那就是说有人在用青龙玉佩,这是好事。太后那边有叶贵嫔,你可以不用再跟了。朕要你亲自盯紧青龙卫。”   “是,”说完一阵清风之后,殿中就只有景帝一人了。   景帝背着双手来到正大光明牌匾之下,看着悬挂着的那块牌匾,眼里都是冷漠:“良王,朕的好皇叔,你可真叫朕头疼。不过不急,慢慢来,你在宫里埋的暗子,朕会把她找出来的。”   路公公轻手轻脚地进了乾元殿,看皇上又在看那块牌匾,就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说,”景帝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路公公今天也不敢绕弯子:“昭阳宫好像知道了丽妃的胎是假的,是熙修仪身边的那个竹雨点醒的。”   景帝微微一笑:“沈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厚,那个竹雨知道也不奇怪。她准备怎么做,继续躲着,还是像对杨氏一样?”   路公公觉得皇上真的是太了解熙修仪了:“躲着,还吩咐下面的人离着翠微宫的人跑。”   “是她的作风,”景帝就喜欢她这不惹事的性子。   “还有就是萱若阁那位的瘾,好似一天比一天轻了,最近都在跟连玥阁演,”说到萱若阁,路公公心里就打起了主意,那可是两万两,反正皇上也没准备留着杨淑仪的命,他要不要伸伸手呢:“那个柳淑容今天拿了两万两银票给她那个叫白梅的宫女,要她买通连玥阁的人,估计是准备下手了。”   景帝一听,就转过身来了:“你去让她再添一点,就说你可以插一手。”不是他爱银子,他的北征大军就要开打了,他这做主子的,总要让他们能吃得饱穿得暖吧,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少成多。   路公公就知道皇上会想的跟他一样,不不……,是他想的跟皇上一样:“嗳……那奴才这就去办。”以免那个傻宫女早早的就把银子给散出去,他喜欢银票。   景帝见小路子就要退下了,突然想到一件事:“小路子,你最近把后宫再捋一遍。”他怀疑良王的青龙玉佩可能就在宫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宫里的人都挨个捋一边,有可疑的,你知道该怎么办。还有今年北边不稳,你去知会皇后一声,后宫缩减开支,今年后宫就不要再进新的宫人了。”   路公公知道皇上是指什么,看来他这次要亲自来了,他可不能让青龙卫混进来:“诺,奴才这就去办。”虽然他平日里不靠谱,但是办起正事,他还是相当负责的。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间就到了五月初了,沈玉珺的肚子也快有三个月了,她伸手一算:“哎……本宫的肚子已经快有三个月了,那丽妃的肚子也撑不了多久了。”她这半个多月去过最远的地方都没到昭阳宫宫门,整天就在昭阳宫里遛达,跟侍卫巡逻似的。   竹雨站在一边忍不住也有些担心,没办法丽妃的胎一天还在,她们就必须每时每刻防备着:“娘娘也不要太担心,留给丽妃的日子没几天了。”   沈玉珺抿了抿嘴,啧了一声:“就是因为没几天了,本宫才觉得是到了关键时候了。”   沈玉珺这边正烦恼着,翠微宫里的丽妃也在气恼着:“那个沈氏还真是耐得住性子,半个多月了,她愣是没出昭阳宫半步。”   常嬷嬷早就知道会这样,熙修仪这人防心重得很,把昭阳宫守得跟个铁桶似的,连手都插不进去:“娘娘要不要想想其他的法子?”熙修仪这边一时半会,她们还真的没什么可用的办法。   丽妃眯着一双柳叶眼:“本宫的肚子还能撑多久?”   “最多一个月,”常嬷嬷也是急得很,但主子就是这样的性子,她到底是做奴才的也不好多劝:“但是娘娘的身子一向娇弱,奴婢只怕娘娘撑不了那么久。”   丽妃握了握拳头:“必须想法子引她出来,本宫记得流云宫的那位冯氏好似跟她关系很融洽?”   常嬷嬷有些不明白她家主子怎么突然提到那位:“关系是不错,但那位冯嫔小主跟熙修仪的性子是一样一样的,闷得很,没事基本不出流云宫。上次出流云宫还是她刚从东明山回来的时候,就去了昭阳宫一趟。”   “这个好办,她只是个末位妃嫔,本宫还能用些手段,”丽妃说到这就有些气恨,昭阳宫那位已是高位,要想使唤沈氏,她还真没那个底气跟权力:“去打听下那个冯氏都会些什么?”   “诺,”常嬷嬷闻言就躬身退出去了。   冯嫣然自东明山回来之后,除了每天早上给流云宫主位陆昭仪请安之外,就一直待在屋子里抄写佛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她的心也平静了。   “小主,您都已经闷在屋子里半个多月了,就没想过出去走走?”席芸怕再这样下去,她家主子真的成了佛。   冯嫣然面上微微一笑:“待在屋子里有什么不好?”她觉得这样很好,安安静静的,没有纷扰,她很踏实。   “那您也应该去昭阳宫熙修仪娘娘那去坐坐,”席芸建议到:“熙修仪娘娘现在怀着身孕,也不爱走动,估计正闷着呢。”   冯嫣然摇了摇头:“熙修仪的皇嗣还不满三个月,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还不是不要去打扰她了,让她也能安生一点。”说到这,她又拿起了毛笔开始抄写佛经,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佛主能保佑她们母子平安。   又过了几日,冯嫣然身边的席芸急匆匆的跑进屋里:“小主,丽妃娘娘身边的常嬷嬷最近问如意打听您了。”   冯嫣然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她打听我干什么?我只是个不得宠的末位妃嫔,难道还能入了丽妃的眼?”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席芸觉得那个常嬷嬷不会平白无故的打听她家主子:“难道丽妃想要拉拢小主?”   冯嫣然听后就忍不住笑了:“你想多了,这宫里谁不知道我跟熙修仪要好,”提及熙修仪,她眼睛就微微一眯。   翠微宫里的丽妃刚想好怎么引得昭阳宫那位出来,没想到还没过午时,常嬷嬷就回来禀报了:“娘娘,那位冯嫔小主报病了,奴婢去太医院打听了,太医说是得了风寒。”   “你确定,”丽妃有些不信,那冯氏的病生的也太是时候了:“昭阳宫那位知道吗,没去瞧瞧?”   “现在还不知道,估计待会应该就知道了,”常嬷嬷觉得那冯嫔估计是察觉到她们的动作了,看来还真是个忠心的。   “啪”丽妃气恼地拍了一下桌子:“还真是好姐妹,不容小觑啊。”一个个的都要跟她作对,真当她是病猫吗?   沈玉珺也是刚刚听说冯嫣然病了,原本准备让竹雨去流云宫看看,再给她带些东西过去的,没想到席芸就过来了:“你家小主怎么样?”   “娘娘您别担心,”席芸见熙修仪是真的关心她家主子,心里也就觉得她家主子这样做是值得的:“小主没事,太医已经诊过脉了。”   “那就好,”沈玉珺笑着说:“等会你再带点东西回去,你家小主身子弱,要好好补补才行。”   “谢娘娘,”席芸也没有推辞:“我家小主今日差奴婢过来,就是要奴婢告诉娘娘,翠微宫不知怎么的竟有意打听我家小主,小主怕有诈,昨晚上就故意洗了个冷水澡,把自己给冻病了。太医说小主感染了风寒,以免传染了别人,近日不宜外出。小主不知其中到底有什么内情,只是让奴婢告诉您一声,要是您有什么吩咐就差人知会奴婢。”   席芸一说,沈玉珺就知道丽妃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但有些事情她不好言明:“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家小主,一会本宫让秋菊去一趟内务府跟御膳房,必不会叫你家小主受了委屈。”   席芸闻言,到底是放心了:“那奴婢替小主谢谢娘娘。小主还说,她这次会病很久,太医的药她是不准备吃的,这样也好叫翠微宫死心。”   沈玉珺听席芸这样说,不免有些担心冯嫣然:“让太医开些滋补的药,就算想要躲着,但身子也不能垮了。”   “娘娘放心,奴婢会看着的,”席芸福礼准备离开了,她家主子病着,她得好好地服侍着:“娘娘要是没什么事儿,奴婢就先回去了。”   “好,”沈玉珺点点头,转头吩咐竹雨:“你跟席芸一块过去,帮本宫问候冯嫔,顺便把准备好的东西也带过去。”   “诺” 第56章   看着她们离开之后, 沈玉珺坐在榻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人有的时候真的会很无奈,她明知道丽妃是个什么心思,但她却不能宣之于口。她也很想直接对上丽妃,但就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她心里吃不准, 也就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不过她总这样躲着也不是个法子。   “娘娘,您也别担心,冯嫔小主这样做是对的,至少暂时她可以光明正大的避着,别人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好来,”竹雨说到。   沈玉珺点了点头:“这次只能委屈她了, 毕竟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要不是冯嫣然跟她交好, 丽妃又怎么会把心思动到她身上:“现在咱们也不用再猜了, 丽妃要拉的那个垫背就是本宫,不会错了。”   竹雨有些气恼地说:“丽妃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她觉得是本宫沾着她了,”沈玉珺真的是觉得自己非常无辜,这怀孕的事儿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怎么就能怪到她头上了?再说真要怪谁, 那估计只能怪皇上。   竹雨翻着小白眼,嘴里嘀咕了一句:“她简直就是疯狗, 逮谁咬谁。”   “你说本宫是不是要去见见德妃娘娘?”沈玉珺已经不打算再坐以待毙了:“当初德妃娘娘跟丽妃是一同进的王府, 想必德妃娘娘对咱们这位丽妃也会有些兴趣。”不管皇上对丽妃抱着什么想法, 单论丽妃怀的胎有异这一点,想必他也不会过多的护着丽妃。   “娘娘您不躲了?”竹雨笑着说,实在是这段日子太憋屈了。   沈玉珺一手托着腮帮子,嗤笑了一声:“还躲什么呀?与其被丽妃逼着跨出昭阳宫,还不如本宫主动出去。她不是想要拉本宫做垫背吗?那本宫就给她机会,接下来就各凭本事吧。”她也是时候让丽妃知道知道这宫里她说了不算,也好叫她懂得什么是收敛。   沈玉珺到重华宫的时候,德妃正躺在贵妃椅上,拿着本游记在看。婉依看是熙修仪就急急忙忙地进去回禀了:“娘娘,熙修仪来了。”   德妃闻言,就放下了手里的书:“请进来吧,”说着人也跟着起身了,伺候在一边的宫女赶忙上前去想给德妃整理妆容,不过被德妃抬手给阻止了。   沈玉珺进来的时候,德妃披散着一头乌发正站在殿内等她。她赶忙上前行礼:“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妃知道她规矩,淡笑着上前扶着她起来:“就你规矩多,有了身孕也不松懈,”说完便拉着沈玉珺来到榻边坐下:“你有身孕不能喝这浓茶,本宫让婉依给你泡杯枸杞红枣茶。”   沈玉珺淡笑着说:“多谢娘娘费心了。”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本宫这里走走了?”德妃可是知道沈玉珺的,她一向就不爱走动,怀了身孕之后,更是不见人影。   沈玉珺眼神扫了一下散在四周的宫人,德妃自然是把她这举动看在眼里了,笑了一声,就摆摆手示意伺候在一旁的宫人都下去,只留下婉依在一边服侍着。   沈玉珺看着殿门关上才扭过头看向德妃,无奈地笑了:“这样神秘兮兮的,搞得臣妾自己都不自在。”   德妃见她脸上带着些许自嘲,就端起了炕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在宫里,小心谨慎是对的。本宫也不能保证本宫这重华宫就是密不透风的。”以前她还敢说,但自从知道菀瑕是丽妃的人,她就不敢再这么夸口了。   “今天来,臣妾也是有些私心的,”沈玉珺既然来了重华宫,有些事情就不打算瞒着德妃了,但不该讲的她也一句都不会讲。至于德妃自己猜出来,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德妃放下手里的杯子,抬头看向沈玉珺:“你说说看,看本宫乐不乐意允了你这份私心?”她倒是不介意沈玉珺有私心,毕竟是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就说她跟沈玉珺交好也未必没有私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以来的道理,她懂的。   沈玉珺看向了德妃,也不打算再啰嗦,就直接奔主题了:“姐姐应该知道我这段日子未踏出昭阳宫半步。”   德妃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她见沈玉珺都自称了,那她也就不再端着架子了,带着打趣的意味说:“你平日里也不爱到处走动,我还以为你这是有喜了之后,人也变得更懒了。”   “噗……”沈玉珺忍不住笑出了口:“就算是再懒散也没有半个多月不出门的,”她倒没有不好意思,也不嫌丢脸,脸上的笑也有了些自嘲:“妹妹这是被人给盯上了,”说着还抬眼看向德妃,故意皱了皱眉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   她不说,德妃还真没想到这一点,稍微一思虑,就开口道:“这宫里能盯上你的,你又怕的,丽妃啊?”   沈玉珺憋着嘴,无力地点点头:“跟姐姐说话,就是舒畅。”   “哈哈……”德妃看沈玉珺垂头丧气的样子笑了:“你这是夸我?你都那样说了,不是丽妃,难道还是杨氏不成?”说着她脸上的笑也歇了些:“说吧,你是怎么惹上她的?”   “还能是什么?”沈玉珺端起红枣茶喝了一口:“还不就是那点子鸡毛蒜皮的事儿。”说着低下头朝自己的肚子扫了一眼,意味就分明了。   德妃也想到了,就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那你说的私心呢,就是来我这扯虎皮?那我可要跟你明说了,丽妃可不怕我。我虽说是四妃之一,但丽妃一向张狂,她连皇后都不怕,还会怕我这个小小的妃子。”   沈玉珺顿了顿,看向对面的德妃:“姐姐,你说丽妃这胎生的下来吗?”   德妃原本打算伸手端杯子的,听了沈玉珺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手就搁在了炕几上,握成了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作为过来人,我可告诉你有些事情不能沾,沾了你这辈子就到头了。”   “姐姐想哪里去了,我活得好好的,还不想找死,”说完,沈玉珺的那双桃花眼就直直地看进德妃的双眸里:“姐姐,我要说丽妃这胎有异,你信吗?”   这时德妃的眼睛也是眨都不眨地盯着沈玉珺,见她一点没有回避:“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玉珺用舌头顶了顶牙齿,几息之后,微微点了点头:“知道一点,”但她没有说知道什么。   德妃是聪明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转换了个话题:“你躲丽妃,是因为你知道她的秘密,还是因为什么?”   “姐姐跟丽妃相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知道她的为人?”沈玉珺抬手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丽妃应该是想要除掉我肚子里的孩子,”说到这她稍微停顿了两息:“还有她的肚子。”   过了好一会,德妃突然站起身,看着沈玉珺:“你就告诉我一个准话,丽妃这一胎是不是不能生下来?”   “是,”沈玉珺毫不迟疑地回答:“丽妃这一胎应该是用了药。”但她没有说用的是假孕药,毕竟她也不能肯定,只是有些猜想罢了。   “那就说得通了,”德妃又慢慢地坐回到榻上:“我说她怎么自己怀了孩子了,还盯着杨氏的肚子?”丽妃现在的肚子已经快有三个月了,想必她最近就应该要落胎了,等她落胎养好身子,杨氏的孩子也差不多该出生了。这一出连着一出的,她还真没看出来丽妃竟有这本事,看来这么多年是她看走眼了。   沈玉珺就知道德妃通透,一点就通:“她最近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我一直不出昭阳宫,她都已经把主意打到冯嫔身上了,好在冯嫔病了,没受到牵连。”   “也就是说她这胎最近是一定要落的,”德妃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转头看向沈玉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沈玉珺回视德妃:“妹妹今天来姐姐宫里,一则是给姐姐提个醒,二则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丽妃不是想要我出昭阳宫吗?那我就顺她一次。”   “不错,还算有些气性,没再继续躲下去,”德妃眨了眨眼睛,勾了下嘴角:“想必她这会已经知道你在我这了。”   “应该是知道了,说不定都守在我回昭阳宫的路上了,毕竟机会不多,错过了这次,下次她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沈玉珺的那双桃花眼凝视着炕几上的茶杯微微一缩。   “既然你今天来了我这里,就说明你还看得起我,”德妃也不笑了:“等会你离开后,我也出去走动走动,说不定还能碰到什么冤屈,当个见证人什么的。”   “谢姐姐相助之恩,”沈玉珺起身朝德妃福了一礼。   翠微宫里,丽妃自然也知道沈玉珺出了昭阳宫,只是她没想到沈玉珺会去重华宫:“沈氏竟然会跟德妃交好。”   常嬷嬷帮着丽妃打点妆容:“娘娘不再思虑思虑吗?”她还是觉得丽妃这样做不妥,这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她们又一点没有事先做准备,实在不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本宫已经等不了了,”丽妃也知道今日不是个好机会,但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冒险试一下,因为她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撑了。   沈玉珺带着竹雨竹云离开重华宫之后,就打算直接回昭阳宫了。在离昭阳宫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御湖,沈玉珺一行刚刚走到御湖边上,耳边就传来了一句娇软侬语。   “熙修仪今儿怎么有空出来走走了?”声音娇媚,一听就知道是丽妃。   沈玉珺闻言松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她转过身来,上前几步,在离丽妃两步远的地方,朝丽妃福礼:“臣妾给丽妃娘娘请安,丽妃娘娘吉祥。”   丽妃一身粉色宫装,衬得她气色不错:“起来吧,”说着就走到御湖边上:“这转眼都五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沈玉珺站在原地不动:“娘娘今天怎么也出来走动了?”   丽妃转过身来,看向沈玉珺,要说沈玉珺漂亮,在这满宫的美人之中,还真数不着,但她胜在干净,叫人看着舒服。不过丽妃可不喜欢她:“你离本宫那么远,是怕本宫吃了你吗?”积了这么多天的郁气,她可不会对沈玉珺好言好语。   沈玉珺闻言,微微笑了笑,上前几步,走到丽妃身边,稍稍倾身过去,低声说到:“臣妾不是怕您吃了臣妾,臣妾是怕沾着您。”说完就站直了身子,一脸戏嘘地看着丽妃面上的表情。   丽妃眼睛一转看向沈玉珺,嘴角上挑的弧度越来越大,脚向前跨了半步,鼻子几乎杵到沈玉珺脸上:“本宫一点都不喜欢你。”   沈玉珺依旧直板板地站在那里:“那可真是太好了,臣妾胆小,丽妃娘娘的喜欢,臣妾也是一点都不敢受,”说完就迎向丽妃的那双柳叶眼:“娘娘今天是特意在这里等臣妾的吧?”   丽妃那双柳叶眼微微一缩脸上没了笑意:“你知道?”   沈玉珺没有半点迟疑:“臣妾知道。”   过了好一会,丽妃脸上突然又有了笑意,而且越来越大,头稍稍向前,挨近沈玉珺的耳边说到:“那就好,”说完就一手拉着沈玉珺,身子往后仰去。   “娘娘小心,”常嬷嬷尖声叫道:“熙修仪你干什么?”说着就想上前,只不过被竹雨、竹云她们给拦住了。今天丽妃是有目的地出来,身边就只带了常嬷嬷跟一个太监一个宫女。而沈玉珺呢,竹云、竹雨、秋菊、冬梅等等,能带上的都带上了。   沈玉珺是面向湖面,背对着后面的一群宫人。丽妃这都是算计好的,就连常嬷嬷的那声尖叫都是有预谋的,只不过她的那声尖叫好似叫得有些早了。   只见站在湖边的两人,依然站在湖边。   丽妃使尽了力气,可是愣是没拉动沈玉珺,她看着沈玉珺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看着她,她就越来越火大。   沈玉珺在丽妃伸手拉她的时候,就反手握住丽妃的手臂,紧紧地抓住。丽妃是江南人,身子娇小,又经过这段时日的折腾,哪还有什么力气?   沈玉珺见她还不死心,就用力一拉,后退了两步,把丽妃拉离了湖边:“怎么,六月还没到,丽妃娘娘就想到湖里凉快凉快了?”她看着丽妃还在试图扭动的手,脸上有了一丝轻蔑:“臣妾幼时学泅水的时候,也很喜欢玩水,只不过现在大了,臣妾就不喜欢玩水了。”   丽妃听完沈玉珺的话,就知道今天是她大意了,不过见沈玉珺的手还死死地拉着她,心里的火就压都压不住:“你放肆。”   沈玉珺看着丽妃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就忍不住的冷笑:“臣妾可不敢撒手,要是娘娘在臣妾眼皮子底下有个什么闪失,臣妾这辈子都会心里不安的,”她有些故意地学着丽妃平日里说话的语调,还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放开,”丽妃还是想要甩开沈玉珺的手,但那只手就跟黏在她身上一样。   常嬷嬷离得老远还对沈玉珺喊着:“熙修仪不得对娘娘放肆。”   沈玉珺可没忘记这个老嬷嬷刚刚的那句尖叫,也扭头对她喊了一句,声音还老大:“嬷嬷是年纪大了吧,老眼昏花了,没见着丽妃娘娘一心想要寻死吗?本宫是在救她。”说完也再不看常嬷嬷了,依旧死死地抓着丽妃的手臂。   “你放开本宫,”丽妃瞪着沈玉珺。   沈玉珺冷笑着看着丽妃,把她拉近,挨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到:“想要把锅砸到臣妾头上,娘娘怎么不先问问臣妾同不同意呢?”   丽妃闻言也不再挣扎了,脸微微扭过去,看向沈玉珺:“你什么意思?”   沈玉珺淡笑着看向丽妃,眼角余光扫了下她的肚子:“娘娘肚子里的那块肉,娘娘自己不是最清楚吗?”她也懒得跟丽妃绕弯子。   丽妃听沈玉珺提到她的肚子,就知道不好,眼睛死死地瞪着沈玉珺,故作镇定地说:“你在说什么?本宫不是很清楚呢。”   沈玉珺勾嘴一笑:“不清楚不要紧,要说娘娘您是千年的狐狸,那臣妾怎么也算是初生的牛犊吧,”她低着头看着丽妃气愤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娘娘只要知道,臣妾不想沾着您,那您最好也不要来招惹臣妾。不然臣妾就算踩不死您,也会要您缺胳膊少腿的。”说完她就放开了丽妃的手臂:“你肚子里的那块肉是个什么东西,娘娘知道,臣妾也知道。臣妾本不想理娘娘的那些事儿,只想安生的过好日子,没想到娘娘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娘娘您是不是打量着臣妾软弱好欺负,什么屎盆子都敢往臣妾头上栽?”   丽妃放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双眼就那样看着沈玉珺:“你也太天真了,没有证据,就算你说出去又有谁会信?更何况本宫的胎如何,太医还会不清楚。”   “臣妾既然敢说出口,那就是有证据的,”沈玉珺心里想着,只不过她不敢把证据摆出来罢了:“再说,就算臣妾没有证据,但臣妾有嘴啊,娘娘不知道‘三人成虎’吗?”   丽妃看着沈玉珺得意的样子,已经被气到开始喘着大气了:“你刚刚去了德妃那里。”   沈玉珺嗤笑了一声:“这宫里日子太难过了,臣妾总要给自己找点助力。不然日后再遇到像娘娘这样有权有势的,臣妾岂不是要束手就擒?”   “你跟德妃说了什么?”丽妃现在想撕了沈玉珺。   “德妃娘娘驾到!”   沈玉珺心想着德妃来得可真及时,笑着对丽妃说:“看来真的是背后不能说人,看这不就到了,至于臣妾跟德妃娘娘说了什么?娘娘还是自己问吧。”说完就不再理会丽妃了,转身朝德妃那边走过去:“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妃看了看沈玉珺,又越过她看向丽妃:“起来吧,”拉着沈玉珺起身,看着丽妃说:“今儿倒是奇了,你们两个是宫里最会躲懒的,今儿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丽妃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演戏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刚刚那会还差点被沈玉珺气得冒烟,这会丽妃就已经可以言笑焉焉的过来了:“臣妾给德妃姐姐请安了,”微微福了一礼,就算是走了过场:“今儿日头好,臣妾刚好闷得慌,就出来走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原来丽妃跟本宫一样,都觉得今儿天气好,适合出来松动松动,”德妃有些意味深长得看着丽妃,后又看向丽妃的肚子:“妹妹这也快有三个月了吧?”   德妃提到肚子,丽妃心里就一突,不过面上有了一丝温柔,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是啊,一转眼都快三个月了。”其他的她也不说,只静观其变。   沈玉珺站在一边,看着她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心里忍不住的感叹,果然是在宫里混久了的,这话说得是柔中带水,不过里面的棍棒可不少。   德妃之前听了沈玉珺的话,这会再探丽妃的底,就不是那么难了。她看着丽妃应对自如的样子,心里就推翻了以往对丽妃的定位,这哪是一个草包会有的表现?看来是她小看丽妃了,被她那张脸给骗了。   “皇上驾到!”突然传来了路公公的吟唱,三人皆是一惊,不过赶快整理了情绪,准备迎驾。   丽妃听到吟唱的时候,身子一顿,见德妃转身走了之后,才看向沈玉珺,低声警告到:“最好闭紧你的嘴巴,不然本宫……”   沈玉珺回视她,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自己的红唇上:“嘘,臣妾最听不得威胁,呵……”哼笑一声之后,也转身快步跟上德妃,迎了上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沈玉珺跟德妃双双福礼道。   丽妃深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才缓缓跟着过来了:“德妃姐姐跟熙修仪真是的,一听说皇上来了,就抛下臣妾,皇上可要替臣妾说她们两嘴,”说完也给皇上行礼请安了:“皇上吉祥。” 第57章   景帝看着眼前的三人, 嘴角一勾:“都起来吧。”   “谢皇上, ”三人站起了身子。   “今儿是什么日子, 你们怎么都聚到一起了?”景帝自然而然地问着。站在景帝身后的路公公嘴角一抽一抽的, 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装糊涂,明明他刚向皇上禀报的时候,皇上还一脸的漫不经心,结果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皇上就说批折子批花眼了,要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德妃浅笑着说到:“回皇上的话,这可不能问臣妾,要问就问丽妃妹妹跟熙修仪, 臣妾到这的时候,两位妹妹估计已经在这好一会了。”   沈玉珺用眼角余光斜了一眼丽妃, 就开口了:“臣妾今日没事儿闷得慌, 就去德妃姐姐宫里坐了坐,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又遇着丽妃姐姐了,说到这, 皇上您今天可是要赏臣妾的。”   “哦?”景帝故作不知的样子还真的挺像的:“说来听听, ”说完就领着一众人来到御湖上的角亭。在景帝坐下之后, 沈玉珺她们三也按位份依次坐下。   沈玉珺坐下后, 就察觉到皇上在看着她, 她立马就回过意了:“今儿臣妾跟丽妃姐姐在御湖边上遇见了, 就聊了几句, 没想到……”   “是臣妾站久了,头就开始犯晕,今日好在熙修仪在臣妾边上,拉了臣妾一把,不然臣妾这会子只怕不好,”丽妃抢过沈玉珺的话,把事情给圆了过去。说完这些,她还一脸感激的样子面向沈玉珺:“今儿多谢妹妹搭救之恩,这恩惠,姐姐记着了。”   好话都让丽妃给说尽了,沈玉珺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跟着演呗:“丽妃姐姐言重了,妹妹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妹妹还是要多句嘴,姐姐身子虚弱,日后还是少往湖边走动,毕竟不是每次都能像今天这么幸运的,再说宫里的姐妹可没几位像妹妹这样身强力壮的。”   丽妃脸上的笑是一点都没变,但心里已经火冒三丈了:“妹妹的话,姐姐记着了。”   景帝听闻丽妃差点掉湖里时,脸子就冷下来了,扭头看向坐在他右下手的丽妃:“你身边的宫人都是死的吗?”   “奴婢(奴才)知罪,”站在丽妃身后的常嬷嬷跟两个宫人立马跪下请罪。   丽妃看着皇上,一脸的委屈,娇娇软软地说:“皇上,是臣妾让他们不要跟着的,谁让皇上长久不来看臣妾,臣妾心里不踏实。”   景帝倒是爽快:“是朕的错,不过你也不能使小性子,毕竟你还怀着朕的小皇子,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丽妃娇嗔地应了:“臣妾知道了。”   “看到你们姐妹情深,朕心甚慰,”景帝看着她们,脸上的笑充满了欣慰:“这样看来,朕是应该要赏你,”这句话,景帝是对沈玉珺说的,人也看向坐在对面的沈玉珺:“说吧,你想要朕赏你什么?”   沈玉珺也没跟景帝客气,还真的认真的想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开口:“臣妾一时还真想不起来,要不等臣妾想起来,再跟皇上开口?”   景帝也不是个小气的,答应的毫不犹豫:“朕允了。”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景帝觉得有些无聊,就起身准备离开角楼,回乾元殿了:“朕出来也有一会了,乾元殿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朕就先回去了。”   “臣妾出来也好些时候,也是该回去了,”德妃跟着说,这边明显没什么事了,她也有些累了,就不打算再停留了:“你们呢,还要再坐一会吗?”   沈玉珺跟丽妃双双摇摇头:“不了。”   “那就一块吧,”景帝转身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路公公紧随其后,德妃跟在皇上的左边,丽妃跟在皇上的右边,而她则是跟在皇上的后边。   角楼是建在御湖中心的,他们刚走了几步,就响起一声尖叫。   “啊……”   沈玉珺其实心里一直戒备着,即使皇上在,她还是没有放松对丽妃的警惕,在耳边传来尖叫的时候,她就本能的快速朝左前方跨了一大步,刚好挨在景帝背上,路公公的左边。   沈玉珺刚挨到景帝背上,还顺手搭上景帝的腰,估计她觉得这样更安全,不过边上的路公公就没她这么敏捷了,一眨眼的功夫就跟着丽妃下水了。   “啪……”声音同步,估计是一块下水的。   “娘娘……”常嬷嬷趴在低矮的围栏边上叫得好生凄婉,:“娘娘……”   景帝感觉到腰上多了两只爪子,就扭头看向后面,只见沈玉珺这会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样子,正伸着脖子朝湖里看去,景帝微微低下头,看向地面,嗯,不错,还踮着脚尖。   沈玉珺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皇上在看她,立马就收回双手,规规矩矩地站好。景帝瞪了她一眼,才看向御湖。要说路公公到底是路公公,一点都不亏他御前第一人的名号,这才一会的功夫,他就已经把丽妃给弄上岸了。这会子,常嬷嬷正趴在丽妃身边,哭得跟死了人似的。   “闭嘴,”景帝觉得丽妃身边的这个老嬷嬷真的很吵,一点清净的时候都没:“这里离翠微宫不远,你们赶紧把丽妃抬回去,让太医好好看看。”   “诺,”答话的是御前的几个公公。路公公这会子一身湿漉漉的,为了不在皇上面前失仪,赶紧请示了皇上,要找地方换套衣裳。   “啊……”常嬷嬷又尖叫了一声,引得站在一边的几位都盯着她,不过她也是积年的老嬷嬷,抖着唇,颤着音说:“皇……皇上,丽妃娘娘见红了。”   景帝几人闻言就看向地上,丽妃刚刚躺着的地方,的确有一抹鲜红。景帝的脸色这会子显得有些阴暗:“还愣着干什么,朕过去看看。”   德妃看到那抹红,就跟沈玉珺对视了一眼:“那臣妾差人去请皇后娘娘,不过皇上,熙修仪身怀有孕,不宜去翠微宫,是不是让她先回去昭阳宫?”   景帝微微点点头,也没看向沈玉珺:“你回去好好休息,让你身边的宫人好好伺候着,不然朕扭了他们的脑袋。”说完就快步走了,看方向是要去翠微宫。   德妃看皇上走了,就转头看向沈玉珺:“你自己小心一点,这事跟你没关系,快点回去,本宫还要跟着去看看。”   沈玉珺点点头:“姐姐也小心些。”她说完,德妃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沈玉珺看着刚还热热闹闹的御湖,这会子又恢复了平静。她就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咱们也回去吧,”丽妃的胎终于落了,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只能怪她自己,就是可怜了路公公跟着遭了一次殃。   回到了昭阳宫,沈玉珺瞬间感觉踏实了,在竹云、竹雨的服侍下卸了身上的饰品,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宽松的便服就上了榻。秋菊早就准备好了牛乳放在炕几上,沈玉珺端起牛乳就大口喝了:“本宫现在才感觉舒坦了,”说着还很不雅地伸了个懒腰。   “娘娘,”冬梅皱着眉头说着:“奴婢刚才看得真真的,丽妃娘娘是故意往边上走的。”一个怀着皇嗣的妃子,就算是再要美,出了门也不会敢穿曳地裙,曳地裙裙摆那么长,就不怕拌着自己?显然丽妃是故意的。   沈玉珺脸上很平静,她在丽妃掉下湖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只是有些事情没有必要深究:“这事你们就把它忘了吧,不许出去乱说,丽妃的性子可不好。”   “奴婢知道,”几个服侍在一边的宫女纷纷福礼道。   “不过现在终于可以歇口气了,”竹雨说到:“丽妃这次估计要好一段日子没办法作妖了。”那个药,她记得可是很伤身子的,就是因为这个,她现在看到丽妃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个人对别人狠没什么,但是对自己都狠,要是好的,那是值得人佩服,要是个坏的,估计就难缠了。   翠微宫里,景帝跟皇后坐在主位上,德妃跟淑妃、陆昭仪等一众妃嫔都站着。景帝耳边听着丽妃的惨叫,眼睛看着内室里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往外端,眉头是越锁越深,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看:“德妃,你进去看看。”   “臣妾这就去,”德妃连忙福礼道:“皇上还请注意龙体。”说完她也不拖沓,也不忌讳,直接进了内室。   德妃一进入内室,还没见着丽妃,就闻见很浓的血腥味,往里走了两步就见躺在床上的丽妃头发都已经汗湿了,脸上惨白,不见一丝血色,就算是这样丽妃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孩子……不要啊……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   看着丽妃这个样子,德妃仿佛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场景,就连嘴里念叨的话语都是一模一样的,那时候的她简直想要跟着孩子一起去了,那种切腹割心之痛,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德妃知道皇上为什么让她进来,因为在座的只有她一人怀过孩子,可是皇上忘了,她虽怀过但却没等到瓜熟蒂落,这样的场景,叫她如何受得?眼前的一幕幕使得德妃全身都在颤抖,她以为她已经看开了,没想到她只是把它埋在心里了,现在相似的场景剥开了她心,挖出了她一直掩埋的记忆。   心疼了,泪也就跟着流下来了,德妃就这样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睛里丽妃已经变成了七年前的她。   “德妃娘娘,”常嬷嬷注意到了德妃,心里就是一个冷颤:“德妃娘娘。”   常嬷嬷后面一声明显大了几分,德妃也终于回了神,回神之后,她也不觉得慌张,还是一贯的慢条斯理,拿着手里的锦帕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待擦干净之后,把手中的帕子塞到袖子里,才看向常嬷嬷:“丽妃怎么样?”声音有些涩,还带着些许的冷意。   “回德妃娘娘的话,丽妃娘娘,”常嬷嬷面带悲切,微微摇摇头:“孩子是保不住了。”   德妃看着眼前的这个老婆子,心里就一直在冷笑:“流了那么多的血,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本宫是问丽妃怎么样?”谁允许丽妃学着她的?对了,当年她小产的时候,丽妃也是守在屋外。   “丽妃娘娘失血过多,恐怕身子……”常嬷嬷拿着帕子按着眼角,话也没有再说下去。   德妃面无表情的说:“本宫出去回了皇上,你在这里小心伺候着。”她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却有些郁气,这对主仆可真会演。要不是早就知道丽妃这胎有异,她恐怕还真能让她们给骗过去。德妃临转身的时候,还特意瞟了一眼床上的丽妃,还算聪明,知道胎不能过了三个月再落。   “皇上、皇后娘娘,丽妃的胎是保不住了,”德妃出来就快步上前给皇上、皇后福礼。   景帝深叹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她起来:“丽妃怎么样了?”   “流了很多血,”德妃也微微叹了一口气:“丽妃妹妹这次是受了大罪,”说完,德妃就微微一顿,眼里的泪又下来了,她赶紧拿帕子按压眼角,福礼道:“臣妾失仪,请皇上、皇后娘娘恕罪。”   “你起来吧,”景帝看着德妃:“也是朕大意了,不该让你进去看丽妃。”   这宫里谁都知道七年前,德妃怀了五个月的孩子突然小产的事儿,那是德妃的忌讳,平日里谁都不敢提,今天德妃亲眼看到丽妃小产,她心里怎么可能过得去?   一直到酉时,翠微宫里才渐渐平静了。内室里也已经收拾干净了,景帝这才进去内室。   丽妃这会子刚好还清醒着,看见皇上进来了,眼泪就止不住了:“皇上……”声音还是一样的娇媚,只是多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悲伤凄婉。   景帝快步上前,坐到床边,拿了床头架上的锦帕,就帮丽妃拭擦脸上的泪:“怎么这么不懂事,还在月子里,你这样,叫朕心都疼得厉害。”   丽妃见皇上还是一如往常,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伸手握住景帝给她拭擦眼泪的手:“皇上……臣妾的孩子……没有了……呜呜……”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呜呜……”,丽妃紧咬着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看着好似在强忍着,不想哭泣流泪,但那哭声可是一点都不小,坐在床边的景帝自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是……是臣妾……没用……”丽妃紧紧地握着景帝的手:“孩子……没了……”   景帝伸出闲着的左手轻轻地拍了拍丽妃:“爱妃不用伤心,孩子没了就没了吧,这只能说他跟咱们没缘。你养好身子,以后还会有的……”   丽妃好似真的很激动,竟打断了景帝的话:“不会再……再有了……太……太医……呜呜……”   景帝这会也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了。丽妃一直在哭,哭得感觉都快要断气了。   到最后,景帝让太医给开了镇定安神的药,丽妃喝了,他才有机会脱身。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批着折子。路公公悄没声地进来了:“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您该休息了。”   “翠微宫那里怎么样?”景帝没有放下手里的折子,沉声问到。   路公公今天也是倒霉,受了无妄之灾:“回皇上的话,丽妃娘娘这会还没醒,估计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他今天可是吩咐太医了,镇定安神的药量加重点。丽妃可真能哭,不要说他了,就说皇上这么能忍的一个人,都被她哭得不耐烦了。一个刚刚流产的妃子,按理说不是应该很虚弱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误解了?   景帝头也不抬:“太医怎么说?”这才是他关心的。   “太医说,丽妃这次已经伤了根本,日后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路公公对这一点还是比较满意的,像丽妃这样的还是不要再来一次的好。   景帝批完了最后一本折子:“朕知道她不可能再有孩子,朕是在问丽妃的身子。”   路公公一听赶忙回道:“丽妃的身子倒没什么,只是日后要好好将养。”   景帝面上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眼神有些清冷:“待会你去吩咐太医,朕要丽妃日后安生一点。”   “诺,”路公公心里舒坦了,看看,这就是闹腾的后果,原本丽妃养好身子,还可以活蹦乱跳的,现在她闹腾的太过了,皇上一句话,日后她就要汤药不离口了。这就是所谓的作死。他就说皇上肯定是被丽妃哭烦了的,果然还是他这御前首领大太监路公公最能察言观色。   “小路子你最近是越来越没用了,”景帝看着一脸得瑟的小路子,就忍不住想要插两刀:“你说你一个御前首领太监,怎么连熙修仪都比不上,被丽妃一拉就下去?”   景帝一出手,果然是刀刀见血,路公公被皇上给说懵了:“不是,不是皇上您让奴才跟着下去的吗?”他眼神好着呢,要不是皇上起身离开角亭的时候给他使眼色,就凭丽妃那点子力气,还想把他拉下水,做梦估计还能。难道他领会错了,皇上没有想让他跟着下去?   “朕什么时候说让你下水了?”景帝白了一眼小路子。   路公公有些凌乱了,皇上是没说让他成全丽妃,但是那时皇上给他的眼神就是让他跟着下去:“是奴才理会错了。”   这天晚上有很多人是睡不着的,景仁宫里,皇后躺在床上,过了一会之后,又坐起了身子。容嬷嬷听到声响,就拉开了床帘:“娘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皇后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儿,嬷嬷你陪本宫坐一会。”   容嬷嬷看了看皇后,见她真的没什么事儿,就搬了个绣凳坐下了:“娘娘可是在想翠微宫那位?”   皇后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一下头:“是啊。”   “娘娘,翠微宫那位这次是怪她自己不争气,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容嬷嬷倒不是替丽妃可惜,就是觉得那孩子不会投胎,要是投在皇后肚子里,不要说是皇后,就她这个做奴才的都会拼了这条老命给护着,哪会出今天那样的意外。   皇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是本宫没福气,可是有些人得了那天大的福气却不知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着她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要是本宫有了,本宫拼了命也会把他好好地生下来。”   容嬷嬷看着皇后有些湿润了的眼眶,心里就酸得很:“娘娘不要急,迟早会有的。”   德妃自回了重华宫,就一直呆坐在榻上。她的脑子里都是当年她小产的场景,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婉依,”声音有些沙哑。   婉依本就守在一边,听到主子唤她,赶忙应声:“奴婢在。”   “翠微宫那边怎么样了?”德妃虽然觉得丽妃恶心,但有些事情还是要关注的,现在这情况,她也看出来了,丽妃的确是冲着杨氏的孩子去的。   “丽妃自从喝了药就一直没有醒,”婉依也是知道丽妃这胎有异的,今天丽妃落胎嘴里叫的跟她家娘娘小产的时候叫的是一模一样,她也太会演了。不过也不怪她,这宫里丽妃见过的小产也就她家娘娘一位,她不照着来,那估计她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演得情真意切。   德妃冷哼了一声:“她今天演得可真好,就连皇上看着都快要被她感动了,不过她太入戏,有些忘形了,皇上变了脸色,她都没看见。”   “娘娘您说皇上会把杨淑仪的孩子给丽妃吗?”婉依有些担心,如果丽妃手里再有一个孩子,那妃位就她家娘娘膝下空虚了。   德妃叹了口气:“应该会吧,丽妃今天口口声声孩子没了,伤心欲绝的样子演得那么逼真,皇上要是还不给她,那估计底面她还有的演呢。”   “丽妃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婉依翻了一个小小的白眼:“估计淑仪曝出有孕的时候,她就应该已经开始筹谋了。”   “由着她吧,”德妃冷冷地笑着,皇上可不是吃素的,先让丽妃得意几天,好戏还在后面呢。 第58章   玉芙宫里, 淑妃这会正站在大皇子元安的床边, 看着大皇子睡得很安稳,她轻手轻脚地摸了摸大皇子的额头跟手脚, 才放心地出去。大皇子的乳母正守在门口,见淑妃出来了, 赶忙上前行礼:“娘娘……”   “嘘, ”淑妃示意她不要出声, 待伊莲关好了门, 淑妃才问到:“今天本宫不在的时候,安儿晚膳用得还好吗?”因为丽妃的事儿, 皇上皇后都守在翠微宫,她一个妃子自然也是要陪着的。   “回娘娘的话,大皇子晚上见娘娘不在,闹了一会,后来用了一碗珍珠紫米饭, ”乳母很老实的回话:“大皇子用完晚膳之后,就一直在正殿等着娘娘, 后来实在撑不住了, 就在榻上睡着了, 奴婢才把大皇子抱了过来。”   淑妃听完微微点点头:“辛苦你了, 你照顾好大皇子, 本宫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   “谢娘娘, 奴婢定一眼不眨地盯着, ”乳母脸上很是欣喜。   淑妃回到了玉芙宫正殿, 坐到榻上。伊莲上前去给淑妃倒了一杯水:“娘娘,您还不歇息吗?”   “本宫这会还不想睡,”淑妃端起杯子喝了几口:“翠微宫那位今儿算是遇到对手了。本宫还以为她有多大能耐呢,连个修仪都搞不定。”   “熙修仪也是个难缠的,她戒心又重,丽妃想要害到她,没有万全的准备,还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伊莲虽不是很了解熙修仪,但单凭熙修仪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爬到从二品,入主昭阳宫,就知道那是个聪明的主儿。   淑妃冷嗤一声:“熙修仪精得很,怀了皇嗣之后,整天就知道躲在昭阳宫,昭阳宫更是被她管得跟铁桶似的,外人想插手都难。到底她是出自沈氏,有几分手段。”最关键的是沈氏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关系人脉,就拿上次春狩来说,整个宫里就她得到了消息,果然淮南王死在了东明山。底蕴,这就是世家的底蕴,只可惜这正是她陈家缺的。   伊莲叹了一口气,这是没法子的事儿,淑妃的母家才起势几十年,跟沈家压根就不是一个台面上的,不过伊莲倒是看得开:“不管怎么样,丽妃的胎是没了,这对咱们玉芙宫来说也是好事儿。”   淑妃放下手里的杯子,看向伊莲:“好事儿,哪来的好事?不说熙修仪的胎还好好的,单说杨氏那肚子还有不到四个月就要临盆。本宫要是料得不错,丽妃应该是盯上杨氏肚子里的孩子了。”今晚上,丽妃哭着喊着孩子没了,孩子没了怪谁,还不是怪她自己没用。   伊莲抿了抿嘴:“丽妃的算计,不知道是一早就有的,还是今儿没了孩子才起的心思?”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本宫都不希望杨氏的孩子到了德妃或是丽妃手里养着,有一个熙修仪已经够让本宫头疼的了,要是再来一个,本宫还过不过?”淑妃眼里透着冷,语气里多了不满跟无奈:“本宫努力了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把元安拉扯大,没有一天松过心。可是这么多年了,皇上为什么就是不松口把元安记在本宫名下?前阵子皇上甚至还给许氏晋了位份。”   “娘娘,您也别忧心,许氏是出不了头的,”伊莲也皱着眉头,皇上到底要到怎样才能松口?大皇子一日没被记入淑妃娘娘的名下,她们就一日难安。   淑妃摇摇头:“不,你不了解皇上,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许氏晋位份,一晋还直接晋到正四品,离三品就只有一步之遥,本宫不得不防。”她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的,可不是为了给许氏铺路。   有睡不着的,也有睡得香的,沈玉珺就是属于后者。因为提着半个多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人一轻松,她就犯困。   次日巳时,丽妃终于醒了,常嬷嬷听到声响,赶紧进来,拉开床帘:“娘娘,您终于醒了。”   丽妃睡得有些发懵,伸手揉了揉眼睛:“本宫睡了多久?”也许是昨天喊多了,今天的声音听着很是暗哑。   “娘娘睡了近七个时辰,”常嬷嬷小心的扶着丽妃坐起身来,又拽来两个软枕给丽妃垫在后背:“奴婢去给你把燕窝粥端过来,您这会估计也饿了。”   丽妃也没有拒绝,她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现在必须先养好身子才行:“去吧,本宫是有些饿了。”说着她的眼睛扫到右手的袖子口,看到一点青色,脸上就变了表情,伸出左手把右边的袖子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了右臂上的一圈乌青,盯着看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了一句:“贱人,倒是本宫小瞧你了。”   “娘娘,”常嬷嬷端着燕窝粥进来了,看到丽妃一直盯着她的右手看,就顺着方向看了过去,一见丽妃右手臂上的一圈乌青,暗道不好,丽妃可是十分爱护她的这副皮囊的:“娘娘,您进些吧。”   “啪”   丽妃左手一甩,常嬷嬷手中端着的盘盏就被打翻了。   “娘娘息怒,”常嬷嬷立马跪到了地上:“娘娘现在身子虚,您真的不能再动气了。”   丽妃就刚刚那番动作,已经引得她有些气喘:“本宫绝饶不了沈氏那个贱人。”   “娘娘,你顺顺气,”常嬷嬷跪着向前挪到床边,替丽妃顺顺胸口:“来日方长,您先养好身子再说。”   “嬷嬷,你知道本宫昨天为什么还要冒险吗?”丽妃转头看向常嬷嬷:“沈氏那个贱人竟然知道本宫的肚子是假的,她在威胁本宫,如果本宫昨日要是不落了那个肚子,让她死无对证,只怕今儿本宫危矣。”   常嬷嬷自然相信丽妃的话,丽妃有什么事基本也不会瞒着她这奶嬷嬷:“她怎么会知道?这事只有娘娘跟奴婢知道,难道她猜的?”   丽妃轻轻摇了摇头:“不,她说她有证据。”丽妃一开始也以为沈氏是故意诈她,但后来沈氏说的话,才叫她心惊:“她不像是骗本宫的。”   常嬷嬷面露凝重:“不可能啊。”   “她不光自己知道,估计还告诉了德妃,”这才是丽妃担心的。   听到这句话,常嬷嬷忽地抬头:“娘娘,熙修仪不会知道那药的药效吧?那她告诉德妃……”说着常嬷嬷心里就忍不住的发颤,德妃可不是好惹的,动起手来,都是一刀见血。   丽妃使劲地眨了下眼睛:“本宫还没摸清楚她告诉德妃什么,德妃就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常嬷嬷心里有些乱:“熙修仪就算知道这药,估计也就知道这药是能促人假孕的药,她绝不会想到因为这药的药性过于霸道能使孕妇流产。”   “不管沈氏知不知道,她都不能再留了,”丽妃眼睛瞪得老大,眼神冰冷。   昭阳宫里,沈玉珺因为丽妃的危机暂时解除,今儿一天看什么都是好的。   “娘娘今天很高兴呢,”竹雨看着她家主子心情好,自己也跟着乐呵。   “你们看出来了,”沈玉珺也不反驳:“丽妃的胎没了,养好身子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暂时她是没空来收拾本宫的,本宫轻松了不少,心情自然也跟着好了。”丽妃这人看着就是个小心眼的,肯定也是个记仇的,她可不认为就她那么虚张声势的一吓就把丽妃给吓怕了,从此以后都绕着她走。这种事情梦里做做好了,现实是不可能的。她跟丽妃估计也离不死不休不远了。   竹云这时候也从外面进来了:“娘娘,翠微宫那边又闹起来了,丽妃要砍了太医的脑袋。”   沈玉珺瞬间呆住了,隔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丽妃这是作哪门子的妖呢?太医的脑袋可不是她能砍的。”太医院的太医可都是有品阶的,丽妃一个后宫妃嫔,那话她也敢说:“太医得罪她了?”   竹云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丽妃昨儿小产,本就失血过多,今儿她又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动了气,据说又流血了。喝了太医的药,血不但没止住,反而流得更厉害了。丽妃嚷嚷着太医要害她,可太医说丽妃是因为气性大才引起的血漏之症,要丽妃保持心平气和。”说着说着竹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娘娘您说这是不是报应?”   沈玉珺听了这事,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当初柳慧小产的事儿,这不会又是皇上吩咐的吧?想到这她就心头一颤,怎么都笑不出来:“丽妃脾气大,满宫里谁不知道,那经了这事,她不是雪上加霜?她可真能折腾,”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默默的给自己个紧紧神。皇上是惹不得的,不管什么事儿,能顺着皇上的,就必须顺着皇上,不能顺着的,也要努力顺着皇上。顺君者昌,逆君者亡,一定要时刻谨记。   晚上沈玉珺用完晚膳,在园子里走了几圈就回屋里洗漱了。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她也不急着睡觉,就让竹雨拿了两个软枕放到榻上。   沈玉珺上了榻,背靠着软枕,怀里还抱着个方形抱枕。竹雨站在一边,拿着本游记在读,这是沈玉珺最近刚想出来的点子,她觉得非常好,非常舒服。不用她自己眼睛看,只用耳朵听,这样一来不用自己手拿着书本,二来也不用翻书,真心是省力不少,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法子?   竹云在一边看着一脸享受的主子,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抽动,实在是自家主子自从怀了身孕之后,不仅越来越贪吃,还越来越懒。前阵子她家主子还动笔抄抄佛经,虽然是心血来潮,但还是抄了一点的。再看这阵子她家主子是连翻书都懒得动。她现在就担心以后的小主子会不会跟她家主子是一个德性,她衷心希望小主子要像皇上多一点。   景帝今天忙完了政事已经酉时过了,招来了小路子问到:“丽妃那边还闹吗?”今儿白天翠微宫的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太医做得不错,借口想得都比上次柳氏的好。   路公公就知道皇上要问这事,所以一直让人盯着翠微宫:“回皇上的话,丽妃这会子已经消停了,太医给她开的药里加了点镇定安神的药。”何止一点,他今天可是又关照了太医院,让他们放心加,只要能保证丽妃不再闹腾。   景帝点点头:“做得不错。”   路公公觉得丽妃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就是蠢了点。她怎么会觉得是太医要害她呢?太医都忙得很,哪有空去害她呀。她要是把她害人的心思往这上面挪一挪,估计她早就不敢再闹了:“皇上,丽妃那基本已经熄了,”路公公想到刚刚暗子传来的消息,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一点:“不过,淑妃那估计想要动许贵仪跟杨氏。”这一出一出的,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正常,”景帝倚在龙椅上,一手搁在御案上:“元安已经五岁了,朕上次生辰又晋了许氏的位份,她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很好了。”不过淑妃也不比德妃聪明到哪去,元安已经五岁了,资质怎么样,他心里早已经一清二楚。如果元安真的被他议储,就不会一直被养在淑妃身边到五岁。他的储君可不会长于妇人之手。   路公公有时候真的觉得皇上后宫里的那群女人真的很会自作聪明,就说这淑妃,大皇子都五岁了,还养在她身边,她就没考虑过皇上对大皇子的态度吗?   皇上可不是那种见不得儿子好的君王。皇上是很有野心,但也非常明智,他想要的储君必须要有青出于蓝的勇气。淑妃只看到大皇子是皇上膝下唯一的儿子,就没看到皇上压根对大皇子没有期望这关键一点,难道这真的是旁观者清?   路公公看着皇上面上没有任何不愉,就接着说了:“皇上今儿您是歇在乾元殿,还是去哪位小主那?”   景帝顿了一会:“去昭阳宫,朕也有些日子没去看熙修仪了,”他可是记得有人说过十天半个月没见着他就会想家的,不知道那个小妮子这会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想家?   路公公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位不是昨天刚见过吗?   景帝到昭阳宫依旧秉持着他一贯的作风,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领路,他自己就熟门熟路的进去了。   走到屋里,景帝看到的就是沈玉珺闭着眼睛,一脸的享受,她那个叫竹雨的丫鬟站在一边轻声畅读着什么。   说好的想家呢,她上次不会是忽悠他吧?看她那嘴角弯弯的样子,就知道是舒服得很。   景帝是突然进来的,再加上他故意放轻了脚步。他在屋里站了有一息的功夫,才有人注意到他,不过那人被他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就直板板地立在那里,动都不敢动,要不是因为人活着就要喘气,她估计能连气都不敢喘。   又过了几息,竹雨刚好读完了一页,准备翻书,眼角余光一扫,书掉地上了:“皇上吉祥,”说完,她便连头都不敢抬。   沈玉珺前一刻耳边还是竹雨的轻声慢语,这会就突然冒出句“皇上吉祥”,她瞬间睁开了双眼,连滚带爬的下了地,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能说他被刚刚沈玉珺下榻的动作给惊到了吗?他就没见过一个有了身孕的妃子,是从榻上翻下来的:“身手不错,跟慈云山上的猴王有得一比。”   沈玉珺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刚是怎么下的榻:“啊?”   景帝看她那一脸的傻样,真心觉得他是在浪费口舌:“起来吧。”   沈玉珺有些莫名其妙,她是真的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那样说:“皇上您怎么来了?”   不问还好,一问这话,景帝就忍不住瞪了沈玉珺一眼:“朕来看看有没有人想家?”   一听这话,沈玉珺就开始打哈哈:“臣妾就知道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上次说的话,皇上还一直记着,真好,”说着,她就攀上了景帝的胳膊,还撒娇似的轻轻摇了摇。   景帝也不理会她,把自己的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兀自来到榻边,向一边的小路子使了个眼色。路公公就赶忙上去服侍皇上上了榻,后又退到一边了。   景帝像刚刚沈玉珺那般倚着软枕,眼睛看向立在一边的竹雨:“继续读。”   竹雨有些木,不过命到底还是很重要的,听到皇上的吩咐,就立马捡起地上的书,开始从第一页读起。   沈玉珺瘪了瘪嘴,见皇上没有一点要理会她的意思。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撅着张小嘴,就慢慢挪到榻边,先是坐了一会,见景帝已经闭上了眼睛。沈玉珺玩了一会手指,终是忍不住了,就自己爬上了榻,自顾自的挨到景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把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他的胸口,眼睛闭得紧紧的。   景帝在沈玉珺把脑袋拱到他怀里的时候,嘴角弯了弯,不过到底忍住了。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景帝才放过竹雨,摆摆手让屋里伺候的宫人都下去。当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景帝以为沈玉珺要跟他说几句好话来着,结果他等了半天,怀里的小妮子愣是一动没动。景帝就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看,看了半天还是没动,这会他算是知道了,敢情这小妮子自己睡着了。   景帝有些无奈地笑了,心里想着跟个孕妇生气不值当。   沈玉珺是被景帝抱回到床上的,哪知一沾床她就醒了,睁着一双迷迷蒙蒙的桃花眼,就那样看着景帝,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沈玉珺又是着急忙慌地起来给景帝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瞪了她一眼:“你安生一点,朕就吉祥了,”说完,就自己上了床,背对着沈玉珺准备睡觉了。   沈玉珺觉得她今晚肯定是犯太岁,做什么都不顺:“皇上,您是不是生气了?”   景帝没有理会她,沈玉珺叹了一口气,就开始说到:“臣妾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皇上,您知道吗?臣妾都担惊受怕快一个月了。”   “你是怕丽妃?”景帝终于出声了。   沈玉珺知道皇上心里清楚着呢,后宫估计也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皇上,所以她在皇上面前基本不敢说假话:“臣妾的确是怕丽妃,毕竟丽妃跟杨书嬅和钱洛惜都不一样。臣妾虽然以前跟您说过,臣妾不惹事,也不怕事,但是真的到了那会,臣妾还是会很怕。皇上,昨天就丽妃跟臣妾两人在湖边的时候,臣妾就怕丽妃自己跳下去。好在,丽妃想要拉着臣妾一起挑……”   沈玉珺还没说完,景帝就笑了:“那的确该是丽妃倒霉。”   “是啊,”沈玉珺话里还带了一丝雀跃:“丽妃估计忘了臣妾娘家是行武出身,虽然臣妾是女儿家,但还是耳闻目染学了一些拳脚。再说丽妃是江南人,身材娇小,臣妾可比她高了大半个头。”   景帝这会也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去,看向她:“如果昨儿丽妃自己跳下去了,你怎么办?”   沈玉珺想都不想:“当然是扭头回昭阳宫,她自己寻死,谁还能拦着。”   景帝看她回答得毫不犹豫:“你就没想过救她?”   沈玉珺这会也看向了皇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细看皇上,不过这会子她可没空欣赏眼前的美色:“皇上,有些人是救不了的,寻死之人就属其中之一。臣妾最瞧不起的就是寻死之人。世上是有很多难过的坎,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丽妃娘娘没病没灾的,宫里还锦衣玉食的养着,有什么理由活不下去,要去寻死?”   景帝笑了,伸手捏了捏沈玉珺的小脸:“你说得很对,放心吧,她以后没空算计你了。”   沈玉珺看着景帝,一脸认真的说:“皇上,臣妾那次说的话是真的,只要她们不来招惹臣妾,就算她们杀人放火,臣妾都可以无视。但是一旦她们招惹臣妾到了臣妾忍无可忍的地步,臣妾就不会再忍了。”   景帝看着沈玉珺,也是一脸的严肃:“其实你从来都不必忍,放心吧,你尽管动手,留着口气就行。” 第59章   这天夜里景帝最后还是抱着沈玉珺睡了, 次日早上他依旧早早离开了。沈玉珺在皇上离开后,就一直呆呆地看着床顶, 好一会之后才弯起嘴角笑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转眼间五月就要到头了,沈玉珺的胎也过了三个月了。过了三个月胎就稳了,沈玉珺也要开始像以往一样, 按规矩去景仁宫请安。   这日午后,流云宫正殿内室,陆昭仪刚哄睡了大公主,青伊就守在门边了。陆昭仪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就知她有事要禀,吩咐了大公主的乳母两句,她就出来了。   “什么事儿?”陆昭仪内室出来就问了,青伊是个稳重的, 没有重要的事,她是不会急着来找她的。   青伊这会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娘娘, 偏殿自从东明山回来就没有换洗。”   陆昭仪闻言,微微一愣, 过了两息之后才问到:“你确定?”   青伊点点头:“奴婢确定。”   得到青伊的肯定,陆昭仪才笑了:“你去太医院,就说本宫身子不适,让他们派个太医过来。”   “娘娘, 您是打算现在就报了皇后?”青伊觉得她家娘娘可以帮着瞒一段时日, 毕竟冯嫔是流云宫的人, 日后她生了孩子,要是位份不够,那这个孩子大都会被养在她家娘娘宫里。她家娘娘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要是再来个皇子,那就齐全了,那到时就是这宫里独一份的。   陆昭仪知道青伊的想法,可是这宫里可不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如果冯嫔有喜事,明日本宫去景仁宫请安当然是要报了皇后娘娘的,再说了冯嫔跟熙修仪交好,她有了这么大的喜事,当然也要叫熙修仪欢喜欢喜。”就是不知道熙修仪能不能真的欢喜了,姐妹,宫里就没有姐妹。   今天景仁宫里一如往常,沈玉珺现在是从二品的修仪了,位置已经靠前了很多,陆昭仪从进来就时不时的打量她。不过人家没有言话,她也只当不知。   “沈妹妹看着气色不错,”请安快要结束了,陆昭仪终于冒出了一句话:“你是个运道好的,孩子心疼你。”   皇后还是一样的淡笑:“熙修仪的孩子的确是体贴她,你们也不要眼馋,好好服侍皇上,福气来了,孩子迟早会有的。”   陆昭仪这会也不再盯着沈玉珺了,而是转头看向皇后,脸上是满脸的欣喜:“那臣妾在这里要恭喜皇后娘娘了,臣妾宫里的冯嫔有喜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沈玉珺,见她面上有了瞬间的惊讶后就面露喜悦,陆昭仪心里就忍不住的冷笑着。   皇后在陆昭仪恭喜她的时候,心就一提,她以为是陆昭仪有喜了,没想到是那个不声不响的冯嫔,也好,至少那只是个末位妃嫔:“真的吗,可叫太医诊过了,冯嫔身子怎么样,之前不是感染了风寒,这会可好了?”皇后一连问了几句才歇,看着好似很关心冯嫔。   陆昭仪笑着回道:“太医已经诊过了,冯嫔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之前的风寒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冯嫔到底没有熙修仪有福气,最近都是吃什么吐什么,人都瘦了一圈,臣妾看着都心疼。”   沈玉珺知道陆昭仪的心思,可惜她打错主意了。她的确是心悦皇上,但在她确定自己心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把皇上细分了,在她宫里的皇上是她的,出了她宫门的皇上是天下的。冯嫣然有喜,她并不会不喜,皇上是天子,不可能也不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再说她清醒得很,皇上要是只守着她一个女人,那估计她也离死不远了。   自陆昭仪曝出冯嫣然有喜,在座妃嫔的眼光就有意无意地扫过沈玉珺。后宫里都知道冯嫔是背靠昭阳宫的,现在她自己也有了喜,就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对昭阳宫忠心了?毕竟没有子嗣的妃嫔跟有子嗣的妃嫔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想看笑话的人不少,不过沈玉珺可没什么心思给她们当笑话看。   流云宫侧殿里,冯嫣然一早上起来就坐在榻上发呆。席芸去御膳房取了早膳回来,刚好进屋就听到她家小主的一声长叹:“小主,您还在烦恼?”自从她家主子怀疑自己有了孩子就一直在烦,后来陆昭仪请了太医过来,确诊了之后,她家小主就更烦了,从昨天到现在,她家小主连佛经都不抄了。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下面的事:“今天陆昭仪应该就会把我有喜的事禀了皇后,她什么心事,我心里也有些猜想,哎……”   在确定她有喜之后,陆昭仪已经在她面前提了好多次熙修仪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陆昭仪是个什么想法。   席芸是贴身伺候的,又怎么会没听出陆昭仪的话意:“小主,其实您不必理会陆昭仪,她的心思她知道,咱们心里也清楚。”陆昭仪话里话外总是提到熙修仪,她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冯嫣然又叹了一口气,微微点点头:“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们的想法也只能是她们的想法,至于想着我会做什么,那就要让她们失望了。”熙修仪对她有情有恩,她就是对不起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不会违背良心,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儿,否则她跟钱洛惜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小主这样想很好,”席芸微微一笑,这宫里有心人太多,总想着毫不费力的借刀杀人。熙修仪的昭阳宫滴水不漏,外人想要做什么,也没什么机会,能靠近昭阳宫的,也就只有她家小主。现在她家主子有了身孕,可不就开始使劲的挑拨。   冯嫣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心里默默地念着:“我没什么本事,能保住你,我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要是保不住你,你也不要恨我,到时我陪你一起可好?”   “小主,您先用些早膳吧,”席芸把食盒里的膳食给端了出来。   冯嫣然点点头:“好,用完早膳之后,你随我去趟昭阳宫。”   沈玉珺听了一早上的酸话,总算是等到请安结束,她也不做停留,赶紧回了昭阳宫。   刚回到昭阳宫,秋菊就端着盘盏进来了:“娘娘,奴婢炖了珍珠雪鱼汤,您先用一碗。”说来她们家娘娘这胎还真是省心,什么都能吃,不过最爱吃的还是鱼虾。   “我正想着这个呢,”沈玉珺两只眼睛就盯着秋菊手里的盘盏,不看到还好,一看到就感觉饿得很,她不会真像皇上说的那样怀了个贪吃的宝儿吧?   “娘娘,您心里就一点没有介意吗?”竹云忍不住说到:“陆昭仪往日里看着倒是挺和气的,没想到今早上会蹦跶得那么欢快。”   “怎么了?”秋菊看着竹云皱着眉头,就忍不住问了一嘴:“今早上有什么新奇的事儿?”   竹雨瞥了一眼竹云,就转头对秋菊说:“你别管她,她就是个灯芯,一拨就着。冯嫔小主有喜了。”   秋菊本就是个伶俐的,在结合竹云之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冯嫔小主有喜,那陆昭仪是要蹦跶了,毕竟她膝下就只有大公主,要是冯嫔小主生了孩子,位份不够,那到时她不就可以多一个孩子了。”   “她自己想想而已,”沈玉珺的鱼汤已经喝到嘴了:“你们瞧着好了,陆昭仪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难道你们忘了去年的中秋家宴?”她可是记得很清楚,那位冷不丁的给她下钉子,下得那叫一个高明。   “那娘娘,咱们日后是不是也要盯着些流云宫?”竹云其实想要说的是,要不要防着些冯嫔?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保证冯嫔就不会黑了心思。   沈玉珺闻言一顿,后又继续喝着鱼汤:“等会再说,本宫估计一会冯嫔就会过来,等本宫见了她之后,再做决定。”她现在还没见过冯嫣然,做决定未免太早了些。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有这陆昭仪这样的人在里面撺掇着,她防范些总是好的。   “奴婢觉得,咱们现在首要的还是要守好昭阳宫,以防有人混水摸鱼,”竹雨说到:“现在宫里杨淑仪的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原本还能忍着的那些人,现在估计也都要骚动起来了,咱们与其花那么多的心思管那么多,还不如一心一意守好自己宫里。”   沈玉珺微微点点头:“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最主要皇上可是说了丽妃不会再来收拾她,那她心里就有底了。丽妃现在已经下不了床了,那杨氏的孩子就是个变数,她没必要再参合进去,由着她们斗吧。   “那咱们这几日再花点时间把昭阳宫里再捋一边,”竹云也不是个傻的,轻重缓急她还是分得清的,目前其他都是其次的,她家主子跟小主子才是最重要的:“日后娘娘请安,还是奴婢跟竹雨跟着。”   几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连玥阁,杨书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现在也不爱动弹了,每日里基本都在屋里待着。今日绿裹去御膳房回来之后,就把她之前听说的事情禀了她家小主。   “哈哈……,你是说冯嫔有喜了,”杨书嬅幸灾乐祸的说:“那沈氏可要高兴了,冯嫔可是她的好姐妹。”就不知道沈氏会不会真的像她面上显得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满宫的眼睛都盯着昭阳宫跟流云宫,”绿裹觉得熙修仪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熙修仪那人精得很,又有手段,有了孕之后,也没失宠,皇上还是三天两头的去昭阳宫坐坐,偶尔还会歇在那里。熙修仪有宠有子的,才不会去做那些多余的事儿,把自己逼上绝路。   杨书嬅双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睛里满是嘲讽:“她一向自命清高,这次我看她还怎么坐得住,被自己的好姐妹打脸,那滋味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绿裹微微皱了皱眉心:“小主,您该用早膳了。”   “嗯,今儿小主我心情好,等会你陪本小主出去走走,”杨书嬅想去昭阳宫坐坐,不过她知道她进不去,那也无碍,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冯嫣然到昭阳宫的时候,沈玉珺刚好在园子里遛弯,远远的看到小邓子跑过来,她就知道冯嫣然来了:“你也不用过来了,把冯嫔请进来吧。”   小邓子一愣,后又赶紧转身去请人。   沈玉珺见小邓子走了,就也准备往回走了。   冯嫣然进入内殿,依旧像往常那样规规矩矩的给沈玉珺请安:“嫔妾给熙修仪请安,娘娘吉祥。”   沈玉珺淡笑着说:“你快起来,过来坐下,我正等着你呢。”   “姐姐知道我要来?”冯嫣然起身之后,就来到沈玉珺右手边的榻上坐了下来。   沈玉珺看着她,有些无奈的笑了:“这宫里都热闹成那样了,你还能坐得住?”   冯嫣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为这个孩子叹,也为自己叹:“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沈玉珺知道冯嫣然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他既然来了,那你就要努力把他生下来,我可告诉你,有些想法你最好不要有。”   冯嫣然闻言心里酸得很:“姐姐,你放心,我不是柳淑容也不是钱洛惜,我会尽我努力把他生下来,要是最后还是生……”   “说什么呢?”沈玉珺瞪了她一眼:“哪有这样说丧气话的,你们娘俩一定都会平平安安的。”   “嗯,“冯嫣然低着头,眼眶有些湿润,不敢看沈玉珺。她是个没用的,她想只要她活着的时候不做对不起熙修仪的事儿,那哪天她要是不在了,熙修仪也会看在她安分的份上,对她的孩子照管一二,这就是她的私心。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宫里估计也没个安生,你没事也不要出来走动,就待在自己宫里,”沈玉珺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该提醒的还是会出言提醒,不过听不听就不是她的事了,况且有些话她也不好多说。   冯嫣然知道沈玉珺指的是什么,她这边有了喜,盯着昭阳宫的人就更多了,再加上连玥阁的那位肚子已经大了:“多谢姐姐提点,我会谨记的。”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沈玉珺知道她是个心里清楚的,也就不再多言了。   冯嫣然想到这两天的事儿,就忍不住要跟沈玉珺说道说道:“姐姐,陆昭仪这个人,你要防着些。”   “怎么说?”沈玉珺是知道陆昭仪开始不安生了,不过冯嫣然跟她提起,她就比较好奇了。   冯嫣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这肚子里有了一个,陆昭仪不就开始指望上了,我也是昨儿才知道我宫里有她的人。我一个月没换洗,她就领着太医上门了。昨天她更是让青伊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以往我每日请安的时候,她话里话外就是你得宠,昨天下午跟今天早上,话就添了新内容了,变成你也有孩子,还得宠,”说着冯嫣然都有些发笑。   沈玉珺哼笑了一声:“我好像从来没招她,她这么惦记我干什么?不过也不奇怪,今天早上给皇后请安,我就看出来了,她们都想要看咱们的笑话。”   冯嫣然又叹了一口气:“我这两天一直在想着这事,陆昭仪大概是又想要我的孩子,又想要我的命跟你的……”她的眼神往沈玉珺腹部看了一眼,意思就很明确了:“她的心可不小。”   沈玉珺冷嗤一声:“她心要是小,那她就应该学学德妃娘娘的肆意了。她这般得陇望蜀,就不知道有没有那本事,不要到最后弄得得不偿失才好。”   冯嫣然跟沈玉珺通了气之后,又坐了一会就打算回去了。哪知刚出了昭阳宫的宫门就遇见挺着个大肚子的杨淑仪,她自然是按着宫规上前几步给杨淑仪请安:“嫔妾给杨淑仪请安,杨淑仪吉祥。”   杨书嬅每每见着有人给她请安,心里就特别舒坦,今天自然也不必说了:“起来吧。”   “谢杨淑仪,”冯嫣然起身后,就给杨书嬅让路。   路是让出来了,不过杨书嬅可没准备离开:“冯嫔这是来给熙修仪请安,熙修仪还好吗?”   “熙修仪很好,”杨书嬅没走,冯嫣然也不好直接转身走人,只能应付着。   “也是,”杨书嬅看着冯嫣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跟自己的好姐妹先后有喜,这样的好事,她是应该高兴。”   冯嫣然抬头看向杨书嬅:“杨淑仪这肚子已经有七个多月,快八个月了吧?”   杨书嬅一听到这个,就有些得意,宫里的妃嫔接二连三的怀孕,但能生下来的可没几个,她杨氏就是有这个本事:“的确快八个月了,”说着还伸手抚了抚:“你也不用羡慕,你不是也有了吗?”   冯嫣然看着她那副样子,脸上的笑也挂起来了:“那杨淑仪还是回去连玥阁好好准备准备,嫔妾听说女人生养也是一道鬼门关,跨过去了,那就是福气,跨不过去,哎……那可就可怜了,”说着她还一脸同情惋惜地看着杨书嬅。   “你放肆,你竟敢诅咒我跟皇上的孩子,”杨书嬅也怕,尤其是离临盆之期越来越近,她就越怕。   冯嫣然看着她,面上好似有些委屈:“杨淑仪这可就是误会嫔妾了,这女人生产的凶险谁都知道,嫔妾还亲眼见过嫔妾舅母生嫔妾小表弟的时候,足足疼了三天三夜……”   “你不要再说了,”杨书嬅瞪着眼睛,打断冯嫣然的话:“你不要再说了。”   “杨淑仪怎么了,嫔妾看着您怎么好似很害怕的样子?”冯嫣然很关心地问到。   “还请冯嫔小主慎言,”绿裹本就知道她家小主离产期越紧就越害怕,现在又听了冯嫔的话,估计最近都没得消停了。   冯嫣然看着杨书嬅的样子,也不打算再吓她了:“嫔妾说的都是实话,不过好像实话都是不能说,那杨淑仪就当嫔妾什么也没说吧。”   杨书嬅怎么可能当她什么也没说,她吓得手心都冒汗了:“我们走,”说完就在绿裹的搀扶下离开了,连看都不看冯嫣然主仆。   冯嫣然看着她那腿软的样子,嘴角勾了勾:“记吃不记打,希望她能长点记性。”   “小主不必理会她,她就是见不得人好,”席芸说到:“咱们也回去吧。”   “嗯,”冯嫣然看了看昭阳宫的宫门,之后她要有一段时日不能来了,她已经给熙修仪添了很多麻烦了,这次因为她的事儿,估计宫里有不少人都笑话熙修仪,等着看她笑话。   她现在也有了孩子,其实她刚刚对杨书嬅说的话都是真的,她也怕,怕她的孩子会孤零零的,所以那些人都低看她了,她不但不会害熙修仪,相反她希望熙修仪越来越好,这样就算她哪日不幸没了,那她的孩子至少还能有个依靠。她冯嫣然不傻,不会断了自己的后路。   乾元殿里,景帝背靠着殿门,低头看着跪着的暗隐:“你说太后要见朕?”   “是,这是叶贵嫔递过来的消息。”   “青龙玉佩有情况了吗?”景帝想了想问到。   “暂时还没有,不过最近有为数不多的青龙卫往京城聚集。”   景帝听后笑了笑:“青龙卫往京里聚集的时候,太后要见朕,看来有人在等着朕呢。”   “皇上可要清剿青龙卫,”暗隐觉得在没有找到青龙玉佩之前,青龙卫就是隐患,自然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剿,”景帝没有一丝迟疑:“青龙卫已经脱离掌握太久了,朕不需要,但也不允许他们再存在了。只要确认身份,有用的留着,没用的清理掉。至于太后那里,你去告诉叶贵嫔,朕最近会去慈云山。”   “是,”说完,人就不见了。   路公公见暗隐走了,才从角角落里慢慢地挪腾出来:“皇上,冯嫔去见熙修仪了,不过看样子她是想靠紧熙修仪,还有她说了些有关生产的话,把杨淑仪给吓着了,”吓得好,没事就不能安生地待在屋里好好歇着吗,非要出来惹事,看吧,被人给吓着了吧。   “还算安分,没听陆氏的挑拨,把宫舆图拿过来,”景帝坐到龙椅上。   路公公赶忙拿来宫舆图,铺到御案上。   “把行云阁给她,让她搬进去,”景帝直接在宫舆图上圈了一个:“至于位份,就晋到淑仪吧。也是时候叫后宫那群女人知道,朕对安分的人总是会多几分厚待。”   路公公低着头,偷偷地翻了一个白眼,皇上估计要失望了,后宫那群女人恐怕是猜不出皇上的用意的,毕竟在她们心里有着更高的想望。 第60章   冯嫣然回到流云宫, 刚歇了两盏茶的功夫,路公公就带着圣旨来了。   席芸急急忙忙地跑进屋里:“小主……小主,路公公来了。”   冯嫣然正坐在榻上收拾着针线:“你说皇上跟前的路公公来了?”   席芸连忙点点头:“是的, 已经到门口了。”   冯嫣然微微低下头, 她知道路公公来是干什么的, 以前她对位份没有那么多的想法, 现在她就算是抄再多佛经, 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的清心寡欲了:“我知道了,你先去, 我一会就来。”   席芸出来刚跟路公公说了几句好话,冯嫣然就跟着出来了。   路公公看正主出来了, 马上朝冯嫣然行了一礼:“奴才给冯嫔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路公公客气了,”冯嫣然微微侧了侧身子:“公公今儿来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路公公闻言面上是一脸的严肃, 心里却忍不住的吐槽:“奴才是来宣旨的, 还请冯嫔小主跪接圣旨, ”说着就从随侍的小太监那取来圣旨, 见冯嫔已经领着宫人跪好,就开口宣读:“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嫔冯氏嫣然,知书识礼,无怠遵循, 克佐壶仪。着即晋封为从四品淑仪, 钦此。”   冯嫣然听到皇上晋她为淑仪, 有了瞬间的错愕,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了:“嫔妾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席芸扶着冯嫣然起身后,赶忙从袖子里掏出个精致的小锦囊递过去:“麻烦路公公了。”   路公公笑眯了眼睛,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塞进怀里,面朝冯嫣然说到:“多谢淑仪小主,皇上说了您有了喜,再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让您搬去行云阁。”   这倒是意外的惊喜,冯嫣然面上还是一样的淡笑,但心里已经开始揣摩了:“有劳公公替我多谢皇上,”说完又朝席芸使了个眼色。   席芸赶忙又掏出个锦囊塞过去:“多谢路公公了。”   “没什么事儿,奴才就回乾元殿了,小主请便,”路公公觉得这冯淑仪看着清清淡淡的,没想到还算是个周到人,想到怀里的两个香囊,他就想到冯淑仪她爹,那也是个大方的主儿。   “那我就不多留公公了,公公好走,”冯嫣然招来宫里的大太监小福子:“你替我送送路公公。”   送走了御前的人,冯嫣然手握着圣旨,坐在榻上,面上有了点欣喜:“席芸,你说皇上让我搬离流云宫是什么意思?”当初钱洛惜怀孕的时候,可是一直都住在重华宫侧殿的。   席芸现在是高兴得很:“不管皇上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咱们搬到行云阁,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奴婢都快高兴坏了。”她以前就一直羡慕熙修仪,不是羡慕熙修仪得宠位份高,而是羡慕熙修仪有自己的地儿。说句难听的话,在这偏殿住着,放个屁,正殿都能知道,这下好了,终于她们也要有自己的窝了。   “是啊,”搬宫,冯嫣然当然也是高兴的:“你说皇上是不是有意让我自己养孩子?”这是她刚刚一直在思虑的事儿,按道理她的位份就算是要晋,至多也就跟钱洛惜她们一样,晋两个,没想到皇上会直接给她晋到从四品,离三品就两步之遥,关键是还让她搬宫。   席芸用一种很欣慰的眼神看着她家主子:“奴婢就知道小主聪慧,皇上应该是这个意思,以前杨淑仪怀了身孕,晋位、搬宫,奴婢就觉得皇上是想让杨淑仪自己个养孩子,只是没想到后来她自己作,硬是把她大好的福气给作到如今这个境况。小主,奴婢说句逾越的话,杨淑仪就是个先例,小主要心里明白才好。”   冯嫣然抬头笑看着席芸,伸手握住她搁在腰间的手:“席芸,有你真好,我真的很感谢祖母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就是苦了你。”如果不是因为陪她进宫,想必祖母会给席芸寻户好人家,终究是她误了席芸。   “小主说什么呢,”席芸眼眶有点红:“奴婢能陪着您是奴婢的福气,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应该赶紧收拾收拾,搬去行云阁,您晋了位份,又要搬宫,想必正殿那要不高兴了。”   冯嫣然叹了口气:“是啊,我这一搬宫,她之前打的那些打算基本就不成了,能高兴得起来才怪,不过我也不是为她活的,她不高兴,我也没办法。”   正殿这里刚刚得了消息,陆昭仪就甩手把摆在小书房书架上的青玉花樽给打碎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本宫吗?”   青伊看着地上的碎片:“娘娘不要气恼,也许皇上只是觉得流云宫再添一个孩子有些挤,才让冯嫔,不……冯淑仪搬宫的。”   陆昭仪深吸了一口气:“皇上出手,还是一样的快狠准,本宫之前有多得意,那么现在本宫的脸就有多疼。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本宫都快忘了皇上的脾性了,这次是本宫大意了。”   青伊想到皇上的手段,心里就不禁打了一个冷颤。陆昭仪是先帝赐给皇上的司寝,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陆昭仪曾经偷偷倒掉皇上让她喝的避子汤。后果可想而知,皇上知道了,直接让路公公给端来一碗绝子汤,硬是给陆昭仪灌了下去,那一夜至今青伊都记忆犹新,每每想起,都脚底发寒:“娘娘,冯淑仪又是晋位又是搬宫的,咱们这是不是应该赏些东西下去?”   陆昭仪冷嗤了一声:“是应该送些东西过去,毕竟她的出身可比本宫尊贵多了,谁又能保证她就没有出头之日?”   说到出身,青伊就不敢吭声了,这是她家娘娘的忌讳,有时候她会觉得皇上已经算是厚待她家主子了,毕竟真要是论起出身来,她家娘娘还真的是拿不出手。   “你一会去内务府,就说大公主不小心打破了书房的青玉花樽,让他们给换上新的,”陆昭仪想到自己的出身,就有些黯然,她要不是出身微贱,也不会熬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昭仪,就连刚入宫一年多的沈氏都要跟她平起平坐了,叫她如何会甘心?   “诺,”青伊福礼之后,就赶紧退出去了。   昭阳宫里,沈玉珺在冯嫣然走后,又去园子里继续遛弯,没办法吃得有点多,总要出来多走动走动,再说成老太医跟竹雨都让她多动动,据说这样生产的时候会顺当一点。为了那点子顺当,她几乎风雨无阻,每天都要走好久,她可不想有命生,没命养。   “娘娘,”秋菊跑过来福礼:“皇上给冯嫔小主晋了淑仪,还把行云阁给收拾出来,让冯淑仪搬过去。”   沈玉珺微微一笑:“挺好的,这样她也好安心养胎了,”其实她一直有种直觉,如果不是因为祖制,皇上估计不会喜欢把孩子抱离生母,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子的。   “行云阁离咱们昭阳宫还有段距离,”竹云想了一下:“这样也好,”要是她家主子跟冯小主日后都生的是皇子,那争端估计是少不了的,这样离着点,大家还能留着点面子情。   竹雨虽然也是认同竹云的想法,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一眼竹云,这傻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娘娘,奴婢再陪您走走。”   “嗯,“沈玉珺微微点点头,就继续慢慢走动:“其实你们的担心,本宫知道,有了孩子的女人,总是会想要为孩子,为家族,为自己争多一点,本宫也不例外。人都是会有私心的,本宫也有,既然本宫都有,那有什么理由一定要要求别人无私?静观其变吧,能继续交好,那咱们就继续交好,不能,那就散。”   竹雨跟竹云听了之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主子心里清醒着,那她们就放心了。   乾元殿里,景帝处理完政事,就让小路子把地域图铺到御案上。景帝背着手看着案上的地域图好一会,才伸手拿了朱笔,在地域图上画了一个圈,后又招了下手:“这是从皇宫到慈云山要经过的地方,你们过来看看。”他的慈云山之行虽说是去见太后,但如果能顺便处理掉一些杂碎,他还是很乐意的。   暗隐悄没声的来到御案边上,低头看向皇上圈的那个地方。路公公朝暗隐翻了个白眼,也就连忙靠了过去。   景帝手指着地域图上面的几个点:“这几个地方,你带人处理一下,他们这次要是没来那就算了,要是来了,朕要他们有来无回。”   “是,”暗隐又看了一眼地域图,转身就没影了。   路公公刚想说啥,结果一扭头人没了:“皇上,这次奴才还是跟着您一起出宫,青龙卫毕竟曾经是皇室暗卫,奴才不跟着不放心。”   景帝抬头看向小路子:“嗯,你驾车还不错,挺稳当的。”   路公公自觉还是很有能耐的,没想到在皇上眼里,他就当个车夫够分,他能说他又一次被皇上给伤到了吗:“皇上,奴才去流云宫宣了旨之后,陆昭仪身边的大宫女就去了内务府。”   景帝嘴角一勾:“看不清身份,朕总要敲打敲打,不然她真的以为她是主子了。”   “翠微宫丽妃娘娘的身子,太医已经说了,溃败得很,这一两年内是不会养好的,”路公公继续向皇上回禀他这边的消息:“还有萱若阁,柳淑容又给奴才拿了五千三百两,问奴才要些阿芙蓉,不过她说那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奴才还没给。”   “给她,”景帝大概知道她要干什么,这样也好,算是给他省事。   “那杨淑仪那里,”路公公每每想到杨氏就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他心里杨氏就是一本活的作死范例。当初皇上给她安排得多好,她自己个非要去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这就是找死。现在好了,人还活生生的,命却已经被人给预定了。   “由着她,等她生下孩子,她的命就不归朕的了,”景帝自认对杨氏已经仁至义尽,她自己不争气,怪不得他。   乾元殿这边在谋划着,沈玉珺那边就比较闲了。用完晚膳,遛达完,洗漱好,她就爬到了榻上,靠在软枕上躺着,听着竹雨声情并茂地朗读皇上拿过来的《三字经》。皇上说了她要听够一百遍,当然竹雨也要读够一百遍。   景帝忙完到昭阳宫的时候,看她们主仆的确是按着他说的那样完成任务的,也就没在外面的窗边久站,给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路公公立马正了正身形,清了清嗓子,吟唱到:“皇上驾到。”   沈玉珺原本还闭着眼睛,立马就睁开了双眼,连忙从榻上下来,踢踏着鞋子,就迎上去给皇上请安了:“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伸出一只手放到她面前:“起来吧。”   沈玉珺握住皇上的手就借力起身了:“皇上是来查检的吗?臣妾可是老老实实地按着您的吩咐在做。”   景帝见她仰着小脸看着他,小脸上还有一丝得意,他就从她手里把自己的右手给抽了出来,然后两只手框了一下她的小脸,皱着眉头说:“你最近是不是胖了?脸变大了。”   沈玉珺原本脸上得意的笑,瞬间没了:“皇上,臣妾现在跟以前已经不同了。”   “哪里不同?”景帝也不看她了,直接越过她,坐到榻上。路公公也挺有眼色,立马就要上前去给皇上脱靴。   结果被沈玉珺给阻止了:“臣妾来服侍皇上吧,”说着就要蹲下身子,给皇上脱靴。   “你还是站在一边吧,”景帝一点都没有要抬脚的意思:“就算你服侍朕脱靴,朕也不会昧着良心说你瘦的。”   路公公见皇上没让熙修仪给他脱靴,瞬间心情舒畅了,看来还是他服侍得周到。这会也不用皇上使眼色了,就屁颠屁颠的上前去服侍皇上躺倒榻上。   沈玉珺见皇上占了她的位子,她也乖觉,也不用宫人服侍,也不用皇上叫,她自己就直接上了榻,挨着皇上,脑袋习惯性的在景帝怀里蹭了蹭,然后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着。两人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着,伺候在一边的宫人也识趣的退了出去。   过了估计有两盏茶的功夫,景帝突然出声:“过几天朕要去一趟慈云山。”   沈玉珺睁开眼睛,眨了眨:“那皇上路上要注意安全。”慈云山,太后就在慈云山上的慈恩寺里,皇上去那里肯定是跟太后有关,这些事情都不是她能问的。   “你在宫里没事就好好待在昭阳宫,”景帝闭着眼睛对沈玉珺说:“如果有事,你可以去找德妃,”说到这,景帝睁开了那双凤眼:“昭阳宫里的人,你自己都已经捋过了,朕也帮你把过了,还算干净。”   “皇上,”沈玉珺听着景帝的话有些不对味,就抬起了她的脑袋,看着景帝:“您是在担心臣妾,还是在担心您自己?”   景帝回视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专注,就这样看着她,也不吭声。   沈玉珺见皇上这样看着她,面上就有些发烫,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皇上如果是担心臣妾,那就请皇上相信臣妾,臣妾会保护好自己跟腹中的孩子;如果皇上是担心您自己,那臣妾想请皇上不要记挂一些琐事,全心全力地护好自身。”   景帝听完沈玉珺的话,微微笑了笑,伸手把她按回自己怀里:“你是在担心朕?”   “臣妾是在担心皇上,不过臣妾知道皇上一定会平安顺遂的,”沈玉珺闷着声说到。   景帝用下巴在沈玉珺的发顶上蹭了蹭:“朕最近没有要准备大封六宫。”   沈玉珺原本还不明白皇上的话,一时没转过弯来,等听到皇上闷声发笑,她才想起上次的事,这会脸也不用皇上再盯着看了,自己想想那次的事儿,脸就开始泛红了,不禁有些娇嗔道:“皇上,臣妾是在关心您,您怎么可以认为臣妾是别有用心呢,明明臣妾就是情真意切。”   景帝翻身避过她的肚子,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见她羞红的小肉脸,粉嘟嘟的香唇,就忍不住吻了上去。   次日一早沈玉珺醒来的时候,摸了摸身侧的位置,已经有些冷了,看来皇上走了有一会了。   这时竹雨听到屋里的响声就进来了:“娘娘,您醒了。”   现在宫里有小厨房,沈玉珺想要吃什么也不用看时辰,在去景仁宫请安之前,她就用了一碗小米红枣粥。   等她到景仁宫的时候,冯嫣然已经到了,二人相视一笑,也没有过多交流,毕竟这是景仁宫。   皇后还是像往常一样辰时到,刚坐下接受了妃嫔的请安,就看向冯嫣然。冯嫣然见皇后看着她,她就立马起身上前几步:“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   皇后看到冯嫣然就想到她当初跟钱洛惜的那档子事,没想到她倒是个有福气的,钱氏已经废了,她改了性子,竟安安稳稳的怀了皇嗣:“快起来,之前陆昭仪说你吃什么吐什么,本宫原还吊着心,今天看你气色还不错,那本宫就放心了。”   “嫔妾多谢娘娘记挂,嫔妾已经好多了,”冯嫣然又朝皇后行了一礼。   “那就好,”皇后笑看着冯嫣然:“之前丽妃跟熙修仪怀了皇嗣,本宫都允了她们等安稳了再来给本宫请安,现在到了你这里,本宫也不偏颇,还是一样的,暂时免了你的请安,你好好养着身子,平平安安的诞下皇嗣就好。”   冯嫣然没有拒绝,就直接谢了皇后的恩典,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皇后见冯嫣然坐下了,就朝着在座妃嫔说到:“你们也不要怪本宫偏颇,本宫今儿把话放在这里,日后你们谁怀了皇嗣都可以不用来给本宫请安,”她也是被宗室逼得没有法子了,再说皇上现在膝下只有一子,还放在淑妃那养着,叫她怎么能安心?   “要臣妾说,还是熙修仪有福气,不但自己有了孩子,就连跟着熙修仪亲近的姐妹都沾了她的福气,怀了皇嗣,”叶修仪看着上手的沈玉珺,笑着说:“这种福气可真是让人羡慕。”   “要说臣妾怀了皇嗣是福气,那臣妾也就厚颜认了,”沈玉珺莞尔笑着:“不过说冯淑仪有喜是沾了臣妾的福气,那臣妾可不敢冒认,毕竟叶修仪跟臣妾接触的时日更多些。”   “你……”叶修仪原本只是因为沈玉珺怀了身孕还霸着皇上,心里有些不痛快,就想着要刺她两句,没想到这沈氏竟把她的话给顶了回来:“到底是有了孩子,底气足了。”   “既然羡慕别人有福气,那你就少些废话,多沾沾人家的福气,说不定老天爷也有打盹的时候,让你也怀一个,”德妃白了一眼叶修仪。   叶修仪到底不敢跟德妃顶,只能憋着气,坐在那里不吭声了。   “不过皇后娘娘,您也要多劝劝皇上,”叶修仪熄了,倩贵姬又接上了:“皇上再喜欢熙修仪,但熙修仪毕竟有了皇嗣,还是要注意些。熙修仪姐姐也应该多劝劝皇上,以皇嗣为重。”   皇后面上虽说还带着微笑,但心里已经在骂倩贵姬没脑子:“倩贵姬说的在理,”只有这么一句话,其他的,皇后一句都不想多说。   沈玉珺微微笑着,看向倩贵姬说到:“多谢倩贵姬关心,下次皇上再来昭阳宫,本宫会代你向皇上转达你的意思的,想必皇上会体会倩贵姬的一片用心。”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怎么不自己去劝?再说皇上来了她昭阳宫,她是傻了还是疯了劝皇上离开。   倩贵姬也被顶了回去,还想说什么,不过被德妃给瞪回去了:“自己没本事,就不要在景仁宫丢人现眼。”   皇后看得也差不多了:“没什么事儿,那就散了吧。”   冯嫣然在两天之后搬进了行云阁,接着景帝就离开了京城,直奔慈云山。沈玉珺自从景帝离开皇宫后,就向皇后告了假,不再出昭阳宫半步。这可急坏了躺在床上的丽妃,毕竟只有皇上不在宫里,她才敢下手。 第61章   六月的京城已然入夏, 天气也是热得很。翠微宫里的树木昌盛,知了一直叫个不停。   “啪……”   丽妃倚坐在榻上,打翻了常嬷嬷端过来的汤药,一双柳叶眼都瞪圆了:“本宫不要再喝这些汤药了,”说着, 就开始喘着大气:“苦得很……苦得本宫嘴里一点味儿都没有。”   “娘娘, 良药苦口利于病, ”常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丽妃, 也心疼得很:“奴婢再给您端一碗过来, 娘娘的身子伤得厉害,现在可不能由着性子来。”   “嬷嬷, ”丽妃伸手拉住要去给她端药的常嬷嬷:“今儿本宫就不用药了,本宫的身子如何, 本宫心里很清楚。这次是本宫算计失误了。”   常嬷嬷无法只能微微点点头:“那娘娘明日一定要按时吃药。”   丽妃笑了笑,有些自嘲:“本宫现在的这副样子,是本宫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嬷嬷,你搬个凳子,坐着陪本宫说会子话, 本宫心里闷得很。”   常嬷嬷搬了个绣凳放到榻边坐下:“娘娘只要好好配合太医医治, 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娘娘千万不要再多思动气了。”   丽妃看着常嬷嬷,嗤笑了一声:“太医院的那群庸医的话, 嬷嬷你也信, 本宫好好的被他们治得就只剩下这口气了。”   “娘娘身子一向娇弱, 这次又是大伤,”常嬷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慢慢养着,奴婢一定能给您把身子养好。”   “外面怎么样了?”丽妃不想再聊身体的事情,就转了话题:“据说沈氏还是一直窝在昭阳宫里。”   “是啊,”常嬷嬷点了点头,那位熙修仪的耐心可是一等一的好:“自从皇上离宫,到现在已经有七、八日了,她还是没有跨出昭阳宫半步。”   “皇上出宫,她的靠山就不在了,她当然要躲着,”丽妃翻转着双眼:“嬷嬷,你去把本宫的那个小檀木盒子拿过来,本宫想看看。”   “娘娘看那个干什么?”常嬷嬷现在一听丽妃提那个小檀木盒子就紧张:“您这次就是因为那个才受了大罪,您还要它干什么?”   丽妃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去拿过来吧,本宫看看它心里就安稳些。”   常嬷嬷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内室拿出那个小檀木盒子,慢吞吞地走到榻边。丽妃双眼发亮地看着常嬷嬷手里的那个小盒子,伸出双手:“给本宫。”   常嬷嬷看着丽妃有些兴奋的样子,终是给了她,不过嘴里还是念叨了一句:“娘娘看看就还让奴婢把它收起来。”   丽妃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双手捧着那个小檀木盒子放在炕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看着躺在里面的两颗黑色药丸,丽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高兴的笑:“本宫真的是越看它们越觉得可爱。”   常嬷嬷无奈的微微摇了摇头:“娘娘,这个东西,奴婢觉得还是早些处理掉好,”她想到这个药丸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德妃,反之她看到德妃就想到躺在这个盒子里的罪证。   “嬷嬷,你说这两颗,哪一颗看着更可爱些,圆润些,”丽妃突然问到。   “都是一样的,娘娘瞧着那颗好就哪颗好,”常嬷嬷朝盒子里看了一眼,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   “那好吧,”丽妃轻轻的从里面拿出一颗,宛若珍宝似的放在眼前,细细地观赏:“嬷嬷,你说本宫把这颗给沈氏怎么样?”   常嬷嬷心一下子吊得老高:“娘娘,不能啊,”说着就已经跪到地上:“熙修仪现在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如若现在您给她下这种药,德妃跟熙修仪交好,天长日久的,德妃一定会起了怀疑的,一旦她知道真相,那到时候,那咱们……”常嬷嬷想想德妃的手段,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可是本宫心里不舒坦,”丽妃还是翘着个兰花指捏着那颗药丸:“沈氏那个贱人竟敢威胁本宫,本宫是丽妃……丽妃啊,她一个小小的修仪竟然在本宫面前那般放肆,本宫岂能容她快活?”   常嬷嬷用力地摇摇头:“娘娘,咱们再忍忍,现在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要是让德妃察觉到当年的事儿,那她会把咱们做成人彘的。难道您忘了潜邸里那个想要害德妃流产的侍女。”虽说那个侍女没有成功,但依旧被德妃拿来杀鸡儆猴,那次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德妃的狠辣给吓住了。要是让德妃知道她家娘娘是害她孩子的罪魁祸首,那结果都是不用想的。   一提到那事,丽妃就把手里的那颗药丸放进了盒子里:“多少年了,她沉静了这么多年,本宫都快忘了那事了,”说着就把那个檀木盒子给合上了:“算了,这次就算沈氏走运。”   常嬷嬷见丽妃把盒子给合上了,赶紧挪上前去,把那个盒子拿了过来:“奴婢还是帮您把它收起来,”说完,好似怕丽妃反悔一样,也不等丽妃同意,就抱着那个盒子急匆匆的去了内室。   丽妃白皙透粉的手指在炕几上敲动着:“嬷嬷……嬷嬷……”   丽妃叫了两声,常嬷嬷就快步出来了:“娘娘怎么了?”   “杨氏那边怎么样了?”丽妃可没有忘记她。   常嬷嬷听她提杨氏,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提熙修仪,丽妃就是提皇上,她都是愿意的:“杨氏的胎已经八个月了,眼瞧着就要临盆了,最近她也算是安分。”   “那就好,”丽妃微微皱着眉头:“本宫的身子还没有好透,要是皇上不愿意把杨氏的孩子给本宫养着,你说本宫该怎么办?”   常嬷嬷知道丽妃的性子有些执拗,有些事情认准了,就算是不择手段,她也要达到目的,但是现在她们这般境况,恐怕皇上是不会把孩子给丽妃养着的:“娘娘还是不要再思虑那么多了,现在咱们首要的是把您的身子养好,至于其他的,等您身子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不,嬷嬷,本宫可不会替别人做嫁衣,”丽妃斜了一眼常嬷嬷:“如果皇上不让本宫养杨氏的孩子,那本宫也不不介意送她们娘俩一起上路,本宫费了力气保下的东西,凭什么便宜了别人。”   丽妃在说着杨书嬅,这个时候恰好杨书嬅主仆也在说着丽妃。   “一个妃子竟连一个小小的修仪都收拾不了,还丽妃,她简直就是个笑话,”杨书嬅倚靠着软枕,躺在榻上。   绿裹正跪在一边给她揉捏着小腿:“熙修仪为人精明又会躲,丽妃娘娘抓不到她的错处也是正常的。”   杨书嬅随手拿了一块豌豆黄咬了一口:“找不着错处?她一个妃子对上个修仪,要找什么错处,就算要不了沈氏的命,让沈氏吃些苦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绿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她家主子,真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她家主子好像大胆了很多。丽妃又不是皇上,哪有那个权力随意处置一宫之主。   “哎吆,”杨书嬅突然伸手抚着肚子,笑着说:“肚子里的宝儿又开始调皮了,竟然踢母妃,还这么用力,”说着还看向绿裹:“我觉得我肚子里肯定是位小皇子,你不知道他有多用力。”   绿裹也笑了:“小主说的是。”   “绿裹,你说要是我生下的是个皇子,德妃还会不要吗?”杨书嬅还是有些不死心,她现在已经想通了,她的儿子必须要有一位在宫里有权有势,母家得力的养母。   绿裹按在她家主子小腿上的手微微一顿:“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瞧着德妃娘娘好似变了,感觉现在的德妃娘娘活得更痛快了。”   “哼,”杨书嬅冷哼了一声:“要不是不能选择投靠皇后,我才不想看德妃的脸色,”每每德妃看着她,她都会忍不住的害怕,就好像德妃能看到她心里,想想都糟心。   “小主的临盆之期已近,还是不要再多想了,”绿裹希望她家主子在生了小主子之后,就变回原来的性子,不然她觉得她们离死不远了。   杨书嬅想到要生产,心就不由地揪了起来:“绿裹,你怕死吗?”   绿裹闻言,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两三息之后,淡淡一笑:“奴婢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杨书嬅有些皱眉。   “奴婢说的是真的,”绿裹朝她家主子笑了笑:“因为奴婢不知道死后会是什么样子。”   杨书嬅一愣,想了想:“可是我怕,我怕死。你想啊,我刚刚给皇上生了个皇子,然后我就……,那我就什么都没了。”是啊,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进宫之后,还没享受过权势带来的快意,就要死了,那她可不就等于是白活了?   绿裹轻轻地叹了口气:“小主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奴婢去把燕窝粥给您端来。”   绿裹走了,杨书嬅还没有回神。   申时刚过,太阳眼瞧着就要落山了。沈玉珺让小邓子搬把贵妃椅放到树荫下。竹云还拿了一把油纸伞跟着过来,准备给她家主子撑着。毕竟夏日树上的虫多,谁知道会不会掉下来一个,吓着她家主子。   沈玉珺躺在贵妃椅上,竹雨依旧拿着那本皇上赏的《三字经》站在一边朗诵着。前些天她还能声情并茂地读,几天过去了,读了那么多遍,现在她已经是面无表情,声无起伏的朗诵了。   不过这不影响沈玉珺的心情,毕竟她也没事做。沈玉珺耳边听着竹雨毫无感情的诵读,心里想着皇上这会到哪了?皇上已经出宫七,八天了,按道理应该早就到慈云山了。不过想到皇上前些日子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就有些担心,总是感觉皇上的这次慈云山之行好似不太平。   “小主……小……”   “啊,”沈玉珺刚刚想得有些出神,这会听到秋菊的声音终于回神了,看向一边的秋菊:“怎么了?”   秋菊忙说:“回小主的话,小邓子说刚刚连玥阁的一个小太监在咱们宫门口摔了一跤,打破了一罐子桐油。”   沈玉珺听了,笑道:“小邓子呢?”   “回小主的话,小邓子正领着几个宫人在门口洗刷地面呢,”秋菊觉得隔壁的杨淑仪可真会恶心人,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   “本宫记得昭阳宫前面的宫道是六棱石子路,那个小太监怎么会摔了一跤,你们没好好问问,”沈玉珺笑着说到,她承认她现在有些无聊。   “谁知道连玥阁都是些什么人,”秋菊有些气恼地说:“奴婢去门口瞧了,那桐油是装在罐子里的,那罐子厚实得很,哪那么容易被摔破?肯定是故意的。”   沈玉珺从贵妃椅上坐了起来:“好了,杨氏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盆了,随便她作吧。”毕竟杨氏的日子也没有多少了,让她肆意一点也好,到时候死得也不算太憋屈。   竹雨见她家主子起了身,就赶忙问到:“娘娘,您这是要干嘛去?”   沈玉珺径自朝屋里走去:“心里有些不平静,本宫决定抄抄佛经,静静心。”   皇后的景仁宫里,容嬷嬷一脸的迟疑:“娘娘,奴婢觉得这消息肯定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她为什么自己不去求?她膝下虽然有个大皇子,但大皇子可不是她亲生的。”   “可是丽妃有孕是真的,”皇后心里也有疑虑,但面上却有了一丝的欣喜:“这是她不小心说漏嘴的。”   容嬷嬷可不相信淑妃:“娘娘您可不要掉以轻心,淑妃会把话说漏嘴,不要说奴婢不信,搁谁谁都不信。”   皇后紧锁着眉心,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过了好一会,突然转身看向容嬷嬷说:“可是本宫想试一下,丽妃吃了都能有孕,本宫的身子可比丽妃好多了,本宫也一定可以。”   “娘娘可不能急,”容嬷嬷还是觉得淑妃别有居心:“您看丽妃现在连走几步都不能,就知是受了不少罪,万一您要是出个好歹,您不就着了淑妃的道了?”   “可是,”皇后紧握着双手:“可是本宫也想有一个孩子承欢膝下,嬷嬷,本宫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您也知道,看皇上的意思,他是不会允许本宫抱养的。”   容嬷嬷看着皇后红了的眼眶,心就不由得有些软了:“娘娘,您再给奴婢些时日,让奴婢去好好查探查探,要是真的有用,那奴婢肯定给您把那药弄来。”   皇后低着头,用帕子擦了擦眼周:“那就要劳累嬷嬷了。”   玉芙宫里,淑妃坐在榻上,双眼盯着摆在炕几上的棋盘,耳边传来了脚步声:“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皇后似乎相信了,不过容嬷嬷还是不相信,”伊莲回道。   “那个老婆子不是个好糊弄的,”淑妃又在棋盘上摆了一颗棋子:“不过如果皇后执意要那药,那容嬷嬷也没有法子能够阻止她。”   “娘娘说的是,”伊莲微微一笑。   淑妃深深吐了口气:“本宫这一招一石二鸟,可是布局很久了,希望它不要让本宫失望。”   伊莲看着棋盘,后朝淑妃福了一礼:“娘娘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但愿如此,”淑妃看着棋盘上的白子满意的笑了:“皇上已经出宫这么些天了,昭阳宫那位还是老样子吗?”   “是,”伊莲笑着说:“要说那位熙修仪也是个奇人,躲在她的昭阳宫里,这可是急坏了丽妃。”   “可惜了,”淑妃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丽妃帮不了本宫了,要不是她那药还有点用处,本宫可不会插手太医院的事。”   重华宫里德妃刚刚听了婉依的回禀,双眼就眯了起来:“你是说淑妃忍不住了?”   “是的,”婉依是知道她家娘娘看不起淑妃的:“淑妃娘娘故意把丽妃用药的事儿在皇后那说漏了嘴,想必现在皇后也是心绪不宁。”   德妃是知道丽妃用药助孕的事儿,但沈玉珺可是说过那药有问题,没想到淑妃竟然也知道:“淑妃是怎么知道那药的?”   婉依微微淡笑着说:“丽妃宫里应该有淑妃的人。”   “她还是一样的奸,”德妃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不过本宫还是看不起她,由着她们斗吧,最好斗得激烈一点,最近宫里都没什么新鲜事儿,本宫都觉得没劲。”   “娘娘要是觉得闷,可以去昭阳宫坐坐,”婉依觉得她家娘娘可以多跟熙修仪走动走动,毕竟熙修仪得宠,人看着也是个实在的,在宫里有个帮衬总是好的。   德妃一手托着下巴:“她也快有四个月了,本宫是应该过去瞧瞧。”上次沈玉珺说到私心,其实她也有,她这辈子是注定孤寡一人了,她跟昭阳宫交好,甚至护着沈玉珺,其实就是想要看看她的孩子,听听孩子的哭闹与喜乐。   这夜,沈玉珺早早就上床了,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竹雨今天守夜,见她家主子一直不能入眠,就忍不住开口道:“娘娘,要不奴婢给您念书吧?”   “灯点得太亮,本宫更睡不着,”沈玉珺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有些可怜。   “不用点灯,”竹雨连忙说:“读了这么些日子,奴婢都会背了。”   “那好吧,”沈玉珺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这样了,不然她估计她要翻很久。   耳边是竹雨轻缓的声音,沈玉珺慢慢放松自己,渐渐的就迷糊起来了。只不过她刚睡没多久,就开始做梦了。   梦里她在一片云雾之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她找不着方向,只好闭着眼睛,摸索着往前走,一直走,走了好久。她突然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睁开眼睛一看,黑压压的一片乌云,乌云底面电闪雷鸣。   沈玉珺眼睛紧瞪着乌云下面,那里有一条小金龙,那些雷电劈在他身上,劈得那条小金龙皮开肉绽的,过了好一会,那条小金龙好似终于被惹怒了,仰天大吼一声,尾巴一甩就直接打散了那片乌云。乌云散了,雷电歇了,太阳也终于出来了。不过沈玉珺却被吓醒了:“啊……”   “娘娘,娘娘,”竹雨连忙起身,拨亮了灯:“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满头的汗?”   沈玉珺摆摆手:“你歇息吧,本宫只是做了个梦,本宫没事,”说着她又躺下了。想到刚刚的那个梦,沈玉珺的手就抚上了她的小腹,梦里的那条小金龙,最后撞进了她的肚子里。沈玉珺已经不敢再想了,这个梦谁都不能告诉,她还必须把它给忘了,否则只怕她危矣。   次日沈玉珺因为一夜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娘娘,您还是再去睡一会吧,奴婢瞧着您的脸色有些不好,”这已经是竹雨第四次这样提议了。原本她昨天守夜,今天白天她是可以休息一上午的,但是她不放心她家主子,硬是没休息,在一边守着。   “本宫没什么事儿,”沈玉珺笑着对竹雨说:“你去休息吧,让竹云守着就好,本宫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她们去叫你。”   “那不行,”竹雨直接拒绝说到:“您昨晚上一夜没睡好,奴婢今天肯定是要守着您的。”她多少还懂些药理,要是有个什么不对,她在还能有用些。不过等会她还是要让小邓子去一趟太医院,把成老太医请来,给主子瞧瞧,不然她这心总吊着。   沈玉珺看着她这样,也就由着她了。她现在的心思都在那个梦上面,想到那个梦,她心里就忍不住多警醒几分。不过想到那条小金龙,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那条大金龙,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此时,景帝正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本史记在看,外面都是刀剑相撞的声音。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传来了小路子那有些尖细的声音:“六爷,咱们该启程了。”   景帝轻声说到:“还有多久可以到慈云山?”说着,还伸手翻了一页书。   “回六爷的话,今晚上就可以到慈云山脚下了,”这次的声音比较浑厚一点。   “出发吧。”   马车很稳,景帝依旧看着手中的史记,不过嘴角上勾,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眼神冰冷。慈云山就在京城边上,没想到他竟然走了八天,不过不急,慢慢来。 第62章   果然申时刚过, 一行人就到了慈云山脚下, 这时景帝正坐在马车里假寐。   “六爷, 客栈已经清理好了,恭请六爷下车。”   隔着车窗传来一浑厚低沉的声音, 景帝此时才睁开双眼:“知道了。”   一直坐在马车前面驾车的小路子自然也听到了主子的话, 立马就跳下了马车, 眼睛还不停地朝四周扫视,来到马车后面, 见主子出来之后, 立马趴在地上,伏成一个弓形。   不过景帝并没有踩在小路子背上,而是直接跳到了地上,落地之后,朝小路子抬了下手, 示意他起来:“咱们进去吧。”   慈恩寺是建在慈云山的山顶上, 是大禹的皇家寺庙。慈云山脚下有一家连云客栈,就是今晚景帝一行人的落脚地。   景帝在小路子的服侍下, 洗漱好之后,就坐在桌子边, 跟站立在一边的小路子说:“这次来慈云山, 一路上遇了多少次偷袭?”   “回六爷的话, 总共是三十二次, ”现在的小路子已经完全没有往日在宫里的那般倨傲, 一身平民百姓的灰色短打, 头发也只是用一块黑色布条给胡乱扎着,整一个正经的车夫形象。   “把慈云山的地形图拿过来,”景帝闭上眼睛,左右扭动着脖颈:“叶氏那里有没有传消息过来?”   小路子从他随身带着的布包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卷轴,然后把卷轴打开平铺在景帝面前:“自从六爷出来之后,叶贵嫔那就没有消息了。”   “嗯,”景帝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慈云山的地形图:“今天早点休息,明日一早上山。”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谁?”小路子全神戒备,一双小眼瞪开倒是不那么小了,面上也是一脸的严肃,就连手都握上了圈在腰上的皮鞭。   “六爷,晚膳已经做好了,奴才给您送进来,”是之前隔着车窗说话的那个声音。   “进,”景帝安稳地坐在桌子边,两眼还是一直盯在地形图上。   晚膳摆上了桌子,小路子拿出了一套银针,开始挨个检验桌子上的饭菜,之后又让暗卫里的邪医仔细复检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了,景帝才开始用膳。   次日天还没有完全亮,景帝一行就脚踩着鲜红的地面离开了客栈。今天上山,景帝就不能再乘坐马车了,换成了四人轿撵。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了窗帘,景帝坐在轿撵里,刚好隐隐看到山顶,嘴角勾起,慈云山风景不错,想想他有多久没给太后请安了,这次他亲自来到慈恩寺给她请安,希望她不要叫他失望。   皇宫里依旧是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风潮涌动。沈玉珺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又是没睡好,眼底有了隐隐的青色。今天一早竹雨就吩咐小邓子去太医院请了成老太医过来。好在成老太医说她家主子没什么事,就是忧思过重。   沈玉珺知道自己没事,听到成老太医这样说,就有些无奈的笑了,她这几天的确是思虑过重。她昨天夜里梦见皇上满身是血,她都差点被吓死,好在竹云听到声响,把她给唤醒了。她现在真的是坐立难安,她担心皇上。   “娘娘,您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竹雨愁得脸都拧成了一团。   沈玉珺握了握拳头,牙齿咬了咬嘴唇。   “啪”   沈玉珺一掌拍在炕几上:“竹雨,你去给家里传个话,说皇上去了慈恩寺,让我祖父派人去看看。”她实在是不放心,与其一直这样犹豫不决,坐立难安,还不如让人去看看。说句自私的话,不论她对皇上的情意,单说要是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她跟她肚子里的宝儿都不会有活路。   真是的,皇上干嘛自己跑去慈云山,想要见太后,让人把太后接回来不就是了?   半月里弄,沈霖坐在书案前,双目透亮:“熙修仪说皇上去了慈云山?”皇上这次出宫,并未告知朝臣他要去哪里?没有仪仗,就是便服出巡。当然有心人想要打听还是能打探得到的。因为皇上虽说没有告知朝臣,但也并没有刻意隐瞒:“看来皇上这次是要准备钓大鱼的。你把小三儿叫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他。”   “是,”管家立马就退出书房。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沈哲旭就带着两名随侍骑马离开了沈府。   昭阳宫里,沈玉珺做了决定之后,就一直在安慰自己,皇上肯定不会怪她的,毕竟她也是担心他。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宝儿,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娘俩估计就要开始逃亡了。哎……”   “娘娘,德妃娘娘来了,”秋菊见她家主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觉得德妃娘娘来得正是时候。   “快请进来,”沈玉珺连忙从榻上下来,迎了出去,还没出殿门就看到德妃进来了:“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妃也稍微放快了些脚步,上前去扶起她:“快起来。”   “姐姐怎么来了?”沈玉珺反手拉着德妃的手,朝榻边走了过去,还一边吩咐竹雨:“上茶,把刚做好的点心也摆上。”   德妃坐到了主位上,沈玉珺坐在右边的榻上。   “你有孕不出宫门,我在重华宫待得也有些闷了,就过来看看你,”德妃笑着说,眼睛看着沈玉珺的肚子:“快四个月了,还不是很看得出来。”   “我在自己宫里也没什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穿,倒叫姐姐看笑话了,”沈玉珺摸着肚子:“前三个月倒是没什么感觉,过了三个月长得就有些快了。”   德妃脸上满是慈爱,后抬头看向沈玉珺笑着说:“现在还好,以后会越长越快的,你这样穿也好,肚子也不受束缚。”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沈玉珺拉了下身上衣服的腰身,笑了:“看这尺寸,这衣服穿过这个夏日是没问题的。”   德妃看她拉起的衣服,微微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这衣服谁给你量的尺寸,怎么这么宽大?”   “是我自己做的,”沈玉珺笑着说:“这还是去年我做来当夏日寝衣的,后来有了孩子,就又把它给翻出来穿了,倒是舒服得很。”   德妃端起竹雨刚上的茶,揭开杯盖,吹了吹,抿了一口:“听说昨日连玥阁的人在你宫门前打了一罐子桐油。”   “是有这事儿,”沈玉珺也端起面前的红枣枸杞茶喝了一口:“不过我不介意。”   “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总共就还有不到两个月的命了,让她作吧,”德妃放下杯子:“不过你还是要让宫人们小心谨慎一点,毕竟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多谢姐姐提点,”沈玉珺微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杨氏?叫她这么不依不饶的,”说着还摇了摇头笑了。   德妃右手转动着杯盖:“宫里的人,很多都是活得不自在的,但就算再过得不好,也不应该拿无辜的人来当垫脚石,杨氏,你也不要再纠结了,就这么几日了,她翻不出什么浪来。倒是你要注意些淑妃。”   沈玉珺一听,就坐直了身子:“淑妃?”   “傻了,”德妃看着沈玉珺有些惊诧的样子,就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淑妃是个好货吧?”一边说着,德妃面上还一脸的不屑。   “当然不会,”沈玉珺连忙回道:“我只是没想到淑妃娘娘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淑妃膝下有大皇子,她要是再生个皇子,于淑妃来说可是大不利,她当然不愿意了。   “还算拎得清,”德妃虽听到沈玉珺这样说,但还是斜了她一眼:“淑妃那个女人一贯会做表面功夫,你可要当心点,你肚子里的这块宝,可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知道,多谢姐姐提醒,”沈玉珺觉得她有些喜欢德妃了,德妃虽说性子高傲,但她有傲的底气。   德妃在昭阳宫待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那边景帝一行也终于解决完最后一批暗杀,来到了山顶。   “阿弥陀佛,施主满身血腥,佛门乃清净之地,还……”一个穿着袈裟的大和尚拦住了景帝的脚步。不过他话也没有说完,就被马夫装扮的小路子给拉到一边:“不要挡我们爷的路。”真是的,皇家寺院主子来了还挡路。   景帝理都没理那个大和尚,就直接进了寺庙。进了寺庙后,他也不用人领路,就一路来到后山。后山那边有一座庭院,当今太后就在那座庭院里礼佛。守门的侍卫看到景帝一行,有了少许的惊讶,不过很快便跪下行礼:“皇上吉祥。”   “太后呢?”景帝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问到。   “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正在里面……”领头的侍卫并没有再说下去。   景帝也没有再问:“开门。”   “是,”说完,领头的侍卫就起身给皇上打开了院门,后又跪在了地上。   景帝直接领着小路子进去了,其他人都守在门口。一进入院子里,景帝就听见一阵“嗯……啊……啊……好舒服……快点……”之类的靡靡之音。景帝丝毫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勾着嘴角,直接来到门口,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小路子瞬间领会了皇上的意思,没有一丝犹豫,抬脚就踹开了房门。接着屋里就传来一听着有着明显老态的声音:“谁,谁这么放肆?”   “太后,”景帝进了屋子,直接来到了内室,站到了太后的床边,看着眼前穿着紫色肚兜,头发花白、面目松弛的老女人,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床尾的那个身强力壮的和尚,他勾嘴笑着说:“是朕,”   太后这会脸都白了,嘴唇有些发抖:“你……你……,”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把自己抱成了一团。   景帝看太后这般,就转眼看向床尾的那个吓傻了的和尚,小路子连忙跳上了床,一息的功夫,就听见“咔嚓”一声,那个和尚就没气了,倒在床上,后小路子又退回到景帝身后。   景帝看着全身发抖的太后,一脸的嘲讽:“看来朕来的不是时候。”   太后依旧抱着自己,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很害怕的样子。   “太后是准备就这样面对朕吗?”景帝看着都快抖成筛子的老女人,面露厌恶,说完就转身出了内室,来到厅里,眼睛看向厅里摆设着的佛堂,冷哼了一声。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太后终于还算着装齐整的出来了,立在离景帝四、五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你怎么来了?”   “怎么,朕不该来?”景帝看向太后:“朕原以为太后在这慈恩寺为大禹祈福,会辛苦劳累,没想到倒是朕狭隘了,太后这日子过得当真是销魂。”   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你命倒是硬,那么多埋伏都没拦下你。”   “朕要是命不硬,还能活到今天吗?”景帝微眯着眼睛:“你叫朕过来,不会只是想要朕知道你在这过得有多逍遥快活吧?”   “呵……”太后冷嗤了一声,后又疯狂大笑:“哈哈哈……”   景帝就这样冷眼看着她笑,一点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太后才歇了大笑,不过脸上的笑意还是不少,只是添了一些嘲讽:“你以为哀家很下贱是不是?”她也不等景帝回答,就继续说了:“比起你那个娘,哀家可是高贵多了,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今天哀家也不瞒着了。”   景帝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面上没了丝毫的表情,双目紧盯着太后。   “要说你跟你那个娘性子可真像,一样的恶毒,”太后这会也不再站着了,越过景帝来到佛像前面,点了一炷香,拜了拜,就插进了香炉里。   不过那香只维持了一息,就被小路子给掐灭了。太后见香灭了,双眼像淬了毒一样,恶狠狠地瞪着小路子。不过小路子也没在怕,直接瞪了回去,虽然他眼睛不大,但不影响他瞪眼睛。   太后最后无法,瞪了一眼小路子,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着景帝的背影:“哀家知道哀家是活不过今天了,那哀家也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了。今天哀家就跟你说道说道你那个好娘亲。”   景帝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说来你那个贱人娘也算是个好母亲,”太后故意走到景帝面前,笑看着他:“她为了你,可真是什么都愿意做。你娘手上沾的血可一点都不比哀家少。”   太后说完这句,就不再看着景帝了,来到摆在景帝面前的四方桌子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娘看着柔弱,但心却是狠的,”说着还斜了一眼景帝:“心狠这一点,你大概是遗传自你娘。她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的乳母,估计你也不记得了你乳母是谁了。”   提及景帝的乳母,太后就一脸轻蔑地看向景帝:“在你五岁的时候,你娘无意中发现你那个乳母,给你喂食的时候,竟然不顾你的反对以口相哺。你知道你娘是怎么杀的那个乳母吗?”说到这,太后一脸兴味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景帝:“醉心花的花汁,你应该知道了,那你知道醉心花跟阿芙蓉是谁带进宫的吗?”   过了几息,太后没有等到景帝开口,就自己有些激动的说了:“是你娘,包括烙梅香的香方都是你娘带进宫的。那些东西,你娘可是用得得心应手啊,”也许是过于激动,太后咳了两声。   景帝看着坐在那里喘着粗气的老妇,眨了下眼睛:“你要朕过来,就是要给朕听这个?”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太后顺了顺气息,就有些得意的说:“你知不知道你娘杀的第二个人是谁吗?”   景帝并没有回答太后。   太后挑着眉头说:“是你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刘仁,”说完她端起了茶杯喝了两口继续说:“刘仁有个见不得人的癖好,就是好玩娈童,尤其是长得漂亮的,更得他的胃口。皇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长得有多漂亮吗?哈哈哈……”   景帝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大笑的老妇。   “你猜是谁告诉你娘亲这件事的,”太后止住了大笑,后瞪大了眼睛,挑着眉头,看向景帝:“是哀家,哈哈……你娘那个蠢货竟然还对哀家感恩戴德。你猜你娘接下来做了什么?”   太后顿了一会,摆摆手,继续说到:“哀家知道你猜不到,还是哀家告诉你吧,你娘知道刘仁对你心怀不轨,开始只是把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一个小太监给了刘仁玩弄。后来刘仁玩腻了,就盯上了你娘,哈哈……,”说着,她又开始忍不住的大笑。   过了一会,太后像看脏东西一样看着景帝:“刘仁虽是个太监,但是他甚得你父皇的信任,想要弄死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也不是不可能。你娘虽然无宠,但毕竟是皇上的女人,太监没去根之前也是男人,是男人当然都有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更何况你娘还是皇帝的女人。你猜你娘到最后从了吗?”   景帝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握在身后的双手已经见青筋了。   “刘仁拿你做威胁,你娘从了,哈哈……”太后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一个皇妃竟然……竟然跟一个没根的东西对食,哈哈……你现在还觉得哀家脏吗?哈哈……文莺太后……文莺太后……哈哈……她也配……哈哈……”   太后笑了很久,瞥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小路子,才继续说:“咱们的文莺太后跟刘仁对食了有一年之久,才哄得刘仁的信任,之后刘仁就染上了阿芙蓉,最后他也算是死得凄惨,这样说来,你娘还是有些手段的。你娘杀了多少人,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文莺太后是你给封的,葬在皇陵,就不知道你老元家的祖宗会不会同意?”   厅里有了半炷香的沉静,太后这会脸上没了一丝笑意:“至于你娘是怎么死的?你也不用再查了,哀家今天就一块告诉你。”   太后看了一眼景帝,后扭过头去继续说:“你被记入哀家名下的时候,你娘来找过哀家,哀家对她说哀家想看刘仁是怎么死的?要她亲自演上一出,”说到这里,太后就打了一个哈气,抽了一下鼻子:“她同意了,不过她求了哀家,让她陪你过最后一个生辰,哀家仁慈,也同意了。”   景帝看着太后抽着鼻子,打着哈气,他嘴角就勾起来了:“说完了?”   景帝突然出声,惊得太后一愣,稍后转头看向景帝:“你不生气,你娘做了那么卑贱的事儿,你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朕没有资格生气,”景帝转身看向摆着的佛像:“你天天念佛,心里可有过一丝悔悟?”   太后用手捏了捏鼻子:“悔悟,哀家为什么要会晤?不过哀家有今天的地位,的确应该感谢你娘,要不是她留下来的烙梅香,哀家又怎么能扳倒周贵妃?说来你娘也不傻,在死之前毁了所有的醉心花跟阿芙蓉,只留下几粒种子跟两盒烙梅香,不然哪还有你今天?”   “难受吗?”景帝转身看着太后开始犯瘾的样子,笑着说:“小路子,吩咐下去,处理掉这里所有的阿芙蓉跟香料,”说着还走到太后身边,俯下身子对她说:“那些可都不是好东西,朕作为你的养子,可不能害你。”   太后瞪大了眼睛,推开景帝,就起身扑到香炉那里,想要抢些香。不过她还是迟了一步,摆在香炉边上的那些香,都被小路子拿在手里了。   太后像疯了一样,双膝跪地,一手抱着小路子的一条腿,一手够着小路子手里的香:“给哀家,给我……”   不过小路子可是一点都没有拖沓,直接伸出右手,捏着太后的后颈,把她给扯开了。   景帝冷眼看着这个状若疯癫的老妇:“太后,你就好好在这边养着身子吧,”说完就准备出去了。   “你给我阿芙蓉,我告诉你镇国公谋逆的罪证在哪?”太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一心想要舒服,其他的什么都不顾。   “镇国公的事,就不劳太后费心了,朕自会处理,”景帝这次没有再停留了。   “不对……不对……”太后双手揉搓着全身,朝景帝的背影喊道:“我杀了你娘……你不是应该杀了我吗?啊……给我……给我……”   景帝头也不回的来到院门外。叶贵嫔身着一身青色布衣,毫无妆饰,神情也很是平和,没了以前在宫里的张扬:“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并没有看向她,只是说了句:“好好伺候太后,朕不会亏待你,也会放过叶家那些活着的人。”   “臣妾谢皇上隆恩,”叶贵嫔松了口气,她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余下的家人能够活着。   景帝摆摆手,让她退下。站在慈云山的山顶,景帝看着远方说了一句:“去皇陵。” 第63章   风雨交加, 电闪雷鸣,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景帝一行离开皇陵已经快两天了,一路遭到堵击、刺杀不断。今天下午他们眼看着就到京城了, 不想老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本以为夏日里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就先找了个破庙躲躲。没想到这雨越下越大,还打起了雷电。   “轰隆隆……”   “他们的伤势怎么样?”景帝背着手, 站在破庙一没了遮挡的破窗前。   小路子相较于几天前是狼狈多了,脸上也多了两道伤:“回六爷的话, 暗隐他们都是轻伤,休息一夜,估计就没什么大碍了。”这次皇上转道去了皇陵,这一路陷阱暗杀不断, 看来当初在慈云山上,太后的话应该是有人早有预谋。   “让他们好好休息, ”景帝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估计不会长。”   小路子当然知道他们休息的时间不多,毕竟风雨交加杀人夜。这样糟心的夜晚, 再加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庙,可不就是天时地利吗?   “一会不要……”景帝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句很粗狂的大骂:“他娘的,这个鬼天气老子真是受够了。”   “啪”   破庙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摇摇晃晃, 终究没有支撑住倒在地上了。   “谁他娘还抵着个门?”就见一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 领着二三十号人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吆,这里还有人呢?”说着那大汉还用眼角余光扫了下四周,在扫到景帝的时候,那人明显一愣,后竟然大笑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着一个能入看的,现在倒是半路遇着一个,看来是胡某的福气到了。”   景帝始终看向窗外,好似没注意到那群人,也没听见那大汉说的话。   “哼,”那大汉见景帝没有丝毫要理会他的意思,就冷哼了一声:“跟老子装清高,老子见过的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了,等会老子给你用点好东西,保准叫你……”   “来了,”景帝很平静的说了一句:“一会不要力敌,外面有马,朕跟您们一起骑马回京。”   小路子一听,这怎么能行?要是平日里也就勉强算了,但是今天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六爷,这不行的。”   景帝摆摆手,示意小路子不要废话:“把朕的剑拿来。”   “皇上,”小路子瞪开了小眼,有些犹豫,不过看到皇上转身看向他,他立马就怂了:“诺。”   那个大汉还在一直说着,只不过景帝一行人压根没有理会他。   “来了,”暗隐站起了身子,迅速来到景帝身边,护在其左右。其他的暗卫也纷纷向景帝靠拢,大汉那群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刚想转身走人,离开破庙,哪知刚刚转身就没了头颅。   一息之间,刀光剑影顿起。景帝一行人连日奔波,又一直遭受围追阻击,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又累的时候。   “走,”景帝又杀了一个黑衣刺客,扭头对小路子说:“上马。”   不过这次老天终究没有再帮景帝了,他们刚想上马,那群黑衣人就不要命地砍杀了这里所有的马匹。   正在景帝一行人快要力竭的时候,小路子都已经准备要告诉皇上他这么多年昧下的私房在哪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咻……咻……”的几声,接着围在景帝身边打杀的几个黑衣人就中箭倒了。   小路子赶紧捂着要交代后事的嘴巴,眼睛扫视四周,看着那些黑衣人陆续有人中箭倒地,他笑了,他不用死了:“救兵来了。”   景帝嘴角勾起:“沈家果然名不虚传。”   有暗箭相助,暗隐一行人更是开始拼命砍杀,很快他们就占据了优势,大约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清理了那群黑衣刺客。   景帝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破庙里,仰头看着那尊暗淡了的佛像。   “臣沈哲旭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景帝转过身来看向跪在地上一身黑衣的沈哲旭跟他的两个仆从:“你来得很及时,起来吧。”   “谢皇上,”沈哲旭三人站起了身子:“皇上,您还是早些回宫吧。”   景帝看着沈哲旭还在滴水的衣裳,微微点点头,笑了笑:“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沈哲旭没有一丝迟疑:“回皇上的话,是宫里的熙修仪给臣传的话,熙修仪自您离宫以后,一直噩梦不断,她担心您,就传了话给臣,让臣过来看看,不然她心里不安。后臣到了慈云山,”说到这里,沈哲旭顿了下,但还是接着说下去了:“给太后守门的侍卫说您早就离开了,臣按着车轮印跟马蹄印一路寻过来的。”   “回宫吧,”景帝很满意沈哲旭的老实,不过这次他真的要感谢宫里的那个小妮子了,没想到当初无心的几句话,竟救了他一命:“现在他们应该还没接到刺杀失败的消息。”   “是,”沈哲旭接着说:“臣这边只有三匹马,臣……”   小路子双眼雪亮,打断沈哲旭的话:“哎呀,不用那么麻烦,皇上一匹,你一匹,还有暗隐一匹,其他人都跟着跑就是了,赶紧的回宫才是正理。”他刚刚都已经准备拉着暗隐他们给皇上垫背,让皇上一个人跑了,现在有了活命的机会,还注重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护着皇上回宫才是正事。   沈哲旭看了看皇上,见皇上微微点点头,就朝小路子拱了拱手:“那一切就听路公公的。”   小路子看着跟熙修仪有着七、八分像的脸,心里想着他要是有命回到宫里,他日后一定对熙修仪客气点。   景帝也不再多做停留了,直接骑着沈哲旭的马,由沈哲旭跟暗隐护送着,直奔京城。   下了一夜的雨,天终于放晴了,在第一缕晨曦照耀大地的时候,景帝三人骑着马终于狂奔到了宫门口。   景帝直接骑马进了宫门,暗隐弃马也跟着没影了,沈哲旭下马,卸了圈在腰间的软剑跟袖子里的袖箭,才步行进了宫门。   昭阳宫里沈玉珺又是一夜没睡好,她昨夜又梦到满身是血的皇上了。今早上她不仅人焉焉的,而且竟然还有些犯恶心。这可吓坏了她身边的四个大宫女,毕竟她们家娘娘有喜都快四个月了,前面可都是安安稳稳的,这怎么过了三个月了才开始有反应?   成老太医给沈玉珺诊脉的时候,一直皱着眉头,竹雨站在一边都快急死了,但太医不吭声,她也不敢出声问询,终于她见成老太医诊完脉了:“太医,我家娘娘怎么样?”   成老太医也不理会她,就皱着眉头,慢吞吞的,一丝不苟的收拾起药箱,收好药箱之后,才转头看向沈玉珺,叹了口气说:“娘娘还是放宽心一点,不要多思多想。”   沈玉珺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多谢成老了。”   成老太医抬眼看了她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抚了抚他那花白的胡须:“皇上已经回宫了,不过据说是病了,其他的臣也不好多说,娘娘安心养好身子便是。”   沈玉珺原还有些没精打采的,听了这话,瞬间面露欢喜:“真的?”   成老太医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真的。”他没说的是,皇上应该是带伤回宫的,太医院的韩院判专攻的就是内、外伤,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说。   送走了成老太医之后,沈玉珺这会安心些了,这心一安了,就觉得有些饿,笑着说:“竹雨,本宫有些饿了,想喝鱼骨豆腐汤。”   “嗳,“竹雨一听这话,就赶紧应声:“奴婢这就去给您做。”想吃就好,不然她真的要愁死。   沈玉珺见竹雨急急忙忙地出去了,面上笑了笑,这些日子叫她们担心了。不过想到皇上,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伤着了,还是病了?真叫人焦心。”   乾元殿里,路公公终于赶在辰时末回到宫里了。一进乾元殿,他就见韩院判从皇上寝殿出来,顿时他就感觉不好了,两腿发软,看到沈哲臣还好好地守在寝殿门口,立时就冲了过去,指着沈哲旭的鼻子说:“我把皇上好好的交给你,你怎么能让皇上受伤,自己却好好的?”   沈哲旭莫名地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路公公:“皇上跟你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受伤了,伤口又浸了水,要不是你说让皇上赶快回宫,我还准备等雨停了再走的。”   “你,”小路子没想到他竟然没注意到皇上受伤,也是,皇上昨儿穿的是黑色的便服:“你怎么不说一声?”说完,他瞪了一眼沈哲旭,就急急忙忙地准备进去皇上寝殿看看,不过走到殿门口,又停住了脚,上下看了看自己的这一身,又耷拉着肩急匆匆的扭头出了乾元殿,一个眼神都不给沈哲旭。   沈哲旭看着那位路公公离开了,微微皱了皱眉头,笑了一声,皇上的伤他早就发现了,不过在他准备要提的时候,皇上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见皇上的伤没在要害,也不重,就住口了。哪知回到乾元殿,皇上就开始发烧了,看来到底是他大意了。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路子就回来了,看了看沈哲旭就说:“这几天你也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皇上这里有我看着就好。”   “好,”沈哲旭朝他拱了拱手,就准备转身离开了。   “刚刚是我不对,不应该对你那样,”路公公有些别扭地说:“只是皇上是万金之躯,容不得我等有半点疏忽,还请沈状元能够原谅我刚刚的不敬。”   “路公公说得很是在理,也是沈某大意了,”说着他又朝路公公拱了一礼。   路公公见沈哲旭还是这般有礼,心里不免有些欣赏,这大概就是世家风范:“沈状元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这次沈哲旭没再停留,直接出了乾元殿。   路公公看着沈哲旭离开了乾元殿才转身轻手轻脚地进了皇上的寝殿,他刚刚已经问过韩院判了,皇上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不重,不过皇上心有郁积,恐怕一时难能开怀。   哎……,都是孽啊!   路公公看着躺在龙床上的皇上,面色有些苍白,嘴角有些起皮。路公公苦着个脸,就转身来到寝殿门口,看向一溜排跪着的太医:“你们谁能告诉我,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路公公,皇上邪寒入体,我等已经商量着给皇上开了药,现在已经在煎……”那位太医话还没说完,就被路公公给打断了:“你就告诉我,皇上的烧什么时候能退?”这群太医永远都是这副德性,说话留一半。   “明日应该能退,”那个太医抿了抿嘴,终是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时间。   路公公听了,就转身进了寝殿,来到龙床边上,先是给皇上倒了一杯水,喂皇上喝了。想到这些天的事儿,路公公就拉着袖口,擦了擦眼睛,皇上也是个苦命的。   以前他一直觉得皇上的生母——文莺太后是个不得用的,没想到文莺太后为了皇上做了那么多的事,受了那么多的罪,最后还为了不拖累皇上名声,带着那些不堪的过往应了太后,慢慢把自己给折磨死了。   皇上去了皇陵,在文莺太后的陵墓前跪了整整一宿。是的,皇上登基之后,虽封了生母为文莺太后,但并没有将文莺太后跟先帝合葬。现在看来,皇上对文莺太后生前遭受的罪早有察觉,先帝真的是妄为人夫、人父。   从皇陵离开之后,再遇到刺杀,皇上就不再干看着了,而是拿起了刀剑开始斩杀刺客。韩院判说皇上心有郁积,知道那样的事情,皇上能不心有郁积吗?   想到那个刘仁,路公公就是一肚子的苦水。拍着良心说句真心话,他小路子这么些年杀的人也不少,但都是按着皇上的意思来的,要说他有什么缺点,那就是贪钱,不过他虽然贪钱,但他也抠。跟着皇上这么些年,昧着良心,厚着脸皮贪来的银子,他就只感觉到收银子那一刻的舒坦,但却从来没有体会过大把花银子的快意。他贪来的银子基本都被皇上拿去还之于民了。   皇上要是因为刘仁就厌恶他,那他可怎么办,要不他还是把他私房钱上交给皇上好了?皇上这人最喜欢连坐,他虽跟刘仁没有关系,但他俩同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虽然是两代皇帝,不过他还是有点怕他会被刘仁给连累。   路公公在乾元殿里发愁,那边昭阳宫里,沈玉珺这会终于舒心了,因为小邓子刚刚来禀了,皇上的病不重。这就好,这样她就可以安心了。   “娘娘,”秋菊进来屋里回禀到:“皇后娘娘那里的秋桐姑姑过来传话说,皇上龙体不适,皇后娘娘请您过去商量商量伺疾的事。”   沈玉珺微微皱了下眉头,要说嫔妃给皇上伺疾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怎么也轮不上她一个怀了崽子的:“本宫知道了,你去回了秋桐,就说本宫马上就过去。”   “诺,”秋菊躬身退了出去。   “娘娘,”竹雨有些担心:“据说皇上是……”   沈玉珺抬手阻止了竹雨下面的话:“不管皇上是怎么了,只要是病了,嫔妃都应该要做好伺疾的准备。”   “奴婢知道了,”竹雨微微福了一礼:“奴婢以后一定管好自己个的嘴。”   沈玉珺招来冬梅:“给本宫梳妆吧,”她觉得皇后这次估计又要出力不讨好了,皇上是在宫外病了的,估计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病情。毕竟有很多事情,后宫是窥探不得的。   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时候,三品以上的妃嫔已经到了两位了,不过三品以下的是一位也没到,一见这情况,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看来皇后只通知了三品以上的高位妃嫔。   不一会,德妃、淑妃、陆昭仪都到了,皇后也从后殿由容嬷嬷扶着出来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金安,”几位妃嫔起身朝皇后行礼。   皇后落座好,就抬了手:“几位妹妹快起来坐吧。”   “谢皇后娘娘。”   沈玉珺由竹雨扶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看向皇后。皇后面色有些不好,脸上也带着忧思:“想必几位妹妹也知道本宫今日请你们过来是所为何事?”   “听说皇上病了,可吓死臣妾了,”淑妃右手捏着锦帕,捂在心口,皱着眉头说:“娘娘,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皇后也是一样的表情:“本宫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已经让小魏子去乾元殿看看了。”这皇上出宫十来天,一回来就病了。   “那还是等魏公公回来再说吧,”德妃可不认为这会皇上需要她们这帮子妃嫔伺疾。   皇后微微点点头:“本宫也是这样想,先叫了你们过来,到时也好拿个主意,”说完,她又看向沈玉珺:“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之前她还以为沈氏借着怀了皇嗣偷懒装病,这会看着她面色的确不好,眼底也有了青色,看来她是真的身子不适。   沈玉珺闻言,就连忙起身朝皇后福了一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记挂,臣妾这两日已经感觉好些了,只是还是会有些呕吐反胃。”   “怀了孩子是这样子的,你之前舒坦,那是你运气好,这会子反应大,你也不用忧心,”德妃转头看向沈玉珺:“怀胎不易,你自己多注意身子。”   “德妃说的在理,”皇后看着沈玉珺微微凸起的肚子,温婉一笑。   很快魏公公就回来了,禀了皇后说,皇上暂时不需要后妃伺疾。皇后叹了口气,问到:“皇上可还好?”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说他无碍,只是受了寒,”魏公公并没有见着皇上,不过他见着了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路公公让他这样回,他也只能照做。   “那就好,”皇后终于可以松了口气,也不怪她担心,在坐的,估计就只有淑妃是希望皇上有碍的:“既然皇上没什么事儿,那几位妹妹就散了吧。”   “诺,”她们见皇后起身准备离开,便行礼说到:“恭送皇后娘娘。”   沈玉珺是跟德妃相携离开的,现在她是二品修仪,按位份她也是有轿撵可乘的,只是她坐得少。二人坐着轿撵聊话,不一会就遇着岔路口分开了。   景仁宫跟昭阳宫之间,有一座桥是必经之路。不知怎么的,沈玉珺这会左眼皮一直在跳,她也不知道她这是要遇灾还是要遇财?只不过她心里总是不安就是了。   四人轿撵在踩上桥的那一刻,沈玉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听到孩童的笑声“嘻嘻……”,瞬间她的心整个都吊住了。   “嘻嘻……嘻嘻……”   “大皇子,您慢点……慢点……”有些急切的女声在叫着。   “啊……”抬轿奴才的叫声。   沈玉珺在感觉轿撵不稳的时候,她就立马起身,两腿一蹬,跳进了御湖里。   “嘭……”入水的声音。   “哇哇哇……”孩童的哭闹声。   “啊,大皇子流血了,”先前的女声颤着声音大叫。   奴才的请罪声,竹雨、竹云看主子跌入水里,就立马跟着跳下去了,总之御湖边上这会是一片混乱。   沈玉珺跳入御湖之后,头刚露出水面,竹雨、竹云就跟着游过来了:“娘娘,您怎么样?”   “我没事,赶紧上岸,”沈玉珺说完就直接朝岸边游过去了。   “你们都是瞎了吗?”一声怒斥,德妃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首先入眼的就是倒在桥边的沈玉珺的轿撵,她有些腿软,不过立马跑到御湖边,看见沈玉珺主仆三个都快要游到岸边了,急忙让婉依把她的披风拿过来。   “怎么样?”德妃跑着过去,拉着沈玉珺上了岸:“你坚持住,我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沈玉珺其实没什么,不过她刚可是听到了:“大皇子怎么样,没事吧?”说完她就晕了。德妃也不是个傻的,立马大叫:“熙修仪……熙修仪……,”叫了两声,就转头呵斥道:“你们都是死的吗?熙修仪怀着皇嗣,要是有个什么不好,你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第64章   “啪……哗啦啦……”   “你说什么, 大皇子玩闹撞倒了熙修仪的轿撵?”淑妃刚从景仁宫回来, 还没坐下就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瞬间气到把摆放在炕几上的棋盘扫落到了地上。   伊莲双膝跪地,看着洒了满地的黑白棋子,身子不由得缩了缩, 小声应道:“是。”   “本宫不是说了,不许大皇子靠近那几位有孕妃嫔的吗?”淑妃简直火冒三丈,一掌打在炕几上:“一群人看着一个五岁的孩童, 竟然还看不住,都是废物, 本宫要你们有何用?”   “娘娘, 还请您想想法子, ”伊莲看着淑妃发怒,虽然心里也有所惧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出声了:“轿撵翻了,熙修仪掉御湖里了,好在熙修仪会泅水, 不过刚上岸就晕倒了,还是晕在德妃娘娘的怀里。娘娘, 这肯定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淑妃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慢慢地平复了心情:“你说得不错, 这些日子本宫都只顾着翠微宫跟景仁宫。看来是本宫大意了, 你把安儿的乳母叫来, 本宫要亲自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诺,”伊莲见自家娘娘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心里终是有了主心骨:“奴婢这就去。”   淑妃右手撑在炕几上,双目冷凝:“许氏,千万不要让本宫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不然本宫不介意脏一次手。”   而昭阳宫里虽然起先因为主子落水晕厥有片刻慌乱,不过后来有德妃坐镇,倒也算是有条不紊。   “太医,熙修仪怎么样?”德妃站在床边,看太医诊完了脉,就赶忙问到。   成老太医是被小邓子一路背到昭阳宫的,此时正紧锁着眉头,跪在地上,朝德妃拱手道:“回德妃娘娘的话,熙修仪虽动了胎气,不过好在龙胎已过三月,且熙修仪原身子康健,只要接下来的几个月静心养着,便可保龙胎无碍。”他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臣先给熙修仪开几副安胎药。”   德妃松了口气:“有劳太医了,”说完就走到沈玉珺的床边坐下,捏了一下沈玉珺放在身侧的手。   沈玉珺知道是德妃,嘴角微微弯了下,睁开右眼朝德妃眨了下,后又紧紧的闭上了。德妃见她这般,便知她是真的没事,笑着摇了摇头,她就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孕妇。也是,宫里的女人都是娇养着,哪像沈玉珺这样有事没事的就在园子里走动,看来她也要跟她学学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她们两人时,德妃拍了拍沈玉珺的手:“寝殿里就咱们俩了,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沈玉珺睁开了有些迷蒙的双眼,扭头朝德妃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德妃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的翻白眼:“我说你这心可真够宽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能睡着?”   沈玉珺用手轻轻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掩饰似的笑了两声:“还不是因为有姐姐在,我心里踏实。很久没有泅水了,今天游了一会,我就感觉有点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倒是让姐姐担心了。”   德妃又朝她翻了个白眼,后看着她说:“你觉得今天这事是谁动的手?”   说到这个话题,二人不免对视了一眼,德妃见沈玉珺不吭声,不过看她那眼神,就知她心里是有底的:“在这宫里,能入得了我的眼的没几位,你算是一位,淑妃也算一个,不过我不喜淑妃的手段罢了。”   “淑妃要动手绝对不会让大皇子沾边,”沈玉珺坐起身,抱着双膝,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她没那么蠢,她的指望可都在大皇子身上。还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大皇子还只是养在她那,并不是被记入她名下,要是没了大皇子,她就也只是个妃子。”   “还算拎得清,”德妃瞥了一眼沈玉珺说:“大皇子虽叫淑妃一声母妃,可她这母妃当得名不正言不顺。不过现在看来就因为这个虚名,淑妃是要背黑锅了,”接着德妃笑着对沈玉珺说:“咱们来打个赌,不出半个时辰,淑妃必定过来你宫里替大皇子给你赔罪。”   “赔罪?“沈玉珺抬眼看向德妃:“更是来探底,这次的亏,她算是吃定了,毕竟大皇子虽不是记在她名下,但现在却是养在她膝下。”   “是啊,”德妃面上没了笑意:“这宫里有孕的也就三个,但就数你对她的威胁最大,不管怎么样,在外人眼里,你跟你肚子里的宝都是她眼前的阻碍,淑妃想要对你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这次除非她有十足的证据,不然她推脱不了。依我对淑妃那人的了解,她暂时会顶着这锅,就等日后再算账。”   “利用大皇子来设计害我,就算到时我跟我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也不会真的拿大皇子怎么样?毕竟大皇子是皇上亲生的儿子,还是目前唯一的儿子,”沈玉珺叹了口气:“没想到往日里看着她是个没用的,可这看着没用的人算计起人来,才真的叫人胆寒。”   “忍了这么多年,装得那么无知愚蠢,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淑妃放松警惕罢了,”德妃哼笑了一声,面上带着轻蔑:“许氏这次估计是要把淑妃给惹怒了。”   沈玉珺想着跟许贵仪的几次嘴仗,就微微眯起了那双桃花眼:“就不知道淑妃娘娘会不会咽下这口气?”   “淑妃这人能忍得很,”德妃想到淑妃以前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有些嘲讽道:“终日打雁,终被雁啄,就不知她这次还能不能留得住大皇子?”   玉芙宫里,淑妃问完了话,就有些支撑不住地瘫坐在榻上:“伊莲,看来本宫这次是要保不住元安了。”   “娘娘,”伊莲跪坐在地上,面上也是一片灰暗:“就没有办法了吗?娘娘养了大皇子这么多年,皇上就真的就忍心把娘娘和大皇子分开吗?”   “没用的,本宫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淑妃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往日里,本宫倒是小看许氏了,这一出手竟打了个本宫措手不及。有能耐了,到底是本宫大意了。”淑妃说着便睁开了双目,眼神冰冷:“她以为本宫是吃素的吗?”   “娘娘,您是不是应该去昭阳宫看看?”伊莲忍不住提醒道:“昭阳宫请了太医。”   淑妃微微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子:“你随本宫一起去看看熙修仪吧,子不教,母之过,不管怎样,只要皇上没开口让本宫把大皇子送回给许氏,那本宫就还是大皇子的养母。”   “娘娘说得极是,”伊莲也站起了身子,拍打了几下身上的衣服,就跟着淑妃徒步去了昭阳宫。   德妃因为之前抱着沈玉珺的缘故,身上的宫装有些湿了。这会确定沈玉珺没事了,她就回了重华宫。沈玉珺继续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等淑妃来,不过她并不准备搭理淑妃。   也没让沈玉珺久等,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淑妃就到了昭阳宫。竹雨见淑妃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儿,迎了上去,行礼:“奴婢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   “快起来,”淑妃今儿是来赔罪的,自然不能端着,态度较往日里更是可亲,不等竹雨起身,就急急地问到:“你们娘娘怎么样?本宫一听到消息,吓得魂都没了。”   竹雨看着淑妃这样,虽说心里有怨言,但也不好什么都不说,不过她话还是说一半:“回淑妃娘娘的话,我家娘娘这会还没醒,不过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动了胎气,接下来几个月需要静养,奴婢刚随太医从太医院拿了安胎药回来,这会正在药罐里煎着。”   淑妃一听这话,就知道熙修仪的胎是保住了:“你领本宫进去看看熙修仪,不然本宫不放心。”   “诺,”淑妃这样说,竹雨作为奴才,也只能按吩咐行事。   淑妃看着躺在床上的沈玉珺,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眉头还微微皱着,就知道这次她是受了大罪,不过她倒是厉害,竟然会泅水。不要说宫里的女人,就是宫外的一般官家女子,可没几个会泅水的,这也算是许氏的错算。   “可怜见的,”淑妃眼眶都红了,拿着手里的锦帕按了按眼角,叹了口气对竹雨说:“既然熙修仪还没醒,本宫也就不多做打扰了,本宫一会就去皇上皇后那请罪,熙修仪醒了,劳烦你差人给玉芙宫送句话,本宫再过来。”   “奴婢知道了,”竹雨朝淑妃福了一礼。   淑妃领着伊莲还没出昭阳宫,就遇见了匆匆赶来的皇后跟陆昭仪:“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熙修仪怎么样?”皇后有些不满地看着淑妃,也没叫她起身,就直接开口问了。   淑妃轻声回道:“熙修仪还没醒,不过太医已经看过了,万幸龙胎无碍。”   过了几息,皇后叹了口气:“起来吧,你也不要怪本宫苛责,熙修仪的龙胎要是有个什么差池,本宫也没法向皇上交代。”   淑妃在伊莲的搀扶下,刚起了身,听皇后这么说就又跪下去了:“臣妾心里明白,是臣妾教子不严,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现在你说这些还早,这事本宫也做不了主,还是请皇上定夺吧,”皇后还有些自知之明,这事她可不能往身上揽,再说她也的确做不了主。   一提到皇上,淑妃就不禁心里一冷:“是。”   知道沈玉珺还没醒,皇后也就没进去,吩咐了昭阳宫的宫人几句话,之后就直接离开了,淑妃也跟着离开了。   沈玉珺在皇后、淑妃一行都离开之后,也没有起身,就直接准备睡觉了,毕竟连日来因为一直担心皇上,她都没有睡好。今日皇上也平安回宫了,这会子她就开始发困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淑妃离开了昭阳宫,就直接去了乾元殿,不过她也没见着皇上,就被皇上身边的路公公给打发了。她无法只能先回了她的玉芙宫。   景仁宫里,这会皇后正面带微笑的跟容嬷嬷叙话:“没想到淑妃也有这着急忙慌的时候,本宫还以为她永远都能保持那淡然如水的样子呢。”   “这次淑妃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容嬷嬷轻声对着皇后说:“娘娘何不趁这个机会收回淑妃手里的宫权?”   皇后脸上没了刚刚的嘲讽,倒是思虑了起来:“嬷嬷说的对,丽妃的宫权已经收回来了,淑妃手里的宫权要是不趁着这次的事把它收回来,那以后可就难了。”毕竟淑妃跟德妃两个都是位处四妃,她们可不容易对付。   “要想收回淑妃手里的宫权,娘娘必须要好好谋划,”容嬷嬷点到:“这次因为大皇子,熙修仪差点皇嗣不保,娘娘可以抓住淑妃教子不严这一点。”   皇后微微点点头,看向容嬷嬷笑了:“还是嬷嬷看得清,有嬷嬷在本宫身边提点着,本宫着实是安心不少。”   次日辰时,景帝才醒来,好在烧退了,不过人还是有些黯然。在路公公的服侍下,景帝进了些清淡的早膳,就坐到乾元殿的御案前,准备看折子。这么些日子没在宫里,政事积压了不少,他既然回来了,看到案上的折子,也就没心思休息了。   “你这一早上欲言又止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帝看着小路子一直皱着他那淡淡的眉头,就顺嘴问了一句。   路公公实在是不想拿那些琐事来烦皇上,但昨天那事,可是牵扯到大皇子跟熙修仪肚子里的皇嗣,最终他还是跟景帝如实回禀了。   景帝听了这事,放下手里的折子:“淑妃那怎么说?”   “淑妃娘娘昨儿听闻这事就立马去给熙修仪赔罪了,不过熙修仪受了惊吓,那时还没醒来,两人也就没说上话。后她就来了乾元殿,皇上您那时也还昏睡着,她就被奴才给打发了,”路公公觉得这次淑妃的确是冤,不过也怪不得他人,谁让她看轻别人:“淑妃回去就把大皇子身边的人都罚了板子给换了。”   景帝微微点了点头:“把宫舆图拿来。”   路公公赶忙拿来宫舆图铺在御案上,景帝看着宫舆图,直接拿朱笔圈了个地方:“传朕旨意,晋许贵仪为从三品贵嫔,让她带着元安搬去清心轩。她不是想要养着元安吗?那朕就成全她,希望她不要后悔。”   路公公在心里是觉得许贵仪,不不,许贵嫔是在拿着大皇子作死,现在她心里应该欢快不了了,大皇子以后不恨她就是好事了。好好的长安宫待着不好吗?现在换成了轩,这辈子是止步三品了。   景帝醒来之后下得第一道旨意就惊着后宫了。淑妃一夕之间,就失去了大皇子这个强有力的依靠。   玉芙宫里,淑妃一夜没睡,这会双目通红,盘腿坐在榻上:“本宫就知道皇上会这么做,本宫就知道皇上会把元安带离本宫身边,”嘴里呢喃着,眼里的泪就流了下来:“本宫的元安……哇……呜呜……”   “娘娘,”伊莲双膝跪在地上:“娘娘,您不能这样糟蹋自己个的身子。”   “呜呜……”淑妃痛哭流涕:“没了元安……呜呜……本宫的指望……本宫还要这身子干嘛……呜呜……本宫要去见……呜……皇上……”一边哭着就突然起身准备下床,哪知刚刚起身淑妃就晕倒在榻上了。   “娘娘……”伊莲赶紧爬起来,快步走到榻边大喊:“快来人啊,娘娘晕倒了。”   自下旨之后玉芙宫里是一片混乱,满宫的眼睛都在盯着玉芙宫跟昭阳宫。   沈玉珺这一觉睡的是相当的甜,缠了她几天的噩梦终于不见了。醒来更叫她欣喜的是,皇上竟然站在她的床边,虽然刚见到皇上的时候,有那么一息被惊到,但接下来就只剩下欢喜了:“皇上,真的是您,臣妾还以为在做梦。”   景帝盯着沈玉珺的脸上看着:“现在都快到午时了,你睡得够香的。”   沈玉珺跪坐在床上,面向皇上,双手很不老实的环住皇上的腰,还用力把他拉近一点,好让她刚好抱着。沈玉珺紧紧的环抱着皇上的腰:“臣妾都好些日子没睡好了,”说着就抬起了头,把下巴抵在皇上的胸前,两眼可怜巴巴的从下看着皇上:“臣妾担心您,您出宫后,臣妾闭上眼睛就开始做噩梦,梦到您满身是血,臣妾吓得都不敢再睡觉,”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嘴巴也瘪着。   景帝低头看着她这副样子,终伸出了背在身后的双手,轻轻抚了抚她睡得有些蓬松的乌发:“朕这不是回来了,”他以为她会跟他说她掉水里的事,没想到这妮子一见到他,就跟他撒娇卖痴。   “所以臣妾昨晚才睡得这么熟,”沈玉珺看着皇上的脸,又紧了紧双臂,有些不满地说:“皇上您瘦了。”   景帝笑了笑,胡乱地揉了揉沈玉珺的头发:“在外面奔波,瘦了很正常,朕看你……,”他话还没说完,下巴就被沈玉珺给吻上了,接着就轮到了嘴。   二人亲了很久,景帝有些动情了,双手在沈玉珺的身上胡乱的抚摸着,不过在摸到她有些粗壮了的腰身的时候,终是清醒了,两手老实地抱着她亲吻。   过了好一会,沈玉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皇上的唇,满脸通红地拱回到薄被里。   景帝伸手擦了下嘴角,看着手上的一抹红,笑着说:“你就没什么事儿要跟朕老实交代吗?”   沈玉珺一听这话,忽地掀开被子起身,跪在床上:“臣妾有事要交代。”   景帝见她这样,就坐到了床边:“说。”   沈玉珺偷偷看了皇上两眼,见皇上脸上没了笑意,就开始老老实实地说了:“臣妾老是梦到您满身是血,臣妾心里不安,就……就忍不住给家里递了话,让家里派人去看看您。”   “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呢?”景帝扭头看着沈玉珺,一副他在等她老实交代的样子。   沈玉珺抿了抿嘴,继续交代说:“臣妾昨天是自己跳的御湖。”   “你倒是能耐,不过也不算笨,”景帝冷哼了一声。   “臣妾那时也是没办法,夏日的轿撵不比冬天的轿子,那么高,臣妾要是从那上面摔下来,肯定要遭罪,”说着沈玉珺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臣妾遭些罪倒没什么事,就是臣妾的肚子……”她瘪了瘪嘴,没有再说下去。   “这事是朕疏忽,”看着沈玉珺微微隆起的肚子,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四个月了,看着大了些。”   沈玉珺把双手覆在皇上放在她肚子上的大手上:“太医说再过一段时日,孩子就会开始动了,”她低着头,满脸的温柔:“也不知道他长得像皇上多一点,还是像臣妾多一点?”   景帝看着她满脸的期待,笑了:“还是像朕多一点好。”   “为什么?”沈玉珺有些呆愣地抬头看向皇上。   景帝一点都不含蓄地说:“这还用问,因为朕长得比你好。”   沈玉珺白眼翻到一半,眼角余光扫到皇上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立马把眼睛翻了回去,喃喃地说:“长得像皇上好。”   景帝在昭阳宫陪沈玉珺用了午膳才离开,直接回了乾元殿。他还没到乾元殿就远远地看到淑妃跪在殿门口。   到了殿门口,景帝刚下了轿撵,淑妃就双膝跪地,挪了过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看着双目红肿的淑妃:“你要说什么,朕也知道。你养了元安五年,朕也知你这五年来花了不少心思,那今天朕就看在你五年来的用心上告诉你,元安虽是朕的长子,但我朝一向没有立嫡立长这一说法,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朕的意思。”   淑妃听完皇上的话,惊得都瞪大了双目,嘴唇抖动着,直愣愣地看着皇上。   景帝直接越过她,进入乾元殿,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真的没空理她。   淑妃在伊莲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回到玉芙宫。 第65章   昭阳宫里, 沈玉珺也是刚刚听到消息,因为之前皇上在, 皇上不说,底面人也没人敢多这个嘴。   “这么说大皇子这几日就要跟许贵嫔搬去清心轩了?”沈玉珺用完午膳就领着竹云、竹雨在园子里遛弯,虽说之前她也有预料到,但真实的听到还是会有些吃惊。   竹雨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不过还要看淑妃娘娘会不会去求皇上?”   “皇上的圣旨都已经下了,淑妃娘娘估计就是去求了, 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竹云笑着说:“这次淑妃娘娘可真算是吃了大亏,没了大皇子, 淑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可就大不如从前了。”   沈玉珺赞同的点头笑了:“真是不容易, 淑妃也能吃这么大的亏,”她进宫一年多, 淑妃在这宫里就是个特殊的存在。她膝下养着皇上目前唯一的皇子, 能不特殊吗?谁又能知道仅仅是她的一个不慎, 就失去了她最有力的依靠?   “娘娘, ”秋菊快步跑到沈玉珺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有些气喘地说:“淑妃去求皇上了, 不过应该是被皇上出言驳回了。”   沈玉珺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儿,接下来几天宫里恐怕是没个安生了。”   “是啊,”竹雨也跟着叹了口气:“大皇子从出生就被抱到淑妃跟前养着, 这么多年了, 不管是淑妃还是大皇子, 这分离对他们来说,都是相当痛苦的。”   “遛弯遛得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沈玉珺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多少有些敏感。大皇子虽不是淑妃亲生的,但却是自出生就养在她身边的,她对大皇子的母子之情只怕不比许贵嫔的少。   要说淑妃失去了大皇子,最高兴的就要属皇后了。   “嬷嬷,真的是太好了,”皇后知道皇上的旨意之后,面上的欢喜,她是怎么压都压不住。这么多年了,大皇子一日养在淑妃膝下,她就担心受怕一日,这次真的是老天有眼:“本宫真的是太欢喜了,”说着皇后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多年的郁气终于不再压着她了。   容嬷嬷虽说之前也有往这边想,但总会觉得淑妃有手段力挽狂澜,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突然:“是啊,这样娘娘就好松口气了,”毕竟大皇子养在淑妃身边,一旦皇上松口把他记入淑妃名下,那皇后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皇后哭了:“这么多年了,嬷嬷,本宫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当年她也有想过把大皇子养在身边,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求,皇上就把刚出生的大皇子直接抱去了淑妃宫里。因为这事,她整整两个月没睡好觉,经常会梦到她被皇上给废了。   容嬷嬷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她是皇后跟前贴身伺候的,又怎会不知皇后这么多年是怎样的战战兢兢:“娘娘现在应该高兴才是,”说着她又有些遗憾:“既然大皇子被送回许贵嫔身边,那淑妃手里的宫权,娘娘想要现在收回,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不碍的,”皇后倒是想得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相较于大皇子,淑妃手里的那点子宫权算什么,日后再想法子收回来就是了。”   “娘娘能这样想就好,”容嬷嬷面上露了笑意。   相较于皇后的欣喜,德妃反而平静得很。   “这次最高兴的就属皇后了,多年的心腹大患失了依仗,她可不得高兴死了,”德妃仰躺在贵妃椅上,手里拿着本花样子在看:“这次算是便宜她了。”   “中宫无子,皇后娘娘这么多年过得也不容易,”婉依手里还有两本厚厚的花样子。   德妃两眼盯着手中的花样子,还不时的翻动着:“在这宫里谁又过得容易了?淑妃一直盯着景仁宫,想要借着翠微宫那位除去皇后,没想到这手还没伸下去,她自己的后院就起火了。这次的事情过后,淑妃估计也能安生了,再争也争不过皇上的一句话。”   “是啊,”婉依看着她家娘娘,心里就不免叹了口气,后妃位份再高能高得过皇后吗,活得再体面能体面得过之前的淑妃吗?就算是那两位还不是要看着皇上的脸色过日子,皇后身份尊贵,但却不得宠;淑妃活得体面是因为大皇子,皇上一句话,这体面就没了。她家娘娘虽说位处四妃,但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哎……不说也罢。   “这几张,你把它们拿下来,本宫要用,”德妃翻着那几张花样子对婉依说   婉依连忙倾过身去:“娘娘是想要给熙修仪肚子里的小皇子做衣裳吗?”她家娘娘指的那几张花样子,都是圆润可爱的胖娃娃、小老虎之类的,一看就是给孩子做衣裳用的。   德妃又从婉依手里换了一本花样子:“想给他做几件,只是多年未动针线了,还不知道手生到什么地步了。反正本宫空得很,先练练熟悉熟悉。”   婉依笑着说:“娘娘在闺中的手艺可不比熙修仪的差,等娘娘熟悉一段时日,手艺自然就回来了。”   “那是当然,”德妃兴致勃勃地看着手里的花样子,继续挑选着。   婉依看着她家娘娘现在这个样子,终是笑了,这样就好。   翠微宫丽妃刚刚喝了汤药,就听说了玉芙宫跟昭阳宫的事,立时心里就舒坦了,就连因为刚刚喝了汤药苦得冒水的嘴,也不觉得那么苦了。   “哈哈……这是本宫最近听到的最叫本宫开心的事了,咳咳……”丽妃笑到岔了气,不住的咳,不过她面上还是带着欢喜。   常嬷嬷赶忙上去帮她轻拍了几下后背:“娘娘高兴,奴婢知道,但也要注意些身体。”   丽妃渐渐止住了咳嗽,伸手阻止了常嬷嬷要给她顺气的动作:“本宫没事,这副身子已经不中用了,就连本宫高兴想要肆意的大笑都不能了。”   “娘娘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咱们慢慢将养着,总会好的,”常嬷嬷给丽妃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娘娘只是暂时不能大喜大悲。”   丽妃接过杯子喝了几口,又把杯子递回给了常嬷嬷:“这次最可惜的就是要了沈氏娘俩的命,真是可惜。”   “谁又能想到熙修仪会泅水呢?”常嬷嬷其实也觉得这次是熙修仪命大,换作是旁人,就算不是一尸两命,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很难保得住的。   丽妃是知道沈玉珺会泅水的,想到泅水,她就想到那日她拉着沈玉珺要跳湖的事,那是她此生的耻辱:“淑妃没那么蠢,就不知道这次动手的是景仁宫还是许氏?”   “奴婢觉得应该是景仁宫的手笔,毕竟熙修仪要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传召,她是不会出昭阳宫的,”常嬷嬷想着这次的事,就属景仁宫最得利。   丽妃摇摇头:“应该不是景仁宫,皇后虽然日子不好过,但有些事情,她还不敢做。”   “许氏?”常嬷嬷有些惊讶,毕竟许贵嫔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没用的,这么多年要不是靠着淑妃,不要说生下大皇子了,就是她自己也难存活下来。   “哼,宫里从来就没有不想往上爬的人,只不过这次许氏也没捞到多少好处就是了,”丽妃冷哼一声。   “奴婢倒觉得许贵嫔已经是得了好了,”常嬷嬷笑看着丽妃:“娘娘您想,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许贵嫔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升到三品以上,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要回大皇子?”   “遥遥无期,”丽妃嗤笑一声:“有淑妃在上面压着,要是没有这次的事,她就算是升到三品以上,她也是要不会大皇子的,你这么一说,这次她还真的是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常嬷嬷瞥了一下眼睛:“淑妃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主儿。”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如沈玉珺她们预估的一样,玉芙宫里时有哭声传出。沈玉珺因为有了之前成老太医的话,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躲在昭阳宫不出去,至于外面的纷乱,那更是跟她一点关系都没。   “娘娘,“小邓子在殿外禀报到:“行云阁的冯淑仪来看您了。”   “请进来,”沈玉珺放下手里端着的鱼骨汤,看着殿门口。   冯嫣然自搬去行云阁后还是第一次来昭阳宫,进入殿内她还是像以往一样,规规矩矩的给沈玉珺行礼:“嫔妾给熙修仪请安,娘娘吉祥。”   “快起来,”沈玉珺也没有起身,还是坐在榻上,朝冯嫣然招招手:“过来坐。”   “谢姐姐,”冯嫣然起身后就来到了沈玉珺的右边榻上坐下:“姐姐看着气色还好,那我就放心了。”她前几天听说了大皇子撞翻了熙修仪的轿撵,当时就急得要过来看看,好在她被席芸给拦住了。现在满宫里的人都盯着玉芙宫,她也终于可以过来看看了。   “叫你担心了,”沈玉珺因为怕麻烦也是懒得应付,前几日都以身子不适,要静心休养的借口,拒绝了好几拨来探望她的嫔妃。   冯嫣然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哪有不知道的:“我今天过来,一是来探望姐姐,二嘛,还是要跟姐姐说一声,陆昭仪这人姐姐小心些。”   “怎么说?”沈玉珺是知道冯嫣然的,不是个多话的,在经了那么多的事后,她人更是沉静了许多。   冯嫣然有些无奈的笑了:“要说我虽有了孩子,但毕竟是个没宠的,我自己也没那个心思去争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我也只想守好我现在有的,”说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我以为我搬去了行云阁,她就会歇了心思,现在看来那也只是我自己想的罢了。”   “她还去叨扰你?”沈玉珺皱着眉头问到。   冯嫣然面上有了些嘲讽:“人是三天两头的来,东西更是没得底的往行云阁送。最关键她每次来说的那些话,十句有一半是提及你的,要不是我没心争宠,只想安分过日子,只怕还真的要着了她的道。”   “要说我跟陆昭仪也没什么交集,倒是没想到她这么记挂我,”沈玉珺冷笑道。   冯嫣然笑着摇摇头说:“她的心思不难猜,想要离间我们,她好渔翁得利,”说到这她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么些日子过来,我也算是瞧出来了,她是怕我生了孩子位份没够,我会求你帮我养孩子。现在这宫里,能养孩子的也就那么几位,而我又曾经在她宫里住过。她怎么就没想过孩子的归属从来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呢?”冯嫣然面露悲伤,这宫里从来就没有她说话的权力,不过好在她也所求不多。   沈玉珺叹了口气,看着冯嫣然:“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那我今天就问你一句,你也老实回答我。”   冯嫣然闻言也看向沈玉珺:“姐姐问吧。”   “你想不想自己养着孩子?”沈玉珺心里一直记着当初跟冯夫人的约定,不过冯嫣然自己也是个安分守己的,今天问她这事,沈玉珺心里也是有些打算的。   冯嫣然摸着肚子的手一紧,大概愣了两息的功夫,她就起身来到沈玉珺面前双膝跪下:“姐姐,我求你件事情。”   “你说,”沈玉珺见她这般,面上很是严肃。   冯嫣然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会,但终是开了口:“我今天离开昭阳宫之后,估计要有好一段时日不能再来了,我知道我是个没用的,在这宫里能遇到姐姐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姐姐对我的照顾,我也铭记于心。”   “我们姐妹之间不谈这些,”说着沈玉珺就想要拉冯嫣然起来,不过被冯嫣然拒绝了。   “姐姐,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冯嫣然哭了,她有些气恼自己的没用,胡乱地擦了擦眼泪:“我求你,如果我……,”这句话她没说到底,但她知道沈玉珺是知道她的意思的:“还请姐姐能够帮我照看孩子一二,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求能平安长大,我……”   “你住嘴,”冯嫣然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被沈玉珺给呵斥住了:“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别人都能活着下来,你怎么就不能了?”   冯嫣然被沈玉珺呵斥得有些木了:“我只是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沈玉珺瞪了她几眼,就看向跪在冯嫣然身后的席芸:“你每日里多扶着你家小主走动走动,有什么事儿,你就差人来昭阳宫说一嘴。”   席芸赶忙磕头应道:“诺”   “姐姐,”冯嫣然咽了咽气。   “死是很容易的事儿,你一闭眼,很多人、很多事就再也见不着了,”沈玉珺看着冯嫣然说到:“那活着的人呢?不说你的父母家人,就单说你的孩子,你就忍心让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命就只有这一次,不要随便就给放弃了。”   冯嫣然在席芸的搀扶下离开了昭阳宫。   “小主,您还是擦擦脸上的泪吧,叫人看到了,会有闲话闹出来的,”席芸看着冯嫣然脸上的泪痕跟红肿的眼睛。   冯嫣然叹了口气:“她们看见才好,看见了也好叫她们知道我跟熙修仪的关系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这样也好让她们在我身上死心。”这次来过了,估计下次再来就要等到她生产之后了。   沈玉珺自冯嫣然走后,就一直坐在榻上唉声叹气。   “娘娘,您怎么了?”竹雨终是忍不住问到。   “本宫没怎么,”沈玉珺一手托着腮,又叹了口气:“竹雨你说,母鸡下蛋一天一个,也没见出事啊,怎么女人生孩子就总有那么几个要出事?”   竹雨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家主子了:“这个……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沈玉珺又叹了口气,就起身准备下榻:“本宫还是去园子里走走吧,多走动走动总是好的。本宫还记得小时候去庄子里,那些佃户人家的妇人生了一溜排的孩子也没见几个出事的,看来还是咱们被养得太娇了。”   此时玉芙宫里哭闹声不断,今天大皇子就要搬去清心轩了。淑妃一早就让人把正殿的门给关上了。   殿门外,大皇子扒在殿门上,哭得嗓子都哑了,但还是一个劲地拍打着殿门,叫着:“母妃……哇啊……呜呜……母妃……安儿……乖乖……哇哇……不要走……”   殿外大皇子在哭喊着,殿内淑妃坐在榻上,虽然眼睛已经红肿得厉害,但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的往下掉:“呜呜……,”她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安儿……我的……孩子……”   “娘娘,”伊莲跪伏在地上,也是哭得全身颤抖:“娘娘……您……您要保重身子,”说着话不时还止不住的抽噎两声:“大皇子还……还小……还需要……您照看……”   “本宫后悔了,”淑妃拿着已经湿透了的锦帕捂着嘴:“本宫后悔了……早知这样……我……我当初就……就不要养……现在……叫我怎么舍得……这……这是……在剜……本宫的心……呜呜……”   大概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大皇子终是被抱走了,淑妃连滚带爬地跑到殿门口,瘫坐在地上,扒在门缝那看着被抱走的大皇子,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哇哇……呜呜……”   自大皇子被抱走后,淑妃就病了,高烧不断。宫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终是有了片刻的消停。再等淑妃好起来,已经快到七月中旬了。   清心轩里,许贵嫔刚哄睡了大皇子,她身边的大宫女红芪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回禀:“小主,淑妃娘娘来了。”   许贵嫔刚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深吸了两口气:“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出去迎吧。”   淑妃病了这么些日子,人消瘦了不少,但也终是想通了,大皇子是她养大的,不管怎么样,她都割舍不了这份母子之情,既然割舍不了,那她就照看他一二吧,但也仅仅只是照看大皇子。   “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许贵嫔还没到门口就看见了淑妃,赶忙快步上前行礼。   淑妃也不吭声,就是眼神冰冷地看着许贵嫔,过了好一会,她才走上前两步,刚好来到许贵嫔的跟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淑妃是用了力的,打得许贵嫔嘴角都流血了:“这一巴掌,本宫是替元安打的,”说完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这一巴掌,本宫是替自己打的。”   “淑妃娘娘责罚的极是,”这件事之后,许贵嫔自己也有些后悔了。这么多年都已经忍下来了,为什么那天看到沈氏坐着轿撵,她就没忍下来,撺掇着大皇子做下那样的事?   淑妃眼里尽是讽刺:“本宫养着元安这么多年,丝毫不敢出错。你这个生她的亲娘倒是舍得。你难道不知道如果熙修仪肚子里的皇嗣因为元安没了,这对他的名声有多大损害吗?元安是你亲生的,你到底有没有为他想过,还是你只想过你自己?”   许贵嫔被淑妃说得哑口无言,嘴唇一直在抖动着,但却始终没有出声。   淑妃看她这个样子,也感觉到厌恶非常:“有些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她抬头打量着四周,嗤笑了一声:“这清心轩住着还习惯吗?你当初是不是看沈氏因为怀了皇嗣就直接从正四品升到从二品入主了昭阳宫了,你才狠下的心。”   许贵嫔听淑妃这样说,身子忍不住一顿。   淑妃连看都不想看她:“你以为长安宫没有主位,你抱回元安,皇上就会直接让你入主长安宫,你怕不是在做梦吧?”   淑妃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沈氏的家世、手段、相貌,你哪一点比得上?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能坐上一宫主位呢?清心轩,皇上是让你清清自己的心。你不但毁了你自己,你更是毁了元安,你真的不配为他的母亲。”   “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许贵嫔心里已经是满满的悔恨,大皇子的确是跟着淑妃会更好,是她一时鬼迷了心窍,一步错,步步错。   “你这辈子就止步三品了,”淑妃眼睛也有些湿了,她养了五年的孩子,她舍不得。   最终,淑妃只是进屋看了看熟睡中的大皇子,就捂着嘴,回玉芙宫了。 第66章   七月除了是一年里最热的一个月, 在大禹七月还被称为鬼月,七月十五更是被定为鬼节。   沈玉珺现在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了,这会她正躺在榻上,一动也不动。竹雨跟竹云一人拿着把扇子站在榻边给她扇风。   “好热啊,”沈玉珺从来都没有觉得有这么热过,她就这样躺在榻上不动,那汗还是会一直的往外冒。   “今年的夏天是有点热, ”竹雨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其实今年也就跟往年差不多, 只是有了身孕的人会敏感一点, 再就是她也不敢在屋里放太多冰:“好在现在已经七月中旬了, 再过半个月就八月了,到时也就不会再这么热了。”   “但愿吧, ”沈玉珺有气无力地伸手摸了摸凸出来的肚皮, 脸上不由的露出笑意:“本宫现在最庆幸的就是, 宝儿出生的时候是冬日里, 要是选在这夏日里出生, ”说到这,她就不禁打了个寒颤:“本宫简直不敢想。”   “说到这个,边上连玥阁的那位最近应该就要临盆了, ”竹雨有时候会觉得世事真的很无常, 就杨淑仪那样的人, 也能怀着皇嗣到瓜熟蒂落。   沈玉珺掰着指头算了下:“要到七月底八月初, ”不过一想到现在是七月, 她就觉得杨氏最近最好安生一点,不要作妖,毕竟皇家的孩子生在七月可不是件好事。   “好在咱们小主子疼娘娘,选在快要过年的时候出生,”在竹云眼里她家小主子哪哪都好。   “的确是个会选日子的,”沈玉珺轻轻拍了拍肚皮:“过年的时候事最多,那时刚好本宫在坐月子,可以避过不少事,”这真是甚得她心。   每年的七月十五,皇家都是要举行祭祀的,皇帝也要到太庙祭拜祖宗的。今年也不例外,内务府跟礼部以及钦天监早早的就开始准备祭祀要用的东西。   七月十四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就等着明天的祭祀大典了。皇上最近因为七月十五的祭祀大典,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斋戒了,最近也都一直歇在乾元殿。   “哼,”景帝看着手里的密信,冷哼了一声:“贼心不死。”   “皇上,镇国公不会再玩一次当年那一手吧?”楚衍皱着眉头有些气愤地说:“沐家的百年基业算是毁在他手里了。”   “不管他想要干什么,朕都不得不防着,”景帝拿起案上的朱笔,就亲笔写了一道密旨:“暗隐,你亲自送去裕门关给长宁侯世子祁鞝。”   “是,”一道身影来了又走,不到一息的功夫。   “明天的祭祀大典都安排妥当了吗?”景帝问到楚衍。   楚衍立马拱手道:“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绝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嗯,”景帝想到之前的慈云山之行,还是会忍不住的发笑,想要他命的人可真多,不过能不能拿去,就要看他们有多大本事了?   连玥阁里,杨书嬅因为就要临盆了,最近她也算是听太医的话,每天多少会走几步。这会刚好才用完晚膳,外面也不是太热,她就在绿裹的搀扶下出去外面园子里走动走动。   “哎,咱们就是命苦,看看边上昭阳宫,人家那个主子才是个有福气的,”一个宫女有些酸言酸语的说到。   “那位是真的有福气,之前大皇子都撞翻了她的轿撵,她还跟没事人似的,倒是淑妃跟大皇子吃了大亏,”另外一个宫女接了话。   “要不怎么说她命好,有福气呢……”   杨书嬅刚好走到这园子的一角,边上有两棵粗大的垂柳挡着,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但听到那两个宫女的言话,她就看向了扶着她的绿裹,见绿裹眼神有些躲闪,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撇开了绿裹,就自己往回走了。   绿裹看着她家主子的背影,叹了口气,赶忙跟上去。进到屋里,杨书嬅就坐到了榻上,脸朝一边撇去。跟着绿裹就进来了,进来之后她也乖觉,直接就跪到了杨书嬅面前:“奴婢知错,请小主责罚。”   杨书嬅开始也不吭声,只是气得一直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   绿裹咽了咽口水,看了眼她家主子,终是开口将前段时日里发生的事给完完全全的说了。杨书嬅听完之后,就随手拿了摆放在炕几上的茶杯砸向了绿裹:“你是翅膀硬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让下面的人瞒着我,你是不是打量着我不会罚你,才这样子大胆的,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主子?”   杨书嬅对着绿裹大吼大叫,她觉得绿裹是在欺瞒她,是在背叛她。   绿裹见杨书嬅竟动了这么大的气,赶忙连连磕头认错:“小主,奴婢错了,请您不要动气,您现在动不得气,奴婢错了,您想怎么罚奴婢都好,但是还请您保重自己个的身子,”几个头磕下来,绿裹的额头已经见红了。   “你说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杨书嬅有些疑神疑鬼的:“难道连你也看不起我,背叛我?”她看着绿裹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对你那么好,我几乎把你当妹妹一样,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绿裹闻言连忙用力地摇摇头,哭着说:“小主,奴婢没有背叛您,奴婢只想您安心养好身子,奴婢只是……奴婢只是想您好好的……好好的生下小主子,奴婢真的没有背叛您。”   “你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杨书嬅根本不信绿裹的话,身子扭到一边去,左手指着门大喊:“你出去,你出去。”   绿裹看杨书嬅这般,哪敢留她一人在屋里:“小主,您消消火,您打奴婢消消火,您不要动……”   杨书嬅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绿裹:“你不出去是吗,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往日的主仆情份了,”说完就朝门外大叫:“来人啊。”   门来立马进来两个小太监,绿裹有些慌张,看了看她家主子,又扭头看了看门口的两个太监。   杨书嬅看绿裹有些怕了,就有些自得的冷哼了一声,仰着下巴说到:“送绿裹去慎刑司,就说本小主交代的,让她们好好关照她几天。”   绿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家主子:“小主……”   杨书嬅再一次把头撇到一点:“你去慎刑司好好反省反省,弄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再回来叫我小主吧,”说完就摆摆手:“带下去。”   “小主,”绿裹被两个太监拖着拉下去了,她好像看到了曾经她要自赎的时候,她家主子在她面前哭的场景,她后悔了,她后悔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自由:“杨书嬅……杨书嬅……你会后悔的……”   杨书嬅梗着脖子,握紧了拳头,直到再也听不见绿裹的哭叫才慢慢放松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我才不会后悔,谁都不可以看轻我,你自己忘了身份,还怪我。”   次日就是七月十五,景帝很早就起来沐浴、焚香,用完朝食之后就领着宗室去了太庙。   杨书嬅一早醒来,睡得有些迷糊,嘴里呢喃着:“绿裹,什么时辰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回应她,稍许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昨天把绿裹发配去了慎刑司。   想到这,杨书嬅不由的有些气愤地坐了起来:“小莲……小莲……”   话音刚落,从屋外就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一个小宫女:“小主您醒了,”说着就上前去准备服侍杨书嬅,哪知那个宫女刚走到床边拿了衣裳想要伺候杨书嬅起来,就被杨书嬅一把给推开了?要是单单这样还好,可是杨书嬅在推开那个宫女的时候,手没注意缠进了宫女手里的衣裳,就这样她自己也被带下了床。   “啊……,”杨书嬅半截身子已经侧瘫在床下了,双腿还是在床上:“啊……我的肚子……好疼,”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下面流了出来,伸手一摸,她看了一眼,白中带点淡淡的红:“啊……”   “不好,小主要生了,”那个宫女之前被杨书嬅推倒在地上,这会也顾不上疼了,大叫到:“快来人啊,小主要生了。”   这边连玥阁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沈玉珺刚好用完早膳在园子里走动,小邓子就跑进来,有些气喘地说:“娘娘,边上连玥阁杨淑仪要生了。”   沈玉珺瞪大了眼睛:“什么?”今天是七月十五,杨书嬅可真会挑时候:“你确定,她不是还没到临盆之期吗?”   “娘娘,虽然杨淑仪没到临盆之期,但她的肚子已经有九个月了,现在生也不是不可能?”竹雨搀扶着她家主子说到:“不过今天生,就是……就是委屈了孩子。”   “何止是委屈?”沈玉珺虽然跟杨书嬅之间有些间隙,但她还是希望杨书嬅能生得慢一点,哪怕是拖过夜里子时,那孩子日后也会好过一点。大概是她自己也快要做娘了,心也格外软些:“皇后娘娘过去了吗?”她怀着身孕是需要避讳的,肯定是不能过去的。   “咱们宫里离得近,收到的消息早,”小邓子回道:“想必一会皇后娘娘那也会收到消息过来的。”   沈玉珺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肚子:“扶我再走两圈吧,”想到杨书嬅生产,她就忍不住联想到几个月后的自己,想到那,她就想要多动动,就算是对生产没有帮助,也是能长些力气的。生孩子不就是拼力气吗?她练就是了。   两盏茶的功夫,皇后、德妃、淑妃等一众妃嫔都聚集在了连玥阁。皇后皱着眉头说到:“怎么赶在今天生?”   德妃叹了口气:“老天这么安排,咱们除了等着,其他的也无能为力,”她没说的是,但愿不是杨氏自己给作的,不然还真是害了孩子。   淑妃自从大皇子被抱离之后,整个人就焉焉的,没了往日里的亲和,话也不多了,站在一边干看着,不言不语。   萱若阁里,柳淑容坐在妆奁前,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说到:“连玥阁那边是不是要生了?”   白梅站在柳慧身后,微微点了点头:“嗯,刚刚传来的消息。”   柳慧听完之后,就对白梅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正适合,你去准备些热水,我想要沐浴更衣。”   “好,”白梅看了看镜子,后终是躬身退了出去。   “这一天终于来了,”柳慧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都有白发了,终于要结束了,”说着,她就拉开妆奁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小盒子:“一切因果自有轮回。”   景帝这边的祭祀大典整整花了一个上午才结束,他刚回到乾元殿。路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皇上,连玥阁那位要生了。”   景帝的手将将碰到案上的朱笔,听了这话,手便微微一顿:“怎么回事?”   “是杨淑仪自己个……”   景帝听到这,就摆手示意小路子:“不用说了,朕还有政事没处理。”   “那……那杨淑仪那边就不用管了吗?”路公公倒不是可怜杨氏,他只是心疼杨氏肚子里的孩子:“要不要让太医过去用些药,把生产的时辰拖过子时?”   景帝皱着眉头,过了好一会:“顺其自然吧,孩子生下来之后,就让柳氏进去送杨氏上路,”他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女人,杨氏算是第一个。想到杨氏,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他的生母。   所有人都说他的生母懦弱无能,只是运气好点生下了个皇子。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出生,给他生母带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灾难。他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他的生母在他五岁的时候问他,喜不喜欢他的乳母,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他很讨厌他的乳母,结果没几天他的乳母就死了。   在他九岁的时候,有一天她很高兴的告诉他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那天他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刘仁死了,后来很多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生母的一生都是为别人在活,未进宫前,为她的母亲活,进宫之后生下他,就一直为他活,到最后就连死都是因为他。   其实他对他后宫的女人,一直都留有余地,只是她们总是不珍惜。   沈玉珺用了晚膳之后,在园子里遛达了两圈就回到屋里,盘腿坐在榻上。她坐在榻上,双手抱着有些圆滚了的肚子,脑子里在想着入宫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最后,她觉得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竹雨,你今天要读什么?”   竹雨闻言,捧着一本被翻旧了的书走到榻边:“今天奴婢给您读《大禹四方志》。”   沈玉珺扭头看了看竹雨,她撅着个小嘴说:“胆子大了呀,今天竟然不继续读史书了。”   竹雨故意挑了挑眉头:“往日里皇上会冷不丁的过来检查,今天奴婢觉得皇上肯定不会过来。”   沈玉珺看着竹雨的身后,笑得有些牵强,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还傻愣愣的竹雨:“皇上您怎么来了?”   “啪……,”竹雨手里的书掉地上了,她也不捡起来,赶紧低头转身:“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噗嗤……”   竹雨听到竹云的笑声,就立马抬起头,哪来的皇上:“娘娘,您怎么骗人呢?”   沈玉珺这会已经侧躺在榻上了,笑着对竹雨说:“是你自己笨,看到皇上我能不下床请安吗?”说完,她就抱着个肚子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外面:“自己笨就不要怪别人。”   竹雨气呼呼地捡起了地上的《大禹四方志》,然后跺脚走进她家主子的小书房,换了本史书,又来到榻边开始读了起来。   沈玉珺伸手从摆在榻里面的针线篓子里拿了根没打好的五福络子准备继续打。过了好一会,竹雨正读得有些乏味的时候,突然眼角瞟到一抹黑色龙纹,她立马转身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还没开口说话,沈玉珺就撅着小嘴,娇里娇气地说到:“竹雨,你这招,我今天已经用过了,你是骗不到我的。今天七月十五,皇上肯定很忙,再说边上连玥阁杨淑仪那正生孩子呢,皇上今天是注定没有时间管我喽。”   景帝看着沈玉珺这精神十足的样子,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妄他还担心她因为杨氏生产会害怕,她这德性哪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朕今天是……”   他话还没说完,沈玉珺就翻身,起身,下榻行礼,一套动作下来当真是行云流水,利落得很:“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上前去伸手把她给拉起来,之后便摆摆手让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你真的怀孕了,”说着还故意伸手探了探沈玉珺的肚子:“摸着有点像真的,”说完就拉扯沈玉珺的衣裳:“朕还是亲眼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玉珺的小脸有些红:“臣妾只是……只是身手比较好,”一边还帮着皇上撩她的衣服,好让皇上看清楚她的肚皮。   景帝看着她那有些大了的肚子,不禁伸手摸了摸:“你身手是不错,比你……,”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他被人给踹了,有了瞬间的愣神:“他是不是动了?”话音刚落,他又被踹了一下:“朕确定他在动。”   “臣妾的肚子是真的,他当然会动,”沈玉珺有些得意的说。   景帝放下沈玉珺的衣服,笑了笑:“他倒是会顺着你,不错,感觉他还是挺有力的,不妄吃了朕那么多桂花珍珠鱼。”   说着这个,沈玉珺就有些羞腼了:“臣妾也不是故意的。”   景帝在昭阳宫陪了沈玉珺一会就离开,回了乾元殿。差不多到亥时的时候,路公公进入殿内回禀:“皇上杨淑仪刚刚诞下二皇子,太医已经诊过了,二皇子虽然现在有些瘦弱,但身子还算健康。”   “嗯,”景帝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折子:“把二皇子抱给淑妃,她不是想要孩子吗?朕给她一个。”   “诺,”路公公早就想到会这样,二皇子出生在今天,这辈子是注定是与大统无缘了:“那连玥阁怎么办?”   “撤出连玥阁里的人,让柳氏进去,”景帝很平静的说到。   “诺,”路公公躬身退出乾元殿。   连玥阁里,等杨书嬅生下孩子之后,皇后一行人就离开了。   萱若阁,柳慧坐在妆奁前,最后看了一眼镜中梳妆打扮好的自己,后就起身了:“药,喂杨氏喝了吗?”   “是小莲亲手端过去的,杨氏已经喝了,”白梅上前想要搀扶她家主子,但却被柳慧给拒绝了:“今晚你就不用陪我了,我已经跟路公公求了情了,等你年岁到了,就放你出宫,这辈子,是我欠了你。”   白梅红着眼眶硬是上前搀扶着柳慧:“小主,奴婢跟在您身边已经习惯了,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   柳慧盯着白梅看了好一会,终是叹了口气说到:“罢了。”   七月十五,夜晚的风有些大,此时已经快亥时正了,宫道上除了侍卫已经没什么人了,柳慧在白梅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进了连玥阁。   到了连玥阁,柳慧就让白梅守在门口,自己进去了。看着连玥阁里一个人都没有,柳慧笑了笑,御前的人做事就是干脆,也不妄她花了那么多银子。   杨书嬅刚刚生完孩子,有些力竭就昏睡了过去,不过她睡得并不安稳,她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她想要睁开眼睛看看,但费尽了力气,就是没有睁开。   柳慧站在她的床边,笑看着躺在床上挣扎着就要醒过来的杨书嬅,轻声说到:“你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时候吧,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话音刚落,杨书嬅就忽地睁开了双眼,眼睛里全是不可思议。 第67章   “你醒了,”柳慧坐到了杨书嬅的床边, 帮她理了理被角, 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的说:“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会儿。”   如果不是柳慧开口说话, 杨书嬅几乎都快认不出眼前的人是谁了,实在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她印象中的柳慧差太多了:“你怎么会在我宫里?”杨书嬅看着这个瘦得皮包骨,透着苍老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忍不住的发寒。   柳慧看着有些疾言厉色但又中气不足的杨书嬅:“难道连玥阁我不能来吗?”说着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 温婉的笑了笑:“咱们曾经比邻而居,也算是姐妹一场, 听说你生了个皇子,作为姐妹, 我怎么都是应该过来贺一贺的, 还是姐姐已经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孩子?”杨书嬅这才注意到屋子里面太静了,连忙双手支撑着准备起身看一看, 不过估计是因为刚生完孩子不久,没什么力气,身子起到一半又跌回了床上:“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孩子怎么了?我告诉你我的孩子是皇子,是皇上的孩子, ”杨书嬅有些怕, 她想要借着孩子的身份威吓柳慧。   柳慧冷眼看着杨书嬅虚张声势的样子, 嘴角弯了弯:“我知道你生了个皇子, ”说完这句话后, 她便笑看着杨书嬅,眼里带着嘲讽:“可惜因为你的原因,他刚出生就要背负恶名,你不觉得你愧对他吗?”   “你什么意思?”杨书嬅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柳慧:“我的孩子是皇子,是皇上唯二的皇子之一,他一生下来就注定尊贵无比。”   柳慧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杨书嬅,之后便大笑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歇了大笑:“也许你安分一点,他还可能拥有你刚刚说的尊贵。可惜啊,他不会投胎,遇上你这么个娘,你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杨书嬅两只眼睛不停的转动着:“今天……今天是七月十五?”说完后,她又有些不相信,左手抓着坐在她床边的柳慧说:“你告诉我今天不是七月十五,是七月十六还是七月十四?反正不能是七月十五。”   柳慧看着有些崩溃的杨书嬅,伸手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口上扯了下来:“你是在替你伤心,还是在替你的孩子难过?”   “不可能,呜呜……”杨书嬅哭了起来:“怎么可能?”   柳慧看着杨书嬅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的样子,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满是不屑:“你是在替你自己伤心吧,那个孩子即便是生在七月十五,但他终究是皇上的儿子。虽然失去了一些机会,但他这一生,只要不去想那些他不该想的东西,他还是会过得很好。你这样伤心是因为他不能给你带来你想要的荣华富贵吗?”   “你懂什么?”杨书嬅听柳慧这么说,随手拽过床里面的枕头就砸向了她,尖声吼叫道:“他是皇子,是皇子啊。”   柳慧一手抓住杨书嬅砸过来的枕头,冷笑着说到:“是皇子又能怎么样,是皇子就一定要承继大统吗,你怕不是生孩子生痴了吧?”说完就冷冷地朝杨书嬅瞥了一眼后,把枕头丢在了地上:“有这做梦的时间,咱们不如来算算我俩之间的账吧,毕竟时辰也不多了。”   “你……你说什么?”杨书嬅一听柳慧说这个,人就不免有些慌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我有些累了,我要睡了。”   “睡?”柳慧脸上没了笑意,斜着头看着杨书嬅,眼睛里透着天真:“你就没感觉到你有哪不对劲吗?”   杨书嬅眼睛上下转动了一圈,后突然睁大了眼睛,扯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空着的一只手撑着身子,她朝自己的身下看去,被褥上鲜红一片:“啊……,”她尖叫了一声后,就又跌回了床上,浑身发抖地说:“你对我做了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呜呜……”   柳慧看着杨书嬅颤抖的样子,终是满意的笑了:“你不要再叫了,这连玥阁里除了你,就还剩下我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白费力气罢了。”   “不可能,”杨书嬅再一次拼命尖叫:“绿裹……绿裹……”   “绿裹?”柳慧淡笑着,笑得很是讽刺:“她不是被你送去慎刑司了吗?说到这个,我还要谢谢那两个宫女呢,到底我的银子没白花。不然有那个绿裹在,我也不会这么容易进来你这连玥阁,”说到这,她的眼神就看向了杨书嬅还在流血的下半身:“当然你也不会喝下我特地为你准备的极品藏红花。”   “你说什么?”杨书听到藏红花眼睛瞪得滚圆,眼睑上还沾着两颗泪珠:“你怎么能给我喝藏红花?”   “我怎么就不能给你喝藏红花了?”柳慧这时看向杨书嬅的眼神变得冰冷,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透着阴沉:“你在给我下阿芙蓉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到放过我一次呢?”   “阿芙蓉?”杨书嬅梗着脖子,木木的问:“什么阿芙蓉?”   柳慧嗤笑了一声:“原来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啊?”说完她就叹了口气:“幸好你不知道,不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丧在你手里?”   杨书嬅感觉她的血一直的在往外流着,双手有些颤抖地抓住柳慧的衣袖:“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叫太医来……我要不行了……呜呜……”   柳慧这次没再扯回自己的衣袖,只是冷眼看着哭求着她的杨书嬅:“曾经,我也这样求过你,还不止一次,可是你从来都没想过要放了我,现在风水轮流转了,终于轮到你来求我了。”   “我求你,我求你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此时的柳慧在杨书嬅眼里就是个疯子,还是个会杀人的疯子,她好怕,柳慧好可怕,嘴唇颤抖地哭求道:“我再也不敢了。”   “太迟了,”柳慧伸手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锦囊,然后有些发抖的从那个锦囊里拿出一块点心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之后她便忍着恶心,把糕点吞咽了下去:“都太迟了,我那里的藏红花都进了你的肚子,那藏红花的量足够放干你的血。”   杨书嬅闻言,也许是对活着的渴望,竟一把推开了坐在她床边的柳慧,自己从床上爬了下来,只是因为刚生了孩子,又加上流了太多的血,她的力气终是不能支撑起她的身子。她趴在地上,双手用力地往外爬:“救命……救命啊……”   柳慧坐在地上,嘴里吃着自己带来的点心,眼睛看着杨书嬅缓慢地往外爬。她的血一直在流着,沾湿了她拖行过的地面。   杨书嬅感觉她越来越爬不动了,眼睛也越来越模糊,连玥阁的宫门也渐渐的看不见了,终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也没有了力气,趴在了离连玥阁宫门两步远的地方,再也爬不动了。   柳慧在吃完锦囊里最后一块点心之后,终于缓缓地站起了身子,顺着血迹朝屋外走去,来到杨书嬅的身边,跪坐在她身旁,用力拌过她的身子,使她仰躺在地上。   她看着杨书嬅瞪得老大的眼睛,嘴角无力的勾了一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替杨书嬅擦了擦脸上的灰尘:“你我这辈子算是扯平了,你也不要急,我也快了,下辈子咱俩还是不要再碰见了。”   说完没多久,她就捂着自己的心口,不一会她的嘴里就开始往外吐起了白沫。不过她好似早就知道一般,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痛苦,有的只是终于可以解脱的快意。   几息的功夫,她就支撑不住,侧躺到了地上,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眼角流出了泪水,嘴里轻声呢喃着:“长亭边,桃花开,十里相送,泪别离。母难舍,父想望,儿寻富贵,终断魂。吾只盼来生……盼来生……能得片刻逍遥……”   说完,她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躺平在地上,看了一眼满布星辰的夜空,终是带着笑闭上了双目。   这一夜终究是个不眠之夜,乾元殿里,景帝坐在御案前看着北边的行军图,路公公站在景帝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大概过了子时,守门的太监朝路公公一直拜手。路公公心里虽然有点数,但还是悄没声的退出了乾元殿,来到殿外轻声问到:“什么事儿?”   “回路公公的话,连玥阁的杨淑仪跟萱若阁的柳淑容都在连玥阁殁了,”小太监赶忙回到。   路公公叹了口气,摆手让他退下:“我知道了,”后他又轻手轻脚地进入乾元殿,特意放轻了声音回禀到:“皇上,那两位都殁了。”   景帝微微一顿,后沉声说到:“按位份下葬吧,还有你亲自去玉芙宫跟淑妃说一声杨氏没了,让她好好养着小二。”   “诺,”路公公就知道皇上终究不是先帝,二皇子不管怎样毕竟是皇上的孩子,再怎么样皇上也要给他寻处安稳,不得让人给糟践了。   玉芙宫里,淑妃端坐在榻上,双目呆滞,一声不吭。伊莲抱着个青色的襁褓站在一边,不时地晃动着手中的襁褓。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尿了,襁褓里的婴孩终是大哭了起来。   伊莲看着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孩,心里满满的都是苦涩:“娘娘,您不能跟皇上对着来啊,皇上既然已经开了口,那咱们也就只能养着二皇子,没有别的选择。”   淑妃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旧不言不语。   伊莲见她家主子这般,也是没有法子,只能抱着二皇子到殿外找乳母,她刚把二皇子交给乳母,就见守门的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说:“伊莲姑姑,御前的路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有话要交代娘娘。”   “快把路公公请进来,我这就去回了娘娘,”说完,伊莲就赶紧走进殿里,快步来到淑妃面前行礼说:“娘娘,您可不能再这个样子,皇上派路公公来给您传话了。”   过了有两息的功夫,淑妃终是动了,声音有些干涩:“让他进来吧。”   “诺,”伊莲躬身退了出去。   “奴才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   淑妃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脸上扯出了一丝有些牵强的笑意:“路公公这么晚来,可是皇上有什么要紧事要交代本宫?”   路公公抬眼看了一眼淑妃,在心里忍不住的哀叹,不过皇上交代他办的事,他还是要办的:“皇上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连玥阁的杨淑仪已经殁了,皇上让您好好养着二皇子。”   淑妃听完这两句话有了片刻的呆愣,不过她终究位处高位已久很快就回过神来了:“杨氏殁了?”   “是,”路公公说:“要是娘娘没什么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淑妃只是本能地答了一句,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杨氏没了这件事情。   路公公看了看淑妃,就转身离开了。   很久之后,淑妃终于笑了,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皇上终还是怜悯了本宫一回。”   “娘娘,”伊莲看到淑妃哭了,就双膝跪到地上:“娘娘,您要保重自己个的身子,不能再哭了。”自从大皇子被抱走之后,她们家娘娘流了太多的泪了。   “伊莲,杨氏殁了,”淑妃捂着嘴哭着:“杨氏殁了。”   伊莲是个灵透的,也跟着哭了:“娘娘不嫌弃二皇子的出身?”   淑妃摇了摇头:“本宫不嫌弃,只要他完完全全是属于本宫的孩子,本宫就不会嫌弃,本宫再也经受不起母子分离的痛苦了。”她太想要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孩子了。只要她有个孩子,那她活着就还是有盼头的。   要说淑妃此生最恨的人,非太后莫属,其次就是皇后。当年她刚进王府的时候,也是天真浪漫的,如若不是后来因为太后跟皇后争权,她也不会误食了太后赏给皇后的糕点,致使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是她一生的痛。虽然她后来也让叶家的所有出嫁女都不能生孩子,但依旧难解她心头之恨,还有皇后,当初那糕点就是她赐给她吃的。   “你去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宫看看,”淑妃哽咽地说着,那是她的孩子,她再也不用担心他被人给抢走了。   伊莲擦了擦脸上的泪:“二皇子刚刚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奴婢这就去把二皇子抱过来给娘娘瞧瞧。”   “嗯,”淑妃点点头,眼里虽然还往外流着泪,但眼神却是透着希望,面上的欢喜也是掩不住的。   翠微宫里丽妃气得差点断气:“杨氏那个贱货,”说着话,她还不住地喘着粗气:“本宫……本宫的谋划都叫她给作没了,本宫要她死,”说完她就差点厥了过去。   常嬷嬷一直在给丽妃顺着气:“娘娘不能动气啊,杨氏是死不足惜,娘娘没必要为了那么个东西搭上自己个的身子。”   “嬷嬷,”丽妃眼角的泪下来了:“嬷嬷,我多日来的……谋划,变成了一场空,本宫还搭上了自己,我不甘心,我怎么可能甘心?哇……”   常嬷嬷看着丽妃咧嘴大哭,自己也跟着流眼泪了:“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杨氏会挑在七月十五诞下二皇子,”丽妃的心大,她怎么可能会要一个没用的皇子,再说皇上已经把二皇子给了淑妃。就算丽妃想要怎么样,也饶不过淑妃。   而此时的德妃相对来说算是心平气和的,反正杨氏跟杨氏的孩子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只不过想到淑妃,她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苦笑,皇上终还是给了淑妃一条生路。那她呢,她的路又在哪里?   “娘娘,您早点歇息吧,”婉依看着她家主子从连玥阁回来之后,就拿着针线发呆,心里不免也有些发苦。   德妃微微点了点头:“好,时候是不早了,明日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次日一早,沈玉珺刚用完早膳,她就从小邓子那里知道了杨书嬅跟柳慧双双殁了的消息。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当初进宫的十四位秀女,已经没了一半了,”皇家富贵真的是很能迷人心窍,一不小心就能让人丧失了本性。   “她们两人到了了,也算是扯平了,”竹云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说。   “是啊,”竹雨搀扶着她家主子,也忍不住有些感叹:“刚进宫那会,大家都还挺好的,不知怎么的,后来就都变了?”   沈玉珺站在园子里,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竹雨,抬头看向蔚蓝的天:“人各有志吧,本宫只求能够好好的在宫里安生的活着就行,至于其他的,单凭皇上做主吧。”   很多事情,她都是不敢想的。是人心里都会或多或少的有些野望,她也有。但她知道再多的想望,也要能活着才有机会实现。而很多人往往会被欲念迷住了眼睛,蒙住了良知,忘了这世上并非是自己说了算的。   “你在这头仰着,看什么呢?”景帝背着双手走了过来。   沈玉珺闻言,赶紧上前去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景帝伸出右手放在沈玉珺面前。   沈玉珺微微一笑,便握住了皇上的手,借力起来了:“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早朝这会应该刚结束?”   景帝见沈玉珺一手撑着腰:“进屋去歇会吧,”说着他便拦着她往回走了:“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沈玉珺扭头看了皇上一眼,笑了笑,又转过头去:“臣妾就知道皇上是一直记挂着臣妾的,”她撑在腰间的手,覆上了皇上放在她腰上的大手:“臣妾会好好的,皇上可以记挂臣妾,但可以不用担心臣妾。”   景帝低头凝视了沈玉珺一会,后勾嘴一笑:“朕从来就不担心你,因为朕知道你不但活得清醒,还识时务。”她是个聪明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东西,都是他愿意给的。可惜后宫里像她这样的女人,就只有她一个,所以他也愿意宠着她。   沈玉珺知道皇上今天心里不会安乐,她也不多话,也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了,陪着他。   只不过像这样安静的时候总不会长久。没一会,路公公就在门外回禀说兵部尚书来了,皇上就离开了昭阳宫,回了乾元殿。   沈玉珺把皇上送到昭阳宫的宫门口,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皇上的身影,才转身去了园子里继续遛弯。   宫里多了一位皇子,死了两位妃嫔,这流言一夜之间就起了,止都止不住,当然也可能是有人不作为。没两天,不但宫里,就连京城里都在传刚出生的二皇子是恶鬼投胎,出生就噬母。   淑妃这次也没了往日里的平和,流言刚起就下了狠手,发落了不少嚼舌根的太监、宫女到慎刑司去了。皇上更是手段强硬地贬了乱传流言的司德仪,还当众杖毙了景仁宫跟翠微宫的几个太监、宫女。这样一连串的打压下来,后宫里终是没了声音,当然更是消停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八月,天气终于凉快了一点,沈玉珺的肚子已经快六个月了,不过她最近可愁了,毕竟八月十五要到了。她可是还记得去年的那个中秋之宴,真真是热闹,只是她可一点都不想看热闹。   “娘娘,路公公又送来两本史书,”竹雨有些愁眉苦脸地捧着书进来,她现在看到史书就有些恶心反胃。   沈玉珺看了看竹雨,又转过头去:“史书挺好的,在宫里生活,是应该多听些史书上的记载,不是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她状似思考一般:“史书似明镜,应该是这样说的。”   竹雨有些欲哭无泪,虽然她家主子这样说,但是她还是不喜欢读史书。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有瞬间的愣神,后看向跪在殿中央的暗隐:“你是说太后崩逝了?” 第68章   “是, 太后在昨日子时崩逝, 当时叶贵嫔守在太后身边。”   “怎么死的?”景帝深锁着眉心问到。   “回皇上的话, 太后是吞服了醉心花的花汁,引发心悸而死的。”   “朕知道了,”景帝闭着眼睛,伸手揉了揉额头:“小路子,通知仪清殿的法师, 撞丧钟吧。”   “诺, ”路公公叹了口气,太后也算一死以求解脱了,毕竟染上阿芙蓉, 再想要戒掉,那真的是比死还要叫她难受百倍。   景帝从龙椅上起身, 来到暗隐面前:“既然她留了遗愿想要回宫, 那朕就看着多年的母子情份上满足她。你去安排,朕一个时辰之后出宫,迎太后棺柩回宫, 还有把慈恩寺跟太后有染的和尚全部杀了给她陪葬,也算是朕这个做养子的对她尽的最后一点孝。”   “是, ”说完就一阵清风拂过,没了人影。   大殿里就剩下景帝一人站立在中央,他仰起头,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倒是有觉悟, 知道朕不会与你好过, 罢,死了就死了吧,朕还能跟个死人计较。”   昭阳宫里,沈玉珺这会也不愁了,反正她躲也躲不过,愁了也没用,还不如到时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再说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有时候是得学学其他有孕妃嫔的肆意,毕竟不管那些有心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明面上她们就得让着她,那她还怕什么?   “娘娘,”秋菊走进来行礼问到:“您今天午膳,桂花珍珠鱼是要用清蒸的,还是跟昨日一样炖汤?”   沈玉珺坐在榻上拿着个花蹦子,正在绣虎头,头也没抬就直接说:“还是炖汤,再放块豆腐。”   “好,”秋菊应完就躬身退了出去。   “嗡……嗡……”   沈玉珺刚刚喝了两口汤,外面就传来钟响。屋内瞬间安静,就连竹雨摇扇子的手都顿在半空。大家都在心里默默数着钟声,这撞钟的次数不同,代表的事情也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大事。   “嗡……嗡……”   钟声停了,沈玉珺默念了一句:“是二十七声吗?”   “是二十七声,”竹雨点了点头。   “二十七,”沈玉珺放下了手中的调羹:“太后崩逝。”   大概过了一息的功夫,沈玉珺终于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了:“竹雨、竹云、秋菊、冬梅,赶紧的把宫里犯忌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还有让小邓子领着两个小太监去内务府领丧服。”   太后可是一国之母,无论她生前跟皇上之间有多少龌龊,现在她死了,不管是死者为大,还是以孝之名,皇上都得做到体面,以示天下之表率。而她作为后宫妃嫔那就更不能在这个时候行差踏错。   “是”   竹雨在准备躬身退出去的时候,稍稍顿了顿脚,轻声说到:“娘娘,趁还有点时间,您还是赶紧的把鱼汤给喝了。”   沈玉珺原本还在出神,一听这话,赶忙端起放在炕几上的鱼汤:“你说得不错,本宫喝完这碗,还得再喝一碗。”毕竟接下来的三个月,她是别想见荤腥了。   玉芙宫里,淑妃听到丧钟的时候,她正抱着二皇子在哄。等丧钟停了之后,她整个人都呆了,就直板板地站在正殿里,没一会,眼里的泪就下来了:“她终于死了,”说完,她便含着泪笑了:“她终于死了,报应,报应不爽。”   太后崩逝,一时间皇城内外都一片素白,全国禁止歌舞、婚嫁等等。景帝午时刚过就一身孝服,带着仪仗,骑着快马,直奔慈云山。   宫里,皇后、德妃跟淑妃三位也有商有量的操办起太后丧事的准备事宜。   沈玉珺挺着肚子,在竹雨、竹云的搀扶下,来到了景仁宫。她到的还跟以往一样不早不晚:“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臣妾给两位姐姐请安。”   “快起来,”皇后看着沈玉珺隆起的肚子,温和的对她说:“看着好似又大了不少,快坐吧。”   “谢皇后娘娘,”沈玉珺坐下后没多久,叶修仪、倩贵姬便携手到了。   皇后见人都齐了,就开始说话了:“今儿本宫让你们过来,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太后崩逝了,”说到这,皇后就忍不住拿着锦帕轻轻按压了几下眼角。   在座的妃嫔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悲哀,也都跟着面露哀伤,有几位甚至都哽咽出声了。沈玉珺早有准备,她倒没在帕子上抹什么辣椒水、生姜汁,她只是在心里想想她祖父、大哥等等,眼睛就不由的开始湿润起来了。   “太后娘娘一向宽厚,咱们这些晚辈也是多有受她老人家的照拂,没想到天不假年,她老人家尽早早的仙逝了,”皇后捂着心口悲痛非常地说。   沈玉珺一开始还能掉几滴眼泪,后来看着皇后这般,她眼泪就再也掉不下来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拭擦眼角。她在心里不住地吐槽,皇后这是演戏演出情绪来了,一边老人家,一边还天不假年的,太后这岁数走也属正常了。   好在没过一会,皇后估计是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说正经事了:“太后仙逝,皇上已经带着仪仗出宫,不日就将迎太后灵柩回宫。各宫各人最近都要管好自己宫里的事儿,不得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本宫话就先放这了,到时候要是谁惹事生非,就不要怪本宫不顾念姐妹情份了。”   “臣妾(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提点,必当谨言慎行,”妃嫔们纷纷朝着皇后行礼。   “知道就好,”皇后板着个脸:“都坐下吧。”   皇后等她们都坐下之后,又开始继续说:“等太后灵柩回宫,咱们都是要去仪清殿为太后哭丧的,”说到这里皇后的眼神就投向了沈玉珺:“熙修仪跟冯淑仪现在都怀着身孕,但这孝道也不能不尽。到时德妃跟陆昭仪就帮本宫照看她们一二。”   德妃跟陆昭仪起身应诺。   沈玉珺跟冯嫣然也跟着连忙起身:“谢皇后娘娘体恤。”   “都坐下吧,”皇后摆摆手:“其他的事情,一会就由德妃跟淑妃再跟你们细说,”皇后看了德妃跟淑妃一眼说:“有劳两位妹妹多费心了,有你们在一旁帮着本宫,本宫也踏实多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皇后终于觉得交代的差不多了,后就让德妃跟淑妃两位又说了几句,她们说完也就散了。沈玉珺经历过上次跳御湖的事情之后,就基本不再坐轿撵了。再就是现在八月里,天也不那么热了,走走刚好。   德妃见沈玉珺没坐轿撵,也就陪她一起走了。二人一边走着一边聊着话。   “你这肚子看着倒是不小,”德妃搀扶着沈玉珺:“现在是六个月,等太后的孝期过了,也就有九个月了。我算了下,你临盆的时候刚好就要快过年了。”   “是啊,”沈玉珺看了看德妃,现在她可不敢面带笑容:“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转眼的功夫,他都这么大了。”   “这才到哪啊,”德妃看着脚下的路说:“后面几个月,你就知道孩子长得有多快了,几乎一天一个样子。”当初她怀着孩子都快四个月了,哪想到后来她的身子会越来越弱,到五个月的时候她几乎是下不了床。   她记得当时太医是怎么说得,太医说她身子虚弱,已经不足以支撑到把孩子生下来,必须要流掉那个孩子,不然只会母子俱损。她当时是怎么都不同意,她只觉得太医是有法子的,她想着只要她撑过七个月,过了七个月,孩子就有活命的机会,可是终究是她妄想了。皇上回宫之后,就让太医院给她送来一碗堕胎药,让她自己选择。   德妃每每想到那些陈年旧事,她就不免会湿了眼睛:“跟你说这些,本宫其实也没经历过,只是本宫看过许贵嫔怀胎,大概就是那样子的。”   沈玉珺知道德妃应该是又想起伤心事了,看着她强装淡然的样子,说实话她以前没有那么深的体会,但怀了孩子之后,她便能感悟到德妃的痛了。失去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比要了她自己的命更叫她难以承受。   沈玉珺轻轻拍了拍德妃搀扶着她的手:“也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回来?”有些勉强地转换了话题:“这次叶贵嫔应该也会跟着回来了?”   德妃叹了口气:“既然太后仙逝了,那叶贵嫔应该也会跟皇上一起回宫,毕竟她一个皇妃也不好在外长留。”   沈玉珺点了点头:“对了,钱婉仪怎么样?”   德妃听她提到钱洛惜,就冷哼了一声:“在她身上,我终于明白了一句话。”   “什么?”   德妃扭头看向沈玉珺说:“祸害遗千年。”   沈玉珺点了点头:“的确。”   “前阵子还想着要去找皇后讨说法,”德妃说到这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关于香料的事情,我后来让菀瑕送她去景仁宫,她又怕得躲在屋里不敢露头。反正她是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沈玉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富贵迷人眼啊。”   “谁说不是呢?”德妃搀扶着沈玉珺直接把她送回了昭阳宫。在昭阳宫里坐了一会,她就离开了。   皇上在八月十六这天终于迎回了太后灵柩。太后棺柩被摆放在仪清殿之后,一切丧葬事宜就正式开始了。   首先是停灵,按照规矩,太后的棺柩要在仪清殿停灵二十七天。停灵期间,皇上作为太后的儿子是要守灵的,当然像平王那些宗室也是要守着的。另外仪清殿的法师也要为太后念经作法二十七天,后宫妃嫔跟内外命妇都是要哭丧的。   其次,就是出殡,停灵结束之后,皇上会领着宗室把太后灵柩送至皇陵墓地埋葬。   最后就是守孝,一般平常人家父母之丧是要守孝三年的,但皇家基本都是以月代年,宫里只需守孝三个月。   今日是最后一天哭丧了,这么多天的折腾下来,沈玉珺生生瘦了一圈,不过她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毕竟相较于她,皇上更是清瘦了不少。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之后的事儿就不是她们这身份能参合得进去的。   “娘娘,您赶紧的把牛乳给喝了,一会又要来不急了,”竹雨端着一大碗牛乳进来。   沈玉珺也不矫情,直接就接过来试了试,看不烫刚好,就直接咕噜咕噜的给喝了:“这日子终于要到头了,”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今天太后的灵柩就要被送去皇陵了。”   “是啊,”竹雨端着个空碗,呼了一口气:“两个时辰之后,就要被送走了。”也就是她家主子再熬两个时辰就可以解脱了,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口。   深深吸了口气,沈玉珺就准备去仪清殿了,双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这么些日子下来,她没一天敢掉以轻心,毕竟人多眼杂的,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会要命的。她都已经想好了,等今天过后,她就准备报病,待在昭阳宫里休养,直到生产,哪也不去。   今天的仪清殿人是格外的多,沈玉珺她们一众后妃都是在侧殿里跪着。就在沈玉珺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礼部的人终于开始吟唱了。   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太后的灵柩就被抬离了仪清殿。沈玉珺她们都跪伏在地上痛哭送别。终于等到再也看不见送灵一众人的身影之后,她们才停了哭泣,慢慢起身。   “你怎么样?”德妃刚起身就来到沈玉珺身边搀扶着,有些担心地问到:“没事吧?”   沈玉珺的确是很累了,不过身子倒是没事,就摇了摇头:“多谢德妃娘娘关心,臣妾没事。”   德妃看她面色发白,就赶紧地扶她到一边坐下:“你先坐着休息一会,等缓过劲了,本宫再送你回昭阳宫。”   沈玉珺很感激德妃连日来对她的照顾:“多谢姐姐。”   “你好好坐着,本宫去找婉依,她那里有红枣枸杞茶,本宫去给你倒一杯过来,”说着德妃就转身离开,走去殿外了。因为今日要送太后灵柩离开,所以仪清殿在这个时候是不许宫女太监伺候在一旁的。   “吆,瞧熙修仪这脸色可真是苍白得很,”平王妃是宗室夫人,所以这会也是待在侧殿的。   “多谢平王妃关心,”沈玉珺也没有起身,她这会是坐下就不想动,实在是太累了。   “多日没见,熙修仪这规矩倒是有些退步了,”平王妃冷看着沈玉珺,她是王妃,按规矩沈玉珺是要给她行礼的。   沈玉珺好似没听到平王妃的话一般,还是坐在那里,只不过她伸手摸了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后抬首看着平王妃:“王妃刚说什么?”   平王妃冷哼了一声:“你好好得意吧,本妃要去景仁宫坐坐,也好跟皇后娘娘说会子话。”   “那平王妃慢走,”沈玉珺低下头不再看向她了。   没一会德妃端着杯子就进来了:“赶快喝了。”   沈玉珺接过来喝了几口,就准备起身:“多谢姐姐,这会子妹妹也有些精神了。”   “那好,本宫送你回昭阳宫,”说着,德妃就把杯子放在一边了,搀扶着沈玉珺出去了。   刚出了仪清殿,竹雨、竹云跟婉依还有德妃的另外一个大宫女晚红就围了过来。   每每看到仪清殿前的那百来阶台阶,沈玉珺就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她总会觉得一个不小心,人就能从台阶上滚下去,毕竟她现在真的是圆滚滚的,她这样子从这台阶上滚下去,绝对是不带停的。   “小心点,”这会德妃也不再搀扶着沈玉珺了,不过还是会忍不住不停地提醒她。   沈玉珺在竹雨、竹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她走得很小心,因为她看不见脚下的台阶。   走到一半的时候,沈玉珺的额头就已经开始冒汗了,不过还好她走走倒是有了些精神。   “啪啦啦……”   沈玉珺这么多天一直绷着,一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一跳,没想到她还没反应过来,竹云就已经一把把她按到台阶上坐下。她稳稳地坐下之后,竹云还不放心,一个跨步就站到她背后了,竹雨则站在沈玉珺面前。   “怎么回事儿?”德妃一直注意着沈玉珺这边,一听到珠子落地的声音,脸就冷下来了:“都站着不许动。”   德妃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啊……啊……”的几声,有人摔倒了。站在沈玉珺背后的竹云,眼睛看着朝她这边滚过来的女人,等那女人要到跟前的时候,她一脚迈了上去,抵在前面的台阶上。   等那个女人滚到竹云用脚抵着的台阶那就停住了。   “放肆,”一声大吼之后,就开始直呼好痛:“拿开你的脚。”   “平王妃,你的珠串呢?”德妃皱着眉心盯着被竹云拉到一边的女人:“你不要告诉本宫,你的珠串自己断了?”   平王妃梗了梗脖子:“它的确不小心断了,”说着,她还解释到:“那珠串,本妃戴了好几年了,断了也……也正常,”这有些勉强的解释,引得德妃直翻白眼。   “希望你的珠串真的是自己断的,”德妃摆摆手吩咐一边的太监宫女们:“把地上的珠子都给捡起来。”   沈玉珺坐在那里,扭头看着平王妃脸上的擦伤,眼神冷了冷,她可真狠,连自己都舍得搭上。不过也正常,她要是不自己滚下来,谁又能相信她的珠串是自然断的呢?   过了半个时辰,沈玉珺跟德妃终于坐在了昭阳宫的榻上。秋菊端上来两碗早就炖好的燕窝粥:“两位娘娘估计也饿了,赶快进一些吧。”   德妃也没跟沈玉珺客气,她的确是又饿又累。沈玉珺端起燕窝粥就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二人用了燕窝粥之后,就开始说刚刚的事情了。   “平王妃自去年腊八之后,日子就不好过了,想必她是恨上你了,”德妃有些冷笑道:“她这样子估计是做王妃做久了,忘了她以前的谨慎了。”   沈玉珺哼笑了一声:“我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这次我都记下了,”说着沈玉珺就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刚刚那会他应该也是害怕的,平日里都懒得动,可从刚那会到现在都一直在动着,他应该是惊着了。   德妃点了点头,要是谁敢这样算计她,她也会像沈玉珺这般:“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沈玉珺闻言抬头:“这么些日子折腾下来,想必姐姐也是累了,”说着就要起身送德妃,不过被德妃给阻止了:“你还是坐着吧,看着你挺着个肚子站着,我的心都吊着。”   “好,”沈玉珺也没坚持,就安安分分地坐在榻上。   “等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德妃说完就离开了昭阳宫。   德妃一走,竹云就忍不住了:“娘娘,奴婢看得真真的,那个平王妃是故意滚下来的,她可真狠,不过她那样滚下来也够她受些日子罪的。”   沈玉珺想到平王妃在仪清殿里跟她说的话,看来她今天是临时起意的,毕竟那会她还说要去景仁宫。现在想想只怕她因为什么事情拖沓了,等再要走的时候,刚好看她跟德妃离开,才跟在她们身后:“由着她吧,本宫现在最要紧的是好好的休养,等本宫把孩子生下来再说这些事情。”   “娘娘说的是,”竹雨附和道:“现在已经九月了,眼瞧着就要进入十月,再过两三个月,小主子就要出生了,咱们现在最紧要的是给娘娘养身子,这一个月奴婢过得都胆颤心惊的。”   “奴婢最近趁着人多眼杂,从御膳房弄了不少好东西进来,”秋菊放轻了语调:“咱们偷偷的给娘娘补补,娘娘怀着身孕,总不能真的三个月不沾荤腥吧。”   竹云一听乐了:“你真弄到了?”毕竟她当时拿银子给秋菊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宫里规矩严,她也是知道的。   秋菊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奴婢毕竟是在御膳房待了好几年,这点情面还是有的。”   景帝一行次日过了戌时才回到宫里,一回到宫里,路公公就招了太医到乾元殿。   乾元殿,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案上的密信,一双剑眉都皱弯了:“看来北戎跟北疆联手了,他们想要拖到冬日里再开战。”   “依着目前的情况推算,是这个样子的,”说话的是长宁侯,话说长宁侯还是沈霖以前的部下,这次北征就是他的嫡长子领军,当然也是他极力向皇上推荐沈哲臣为先锋将领的。   “可是朕却不想再等了,”景帝松了眉头,微微眯着双凤眼:“北边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冬了,你亲自押送军饷去裕门关。”   “臣遵旨,”长宁侯领了这个差事就笑眯眯的离开了乾元殿,他真的想要再见见沈家军的军威,多少年了,他又可以去裕门关看看了。   “皇上,”路公公回到宫里,就出去遛达了一圈:“奴才有事要禀。”   “什么事儿?”景帝起身来到大殿中央,看着高高悬挂着的正大光明牌匾,不知道他父皇满不满意他的安排,他把太后跟元启帝合葬在一起了,还有他给太后的陪葬。   “回皇上的话,太医还在殿外候着,您看要不要让他们给您请个平安脉?”路公公小心翼翼地问着,他可是知道皇上在皇陵做了什么事儿,就不知道皇上这几天会不会睡不安稳,先帝会不会气到入梦喝骂皇上不孝?   “你先说你的事儿,等你说完了,再让他们进来,”景帝转身又回到了龙椅上,开始翻看案上积压下来的折子。   “诺,”路公公闻言赶忙把这几天宫里发生的事给说了。   景帝批完了一本折子后,抬头说:“太医院那里有没有让人去给熙修仪请平安脉?”   “昨儿下午,成六味给请的平安脉,一切都好。”   “嗯,”景帝又低下头去看折子:“你让人给平王递个话,他那王妃好病逝了。”   路公公笑了:“那平王爷可要高兴了,他可是一直想要换个王妃的。”   景帝冷冷地笑了笑。   皇上回宫的次日,就因为伤心过度罢朝了。   沈玉珺瞧了瞧躺在她榻上拿着本游记在看的皇上,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史书。她觉得她跟皇上肯定是拿错书了:“皇上,您饿不饿?”   “你宫里不是有小厨房,你饿了想吃什么,就让宫人给你煮,”景帝抬首看了看沈玉珺后,又低头继续看书。   沈玉珺放下手里的史书,一手撑着腰就来到了榻边,想要爬上去,不过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她就放弃上榻了,改为坐到榻边:“皇上,您喜欢皇子还是公主?”   说到公主,皇上的两个公主,她只见过大公主,至于二公主,据说是因为身子不好,所以出生没多久,就被移去了京城南边的兮和园里养着了,跟着去的还有二公主的养母庄昭容。   “皇子,”景帝毫不迟疑地说到,后放下书看向沈玉珺:“难道你喜欢公主?”   沈玉珺扭头看向皇上:“没想到皇上您竟然重男轻女,”说完,她就双手抱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起身准备离开,走的时候还幽幽地说:“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臣妾都喜欢。”   景帝看着沈玉珺有些粗壮了的身影,微微皱着眉头笑了。   景帝罢朝了三日,就继续上朝了。自从太后仙逝之后,叶贵嫔也回了宫,皇上升了她为昭媛,赐封号“肃”,入主长安宫。   因为守孝,宫里一时间倒是消停得很,不过在刚入十一月份的时候,北边边境终于开战了。说来也怪去年到处都是雪灾,今年雪倒是没下几场,好像都被去年下光了似的。就拿京城来说,从入了冬,但现在都过了腊八了,才只下了一场雪。   沈玉珺的临盆之期已到,满宫里的眼睛都盯着昭阳宫。今天已经是十二月十一了,沈玉珺用完晚膳就由竹雨跟竹云二人搀扶着在屋里来回走动。她看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透着笑意,现在只能看到一半。   “娘娘,咱们再走一会,”竹雨看了看摆放在炕几上的沙漏。   沈玉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痛快地应道:“好。”   景帝在乾元殿里忙完了,就直接来了昭阳宫。他还是跟以往一样,没有让太监吟唱就直接进了殿内。   沈玉珺刚好转身,就看到了他进来,现在她都已经习惯了皇上会冷不丁的冒出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沈玉珺上前几步,身子还没蹲下去,就被景帝给扶了起来:“你还是安生一点吧,”他看向竹雨问到:“你家主子还要走多久?”   竹雨赶忙回道:“回皇上的话,再走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景帝扶着沈玉珺继续在屋里走动:“朕看你精神还不错。”   “臣妾吃得好穿得暖,精神头当然会好,”沈玉珺现在整个人看着都很温柔,大概是因为她即将要做母亲了吧。   一会之后,景帝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扶着沈玉珺来到榻边坐下休息:“大概就在这几日了。”   “是呢,”沈玉珺温婉一笑,她以前会有些怕,现在倒是很是期待,想看看孩子生出来长什么样,不知道会不会像他爹多一点?   景帝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面上的表情也有了一丝温暖。   沈玉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扭头盯着皇上:“皇上,您真的只喜欢皇子吗,那要是臣妾生了个公主怎么办?”   景帝抚着她的肚皮,笑看着沈玉珺说:“公主也是朕的孩子。”   沈玉珺闻言笑了:“臣妾就知道皇上也是喜欢公主的。”   景帝低下头继续看着她的大肚子:“生公主晋位昭仪,生皇子,”说到这,他转头看向一脸欢喜的沈玉珺,勾嘴一笑:“晋贤妃。”   沈玉珺原本脸上的欣喜僵在了脸上,后嘟了嘟嘴说:“那皇上还是重男轻女。”   当晚景帝就歇在了昭阳宫。早上还不到卯时,他就感觉边上怀着崽子的女人艰难的想要翻身,他刚伸手准备帮她,哪知他就摸到湿了的被褥。   景帝赶忙坐起身叫了一声:“小猫儿。”   沈玉珺有些迷糊,但还是应了:“皇上。”   景帝摸了摸床褥,就转头对着窗户喊了一声:“小路子,传太医,熙修仪要生了。” 第69章   路公公这会正在站在窗外打盹, 被皇上这一句话吓得差点头磕地, 赶紧扶了扶帽子,应声道:“诺, ”,后便着急忙慌地去请太医。   沈玉珺原本还有些迷糊,她摸到有些湿了的被褥还以为自己尿床了, 毕竟怀孕到了后期,对时不时的想要方便这一点, 她可是深有体会。   哪知皇上一句话瞬间把她给吓醒了, 什么, 她要生了?沈玉珺迷蒙的双眼瞬间瞪得圆溜溜的:“皇上, 您是说臣妾要生了?”   景帝看着一脸惊讶的小女人, 难得的给了她一个好脸:“你肚子没有什么不舒服吗?”   沈玉珺眨了下眼睛,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臣妾有点饿。”   “除了饿呢, 有没有一点疼,”景帝原本还有些担心她, 毕竟这是她头胎, 这会看她这没事人的样子,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沈玉珺听皇上这么一说, 就开始凝神注意了一会:“有一点点, 臣妾还以为是饿得肚子痛的。”   景帝今儿也没要人服侍, 直接自己起床了。他刚收拾好, 就让一直守在门外的竹雨、竹云进来:“服侍你们娘娘起来, 还有让小厨房给她煮点东西吃。”   沈玉珺躺着还好, 起来之后,她就感觉不一样了。肚子一阵一阵的抽痛,不过她之前有询问过太医跟医女,她这样的确是要生了,而且羊水已经破了。   昭阳宫的产房是沈玉珺怀孕进入八个月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设在偏殿。沈玉珺觉得她还行,就决定自己走去产房。到了产房,她刚躺下,秋菊就端来一大碗的鱼骨面。虽然皇上也跟着过来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该矜持的时候,沈玉珺可是知道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她得先吃饱才行,也不用人喂,她自己接过碗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景帝每次看着沈玉珺吃饭,总会多了些胃口,今天也是一样,原本他还有些替她担心,没想到这会看着她吃面,自己竟也有些饿了。   没一会,路公公就把成老太医跟接生医女都给请过来了。景帝面无表情地看着成六味跟四个医女好一会,才开口:“熙修仪母子就交给你们了,”说着眼神就变得冷酷:“你们听清楚了朕只接受母子均安,要是有一丝不对,朕就要你们九族陪葬。”   “臣遵旨,”虽然成老太医知道自己会尽全力,但听到皇上这话,他还是不禁心里发颤。包括那四个医女都是一样,面色有些发白,当下就开始在心里祈求满天神佛保佑熙修仪母子均安。   “小路子,”景帝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还要早朝:“你在这守着。”   “诺,”路公公赶紧行礼应道,皇上可是第一次关心妃嫔生产这事,看来熙修仪要是能平安诞下皇子,那她以后的福气估计真的是要大了。   景帝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沈玉珺已经有些冒汗的额头,看着她两只眼睛盯着自己,就勉强给她笑了笑:“你好好的生孩子,只要平安生下来,不管男女,朕都封你为妃。”   沈玉珺眼里没有害怕,因为她为这一天已经准备很久了:“皇上放心吧,臣妾会好好的,时辰不早了,您该去上早朝了。”   景帝最后握了握她有些肉的小手,再看了她一眼,终是转身离开了产房。   皇上一走,整个产房都好似轻松了。成老太医赶紧过去,跪在地上给沈玉珺请脉,两息之后,面露欣喜:“娘娘身子康健,一定能平安诞下皇嗣。”   “多谢成老,”沈玉珺说着,便嘴角一抽,忍不住哼了一声。   成老太医见状,赶紧领着闲杂人路公公,退出了产房。四个医女这会终于可以安心给熙修仪接生了,不过在接生之前,几人一脸严肃的对视了一下。皇上的话已经摆在那了,她们心里都有数,谁都不可以轻举妄动,不然还真不要怪她们。   沈玉珺这会终于体会到了生产之痛,想想沈家、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再想想自己的昭阳宫,她就咬着医女塞在她嘴里的棉包,开始憋劲。   产房外秋菊把着小厨房,锅里不停地烧着开水,热水是一桶接着一桶的往产房里送。竹雨一直守在沈玉珺身边,产房里交给这些医女,她不放心。竹云则守着产房里面的门。   皇后刚醒来,就听到禀报说昭阳宫那位要生了。她想到昨晚上皇上歇在昭阳宫,心不免就提着,也不敢拖沓,赶忙起身,简单上点妆,用了些早膳就直接去了昭阳宫。   等皇后到昭阳宫的时候,德妃已经坐在偏殿里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德妃给皇后行礼道。   “快起来,”皇后也不等德妃起身便连忙问到:“熙修仪怎么样了?”   “臣妾刚刚问过了,卯时初发动的,”德妃站起身子,皱着眉头,透着担心。   皇后微微点点头:“那还要有一会,”说着她便坐到了主位上:“你也坐吧,皇上呢?”   “皇上去早朝了,”德妃答着话,眼角余光还不时地扫着产房的门口。   很快宫里不需要避讳的妃嫔就都来了,昭阳宫的偏殿里高位的坐着,低位的站着,跟过年似的,聚得还真齐。不过看到杵在产房门边的路公公,一个个的都老实了,敢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等快过了巳时,殿外太监吟唱到:“皇上驾到。”   皇后她们好似早就预料到了,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起来吧,”说完眼睛就看向产房。   路公公赶忙上前去给皇上禀报:“皇上,刚刚奴才问了,一切都很顺当。”   景帝今天早朝都有些心神不宁的,下了早朝,跟兵部、户部的人交代了些事,就赶忙过来了。这会他坐在产房外,仔细听着产房里面的动静,不由得面露冷凝:“怎么没有声音?”   德妃这会就开口了:“熙修仪现在还没有开始生,要省点力气,等要生的时候,就不似现在这样安静了。”   产房里,沈玉珺满头大汗,两手紧紧地拽着枕头,嘴里咬着个小绵包。她觉得她全身的骨头好像被碾压一般,真的好痛,不过她已经感觉到了,孩子在慢慢往下移。   “娘娘,咱们跟着医女的话来,”竹雨也是满头的汗,她虽然懂些医理,但她没生过孩子。   “娘娘,你再憋着股劲,”一个医女面露欢喜地说:“已经开了八指了。”   沈玉珺虽然没生过孩子,但她也是知道的,开到十指就可以生了。一听医女说她已经开了八指,心里不免就高兴了,一高兴就来劲了。   刚到午时没一会,医女就有些激动的说:“十指了,十指了,娘娘,您现在开始跟着奴婢的话,开始用力。”   沈玉珺全身都已经湿透了,不过她神智还是很清醒的,听到医女的话,连忙点了点头。   景帝这会也坐不住了,看到一盆一盆的血水从产房里面端出来,他的脸就越来越黑了,一双凤眼不时地扫向跪在产房门口一溜排的太医。是的,是一溜排的太医,都是之前他吩咐小路子去叫来的。   侧殿里,人是挺多的,但却鸦雀无声。皇后她们都陪着皇上站在产房外面。   “啊……”   景帝终于听到产房里面传出声音了,背在身后的手握了一下,后又放松了。   过了很久,产房突然传来“哇……”的一声。   原本有些烦躁的景帝在听到这个稚嫩的哭声,有了瞬间的愣神,不过也只是一息而已:“小路子,现在什么时辰?”   “回皇上的话,现在是午时三刻,”路公公面露笑容的说:“正正好午时三刻。”   景帝看向屋外,刚好见到飘落的零星雪花:“下雪了。”   路公公扭头看了看,扶了扶帽子:“回皇上的话,是下雪了,”说着就双膝跪地:“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半盏茶的功夫,两个医女抱着个红色襁褓从产房里出来了:“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熙修仪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均安。”   听完医女的回禀,偏殿里的人立时都面带欢喜给皇上行礼:“臣妾(嫔妾、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龙子。”   景帝脸上也有了笑意,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后看向襁褓里的婴孩:“抱过来给朕瞧瞧。”   医女闻言赶忙抱着襁褓上前几步跪下。   景帝开始只是看看,后忍不住的就想要抱抱,实在是这个孩子看着太健康了,乌黑的胎发都快到脖颈了,小嘴嚅动着,光从露出的小脸蛋看,在他娘肚子里过得不错。景帝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之后,没一会,小胖子就睁开了双眼。景帝刚跟他黑溜溜的眼睛对视一下,哪知这小胖子就眼睛一闭,小嘴一张开始哭了,那哭声听着就知道是健壮的。   景帝把襁褓递给医女,刚递到医女手里,襁褓一边就伸出一只小肉爪子,捂住了他的大拇指。   还挺有劲,景帝看着这个抓着他大拇指不放,闭着眼睛,张大嘴一个劲嚎哭的婴孩,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妃嫔心里都是五味杂陈,有羡慕熙修仪命好的,也有嫉妒沈氏走运的,当然每个人都恨不能皇上刚过抱过的三皇子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等产房都清理好了,景帝就进入产房,看到沈玉珺还醒着,脚下的步子就不自觉地迈得大些,坐到床边,握住她身侧的手:“累了吧?”   沈玉珺笑看着皇上:“臣妾不累,皇上看到孩子了吗?臣妾刚刚都看过了。”   “看过了,”景帝笑着说:“朕问过了,那小子足有六斤六两,怪不得你肚子那么大。刚握着朕的指头,闭着眼睛一直在哭,太医也请过平安脉了,是个健壮的。”   沈玉珺听皇上这样说,心里就放心了:“臣妾刚还给他数了手指跟脚趾。”   景帝给沈玉珺正了正扶额,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就不免有些心疼:“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 ,朕晚点再过来看你。”   “好,”沈玉珺是有些累了,生了孩子,又撑到现在,实在是没什么精神了。   景帝帮她理了理被角,就转身离开了。皇后一众人见皇上都走了,她们也就不好再久留,毕竟现在昭阳宫的主子刚生了个皇子,这会也不能招呼她们。   “那妹妹先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养好了,本宫再来看你,”皇后面带喜气的,特意放轻了声音,不管心里有多少不安,她作为皇后,这会都容不得她露出半分不快。   “那咱们也跟着皇后娘娘一起离开吧,”德妃双眼水润润的:“改日咱们再来看你。”   淑妃也微微点了点头。   “那臣妾恭送皇后娘娘,跟各位姐姐,等臣妾出月了,再好好去拜谢各位姐姐,”沈玉珺温婉地说。   等皇后一行人离开之后,竹雨端进来一碗鱼片粥:“娘娘,您用些再睡吧。”   “好,”沈玉珺在竹云的服侍下,坐起了身子,就着竹雨的手,用了一碗鱼片粥后,就躺下睡了。   景仁宫里,皇后坐在榻上唉声叹气:“没想到淑妃刚失了大皇子,这边熙修仪就诞下个皇子,还是健壮的,”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呼了口气:“熙修仪这次诞下皇子,封妃是指日可待了,今天本宫眼瞧着皇上那样子,看来是很喜欢三皇子的。”   容嬷嬷也想叹气,能不忧心吗?这三皇子可不等同于二皇子:“娘娘,您就放宽些心,这也是不能阻止的事儿。”   皇后看向容嬷嬷:“嬷嬷,本宫今天看到熙修仪的三皇子,本宫心里是真的羡慕,你没看见,三皇子那个肉嘟嘟、红彤彤的样子,他那胎发都到脖颈了,黑亮黑亮的。那个时候,本宫在想要是熙修仪没了那该有多好,那样本宫就是拼了脸面,也要把三皇子养在本宫膝下,”说到这,她不禁自嘲的笑了:“不过那只是本宫的妄想罢了,熙修仪好好的。”   “娘娘,您是三皇子的嫡母,”容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孩子就是皇后的痴念。   “丽妃那边的药,你打听的怎么样了?”皇后突然问到。   容嬷嬷皱着眉头:“丽妃上次怀孕应该是用了药,不过奴婢打听到那药有些厉害。”   皇后好似只听到容嬷嬷的前半句话,双目透着希望看向容嬷嬷:“嬷嬷,本宫想要那药。”她今天看到熙修仪的三皇子,想要一个孩子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了。   “娘娘,您再容奴婢打探打探,”容嬷嬷还是对丽妃跟淑妃抱着怀疑,她实在是不放心。   皇后闻言,多少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那好吧,嬷嬷你也快点,本宫真的不想再等了。”   翠微宫里,丽妃坐在佛像前祈祷了一早上,没想到过了午时,竟然传来沈氏诞下位皇子,还母子均安,气得她差点砸了小佛堂。   “娘娘,”常嬷嬷扶着丽妃,面上有些急切:“您不能动气啊。”   丽妃喘着大气,不时的还眼珠向上,过了很久,她才缓过气来:“那个医女,得了本宫的好处,竟然不办事,她是打量着本宫现在治不了她吗?”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常嬷嬷就叹气:“那个医女刚刚已经把银子退回给奴婢了,说是皇上下了死命令要保熙修仪母子平安,她也不敢动手。”不要说宫里,就是整个朝廷,谁不知道当今圣上喜欢连坐,一人犯错,九族受累。   “退回来?”丽妃刚缓过来的气,又有些急促了:“退回来就行了,本宫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娘娘,有皇上在,她们不敢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您不能动气,”常嬷嬷劝到。   “本宫……本宫现在是不是特别没有威势?”丽妃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最近都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她就不吃那药了,现在她这个样子,就算是争到宠了,她也服侍不了皇上。   “奴婢扶您去休息会吧,”常嬷嬷扶着丽妃进了寝殿,把她安置在床上坐下。   “嬷嬷,你说本宫该怎么办?”丽妃不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活在这后宫里,她是那个倾国倾城的丽妃,怎么可以就这么苟延残喘的过下半生呢?   常嬷嬷抿了抿嘴:“娘娘想要怎么办,奴婢按着您的吩咐行事。”   丽妃的那双柳叶眼瞪得大了些,咽了咽气:“嬷嬷,你这几日帮本宫看看翠微宫里的宫女,有哪个还能入眼的,带过来给本宫瞧瞧。”   常嬷嬷闻言,有些惊诧:“娘娘是想……,”这事以前她也劝过丽妃,毕竟那会翠微宫里还有两个新人,但是丽妃一向霸道,她怎么会肯?没想到现在她倒是相通了。   “本宫已经没法子了,”丽妃面色有些黯然,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常嬷嬷点了点头:“奴婢这几天就开始注意。”   沈玉珺这一觉睡得有些久,直到次日卯时听到孩子的哭声,才一下子惊醒了:“怎么回事?”   “娘娘,您醒了?”竹雨听到屋里有声响,就立马进来拨亮了灯。   “本宫刚刚听到孩子哭了,是怎么回事?”沈玉珺已经双手撑着床,坐起了身:“乳母呢?”那两个乳母可是她亲自挑的,还递了话,请她祖父给查了她们的底细,确定是干净的才敢用。   “娘娘放心,三皇子没事,就是刚刚尿了,乳母正在给三皇子清理,换衣裳,”自从三皇子诞下之后,竹雨就让竹云守着,一步不敢离。   沈玉珺闻言,还是有些不放心:“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本宫这会也醒了,本宫自己带一会。”   “好,”竹雨点点头,就躬身退出去了。   没一会,乳母就抱着个大红的襁褓进来了:“奴婢给熙修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沈玉珺自从乳母进来之后,她的双眼就离不开那个大红襁褓,面上带着慈爱。   乳母把襁褓放在沈玉珺的枕头边上,就退到一边了。沈玉珺看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面上洋溢着满满的温柔,这个还有些红的小婴孩是她的儿子。   沈玉珺一眼不眨地看着这个小胖子,眉毛虽然很淡,但还是能看出眉形像他爹,嘴巴、耳朵有些像她,其他的,现在还不太看得出来。不过总之一点,她现在做母亲了。沈玉珺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下他的小肉脸,志得意满,人生无憾了。   景帝下了早朝,在乾元殿处理了一会政事,就开始翻看《大禹字汇》。   “皇上,”路公公看这会皇上有空,就想要把昨天的事儿给禀了。   “说,”景帝依旧在翻着字典。   “皇后估计是急了,想要丽妃那的药,”路公公每每想到皇后,心里就不住的吐槽,皇后这是嫌自己个命长呢,没瞧见丽妃现在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吗?   景帝冷笑着说:“由着她吧,自己作死,与人无尤。”   路公公就知道会是这样,那皇后的事情,他就不准备再插手了:“丽妃吩咐了常嬷嬷给她物色面相好的宫女。”   景帝嗤笑了一声:“由着她折腾吧,你随朕去昭阳宫看看。”   “诺,”路公公现在对昭阳宫可是高看了不少眼,毕竟人家熙修仪会生,昨儿三皇子出生,好几个地方就开始下雪了,下了一夜。有了这场雪,明年百姓的日子要好过不少。当然他也得利,百姓的日子好过,他的私房就不会没了。   景帝到昭阳宫的时候,刚好沈玉珺在喝鱼汤:“今年宫里的桂花珍珠鱼,算是全进了你们娘俩的肚子。”   沈玉珺觉得她现在也是有依仗的人了,皇上说的话,她只当没听见,继续吃。   景帝走到她床边,看着那个被捆得紧紧的大红襁褓。他来得倒是时候,这会,孩子刚好睁开了眼。   嗯,不错,眼睛跟他一模一样,都是凤眼。不过景帝看着被捆得不能动弹的儿子,嘴角一勾:“小肥虫。”   沈玉珺喝汤的动作一顿:“皇上,您说什么?”   “小肥虫,”景帝说到:“他小名,大名过些时候告诉你。” 第70章   “皇上, 他是您儿子,”沈玉珺觉得她有必要提醒皇上:“是亲儿子。”她真的有些不能接受自己可爱圆润的儿子有这么个小名。   “哇……, ”三皇子哭了, 豆大的泪珠瞬间就下来了。   沈玉珺连忙放下手里的碗, 想要抱起儿子,不过可能因为她有些急切忘了自己刚生完孩子不久, 所以一下子动作太大,就拉到她自己的下半身了, 瞬间疼得她抽冷气:“啊……”。   景帝微微皱了下眉头:“你就不能安生一点?”话虽这么说, 不过他还是挪过去看了看沈玉珺的状况, 见她没什么事儿后,就双指并拢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这几天注意一点。”   乳母见三皇子哭了, 就有些想要上去,不过她看着皇上在那, 又没那个胆子上去,只能干站在一边着急。   景帝看孩子哭得这么伤心, 他反而笑了:“看来他是很喜欢这个小名,那就这么定下了。”   沈玉珺摸着自己瘪下去的肚子, 还在缓着疼, 没想到就这么眨眼的功夫,皇上就把儿子的小名给定了。还有, 皇上怕不是太累了眼花了吧, 小肥虫, 呸, 不对,是宝儿哭得这么伤心,他是从哪看出来儿子喜欢他取的那个小名了?   沈玉珺扭头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儿子,一时心里充满了不忍,决定她再努力一把,看能不能给他换个小名,便扭过头看向皇上:“皇上,您看您是不是再想想?毕竟儿子叫小肥虫有损您英明神武的形象。”   “你自己看他这扭来扭去又扭不动的样子不像那个青叶虫吗?”景帝又把沈玉珺的头给扭过去,让她看她枕边的襁褓。   沈玉珺还想要说什么,不过看着儿子扭啊扭的样子:“是有点像,不过颜色不一样,这是红色,那青叶虫是绿色。”   景帝闻言,一手捂着脸笑了,几息之后便放下手,对着襁褓说:“你这小名是经过你母妃同意的,日后就不要怪朕,哈哈……”   景帝背着手,笑着离开了昭阳宫,留下一脸呆愣的沈玉珺:“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景帝走了,乳母立马上前抱过三皇子查看:“娘娘,三皇子应该是饿了。”   沈玉珺一脸的心疼:“那你赶快抱下去喂奶吧。”   “诺,”乳母抱着三皇子就躬身退下了。   沈玉珺坐在床上,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哭声,没一会哭声就停了,她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竹雨说:“你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吃奶?”   “诺,”竹雨刚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三皇子哭,她可心疼了,但皇上跟她家主子这一对不靠谱的爹娘竟还在争论着小名的事儿,她也真是只有佩服了。   行云阁,冯嫣然挺着个大肚子把陆昭仪送到门口:“嫔妾恭送娘娘。”   “你也快回去吧,”陆昭仪看着冯嫣然高高隆起的肚子,温婉一笑。   冯嫣然回到屋里,坐在榻上,想到陆昭仪刚刚说的话,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不能安生。”   “小主不想理会,就不要理会,”席芸给冯嫣然端来一碗银耳羹:“您现在怀着孩子,不想理会她,她也没法子。”   冯嫣然接过银耳羹,用了几口便放下了:“她是昭仪娘娘,我只不过是个淑仪,就算是我不想理会她,她也有的是法子来对付我,与其那样撕破脸,还不如先应付着,等我生下孩子之后再说吧,”说着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快了,还有一个多月。”   “奴婢扶您走走吧,”席芸可是一直记着熙修仪的话,每天都会扶着她家小主走动走动,昨儿熙修仪生得那么顺当,她更是不敢疏忽。   “好,”冯嫣然淡笑着起身:“熙修仪的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了,就不知道三皇子长得像熙修仪多一点,还是像皇上多一点?”   席芸也替熙修仪高兴,昨儿熙修仪生三皇子,她家小主是要避讳的,就让她一直等在昭阳宫那:“昨日人多,奴婢也没看到,奴婢一听说熙修仪母子平安,就高兴坏了,立马跑回来告诉小主这个好消息。不过奴婢觉得三皇子不管是像皇上还是像熙修仪,都会是个极俊的人物。”   “还是像皇上多一点好,”冯嫣然想着三皇子的出生时辰,跟昨日的那场雪,心里就不免有些担心。   “熙修仪生下三皇子了,那小主呢,是喜欢皇子还是公主?”席芸想到一个多月后就是自家主子的临盆之期,心就一直吊着。   冯嫣然微微笑了下,面带希翼:“我喜欢公主。”   “奴婢就猜到小主喜欢公主,”席芸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她家小主生个公主还好,要是生个皇子,看陆昭仪这样子,估计是不会手软的。   冯嫣然也不傻,她这肚子早就被陆昭仪盯上了,要是生个公主,她还有可能自己养着,要是个皇子,只怕就由不得她了。   流云宫里,陆昭仪坐在榻上用完了一碗燕窝粥。   “娘娘,冯淑仪看来不是个简单的,”青伊站在一边拿着个盘盏:“您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还是一直装着傻。”   “她要是个傻的,能傍上昭阳宫那位吗?”陆昭仪在宫女青莲的服侍下漱了口:“现在这后宫里论尊贵,谁还能越得过昭阳宫那位?”   “是啊,熙修仪有了三皇子这个依靠,在宫里算是稳了,”青伊有些羡慕地说。   陆昭仪嗤笑了一声:“她也算是能耐,在这宫里可不单单只有母凭子贵,还有子凭母贵。她得皇宠,三皇子一生下来,你昨儿也瞧见了,咱们皇上可是喜欢得很呢。”   “哎……,大皇子都这么大了,也没见皇上抱过一次,二皇子那就更不用提了,恶鬼投胎。可是熙修仪的三皇子,”说到这,青伊就有些红眼:“娘娘,您说皇上会不会封熙修仪为妃?奴婢昨儿就听说皇上允了熙修仪,只要她生下孩子就封她为妃。”   提到这个,陆昭仪握着帕子的手就不禁一紧,后脸上的笑就有些冷了:“妃估计是要封的,就不知道是不是四妃之一?”她服侍皇上已经十多年了,这么多年过来,她自认没有一天是松懈的,可就算是这样,到现在她还只是个昭仪,叫她如何甘心?如果这次皇上封了沈氏为贤妃,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青伊还有另外一个担心:“娘娘,要是这次冯淑仪生的是个公主怎么办?”   “是个公主,那本宫这一场也不算是白忙活,”陆昭仪低垂着双目:“至少她跟昭阳宫的关系已经不如从前了。她上次哭着离开昭阳宫,就知道咱们那位熙修仪娘娘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儿。”   “明天就是三皇子的洗三礼了,想必昭阳宫又要热闹了,”青伊脸上有些不怀好意的笑。   “有皇上在,谁敢作妖?”陆昭仪有些遗憾地说:“昨儿要是没有皇上镇着,你以为熙修仪能那么顺利生下三皇子,你还真当她是老天爷的亲闺女不成?”   “娘娘是说明天不会有事?”青伊也不傻,自然是一点就通。   陆昭仪叹了口气:“不止明天,估计要有好一阵子没人敢沾着昭阳宫,皇上的性子谁不知道,谁敢往上撞?”三皇子得了皇上的眼,想必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既然知道,又有哪个嫌命长的敢动作?   “那可真是便宜熙修仪了。”   昭阳宫里,德妃正坐在沈玉珺的床边:“明天就是小肥虫……噗……,”她刚刚才从沈玉珺这得知皇上做得好事。说到三皇子的小名,虽然她刚已经笑了好一会了,但这会还是会忍不住发笑:“小肥虫的洗三礼了。”   德妃看着沈玉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就又笑了,好一会才止住:“你也不要再纠结了,等皇上给小肥虫起了大名,到时候小肥虫的小名叫的人就少了。”   “但愿吧,”沈玉珺觉得他们父子以后不要为了这么个小名搞得父子反目就好,其他的她也不求了。   德妃想想那个小名就忍不住的发笑:“明天洗三,我会注意些,等收生嬷嬷那一弄好,我就把小肥虫给你抱回来。”   “谢谢姐姐了,”沈玉珺看着德妃脸上止都止不住的笑,终是忍不住开口了:“姐姐可以叫小肥虫小三儿。”   “不不,”德妃摆摆手:“我觉得在他小的时候,还是可以多叫叫的,要是等他懂事了,我要是再叫,估计小肥虫就要跟我生气了。”   沈玉珺也跟着笑了:“好吧,竹雨,你看小肥虫吃饱了没,吃饱了就把他抱过来,给他德母妃瞧瞧。”   “你这话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德妃呼了口气:“昨日人多,我都没怎么仔细瞧,今天我可要好好瞧瞧,我还给他带了东西过来,”说着她就从婉依手里接过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德妃把那盒子打开朝向沈玉珺。   沈玉珺见盒子里躺着一块暗红色的小木牌,木牌上好像刻了很多字:“这是桃木?”   德妃把盒子转向自己,眼中带着怀念,看着盒子里面的木牌:“这块小木牌是用千年桃木制成的,这是当年我入王府的时候,我母亲给我的,这上面刻的是佛经,现在给小肥虫戴着正正好。”   沈玉珺有些犹豫:“这是姐姐的母亲给姐姐留作念想的,怎么能送给他呢?”虽知道这是好东西,但她还是觉得不能收。桃木镇魂辟邪,据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魂魄不稳的,要镇魂。   “给他留着吧,”德妃笑着说:“本宫那还有一块,当年我母亲给了我两块,”她没说的是,当年这两块是她母亲为她的孩子准备的。可谁能想到,这么多年她会膝下空虚呢?   德妃这样说,沈玉珺就不好再推辞了:“那好吧,那我就厚着脸皮替小肥虫收下了。”   “两位娘娘,看谁来了?”竹雨抱着个青色襁褓进来了:“三皇子给德妃娘娘请安。”   “快给本宫瞧瞧,”说着德妃就起身走到竹雨边上,面上尽是温柔。   沈玉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德妃,心里不免有些替她惋惜:“快把小肥虫给他德母妃抱抱,毕竟他刚刚得了他德母妃的好东西。”   “可以吗?”德妃眼眶有些湿润的看着沈玉珺,眼里带着渴望。   “当然可以,”沈玉珺眨了两下眼睛:“姐姐尽管抱,可劲的跟他乐呵,等他能走能跑了,我估计姐姐就要后悔了。到时就怕你的重华宫要跟我的昭阳宫一样要遭他霍霍了。”沈玉珺今天这话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哪知道会一语成谶。   德妃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眼睛怎么都舍不得从小肥虫的小肉脸上移开:“哪有你这样当娘的,竟然嫌弃自己儿子,”后便装模做样的跟小肥虫轻声细语道:“咱们到时可劲的霍霍,你母妃要是嫌弃你,你就飞似的跑来德母妃的宫里,继续霍霍,德母妃一定不嫌弃,”说着说着德妃的眼泪就下来了,是她没福气:“妹妹,你是个有福气的。”   “姐姐现在这话说得轻松,我可是记在心里了,”沈玉珺故意说些笑话:“你可是不知道我大哥家的宝哥儿,两岁的时候,他经过的地方就是片草不留。自他会走之后,我在家中的园子里,就没见过花。”   德妃听得含着泪笑了起来:“男孩子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要是不皮不淘的,哪有个男孩子的样儿?”   “我大哥那样稳重的性子,都被我那小侄子给惹得三天两头的发火,”沈玉珺想想家中的那些事,面上的表情就生动了不少。   “咱们小肥虫到时估计也是个淘的,毕竟他生下来的块头在这呢,”德妃看着怀里的襁褓,再想想皇上,好吧,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沈玉珺刚在脑子里就在想几年之后的小肥虫跟皇上,好吧,她也不敢想。   乾元殿里,景帝终于给小肥虫起好了名字,看着纸上的两个字,他是越看越满意。   “皇上,”路公公想要提醒皇上,他今天的折子还有很多没批,但他不敢,只能出言问到:“奴才给您泡一杯大红袍吧?”   “好,”景帝终于拿起了案上的折子开始翻看起来了:“明天小肥虫的洗三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路公公端着盘盏给皇上换了一杯茶:“奴才一会再去转一圈。”   “嗯,”景帝批着折子:“在熙修仪没出月子之前,你给盯紧点,不要让她们有什么可趁之机。”   “诺,”路公公觉得皇上这心是已经偏到胳肢窝了,他就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上心过。   景仁宫里,皇后这会正在忙着小肥虫明日的洗三宴:“嬷嬷,昭阳宫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作为三皇子的嫡母,三皇子的洗三宴,她必须得好好办,明日宗室那起子人可都是会到的。   “已经准备妥当了,”容嬷嬷现在只觉得熙修仪命好。新人入宫,就只有她顺顺当当的把孩子生下来了。虽说死了的杨淑仪也生下了二皇子,但二皇子是个什么状况,大家心里可是一肚子的数。   “上次因为二皇子提早降生,还是生在七月十五,宗室那里对本宫已经是满肚子的怨言了,”皇后有些无奈的说:“本宫现在只想明天三皇子的洗三宴能平平静静的,不然宗室那群人只怕真的要上书,建议皇上废了本宫了。”   “二皇子那事本就不能怪到娘娘头上,”容嬷嬷有些气恨地说:“要怪只能怪二皇子的亲娘会做妖蛾子。”   “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膝下本就有些单薄。好不容易等到新人进宫,没想到又接连没了两个孩子,宗室那不就急了,”说到这,皇后就有些面带嘲讽,那起子宗室明面上就知道端着个姿态,暗地里谁不希望皇上断子绝孙。   容嬷嬷也很不平:“宗室其他本事没有,就知道蹦跶。”   “再加上之前本宫那个好妹妹在宫里做的那事,他们可不就找着由头盯着本宫不放了,”皇后也心累,家里没有帮衬的,还一直给她拖后腿。   “听说平王妃病了?”容嬷嬷其实是不喜平王妃的,只不过之前她对皇后娘娘来说还有些用处。   皇后冷嗤了一声:“她这王妃也算是做到头了,她之前胆大妄为的在除夕宫宴上,皇上眼皮子底下,就敢动手杀了周嫔,就知道她开始不安分了。”   说到皇后那些妹妹可真是一个能用的没有,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   “她心里估计还怨着您呢?”   “能不怨吗?”皇后不屑地说:“当年本宫出嫁的时候,她就抱着本宫说舍不得本宫,用尽手段想要跟着本宫做媵妾。可惜啊,姑母不同意,她也没法子。后来姑母安排她入平王府,平王那样的货色怎么能跟皇上比呢?”   “不过那几年她装得还真不错,”容嬷嬷说到:“现在想来,她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当然是为了她自己,荣华富贵,她哪样都要,心太大,这次可不就遭殃了,”皇后蔑视地瞥了下眼睛:“本宫做皇后这么多年也不敢把手往有孕妃嫔身上动,她倒是胆子大。”   “只是拖累了皇后娘娘。”   “哼,宗室怎么就不想她现在是平王妃呢?”每每想到这个,皇后就有些气恨:“不管怎么样,明天的洗三礼不能有差池。”   “奴婢知道,”容嬷嬷紧了紧神,连忙回道。   玉芙宫里,淑妃正抱着二皇子,见伊莲回来了,就把二皇子给乳母抱下去了:“怎么样?”   “娘娘真的要动手吗?”伊莲觉得她家娘娘这样做有些冒险。   “她现在不是想要孩子吗?”淑妃面上很是平静:“那本宫就助她一助,”她永远忘不了当年那份糕点的味道,她能尝到那份糕点,真的要谢谢皇后了:“让她做几个月的美梦也是好的。丽妃那药至多保着孩子过三个月,本宫就要看着她得到了又失去后的痛苦。”   伊莲知道她家主子心里的恨:“那好,只是咱们要想法子越过容嬷嬷才行。”   “那老婆子防心重,的确是个麻烦,”淑妃微微点了点头:“本宫现在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咱们尊贵的皇后娘娘痛苦的样子,想想都叫本宫心里舒快一些。”   “那好,”伊莲吐了口气:“那奴婢就叫丽妃宫里的人动手了。”   “去吧,”淑妃在伊莲退下之后,她慢慢走到玉芙宫正殿的殿门口,看向东面,虽然隔着高高的宫墙,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那个方向是景仁宫:“简直就是个笑话,身为皇后竟然住在景仁宫,呵……”   晚上,沈玉珺用完晚膳,终于忍不住了,让竹雨扶着她下地走几步。   “娘娘,您还是好好的待在床上吧,”竹雨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她人还一直往后退。   “过来,”沈玉珺难得的冷下脸面:“本宫已经在床上躺了两天了,骨头都快散了,本宫只下地走两步,两步就好。”   竹雨看着她家主子那一点没有诚意的保证,更是用力地摇头:“不行的,娘娘您就放过奴婢吧,”说完她就跑了。   沈玉珺见屋里空空的,除了她自己,一个宫人都没有:“真是被我宠坏了,竟然不听话。哼,本宫自己来。”掀开薄被,沈玉珺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脚踩在绣鞋边上,她想要弯腰给自己穿上鞋,哪知道她刚做好准备,想弯腰穿鞋的时候,她的鞋就被一双手伸出来拿走了:“嗳……”   “你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床上几天等好些了再下地?”景帝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诧异的小女人:“还不上床待着?”   沈玉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路公公把她的鞋子拿走,后有些丧气地说:“皇上,臣妾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你让臣妾坐着缓缓,等臣妾有力气了,再躺回床上。”她决定放低要求,不能下地,能在床边坐一会也是好的。   景帝闻言,朝她走了过去,伸手就把她按回床上,然后又把她悬在床边的双腿给挪到床上:“好了,现在你好好躺着。”   沈玉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皇上您要去看看小肥虫吗?”   “朕已经去看过了,”景帝坐到床边。   沈玉珺有些酸的说:“臣妾还以为您是来看臣妾的,”说着她还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能下蛋的母鸡果然是不值钱的。”   景帝从她床头的架子上拿过一本游记:“你也不算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只能算是暂时不能下蛋的母鸡。” 第71章   次日昭阳宫正殿一早就忙活起来了, 收生嬷嬷也早就到了在一边准备着。大概过了巳时,皇后就领着一众女眷来了。   洗三礼是定在午时初正式开始。收生嬷嬷这都准备好之后,就开始添盆了。等添盆结束之后, 乳母就抱着小肥虫出来交给皇后,再由皇后把小肥虫交给收生嬷嬷, 收生嬷嬷接过婴孩之后, 就开始准备给他洗澡了。   “哇……, ”小肥虫刚被放入水中就开始扯着嗓门大哭, 那声音简直是震天响。   收生嬷嬷听到三皇子的哭声, 笑眯了眼, 开始托着小肥虫的颈部给他洗澡了:“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等收生嬷嬷念完一段祝福语, 之后便用艾叶球点着, 以生姜片做托,放在小肥虫的脑门上,稍稍炙一炙, 再给小肥虫梳了头,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祝福语。   等终于洗好之后,小肥虫已经哭得满脸通红,收生嬷嬷赶忙把他包裹在襁褓之中, 交给皇后之后, 她也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那提着半天的心也终于可以放肚子里了。   皇后抱着小肥虫,见他渐渐歇了哭闹,心里不免软了些。   德妃站在皇后边上,见皇后没有要撒手的意思,转了下眼珠就吱了声:“今天熙修仪娘家的老太君也来了,老太君是个有福气的。”后面的话,她也不说了。   皇后不傻,脸上的笑还是那么自然:“德妃说得有理,沈老太君是个有福气的。”   “臣妇不敢当两位娘娘的赞,”虽然二十多年没入宫,但沈老夫人对宫里的规矩还是很清楚的,她朝皇后福了一礼。要不是今天三皇子洗三,她也不会来宫里凑热闹。   皇后抱着三皇子到沈玉珺的娘家女眷那:“老太君也抱抱。”   沈老夫人连忙福礼道:“多谢皇后娘娘。”   “快起来,”皇后把三皇子递给沈老夫人,她虽然有些眼热,但不是自己的,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沈老夫人小心翼翼的接过小肥虫,眼眶有些湿润,但她也是个有见识的,赶紧眨了几下眼睛:“三皇子是个好的。”这会小肥虫已经不哭了,两眼眯哒眯哒的就要睡觉。戚氏跟钱氏作为沈玉珺的长辈今天也跟着入宫了,二人看着三皇子,面上也是慈爱满满。   德妃微笑着点点头,便朝皇后说到:“天冷得很,三皇子还小,还是让乳母把三皇子抱回后殿去吧。”   沈老夫人刚好顺着杆子说:“德妃娘娘说得极是。”   “好,”皇后也没有异议。   乳母赶紧从沈老夫人那抱了三皇子,朝众人行了礼,便躬身退回后殿了。   沈玉珺倚着软枕,坐在床上,见乳母进来之后,赶忙招手让她过来。乳母把三皇子放在沈玉珺的边上,就退到一边了。   竹雨这会也跟着进来了:“娘娘,奴婢们已经准备好热水了。”   沈玉珺看着小肥虫还挂在眼角的泪珠,心疼得很:“赶紧趁他刚哭过,给他再洗个澡,快点,”那洗三盆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她可不放心。   “好,”竹雨连忙退下去准备。   等小肥虫洗好热水澡后,舒舒服服地躺在沈玉珺身边。这会他终于睡得安稳了,还时不时地嚅动着小嘴。   “娘娘,您看谁来了?”竹雨欣喜地跑进来,后面跟着沈家女眷。   “祖母,”沈玉珺抬头就看到沈老夫人还有她娘跟二婶:“快……快坐下,竹雨,赶快上茶,还有让秋菊端些刚做的点心过来。”   “娘娘吉祥,”沈老夫人领着两个媳妇给沈玉珺请安。   “快,竹云快扶祖母她们起来,”沈玉珺眼眶有些发红。   “谢娘娘,”沈老夫人在竹云的搀扶下起了身,来到沈玉珺床边坐下:“不要哭,你现在还在月子里,可哭不得。”她看着眼前有些产后圆润的孙女,心里也有些感叹,谁能想到当初的小孙女现在也做母亲了?   沈玉珺含着泪笑了:“瞧孙女这没出息的样子,”后她又看向站她祖母身后的她娘跟二婶:“娘跟二婶快坐,我现在不方便,不然我肯定是要下床招待你们的。”   “你还是安安分分地待在床上,”戚氏拉着钱氏坐到了一旁竹云搬过来的绣凳上:“你现在可不同往日,月子一定要做好,不然日后有的你受的。”   “你娘说得一点没错,你可不能马虎了,”钱氏温婉的笑着,有些感叹。这个小侄女进了宫之后,一晃眼都快两年了,没想到她这侄女福气这么大,竟稳稳当当地诞下个皇子。三皇子诞生的那一天,沈家的爷们待在后院家翁的书房里整整一夜,看来沈家真的不会再继续蛰伏下去了,单看京城这两日没了关于三皇子祥瑞的流言就知道,是她家翁出的手。   “我知道,”沈玉珺心里暖暖的:“竹雨跟竹云整天看着,我就是想要干什么,她们也不会由着我的。”   “你们两个做得极对,”沈老夫人看向站在一边的竹雨、竹云:“真是要多谢你们一直在她身边打点着,要不是有你们在,家里也不放心。”   竹雨跟竹云连忙行礼,红着眼睛说:“这些都是奴婢应尽的本分,当不得老祖宗的夸。”   “快起来,”戚氏跟钱氏一人扶起一个,顺便脱了戴在手上的镯子分别给竹雨跟竹云套上。   “使不得,”二人有些被惊到,连忙低头后退。   “收着吧,”这时沈玉珺开了口:“我娘跟二婶赏你们的,你们就收着。”   竹云竹雨闻言,只好小心翼翼的收了:“谢两位夫人赏。”   “这就对了,”戚氏妯娌俩又坐回到绣凳上。   沈家女眷在昭阳宫待了没有半个时辰就离开了。沈玉珺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皇上格外恩准的,才叫她能见着家人一次,不然只能等到明年的正月初三。   “娘娘,您也不要叹气,今儿已经十二月十四了,离过年没几天了,等过了年,老夫人她们就可以来探望您了,”竹雨在一边收拾着小肥虫的小衣裳:“再说这次娘娘的位份够了,您还可以留老夫人她们用了午膳再走。”   想到这个,沈玉珺心里也欢喜不少:“是啊,这次我娘她们就不用再来去匆匆了,”说着她便看向躺在她床里面呼呼大睡的儿子,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你父皇给你取这小名还真没取错,看你睡的,你外曾祖母跟外祖母在这等了好一会,你都没醒。”   晚上景帝来到昭阳宫,进了内室,就见母子俩头对着头的睡着。   沈玉珺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做梦梦到一双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她,不管她跑到哪,那双眼睛都能跟着她:“啊……”   “怎么了?”景帝躺在床边的贵妃椅上拿着本史书在看,突然听到沈玉珺的叫声,就连忙抬头看向床:“你做噩梦了,最近做亏心事了?”   沈玉珺还有些迷糊,看着景帝:“皇上刚是不是您一直盯着臣妾看的?”   景帝轻笑了一声:“朕盯着你们母子看了好一会,你们都没什么反应。朕就让小路子搬了把贵妃椅过来,自己找了本书看看了。怎么,你梦到朕了?”他说到这就顿了一下:“不对,你梦到朕,叫什么呀,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   沈玉珺垂下眼睛,悄悄地翻了个白眼,:“臣妾刚刚梦到这么大一双眼睛,一直盯着臣妾看,”她双手比了比:“臣妾跑啊跑,不管跑到哪,它都一直盯着臣妾。”   景帝拿起书继续看:“那么大一双眼睛,肯定不是朕。”   “可是看眼型很像皇上您的眼睛,”沈玉珺觉得那双眼睛肯定就是皇上,因为只有皇上才能不论她跑到哪,都能捕捉到她。   “是吗?”景帝看着书,没有一点要再理会沈玉珺的意思。   “皇上,”沈玉珺觉得她就要失宠了,瘪了瘪嘴。   “干什么?”景帝依旧没有抬头。   沈玉珺想她最近刚生完孩子,身体也不舒服,她是不是可以矫情一下:“皇上,是不是臣妾现在没有书好看了?”   景帝闻言,不舍地抬起头,后仔细盯着沈玉珺看了好一会:“小猫儿,朕发现一件事情。”   “皇上,您有什么事儿还是不要跟臣妾说,臣妾完全不懂的,臣妾现在又有点困了,”说着她便往被窝里拱了拱。   “你真的不想知道,”景帝乐了:“朕说的事情跟你有关。”   沈玉珺纠结了好一会,终又探出头来:“什么事儿?”   景帝放下书,起身直接来到了床边坐下:“朕发现你生了孩子之后,越来越娇了。”   沈玉珺一双桃花眼瞥了瞥皇上:“那还不是要怪皇上。”   “怎么说?”景帝捏了捏她的肉脸:“小肥虫的脸跟你这个娘是一模一样。”   沈玉珺伸手抓住皇上在她脸上作乱的手:“皇上您喜新厌旧,臣妾自从生下小肥虫之后,您就见天的过来。原本臣妾还以为小肥虫是沾了臣妾的光,没想到您竟然都是来看小肥虫的,顺带来瞧瞧臣妾,臣妾得想法子复宠才行,哈哈……,”她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   景帝也跟着笑了,一双手直接捏上了她的肉脸:“有这争宠的心思不错,值得表扬,”说完便低下头,在沈玉珺的额头上亲了亲:“朕就没见过跟自己儿子争宠的娘。”   “那臣妾也算是第一个了,”沈玉珺亲了亲皇上的下巴。   景仁宫里,皇后看着敬事房呈上来的记档:“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昭阳宫那位即使是怀着身孕,也是一样得盛宠。皇上这两天更是见天的往昭阳宫跑,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三皇子。”   “娘娘,您真的准备要跟丽妃联手吗?”秋桐问到,她有些迟疑:“丽妃恨昭阳宫那位都快恨到骨子里了,娘娘就不怕她会利用您?”   “丽妃现在已经是强掳之末,翻不出什么浪了,本宫要的是她手里的药,等药拿到手,到时候做不做就看本宫心情了?”皇后握着手里的帕子说到:“这件事不要让嬷嬷知道,”她已经等不及了,今天她抱着三皇子,她真的好像直接把他抱回景仁宫,可是她不能。   “诺,”秋桐皱着眉心,显得有些忧心。   翠微宫里,丽妃坐在榻上,背后垫着两个软枕:“皇后那怎么说?”   常嬷嬷叹了口气:“已经让秋桐过来传话了,她说先要验药,如果真的能让她怀孕,到时昭阳宫母子俩也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哼,本宫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她当了那么久的皇后,多少会涨点脑子,没想到还是一样的蠢,”丽妃手里撰着个小檀木盒子:“想要药,行啊,本宫给她就是了。”   常嬷嬷这次倒是没有阻止,只要不是给怀了身孕的妇人服用,她都不会阻止:“希望皇后娘娘怀了身孕之后,真的能帮娘娘达成所愿。”   “嬷嬷放心吧,”丽妃打开了紫檀木盒子,翘着兰花指捏出一颗黑色药丸:“等皇后怀了身孕,她看皇上这么喜爱三皇子,她自己就会着急了,毕竟她肚子里的才是中宫嫡出。”   “娘娘心里有成算,奴婢依着娘娘的吩咐行事就好,”常嬷嬷想想也是。   丽妃看着手中的药丸,嗤笑了一声:“给咱们的皇后娘娘送过去吧。”   “诺,”常嬷嬷把那颗药丸装在一个小玉瓶里,就躬身退出去了。   丽妃一个人坐在榻上:“本宫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有。希望皇后娘娘三个月之后还会是皇后娘娘,哈哈……咳咳……”   次日便是十二月十五,按理皇上是要歇在景仁宫的,景帝酉时刚忙完手里的政事,还没要到歇口气。路公公就悄没声的进来了:“皇上,皇后娘娘身边的秋桐来了,说皇后娘娘炖了您最爱喝的八宝鸭汤,请您过去享用。”   景帝倚在龙椅上:“她药拿到了?”   路公公心里吐槽着,皇后真是傻到家了,丽妃的东西她也敢吃:“到手了。”   “你去回了秋桐,朕一会就去,”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会给皇后些脸面的,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是皇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诺,”路公公躬身退出了乾元殿,心里默默的给皇后上柱香,看来皇后是离死不远了。   景帝在乾元殿待了没多久,就去了景仁宫。   次日早上,景帝醒来的时候,看到边上的皇后,脸都黑了。皇后这会还睡着,景帝也没招呼小路子进来服侍,就自己起床穿了衣服。   等穿好衣服之后,景帝来到床边:“从今天开始,是生是死,朕都不会再管你,当然从今以后,你也只是皇后而已,”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原本睡着的皇后,这会睁开了眼睛,泪也从眼角流了下来:“我不想的,可是皇上您从来就不会给臣妾机会,臣妾只能自己想法子。”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皇后便病了,免了后宫妃嫔的请安。   景帝站在乾元殿的殿门口看着飘落的雪花,面上是毫无表情,眼神冷冽:“皇后还没好?”   路公公心里发颤,这几天他来来回回问候了皇后包括皇后娘家忠勇侯府不知道多少遍:“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那还病着。”   景帝看向小路子:“皇后既然病着,那六宫的事就交给德妃跟淑妃吧。”   “诺,”看看,皇后就作吧,路公公心里有些舒爽,这都快过年了,皇后还敢病着,现在六宫之权是彻底没了:“奴才这就去景仁宫传话。”   “嗯,”景帝看着雪越下越大,就直接走进了雪中。   昭阳宫里,竹雨跟竹云正在她们家娘娘的寝殿里给三皇子洗澡:“咱们三皇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出生才十二天,就白白嫩嫩的了。”   沈玉珺已经能下床稍许走动走动了:“有吗,本宫怎么觉得还是有点红?”   竹雨转头有些气恼地看着她家这个生了孩子就变傻的主子:“娘娘,您应该说真的是越来越俊了,”哪有当娘的看不到自己儿子的美的?   沈玉珺笑了:“本宫发现你们最近是越来越会昧着良心说话了,”她走到小浴桶边上:“你们自己看看,小肥虫哪白了?”   “那三皇子也比刚出生的时候白胖多了,”竹雨还在据理力争。   “哇……,”小肥虫也不知道哪不舒服了,眼睛一闭,两只小手啪的一声拍打着水面就开始哭了。   竹云赶忙起身拿了小抱被过来,竹雨抱起小肥虫,就把他裹进小抱被中。现在小肥虫除了吃奶,其他的事都叫她俩给包圆了。   “他怎么了?”沈玉珺闻言,转身看向殿门口,上前几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   沈玉珺起身后,看着皇上的大氅上都是雪,紫金玉冠上也有几片未融化的雪:“皇上怎么这样就过来了,路公公呢,怎么就让您顶着雪过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伸手为皇上去掉有些湿了的大氅。   景帝见她伸手过来,就瞪了她一眼:“你还在月子里,碰不得冰,朕自己来就好。”   沈玉珺见皇上自己抬手脱掉身上的大氅,就转头对竹云说:“你去让她们准备些热水抬进来。”   “诺,”竹云丢开手里的事,让竹雨一人忙乎,她连忙退了出去,准备热水。   “皇上的发有些湿了,未免冻着,先泡个热水澡,”沈玉珺拉过皇上的手,来到榻边。   竹雨这会也给小肥虫穿好了衣裳,退到了一边。沈玉珺现在也可以抱抱小肥虫了,但每次就只能抱一小会:“皇上您看,小肥虫身上的衣裳都是臣妾亲手做的,好看吗?”   “好看,”今天的景帝格外的乖觉。   沈玉珺笑了,放开皇上的手,就想要伸手抱抱躺在榻上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扑腾着小手的小肥虫。不过有人比她先一步抱起了小肥虫。   沈玉珺转身看着抱着小肥虫的皇上:“皇上,她们都说小肥虫白胖了,您颠颠,小肥虫是不是真的长肉了?”   景帝还真的试了试:“是重了,他都出生十天了,要是不重点,那他乳母就不用活了。”站在一边的两位乳母闻言,心颤了颤,头低得更低了。   “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竹云回禀到。   “抬进来吧,”沈玉珺说完就扭头看向皇上:“臣妾现在月子里不能伺候您,您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景帝把小肥虫放在榻上,哪知小肥虫一沾着榻就两脚一蹬闭眼睡觉,景帝看着小肥虫这个样子,嘴角不自禁的弯了,后转头看向沈玉珺:“你也好上床待着了。”   沈玉瘪了瘪嘴:“臣妾知道了。”   景帝看着她那不情不愿的样子,捏了下她的肉脸,就丢下她去沐浴了。   沈玉珺看着景帝的背影,她感觉皇上最近应该有事,不过那也是皇上的事儿,她也不能有心试探,只能让他高兴些。之后她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睡觉的小肥虫,面上都是温柔,伸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你个没心没肺的。”   用完晚膳,沈玉珺走了几步,就上床了,实在是皇上的眼神太尖锐,她不敢再拖沓下去了。   景帝见她上床了,才白了她一眼:“你封妃的旨意,朕已经拟好了,等小肥虫满月那日再宣。”   沈玉珺一听到这个就来劲了:“皇上,您真的要封臣妾做贤妃吗?”   景帝瞧她那个欣喜的样子:“怎么,怕朕反悔啊?你再折腾点,朕也许就会反悔了。”   沈玉珺鼓了鼓嘴:“皇上金口玉言,在这世上,就没有比皇上的话更叫臣妾相信了。”   “小马屁精,”景帝瞪了她一眼:“放心,封你为贤妃的旨意已经躺在朕乾元殿的御案上了。”   沈玉珺抱着被子捂着脸闷声笑了。   景帝看着她那傻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笑了。她这几天的刻意逢迎,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也不怪她,这几天他的确是被皇后给恶心到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作为正妻的皇后,也敢对他用些脏东西。先由着她吧,丽妃那药,是她自己求的,那她就自己受着吧。   德妃最近除了处理宫务,就是在翻她的库房:“本宫记得本宫这里有个珊瑚小盆景,哪里去了?”   婉依跟在德妃身后:“娘娘是说那个巴掌大的红色珊瑚盆景吗?”   “对,就是那个,”德妃眼睛一直在扫着库房里的东西。   婉依笑着说:“娘娘您忘了,之前奴婢觉得它颜色好,就给您放在寝殿床头的架子上了。”   “那咱们出去吧,”德妃转身就准备出库房:“那个小盆景做得精致,颜色也好,你帮本宫收着,等小肥虫满月的时候,本宫要拿去送给小肥虫。”   “好,”婉依笑着说:“奴婢现在都担心,等三皇子能走能跑会说话的时候,娘娘的库房保不准就空了。”   “哈哈……,”德妃也笑了:“这些东西反正本宫也用不着,给小肥虫,本宫心里也愿意。”   “娘娘开心就好,”婉依看着她家娘娘的背影,呼了一口气,她家娘娘这样就很好。 第72章   今年这个年,沈玉珺除了不能洗澡不能洗头, 她过得还是很舒坦的。除夕这天晚上, 她坐在榻上喝着鸡汤, 看着宫里的宫人们围在一起吃着暖锅子, 心里有一种踏实安宁的感觉。   自从生了小肥虫之后, 沈玉珺的心就安稳了,她也是最近才体会到站稳脚跟是什么感觉。看着睡在她身旁的小肉团子,她想日后只要她不自己作死, 她的日子会好过的。   沈玉珺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下小肥虫的小肉脸,没想到这小肉团子砸吧着嘴竟然笑了:“这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   除夕用完晚膳之后, 竹雨就带着几个宫女开始揉面包饺子。沈玉珺在榻上坐了一会,就有些累了,竹云服侍着她进入内室休息, 当然她还把吃饱又睡了的小肥虫抱着一起了。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了,昭阳宫刚开宫门没多久, 德妃领着婉依就过来了。   “哎吆吆, 还是你这里热闹,”德妃刚进殿门就开口了。   沈玉珺迎上去行礼:“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祝娘娘福寿安康。”   “快起来, ”德妃笑着拉起沈玉珺:“就你规矩多,小肥虫呢?”   “姐姐来得正是时候,这会他正醒着呢, ”沈玉珺拉着德妃的手就来到榻边, 二人看着躺在榻上被包裹在抱被中的小肥虫扭啊扭的, 皱着一双浅浅的小剑眉,瘪着嘴,看来小肥虫是要发脾气了。   德妃赶紧上前去把他抱起来:“噢噢,咱们小肥虫是不是知道德母妃今天要来看你啊?”   沈玉珺看着德妃轻声细语的样子,哪还有她平日里的锐气:“姐姐,你可别宠坏他,我最近都发现他那小脾气见长了,一有不顺心的事儿就闭着眼睛大哭。”   德妃闻言,终于舍得抬头了,只不过是瞪了一眼沈玉珺之后,便又低下头,跟小肥虫培养感情了:“我看就是你这做娘的不靠谱,小孩子不舒服,他又不会开口说,只能大声哭了,”怼完沈玉珺之后,她又对着小肥虫说:“对吧,咱们小肥虫只是不舒服了才哭,是不是?哈哈……”   沈玉珺准备放弃拯救被小肥虫一身小嫩肉迷惑了的德妃,摇摇头,兀自坐到榻上,伸手抓了把核桃仁吃了起来。   德妃抱着小肥虫玩了一会,也坐到了榻边:“哎吆,我都有些出汗了。”   沈玉珺瞥了一眼德妃:“那你还不放下小肥虫,你不知道之前乳母跟竹雨、竹云一直喜欢抱着他,现在好了他一睁眼就要抱着,不抱就哭,我这两天正在治他呢。”   德妃一点都没把沈玉珺的抱怨当回事儿:“你宫里这么多人,怎么就能让咱们小肥虫醒了还躺在床上的?”   “我要说的是他脾气太大,”沈玉珺表示没法跟德妃沟通交流了,她还是闭嘴吧。   “他身份尊贵着呢,要是没点脾气才不好,”德妃竖抱着小肥虫,跟他额头碰着额头,笑着说:“我看咱们小肥虫就是哪哪都好。”   沈玉珺翻了个白眼,她在心里默默的决定日后她要对小肥虫严厉一点才行,不然她真怕他会长歪。   “对了,”德妃转过头瞪了沈玉珺一眼:“都是你一直在打岔,我差点忘了。”   “什么事儿?”沈玉珺有点莫名其妙。   “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可是早就给小肥虫备好了压岁的大红封,”德妃从婉依那接过一个大红色刻丝锦囊,在小肥虫面前摆了摆:“喜不喜欢?这锦囊可是德母妃亲手绣的,好不好看?”   小肥虫也很应景的勾了勾嘴角笑了。   “嗳……,”德妃看到小肥虫笑了,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后便一脸兴奋的看向沈玉珺:“小肥虫对着我笑了,真的!”   沈玉珺看到德妃这傻样,就想到几天前她第一次看到小肥虫笑,也是这傻样:“几天前他就会了。”这几天她有事没事的,只要小肥虫睁着眼睛,她就开始逗他笑,现在她已经对小肥虫的笑有些习以为常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德妃瞥了一眼沈玉珺,就又转过头去逗小肥虫笑。   总之一早上,德妃为了逗小肥虫笑,被小肥虫这个小肉团子骗了二十多个大红封。最后等小肥虫睡着了,她也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小肥虫去睡觉了。   沈玉珺看着小肥虫从德妃那得来的一推红封,面上有些无奈的笑了:“姐姐,你再这样手宽,我都要开始担心你的重华宫了。”   德妃这会歇了下来,终于有空端起一杯茶开始喝了,一连喝了几口才放下茶杯:“我现在管着宫务,可以中饱私囊,哈哈……”   沈玉珺也跟着笑了:“你好不容易中饱私囊得来的,转身又被小肥虫的几个笑给骗了,进了他的小库房。”   德妃摆摆手,脸上歇了笑:“皇后还一直抱病,就不知道她是真病还是假病?”   沈玉珺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今天大年初一,她也没露面接受妃嫔的请安?”   德妃摇了摇头:“没有,我今早是先去了景仁宫,后来的你这里,”她说着眉头就皱了起来:“皇后应该是跟丽妃联手了。”   “丽妃?”提到丽妃,沈玉珺就想到丽妃手里的药:“皇后过段时间出来,不会跟丽妃之前的状况一样吧?”   德妃担心的就是这个:“你这再过不到半个月就要出月了,到时候你要更小心些,丽妃当初没算计成功的,皇后就不一定了。你现在又有小肥虫,无论是皇后还是淑妃、许德仪一流,她们都不会想你好过。”   沈玉珺刚想叹气,但想到今儿是大年初一就忍下来了:“她们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一个个的眼睛都好像被糊住一样,看不见真正的主子是谁,作天作地的,迟早要把她们自己给作……作没了。”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富贵迷人眼,她们要是真能看破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那这后宫可就安生了,”德妃想到曾经的自己,就忍不住的笑了:“人不怕走错路,就怕明知走错了,还一往无前。”   “由着她们吧,”沈玉珺端起一杯牛乳喝了两口:“她们没动作,我也不可能找上门去,至于皇后,她要是真的敢把心思动到我跟小肥虫身上,我也不是个面团。我虽不能把她怎么样,但还是能扯掉她两层皮的。”   德妃点点头,沈玉珺进宫不久,就能毫发无损的生下小肥虫,就知道她也不是个简单的,再说沈家有上百年的积淀,宫里肯定还是有些人脉的,况且她现在掌着半个后宫,有她在一边看着,她们要动手也没那么容易:“凡事小心为上。”   “我知道的,多谢姐姐提醒,”沈玉珺笑了笑:“她们不动作便罢,要是真的下手,我也不会手软的。”   德妃在昭阳宫待了一上午,要到午时的时候才离开。她是重华宫主位,总不能大年初一一直待在昭阳宫。   午膳刚摆上桌,景帝就到了,沈玉珺连忙起身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上前拉起沈玉珺:“朕过来陪你用膳,小肥虫呢?”   沈玉珺起身答道:“刚睡下没多久,想必还要一会才能醒。”   二人坐到桌前开始用晚膳。用完午膳之后,景帝也没急着离开,来到寝殿里,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喷香的小肥虫,嘴角勾了勾,就脱了靴子,在小肥虫边上睡了下来。   再等沈玉珺进来的时候,父子两个已经都睡着了。她仔细看了看小肥虫跟他爹的五官,没一会她便确定了,小肥虫长得还是像他爹多点。   “你站在这干什么呢,也不上床?”景帝突然睁开了眼睛,吓了沈玉珺一跳。   沈玉珺拍了拍胸口:“皇上您肯定是故意吓臣妾的。”   “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景帝侧躺着笑看着沈玉珺。   沈玉珺坐到床边,屁股往里面挪了又挪:“臣妾刚刚仔细看了,小肥虫长得真的很像皇上,尤其是眼睛、鼻子,还有眉毛。”   景帝看她一会往里面挪一点:“他是朕的亲儿子,不像朕才奇怪,”他见她又往里面挪了一点:“你多久没洗澡洗头了?”   沈玉珺一听这话,瞬间愣住了,她都忘了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正经洗过澡了:“臣妾现在还在月子里。”   景帝哼笑了下,就自己往里面挪了挪,顺便把小肥虫也往里面挪了点:“睡吧。”   听了他刚刚的话,沈玉珺哪还能睡得下去:“臣妾去外面休息,”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景帝一手环上她的腰:“不要折腾,快点睡一会,朕昨晚基本没睡。”   沈玉珺撅着个嘴:“那这算是皇上您让臣妾睡的?”   “嗯,快睡,”景帝的话音听着感觉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沈玉珺终于勉为其难地躺下了。   很快正月初三就到了,这天沈玉珺还是像去年一样,早早就醒了,起来没多久就支使着小邓子去了宫门口。   “竹雨,你去看看秋菊的枣泥山药糕做好没,还有再做些豌豆黄过来,”沈玉珺坐在榻上,一只手被醒着的小肥虫抓着。   竹雨端着小肥虫换下来的衣裳笑着说:“娘娘,这句话您都问过好几遍了,秋菊都被您问得心都吊着。”   沈玉珺嬉笑着说:“这还不是因为本宫闲得慌,”说着她便抱起小肥虫:“今天你外曾祖母跟外祖母就要过来了,你可得精神点,不过你要睡觉就睡觉,可不许哭,听到没听到没?”沈玉珺越看他越爱,就忍不住跟小肥虫对对额头,惹得小肥虫都笑了。   竹雨端着洗衣盆就出去了,小主子的衣服都是她跟竹云亲手洗,毕竟她们可不敢拿小主子赌宫里人的人心。   辰时刚过,小邓子就领着沈家女眷回来了:“娘娘,您看谁来了?”   沈玉珺抱着有些瞌睡的小肥虫,站起了身子:“快请进来。”   沈老夫人跟戚氏还有梁氏,祖孙三代进入殿内就规规矩矩的给沈玉珺行礼:“臣妇给熙修仪请安,娘娘吉祥。”   “快起来,”沈玉珺抱着小肥虫就迎了上去:“快起来。”   沈老夫人在儿媳跟孙媳的搀扶下起身了:“娘娘还在月子里,要注意些身子,”她看自家还在坐月子的孙女抱着孩子,就有些担心地提醒道:“月子做不好,日后你可不好受。”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一天就能抱他一小会,”说着她便侧身:“祖母、母亲还有大嫂赶快坐。”   沈玉珺坐到了主位上,她毕竟是宫妃,有些规矩必须要谨记。沈老夫人坐在沈玉珺的下手:“看着你好好的,家里就安心了。”   沈玉珺看她娘一直盯着小肥虫,就把怀里的小肥虫递过去给她娘:“娘,你抱抱小肥虫,说来你这个做外祖母的还没抱过她呢。”   戚氏连忙接过手,虽说她是三皇子的外祖母,但三皇子身份贵重,她也是小心翼翼的:“噢,三皇子要睡觉了,你怎么叫他小肥虫,哪有你这样当娘的乱给孩子取小名?”   沈玉珺看了看她祖母,后苦笑着扭过头看向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娘跟大嫂:“娘,你这可就冤枉我了,这小名是皇上给取的,可不是我。”   戚氏闻言一愣,便笑着说:“小肥虫这名子取的倒也有些童趣,”皇上给取的,她还敢说什么。   沈老夫人见依在大儿媳怀里的三皇子眯虚着眼睛就要睡了,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给沈玉珺:“这是你祖父给三皇子的,你收下。”   沈玉珺闻言有些惊讶,接过祖母手中的香囊:“祖父给的?”说着便打开手中的香囊,她看着躺在她手心的青龙玉佩,瞬间被惊吓到,差点就把那玉佩给扔出去:“这……这……”   沈老夫人叹了口气:“你不要惊讶,看到这玉佩想必你也知道你祖父的意思,”说着沈老夫人的手就指了指天:“这是你祖父下面的人从镇国公那里夺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沈玉珺皱着眉头,垂着双目想了很久,才对着竹雨说:“你去乾元殿看看路公公在不在,请他来一趟。”   “诺,”竹雨赶忙躬身退了出去。   沈老夫人见孙女这般行事,面上有了欣慰,点了点头:“你涨进了不少,是该这么行事。”   沈玉珺笑了笑:“孙女明白,在这宫里信谁都没信皇上来得稳妥,毕竟皇上才是主子。”   “就该是这样,”沈老夫人现在终是明白她家老头子的话了。她家老头子昨晚对她说,这个孙女儿是个有成算的,也是个大智若愚的,沈家未来只要安分守己,日子不会难过。   没多大会儿,路公公就来了,沈玉珺亲自把那个锦囊交到了他手里:“还请路公公代为转交给皇上,这是我祖父让我祖母带进宫的。”   路公公接过那个锦囊在手中一捻,面色一紧:“奴才这就回去呈给皇上。”   “好,”沈玉珺朝竹云使了个眼色,竹云立马上前塞了个大大的红封给路公公:“请公公喝茶。”   “谢娘娘,”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退下了。   乾元殿里,景帝看着躺在御案上的青龙玉佩,浅笑着:“果然是老狐狸。”   “皇上,您在说沈霖?”路公公刚那会在昭阳宫就捻到了龙尾,没想到真的是青龙玉佩。   景帝从龙椅上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沈霖是在向朕说明一件事,就是他一直在追查当年边境行军图泄密的事。”   路公公深叹了一口气:“这大概也是齐阳侯心中不能放下的事儿,”当年在那场战争中,沈家军损失惨重,阵亡了好几位将领,就连沈霖自己都失了一条腿,这些事搁谁身上,都是个难过的坎,沈霖能撑到现在,估计就是为了查明当年的那事。   景帝微微缩了缩双眼:“镇国公还是有些能耐的,这么多年尾巴扫得的确干净,沈霖查边境的事儿二十多年了,估计早就盯上了镇国公跟西宁伯了,这次他是吃准了朕要对镇国公动手,他才把青龙玉佩呈上来的。”   “这青龙玉佩怎么到了沈霖手里?”路公公表示他有些跟不上。   “朕之前就有些疑惑多年未动的青龙卫怎么就突然露面了?”景帝勾嘴一笑:“是朕大意了,这青龙玉佩估计之前在孙氏死的时候,就到了镇国公手里了,沐韵芷还真是个好女儿。”   路公公以前还有些同情沐韵芷,现在心里就有些不得意了,他们费了这么多功夫竟坏在一个女人手里:“现在奴才明白了,一般的人也许不知道这青龙玉佩的作用,就譬如孙家,但沐家就不一样了。当年沐、沈、周三家是跟着圣祖皇帝打天下的,这玉佩的作用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他们之前不确定,现在沈霖把青龙玉佩奉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块玉佩已经没用了,”景帝呼了一口气:“镇国公既然跟青龙卫接上头了,那么他应该已经换了联络方式了。”   “那这个玉佩就没用了?”路公公有些不相信。   “要是还有用,沈霖就不是把它送给小肥虫了,而是通过沈哲旭直接递给朕。沈霖是在告诉朕青龙卫已经脱离掌控了,这块玉佩没用了,”景帝冷笑了声:“镇国公是真的想死。”   路公公笔直的站在一边,干看着,他知道皇上有些动火了。   “小路子,”景帝随手摘下挂在腰间的腾龙玉佩:“你把这个送去给熙修仪,就说是朕给小肥虫的,还有你去库房挑些东西给沈家女眷。”   路公公抖着手接过皇上手中的腾龙玉佩:“诺,奴才这就去办,”三皇子有个懂事的娘,就是有福气了。有了这块腾龙玉佩,就可保三皇子长久了。   沈玉珺拿着皇上的那块腾龙玉佩,心里是五味杂陈:“竹云,先找个盒子好好收起来,等小肥虫过了满月,再给他戴上。”   沈老夫人她们祖孙三代用完了午膳就离开了,沈玉珺虽有些不舍,但也只能送她们到正殿门口。   沈玉珺坐在榻上,看着小肥虫睡得有些红了的小脸蛋,心里终是好受了一点。   “娘娘,”竹云进来回禀到:“刚刚一个面生的宫女丢了个东西在咱们宫门口,小邓子给捡回来了。”   “他怎么不还给人家?”沈玉珺问到。   “小邓子说他在那宫女后面连声叫着,那宫女跑得跟兔子似的,”竹云手里拿着那个灰色小布包。   沈玉珺凝了凝神:“打开看看。”   竹云闻言就小心的打开那个小布包,没想到里面竟是个非常精致的小锦囊:“娘娘,这个锦囊好香,”说着她便把锦囊里的东西抖落了下来,一张小纸片就落在了竹云手掌里:“娘娘,上面画着一颗小小的心,还有一片叶子,一棵树。”   “小心、树、叶,”沈玉珺嗤笑了一声:“本宫知道了,把这东西拿去毁了吧,”说着眼睛便瞥了一眼那个小锦囊,后又瞥了一眼:“等一下。”   “啊,”竹云跨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怎么了,娘娘?”   “把那个锦囊拿近让本宫看看,”沈玉珺盯着竹云手里的那个小锦囊:“这个锦囊,本宫在肃昭媛那见过一个跟它很像的,这上面的花样子倒是有些特别,你让竹雨把她描下来。”   “诺,”竹云就躬身退出去了。   沈玉珺坐在榻上叹了口气:“看来宫里是暂时不能清净了,”说着她便转头看了看睡在里面的小肥虫:“不管怎样,娘亲都会护着你的,你安心睡吧。”   吃完睡、睡完吃的日子,过得还算快,沈玉珺在正月一十这天,终于熬过了子时,半夜三更的洗了三遍澡,才心满意足的躺下睡了。   次日便是小肥虫满月,沈玉珺早早的就起来给他穿衣打扮。最后小肥虫就是一个妥妥的小红封。沈玉珺看着一身红彤彤的小肥虫,自己都被逗笑了。   正午时分,沈玉珺穿着新做的宫装,抱着红彤彤的小肥虫,来到了羲和殿:“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给各宫姐姐请安,”皇后依旧缺席。   “起来吧,”景帝看着沈玉珺怀里的小红封,嘴角有些不自觉地抽动,后便朝一边的路公公摆了摆手:“宣吧。” 第73章   各宫的妃嫔都是盯着路公公手里的圣旨, 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请熙修仪娘娘跟三皇子跪接圣旨, ”路公公吟唱到。   沈玉珺抱着小肥虫跪下之后,路公公便开始宣读圣旨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熙修仪沈氏,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 端庄淑惠, 深得朕心, 着即册封为贤妃, 保留封号, 其子赐名为旭,一切礼仪由礼部郑重相待,钦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沈玉珺抱着小肥虫接旨有些困难, 好在德妃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小肥虫。   圣旨宣完了,殿内要说脸上的表情最牵强的就数陆昭仪了,其他的多少面上还过得去。至于宗室大臣心里都只是感叹沈家女的手腕, 进宫不到两年就位列四妃了,最叫人眼红的是她还诞下一个健壮的皇子。   三皇子得皇上的喜爱, 今天大家也都知道了,刚刚满月就被赐名,再说三皇子的名字就更引人侧目了,“旭”,九、日,皇上给三皇子取的名字里带“九”,就不知喻意何为,不得不让人深思?   “恭喜熙贤妃娘娘,贺喜熙贤妃娘娘,”齐声的恭贺声,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这会面上都是带着喜气。   沈玉珺偷偷瞧了皇上一眼,见他面带着微笑,她心里也满足了:“各位都起身吧。”   接下来就是小肥虫的满月宴了,不过在开宴之前,还要请小肥虫的外祖母上来。戚氏今天也是一身四品诰命服,早早的就在一边候着。这会轮到她上去殿前,也是大大方方的,很是端庄,面带着微笑就上去,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沈玉珺行礼:“臣妇给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快快请起,”沈玉珺鼻子有点酸,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必须得端着,抱着小肥虫上前一步:“您请。”   戚氏先是从一边宫女端着的盘盏里取过一根由七色丝线打成的五福络子,这络子是她亲手所编。她微笑着上前把它扣在小肥虫的腰间,嘴里念叨着:“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臣妇祝三皇子岁岁金安。”   接着她又取来一对双鱼银脚镯戴在小肥虫的脚踝上,一只盘龙银项圈戴在小肥虫的脖颈上,意思是拴住、留住;最后她从沈玉珺的怀里接过小肥虫,抱了抱,说了一声:“三皇子平安康健,”就又把小肥虫递回给沈玉珺了。   沈玉珺接过小肥虫给戚氏行了一礼:“谢母亲。”   戚氏眼眶有些湿润,不过她眨了眨眼睛,侧身给沈玉珺回了一礼,便退到一边了。   戚氏退到一边之后,沈玉珺便抱着小肥虫走到景帝身边,景帝从路公公端着的盘盏中拿过一把金剪刀,给小肥虫剪了胎发,寓意新生,到此小肥虫的满月礼就结束了。   满月礼结束之后,小肥虫的满月宴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等到沈玉珺带着小肥虫回到昭阳宫,已近申时了,这几个时辰真的是累得她够呛。回到自己宫里,她就快手快脚的爬上了榻,躺着不动了。   竹雨抱着睡着的小主子来到榻边,小心翼翼地把小主子放到了她家娘娘的里侧,便退下去,准备热水给小主子洗澡了。   沈玉珺翻了下身,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肥虫的额头,又取下他的小红帽,看着他光溜溜的小脑袋,不免有些发笑:“还不错,你爹亲手给你剪的胎发,”说着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小肉脸,满意的笑了,后又把他的帽子给戴上了。   流云宫里,陆昭仪刚刚失手打烂了一套白玉茶具,这会正顺着气:“本宫就知道,皇上会封她为贤妃,皇上这心偏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做掩饰。她生下个皇子是没错,但许贵嫔不也生下皇子了,还是大皇子,熬了这么多年,还不是才到三品,怎么轮到沈氏就不一样了?”   青伊双膝跪在地上,心里有些发颤,这许贵嫔能跟贤妃比吗?不论家世还是相貌品性,熙贤妃都能甩许贵嫔八条街:“娘娘,熙贤妃只是母凭子贵罢了,皇上喜爱三皇子,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陆昭仪深吸了两口气:“本宫知道,行云阁那位怎么样了?”   “冯淑仪的胎已经满九个月了,现在一切都好,”青伊每天都要去行云阁一趟,自然是对行云阁的状况了如指掌的。   “今天是正月十一,再过三天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了,”陆昭仪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抵在胸口:“十五是个不错的日子,本宫的皇子就该生在那天。”   青伊心一颤,硬着头皮问了一句:“要是……要是冯淑仪诞下的是个公主呢?”   “诞下的是个公主,”陆昭仪冷笑了一声:“这宫里有的是没孩子的嫔妃,本宫养着大公主就已经够了。”   “奴婢知道了,”青伊低着头,抿了抿唇。   “对了,”陆昭仪微微抠了下指甲:“冯氏生下孩子之后就送她上路吧,本宫可不能走了淑妃的老路子。”   “那要是诞下的是公主……”   青伊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昭仪给呵斥住了:“闭嘴,一样送她上路,谁让她肚子不争气。”   “诺,”青伊颤着唇应道。   行云阁里,冯嫣然站在园子里,看着园子里的几棵雪松。   “小主,”席芸守在一边:“您已经在这站了许久了,奴婢扶您回去歇息吧?”   冯嫣然淡然一笑:“咱们回去吧。”   回到屋里,冯嫣然在席芸的服侍下,坐到了榻上:“再过几天就是正月十五了。”   席芸皱着眉头,看了眼她家小主的肚子:“小主,您是不是在怕陆昭仪?”   冯嫣然想到她娘正月初三那天对她说的话:“这两天你准备一下,我想正月十五那天我是躲不过的,不过我也不会叫陆昭仪好过,她关照了我这么久,我总要回报她一点才行。”   “小主,”席芸有些担心:“咱们不能去求熙贤妃娘娘吗?”   冯嫣然微微摇了摇头:“熙贤妃刚刚才得晋封,现在宫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昭阳宫,再说现在三皇子才刚刚满了一个月,她自己都分身乏术,我不能总是给她添麻烦。”   席芸顿了顿,夫人走的时候吩咐过她,要是她家小主正月十五那天真的发动了,就让她去向昭阳宫求救,夫人说了这情她会还:“奴婢知道了,”暂时还是不要让小主知道夫人的留话。   冯嫣然伸手摸了摸她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心里默念着:“放心,娘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要害怕。”   这天晚上,景帝处理完政事就直接来了昭阳宫。敬事房的人也是识相的,知道今天是三皇子满月,再加上熙贤妃晋封,他们要是还梗着脖子请皇上翻牌子,那不就是明摆着跟昭阳宫过不去吗?   景帝到昭阳宫的时候,正巧遇到沈玉珺在给小肥虫洗澡。   “看你这一个月,身上的肉长得跟发面似的,怪不得乳母说你胃口见长,”沈玉珺摸着小肥虫的小肚皮:“还有小将军肚了。”   “娘娘,咱们三皇子这样才好,能吃能睡,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竹雨见不得人说她家小主子一点不好的,即使是她家娘娘说,她也忍不住开口嘟噜两句。   “哇……,”小肥虫又不知道哪不顺心了,眼睛一闭,嘴一瘪就开始哭了。   竹雨连忙抱起他,迎上竹云打开的抱被:“肯定是娘娘您说三皇子胖,他才不开心的。”   沈玉珺笑着说:“他这一天嚎个十几嗓子,难不成都怪我?”   “你这哪有做娘的样子?”景帝背着双手进来了。   沈玉珺笑着迎上去:“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拉起了她,捏了捏她的小手,看她出了月子之后面色红润,心里对她的不满就减了几分:“你见天的招惹他,他能高兴才怪。”   “他还这么小,肯定不懂,”沈玉珺挽着景帝的胳膊来到了榻边。竹云跟竹雨连忙退到一边去,沈玉珺自己伸手给小肥虫穿衣裳:“看吧,臣妾这做娘的还是很尽责的。”   景帝看着她熟练的给小肥虫穿衣服,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还有几分样子。”   沈玉珺很快就给小肥虫穿好了衣裳,景帝看着小肥虫一身桃花装,面上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为什么给他穿女装?朕记得你给朕生的是个皇子,”说着他还伸手,扯掉了之前竹雨给小肥虫垫好的尿布,看了看小肥虫的小鸟儿。   沈玉珺这会还一点都没有心虚,理直气壮的说:“这不是因为当初怀他的时候不知道是男是女吗,臣妾就男孩女孩的衣裳都给做了。现在小肥虫还小,臣妾又一向节俭不浪费,就准备在小肥虫还小的时候,给他穿衣服不分男女,反正他还小。”   景帝瞪着她:“你是为了自己看着开心,还是真的节俭?”   “那这些女孩的衣服也是臣妾一针一线做好的,总不能仍在那里积灰尘吧,”沈玉珺听皇上那么说,多少有点子心虚。   “哼,”景帝最后瞥了她一眼,便看向了小肥虫,笑着说:“下不为例,”说着他就抱起了小肥虫:“你母妃给你穿女孩衣服,你尽然一点都不知道反抗,真的是有辱你元旭的大名。”   沈玉珺站在他们父子身后,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不要以为她没看到,明明皇上也在看小肥虫笑话,看他那嘴角弯得,都能挂秤砣了。   戌时,沈玉珺死乞白赖的赖在景帝怀了:“皇上,您今天高兴吗?”   “高兴什么?”景帝下巴抵在沈玉珺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手在她腰间轻抚着:“你一个月子长了不少肉,”说着还意思意思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沈玉珺嘟着嘴:“臣妾也不想的,但是月子里什么都不能做,臣妾整天吃完睡、睡完吃的,能不长肉吗?不过皇上尽管放心,臣妾现在已经出月了,最多两个月,臣妾就能跟以往一样了。”   景帝摸着她腰间的嫩肉,太医说了她刚出月,还不能敦伦,要等满三个月才行:“不要太瘦,朕不喜欢。”   沈玉珺出月之后,因为皇后一直抱病,她也不用请安,所以她现在的日子依旧过得很是舒坦。   “嗨,我是你母妃噢,”沈玉珺一直逗着躺在榻上睁着一双凤眼自顾自玩着的小肥虫:“你要记清楚我是你娘,日后你要好好孝顺我,知道吗?”   竹雨跟竹云站在一边守着,二人一脸的无奈,她们家主子自从生了孩子之后,是真的变傻了,不然主子也不会对着才一个月的小主子谈孝顺。   “本宫有些饿了,想喝鱼骨汤,”沈玉珺不再趴在榻上了,坐直了身子。   “哇……,”她话音刚落,小肥虫就瘪嘴哭了。   沈玉珺连忙转过头:“怎么了?”   小肥虫好似听到沈玉珺问他的声音一样,歇了哭声,只是眼睑上还沾着一颗小泪珠。   沈玉珺笑了笑,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小肥虫的小肉爪子里,立马她的那根手指就被握住了:“还挺有劲的,”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的锦帕给小肥虫擦了擦眼泪:“咱们是小男子汉,眼上可不能沾着眼泪,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哈哈……”   正月十五元宵转眼就到了,这一日早上,沈玉珺卯时就起床了,不到辰时她就到了景仁宫。   “臣妾(嫔妾)给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早到的妃嫔纷纷起身给沈玉珺行礼。   沈玉珺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今天她也已经很适应了:“各位妹妹们都起来吧。”   没一会,德妃、淑妃也到了。   “妹妹今儿这么早,”淑妃、德妃跟沈玉珺分别见了礼。   “让淑妃姐姐笑话了,”沈玉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妹妹已经习惯到点就醒了。”   接着满殿的妃嫔就坐着等皇后,没过一会,容嬷嬷就出来了:“奴婢给各位小主请安,皇后娘娘身子不适,交代奴婢来知会各位小主一声,暂时免了请安。”   “皇后娘娘身子还没好?”德妃开口问到:“到底是怎么了,太医怎么说?”   “多谢德妃娘娘担心,皇后娘娘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尚未痊愈,”容嬷嬷淡笑着回禀到。   “那咱们就先退下了,还请您代为传话,希望娘娘注意凤体,早日康复,”淑妃起身对容嬷嬷说。   “奴婢知道了,”容嬷嬷朝淑妃行了一礼:“没什么事儿,各位小主就请回吧。”   沈玉珺现在已经是贤妃了,也不用等,直接就跟德妃一起离开了景仁宫,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她特意瞥了一眼肃昭媛,变化还挺大,在慈云山那么些日子,估计也不好过,她看着老了不少。   沈玉珺跟德妃也没坐轿子。直接相携着步行走在宫道上。沈玉珺先开了口:“我今天看肃昭媛老了不少。”   “能不老吗?”德妃嗤笑了一声:“不过她现在这个安静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她姐姐叶尚玥的气韵。”   “叶尚玥?”沈玉珺知道叶尚玥,但是没见过,毕竟当年叶尚玥差点成了皇后,至今京里还有她的传说。   德妃冷笑了一声:“叶尚玥十年之前就嫁给了淮南王,你那时还小,应该没见过她。不过我见过,你也不用好奇,她跟肃昭媛不亏是一母同胞,两人像了个九成,不过论起心机来,叶尚玥要甩肃昭媛十万八千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玉珺这几天一直在想着冯夫人递给她的消息,没错那个香囊是冯嫣然的母亲冯夫人递给她的,因为香囊上的香味跟她第一次见到冯夫人时闻到的香味是一样的香甜:“是吗?”   “我也只见过叶尚玥两次,不过我对她可是印象深得很,”德妃倾身靠到沈玉珺的耳边,声音转低:“要是叶尚玥当了皇后,估计这后宫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说来咱们都该感谢先帝的周贵妃。”   “她那么厉害?”沈玉珺有些惊讶,不过如果真的是她想的那样,那宫里的这位肃昭媛就有些意思了。   德妃点了点头,她没说的是,当时皇上对叶、周两家的闺秀都没兴趣,要不是周贵妃不知怎么说服了先帝,皇后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歇着呢?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之后,就坐在榻上沉思着,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她终于开口了:“秋菊、冬梅,你们陪着本宫去行云阁看看冯淑仪。”   “诺”   行云阁里,冯嫣然眼底的青色遮都遮不住:“嫔妾近日睡得不安稳,让娘娘担心了。”   陆昭仪坐在主位上,盯着冯嫣然的肚子:“怀着孩子是辛苦,不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好在你的临盆之期已经快到了。”   “是啊,”冯嫣然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几日孩子也不怎么动了,太医说大概是要生了。”   陆昭仪面上的笑容很温和:“是吗,那要叫你宫里人多注意一些。”   “嫔妾知道,嫔妾多谢娘娘提点,”冯嫣然起身朝陆昭仪福了一礼:“还有嫔妾多谢娘娘对嫔妾一直以来的照顾,嫔妾感激不尽。”   “你知道就好,”陆昭仪也起身了:“今儿也不早了,本宫也要回去了。”   “嫔妾送娘娘,”冯嫣然跟在陆昭仪身后。   二人走到离行云阁门口不远的地方,突然窜出几只老鼠。   “啊……老鼠……”   冯嫣然闻言就准备往后退,哪知她被一只手一把抓住给拉到前面:“啊……,”就这样她一个错脚就摔在了地上:“啊……”   “陆昭仪,你干什么?”沈玉珺刚好走到行云阁门口,看到了陆昭仪拉扯冯嫣然:“放肆,你还不松开她。秋菊,赶快去太医院找太医。”   “诺,”秋菊转身就跑了。   陆昭仪见到沈玉珺一时慌了神,急忙松了手。两息之后才想到她要给沈玉珺行礼:“臣妾给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沈玉珺越过她直接来到冯嫣然身边:“你怎么样?”   冯嫣然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见沈玉珺,她就心安了:“姐姐,救我的……救孩子……”   沈玉珺抬头呵斥席芸:“本宫不是说了,有什么事情让你去昭阳宫,你是怎么照顾你家主子的?”   席芸知道熙贤妃在给她们撑腰,赶忙双膝跪地:“奴婢错了……呜呜……请贤妃娘娘救救我家小主……呜呜……,”一边说着还一边磕着头。   “你们都是死人吗?”沈玉珺有些动了气:“还不把你们主子抬到床上。”   沈玉珺等安顿好冯嫣然,一手紧握着她的手:“你要好好的,本宫已经让秋菊去请太医了。”   “姐姐,疼……好疼……,”冯嫣然额头已经冒汗了。   “娘娘,”席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我家小主见红了。”   沈玉珺闻言一看,头有点晕:“赶快,产房准备好没有?席芸赶快让宫人烧水,嫣然要生了。”   一通混乱之后,沈玉珺终于控制了场面,把冯嫣然安顿到了产房。秋菊请来的是成老太医。成老太医在来之前算了下时日,就又叫了两个医女一起过来。   沈玉珺看到成老太医,心就安稳了不少,退到一边:“有劳成老了。”   “不敢当,”成老太医也不拖沓,赶紧上前给冯嫣然诊脉,一息之后,转头对沈玉珺说:“娘娘,冯淑仪的龙胎受到震荡,怕是等不到瓜熟蒂落了,好在龙胎已满九月,现在臣就去给冯淑仪开催产药。”   沈玉珺看了看冯嫣然白了的脸,后对成老太医说:“本宫要成老尽力保她们母子平安。”   “是,臣定全力以赴,”成老太医说完就起身出了产房,准备开药去了。   沈玉珺转身瞪着站在一边的陆昭仪,慢步走到她身边,倾身过去,杵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最好祈祷她们母子平安,不然本宫不会与你罢休,你心里想什么,你以为本宫不知道?本宫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了,她们母子要是没事便罢,有事本宫要你陪葬。”   说完话,沈玉珺就后退了一步,盯着陆昭仪的脸上看:“好好的日子不过,总是有人想要作死,哼……”   陆昭仪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嘴唇抖了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玉珺也不再理会她了,吩咐冬梅:“你去请皇后娘娘、德妃跟淑妃过来,就说冯淑仪要生了,”不管皇后来不来,她都要去尊重她。   “诺,”冬梅躬身退了出去。 第74章   不到半个时辰, 德妃就先到了:“怎么这个时候生了,不还没到日子吗?”   沈玉珺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陆昭仪, 就过去把事情原委跟德妃说了。德妃听完事情的经过后, 冷哼了一声, 看着陆昭仪:“好日子过久了, 你是不是就忘了自己个的身份了?”   “臣妾……臣妾是无心的, 臣妾此生最怕的就是老鼠,谁知道大白天的这行云阁还有老鼠,”陆昭仪是全身发寒, 她现在大概知道了, 她被冯嫣然那个女人给算计了, 没想到平日里不声不响, 看着温温顺顺的人,狠起来竟是一点都不给她留余地, 这是想要她的命啊。现在就不知道熙贤妃有没有在这里面参一脚?   “本宫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最好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德妃本就看不上陆昭仪, 得陇望蜀,以为做过皇上的司寝就有什么了不得了, 养着大公主,竟让她养出不少妄念:“你的这些解释还是收罗收罗, 去说给皇上听吧,但愿皇上能信你。”   德妃刚训完陆昭仪,淑妃就来了:“二皇子刚一直在哭闹, 本宫一时走不开,就来晚了些。”   “不碍的,”德妃跟沈玉珺都起身跟淑妃分别见了礼。   “这冯淑仪不是还没到时候吗?”淑妃刚坐下,眼角余光就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缩着的陆昭仪。   德妃摆摆手,婉依就上前去把刚刚沈玉珺对德妃说的那番话又对淑妃说了一边。   淑妃听完之后,蔑视地瞟了一眼陆昭仪,这宫里谁不知道冯淑仪背靠昭阳宫,这陆昭仪是养着大公主,养着养着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吧?皇上给她个昭仪的位份,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好日子过久了,这忘性就大了。人啊,还是要有些自知之明才好。”   成老太医端着催产药来到产房门口,席芸便接过药端了进去,没一会她又端着个空碗出来了。   沈玉珺见席芸出来,连忙问到:“你家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回熙贤妃娘娘的话,小主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医女说这药喝下去还要有一会才能发动,”席芸很庆幸今天熙贤妃赶在那个时候过来看她家小主。原本要不是陆昭仪步步相逼,她家小主何至于铤而走险,先下手为强?现在好了陆昭仪这次是洗不干净了。   “你下去赶快给你家主子准备些吃食,一会端进去让她给吃了,”沈玉珺吩咐席芸。   “诺,奴婢这就去,”席芸赶快去忙活了。   沈玉珺坐在行云阁里,一直在想,今儿这事不同寻常,心里默默捋了捋也就有底了。只是她有些不赞同冯嫣然拿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作赌。不过想想她的处境,她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兵行险着罢了。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御案前,批着奏章,路公公就急急忙忙地进来了:“皇上,行云阁冯淑仪要生了。”   景帝放下了手里的折子:“怎么回事儿?”   路公公扁了扁嘴:“冯淑仪被陆昭仪逼急了,先下手为强了。”   “陆氏还没死心,”最近又是过年又是小肥虫的洗三、满月的,他已经有段时日没关注后宫了。   “何止没死心,”路公公在心里不住的问候陆昭仪:“原本没有今儿冯淑仪这一着,陆昭仪也准备好让冯淑仪今天生产的。”   “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景帝勾嘴一笑:“她心倒是不小。”   “不过就是陆昭仪运气不好,不但被冯淑仪给阴了,”路公公觉得人有的时候就应该要认命:“而且她在行云阁的行事刚好被熙贤妃娘娘逮了个正着。”   “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认命了,”景帝拿起折子准备继续看:“你去行云阁看看,知会冯淑仪一声,就说朕知道今儿这事了,让她好好生孩子,朕不会亏待她的。”   “诺,”路公公躬身退了出去。   因为皇后病着,再加上冯嫣然这边正在生产,今年的元宵节,宫里就意思意思吃了元宵就算是走了过场了。   冯嫣然觉得她已经快要不行了,不过好在意识还清楚着:“席芸……现……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主,现在已经子时了,”这是冯嫣然今天问的第十七次这样的问题。   “过……过子时了,”冯嫣然的长发已经全部汗湿:“那……那我……好放心……生……了……”   她这句话说完没多大会,产房里就传出了她的尖叫:“啊……啊……”   景帝在丑时初终于到了。   殿里的妃嫔纷纷起身给皇上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走到主位上坐下:“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德妃作为这里的妃嫔之首,自然该由她回禀:“刚刚问过了,现在已经开始生了,看时辰应该快了,”冯淑仪也算是个明白人,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这个时辰生正正好,避过了正月十五,就不算打眼了。   “嗯,”景帝摆摆手:“坐吧。”   景帝来了没有一个时辰,产房里就传出了婴孩的啼哭声。   “生了,”沈玉珺有些惊喜。   一小会儿的功夫,医女就抱着个粉色襁褓出来了:“奴婢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冯淑仪给皇上添了个公主。”   众位妃嫔闻言也纷纷向景帝恭贺。   “好,都起来吧,”景帝面上带着微笑:“把公主抱来给朕瞧瞧。”   沈玉珺勾头看了看襁褓里的婴孩,比小肥虫那时候小多了,便扭头朝向医女:“冯淑仪怎么样?”   “回娘娘的话,冯淑仪已经脱力晕厥过去了,”医女见是熙贤妃问话,赶紧老实回了话:“不过奴婢看了,冯淑仪没有大碍。”   “等里面收拾好了,就让太医进去给冯淑仪请个脉,毕竟今天她也是受了不少苦,还是小心些为好,”德妃看着皇上,说了一嘴。   “德妃说的在理,那就这样办吧,”景帝看完孩子,就起身准备回乾元殿了。   “皇上,”站了老半天一声没吭的叶修仪这个时候开了口:“那三公主怎么办?按理说冯淑仪位份还没到,是不能养着三公主的。”   沈玉珺看了叶修仪一眼,转头看向皇上:“三公主是冯淑仪拼了命生下来的,”说着她便朝皇上行了大礼:“臣妾请求皇上给冯淑仪一个恩典吧。”   德妃也跪了下去:“皇上,冯淑仪今天的确是凶险得很,要不是熙贤妃正好撞见,只怕冯淑仪现在也没那个命诞下三公主了,臣妾也请求皇上给冯淑仪一个恩典。”   德妃跟贤妃都跪了,淑妃也就跟着行事了,一个公主给谁养都是一样,冯嫣然的母家跟她也有几分渊源,她回她一份情也是可以的。   三位妃子都跪了,那其他妃嫔只要不傻,就只能跟风行事,到最后就连有些异议的叶修仪也勉勉强强地跪了。   景帝看着跪了一地的妃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你们能和睦一心,朕心甚慰,既然如此,那朕就允了你们的请求了。”   “谢皇上!”   “都起来吧,”景帝背着双手:“你们也守了一天了,就都回去休息吧,朕先回乾元殿了。”   “臣妾(嫔妾)恭送皇上,”妃嫔们看着景帝走远了才纷纷起了身。   沈玉珺瞥了一眼叶修仪,见其面上有些不愉,挑了挑眉,便转身进了产房。   席芸原是守在冯嫣然的床边的,见沈玉珺进来了,赶紧跪下给沈玉珺磕头:“奴婢多谢熙贤妃娘娘疼我家小主,奴婢给您磕头,”说着就连连给沈玉珺磕头。   “好了,”沈玉珺伸手阻止她:“你可要好好的,你家主子身边就只有你一个可用的人,你要好好看着行云阁,不能松了心,知道吗?”   “奴婢知道,”席芸刚刚听叶修仪提到三公主,她整个人都一直打着冷颤,她都快怕死了,好在熙贤妃在皇上面前得脸,给她家主子保住了三公主:“奴婢一定好好守着行云阁。”   “有什么事儿,你就差人去昭阳宫说一声,本宫自会替你们做主,”沈玉珺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冯嫣然:“本宫明儿让竹云送些东西过来,正好月子里,你也好好替你家小主补补。”   “奴婢先代我家小主多谢娘娘,”席芸又给沈玉珺磕了一个头。   “你也起来吧,”沈玉珺走到床边看了看冯嫣然。   “娘娘,时候也不早了,小主和公主这有奴婢守着,您已经跟着忙了一天了,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席芸说到。   “好,”沈玉珺转身看向席芸:“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本宫会让竹雨跟竹云时不时的过来瞧瞧,你这有什么缺的,就跟她们说。”   “诺,”席芸知道熙贤妃的意思,也很感激熙贤妃,今日要不是有她,她家主子只怕是要没命活的。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的时候,刚好小肥虫在闹:“这是怎么了?”她三步并着两步的就进了寝殿:“噢噢……咱们小肥虫是怎么了?”   乳母已经是满头大汗:“回娘娘的话,三皇子白天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睡不安稳了,一会就会醒。”   沈玉珺赶紧去了身上的斗篷,抱过小肥虫:“跟母妃说说,你怎么了?”她额头顶了顶小肥虫,哪想这小胖子竟然含着泪,嘴角勾了勾笑了。   竹雨这会终于安心了,擦了擦额头的汗:“奴婢就说小主子是一天没见着娘娘才闹的,奴婢抱着他来到娘娘的寝殿,他才在娘娘的床上睡了一会,没想到这会醒了,就又哭了。”   沈玉珺看着小肥虫小肉脸上的泪痕,心疼得不得了:“都怪母妃不好,以后母妃再也不离开小肥虫这么久了。”   竹雨拧了温巾子,上前去小心的给小肥虫擦了擦小脸:“小主子哭得一身的汗。”   “今儿太晚了,就不给他洗了,明儿白天中午再给他洗个澡,”沈玉珺抱着小肥虫来到床边坐下:“咱们小肥虫肯定是想母妃了。”   没一会,沈玉珺就哄睡了小肥虫,把他放到床上,她才得空收拾自己,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寅时了,她深深的呼了口气:“这一天可真够累的,好在明儿不用早起请安。”   行云阁里,冯嫣然刚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席芸……”   “小主,您醒了,”席芸原本趴在床边打着瞌睡,一听到她家主子的声音就立马惊醒了:“小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冯嫣然转着眼珠子,看了一圈:“公主呢,”她可是记得她生的是个公主。   “公主已经睡了,”说着席芸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的摇篮那,抱起摇篮里的那个小小的襁褓,回到床边:“小主,您看。”   冯嫣然伸长了脖子,看着襁褓里的婴孩,没一会眼泪就下来了:“真好。”   “小主您千万别哭,您现在还在月子里,”席芸见主子哭了,一时也很心酸,腾出一只手从床头的柜子上拿了一条帕子递给她家主子:“小主您该高兴,今天叶修仪还想抱养咱们三公主……”   不等席芸把话说完,冯嫣然心就一抖:“叶修仪要抱养三公主?”   “小主您安心点,”席芸见她家主子急了,就赶忙解释道:“她只是刚提了下,熙贤妃娘娘就请求皇上让您自己养着三公主,对了今天最后皇上也来了。”   “皇上同意了吗?”虽然她相信熙贤妃在皇上面前的分量,但她还是想要听个准话。   “同意了同意了,”席芸面上带着笑,连声说到:“后来德妃、淑妃她们都替您向皇上求情了。”   “她们也只是看在熙贤妃的面子上,”冯嫣然这会是安心了:“陆昭仪怎么样了?”   “估计是今儿太晚了,皇上还没问这事儿,”席芸原本不想跟她家主子提陆昭仪的。   “我知道了,”冯嫣然闭了闭眼睛:“她不是想要我的命吗?这次我要把戕害妃嫔的罪摁死在她身上。”   “小主,您想要做什么?”席芸以为这事已经过了,现在看来她家主子是真的不会跟陆昭仪好过了。   “不干什么?”冯嫣然看了眼席芸抱着的粉色小襁褓:“把公主放我身边睡吧。”   “好,”席芸小心翼翼地把三公主放到了她家主子的枕边。   次日辰时冯嫣然刚醒,就见她宫里的莲心端着一碗药进来了:“小主,这是太医嘱咐您喝的,说是除恶露的。”   “你放着吧,我一会再喝,”冯嫣然看着莲心耳朵上的翡翠耳钉笑了笑:“这几日要辛苦你们了。”   “伺候小主是奴婢的本份,”说完她就退到一边了,等着冯嫣然喝药。   冯嫣然看了看那碗黑乎乎的药,后转头看向莲心:“你去准备些热水,我要漱漱口。”   “诺,”莲心退下去准备热水了。   冯嫣然看她离开了,就勉强撑起身子,伸手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囊,倒出里面的东西,直接放进了嘴里,后就把那碗药倒进了床边的痰盂里。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冯嫣然的额头已经冒汗了,她刚躺好,莲心就端着盘盏进来了:“奴婢服侍小主漱口。”   “好,”冯嫣然在莲心的服侍下,漱了口。   “小主的药都喝完了,”莲心看到放在柜子上的空碗,面上有那么一丝的欣喜:“那没什么事儿,奴婢就退下了。”   “好,”冯嫣然微微点了点头。   没一会,席芸就抱着吃饱的三公主回来了:“小主,奴婢回来了。”   “嗯,把公主抱过来我瞧瞧,”冯嫣然的肚子已经开始疼了。   席芸抱着三公主来到床边,原本脸上还带着笑,但在看到她家主子额头上的汗,就有些惊愕了:“小主,您……,”她想到昨晚她家主子说的话,眼睛瞪得有些大:“您是不是吃了什么,谁,是谁?”   冯嫣然看着被席芸放在枕边的孩子,嘴角无力的弯了弯:“莲心端来的药,我没喝。”   “那您……”   “我吃了我娘带来的蜜果,”冯嫣然知道她娘带来的蜜果是什么,不过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宫里的争斗太凶残,她不想再参合进去。   “小主,您怎么这么糊涂啊,”席芸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站住,”冯嫣然叫住了想要转身离开的席芸:“还没到时候,你等一下再去请太医。”   “小主,您这是何苦呢?”席芸已经跪坐到地上了:“您让奴婢去给您请太医,好不好?”   冯嫣然眼里带着笑:“我这次是一定要陆昭仪好看的,她不是想要害我吗?我成全她,也算是她成全我。”   “小主,”席芸看着她家主子额头的汗已经往下滴了,她终于决定这次她这做奴婢的就逆一次主子。她不再顾着冯嫣然的阻挠,直接起身,双腿发软的跑去太医院请太医了。   沈玉珺刚用完午膳,秋菊就急急忙忙地进来回禀了:“娘娘,行云阁出事了?”   “怎么了?”沈玉珺有一瞬的惊愕,陆昭仪难道真的喜欢作死?   “冯淑仪今早上喝了她宫里一个宫人端来的药,没多久就腹痛难忍,成老太医给看了,说是,”秋菊皱着眉头,有些同情冯淑仪。   “说是什么?”沈玉珺心里已经有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相信,陆昭仪是活够了吗?   “说是冯淑仪食了极寒之物,以后再也不能生了,”秋菊想到冯淑仪年纪轻轻的,不免有些同情她,但同时心里又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玉珺皱着眉头:“那个宫女现在哪?”   “已经被关押起来了,”秋菊叹了一口气:“据说是陆昭仪的人。”   沈玉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本宫知道了,你让竹云多挑些补身子的东西,送去行云阁。”   “诺”   乾元殿里,路公公立在一边,在心里默默的给陆昭仪上了一炷香。   “没想到她倒是有几分她父亲冯远山的谋算,”景帝刚刚从小路子那知道行云阁的事,面上也看不出喜怒:“陆氏这次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皇上,奴才已经让人验过了,那个宫女端给冯淑仪的药,明面上是除恶露的,实际上活血的药量也不轻。虽然要不了冯淑仪的命,但也能让冯淑仪下半生羸羸弱弱的,”路公公简直佩服死陆昭仪了,都这当口了,还敢胡作非为,这不是报复别人,这是自杀啊。   “她心怀大志,看来是不适合再养着大公主了,”景帝嗤笑一声:“叶修仪不是想要养吗?那就把大公主抱给叶修仪养着。对了大公主有些认床,她就不必挪地了,叶修仪晋位之后,也没有挪宫,这次就让她挪去流云宫吧。”   “那陆昭仪呢?”路公公有些不懂皇上这操作了。   “她德行有亏,已经不适合再待在昭仪的位份上了,就降为从五品淑仪吧,她也不用挪宫,就直接搬去以前冯氏住的侧殿就好,”景帝就这么决定了陆昭仪的去处了。   路公公脸上有些抽筋,皇上最近是不是觉得后宫太安静了,想要她们热闹一点?这陆昭仪跟叶修仪不会把流云宫给掀了吧?不过不管怎么样,总之接下来后宫都会好戏连连了:“奴才这就去告诉叶修仪这个好消息。”   “去吧,”景帝继续批着奏折,微微叹了口气:“都不省心,想闹,那朕也做一次好人,给她们搭个戏台子。”   果然之后的几天,就像路公公想的那样,好戏不断。先是陆昭仪极力否认谋害冯嫣然,不过因为冯嫣然宫里的那个宫女的招认跟指证,她到底是没有推脱干净,不过她就是嘴硬不承认。   接着叶修仪干净利落地搬去了流云宫,只是陆昭仪拖拖拉拉的不肯离开,终于把叶修仪的耐心给拖没了,直接让人把陆昭仪,不不,现在是陆淑仪的东西扔出流云宫正殿。   最后,就是大公主的归属了,叶修仪可是个炮仗,以前的陆昭仪她都不怕,更何况现在的陆淑仪呢?更叫人一脸惊讶的是,叶修仪估计心里对陆淑仪怀有不满,自从她入主流云宫之后,就见天的给陆淑仪立规矩,陆淑仪的日子也算是水深火热了。   就这么吵吵闹闹的,三公主的满月就过了,景帝这次也大方了一会,直接晋冯嫣然为三品婕妤,这也让冯嫣然彻底安了心。   今儿已经是二月十七了,沈玉珺终于决定还是去一趟行云阁,有些事情她想当面问问冯嫣然,不然她心里总是不踏实。 第75章   行云阁里, 冯嫣然此时正坐在摇篮边,哄她女儿睡觉:“月儿弯弯……似小船……宝儿入眠……娘摇篮……”   席芸站在一边看着她家主子唱着摇篮曲哄三公主睡觉, 她觉得也许她家主子之前那一步走的是对的。   “小主,熙贤妃娘娘来了,”守门的太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看三公主正要睡觉,就刻意放轻了声音。   这次趁着晋封之机,冯嫣然也把行云阁里的宫人给洗了一边, 现在行云阁看起来比以前要规矩多了。   冯嫣然看着摇篮里渐渐入眠的女儿, 温婉一笑:“我知道了, ”说着她便站起了身子,快步迎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沈玉珺:“臣妾给熙贤妃娘娘请安, 娘娘吉祥。”   沈玉珺仔细打量了冯嫣然的面色,看着比之前刚生产完时好多了, 看来她月子里养得不错, 打量完就上前去拉她起来:“快起来吧,我见你面色不错, 那我就放心了。”   冯嫣然垂首一笑, 便反握住沈玉珺的手:“姐姐, 咱们进去说话吧。”   “也好,”沈玉珺笑着说:“刚好我也有些想念咱们三公主了。”   提到孩子,冯嫣然面上的温柔都能拧出水来:“那个小暴脾气, 闹了一中午了,估计是前天满月的时候被惊着了。”   “有没有让太医过来给公主请个脉?”沈玉珺连忙问到。   冯嫣然点了点头:“姐姐放心,太医已经请过脉了,她只是胆子小被惊着了。我看着她今儿比昨儿要安生多了,”做了母亲她一时一刻都不敢放松。   “那就好,”沈玉珺闻言也放心了,她也刚做母亲没多久,孩子真心不好养,不能有一星半点的大意。   二人进入屋里,沈玉珺走到摆在榻边的摇篮那,低下身子,看了看摇篮里的小公主,脸上的温柔就不自禁地流露了出来:“咱们三公主长得像你,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说完她就从秋菊那接过了一个紫檀木盒子:“前儿人多,我也不好太出挑,就今天给带过来了。”   冯嫣然看着沈玉珺手中那个熟悉的紫檀木盒子,眼眶一热:“姐姐,您……”   沈玉珺也不看她,直接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冯嫣然当初送给小肥虫的那块圆形墨玉就小心地塞到了三公主的襁褓之中:“她戴着更合适。”   冯嫣然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朝沈玉珺福了一礼:“我替三公主谢谢姐姐。”   “好了,你也别这个样子,这东西放在我那,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咱们小肥虫虽还小,但也算是个小君子,君子不夺人所爱,哈哈……,”说到这沈玉珺想到儿子就忍不住笑了:“你要是过意不去,改天等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再送给小肥虫,我一定替他收着。”   沈玉珺在三公主出生的时候,就想把这块墨玉给送回来,不过一直没找着机会,今天终于还回来了。这墨玉一看就不是凡物,对冯嫣然来说也定是非同寻常的。   冯嫣然掩饰似的抹了下眼睛:“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抿着嘴低头看向摇篮,见女儿已经睡了,就低声吩咐守在一边的席芸:“你让人把公主抬回寝殿去睡,我跟熙贤妃有话要叙。”   “诺,”席芸朝沈玉珺跟冯嫣然分别行了礼,便招了两个宫人过来,抬着三公主的摇篮去了寝殿。   冯嫣然见席芸一行已经进了寝殿,便不再压着声音了:“姐姐请上坐。”   沈玉珺也不跟她客气,微微一笑之后便坐到了主位上:“你也坐吧。”   冯嫣然让宫人上了茶之后,才走到榻边坐下:“姐姐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妹妹心里也清楚,姐姐不急,等喝口茶,妹妹再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跟你说清楚,”她说到这就起身来到沈玉珺面前:“在那之前,还请姐姐受我一拜。”   冯嫣然双膝跪到沈玉珺跟前,沈玉珺原想阻止,但叫冯嫣然拒绝了:“姐姐你听我说,这一拜,我是必须要给姐姐行的,”说完她就叩了下去,沈玉珺也受了:“我谢姐姐替我保住三公主,让我们母女免受分离之苦。日后姐姐要是有什么差遣,妹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你说什么命不命的,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沈玉珺心里也发酸,瞪了冯嫣然一眼,开口呵斥到:“你要记住,自你生下三公主之后,你就要好好的保着自己的这条命。”   冯嫣然有些泪目,但也认同的点了点头:“我欠姐姐的情,只怕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你要是真拿我当姐妹,日后这话就不要再提了,”沈玉珺起身伸手扶起了她:“起来吧,地上冷,你刚做完月子还是要忌讳些的。”   冯嫣然紧紧地握着沈玉珺的双手:“姐姐,遇到你是我的福气,你放心我很珍惜我的这份福气。”   沈玉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冯嫣然这话,不管是话面上的意思,还是话里面的含义,她都清楚。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我姐妹,不必在意这么多,遇到你又何尝不是我的福气。”   二人再次双双坐到榻上,端起杯子喝了两口茶。   冯嫣然就开口了:“三公主对我来说真的是个意外,不过我不是死了的柳慧,会拿孩子换权势。她既然不嫌弃我这么个母亲,投到我肚子里,那我就会全力保住她。陆昭仪就是条毒蛇,从我有孕开始,她就盯上我了。怀胎九个月,我都清楚的记得她来看了我多少次?一百二十八次。我怀胎九个月,她竟然来看了我一百二十八次,呵……”   沈玉珺叹了口气:“她是痴心妄想。”   冯嫣然想到过去的那些日子,面上就冷了几分:“她每次来,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的肚子。一开始我很害怕,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的,甚至夜里都会做噩梦。”   “你怎么不告诉我?”沈玉珺有些气恼。   冯嫣然转头看向沈玉珺:“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也要学着自立自强才行,不然我这下半生该怎么过?”   冯嫣然见沈玉珺没再说话,便继续往下说了:“被毒蛇盯久了也是会慢慢习惯的,习惯了,我就渐渐不怕她了,”说到了,她有些讽刺地笑了:“也许是为母则强,我开始在陆昭仪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了,但是暗地里,我让席芸打听有关陆昭仪的一切。终于也让我发现了她的弱点,她怕老鼠,呵……,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会怕老鼠。”   这一点沈玉珺也听以前的陆昭仪现在的陆淑仪说过一嘴:“那你就快她一步先下手了,你就不怕你跟孩子会有什么损伤?”这也是她有些不认同的地方,有些事情可以自己解决,有些事情,自己解决不了,如果是她,那她一定会想法子寻助力解决,而不是随意拿自己跟孩子的命来冒险。   冯嫣然低垂着头:“我都想过了我跟孩子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死在一块。”   “你……,”沈玉珺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没有想过其他法子?”   “姐姐,你知道吗?”冯嫣然依旧低垂着头:“我自怀了孩子之后,我日日夜夜的祈求满天神佛赐我一个公主。我没日没夜的求老天疼我一回,”说到这她抬起了头,满脸的泪,看着沈玉珺:“我从来就没有妄想过那些没影儿的东西。我只祈求我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可是……,”她抽噎了一声:“可是从来人都喜欢以己度人。”   沈玉珺沉默不语,她的眼眶也有些红了。   “我是个没本事的,好在这次老天爷终是疼了我一回,”冯嫣然擦了擦眼泪:“我既然如愿以偿地生了公主,那我此生就已经无憾了。陆昭仪不是想要害我吗,我成全她一回又何妨?其实说到底她又何尝不是在成全我。”   “那你也不该……”   冯嫣然没等沈玉珺把话说完,她就开口打断了:“人都是会有贪念的,有了就会还想要更多,与其那样,那还不如一刀切断,一了百了,”说完她就扭头,淡笑着看向沈玉珺:“我自入宫以来,从来都没有感觉像现在这么轻松,我对我现在的日子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沈玉珺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二人沉静了许久,冯嫣然突然开口道:“对了,我母亲有东西放在我这,说是要给你的,之前你在坐月子,后来我又坐月子,这茬就给岔了。”   “给我的?”沈玉珺有些惊讶。   冯嫣然点了点头,就从榻上起身:“姐姐,我先失陪一下。”   沈玉珺在想冯夫人会给她什么:“你去吧。”   没一会,冯嫣然就拿了个香囊出来,走到榻边,把那个香囊放在炕几上:“这是正月初三的时候,我母亲留下的,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玉珺看着炕几上这个香囊,伸手拿了过来:“这个香囊做得好精致,”她仔细地欣赏着手中的香囊:“这香囊上的花,看着倒眼生得很。”   冯嫣然笑着说:“这个我倒是知道,这花叫山栀子,长在淮南一带,京城是很少见的。”   沈玉珺扭头看向冯嫣然:“你怎么知道?”   冯嫣然有些怀念地说:“我也没见过这花,只是听我母亲说过。我母亲小的时候,随我外祖在淮南待过几年,据我母亲说,这花在淮南漫山遍野的,很是寻常,而且这花很好养活。”   “是吗?”沈玉珺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心里有些惊涛骇浪,看着肃昭媛真的有问题。   冯嫣然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这香囊看针线,就知道是我母亲亲手所做,她那次说,要不是在太后仙逝哭丧的时候,偶然瞧见肃昭媛无意掉落的香囊,她都快忘了她以前在淮南的日子了。”   沈玉珺在行云阁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昭阳宫还有一位小人在等着她回去,她可不敢在外久留。   沈玉珺自出月子之后,基本不坐轿子。今日她从行云阁离开,领着秋菊冬梅回去的时候,刚巧经过长安宫。没想到更巧的是,她心里正想着肃昭媛呢,就迎面遇见了她。   “臣妾给熙贤妃请安,娘娘吉祥,”肃昭媛快步走了上来。   沈玉珺面上的淡笑恰到好处:“快起来,肃昭媛这是去哪了?”   “谢娘娘,”肃昭媛慢慢起了身子:“臣妾一直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适,就去探望了。”   “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沈玉珺闻言连忙问到,不管怎样,戏要做足。   肃昭媛掩嘴一笑,好似有什么喜事一样:“臣妾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娘娘正在用膳。不过,”说到这,她就微微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地说:“皇后娘娘没用几口,就开始呕吐起来。臣妾瞧皇后娘娘的样子,看着好像很高兴。熙贤妃,您说皇后娘娘是不是……有了?”   沈玉珺回视肃昭媛:“本宫也没亲眼瞧见,还真不好断定。”她看着肃昭媛那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心里提高了警惕,看来德妃说的不错,叶尚玥的确是个人物。   “也是,”肃昭媛见沈玉珺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她面上就露出了一丝羞涩:“娘娘看臣妾是不是老了很多?”   沈玉珺摇了摇头:“不是,本宫只是听人说肃昭媛跟淮南王妃长得十分相像,就不免多看了两眼。毕竟本宫对曾经誉满京城的淮南王妃已经神往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遇见。”   肃昭媛面上露出了些许伤悲,右手摸上了自己的脸:“臣妾只是空有与姐姐相似的容貌,但要论起其他,我远不及姐姐。只是天妒红颜,姐姐……,”说着说着,肃昭媛就泪湿了双目。   “都是本宫不好,叫你想起伤心事了,本宫向你赔礼,”沈玉珺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叶尚玥了,曾经的叶贵嫔可没有这般的演技。这眼泪说下来就下来,就连动作、眼神都是恰到好处。   肃昭媛垂目一笑:“是臣妾自己没用,总是忘不了过去的种种。”   “斯人已逝,你节哀,”沈玉珺已经不想再看她演下去了,当然她也不算是演,毕竟叶尚玥的过去的确充满了血泪:“本宫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臣妾恭送熙贤妃,”肃昭媛闻言赶忙抹了抹眼泪,福礼恭送沈玉珺。   沈玉珺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就直接离开了。   肃昭媛看着沈玉珺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嗤了一声:“不简单呢。”   沈玉珺回到昭阳宫,就去寝殿看看小肥虫。守在床边的竹雨见进来的是自家主子,就连忙上前福礼,也没出声。   沈玉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着睡得喷香的小肥虫,面上的慈爱真是要溢出来了,轻声问竹雨:“睡了多久了?”   “一个时辰不到点,”竹雨面上也尽是满足。   “好,”沈玉珺就慢慢退出了寝殿,走到榻边坐下,想着刚刚那位肃昭媛说的话:“看来皇后是真的跟丽妃联手了,但愿她们三个月之后还能携手共进。”   那位肃昭媛说的话,还真是句句都很有意思,看来她是该想想法子剥下她这层皮了。   次日,德妃过来昭阳宫看小肥虫。沈玉珺坐在榻上喝着牛乳茶,吃着坚果,对于小肥虫跟德妃的亲近戏码,她已经看腻歪了。   等到小肥虫开始打着小哈气的时候,德妃终于有空坐到榻上跟沈玉珺叙话了:“听说你昨天去看冯婕妤了?”   沈玉珺把手里的坚果放进盘子里:“这是其次,我昨天看完冯婕妤,你猜我遇着谁了?”   德妃瞥了一眼沈玉珺,自顾自的端起茶杯喝茶,喝完茶之后,放下杯子,抓了一把瓜子:“谁啊?”   沈玉珺看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肃昭媛。”   “遇着她有什么好叫你吃惊的?”德妃磕着瓜子。   沈玉珺转了下眼珠:“姐姐,我有个猜想,我说了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提她了,”她看着德妃放下瓜子,准备喝茶:“我怀疑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是叶尚玥。”   “噗,咳咳……,”德妃被沈玉珺的这句话惊得连喝进嘴里的茶都给喷出来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玉珺笑着说:“谁让你不在意来着,我像是个没事装蒜的人吗?”   德妃茶也不喝了:“你刚是说肃昭媛是叶尚玥?”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以前只觉得肃昭媛在慈云山是受了不少苦,才有之前的老态的,当然最近她回了宫里,估计是养得好,这会看起来丰润了不少,老态也少了不少。但是,我总觉得她跟之前的叶贵嫔是两个人。”   德妃深锁着眉头,想着之前的种种:“也许你的猜想是对的。”   “姐姐也是这么认为,”沈玉珺拿过她之前放在榻边的花样子:“姐姐见过这个吗?”   德妃看向沈玉珺摆在炕几上的花样子:“山栀子。”   “对,”沈玉珺觉得不比不知道,她真的是有些见识浅薄:“这是我之前在太后丧礼上看到肃昭媛打赏宫人的锦囊上的花。一开始我只是觉得这花很应景,白色的,以为是肃昭媛特意让人做的。昨天我去行云阁探望冯婕妤跟三公主,才从她嘴里得知这花是淮南特有的。以前的叶贵嫔可没有去过淮南。”   “而且据我所知,叶尚玥自远嫁淮南之后,就没再回过京,”德妃叹了口气:“你接下来想要怎么样?”   沈玉珺脸上很是严肃:“原本我不想怎么样的,可是昨天我遇见她,她跟我说了些话之后,我决定还是不要让她安生的好。”   “她跟你说了什么?”德妃有些好奇。   “她跟我说了几句话,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皇后怀孕了,”沈玉珺弯嘴一笑,只是眼神里没有一点愉快。   “倒是好巧的心思,”德妃嗤笑了一声:“现在我有些相信她是叶尚玥了。其实叶尚玥跟以前的叶贵嫔还有一点不同的。”   “什么?”沈玉珺想要多多了解叶尚玥,因为她有一种感觉她跟小肥虫已经被叶尚玥给盯上了。   “叶尚玥是叶家这代的嫡长女,她跟死了的太后是一样的,都是以家族为重,”德妃有时候也有些替叶尚玥感到可惜:“如果她不是生在叶家,她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可是生在叶家,就已经注定了她的悲剧,叶家的爷们不争气是众所周知的,叶尚玥就算是再能耐,也只是个女人。”   说到这一点,沈玉珺是很认同的,她都一直庆幸她有可靠的娘家:“是啊。”   “再说叶贵嫔,”德妃就带了些轻蔑:“叶贵嫔是生在叶家最鼎盛的时期,生下来就享受着太后给叶家带来的荣华富贵,她的教养是有的,但是比起叶尚玥经历过的,要浅薄多了。以前的叶贵嫔蠢,但是要比叶尚玥自私多了。宫里的那位要真的是叶尚玥,那她挑拨你跟皇后就很正常了。但是要是以前的叶贵嫔,你觉得她有这个胆子跟心计?”   “姐姐这么一说,我就更确定了。嫡长女跟嫡幼女的确有些差别。这大概就是很多世家娶宗妇都喜欢娶嫡长女的缘故吧,”沈玉珺自己是嫡女,但却不是沈家三代嫡长女,不过家族在她心里的位置,仅次于小肥虫。   “看来我要找个时间亲自去探一探那位肃昭媛了,”德妃淡笑着说。   这天晚上,沈玉珺待在小书房里,描着花样子。没一会,她的眼角余光就扫到了一抹黑色龙纹衣摆。她赶忙放下毛笔,隔着书桌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来吧,”景帝看着她桌上的那副花样子:“你知道这花是什么吗?”   “皇上要是前几天问臣妾,臣妾也许会不知道,”沈玉珺站起身子,笑着说:“不过今天您问臣妾,臣妾是知道的,这花叫山栀子,长在淮南一带。”   景帝来到书桌后面,站立在沈玉珺边上:“你是在肃昭媛那看到的这花?”   沈玉珺淡笑着:“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上?”   景帝轻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后宫有什么事是朕不知道的。”   “那要不要臣妾夸您几句?”沈玉珺打趣道。   “夸吧,”景帝拿起沈玉珺放下的毛笔,接上她之前描的那处:“你倒是警觉。”   “皇上英明神武,睿智非凡人所能及,臣妾在皇上身边待久了,总是要学着点儿才行,”沈玉珺脸不红心不跳地拍着龙屁。   景帝笑着说:“朕觉得你这句话说的是极对,小路子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了,是一点涨进都没有。”   路公公站在一边,低着头,不住地翻着白眼,心里叫着,皇上您说人坏话,可以避着点吗?他大活人站在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下面是作者君整理的后宫人物:   周皇后   钱德妃、熙贤妃、陈淑妃   丽妃   肃昭媛、庄昭容(二公主养母,现陪着二公主在兮和园养病,会回来)   叶修仪(她只是姓叶,跟太后的叶家没关系)   冯婕妤   许贵嫔、倩贵姬   陆淑仪(原陆昭仪)   钱洛惜(钱婉仪)   鲁云隐(鲁婉容)   姚若彤(姚婉容)   黄贵人 第76章   “哈……, ”沈玉珺闻言掩嘴笑了:“路公公这么多年在您身边兢兢业业的,皇上您说这样的话, 亏不亏心的?哈哈……”   路公公有些被感动了,还是熙贤妃娘娘眼睛亮堂。   景帝瞥了一眼有些挺直了腰杆的小路子, 对沈玉珺说:“你这是在给小路子卖好吗?”   沈玉珺见皇上放下了毛笔,就攀上了他的胳膊:“臣妾当然要交好路公公了, 谁让路公公是您身边的红人呢?”   “嗯, 这的确是宠妃会做的事情, ”景帝捏了捏沈玉珺的鼻子, 没想到小妮子这么警觉, 他第一次在慈云山的时候, 因为没拿眼瞧那个女人, 所以没发现。后一次他迎太后灵柩回宫的时候, 他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就知道她是叶尚玥, 而不是叶裳玫。   “臣妾是宠妃?”沈玉珺表示她有些不认同, 明明她就是个明理识大体的,跟传说中嚣张跋扈的宠妃可是一点都沾不上边。   景帝轻笑着说:“难道你不是?看来是朕宠得不够明显。”   沈玉珺笑回道:“臣妾是贤妃。”   “娘娘,三皇子醒了, ”秋菊站在小书房门外轻声回禀。   沈玉珺闻言脸上就满是欣喜:“醒了,”她原想拉着皇上去看看的,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 皇上就拉着她去寝殿了。   寝殿里, 乳母正在给小肥虫换尿布, 见皇上跟熙贤妃进来了, 赶忙跪下行礼:“皇上吉祥,娘娘吉祥。”   “起来吧,”景帝并没有看乳母,而是直接看向躺在床上扑腾的小肥虫,乳母刚刚给他垫了一半的尿布,已经被他两条小短腿给蹬下来了:“你继续。”   “诺,”乳母虽然双手发颤,但还是轻轻柔柔的给小肥虫垫好了尿布,之后她们便退到一边候着了。   景帝走到床边,先是看了看小肥虫,见他脸上露着笑,他也弯了弯嘴角,就伸手抱起了小肥虫颠了颠,满意地说:“最近又长大些了,”这话刚说完,景帝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沈玉珺盯着小肥虫也没注意到:“您有几日没来了,小肥虫现在是一天一个样儿。”   “奴婢罪该万死,”小肥虫的两个乳母双双跪伏到地上。   “怎么了?”沈玉珺原还有些疑惑,后一眼扫到皇上托着小肥虫屁股的那只手在滴着水,就右手拿着帕子掩嘴大笑了起来:“哈哈……”   景帝脸已经有些黑了,看了看眼前这个做娘的都笑弯了腰,再看看怀里的这个小胖子估计是尿湿了不舒服,微微皱着小眉头。景帝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好了,笑笑就差不多了,还不过来把你儿子抱过去,把尿布给换了。”   两个乳母听了,赶紧起来,准备从皇上那把三皇子抱过来,没想到皇上瞥了她们一眼:“你们都退下。”   沈玉珺知道皇上的脾性:“皇上您可别小看臣妾,小肥虫的很多事都是臣妾亲自动手的,换尿布可难不倒臣妾,”说着她便从皇上怀里接过有些要哭不哭的小肥虫,在他屁股上意思意思地轻拍了下:“你爹几天没来看你,你就故意送他份大礼是不是?”   景仁宫里,皇后这会正坐在榻上对着痰盂干呕:“呕……呕……”   容嬷嬷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的轻拍着皇后的后背:“娘娘,还是差人去请太医吧。”   “嬷嬷,”皇后最近是吃什么吐什么,面上是没有一丝血色:“嬷嬷,你说本宫是不是有了?”   说到这个,容嬷嬷脸上便有了些高兴,原本不大的眼睛都笑眯了:“八、九不离十了,依奴婢看,还是叫个太医过来给娘娘好好请个脉。”   皇后右手拿着帕子,抵着胸口:“但愿是真的有了。”   “说来也是娘娘的福气到了,”容嬷嬷有些欣慰,当初她知道皇后娘娘竟然瞒着她吃了从丽妃那得来的药,心里多少有些不快,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您现在只差请太医确诊了,要说丽妃那药还真是有些效果。”   “是啊,看来这次本宫这一步算是走对了,”皇后面上带着期待:“当初本宫还有些对丽妃存疑,看丽妃那样子,本宫也就只敢用了半颗药,没想到倒是本宫多心了。这么多年了,本宫能不能如愿以偿就真的只能看这一次了?”   容嬷嬷其实心里对丽妃还是存了几分疑虑,不过现在皇后这样子明显是有喜了,她也就把那几分疑惑压下去了:“明儿一早,奴婢就亲自去太医院请了成老太医过来给您请脉。”   “也好,本宫已经躲了这么些日子了,也该出去理理后宫了,”皇后微微眨了下眼睛:“不然她们还真的要当本宫不存在了,”想到后宫最近发生的事儿,皇后便又有些犯呕心:“昭阳宫那位最近还安生吗?”   提到昭阳宫,容嬷嬷就不免有些替皇后担忧:“皇上今儿又歇在昭阳宫了。那就是个狐媚子,刚生完孩子就勾着皇上,都是些下作东西。”   皇后听到下作,眼神不免有些躲闪,要说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何尝不是她用下作手段得来的呢。不过这些日子,她对皇上还真的是有些心寒,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就算她上次设计了他,但她到底是他的妻子。她对外称病这么多天,皇上竟然一次都没来景仁宫看她,这叫她如何不心寒?   “娘娘,您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安安稳稳地生下个小皇子,”容嬷嬷有些快意地说:“到时候,昭阳宫可就要夹着尾巴过日子了,毕竟您才是中宫,您生下的小皇子才是中宫嫡子。”   皇后有些讽刺地笑了,曾经没有的时候,她不求男、女,只希望老天能赐她一个孩子。可是现在有了,她就想要男孩:“本宫心里清楚,嬷嬷,本宫有些饿了,想吃些燕窝粥。”   “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您先好好歇一会,”说完容嬷嬷就躬身退了出去。   皇后捂着胸口,倚在软枕上:“皇上,臣妾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您过,为什么您就不能看看臣妾呢,道您真的还记恨着臣妾姑母当年的那些作为?可是……可是臣妾是真的爱您的。”   次日一早,景仁宫便传出皇后有孕之说,这对后宫来说,简直就是惊涛骇浪,毕竟皇后多年求子无果,是后宫妃嫔有目共睹的。   “皇后终是忍不住了,”德妃盘腿坐在榻上,跟坐在她对面的沈玉珺说:“躲了两个多月,我还以为她要一直躲到怀胎三个月之后呢?”   沈玉珺笑了笑:“后宫最近这么闹腾,皇后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她执掌六宫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手握六宫之权了。”   德妃嗤笑了一声:“那可能要让她失望了,我跟淑妃可没那么容易让她捉到错处,想要收回我跟淑妃手里的六宫之权,除非她能平安诞下个健壮的皇子,或者她娘家忠勇侯府立了什么天大的功劳。可惜呀,这两点,她似乎都不能有所指望。”   沈玉珺手执白子:“在没弄清楚皇后这一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是不准备把小肥虫带出昭阳宫的。”   对于这一点德妃很是认同,单看自小肥虫生下之后,都是德妃自己上门来看小肥虫就知道,她也不认同让小肥虫现在出昭阳宫:“你宫里的人,最好再捋一边,现在皇后怀孕了,小肥虫对她肚子里的那块肉可是极具威胁的。皇后这个女人,看着好像是傻的,但是她毕竟是出自忠勇侯府,你可不能轻瞧了她。”   “姐姐放心,我从来就不会轻看任何一个人,”沈玉珺下了一子之后:“就连许贵嫔都能打淑妃个措手不及,这宫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德妃点了点头:“不过说到这个,淑妃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现在皇上把二皇子记在她名下,那可比替别人养孩子实惠多了。”   “二皇子只是名声不好听罢了,淑妃只要好好养着,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沈玉珺从来就没有觉得二皇子不祥,能生在皇家,就已经说明二皇子是个有福气的。   “是啊,”德妃淡而一笑:“她也算是有了依靠了,”说到这德妃就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在宫里,有个孩子,才算是有了依仗。”   沈玉珺抬眼看了看德妃,见她面上没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太过平静了:“姐姐也会担心自己的以后?”   德妃有些自嘲的笑了:“我不担心,我已经赖上小肥虫了。”   沈玉珺想到儿子那个肉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发笑:“他最近胃口涨了不少。”   “他现在是见风长,胃口自然是不小,”德妃谈到小肥虫总是会鲜活些:“皇后这一胎满三个月后流掉便罢,要是还在,等到皇后生产也就是九月底十月初。这段日子咱们都要警醒些,不能马虎大意了。”   “我知道,”沈玉珺端起了杯子,喝了两口茶:“皇后如果是用了丽妃的药,只怕最近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看着吧。”   玉芙宫里,淑妃看着二皇子熟睡的样子,心里就很踏实,这是以前养着大皇子从来没有过的:“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宁儿已经满七个月。”   伊莲站在淑妃身后:“是啊,再过几个月,二皇子就会说话了。”   淑妃轻轻的给二皇子元宁理了理被角,又轻声嘱咐了乳母几句,就出去了。来到正殿的榻上坐下,淑妃淡笑着说:“景仁宫那位终于确诊是有喜了?”   “是,”伊莲给淑妃倒了一杯茶:“是太医院成六味成太医给请的脉。”   “她这是想要沾沾熙贤妃跟冯婕妤的福气,”淑妃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可惜,她注定是个没福气的。”   “说来皇后娘娘也是急昏了头,竟然还相信丽妃,”伊莲真的有些想不通皇后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急昏了头,她是被三皇子给刺激的,”淑妃放下手里的杯子:“她作为皇后,能眼瞧着皇上那么喜欢一个妃子的孩子吗?况且要是熙贤妃的娘家沈氏一族重回裕门关,哼……,那到时皇后娘家忠勇侯府也就只是个笑话。”   沈家可不是忠勇侯府,不提沈家三代嫡长孙,单说那沈哲旭就足够忠勇侯府喝一壶的了,现在熙贤妃诞下三皇子,沈家会没有准备,鬼都不信,况且沈霖还活着呢。   “皇后一直都是个小心眼的,”伊莲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以前娘娘养着大皇子,皇后就一直打压着娘娘。现在熙贤妃的势头可比娘娘当初来得要强,就不知道皇后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睡不着觉更好,她把自己给糟蹋死,也省得脏了本宫的手,”淑妃叹了口气:“肃昭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肃昭媛,估计是这两年的变故太多了,她也算是经历了,现在她身上哪还有一点以前的张狂,整个人都安静规矩了不少,”伊莲还是有些佩服肃昭媛的。   “哼,但愿只是性情变了,”淑妃想到她近来每次见到肃昭媛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不是人变了。”   “娘娘,您说什么?”伊莲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你让人盯紧肃昭媛,”淑妃还是觉得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这种熟悉却并非来自叶裳玫。   “诺”   翠微宫里,丽妃今儿心情是无比的好,她坐在榻上,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歇过:“但愿皇后那个蠢货这次能硬气一回。”   “娘娘,那些事情您就不用再担心了,这女人有了孩子都会变的,皇后也是一样,会变得越来越有野心,越来越不懂得满足,”常嬷嬷在后宅内院生活了那么久,之后又随着丽妃进了宫,早就见识过女人的野心了。   “本宫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昭阳宫跟景仁宫的大戏了,”丽妃满是兴奋的说:“嬷嬷,你说沈氏丧子,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时候,还会是那样淡然自若的样子吗?”   常嬷嬷有时候真的觉得丽妃跟熙贤妃就是天生的仇敌,两人其实没什么牵扯,可就是成了现在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况:“娘娘该吃药了。”   “端来吧,”丽妃看着自己的双手:“今儿本宫心情好,等吃完药,你扶着本宫去园子里走走吧。”   乾元殿里,景帝现在的脸有些黑:“你说皇后身边的容嬷嬷来给朕报喜?”   路公公腰都要弯成弓了,还是被拉满的弓。要说这皇上好不容易要忘了当初景仁宫那事,这会子皇后作什么死,还派人来给皇上报喜,她是怕皇上记不得当初的那件事:“是,容嬷嬷还在殿门外候着。”   景帝勾嘴一笑:“你去回了容嬷嬷,就说朕说的,祝皇后能一朝得子。”   “诺,”路公公心里苦啊,当初谁能想到皇后竟敢在皇上用的汤里下药。因为这事,他差点被皇上给砍了,要不是他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皇上肯定会直接砍了他,来祭皇上的尊严。皇后这才消停几天,以为有了身孕,皇上就能原谅她当初的作为了?还真是白瞎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不知道皇上最爱记仇吗?   殿门外,容嬷嬷一脸的笑,见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出来了,便迎了上来:“公公,奴婢现在能进去见皇上了吗?”   路公公一点没有避讳的当着容嬷嬷的面翻了个白眼:“皇上说了,祝皇后能一朝得子,”说完他连打点都不要,直接回了乾元殿,徒留下一脸惊愕的容嬷嬷:“嗳……公公……路公公……”   “走了?”景帝批着折子问到。   “回皇上的话,她已经走了,”路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   “等吧,等到三个月之后,朕希望她还能这般得意,”景帝以前虽然对皇后有所不满,但并没有想过要废后。只不过在经了那晚的事情之后,他第一次有了废后的念头。   当年他连叶尚玥都看不上,更何况周氏。要不是当时的周贵妃拢住了先帝,又拿他生母的事来诓骗他,他又怎么会同意娶周氏为妻?这么多年来,他放着周氏,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犯什么大错,手上也没沾什么血。没想到她竟然敢给他下药,她简直就是该死。   路公公站在一边,偷眼瞧着皇上的黑脸,心里突突的,他最近肯定又要被皇后牵连,怎么办?他有些想三皇子了。   景仁宫里,容嬷嬷板着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秋桐:“你个死丫头,还嘴硬,”她从乾元殿回来,想了一路,终还是决定回来问清楚:“你不说,你这是在害娘娘。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乾元殿给皇上报喜,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这也就算了,可就连皇上身边的路公公都一点脸子不给我,你还瞒着我?”   秋桐最终抖着唇,磕磕绊绊的把那天晚上的事给说清楚了。   容嬷嬷听完之后,她感觉她头都开始疼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问了:“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嬷嬷,奴婢不想的,奴婢没那个胆子,”秋桐这些日子见皇上一直没再跨入景仁宫就知道皇上已经察觉了,她这两个多月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她哭着说:“可是娘娘让奴婢做,奴婢也不敢不做啊。”   “皇后娘娘一时迷了心智,你怎么就不提醒她呢?”容嬷嬷现在整个人都是冰冰凉的,她感觉她今天能活着从乾元殿回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皇后自早上太医走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双手覆在小腹上,眼里的泪一直在流。   “娘娘,”容嬷嬷教训完秋桐,终是收拾好情绪,进了皇后寝殿:“奴婢回来了。”   皇后看了看容嬷嬷,擦了擦眼泪:“皇上怎么说?”   容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回皇后的话,迟疑了一会,终是老老实实地传了皇上的话:“皇上说祝您……祝您一朝得子,”说完她就双膝跪到地上了,皇上这话太诛心了,这不是就说皇后这孩子跟他没关系吗?   皇后闻言,面色瞬间白了:“皇上真这么说?”   “是,”容嬷嬷不敢看皇后,只能低垂着头。   “本宫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本宫有错吗?”皇后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都可以有,为什么本宫不可以?本宫是皇后,大禹的皇后啊。”   “娘娘,您莫要伤心,”容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皇上是一国之君,即便是皇后这个妻子也要时时刻刻守着君臣之别。   作为君主,皇上怎么能容得被人下脏东西呢?更何况给他下药的还是皇后,皇上没有就这一点废后,估计已经算是看在周家先祖的份上了。皇后要是个拎得清的,就安安分分的待在景仁宫,不要再有什么妄想了,皇上注定是不会喜欢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   今儿日头好,沈玉珺见小肥虫醒着,就准备抱着他到外面走走,毕竟小肥虫自生下以后,才出去过一次。   “来,咱们包包好,”沈玉珺把小肥虫包在抱被里:“母妃带你出去遛园子好吗?”   竹雨在一边看着,她家娘娘不让她上手,不过她还是决定抱着个小抱被跟着,万一外面起风了,也不会冻着小主子。   沈玉珺抱着小肥虫出了殿门,就直接来到了园子里:“天暖和了不少,这才几日园子里就见嫩芽了。”   “是啊,”竹云紧紧的跟在她家主子身后,以防她家主子抱不动小主子,她好瞬间接过手:“再过些日子,后院那株桃树就要开花了。”   “噢……喔……,”小肥虫自出了门,眼珠子就一直转,这会竟然还赏脸地吱了两声。   沈玉珺听到有些惊喜,小肥虫除了哭,可是很少吱声的:“吆,今天咱们小肥虫心情很美丽嘛,”说着她就凑过去‘吧’的一声在小肥虫的肉脸上亲了一下:“也不妄你母妃我辛辛苦苦地抱你出来长长见识。”   刚走了一圈,沈玉珺便双臂发酸,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小肉团子还挺重。”   “娘娘,奴婢来抱吧,”竹云一脸的担心,她就怕她家主子一个不慎松了手。   “本宫还能抱着他再走一圈,”沈玉珺示意竹云给她擦擦汗:“抱着小肥虫在园子里走个一个月,本宫一定能瘦回以前的样子。”   竹雨跟竹云听了是满脸的无奈,敢情她家主子抱着小主子出来遛弯是为了更快的减肥的。   “噢……噢……,”小肥虫又叫了两声。   沈玉珺看了看他:“能让你娘先歇一会吗?”   “你今儿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把小肥虫抱出来遛遛园子了,”景帝从她们身后走了过来,伸手便从沈玉珺怀里接过包着抱被的小肥虫。 第77章   沈玉珺连忙转身给景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抱着小肥虫就准备继续带着他走走:“今天怎么把他抱出来了?”   沈玉珺起身跟在他们父子两身后,手里空了, 瞬间身轻如燕:“臣妾看今儿天气好, 也不冷,就想着园子里见绿了,所以就抱着他出来见识见识。”   景帝扫了一眼周围, 又看了看怀里很兴奋的小胖子:“以后没事就像今天这样,抱着他出来走走。”   “好, ”沈玉珺没有一点意见, 答应得可爽利了,原本她就准备以后天气暖和了,要经常带着小肥虫出来走动。   一行人也没有遛达多久, 小肥虫就开始打起小哈气,没一会儿他就在他爹的怀里睡着了。   沈玉珺小心翼翼的把小肥虫放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 让竹雨跟乳母守着, 她就出了寝殿:“皇上今儿怎么这个点过来了?”现在还没到午时,平日里皇上可很少在这个时辰进后宫的。   景帝坐在榻上, 喝着茶:“没事儿, 就是批折子批得有些累了,过来看看你跟小肥虫。”   皇上说什么, 沈玉珺就信什么:“那午膳您就在这陪臣妾一起用吧, 臣妾让秋菊多置备几个菜。”   景帝点了点头:“好。”   皇后因为是怀孕初期, 吃什么吐什么,身体也有些不好,所以最近依旧是免了嫔妃们的请安。   行云阁里,冯嫣然刚刚哄睡女儿。守门的太监就进来回禀:“小主,陆淑仪在门口求见。”   冯嫣然皱了皱眉头:“让她进来吧。”   陆淑仪进入行云阁之后,就见冯嫣然安然地坐在主位上,绣着花:“嫔妾给冯婕妤请安,冯婕妤吉祥。”   冯嫣然抬眼看了她一眼:“起来吧,”说完她就扭头对立在一边的席芸说:“给陆淑仪搬把椅子过来。”   “诺”   “几日没见,你当真是贵人了,”陆淑仪冷眼看着席芸搬过来的椅子:“妄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动了心思陷害我。”   冯嫣然面无表情地说:“坐吧。”   陆淑仪心里憋着气,不过她也没必要为难自己,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榻上,全然没有要坐在椅子上的意思:“说吧,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冯嫣然有些讽刺地笑了:“你觉得我陷害你了?”   “难道没有?”陆淑仪不敢看向冯嫣然,她有些心虚:“你没有陷害我,那天你行云阁里哪来的老鼠?”   冯嫣然笑着说:“这腿长在老鼠身上,我怎么知道它们从哪窜出来的?再说又不是只有我行云阁有老鼠。”她就知道陆淑仪迟早要来找她,不过事情过去了,找她也没用,她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陆淑仪哼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推脱,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冯嫣然拿着花蹦子,看着上面绣好的牡丹:“那也只能怪你自己眼神不好,我倒是早就看出来陆淑仪对我和我的孩子感兴趣得很。正月十五,那么个好日子,我的孩子可没福气享,也压不住那福。”   听到冯嫣然提到正月十五,陆淑仪终于扭头看向了冯嫣然:“你早就知道了?”   “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冯嫣然拿起针线,又开始绣了起来:“你已经养着大公主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陆淑仪微眯着眼睛:“你懂什么?像你这类人生来便享受着荣华富贵,你当然不会体会到我所受过的苦。你有饿过肚子吗,你有过衣不遮体吗?”说到这陆淑仪突然有些激动,眼睛也瞪得滚圆,眼眶里充满了泪:“你没有,你生来便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你凭什么跟我说要我安生过日子。等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我相信你会比我更有野心、面目更让人恶心。”   冯嫣然依旧手拿针线,绣着花:“我虽没有受过苦,但我懂得珍惜,”她抬头看向陆淑仪:“你既然吃过那么多的苦,那你怎么还没我想得通?现在你也享受着丰衣足食、呼奴使婢的日子,怎么反而就不知道珍惜了?”   陆淑仪闻言垂首沉思,并没有应答冯嫣然。   冯嫣然冷眼打量着她:“你明明养着大公主,可你还不知足。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摸透皇上的脾性?皇上让我搬离流云宫,难道你还看不出皇上所要表明的意思?你都明白,只是你觉得皇上会顾年多年情份,可惜,那也只是你自己想的罢了。”   “难道我不该为自己争取吗?”陆淑仪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难道我就该屈居于人下吗?”   “屈居于人下有什么不好?”冯嫣然低下头,继续绣着花:“能者多劳,屈居于人,才能享得清静安宁。”   “嗤……,你倒是想得开,但愿你能永远这么想。不过我倒没看出来你也是个心狠的,”接下来陆淑仪也没再说下去,只是站起了身子:“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再想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说完她就走了。   冯嫣然始终低着头绣着花,过了许久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勤修戒定慧,息灭贪嗔痴。”   等到皇后的肚子终于满了三个月之后,沈玉珺等一众妃嫔也恢复了请安。   今日,沈玉珺恢复了以往的作息,卯时就起床了,上妆点饰,用了些早膳,就领着秋菊冬梅去了景仁宫。   到了景仁宫,吆,今日人来得可真全,就连大半年没出翠微宫的丽妃都来了。   “臣妾(嫔妾)给熙贤妃请安,娘娘吉祥,”早到的妃嫔都规规矩矩的给沈玉珺请安,没法子,她们也不甘心,但谁让人家有儿子呢,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   “都起来吧,”沈玉珺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软塌塌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丽妃,笑了笑:“丽妃妹妹身子还没好呢,太医怎么说?”   丽妃闻言眨了眨眼睛,便垂下了双目,从脚向上打量起沈玉珺:“多日没见,没想到你也富贵了,今日再见都叫本宫妹妹了,看来你真的是身份尊贵了。”   “哈哈……,妹妹这话,本宫就不知如何说起了,皇上封本宫为贤妃,那必定是因为本宫担得起,”沈玉珺今天就想把丽妃气吐血:“就像妹妹一样,皇上封妹妹为妃,还赐了‘丽’字封号,也是因为妹妹担得起。”   丽妃感觉她的心口开始翻涌,气息跟着就有些不稳了:“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得意下去,不然还真白瞎了你今天的这份得意。”   沈玉珺坐到了丽妃对面的上手位置:“那本宫就借妹妹吉言了,本宫也祝妹妹早些养好身子,不然再大的福分没命享也是白搭。”   “你……,咳咳……,”丽妃真的被气到了,虽然她身子不中用,但还轮不到沈氏这个贱人来诅咒她。   “吆,这是怎么了?”德妃进入殿内。   “臣妾(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都起来吧,”德妃抬了抬手,后在经过丽妃的时候,停了下来:“今日是个什么好日子?丽妃都来了。”   常嬷嬷帮丽妃顺着气,丽妃大喘着粗气:“怎么……怎么我……我不能来吗?”   德妃看着丽妃,笑了笑:“能来,不过本宫劝你出门还是要把脑子带上,宫里的规矩忘了还是要好好学学,毕竟你在宫里活着一天,那就要守着一天宫里的规矩。”   丽妃原本有些顺了的气,这会又堵了起来:“呵……,脑子,哈哈……,你跟我……”   “娘娘,您先喝口水,”常嬷嬷怕丽妃说出什么不好的气话,赶忙给她端了杯水。   丽妃看了看常嬷嬷,过了几息终是接过水杯,开始小口地喝了起来。   德妃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想再跟她啰嗦了,就直接来到沈玉珺的上手坐了下来:“三皇子也有三个月了,会翻身了没?”她在外面都会避过小肥虫这个小名,直接叫三皇子。   沈玉珺想到儿子就笑了起来:“才能翻到一半,他这两天翻不过身还总是发脾气,。”   “他还小,慢慢来,”德妃也跟着露笑了:“今儿我有空就过去瞧瞧他,也有几天没见了。”   “好,今儿保管让你见识下他的小脾气,”沈玉珺还想说什么,淑妃就到了,刚好插了句嘴:“二皇子会爬了,三皇子最近应该要会翻身了。”   妃嫔们又纷纷起身见礼,丽妃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淑妃也没跟她计较,只是瞥了她一眼,说了一嘴:“身子没养好,就养好了再出来,你作为高位妃嫔,是准备带头坏了宫里的规矩吗?”   丽妃只是拿眼瞪着她们三个,但是话就一句没再说了。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的吟唱在这个时候响起了。   妃嫔们纷纷起身行礼:“臣妾(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在容嬷嬷跟秋桐的搀扶下,坐到了主位上:“都起来坐吧。”   “谢娘娘,”众妃嫔就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主位。也有三个月没见了,看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皇后这胎怀得有些不安稳,眼瞧着她人都瘦了一圈。   “瞧娘娘面色,还是有些不好,”淑妃先开了口,带着些担心:“娘娘怀胎辛苦,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个的身子。”   “十月怀胎哪有不辛苦的?”皇后淡淡笑着,面上多了些温柔,双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后扭头看向沈玉珺这边:“本宫记得你怀三皇子的时候,好似喜欢喝汤,你都喝些什么汤?”三皇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胎发都到了脖颈,她是亲眼看到的。她身子虽好,但也没有沈氏健壮,只能在怀胎的时候多补补了,她也希望她的孩子能像三皇子一样健壮。   沈玉珺也没有隐瞒,老老实实地说了:“臣妾怀胎的时候,就是喜欢喝些鱼汤、鱼骨豆腐汤、乌鸡汤之类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除了一些寒凉的东西,臣妾倒也没忌口。”   皇后对这个,听得很是认真,她对沈氏还是有一些了解的:“鱼汤,你孕期能喝得下去,不会犯恶心?”   沈玉珺笑着说:“可能是孩子喜欢吃,臣妾那时候倒没觉得腥。”   皇后点了点头,后有些无奈的跟沈玉珺说:“本宫怀这一胎,是吃什么吐什么,可真是叫本宫头疼。”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就是有些担心孩子。   “娘娘不要急,前三个月是该这样子的,”德妃以一种过来人的口气说:“像熙贤妃那样舒坦的也是极少数的,您现在怀胎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接下来应该慢慢就会好一些了。”   皇后微笑着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今日的请安也没什么事儿,皇后无精打采的,没有多久,就让散了。   沈玉珺跟德妃相携准备一起回去,二人在经过丽妃的时候,沈玉珺瞟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的丽妃:“本宫以为,皇后娘娘来了,你依旧会坐着呢,”说着她冷哼了一声,从头到脚地扫了一眼丽妃:“自作孽不可活。”   丽妃看着德妃跟沈玉珺的身影,眼睛有些翻白。   “娘娘,”常嬷嬷一见她这样,赶忙给她顺气:“娘娘,您不能动气啊。”   估计有一盏茶的功夫,丽妃终于缓过气来了:“扶本宫进去见皇后。”   “诺,”常嬷嬷皱着眉头,今日她劝过丽妃不要过来景仁宫请安,可是丽妃不听,非要过来。现在好了,她一早上就一直在动气,这身子是不想好了。   皇后刚拆了头饰,换了衣裳,就吩咐秋桐:“你去看看御膳房有没有桂花珍珠鱼?有的话,就领回来,做些鱼骨豆腐汤,本宫想喝。”   “诺,奴婢这就去,”秋桐躬身退了出去。   “娘娘是该多喝些汤,”容嬷嬷对这一点很是认同:“您今儿也瞧见了,熙贤妃生完三皇子才几天,那气色、那身段恢复得多好。”   “她年岁小,本宫都多大了,”皇后也羡慕嫉妒沈氏,但这些都是羡慕不来的,就只能靠自己补,不然她也不会开口问沈氏了:“本宫也见过几个刚出生的婴孩,但没有一个是像三皇子那么健壮,也不怪皇上喜爱他,本宫每每见了,都想把他抱回来。”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想了不少,她这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她又把皇上给惹怒了,现在她最好是安分守己,不然皇上要是再抓到她的什么错处,只怕她屁股下的这个位置就真的要换人坐了。   容嬷嬷见皇后是这样的语气,心里终是松了口气。自从她知道皇后是怎么怀得这胎,她也就死心了,一直跟皇后分析利弊,劝皇后先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再做打算:“娘娘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会慢慢开了胃口的,到时候只要娘娘养得好,那娘娘肚子里的龙嗣也会很健壮的。”   皇后笑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娘娘,丽妃来了,说要见娘娘,”秋红进来回禀。   皇后闻言皱了下眉头:“她来了?”   容嬷嬷对秋红说:“请丽妃进来吧。”   “看来她是来向本宫讨要说法的,”皇后还不会真傻到觉得丽妃是来探望她的:“也难为她了,拖着那么个身子还作天作地的。”   丽妃半个身子都倚在常嬷嬷身上,进入景仁宫后殿之后,连礼也不给皇后行,就直接坐到了皇后右边的榻上:“臣妾要恭喜皇后娘娘得偿所愿了。”   皇后喝着牛乳茶,这也是让人问了沈玉珺,她才开始喝的:“本宫能如愿以偿,还要多谢妹妹相助,本宫在这里也祝妹妹早日康复。”   丽妃看皇后光顾着自己喝茶,一点也没有要招待她的意思,双眼一眯:“皇后不会贵人多忘事吧?”   皇后也不看她,依旧轻抿着手里的牛乳:“怎么会呢,妹妹对本宫的恩德,本宫怎么会忘记呢?”   “皇后娘娘没忘记就好,”丽妃盯着皇后手里的牛乳:“那娘娘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皇后闻言,一脸的疑惑:“什么准备什么时候动手?本宫听不明白妹妹的意思。”   丽妃瞧着皇后的这般作态,一双柳叶眼微微一缩:“娘娘难道忘了您当初跟臣妾的约定?”   “什么约定?”皇后笑看着丽妃:“本宫跟你有约定?”   丽妃现在如果还不知道皇后是个什么心思,那她这么多年也真是白活了:“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当真是贵人,这忘事的本事可真是一绝。既然皇后娘娘忘了,那臣妾就把它也给忘了吧。”   皇后淡而一笑:“本宫就知道妹妹是个懂事的,今儿本宫也累了,妹妹就先回去,咱们改日再聊。”   “那臣妾就告退了,”丽妃在常嬷嬷的搀扶下起了身子,直接离开了景仁宫,依旧没有给皇后行礼。   皇后扭头看着丽妃的背影,嗤笑了一声:“自己没本事,还想要利用本宫,她怎么就会觉得本宫有那个胆呢?哼……”   丽妃回到翠微宫就砸了两个青玉花樽:“欺人太甚,她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常嬷嬷就知道会这样,皇后又不傻,怎么可能刚怀了孩子就要对妃嫔的孩子动手,这不是找死吗?再说熙贤妃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娘娘,您也犯不着生气,您想想皇后的身子。”   丽妃听到这个,心里终是舒畅了一些:“她以为她真的能怀上龙种,就她那副刻薄样,她有那个命吗?”   常嬷嬷附和道:“娘娘不急,皇后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了,至多还有一个月,她就得意不了了,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丽妃想想心里快意了不少:“耍本宫,那也要她有那个能耐,本宫是她能耍着玩的?”   常嬷嬷安抚着丽妃:“娘娘尽管看好戏就是了,到时候皇上可不会那么好说话。”   昭阳宫里,沈玉珺跟德妃蹲在榻边,二人都握着双拳,齐声叫道:“使劲……加油……小肥虫……使劲……”   竹雨也蹲在一边,摇着拨浪鼓,心里默念着加油。   原本仰躺在榻上的小肥虫,这会已经通过自己的努力,侧躺在榻上了。这样还不行,他的两条小短腿还一直没有方向地噗蹬着,左手使劲往竹雨那边够,小脸憋得红彤彤的。   德妃跟沈玉珺一直在给小肥虫鼓励呐喊,可是已经好一会了,小肥虫还是只能翻一半,沈玉珺笑着说:“小肥虫这是太胖了,你们看他那手,跟白馒头似的。”   德妃闻言表示不认同:“咱们小肥虫才三个月,已经能……嗳嗳……翻过来了。”   沈玉珺看到小肥虫趴在榻上,激动得双手一直拍:“我就知道小肥虫可以的。”   德妃朝她翻了个白眼:“刚刚谁说咱们小肥虫太胖了的?”   沈玉珺嘻嘻哈哈地说:“我这是在刺激他,看这么一刺激,他就翻过来了。”   德妃也不理她,抱起小肥虫,拿过竹雨手里的拨浪鼓,摇了摇:“咱们不理你母妃。”   “哈……哈哈……,”小肥虫现在已经能笑得很大声了,这会看着德妃摇拨浪鼓,就乐了,自己还伸手够,不过总是会偏了方向。   二人逗着小肥虫玩了很久,等到小肥虫要睡觉了,才让乳母把小肥虫抱下去。   “看今天皇后那表现,她最近是不会动手了,”德妃抓了一把核桃仁,坐在榻上吃了起来:“就不知道是她自己相通的,还是被人给点醒的?”   沈玉珺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都会小心着。”   德妃点了点头:“我明天过来给小肥虫画张相。”   “好啊,”沈玉珺感觉有些意思:“要不你抱着小肥虫,我给你们画。”   “行啊,”德妃觉得这样更好。   乾元殿里,景帝用完晚膳之后,刚打开行军图,暗隐就突然出现了:“皇上,长宁侯世子祁鞝受伤了。”   “看来他的那份行军图是泄露了,”景帝勾嘴一笑:“他伤势怎么样?”   “死不了,”暗隐言简意赅。   “那就好,”景帝看了眼铺在案上的行军图,拿起朱笔在北疆的地界上画了个×:“朕这次要镇国公插翅难逃。” 第78章   暗隐离开后,景帝坐回到龙椅上, 手里撰着一颗黑子:“小路子, 最近叶尚玥那有什么动静没?”   路公公最近过得不是很好, 所以皮绷得比较紧, 现在也不敢随意发呆了。听到皇上问话,他就赶紧回禀:“回皇上的话, 最近一个月肃昭媛都一直待在长安宫,之前就去了一趟景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景帝倚在龙椅上, 微眯着眼睛:“景仁宫, 她什么时候跟皇后这么好了?”说着他便勾嘴一笑:“让景仁宫里的暗子盯紧点,再派几个暗哨过去, 她千辛万苦的混进宫里,不会一直安生下去的。”   可不嘛,要是能一直安生下去,就不是叶尚玥了。路公公是自小服侍皇上的, 自然是知道皇上跟叶尚玥之间的恩怨。当年文莺太后之死, 里面就有叶尚玥的手脚;几年前良王谋逆,那里面也有叶尚玥的痕迹。反正此前种种事迹已经表明叶尚玥就是个祸水, 沾谁谁倒霉。   “皇上, 肃昭媛好似盯上了熙贤妃, ”路公公想到下面传上来的消息,脑壳就有点疼。要说她一个冒牌货不是应该好好的安安生生的低头过日子了此残生吗, 怎么她就还敢顶风作妖呢?   “淑妃娘娘好像也有些怀疑肃昭媛的身份了。”   景帝嗤笑了一声:“看来朕的后宫里还是几个聪明人的。你盯紧叶尚玥, 至于熙贤妃, 叶尚玥要是还有点脑子就应该避着些她。不然要是惹火了那个小妮子,那小妮子可有的是法子剥了她的皮。”   路公公闻言想想也是,说来熙贤妃进宫这么久,要论起来吃亏还真没有,就连丽妃也差点被她给气死:“那皇上要不要再给三皇子添两个暗卫?”   “不用了,”景帝把手中的那个黑子扔到了棋盘上:“朕已经让暗隐给宫里的皇子、公主都各添了两个暗卫。对了,你后天去兮和园传朕旨意,让庄氏带着二公主回宫。”   “诺,”路公公抬眼偷看了皇上一眼,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准备要清理后宫了。   庄昭容论起来也算是景帝的表妹,她是文莺太后的远亲,因为长得与文莺太后有几分相像,所以就被景帝给留在宫里了。其实路公公知道皇上之所以留庄昭容在身边,就只是因为她出现的太过巧合。不过庄昭容进宫之后,日子也不好过,因为太后表明了不喜欢她,当然皇上也对她淡淡的,甚至至今她还是处子之身。只能说庄昭容是毁在她那张脸上面,皇上可没有恋母这癖好。   后来二公主出生,其生母身份低微,皇上就把二公主抱给了庄昭容养。刚好因为二公主早产,身子不好,皇上就顺水推舟依着太后的意思把她们给送到了兮和园,这一去都已经快有四年了。现在叶尚玥进宫了,那庄昭容也是时候回来了。   长安宫里,肃昭媛坐在榻上,用着燕窝粥,她吃得很仔细,一口一口慢慢地品尝着。   “娘娘,”肃昭媛身边的曼云悄悄地进来了:“消息递过来了。”   肃昭媛好似没有看到她一般,依旧享受地用着她的燕窝粥。过了好一会,等她终于用完最后一口燕窝粥,她才慢吞吞地放下手里的碗。   曼云连忙端来温水服侍肃昭媛漱口,后又拿来一块干净的帕子给肃昭媛擦嘴。   “联系上了?”肃昭媛理了理衣裳,漫不经心地问到:“消息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让娘娘暂时安生过日子,”曼云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嗤……,”肃昭媛轻嗤了一声,慢声细语地说:“宫里的日子好过呀,就说本宫刚刚食用的燕窝粥,用的都是金丝血燕。在这宫里待久了,锦衣玉食的养着,谁还会想着那些惊心动魄的日子呢?”   曼云抿着嘴,低头不语。   肃昭媛深吸了口气:“依现在咱们掌握的情况来看,那位暗子还真的是神通广大,只不过本宫还摸不清她到底是谁?”   “娘娘不是一直怀疑是皇后吗?”曼云虽然是自小跟着叶裳玫的,但她确确实实是叶尚玥的人,所以叶尚玥在千里之外也能知道她那个好妹妹叶裳玫在慈云山做了些什么。只是等她找到机会赶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叶尚玥每次看到曼云,她就会想到她那个吃里扒外的妹妹:“本宫总感觉不是皇后。”   “可是消息是从景仁宫传出来的。”   叶尚玥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让她头疼,不是皇后,消息又是从景仁宫传出来的:“明儿本宫再去探一探皇后。”   “也就只能这样了,”曼云看着她家主子,她时常都替她家主子感到可惜,要是当初她家主子能够进宫,那现在主子肯定早已经贵不可及了:“娘娘,您就没有想过一直留在宫里生活吗?”   说到这个,叶尚玥眼里露了无奈:“皇上早已经从姑母那里知道文莺太后是怎么死的,他是不会放过我的,”说着她就转头看向曼云:“其实皇上大概已经知道肃昭媛换人了,他现在隐忍不发,我也能猜到他是为了什么。我现在的日子是过一天赚一天。”   谁又能知道她叶尚玥的苦呢?罢了,她这次混进宫,主要就是为了当年良王留下的那支暗卫,现在那支暗卫已经被镇国公给接管了。她到底上晚了一步,不过不碍的,镇国公也顶不了多久了。沈家已经重回了裕门关,相信不久之后沈家便能拿到当年镇国公连同西宁伯通敌卖国的证据,到时镇国公再有祖宗庇佑,也只能是过街老鼠。   良王交代过他在皇上的后宫早已经安插了一名暗卫作为暗子,那暗子手里有一份名单,她这次进宫,就是为了那份名单。有了那份名单,她才有机会跟皇帝谈判,希望皇上到时候真的能放过叶家那些无辜的人,那她也就不算是对不起姑母了。   次日,皇后用完了一碗鱼骨豆腐汤,就开始吐,不过好在只吐了一半,就不再吐了。这可把皇后给高兴坏了:“嬷嬷,”皇后拿着锦帕擦着嘴:“嬷嬷你看,本宫就吐了一点。”   容嬷嬷也替皇后高兴,虽然还是会吐,但总比吃多少吐多少好得多:“娘娘,您肚子里的龙嗣已经满了三个月了,那这胎就坐稳了,您也放宽心一点,胃口会渐渐回来的。”   皇后心里终是松快了一点:“秋桐,你去跟御膳房的人说一声,日后桂花珍珠鱼要挑好的给景仁宫送过来。”   “诺,”秋菊躬身退了出去。   “这下子本宫就不担心了,”皇后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本宫之前吃多少吐多少,吓得本宫都担心会跟丽妃一样。现在看来,本宫的宝儿终究是心疼本宫的。”   容嬷嬷附和道:“娘娘的孩子当然是会心疼娘娘的。”   “本宫也不求宝儿能跟三皇子一样的健壮,本宫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就好,”皇后现在已经摆正了心态,不再想着跟昭阳宫胡别苗头了:“三皇子应该快能翻身了,小孩子长得可真快。”   “按时日,三皇子已经满三个月了,是应该会翻身了,”容嬷嬷也是过来人,对这些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皇后现在什么事情都放在一边,只用心养着胎,等着她的宝儿瓜熟蒂落。   “娘娘,肃昭媛求见,”守门的太监进来回禀。   皇后微微皱了下眉头:“本宫今天不是已经让人去各宫知会过这几天不用过来请安吗,她来做什么?”她可不记得她跟叶氏有交好:“让她进来吧。”   肃昭媛今日用了早膳,看了会书,就领着曼云、曼纹两个宫女来了景仁宫。进入景仁宫之后,她见皇后一脸淡笑地坐在榻上,便快步上前:“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起来吧,”皇后打量着肃昭媛,要说这肃昭媛可真是变了不少,以前叶氏刚入宫的时候,位份虽低,但却一直没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现在叶家没了,她倒是也学乖了不少。至少这次回宫之后,规矩是好了:“你今儿怎么想到来本宫宫里坐坐了?”   肃昭媛起身后,便微微低垂着头:“臣妾以前不懂事,对皇后娘娘多有不敬,臣妾自回宫之后,就一直想要向皇后娘娘请罪的,只是上次臣妾来刚好遇见娘娘身子不适,臣妾也不好多留,”说着她慢慢抬起了头,面上带着真诚:“近日想着娘娘怀着龙嗣已过三个月,臣妾终是觉得要来您宫里一趟,切切实实的向您请罪,否则臣妾寝食难安。”   皇后面上还是带着淡笑,但是心里就有些疑惑了。这肃昭媛在慈云山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整个人变得这么彻底:“请罪就不必,本宫也从来都没有跟你计较过,咱们都是服侍皇上的姐妹,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你坐吧。”   虽然皇后话说得体面,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跪在皇后跟前,给皇后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头:“臣妾以前不懂事,多有冒犯娘娘,还请娘娘多多原谅,臣妾日后必谨言慎行,谨遵妾妃之德。”   皇后也没拦着她,只是拿眼紧盯着肃昭媛的脸,好一会之后才回神,笑着对她说:“本宫受了你的礼,也表示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起来坐吧。”   “臣妾多谢娘娘,”肃昭媛起身后,便坐到了皇后下手的椅子上。   皇后心里的疑惑还没有消除:“嬷嬷,给肃昭媛上茶。”   “诺,”容嬷嬷在肃昭媛进来之后,便默默地站在皇后身边。她眼角余光扫了好几次眼前的这位肃昭媛,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便去给她上茶了。   “臣妾瞧着娘娘今儿的气色好似好了一些,”肃昭媛看着皇后笑着说。   “是吗,”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本宫今日的确是好了些,胃口也有了。”   “那臣妾要恭喜娘娘了,”肃昭媛面露欣喜,好似很替皇后高兴:“怀孩子总是会辛苦些,不过听说熙贤妃怀三皇子的时候,比较舒坦。”   “她是个有福气的,”皇后听她提到熙贤妃,心里就不禁有了些戒备,自她有孕之后,可是已经有好几位总是会不自觉的在她面前提起昭阳宫,她们什么心事可只真是一目了然。   “何止熙贤妃有福气,就是三皇子也是个好的,”肃昭媛好似无意一般:“诞下之时便天降瑞雪,”她这样说话,像闲聊似的,倒也让人无从说口。   皇后还是一贯的装着:“要说三皇子,那更叫本宫羡慕的是他壮实。近日本宫一直从熙贤妃那里打听她有孕的时候,喜欢吃些什么,又是怎么养的?本宫也想跟着学学,”皇后说到这就有些轻快了:“本宫还从来没见过像熙贤妃生产那样顺当的,真叫本宫羡慕。”   肃昭媛看着皇后,心里想着多年不见,皇后也算是涨进了:“娘娘不用担心,现在您的身子不是慢慢好起来了吗?想必到时候,也会跟熙贤妃一样生得顺当。”   “那就借你吉言了,”皇后听了半天,就觉得这话还算顺耳。   肃昭媛从景仁宫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未时正了,跟皇后不着边际地聊了半个时辰,没想到皇后一直在跟她绕弯子:“宫里的人果然都不是简单的,”后她摇了摇头笑了,转身对曼云、曼纹说:“咱们去御花园看看吧,”她也有好些年没有逛过御花园了。   重华宫里,德妃处理完宫务,又开始在库房里翻箱倒柜的了。   婉依站在一边,干看着:“娘娘,您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德妃有些想要挠头,但又觉得挠头看着很傻:“本宫记得本宫有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用蜀锦做的拨浪鼓哪里去了?”   婉依听了之后便笑了:“奴婢就知道娘娘是给三皇子找东西的,那个拨浪鼓已经被奴婢收到那边的檀木箱子里去了。”   德妃想到小肥虫昨天握着的那个拨浪鼓:“昭阳宫的那个拨浪鼓丑得很,小肥虫还爱得跟个什么似的,本宫明儿给他带个好的过去。”   “那熙贤妃娘娘可要高兴了,”婉依打趣道。   “娘娘……”   德妃跟婉依刚出了库房,晚红就过来禀了:“刚下面的宫人说,看到肃昭媛去了御花园。”   “哦?”德妃面上没了笑:“收拾一下,今年本宫还没逛过御花园呢。”   “诺,”婉依跟晚红就下去准备了。   沈玉珺坐在榻上正在给小肥虫做衣裳:“这虎头绣得还不错,希望小肥虫能一直长得虎头虎脑的,”后边扭头看了一眼睡在她身后的小肥虫。   “娘娘终于不再让咱们三皇子穿女孩衣裳了,”竹雨笑着在一边给她家娘娘理线。   沈玉珺瞥了一眼竹雨:“那些小女儿的衣裳不都被你收罗了,送去了行云阁,本宫前几日还瞧见三公主身上穿着小肥虫穿过的桃花装。”   竹雨瘪嘴笑了笑:“娘娘,那也不怪奴婢,咱们三皇子长得快,那些小女儿的衣裳都已经穿不上了,奴婢瞧着那些也都是娘娘一针一线做的,还很多都没穿过,就借了您的名义拿去送给三公主了。”   “就你会做人,”沈玉珺当然知道竹雨那丫头的心思,她啊,就是见不得小肥虫受委屈。   沈玉珺坐在榻上,刚把老虎耳朵绣好,就感觉背后有人抓她屁股。她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凤眼:“呀,咱们小肥虫醒了呀。”   “嘎……哈……,”小肥虫一见他娘跟他说话,就高兴了,开始乐了,两条小短腿噗蹬了几下。   沈玉珺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摸了摸小肥虫的小屁屁。结果这小胖子躺着的时候不尿,她一抱,伸手一摸,就开始感觉到热乎乎的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肥虫先是跟他娘笑了两声,见他娘不回应他,小嘴一瘪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看着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那眼泪珠子立马就下来了。   沈玉珺窝着手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两下:“你还有理了,”她又把小肥虫放回到榻上,顺便抽走了被他尿湿了的尿布,跟着小肥虫就不哭了。她朝身后一伸手,竹雨就立马拿走了湿尿布,后又拧了一条温巾子递了过来。   一边给小肥虫擦着屁股,沈玉珺一边还念叨着:“你看你这小肉屁屁,”说说还不行,她还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软软滑滑的,摸着还真不错。”   竹雨站在她家娘娘身后,也盯着小主子的小屁屁瞧了几眼,刚抬眼看向小主子的小肉脸,一见他那小嘴憋着,连忙就想要提醒她家主子。   “噗……”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竹雨连忙下去准备热水,一眼也不敢看向她家主子。   沈玉珺现在就想把手里的热巾子放到小肥虫的小鼻子下,让他自己闻闻:“你说你坏不坏?”这小胖子送了她一手的黄金,她放下小肥虫的两条小短腿,伸手指着小肥虫的鼻尖说:“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我作为你亲娘,摸了你几下屁股怎么了,是不是你们老元家的屁股都摸不得?”   景帝今天刚好空了,就来看看他们娘俩,没想到就遇见了这场面。他一只手抵在鼻子下,看着沈玉珺被小肥虫拉了一手的便便,也不去洗手,还在指责小肥虫,他此刻终于觉得她生了孩子之后是真的变得有些傻了:“还不赶紧去洗手。”   沈玉珺闻言,忽地转身,就要上前去给皇上请安。   只是景帝看她上来,连着后退了两步:“先去净手,换衣裳。”   沈玉珺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口气:“世人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现在臣妾觉得还应该再添上一句‘母不嫌儿臭’,”说完她就撅着张樱桃嘴,去一边洗漱了。   这会小肥虫的两个乳母在沈玉珺走了之后,才敢上前去给小肥虫收拾。   “哇……哇……,”小肥虫突然哭了,两小短腿蹬得可有劲了。   景帝上前几步,立在一边,对着小肥虫说:“怎么着,你还喜欢上自己的臭臭不成?”   路公公站在皇上的身后,微微勾着头看向光着屁股的三皇子。这种场面不多,他得多看几眼,万一以后三皇子出息了,他也能把这场面再拿出来回味回味。吆,看三皇子那两条小腿还挺有劲,还不愿意垫尿布。   沈玉珺很快就收拾好了,刚好竹雨的热水也准备好了。   “让竹云把小肥虫的小浴盆拿出来,本宫要给小肥虫洗个澡,”沈玉珺来到榻边,朝皇上福了一礼,打趣道:“皇上今儿怎么不抱小肥虫了?”   景帝看了看一脸兴味的沈玉珺,再低头瞧了瞧穿好裤子在床上扭啊扭练习翻身的胖儿子:“你们母子俩现在也算是明面上的臭味相投了。”   沈玉珺抬了抬眉:“皇上,您还是不要乱用词,有损您博文广识的形象。”   小肥虫应该是听到他娘的声音了,“啪”一下子,翻过身来了,连着一鼓作气又翻了一个身。结果翻了一半就落空了,好在被他爹眼疾手快地捞到怀里了:“几天没见长本事了,床榻都容不下你了。”   沈玉珺拍着胸口:“吓死我了,不,吓死臣妾了,”再看看在皇上怀里的小肥崽子,竟还手舞足蹈地露着无齿的笑。   御花园里,肃昭媛刚刚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遇着了德妃:“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德妃面上带着笑,冷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她还能再见到她:“起来吧。”   “谢娘娘,”肃昭媛在遇到德妃的时候,心里一突,要说在这京城里,她最想见到的跟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那就非这位德妃娘娘莫属了。   一直以来,她叶尚玥都过得很压抑。背后是腐烂到骨子里的家族,面前是身不由己,看不到出口的前路,她自认满腹经纶,才华不输男子,可是她过得不好。她自懂事以来,就羡慕嫉妒一个人,那就是面前的这位钱德妃,她聪明理智,过得更是肆意,拿得起放得下。在她身上,叶尚玥看到的是她叶尚玥从来都没有过的自在。虽然德妃沉静了很久,但现在她似乎已经走出来了。   “许久不见,你竟然能混进宫里,”德妃笑看着肃昭媛:“本宫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德妃娘娘在说什么,臣妾听不明白,”肃昭媛一脸的莫名其妙。   “就这份演技,你那个蠢妹妹再过个十年也是及不上你的,”德妃走到肃昭媛跟前:“叶尚玥,咱们又见面了。” 第79章   肃昭媛低垂着双目, 面上满是悲伤, 眼睑上也沾了泪珠:“臣妾跟姐姐长得相似,不怪德妃娘娘会认错,不过臣妾姐姐已经命丧东明山了。”   德妃笑着叹了口气:“你还是不要在本宫面前自称臣妾吧, 本宫听了会犯恶心, 而且你也不配。你承认也罢, 不承认也罢, 都不关本宫的事儿, 反正你到底是谁?你清楚,本宫也清楚。”   肃昭媛依旧是一脸的哀伤, 默默地流着泪, 只不过她眼神一直都很平静。她知道她骗不了德妃, 只不过就算是骗不了,她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叶尚玥。   德妃瞥了她一眼:“本宫给你句忠告:在宫里生活, 要收好爪子, 别一不留神被人给剁了, ”说完她就离开了。   肃昭媛站在原地,这会也不哭了,反而勾嘴一笑, 后便转身看向德妃离去的身影:“还是老样子。”   这天晚上景帝歇在了昭阳宫, 沈玉珺也可以侍寝了, 这一晚自然是被翻红浪、抵死缠绵。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间便到了四曰中旬, 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 皇后是真的有喜了?”景帝有那么两息的惊讶:“你确定?”   路公公刚收到这消息,只觉得这对他来说真的是晴天霹雳。这皇上最近终于给他点好脸色了,没想到他好日子还没过上,就又要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了:“是的,今儿太医院的成六味给皇后娘娘请的脉,说皇后娘娘的胎确确实实已满四个月。”   景帝皱着眉头:“成六味还说了什么?”他可是知道丽妃那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皇后真的怀了孩子,只怕也很难生下来。   路公公偷偷瞅了皇上两眼,见皇上连折子都放下了,赶紧老老实实地回禀:“成六味说皇后身子虚弱,还需多多将养,他就给开了些滋补的方子,其他的就没再说什么了。”   “你去把成六味叫过来,朕要亲自问问他,”景帝虽然不满皇后,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确确实实是他的,不管怎样,他要问下成六味才行。   “诺,”路公公便躬身退下,去太医院了。   昭阳宫,沈玉珺抱着小肥虫在园子里遛弯。一边走着,一边她还指着小径旁的树木花草,轻声细语的跟小肥虫说:“看看,这是桃花,等到夏天这棵桃树就会结很多很多的桃子,到时候咱们小肥虫也可以吃,是不是?”   “娘娘,还是让奴婢抱着三皇子吧,”竹云跟在她家娘娘身后:“三皇子已经四个月了,有些压手,奴婢抱一会,让您歇息一会。”   沈玉珺的确手臂有些酸了,就点了点头,把小肥虫递给了竹云:“那你先抱一会,这小胖子是越来越重了,”说着她还忍不住捏了捏儿子的小肉爪子。   “咱们三皇子胃口好,长得也好,”竹雨拿着锦帕,轻轻地给小主子擦了擦口水,还笑着跟小肥虫说了两句:“噢……,对不对?”   “哈……哈……,”小肥虫扑腾了两下小手,笑得可欢喜了。   “自从把他带出屋,现在他就在屋里待不住了,”沈玉珺活动了几下胳膊,左右甩了甩,又让竹雨过来给她揉揉。前几天下着雨,这小胖子就哭哭闹闹的要出门。最后实在不行了,她这个做娘的就赏了小肥崽几个屁兜子,今儿天也晴了,赶紧带他出来遛达遛达。   “娘娘,德妃娘娘在屋里等您,”小邓子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回禀。   沈玉珺点头表示知道了:“本宫这就回去。”   等回到屋里,沈玉珺就见德妃倚躺在榻上,喝着牛乳,吃着点心,好不惬意。   “姐姐,”沈玉珺快步上前去:“我刚好带着小肥虫在园子里遛弯,你怎么就过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在屋里等你。”   德妃朝竹云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咱们小肥虫有没有瘦了?”   沈玉珺轻笑到:“姐姐,我可是他亲娘,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跟个后母似的?”   德妃也不理会她,接过小肥虫,在他小肉脸上亲了两口,就让竹云把他抱下去了,又摆了摆手,让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去。   等到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德妃叹了口气:“我刚刚从太医院那知道,皇后真的怀孕了。”   沈玉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后继续喝茶,抿了两口之后,便放下了茶杯:“之前我还一直担心,皇后会跟丽妃一样,现在看来是咱们多虑了。皇后要是真的怀了孕,那她比谁都想平安生下那个孩子。”中宫无子,皇后又不傻。   德妃点了点头:“皇后多年的夙愿算是要达成了。不过据说皇后的身子有些弱,”想到这个德妃心里就很乱,当年她也是因为身子虚弱,而不得不选择流掉孩子。曾经以为自己还年轻,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谁知道那竟成了不可能实现的梦?   “丽妃那药虽是助孕的,但是药三分毒,”沈玉珺觉得皇后这次能怀,估计还真是巧合:“单看丽妃用了那药,现在的身子都要死不活的,就知道那药有多厉害。皇后现在这样估计已经算是好的了。”   “是啊,”德妃用力闭了闭眼睛:“你收拾一下,咱们一块去景仁宫看看皇后吧。”   “好,”沈玉珺觉得两人去正好,有什么事儿,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她现在觉得景仁宫对她来说就是龙潭虎穴,毕竟她膝下有皇子。   景仁宫里,皇后趴在榻边,对着痰盂一直吐:“呕……呕……”   容嬷嬷站在皇后边上,一手托着皇后的肩膀,一手轻轻拍打着皇后的后背:“娘娘,那鱼汤看来是不能再吃了,您这几天都吐了多少次了。”   “呕……咳……,”皇后终于吐完了:“前些天还好好的,就这几天吐得越来越厉害了,难道孩子不喜欢吃?”   秋桐见皇后吐完了,赶快把痰盂端离殿内,生怕皇后闻到这味道又犯恶心。   容嬷嬷最近头发都愁白了不少:“这几天就先停了鱼汤,奴婢让小厨房多做些清淡可口的,娘娘到时看哪样吃得下就吃哪样。”   皇后点了点头,在宫人的服侍下,漱了口,擦了嘴,便倚躺在榻上:“现在只能这样了,不管用什么法子,本宫是一定要吃进去东西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有些凸出来的肚子。自怀孕以来,她算是吃尽了苦头,尤其是最近这几天,吃什么吐什么,有几次甚至就连黄胆水都被吐出来了。说实话,她现在看到吃食都有些怕,不过再怕,她也得闭着眼睛把吃食生吞硬咽下去,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不能不吃。   “娘娘,德妃娘娘跟熙贤妃娘娘来看您了,”守门的太监隔着殿门回禀。   皇后依旧倚躺在榻上,她实在是没有力气爬起来,而且她现在并不想再装着,因为她已经毫无精力了:“请她们进来吧。”   “跟两位娘娘说说话,打打岔,娘娘估计也会好一点,”容嬷嬷看着日渐消瘦的皇后,她也心疼,不过能做的她都做了,只是一点效果也不没有。   沈玉珺跟德妃两人进入殿内,就加快了脚步,走到离皇后两、三步远的地方,开始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皇后有些无力的说:“起来坐吧。”   “谢娘娘。”   沈玉珺跟德妃坐到了皇后下手的椅子上。德妃看到皇后这个样子,不由的就会想到曾经的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娘娘再这个样子下去可不行,太医院的太医怎么说?”不管她跟皇后有没有恩怨,孩子都是无辜的,况且她跟皇后也没什么恩怨。   皇后抚了抚肚子,有些无奈的笑了:“以前只是听说十月怀胎苦,什么养儿方知父母恩,现在本宫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娘娘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吗?”沈玉珺皱着眉头,轻叹了口气:“不是说之前好了一点吗,怎么臣妾看您这几日都瘦了?”   “之前本宫也学了你,是好了一点,不过最近就不行了,”皇后也很头疼,再这样下去,只怕她就算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保得这个孩子撑到瓜熟蒂落:“你之前怀三皇子,还会吃些什么?”   沈玉珺仔细想了想,她怀小肥虫的时候,还真是没怎么忌口,估计是小肥虫比较好养活:“娘娘喜欢吃酸还是喜欢吃辣?”   皇后摇了摇头:“这些都试过了,最近都吃不下去。”   “试试醋泡生姜吧?”德妃突然冒出一句。   皇后一听:“这个法子倒还没试过,有用吗?”说着她便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容嬷嬷:“嬷嬷,你去准备一些。”   “诺,”容嬷嬷挥着帕子就急匆匆地下去准备了。   “这法子还是臣妾当初,”德妃说到这就有些凄然的笑了:“还是当初臣妾怀孕的时候,臣妾让人从民间收罗来的偏方,效果还可以。”只是她没有福气,终是没有保住那个孩子。   皇后心里默默的希望这个偏方能够有些效果,不然她接下来的日子,真的只能生吞硬咽了,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沈玉珺扫到德妃的眼眶有些湿润,心里也是有些遗憾,便转移了话题:“娘娘要是实在吃不下,可以试试在屋里手够得着的地方,多放些吃食。看到了、想到了,就吃一口,这样只要忍忍,吃的少,估计也吐不出来。”   “这个法子不错,”德妃附和道:“积少成多,总比吃多少吐多少强。”   皇后点了点头,心里莫名的有了一丝暖意:“是个好法子,本宫的事倒叫你们费心了。”   “都是过来人,臣妾今儿跟熙贤妃过来,就是听闻娘娘孕中不适,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的上的,”德妃看着面色苍白的皇后,心里酸得很,现在的皇后跟曾经的她何其相似:“娘娘还是要放宽心,有时候心里越想着就越怕。”   “你说得对,不瞒你们说,刚刚你们没来那会,本宫还趴在榻边吐了好一会,”皇后一手轻抚着肚子,一手搭在炕几上:“这会本宫跟你们说说话,打打岔,竟感觉好多了。”   “娘娘要是感觉好,那臣妾们日后定当常来给娘娘取乐,”德妃拿着帕子掩嘴笑道。   皇后闻言也跟着笑了:“本宫最近要给孩子做些衣裳,可没空陪你打发晨光,哈哈……”   三人就这样聊着,倒也融洽得很。   翠微宫里,丽妃坐在榻上,听着常嬷嬷回禀景仁宫的事儿。   “你说什么,皇后真的怀孕了?”丽妃的那双柳叶眼瞪得大大的,她一点都不相信:“你确定?”   “奴婢确定,”常嬷嬷双膝跪到地上:“是太医院的成六味给请的脉,成太医在太医院已经待了几十年了,极其擅长妇婴之科,”说到这,常嬷嬷不由得抬头看了丽妃两眼:“而且按时日,现在已经是四曰中旬了,算算皇后这一胎已经满了四个月了,据说肚子都凸出来了。”   “啪……”   丽妃一手扫落了放在炕几上的燕窝粥:“为什么……为什么啊?”她哭了,眼泪瞬间流到了下颚:“为什么别人都可以怀,就本宫不可以?呜呜……”   “娘娘,”常嬷嬷觉得她们现在不是该关心皇后怀胎的事了,她们现在应该担心自己了:“今儿德妃娘娘跟熙贤妃娘娘去了景仁宫探望皇后。”   丽妃此刻根本听不进常嬷嬷的话,她很伤心,简直伤心欲绝:“为什么……呜呜……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残忍?”   “娘娘,”常嬷嬷看丽妃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得不加大了声音:“娘娘,德妃去了景仁宫看皇后。”   突然哭声歇了,丽妃看向常嬷嬷,脸上还挂着泪,止不住抽噎也一声:“她去了景仁宫,她没事去景仁宫干什么?”   “娘娘,您赶快想法子落了皇后的胎吧,不然德妃迟早会发现的,”常嬷嬷今天听闻皇后真的怀孕了,再听听外面的传言,两条腿就有些发软:“德妃……德妃手辣得很啊!”   丽妃这会也没心思再哭了:“不会的,她不会发现的。皇后跟她当初的状况不同,她不会想到那里去的。”丽妃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好似这样说她心里会踏实一点,害怕就会少一点。   常嬷嬷可没有丽妃这么乐观,真要是出事了,德妃第一个动的就是她这个做奴才的,丽妃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德妃还没那个胆子敢随意把丽妃怎么样:“娘娘,皇后娘娘这胎也不安稳,据传跟德妃当年怀胎时的情况是一模一样,德妃……,”她都不敢再往下说了,眼睛不停的转动着,余光扫到放在架子上的花樽,她就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丽妃吞咽了下:“那事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德妃自己都把锅给背了,只要咱们不漏了马脚,她不会轻易想起来的。”   重华宫里,德妃从景仁宫回来,就一直坐在榻上。   “娘娘,您怎么了?”婉依忍不住问了一嘴。   德妃叹了口气:“你今天也看见了皇后,你怎么想?”   婉依就知道她家娘娘会想起以前的事儿:“皇后娘娘估计是年岁大了,怀孕要比年小的辛苦些。”   “婉依,你觉不觉得皇后怀这胎的反应跟本宫当年怀孕的时候有些像?”德妃砸吧了一下嘴,舌尖顶了顶牙齿:“本宫当年怀胎前三个月还算安稳,为什么三个月之后反而突然开始虚弱起来了?这是本宫一直都没想明白的。”   “娘娘,您不要多想,想多了您晚上又要睡不着了,”婉依把这事记在心里了,她准备着手查一查,有些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永远过不去的。   德妃伸手揉了揉脸:“本宫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想着以前的事?”   “奴婢扶您去休息一会吧?”   “也好。”   沈玉珺自从跟德妃分开后,就回了昭阳宫。回到昭阳宫,她就吩咐竹雨:“你去把秋菊叫进来,本宫有些事情要问她。”   “诺”   没一会,秋菊就跟着竹雨进入殿内:“娘娘,您找奴婢?”   沈玉珺抬眼看向秋菊:“你知不知道德妃当年怀胎的事儿?”今天在皇后宫里,德妃总是盯着皇后出神,她心里就有些疑惑了,对于当年的事也有些好奇了。   秋菊皱着眉头:“这事奴婢倒是知道一点,当年皇上刚刚登基不久,后宫跟前朝都不稳,德妃娘娘就是在那个时候有喜的。据说前三个月好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三个月之后,德妃娘娘的身体反而开始不行了,吃什么吐什么。最后太医院想尽了办法,也只能保胎到五个月。”   沈玉珺转头跟竹雨说:“明天成老是不是要过来请平安脉?”   “是,”竹雨知道她家主子的意思:“奴婢会把事情问清楚的。”   “好,”沈玉珺现在有一种感觉德妃当年落胎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次日等成老太医走后,竹雨就急急忙忙地进来回禀:“娘娘,奴婢已经问清楚了。”   沈玉珺这会正看着小肥虫翻身呢,听到竹雨这么说,就让乳母把小肥虫抱下去:“说来听听。”   “成老太医说皇后这胎在前三个月,滑脉之像一直都不明显,直到三个月之后他才敢确定,”竹雨说到这就有些皱眉了:“不过成老太医还说皇后娘娘这一胎恐怕等不到足月,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这一胎胎息一直很弱,只怕那孩子生下来也是个体弱的。”   沈玉珺听了竹雨的回禀之后,就倚靠在榻上的软枕上。过了很久她才开口:“本宫现在还不确定皇后到底有没有用丽妃的药,但有一点本宫要先查清楚,”她看向竹雨:“丽妃的药,本宫要知道那个药药性有多大?”   竹雨抿了抿唇:“想要知道那个药的药性,就只能递话给家里。”   “你去吧,”沈玉珺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她必须要弄清楚。要是真的像她怀疑的那样,也许她不但能帮一次德妃,还能除掉丽妃那条毒蛇。丽妃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跟小肥虫,她对丽妃已经没有耐心了。   景帝坐在乾元殿里,看着折子,路公公轻悄悄地进来了:“皇上,奴才有事要禀。”   “说,”景帝依旧看着折子,批着奏章,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路公公现在日子不好混,做事都小心谨慎的:“今儿熙贤妃身边的那个叫竹雨的向成六味打听了皇后的胎。熙贤妃估计已经怀疑上丽妃跟德妃当年的落胎有关系了,所以向宫外沈府递了话,问那药的事儿。”   景帝哼笑了一声:“说德妃蠢,还真不是朕冤枉她,这么多年了就只知道自责,也不看清楚身边的人,朕都提醒她这么些日子了,那个叫菀瑕的竟然还好好的,看来朕只能指望小妮子能点醒她了。”   路公公垂着首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的替丽妃上柱香。这宫里看来是要起风了,到时候就不知道丽妃会是个什么死法?毕竟上个死在德妃手里的人是被活活地做成了人彘。   “还有奴才已经确定景仁宫的暗子是谁了,”路公公对那个暗子是真心的佩服,他的暗子还没找上门,那位就老老实实地把东西给交了。路公公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呈给了景帝:“皇上,这是那位交上来的东西,奴才已经查过了,没有问题。”   景帝伸手拿了过来,看了一会,便放下了:“隐藏的够深的,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勾嘴一笑,便又看起了折子:“她有什么要求?”   “说是再给她五个月的时日,到时候她会再助皇上一把,解决青龙卫,”路公公想到那位也是青龙卫出身便叹了一口气:“她说良王把他跟镇国公勾结的证据就藏在宫里,不过她不知道在哪,她也在找,还说最近肃昭媛也在找她,不过她没理。”   “朕知道了,”景帝批完最后一本折子:“让她安生一点,叶尚玥既然找她,那就不要让她躲着了。你告诉她只要她给朕找到镇国公谋逆的证据,朕就绕她不死。”   “啊?”路公公觉得有些饶不过弯来:“皇上,她是青龙卫。”   “朕知道,”景帝倚在龙椅上:“但是朕喜欢她这份识时务。”   路公公只能点点头,不错,命保住了。   昭阳宫里,沈玉珺用完晚膳就站在榻边,看着在榻上滚来滚去的小胖子,忍不住的发笑:“果然是圆滚滚的,翻身打滚,省力多了。”   小肥虫没一会就滚到了榻边,头上都冒汗了,还一个劲的乐呵。   沈玉珺掏出帕子,给小胖子擦了擦汗:“看你玩的,母妃给你擦擦。” 第80章   “娘娘,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竹雨领着两个小太监把热水给抬了进来。   “好, ”沈玉珺伸手抱起小胖子, 吩咐一边的竹云:“把小肥虫的浴桶拿过来。”   “诺”   景帝来昭阳宫的时候,沈玉珺正好在给小肥虫洗澡:“你不要再拍水了,好了已经洗干净了,”说着她便要把小肥虫从浴桶里抱起来。哪知这小胖子是一点也不配合,使劲的往后赖。沈玉珺可不管他, 要是由着他玩, 估计等桶里的水都没了,他也未必能尽兴。不理会小肥崽子的反抗,她直接把他从水里抱出来。   “哇……,”小肥虫眼睛一闭, 两小肥腿还胡乱噗蹬着。   沈玉珺看了看他的小肥脸, 好吧, 一滴眼泪也没有:“你就干嚎吧,嚎破嗓子看你能不能如愿?”这小胖子才四个多月, 就这么会演, 以后还得了,必须得治治他。   小肥虫原本只是干嚎的,等他被放到榻上的抱被里, 他就真的伤心了, 这会眼泪也下来了:“哇……哇……, ”两条小短腿气得一直乱蹬。   沈玉珺笑看着哭得很伤心的小胖子, 给他把肉乎乎的身子擦干,就窝着手在他肉肉的小屁屁上拍了两下:“你这气性可真大,不过哭吧,为娘的不阻止你,毕竟哭出来就好受点了。”她接着给小肥虫穿衣裳,垫尿布。   “这是怎么了?”景帝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小肥崽的嚎哭声了,中气十足,十分洪亮。   小肥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他爹来了,那嚎哭声又加大了点,更响亮了。沈玉珺也不理他,放下手里的尿布,就转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背着双手走到榻边:“起来吧,他这是怎么了?”   沈玉珺起身,站到景帝身边。二人看向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张着小嘴,使劲嚎哭的小胖子。   沈玉珺伸手指着小肥虫的小鼻子,就开始告状:“皇上您不能光看表象,这胖子可会演了,刚刚哭得明明没这么伤心的。”   景帝瞪了她一眼,就伸手抱起榻上的小胖子:“你看看你还有点当娘的样子吗?”   沈玉珺闻言,就假装有点不服气了,笑着说:“皇上这胖子惯不得,”她故意看了一眼在他爹怀里抽抽嗒嗒的小肥崽子:“您不知道前两天下雨,这胖子硬是哭闹着要出去赏雨。今晚上给他洗澡也是的,都洗了好一会了,水都有些不热了,这胖子还赖在水里,不肯离开。臣妾也不能由着他。”   小肥虫好似知道他娘在说他,听着听着,小嘴一瘪又要哭起来了。   景帝笑着说:“不错,这严母当得还是有点分寸的,继续保持下去,”后他便对着怀里的要哭不哭的儿子说:“你母妃做的是对的,很多事情是不能由着自己的喜恶来的。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实力,那么你也可以随心所欲。”   沈玉珺撇头悄悄地翻了个白眼,皇上这是把小胖子当神童了吧。这胖子才四个多月,跟他说那话,不是白费口水吗?   等小肥虫睡着了,沈玉珺才回到自己的寝殿,见皇上这会已经洗漱好,倚躺在床上,拿着本史书在看:“皇上,臣妾去洗漱了。”   “嗯,”景帝头都没抬。   等到沈玉珺收拾好自己,来到床边,见皇上已经不再看书了,而是背朝着她,侧躺在床上。她轻声问到:“皇上,您睡了吗?”   景帝躺平了身子:“还没有。”   “臣妾还以为您太累了,睡着了呢?”沈玉珺脱了鞋子就爬上床,依在皇上怀里,头枕在皇上的臂弯那里:“皇上,臣妾能问您个问题吗?”有件事情她得看看皇上的意思。   “丽妃的事?”景帝微微扭头看向她:“你点到为止,不要插手。”   “臣妾知道了,”沈玉珺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皇上为什么留着丽妃到今天?现在就在刚刚,她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你很聪明,”景帝看向沈玉珺的双眸。   不管皇上话里带着什么意思,沈玉珺只当皇上是在夸她:“那是当然,臣妾要是不聪明,皇上哪能像现在这么喜欢臣妾?臣妾会一直聪明下去的。”   “哈哈……,”景帝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倒是越来越不谦虚了,你知道当初选秀的时候,朕为什么会留下你吗?”   沈玉珺微微扬起脑袋,玩笑似的说:“难道不是因为臣妾聪明伶俐又漂亮吗?”   “哈哈……,”景帝一手掩着脸又笑了:“你自己觉得呢?”   “臣妾是一直这样觉得的,”沈玉珺就算是以前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选她,过了这么些时日,她又不傻,早就已经猜到其中缘由了。不过她也不能明说,只能厚着脸皮装傻:“还有一点就是臣妾嘴甜,能哄得皇上高兴。”   景帝止住了笑:“朕还没你想的那么肤浅。朕在选秀之前就已经拿到名单了,你出自沈家,你明白的,”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后又继续说:“现在想想那次选秀,朕觉得你是朕在那次选秀里得到的最大的收获。”   沈玉珺伸手环住景帝的脖颈:“臣妾只听到最后一句话,”说完她便开始亲吻皇上的下巴,接着慢慢往上,很容易就捕捉到了皇上的唇,缠了上去。   等到沈玉珺开始气息不稳的时候,她双手撑在景帝头的两侧,看向皇上那双有些深沉的凤眼,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小肥虫的眼睛跟他的是一模一样:“臣妾一直觉得臣妾很幸运。能进宫是幸运,遇见像您这样的皇帝是幸运,生下小肥崽是幸运。臣妾不在乎您的初衷,臣妾只想让您高兴。您高兴,臣妾就高兴,”说完她就又低下身子亲上了皇上的唇。   亲了许久,景帝离开她的唇,托着她的腰,稍稍一用力,就让她跨坐到自己的身上,后勾嘴一笑,伸手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到:“小猫儿,不要变。你要是变了,朕怕到时候朕会下不了手,所以你不许变。”   沈玉珺的眼泪下来了,这句话,是她一直在等的:“臣妾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   这一夜,沈玉珺极力地迎合景帝,她很开心。皇上心里有她,她很开心,也很安心。   次日一早,景帝刚起身,沈玉珺也跟着起身了,她心里高兴,就想要服侍好皇上:“臣妾服侍您。”   景帝看了看她,捏了捏她还有些圆润的脸:“看来朕今晚还可以再来。”   沈玉珺小脸微微有些发烫:“皇上不管什么时候来,臣妾都在。”   等景帝离开去上早朝后,竹雨悄悄地进来了:“娘娘,家里来话了。”   “这么快,”沈玉珺坐在床上连忙问到:“可查清楚了。”   竹雨摇摇头,有些苦恼地说:“还没有,那药不好查。家里的那本古籍已经找到了,但只是有些简单的记载,并不详尽。不过家里已经派人去南方丽妃的娘家那里去查了,让娘娘不要着急。”   “这样也好,”沈玉珺想到昨晚皇上的话:“查清楚了,才能万无一失。”   “还有一件事,”竹雨笑着说:“北边的仗要打结束了,北戎已经向我朝递了降书,就是北疆可能会派嫡亲的公主和亲。”   沈玉珺听到前面话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打了这么久,也该是个头了,只是后面的和亲:“家里说是北疆的嫡公主?”   “是,”竹雨有些担心,那北疆的嫡公主不会进后宫吧?毕竟身份摆在那。   沈玉珺微微点了点头:“庄昭容这两日也要带着二公主回宫了,你让竹云备两份礼,到时候送过去。”   “诺”   长安宫里,肃昭媛看着棋盘上的白子四面受敌,叹了口气:“庄昭容就快回来了,本宫还真不想再见到她那张脸。”实在是那张脸真的很像文莺太后,就她顶着那张脸,皇帝不喜欢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曼云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回来以后,娘娘还是避着些她吧,毕竟她虽不得宠,但膝下养着二公主。”   “是应该避着些,”肃昭媛有些自嘲地说:“本宫在这宫里,要避讳的人可真不少,”说到这,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景仁宫那里怎么样了?”   曼云闻言便皱起了眉头:“那人太小心了,现在奴婢只能确定那人应该是皇后身边的人。”   肃昭媛坐在榻上,看着棋盘,凝神想了一会:“本宫知道那人是谁了,你去拿张纸过来,本宫要去会会她。”   “诺”   庄昭容回来的那天,几乎是无声无息的,要不是永宁宫宫门开了,后宫估计都没人知道庄昭容已经回来了。   庄昭容拉着二公主的手,站在永宁宫的园子里,打量着四周,面目平静:“回来了,还是回来了。”   “母妃,你……你说么?”二公主跟大公主年龄相仿,说话还说得不是很清爽。   “母妃说咱们到家了,”庄昭容蹲下身子,抱了抱二公主:“希儿喜欢这里吗?”   “喜欢,”说完她就拉着庄昭容要去园子里摘花:“花花给……给母妃。”   “好,”庄昭容跟着她去了前面的花园里,一边还柔声嘱咐道:“慢点儿。”   到了晚上,庄昭容用完了晚膳,把二公主哄睡之后,就拿着针线坐在正殿的榻上绣花。   “娘娘,您今儿已经忙了一天了,也该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舞意轻声劝到,她是庄昭容的贴身大宫女。   “还早着呢,”庄昭容淡笑着说:“本宫也睡不着,刚好给二公主把这件衣裳做好,以后她也好拿来穿。”她现在已经回宫了,那留给她的日子也就不多了。   “皇上驾到,”守门的太监吟唱到。   庄昭容微微叹了一口气,就知道他今晚会来:“你先下去吧,本宫去迎接皇上。”   “娘娘……”   “下去,”这一声,庄昭容是看着舞意的眼睛说的:“本宫让你下去。”   “诺,”舞意不得不退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庄昭容双膝跪在地上,给皇上行了个大礼。   景帝看了看她,就直接越过她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起来吧。”   “谢皇上,”庄昭容起身后,才敢抬头看皇上。几年没见,皇上的威严更盛了。   景帝看着站在那边的庄昭容:“四年没见,想清楚了吗?”   庄昭容闻言,慢慢地走到景帝下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想清楚了。”   “不错,”景帝嗤笑了一声:“那你说朕该是叫你表妹,还是该叫你堂妹?”良王可真的是个好长辈,什么女人都敢往他身边塞。   庄昭容轻笑了一声:“皇上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这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看来是真的想通了,”景帝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心里就越发觉得良王恶心。   “皇上您说错了,”庄昭容转头看向皇上,自嘲一笑:“我从来都很想的通。唯一叫我想不通的是我娘当年怎么会跟良王那样的货色无媒苟合?良王有什么好,自私、贪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说着说着庄昭容的眼眶就湿了,伸手一摸,看了看笑了,笑得很讽刺:“我以为我不会再哭了,可是每每想到有那么个父亲,我就不由的为自己流泪。我这一生从出生,就注定是个错误。”   景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恨他是应该的。”   “皇上,您知道吗?我曾经也向往过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对我好的良人,有可爱的孩子。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有人相伴,小富即安,”庄昭容咽了咽口水,伸舌添了下滚落到唇边的泪:“可是当他来找我,盯着我的这张脸发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做梦了。”   景帝想到八年前的那次选秀,当他第一眼看到庄氏的脸时,他就知道内里不寻常。不过明知她有问题,他还是留下了她。费了几年的功夫,到底让他查清楚了她是个什么身份。等知道庄氏的身份时,他整整恶心了一天。   庄昭容紧闭着眼睛,强忍着愤怒,但依旧没忍住:“他就是个畜生,他不配为人父。这样的人怎么就那么不自知,还想着谋反?他要是能谋反成功,估计只会是老天瞎了眼。”庄昭容大力地捶了几下心口:“我以为他只是想要我联姻,帮他拉拢势力。没想到……真的……我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让我进宫侍奉你。”   说到这里,她也不再坐着了,快步跑到榻边,抱着放在榻尾的痰盂一直吐。吐了好久,她才吐完抬起了头:“他真叫我恶心!”   “小路子,给她倒杯水,”景帝知道庄氏无辜,不然他也不会在几年前送她跟二公主出宫。   庄昭容漱了口,看向了皇上:“要说我该感激你的,也许是我走运,要是我遇着的是先帝,估计又是一件皇家丑事,宫闱秘事。”   庄昭容坐到了榻上,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让我进宫,觉得我凭着自己的这张脸就能得到你的另眼相待。说来他跟先帝还真不亏是亲兄弟,都喜欢门缝里看人,”庄昭容喝了几口水:“他让我下毒杀你,因为你那个时候还膝下无子。杀了你,他就好顺理成章的上位了,还不玷污名声,还说要封我做大长公主。”   “你还算看得清形势,”景帝看她一脸的讽刺。   庄昭容斜着眼回视景帝:“皇上您错了,我不是因为看清形势才不杀你的。我当时只是因为我极其的恶心他,我才要跟他对着干的。反正我已经入宫了,他够不着我也挠不着我,我凭什么还要听他的,凭被他扣在手里的庄氏一族吗?可惜我不在乎。”   景帝勾嘴一笑:“在他眼里,朕好似很好杀?”   “皇上您也别笑,”庄昭容哼笑了一声:“那次要不是我给他传了假消息,他也不会进宫被你射杀了。我猜他死前最后悔的就是把我给送进宫。”   “朕就知道是你送的信,”当时他还没完完全全地把握皇宫,所以并不知道是谁骗的良王进宫求见,直到查出了她的身份,他才猜到:“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真的?”庄昭容原本低垂着头,听到景帝这话,看向他,心里有了一点期盼:“我要离开这里,我要走的远远的。”   “可以,”景帝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   庄昭容没想到他会答应:“你真的愿意放我离开?”   “金口玉言,朕既然答应你了,那就不会反悔,”景帝背着双手起身了:“只不过你要给朕一个交代。”   不一会,路公公就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炕几上,便退到一边。   景帝看了看她,便转过身面向殿门:“这是绝子汤,喝不喝全在于你,”说完他就离开了长宁宫。   庄昭容在皇上走后,看着那碗药,坐在榻上一动也不动的。过了很久,她才颤抖着手,端起了那碗药,含着泪喝下了。喝完之后,她双目透亮,笑着说:“我自由了。”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御案前,看着宫舆图:“朕的那个好皇叔会把东西藏哪呢?”   “皇上,”路公公进到殿里回禀:“庄昭容把药给喝了。”   景帝后仰,倚在龙椅上:“她是良王的女儿,朕可以放她离开,但也不得不防。既然她喝了,那小路子你就着手安排她病逝吧,两个月后送她离开。”   “诺,”路公公心里也不好受,良王害了多少人,牵连了多少无辜。庄昭容也可怜,现在这样,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次日,长宁宫就传出庄昭容因为舟车劳顿,又感染了风寒病了,二公主被暂时抱到倩贵姬那养着。   沈玉珺坐在榻上,给小肥虫做围兜。   “娘娘,冯婕妤跟三公主来了,”竹云进来回禀。   “快请她们进来,”沈玉珺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就起身迎了出去:“哎呀呀,咱们乐乐来了。”   “姐姐,”冯嫣然抱着女儿,看见沈玉珺迎了出来,赶紧上前几步行礼:“臣妾给熙贤妃请安,娘娘吉祥。”   沈玉珺从她怀里接过三公主:“快起来。”   二人进入屋里,坐到榻上。沈玉珺就把三公主放在榻上:“去把小肥虫抱过来,让他跟妹妹玩。”   “姐姐这是在给小肥虫做围兜吗?”冯嫣然看到摆放在炕几上的针线篓子里有一个没有做好的围兜。   沈玉珺也看向了针线篓子:“是啊,那小胖子最近开始流口水了。”   “那估计是要长牙了,”冯嫣然也做了母亲,对这些还是有些了解的。   “应该是的,”沈玉珺见竹云把小肥崽抱过来了,就笑着说:“把他放在榻上,让他跟妹妹一起玩。”   冯嫣然看着三皇子那胖乎乎的样子,再瞧瞧自己的那个,好吧,也算是个胖丫头:“这两胖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像。”   “小孩一胖,长得都一样,”沈玉珺扭头看向后边,两胖子并排躺在一起,两人还扭头跟对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冯嫣然再看了看两胖子,就转头面向沈玉珺:“姐姐,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说一声,钱洛惜要不行了。”   “是吗?”沈玉珺闻言,心里也没觉得高兴,平静得很:“她也算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了。”   “她前两天让如意给我送信了,跟我说了声抱歉,希望来世不再做姐妹,”冯嫣然经了这么多的事,她早已经看轻了她跟钱洛惜的恩怨。人活一辈子,有太多东西值得珍惜,没必要为了一些不值得的人或事,困着自己。   “哇……哇……”   “怎么了,”沈玉珺一听这哭声就知道不是她家小胖子的,立马转身看向后面。冯嫣然倒是不急不忙的过来了,一点没有慌张。   二人看着小胖子一脸呆萌的样子,再看看他手里还抓着人家的小手,那只小手上还沾着口水。沈玉珺已经看明白了:“估计是小肥虫咬了乐乐,这小胖子昨天吃自己的手指,还咬了自己一口。”   冯嫣然倒是没在意的笑了:“看来咱们小肥虫还挺聪明的,知道咬别人,自己不疼。”   沈玉珺斜了一眼冯嫣然:“你是亲娘吗,没看见自己闺女脸都哭红了。”   “就因为我是亲娘,我才知道她小脾气娇得很,我最近都在想法子治她,让她哭几声没事儿,”冯嫣然笑看着自己闺女哭得那伤心样,是一点也没有于心不忍。   沈玉珺上前把乐乐被小肥虫握在手里的小手给解救出来,后便抱起了乐乐。结果她刚抱起乐乐还没两息,躺在榻上的那位爷也哭了。那哭声瞬间盖过了乐乐的声音。沈玉珺看他一边哭一边往她这边翻,心里就乐得不行:“你快翻,翻过来,母妃就抱你。”   冯嫣然从沈玉珺怀里接过自家闺女:“姐姐还有脸说我,我看你比我更像后母,看看把咱们小肥虫给急得。”   这边昭阳宫是热热闹闹的,那边御花园的一个暗角里,肃昭媛看着背对着她的黑衣人:“我来了。” 第81章   “你找我什么事儿?”黑衣人也没有转过身来, 依旧是背对着肃昭媛,开门见山直接问到。   “果然不愧是青龙卫里的老人,你就这么来见我, 你就不怕我告诉你现在的那个主子?”肃昭媛虽然之前就已经猜出了人是谁了, 不过真实见到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我说这么多年皇后怎么一直没什么涨进?原来一切有您帮她挡着。”   这时那人转过了身:“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怕?”她看着肃昭媛冷哼了一声:“有那时间动这些小心思,你还不如想想怎么保住你这条命来得实在。”   肃昭媛看着一身黑衣,身板笔直, 一脸冷漠的容嬷嬷:“我这条命能不能保住,不全都看您吗?”   容嬷嬷闻言,依旧是一脸的冷漠, 就连眼神都没变:“看我,我什么时候有这能耐了?我自己的这条老命能不能保得住还要看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是怎么想的?至于你, 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肃昭媛听完她这话,面上一寒,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到:“你已经暴露了?”   “你不也是一样, ”容嬷嬷瞥了肃昭媛一眼:“自作聪明,现在成了自投罗网了。”   肃昭媛也不在意她的嘲讽, 有些急切地问到:“那份良王勾结的党羽名单呢?”   “你都已经知道我暴露了,你觉得我会还傻傻的死守着那份名单等死?”容嬷嬷冷笑了一声:“那份名单我已经给了皇上,皇上还是很大方的, 饶了我这条老命。”   “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肃昭媛其实听她说她已经暴露了, 就已经想到了, 只是还是会存着一丝幻想:“你是青龙卫, 皇上会饶了你?你简直是做梦。作为暗卫, 你竟然敢背主,当今圣上是个什么脾性,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他会留着你,”说到这她冷笑了一声:“可能吗?”   “背主,你是在说我?”容嬷嬷觉得她很可笑:“现在青龙卫还有主子吗?”   “难道你在宫里没有接到暗联?青龙卫已经换主了,”肃昭媛可不认为镇国公会忘了良王当年安插在宫里的人。   “你是说镇国公?哈哈哈……,”容嬷嬷看着肃昭媛一眼,便仰头大笑说到:“他也配。”   好一会,容嬷嬷止住了笑,蔑视地瞟了一眼肃昭媛:“青龙卫乃皇家暗卫,镇国公只是个臣子,他非皇室中人,他掌青龙卫,他有那个胆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有脸提。你不是自认聪明吗,怎么今儿脑袋没带出门?”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叶家的女人,没一个是安分的。   “看来你真的是跟着皇后,好日子过久了,竟然敢不认主,”肃昭媛已经看出来了,这位看不上她,而她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轻视。   容嬷嬷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说我不认主?我认了主了。青龙卫本就是皇家暗卫,既然良王死了,而且良王又没有后嗣存活,那青龙卫当然应该是认皇上为主,”说到这她就看向了肃昭媛,脸上故意挂上有些得意的笑:“我现在的主子就是皇上。”   肃昭媛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应,不过这的确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容嬷嬷见她不吭声,也知道她是一时没想到什么有用的对策。不但叶氏没预料到,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这辈子会向皇上投诚。她做暗卫已经三十五年了,高祖皇帝还在的时候,她就是青龙卫,被安插在忠勇侯府。现在三十五年过去了,她还是青龙卫,只不过也快了,等皇上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她想她就好做个了断了。   “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容嬷嬷看肃昭媛半天不出声,也就不指望她了:“你还是赶紧离开皇宫吧,再过些时候,等皇上不耐烦了,你到时就是插翅也难逃。”   “嗤……,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提点?”肃昭媛面露凄惨的笑了:“我进宫就是为了找你,可是等我找到你了,你竟然告诉我,你已经投诚了。那我进宫来是为了什么,找死吗?”   容嬷嬷冷笑着瞥了她一眼,后看向了景仁宫的方向:“你自己进宫来的,怪不得别人。当年你誉满京城,也算是个人物,聪明、才智、心计一样都不少。怎么现在看来倒是蠢了不少,你都能把你妹妹给弄死了,你自己怎么就不诈死,一走了之呢?说来你还是放不下权贵,”说完她就面带讽刺的走了。   肃昭媛呆呆地站在那里,凝神想着容嬷嬷刚才的话,好一会她才回神,轻声呢喃道:“你孤身一人,没有牵绊。可是我不同,我有我必须要保护的人。我何尝不想抛下一切,孑然一身,可是每每想到姑母为叶家付出的,我又怎么能抛得下?”   “娘娘,”曼云悄悄地走了过来:“她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好,”肃昭媛有些站立不稳,她不知道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仰头看了看远方,看到的是层层高耸的宫墙,后她便收回了目光,一手扶在曼云的胳膊上,面色黯然地说:“咱们回去吧。”   这一年的五月,整个大禹都不平静,宫里也是一样。刚刚五月初,裕门关外就传来捷报,大禹铁骑连下北戎六座城池,北戎大王不得已向大禹递交降书。与北戎相邻的北疆也将派嫡公主远赴大禹和亲。边关之战大获全胜,大禹举国欢腾。   至于皇宫里,钱洛惜终于熬不下去了,于五月十七病逝于重华宫东侧殿;长宁宫的庄昭容也因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后又因引发肺痨被移居宫外兮和园。   “娘娘,大爷很快就要回京了,”竹云兴奋地直跳:“终于……咱们终于胜了。”   沈玉珺最近也高兴得很,她大哥这次在边关之战中,活擒了北戎太子,算是立了大功:“好了好了,你这话都已经说了快半个月了。”   竹云才不管,她就是高兴,当然更多的是羡慕。要是她是男儿身,这次肯定能跟大爷一起赴边关杀敌:“奴婢以后一定要去一次裕门关,”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这几十年是不能实现了,只能等老了,出了宫才能去。   “哈哈……喔喔……,”小肥虫现在已经快六个月了,穿着小肚兜趴在榻上自娱自乐。   “你是不是知道你大舅舅要回来了,所以也跟着高兴?”沈玉珺坐到榻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这么多汗?”   竹雨拧了一条温温的巾子过来,递给她家主子:“三皇子好动,这六月的天,又热又闷的,能不出汗吗?”   “今天是热,”沈玉珺接过温巾子就轻轻地给小胖子擦脸跟手,擦完之后她把巾子递回给竹雨。   “看这天是要下雨,”秋菊端着一个盘盏进来,小心翼翼地把盘盏上的牛乳跟点心放到炕几上:“牛乳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娘娘现在用将将好。奴婢还做了些枣泥山药糕跟莲子糕,娘娘也尝尝。”   秋菊这话刚说完,她就见边上伸上来一只小肉爪子,够着了碗边,她连连叫道:“嗳嗳……,”不过还是晚了,碗里的牛乳已经都洒了。   沈玉珺是眼看着一碗牛乳倒了,兜头洒在了小胖子的身上。不过想到秋菊刚说的话,她也就没着急。   小肥虫呢?牛乳洒在他头上的时候,他还微微皱了下小眉头,嘴巴瘪了瘪,不过后来就开始伸着小舌头舔嘴角的牛乳了。刚开始他还意思意思地砸吧了几下小嘴,估计他感觉味道还不错,就又舔了舔嘴角,后来直接仰头就要去啃炕几。   沈玉珺有些哭笑不得的把他抱了过来,阻止了他接下来的丢人举动:“你这是想把你老元家的脸都给丢光啊,”后又抬头吩咐竹云:“用大浴桶,准备些热水,本宫要给他洗个澡。”   “诺,”竹雨看着自家的小主子,满头满脸的牛乳,忍不住笑着跟秋菊说:“以后准备吃食,像牛乳之类的,都要放温了再拿进来。”   “竹雨说的对,再过些日子,小肥虫就要能爬了,到时候更利索,这些都要注意一些,”沈玉珺对小肥虫并不怎么娇养,磕着碰着了,只要他没哭,她就让他继续玩,不过要是烫着那就不好受了。   秋菊看了看殿里的桌角那些尖锐的地方,有些忧心:“娘娘,奴婢这几天找些布头把那些边角都给包一下吧。”   沈玉珺扫了一眼四周:“可以。”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拟好的圣旨:“小路子,把这道旨意先收起来。”   “诺,”路公公偷偷瞧了一眼,吆,这是给沈家的。   “还有半个月北征大军就要到京了,”景帝想着这个,面上就露了笑:“沈哲臣已经拿到了西宁伯通敌卖国的罪证。虽然朕现在还不能拿镇国公怎么样,但是西宁伯,哼……,朕要灭他九族。”   路公公倒是有些欣赏沈哲臣了,这次他不但活捉了北戎太子,还从北戎大王那拿到了西宁伯通敌的信件。看来这次西宁伯是有口难辨了。老话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有些人总是学不乖。   “最近后宫怎么样?”这一两个月,景帝几乎没怎么进后宫,前朝和边关的事就够他忙的了,哪有时间理会后宫。   皇上不提,路公公也是要准备回禀的:“回皇上的话,肃昭媛估计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她想要找淑妃报仇。”   “找淑妃报仇?”景帝当然知道叶尚玥找淑妃报什么仇:“由着她吧,淑妃也不是个好惹的,她不会吃亏的。”   当年太后想要他娶叶尚玥为妻,他不肯。之后他娶了现在的皇后,太后又逼着他纳叶尚玥为侧室,他依然不肯,最后他那已经病危的父皇在临死之前终于做了一件好事,直接下旨把叶尚玥赐婚给了淮南王。   太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尚玥远嫁。叶尚玥嫁去淮南之后,太后依然气不过,就想要下毒绝了皇后的子嗣。皇后身边有个青龙卫在,当然是避过了,但却阴差阳错地害了淑妃。淑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一次宴会,直接绝了叶氏出嫁女跟待嫁女的子嗣,而叶尚玥就是其中之一。   “昭阳宫最近怎么样?”景帝都有些想那没心没肺的母子俩了。   提到昭阳宫,路公公觉得他的日子就会好混一点,笑眯着眼睛说:“回皇上的话,三皇子现在都能坐了,今儿刚刚扒翻了一碗牛乳。那牛乳是温的,三皇子不仅没被吓到,还吃上了牛乳,可高兴了。”   景帝听小路子说就能想到那个场景:“熙贤妃克扣他伙食了?”   “那哪能?”路公公赶忙回道:“估计三皇子就是没吃过,才好奇的。”   “景仁宫那里怎么样了?”景帝虽然不想管,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他必须管。他可是记得当年德妃流下的那个孩子。皇后也用了丽妃的药,她害了自己就算了,要是害了孩子,他想他真的会废了她。   “太医院的成六味说了,皇后这一胎,他至多能保到九个月,”路公公心又沉下去了,皇上刚刚才好了一点的心情,又不见了,还有可能会更差:“而且成六味还说,皇后……”   景帝见小路子有些迟疑,就知不是什么好事:“说什么?”   路公公虽有些迟疑,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事他也不敢瞒着皇上:“成六味说,皇后肚子里的龙嗣应该已有损伤,脉息有些不对。”他说完就双膝跪到了地上趴伏着,他之前就有猜想,成六味这么一说,就让他想起德妃当年流下的那个五个月的男胎。   “现在什么时辰了?”景帝双目微缩。   “回皇上的话,现在刚刚过未时,”路公公额头开始冒汗。   “陪朕去景仁宫走一趟,”景帝说完就起身了。   “诺,”路公公已经猜到皇上去景仁宫要干什么了。哎……,作孽啊!   景仁宫里,皇后挺着个肚子,一手扶着炕几,一手撑着腰,站立在榻边:“本宫站了多久了?”   容嬷嬷守在一边,看了看沙漏:“您刚站了两盏茶的功夫,还要再站一会。”   “好,”皇后面上已经有些泛红了,不过她还不能坐下,就准备说说话打打岔:“当初熙贤妃怀着三皇子的时候,就多有走动,本宫走不动,但也不能总是坐在榻上。”   “娘娘说的是,”容嬷嬷看着皇后有些发抖的腿,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皇后就这么个性子,叫她如何放得下?   “嬷嬷,你给本宫端杯牛乳过来,”皇后现在已经能吃得下东西了,这还要多谢德妃跟熙贤妃,用了她们两人想的的法子,她终于不怎么吐了,只是每次不能吃多,只能吃一点点。   容嬷嬷端来一杯温热的牛乳,想要喂皇后,不过被她给阻止了。   “本宫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嬷嬷难不成还当本宫小孩儿?”说着她就自己端过杯子,小口地喝了起来。   “皇上驾到,”守门的太监吟唱到。   “啪……”   皇后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给惊到了,手一抖,杯子就摔地上了:“皇……皇上来了,”她还有些发愣,后回过神来叫到:“嬷嬷,皇上来了,你赶快扶本宫出去迎接。”   “诺,”容嬷嬷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过来,赶忙过去扶皇后出门迎接。只不过她们主仆两人还没走出殿门,景帝就大步进来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虽然有些不便,但她还是蹲下了身子。   景帝皱着眉头,看着瘦了一圈的皇后,后对容嬷嬷说:“扶你主子起来,”说完他便越过皇后,直接来到主位坐下。   皇后在容嬷嬷的搀扶下,站起了身子,转身看向皇上:“皇上怎么来了?”   景帝看着她挺着高耸的肚子,面色还有些苍白:“你过来坐吧。”   皇后一愣,但还是慢慢走到榻边坐下。没见到皇上的时候,怪他薄情不来看她;见到皇上了,她又有些心虚,感觉她偷了皇上的东西。   “听说你身子不好,”景帝虽然已经想好了,但看到皇后这个样子,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太医说你怀像不好。”   皇后心里一紧,她跟了皇上这么多年了,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臣妾已经好多了,谢皇上记挂臣妾。”   “前些日子不是连东西也吃不下了吗?”景帝想到德妃的那个孩子,心里虽不好受,但还是硬了起来:“这孩子你打算留下?”   皇后听了这话,遍体发寒,只是依着本能,连忙伸手拿了一块放在炕几上的红枣糕,就对着皇上大口地吃了起来,三两口就把一块红枣糕给吞了:“皇上您看,”她有些被噎住了,容嬷嬷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皇后。皇后喝了几口水,终于把吃食给咽下去了:“皇上您看,臣妾是吃得下东西的,臣妾好得很。”   景帝看她抖着手又伸向炕几上的盘子,就撇过了头去:“如果朕说这个孩子不能留……”   “不,”皇后没等景帝把话说完就双膝跪到了地上,爬到了景帝跟前,双目含泪地说:“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都是臣妾的错,孩子是无辜的。皇上,您等臣妾生下孩子,您想怎么样都行,废后、打入冷宫,随您高兴。”   “朕……”   “皇上,臣妾只求您能留下这个孩子,他都已经会动了,”皇后没了往日里的端庄,哭得就连鼻涕都下来了:“臣妾求您,”她想要给皇上磕头,但肚子大了,她磕不下去。   景帝叹了一口气:“随你吧,”说完就起身走了。   皇后看皇上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时无力便侧躺到了地上,眼角的泪也顺着脸颊流到了地面上,她双手紧紧地抱着肚子,嘴里一直呢喃着:“别怕,娘会保护你,别怕……”   “娘娘,”容嬷嬷的双眼也红了,当年高祖皇帝把她安插在忠勇侯府,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做过母亲,当然是了解皇后的心情:“奴婢扶您起来吧。”   “嬷嬷,皇上他是不是不要这个孩子?”皇后双目露着悲痛:“他真的这么狠心?他不要,我要。”   “娘娘,您先从地上起来,”容嬷嬷叹了口气,用力拉起皇后,把她扶到榻上。   景帝走到景仁宫的宫门外,对跟在他身后的小路子说:“你去太医院让太医准备一碗堕胎药,你送去景仁宫,喝不喝随她,朕对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诺,”路公公觉得皇上也难,那个孩子毕竟也是他的,虽说皇上平日里不怎么看顾孩子,但在宫里布控最严密的就是皇子、公主。   路公公把药送进景仁宫没多久,景仁宫的宫门就关了。   这天晚上景帝处理完政事,就去了昭阳宫。   沈玉珺用完晚膳就抱着小肥崽坐在榻上:“打听到了吗?”   “回娘娘的话,今儿下午皇上去了一趟景仁宫,离开之后又让路公公送进去一碗药,”秋菊已经想到那是什么药了:“之后皇后娘娘就下令关闭景仁宫的宫门了。”   沈玉珺轻轻捏了捏坐在她腿上的胖儿子,叹了口气:“这事不要再打听了。”   “诺,”秋菊退了下去。   沈玉珺转头看向竹雨:“家里那边有消息了吗?”   竹雨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看时日应该也快了。”   沈玉珺觉得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路公公给皇后送药:“但愿能快一些,”念叨完,她就抱起小肥虫,让他面对着她:“还好你好好的。”   “噢……窝……,”小肥虫现在可爱说话了,只不过一般人听不懂,他窝着张小嘴,可以一直跟你说。   沈玉珺看着这小胖子白嫩白嫩的,就忍不住把头凑过去拱了拱他的小胸膛:“好香啊。”   “哈哈……哈哈……,”小肥虫被他娘拱得可乐呵了,两小肥爪子左右开弓,抱着他娘的头,就开始啃了。   “啊……,”沈玉珺叫起来了:“快……快把他的手拿开,我的头发要被他扯断了。”   景帝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状况:“乐极生悲,说得大概就是你。”   “皇上,”沈玉珺的头发还在小肥虫的肉爪子里,她也动弹不得,这胖子力气可大了,还用力扯:“咝……,您还站着看热闹,快点把您儿子的肉爪子从臣妾的头上拿开。”   景帝背着双手走了过去:“你活该,”不过他到底是伸手把她的头发从小肥虫的肉爪子里给拿了出来,之后顺便抱走了小肥虫。   沈玉珺双手在头上摸了一会,就气呼呼地走到那玩得很开心的父子两身边,捏着小肥虫的双下巴,把他的小脑袋转过来面向她,指着小肥虫的小鼻子说:“你太过分了,竟然敢欺负你母妃,你母妃准备赏你三屁兜子,”说着还真的窝着手在小肥虫的肉屁股上拍了三下。   小肥虫看了看他娘,他转过脑袋就继续跟他爹玩耍了,不理他母妃。   景帝瞥了一眼沈玉珺:“去把头发梳理一下,你现在看着像个疯婆子。”   沈玉珺感觉她身心都受到了打击,鼓着嘴说:“那臣妾也是最漂亮的疯婆子。” 第82章   景仁宫的宫门突然关了, 宫里多少有些传言,但都被德妃跟淑妃两人给联手压下了。皇后再不得宠,也是皇上的妻子,帝后之间的事情, 是容不得他人说闲话的。   北征的大军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近来沈玉珺明显感觉, 底面的人对她越发恭敬了,稍微细想下, 她也就明白了。不要说宫里的女人, 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也会因着娘家得力, 被人看重几分的。   这日沈玉珺刚刚用完晚膳准备抱着小肥虫出去遛弯的时候, 竹雨就急急忙忙地进来了:“娘娘, 家里递东西过来了。”   沈玉珺一听这话,就要放下趴在她怀里的小肥虫。哪知这小胖子看她要把他放下, 两只小肉爪子就紧紧地扯着她的衣裳, 还很气愤地朝着她叫:“噢……窝……”   沈玉珺看他使出吃奶的劲, 就是不肯松手不下来, 赶紧叫来乳母:“你们带他出去在园子里走走。竹云, 你跟着一起去。”她扒下小胖子,小胖子嘴一瘪就哭了, 豆大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竹云赶紧接过手来,小胖子很是不乐意, 两条小短腿使劲噗蹬着, 就连鞋子都甩掉一只。   不过好在竹云知道小胖子的心思, 赶紧抱着小胖子立马朝殿门走去。小胖子也是鬼精鬼精的,看竹云朝殿门走去,就停了哭,抽噎了两声就乐了,一只小肥爪子还指着殿门的方向:“窝……噢……”   沈玉珺看小胖子不哭了,她也就放心了,坐到榻上:“家里怎么说?”   竹雨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了她家娘娘:“家里已经查清楚了,而且还从丽妃母家弄来了一颗药丸。”   沈玉珺接过那个香囊,就直接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她看了之后,微微眯了下眼睛,后便倒出香囊里的那颗被蜜蜡封存的药丸。她看着躺在手心里的那颗药丸,顿了一会才开口:“小肥虫得了德妃不少好东西,明天本宫也应该抱着他去德妃的重华宫认认门。”   “是该这样的,”竹雨点头附和道。   这天晚上,沈玉珺对小肥虫可好了,几乎是百依百顺,把小肥虫给乐得到了戌时正才不舍地睡了。   次日一早,沈玉珺用完早膳,就把小肥虫收拾好,抱着他准备去重华宫。   重华宫里,德妃正在处理宫务。婉依就笑眯眯地进来了:“娘娘,您猜谁来了?”   德妃抬首看向婉依:“看你这高兴的样子,难不成是小肥虫来了?”   “娘娘您就不能假装一次也让奴婢得意一回,”婉依高兴地说:“的确是三皇子来了,熙贤妃带着三皇子过来认门了。”   德妃一愣,后便赶紧下榻穿鞋,迎了出去。人还没到殿门口,离得老远,德妃就笑起来了:“哎吆吆,可真是贵客来了,快来给德母妃抱抱。”   沈玉珺抱了小胖子一小会,就吃不消了,把他交给了竹云抱着。这小子也许是第一次出昭阳宫,在怀里也不安生,兴奋的手舞脚蹬的,单看这会竹云满头的汗就知道抱他有多吃力。   “姐姐,”沈玉珺见德妃迎了过来,就快步上前去给德妃见礼。不过德妃压根没理她,直接越过她,来到竹云身边,伸手接过小胖子。那小胖子看见德妃就乐了,离老远就往德妃那够过去了。   德妃抱着小胖子,先是颠了颠,后瞥了一眼沈玉珺:“还不错,没瘦。”   沈玉珺有些可笑不得:“我哪敢饿着他呀,你不知道我现在用膳都得躲着用才行,不然不给他吃,他就哭得震天响的。”   二人进入重华宫正殿,沈玉珺就脱了鞋,盘腿坐到了榻上。   德妃抱着小肥虫就是好一顿亲热,过了好一会又转头吩咐婉依:“把进贡的马奶提子拿上来。”   沈玉珺一听:“看来姐姐还藏着好东西呢?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   德妃瞅了瞅坐在榻上的沈玉珺,笑着说:“那可不是给你吃的,我是特意给小肥虫留的。”   “哈哈……窝……,”小肥虫两只眼都快要用不过来了,一会看看他母妃,一会看看抱着他的德妃,还要分神打量重华宫,德妃都快要抱不住他了。   沈玉珺现在只想坐在榻上歇息,一点都不想参与德妃跟小肥虫之间的嬉闹。不一会德妃终于也没劲了,抱着还精神抖擞的小肥虫来到榻边,把他放在榻上,她自己也脱了鞋子,爬上了榻:“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把小肥虫带过来?”   沈玉珺看了看坐在榻上的儿子,没坚持一会他就向一边倒去:“小肥虫都快把你的库房给掏干净了,我总得带他过来认认门吧。”   德妃抬眼看了一眼沈玉珺,笑了:“算你还有点良心,”说完她便继续陪着小肥虫玩了。   沈玉珺看眼前的德妃细心地陪着小肥虫玩耍,她脸上的笑是那么的温暖,对小肥虫是那么的温柔有耐心。她突然有些开不了口,她在想德妃好不容易走出来,如果她告诉德妃那事之后,德妃再陷进去怎么办?   丽妃是死有余辜,但德妃呢?她要是一时气急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可怎么办?沈玉珺有些迟疑了,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香囊,她犹豫了。   “你在想什么?”德妃见坐在对面的沈玉珺一直看着她发呆,她就忍不住问了一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再这样欲言又止的,这可不像你,”说着还戏谑的朝沈玉珺眨了下右眼。   对了,她就是这样的,德妃就是这样的。她困了自己那么多年,虽然她现在面上带着笑,可她心里恐怕没有一刻放下过那个没了的孩子。她是个快意恩仇的人,沈玉珺想孩子的仇,德妃一定是想要自己报的。她想起了皇上的话“点到为止,不要插手”,也许皇上是了解德妃的。   “竹雨,”沈玉珺呼了一口气:“你带着人把三皇子抱出去遛达一圈,本宫有话要跟德妃说。”   德妃闻言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沈玉珺,见她面上很是凝重,就把小肥虫抱给竹雨了,并吩咐在殿里服侍的宫人:“你们都退下吧。”   当重华宫的正殿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德妃先开了口:“我就知道你今天过来一定有事,平日里,你可是最会躲的,轻易不会出昭阳宫。”   沈玉珺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刚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犹豫了很久,我觉得你必须知道那件事。”   “什么事儿?”德妃这会也盘腿坐直了身子,面对着沈玉珺。   沈玉珺感觉有点口干,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几口便喝完了,放下杯子,抿了抿唇:“孩子的事儿。”   “什么?”德妃心里一紧,放在炕几上的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你再说一边。”   沈玉珺抬眼看向德妃的双目:“我今天要说的是你孩子的事。”   德妃听后忽地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她对面的沈玉珺:“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一个字都不要漏。”她的眼睛都瞪直了,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你先坐下,”沈玉珺仰着头,回视德妃:“我慢慢跟你说。”   德妃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但就是没有掉下来。她深吸了两口气后,再次盘腿坐下:“你说。”   沈玉珺也不再看她了:“这事,我以前也没有在意过。前些日子皇后怀孕了,孕期不适。你跟我一块去景仁宫看她,你一直盯着皇后出神,我就留了个心眼。回去之后,我便问了个宫里的老人,打听你当年怀孕的事。”   德妃抖着手给沈玉珺跟自己都倒了一杯水:“你继续说。”   沈玉珺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一口:“我打听到你怀孕前三个月都是好好的,反而是三个月之后才开始不好的。我就有了些怀疑,按理说怀孕满了三个月之后,一般是不会出什么状况的,除非难产。刚好第二天,太医院的成老太医过来昭阳宫请平安脉,我就让竹雨问了皇后的胎。成老太医说皇后的胎有些不好,前三个月胎息一直不显,满三个月他才敢确认,可三个月之后皇后的胎息一直都很微弱。”   “你是说皇后的胎有问题?”德妃之前也怀疑过皇后的胎,但现在皇后的胎已经六个月了,还好好的,她也就不再怀疑了。   “皇后的胎没有问题,但她应该是用了药,”沈玉珺说到这她就有些不自在了:“你还记得之前丽妃的胎吗?”   “什么意思?”德妃紧紧盯着沈玉珺,她觉得沈玉珺今天一定会帮她理清很多事。   “丽妃那一胎根本就是假的,”沈玉珺有些躲避德妃的眼神:“皇上那夜是在我宫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有些泛红,不过这事还必须得说清:“丽妃那天晚上并没有承宠,但她确确实实有了喜脉,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确诊了。”   “难道丽妃私通?”德妃皱着眉头猜测,说完她又否决了:“不可能,丽妃没那个胆子,她要是敢私通,皇上就能剁了她喂鱼。”   沈玉珺摇了摇头:“丽妃没有私通,是丽妃的药,丽妃手里的药估计是不能让人真怀孕的,但会有怀孕的假象。我猜测皇后是用了丽妃的药,才变成这样的。”   “可是……可是皇后的肚子都已经六个月了,”德妃有些乱,她抖着手端起杯子,一口灌下。   沈玉珺叹了口气,锁了锁眉头:“皇后应该是真怀孕了,只是她用了丽妃的药,才让她的胎从一开始就不安稳的。之前我们都想皇后是用了丽妃的药才怀孕的,现在想来我们估计是想错了,”说着她就从袖子里掏出那个香囊递给了德妃:“我怀疑你当年应该是用了跟皇后一样的药。”   “嘭……,”德妃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砸向殿里的柱子,瞪向沈玉珺:“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假孕?”   沈玉珺一点都不惧她,还朝她翻了个白眼:“谁说你假孕了?我是说你宫里不干净,可能被人下药了。”   德妃闻言,双目垂下盯着沈玉珺递过来的香囊。过了两息,她才伸手巍巍颤颤地拿过那个香囊。   “你打开看看吧,”沈玉珺这会事情说完了,感觉心中一松舒服多了:“这是我让人去丽妃娘家那边查的。结果还不错,药是查清楚了,还带回来一颗。这东西给你了,我今天要说的也说完了。”   德妃看着手里的那张纸上写着的药性,整个人都木了,嘴里呢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沈玉珺看着眼泪终于掉下来的德妃,心里酸涩得很:“有什么我帮得上忙……”   “不,”德妃抬首看向沈玉珺,双目微缩,眼神冷冽:“这件事你不许插手,本宫要自己来。”   “嘭……,”德妃一掌拍在炕几上,檀木做的炕几都颤了颤:“本宫一定会查清楚,如果当年的事真的是人为,本宫一定会将那人挫骨扬灰,要她全族为本宫的孩儿陪葬。”   “好,”沈玉珺多少也知道一点德妃的脾气:“我不插手就是,但是我劝你一句,就算你查清了事情原委,你还是要耐着些性子,冷静一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会让敌人得意,我想你也不会想给丽妃陪葬吧。”   德妃默默地流着泪:“我知道了,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我这件事做的是对还是错?”   “你不告诉才是错的,”德妃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了沈玉珺:“这一杯算我敬你的,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责里。没想到我竟然傻傻地放着仇人在我身边一直蹦跶,怪不得我的孩儿不能安息,时常来找我,对着我哭。是我傻,我眼瞎,心也瞎了。”   沈玉珺双手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你还是查清楚了再说,真凭实据地摆在皇上面前,请皇上为你为孩子做主。丽妃狂妄自大,她手里肯定还有药,她身边的常嬷嬷也一定不要放过。姐姐,我还是那句话,谋定而后动,不要伤了自己,让亲者痛仇者快。”   德妃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沈玉珺从榻上下来:“时候也不早了,一会日头就毒了,我带着小肥虫就先回去了。”   “好,”德妃擦了擦眼泪,也要从榻上下来。   沈玉珺连忙阻止道:“你今天就不要送我们了。”   德妃闻言便又坐回了榻上:“那好,你们路上小心点。”   “嗯,”沈玉珺离开了。   德妃在沈玉珺离开后,又拿过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起来。   没一会,婉依便进来了,她见自家娘娘脸上还有泪痕,就问到:“娘娘,您怎么了,熙贤妃娘娘跟您说了什么?”   德妃把手里的纸递给了婉依:“菀瑕呢?”   婉依接过那张纸看了看,脸上的神情就变了:“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把菀瑕那个贱婢给您绑来。”婉依说完就把那张纸放到炕几上,转身就大步出去了,连往日里的规矩都给忘了。   没一会,婉依就领着两个粗壮的婆子,冲进了菀瑕屋里。菀瑕自被德妃厌弃之后,便不得用了。这会她还躺在床上,见婉依带人闯进来,整个人都慌了,连忙扯过被子掩在身上:“婉依你干什么?”   婉依恨不得撕了她,她家娘娘对她们那么好,这个贱婢竟然背主,还害了小主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绑了这个贱婢。”   菀瑕闻言便往床里面拱,但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子怎么也敌不过两个粗壮的婆子,她大叫到:“你干什么?我要告诉娘娘,婉依,你让她们出去。”   她不提娘娘还好,一提娘娘二字,婉依就跟疯了似的,直接跑上去,爬上床,扯过菀瑕的头发,就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贱人,你还有脸提娘娘,娘娘都快被你给害死了,”婉依已经红了眼睛,转头就对那两个婆子说:“她不要脸,那就不要给她脸了,把她扒光了,捆了。”   “好,”其中的一个婆子说:“婉依姑娘还是让奴婢们来吧,您可不能被这贱人给伤了。”   德妃坐在榻上,手里捏着那颗被蜜蜡封住的药丸,一眼不眨地盯着那颗药。   “娘娘,”婉依领着两个婆子把菀瑕给绑了进来了:“奴婢把这贱婢给您绑来了。”   “娘娘,娘娘饶命啊,”菀瑕见德妃手里捏着颗药丸,心里就一突,也顾不得自己还裸着身子,连连磕头:“要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娘娘饶奴婢一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德妃闻言,手上微微一用力,那颗药丸上面的蜜蜡就裂了,里面用油纸包裹着的药丸就露出来了:“饶命,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事儿?”   “奴婢……奴婢,”菀瑕跪伏在地面上,眼珠子一直在转着。   德妃从榻上下来,鞋子也不穿,直接赤着脚来到菀瑕跟前,摆了摆手让那两个婆子下去,后对着菀瑕说:“抬起头来。”   菀瑕全身都在发抖,但她不敢不抬头。   德妃看着菀瑕的这张脸,心里的郁气怎么都下不去,转身来到榻边,从炕几上拿了一个杯子。   “嘭……”的一声,她直接手拿着杯子拍在炕几上。瞬间杯子四分五裂,德妃的手也破了,血一直往下流,染红了几块碎片。   “娘娘,”婉依快步上前,就要去看德妃手上的伤。不过德妃抬了抬手,让她退到一边去:“你站在一边不要插手。”   婉依无奈,她知道她家娘娘的脾气,只能听命退到一边站着。   “菀瑕,你服侍本宫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本宫最恨的是什么?”德妃用那只还在流血的手,从炕几上拿了一片瓷器碎片:“本宫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们背叛本宫,本宫会亲自动手服侍你们一回,”她说着话,两眼盯着手中那块滴着血的瓷器碎片:“你应该还有些话没对本宫说吧?你是自己说,还是本宫让你说?你好好想想。”   菀瑕心里已经后悔死了,她当初怎么就被丽妃给迷惑了:“娘娘,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那件事情她绝不能承认,她咬紧了牙关:“娘娘,奴婢是自小跟着您的,奴婢虽然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但奴婢绝不敢背叛您的,请娘娘明察。”   德妃拿着瓷器碎片慢慢走到菀瑕跟前,一手捏着菀瑕的下巴,抬起她的下巴让菀瑕的脸正对着她:“你确定你没背叛本宫?”   菀瑕使命地摇着头,因为下巴被德妃紧紧地捏着,话也说不清楚:“奴……奴婢,没有。”   “啊……”   德妃连眼都不眨一下,直接拿着那片瓷器碎片扎进了菀瑕的一只眼里:“你这眼睛留着也是多余的。本宫是什么人,你跟了本宫快二十年了还看清楚本宫的为人,还留着它们干什么?”   菀瑕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眼睛里的血一直往下流,流进了发里,滴到了地面上,另一只眼睛里满是恐惧,声音颤抖,像见鬼了一样:“娘……娘……”   德妃看着菀瑕现在的这张脸,面无表情地说:“你现在再跟本宫说一次,你有没有话要对本宫说?”说着她便伸手把那块碎片从菀瑕的眼睛里拔了出来。   “啊啊……”   德妃听着菀瑕的惨叫,丝毫没有动容,转脸朝向守在一边的婉依说:“你去找个好看的花瓶,要大一点,本宫一会要用。”   菀瑕被疼晕了过去,不过就算这样,德妃也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一盆冰水泼下去,菀瑕又醒了,她醒来就想要咬舌自尽。不过德妃比她快了一步,直接卸了她的下巴:“想要自尽,你没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就想要一死了之,你是在看不起本宫吗?”   一阵尿骚味传来,德妃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本宫以为你有多大胆呢,就这么点老鼠胆,你竟然还敢背叛本宫,哼……”   就在这时,婉依抱进来一个白瓷花樽,白瓷上面遍布着含苞待放的牡丹:“娘娘,这个花樽是菀瑕最喜欢的,奴婢向您给她求个恩典。”   “本宫允了,”德妃瞥了一眼那个白瓷花樽,后又淡笑着看向菀瑕:“你也看看那个花樽,毕竟你以后都看不着了。”   菀瑕看到那个花樽,就跟疯了似的,拼命挣扎。可是再拼命用力也是无用的,捆着她的绳子是宫里特制的缠丝绳。那绳子虽然看着细,但想要把它挣断,那是不可能的。 第83章   德妃看着瘫在地上抽搐的菀瑕, 像看一只老鼠一样:“本宫倒不知道你骨头这么硬, 不过没关系,本宫有的是时间, 慢慢陪你玩。”   沈玉珺从重华宫回到昭阳宫之后, 就抱着小肥虫在屋里遛达,看着在怀里动来动去的小肥虫,她心里踏实多了。   “窝……, ”小肥虫伸着小肉爪子准备去抓他母妃插在发间的簪子。沈玉珺连忙头朝后仰:“母妃头上的簪子不能拔。竹雨, 你快去给他把拨浪鼓拿过来。”   小肥虫还要去够, 可惜手臂太短:“啊……喔……, ”一边有些气急地叫着, 一边他的小肉爪子还抓着。   没一会儿,竹雨就把拨浪鼓给拿来了:“三皇子,看看这是什么?”竹雨摇着拨浪鼓, 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立马就吸引了小肥虫的注意力, 小胖子兴奋的直拍手, 虽然两小肉手经常拍不到一块去,但这并不影响小肥虫的好心情。   沈玉珺把小肥虫放在榻上, 让他自己在榻上玩, 而她坐在榻边陪着。   刚玩了一会, 小邓子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了:“娘娘,平王妃昨夜没了。”   沈玉珺闻言有些发愣:“她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说没就没了?”   “回娘娘的话, 平王妃自太后崩逝之后就病了,一直反反复复的没有好透过,这昨夜又复发了,据说太医还没赶到,人就没了。”   沈玉珺点了点头,吩咐竹云说:“一会德妃、淑妃那边应该会有章程,你按着章程备份礼就行了。”她对平王妃是一点好感都没,那人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不过人都死了,她也没必要跟个死人计较,备份礼以尽哀思就算走个过场了。   “诺”   乾元殿里,景帝也收到平王府上的折子了:“死得倒是个好时候,她这一死,也省的朕让人动手了。”   路公公立在一边,就等着皇上看完这个折子:“皇上,那奴才还要传话给平王府的人吗?”   “传,”景帝抬起了头:“北征大军还有五天就要到京了,你让人传话给平王,让他尽快办完平王妃的丧事,还有他那个继妃的位置还要给朕空着。”   路公公想到即将跟着北征大军到京的北疆嫡公主,就在心里默默的给她上了柱香:“奴才知道了。还有一件事情,奴才要向皇上禀报。”   “什么事?”景帝又拿过一本折子打开继续看。   “沈家的人已经查到丽妃那药的药性了,”路公公现在对沈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不仅查清了丽妃的药,还从丽妃母家弄到了一颗药丸,昨晚上送进宫的。熙贤妃娘娘今儿早上抱着三皇子去了重华宫。等熙贤妃娘娘离开了重华宫,德妃娘娘就让人绑了那个菀瑕,现在这会还在严刑拷打,据说是德妃娘娘亲自动的手。”   之前路公公一听到这个消息,他就兴奋了。德妃的手段,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要晓得在这宫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德妃娘娘要是动起手来,那可是刀刀见血,就连慎刑司的龚虹嬷嬷见了德妃都怕。   “让内务府给德妃送几个大点的花樽过去,”景帝嗤笑了一声:“多送几个过去,少了怕是不够用。”   路公公偷偷瞅了皇上一眼,皇上这是准备助纣为虐,不不,呸,皇上怎么可能是助纣为虐?皇上这是在鼓励德妃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奴才这就去。”   景帝瞟了一眼小路子,知道他没理解他想要提点德妃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德妃应该会明白的。   重华宫里,德妃这会已经收拾好菀瑕了,她坐在榻上,沾满鲜血的手拿着菀瑕已经签字按压的罪证,看了看,就嚎啕大哭起来了:“我的孩子……啊……,”她疯狂的想要报仇,想要杀人,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而这会已经被剥了半张人皮的菀瑕就成了德妃宣泄的出口,她拿起炕几上散落的瓷器碎片,上去就把开始一下一下的剔菀瑕的肉。   “啊……啊……,”菀瑕的喉咙估计已经被喊破了,这会她的叫声没有了最初的尖锐,变得很沙哑干涩。   没一盏茶的功夫,菀瑕就双目圆瞪,瘫在地上不动了。德妃也终于泄了一口气,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她的眼角还带着泪。   “娘娘,”婉依赶忙跑过去,来到德妃身边:“娘娘。”   等到路公公来到重华宫的时候,重华宫的正殿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不过仔细看,地上还是能看到一点血迹的。   “路公公,您怎么来了?”婉依一边笑着问到,一边请他坐下,给他上茶:“我家娘娘用完了午膳,还在歇息。”   路公公心里一肚子的数,怎么会不知道德妃一上午做了什么:“既然娘娘歇息了,那也不用去扰娘娘了,我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最近内务府来了一批漂亮的花樽,皇上让我挑好的给娘娘送几个过来,说娘娘用得着。”   婉依闻言心里一惊,不过她面上丝毫未变:“不瞒您说,您今儿不送过来,估计娘娘过几天也是要去内务府讨的。今儿三皇子过来,熙贤妃娘娘说三皇子喜欢漂亮的、颜色好的东西,娘娘就记在心里了。这不三皇子走了,娘娘看殿里是哪哪都不顺眼,说是要换点鲜艳的,三皇子下次来就不会急着走了。”   路公公觉得这婉依可真会说话,不过她也没胡说,三皇子的确是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尤其是大红大紫的更讨他喜欢。况且德妃喜欢三皇子,这满宫的人都知道。说来说去,德妃也是可怜。   “那就请婉依姑娘帮忙查检下那几个花樽,乾元殿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那好,”婉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香囊塞给路公公:“有劳公公走一趟了。”   路公公一颠,还真不少:“那我就先走了,皇上身边没人,我得赶回去服侍。”   “公公慢走,”婉依把路公公送到殿门口,就止步了。她见路公公一行人已经走远了,才转身急匆匆地进了她家娘娘的寝殿。   德妃这个时候也醒了,睁着无神的双目没有焦点地看着床顶。   “娘娘,”婉依进入寝殿,先是轻声唤了一声,来到床边,掀起床帘,见她家娘娘已经醒了:“娘娘,皇上身边的路公公给您送来几个大的花樽。”   婉依说完这句话好一会,德妃才慢慢回了神:“你刚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暗哑。   婉依又重复了一边,她心里有些疑惑,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路公公说皇上让他给您送几个花樽过来,皇上说您会用到。”   “他说是皇上让他给本宫送过来的?”德妃也不再躺着了,双手撑在床上,就要起身。   婉依赶忙上前去服侍:“路公公是这么说的。”   德妃在婉依的服侍下,坐到了床边,思虑了一会,便笑了:“本宫明白皇上的意思了,”说完就看向婉依:“咱们在宫里还有多少暗子?”   婉依给德妃倒了一杯茶:“这么多年娘娘一直安心守着重华宫,皇上虽然一直在清洗后宫,但咱们没动作,暗子倒还剩下不少。”   德妃双目一缩:“给宫外本家递消息,让他们仔仔细细的查一查李氏那个贱人的娘家,敢动本宫的孩儿,那就不要怪本宫拿她全族给本宫的孩儿陪葬。”   “诺,”婉依现在是她家娘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家娘娘太苦了,她家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小主子更可怜、更无辜。   “还有,把菀瑕整一整,装进那个白瓷花樽里,让人送过去给丽妃,就说是本宫提前送她的寿礼,”德妃喝了一口茶,眼睛稍稍眯了眯:“对了,菀瑕喜欢牡丹,你去园子里摘几朵,给她插上吧。”   “好,”婉依一点都不同情菀瑕,当初敢做下那背主的事儿,就应该想要会有今天的结果,更何况她还害了主子一生:“娘娘,您再歇息会吧,丽妃的事情咱们慢慢来,总不能叫她舒舒服服的死了就是。”   “丽妃的事情不急,”德妃在皇上让人给她送花樽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皇上的用意了:“等查了李氏娘家再说,而且本宫还要再确认一件事情。”菀瑕只承认丽妃让她下药,但她并不知道丽妃给她的是什么药,这是最说不清的地方。   婉依叹了口气,她能猜到她家娘娘想要确认什么:“娘娘是在等皇后生产吗?”   提到这个,德妃的气息就有些不稳了,她一手捂着心口:“婉依,我的心好痛。我好好的孩子,他还没出生,就受了那么多的苦,叫我如何能够承受?”她双目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丽妃……,本宫一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娘娘,您别急,现在皇后的胎已经六个月了,咱们最多再等三个月,”婉依双手扶在德妃的肩上:“三个月,想必本家那边也查的差不多了。咱们仇要报,但娘娘您也要冷静些,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德妃握着婉依放在她肩上的手:“你放心,今天熙贤妃已经提醒过我了,刚刚皇上又送了花樽过来,就是告诉我他已经知道这事了。既然皇上知道了,那我放开手脚找证据就是了,等证据足了,我自会去面见皇上,请他为我为我的孩子做主。”   “娘娘这样想是极对的,”婉依终于放心了,她就怕她家主子一冲动,就直接杀了丽妃,那到时可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这天申时过,婉依就领着几个太监抬着个插了牡丹的花樽去了翠微宫。   翠微宫里,丽妃正在用晚膳,守门的太监就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娘娘,重华宫德妃娘娘提前给您送寿礼过来了。”   丽妃一顿,后问道:“送什么过来了?”   太监回道:“回娘娘的话,是一个白瓷花樽。”   站在丽妃身边伺候丽妃用膳的常嬷嬷手一抖,筷子就掉地上了,不过她也没捡起来,直接越过丽妃对那太监说:“你去回了他们,就说咱们宫里不缺花樽。”   那个小太监没动,丽妃瞥了一眼常嬷嬷,对小太监说:“让他们抬进来,本宫倒要瞧瞧德妃给本宫送的什么寿礼?”   小太监下去了,常嬷嬷看了看丽妃:“娘娘您现在还是多用几口吧。”德妃莫名其妙的给她们翠微宫送东西,就知道不是个好的。花樽?希望不是她想的那个东西,不然,就真的要不好了。   婉依领着一行人进了翠微宫的正殿,就朝丽妃行礼:“奴婢给丽妃娘娘请安,丽妃娘娘吉祥。”   “起来吧,”丽妃这会也放下了筷子,漱了口,擦了嘴,瞥了一眼摆在殿中的那个花樽:“你们娘娘给本宫送个白瓷花樽做寿礼?看来传言不假,你们娘娘的库房是被昭阳宫给搬空了。”   婉依淡笑着回道:“娘娘还是先看看花樽里的东西,再说这话吧。”   丽妃打量了两眼婉依,就抬手让常嬷嬷扶她起来:“那本宫就去看看花樽里有什么好东西,德妃的心思什么时候这么奇趣了?”   常嬷嬷秉着气搀扶着丽妃慢慢的来到花樽边上。婉依也跟了过去,她看了丽妃一眼,冷哼了一声,就伸手拔了插在花樽上面的牡丹,立时立刻就露出了里面被插瞎双目的菀瑕的脸。   “啊……,”常嬷嬷在见到菀瑕那惨不能睹的脸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她立马就腾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嘴,另一只手还搀扶着丽妃。   倒是丽妃像是早就猜到一般,双目紧盯着花樽里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一下:“你们娘娘还真是奇趣,你回去告诉德妃,本宫对这份寿礼很满意。”   婉依笑着朝丽妃福了一礼:“娘娘满意就好,那奴婢就不打扰娘娘用膳了,奴婢告退。”   等婉依带人离开之后,丽妃挥退了殿里的宫人,只留下常嬷嬷,当然殿里的那个花樽也还留在殿中央。   “呃……,”丽妃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终是撑不住,软倒在榻上:“德妃,德妃是个疯子。”   常嬷嬷还以为丽妃真的不怕呢,原来只是硬撑着:“娘娘,德妃肯定已经知道了当年那件事,这可怎么办?”   “不可能,”丽妃摇头:“你不了解德妃,要是她知道当年的那件事是本宫下的手,这会她就不是让人送花樽过来了,而是她提着刀亲自过来。德妃什么事都能忍,唯独那个孩子的事,她忍不了。”   常嬷嬷闻言稍稍安了些心:“那就是德妃发现了菀瑕是您的人?”   “应该是的,”其实丽妃也不是很确定,她心现在怦怦直跳:“肯定是的,她那性子要是知道菀瑕背叛她,她把菀瑕剁成碎片腌制在花樽里也是可能的。毕竟菀瑕伺候了她快二十年,她肯定不能忍受菀瑕背叛她。”丽妃自说自话地分析着,其实只是在安抚自己罢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常嬷嬷看丽妃这个样子,何尝不知道丽妃只是在猜测。   丽妃缓了缓气:“该死,都怪皇后,都怪她,她怎么可以怀孕?”   “现在景仁宫的宫门都已经关了,咱们就是想要做什么,也没有机会了,”常嬷嬷当初就觉得皇后那胎不能留,可是她们娘娘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趁手了。   丽妃一手揉着太阳穴,垂着双目:“让本宫再想想,”这时她无意中扫到那个花樽,就立马急了:“怎么还留着那个脏东西在这,还不赶快让人把它抬出去埋了。”   “诺,”常嬷嬷赶紧躬身退下去叫人。   这天晚上景帝翻了沈玉珺的牌子,沈玉珺也早早就接到了敬事房的通知,准备侍寝。   景帝忙完政事,来到昭阳宫的时候已经戌时正了。不过他来得不巧,这会沈玉珺正好脱不开身。小肥虫可能是大了一些,白天好好的,可一到晚上就喜欢粘着他娘,谁来都不行。   沈玉珺抱着穿着红肚兜的小肥虫在寝殿里来回地遛达,哄他睡觉。小肥虫安安静静地趴在他娘的肩膀上,沈玉珺哄了他半天了,看他不动了,还以为他已经睡了。哪知道她轻轻的把小胖子挪过面来,吆,两眼睁得挺大,哪有一点要睡的样子?   母子两个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一个不让一个。景帝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画面:“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窝……,”小肥虫听到声音,小脑袋一扭,见是熟人,肥肥的小肉身子就倾了过去。沈玉珺一见这小胖子终于不再缠着她了,就赶忙快步上前,把小胖子交给他爹,后便朝着皇上行礼。   景帝见她给他行礼,就把怀里的小胖子往边上侧了侧,让小胖子避过了沈玉珺的礼:“你没见着你儿子在朕怀里,快起来。”   沈玉珺可不管,起身之后就开始告状:“皇上,这胖子太过分了,臣妾从用完晚膳就开始服侍他洗澡,哄他睡觉。可他倒好,到现在两眼还瞪得圆溜溜的,”说着她还朝小胖子努努嘴:“您看他哪有一点瞌睡的样子?”   景帝是知道小肥虫晚上缠人的:“你快去洗漱吧,都什么时候了。”   沈玉珺鼓着嘴说:“这可不能怪臣妾,”说完她就转身准备洗澡去了。   沈玉珺走后,景帝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的小胖子,就开始一本正经的对小胖子胡说八道了:“你晚上怎么总是缠着你母妃?你要知道你是男子,那就要有男子的样子,况且你还是大禹的皇子,朕的儿子,缠着你母妃这习惯可不好。从明天开始,你晚上要自己睡知道吗?知道就点点头。”   然后他就按着小肥虫的小脑袋点了点,他很满意小肥虫的表现:“好,你自己答应了,就不要反悔。”   “喔……啊……,”小肥虫开始跟他父皇交流了,一只小肥爪子指着寝殿门口:“啊……啊……”   景帝顺着他的小肥爪子看了过去:“天太晚了,外面都黑了,明天再出去玩。”   “啊噢……,”小肥虫仰着小脑袋就对他父皇喷了起来:“噗……”   景帝一手抱着小肥虫,一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到了不明水湿:“不许喷,这个习惯不好要改掉。”   “噗……”   “不许喷,”景帝刚说完,他就闻到了一股臭臭的味道,赶忙双手掐着小肥虫的腋下,把他抱离:“你是不是拉臭臭了?”   守在一边的竹云憋着笑说到:“回皇上的话,三皇子应该是出了虚恭。”   景帝半信半疑的把小肥虫举高,看了看便放下了,他又开始对小肥虫说了:“朕决定你三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学习皇子礼仪。”他觉得小肥虫出虚恭太响了,有损他们老元家的形象。   过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沈玉珺终于洗漱好回来了。她回到寝殿的时候,发现小肥虫已经不在寝殿了,就问到了:“小胖子呢?”   景帝放下史书:“他睡了。”   沈玉珺就有些好奇了:“他怎么这么早就睡了?臣妾刚刚看他那样子,以为还要好一会他才能睡的。”   景帝看了看在擦拭头发的沈玉珺,后又拿起史书继续看:“朕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就睡了。”他才不会告诉沈玉珺,他话还没说完,小肥虫就开始点着小脑袋打瞌睡了。   “您对他说了什么?”沈玉珺也看不见皇上的脸:“臣妾明天也试试。”   景帝冷哼了一声:“让你身边的那个竹雨从明天开始早晚都给小肥虫读点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那些轮着来。”   沈玉珺一听这话,她就开始心疼小胖子了:“皇上,您不觉得小胖子现在还小吗?他才六个多月。”   景帝一点都不理解沈玉珺的心疼:“他都已经懂得要出去玩了,怎么就不能听书了?”他刚可是发现小肥虫手指殿门的时候,是很明白、很懂的。   沈玉珺头发也不擦了,就直接走到床边坐下,拿走景帝手里的书:“皇上,您今儿是不是不高兴?”   景帝看着小脸红红的小妮子,嘴角一勾:“有一点,怎么,你想要替你儿子谋好处?”   “那今晚臣妾让您高兴了,”沈玉珺故意蹭了蹭景帝,双手也爬上了他的胸前:“您能不能暂时放过小胖子,等他会说话了再让他跟着学好不好?” 第84章   景帝眯着眼看着趴在他胸前作怪的小妮子, 她这是欠收拾:“看你表现。”   这一晚当然也是热情如火的一夜,沈玉珺为了小肥虫暂时的舒坦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差点就把小腰给折了。   等两人歇了战火,收拾干净躺在床上的时候, 景帝就提了一句:“丽妃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德妃不会想你管的。”   沈玉珺原本眯虚眯虚的, 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了, 一听这话就立马清醒了:“皇上是在怪臣妾多管闲事吗?”   景帝拦着沈玉珺光溜溜的肩膀:“没有,朕只是说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了。好了,睡吧。”   沈玉珺闻言便闭上了眼睛,不过她那张嘴还没歇:“皇上, 要是哪天谁敢对小肥虫怎么样,臣妾肯定会杀了她。”   “嗯, ”景帝没有异议。   次日景帝早早的就去上早朝了, 等沈玉珺醒来已经辰时正了。起床后, 她来到正殿,就见她那个胖儿子被竹云抱在怀里在殿里来回走动,而竹雨则拿着本书站在一边念着:“人之初, 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这是在干什么呢?”沈玉珺走了过去。   小肥虫一听到他娘的声音,立马转过头:“嗷……啊……噗……, ”肉肉的小身子就朝沈玉珺这边倾,要她抱。   沈玉珺连忙伸手把他接了过来:“这是怎么了?”她把小肥虫抱在怀里,还伸手摸了摸小胖子的脸:“怎么焉焉的?”   竹雨可算是解脱了:“娘娘,皇上临走的时候吩咐奴婢的,早、晚要给三皇子读半个时辰的书,还指定了要读的书。”她这是得罪皇上了,从她家主子怀了小主子之后,她就开始读。好不容易她家主子生了,她可算不用再读。可现在她看着趴在她家主子怀里才六个多月的小主子,她觉得她的这种日子简直可以用遥遥无期来形容。   沈玉珺听了竹雨的话之后,就觉得她被皇上给忽悠了。明明昨晚皇上很满意的,怎么今儿就变了呢?她看了看趴在她怀里抱着她脖颈的小胖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娘已经尽力了,你可不能怪你娘,”说完就在小胖子的小肉脸上亲了几口。   玉芙宫里,淑妃刚刚用完午膳,伊莲就进来回禀了:“娘娘,肃昭媛来了。”   淑妃冷笑了一声:“让她进来吧。”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要是还不知道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换人了,那她这淑妃的位置也不用再坐了。既然知道肃昭媛换人了,那她还客气什么?   没一会,肃昭媛就进入玉芙宫的正殿了:“臣妾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吉祥。”   淑妃坐在榻上,瞥了她一眼,很是讽刺地说:“臣妾,你算是哪门子的臣妾?”她也不叫肃昭媛起来,就这样看着她单膝蹲着。   肃昭媛知道今天淑妃叫她过来,是不会让她好过的。可尽管是淑妃无礼取闹,以势压人,但她还是得忍着:“娘娘说什么臣妾不是很明白?”   淑妃站起了身,慢慢走到肃昭媛的跟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了抬,左右摆动了几下,打量了一会儿:“叶尚玥,宫里的日子可还好过?”   肃昭媛闻言,有了些微的惊讶,不过之后她便开口了:“娘娘,臣妾的姐姐已经丧生东明山了。”   “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宫,”淑妃放下了她的下巴:“你们叶家的女人可真是个顶个的会演戏,你顶着你妹妹的身份活得还自在吗?听别人叫你肃昭媛感觉如何,是不是特别舒爽?就是可怜了你那个枉死的妹妹了,跟自己的亲姐夫合葬在一起。”   肃昭媛也不再吭声了,她只是拿眼盯着淑妃,没一会她就慢慢站起身了。   “怎么,不准备再装下去了?”淑妃见她起身了,脸上带着淡笑,眼神轻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淑妃娘娘,既然知道臣妾……”   “啪……”   叶尚玥话还没说完,就被淑妃扇了一个巴掌。淑妃扇完巴掌之后,就看了看自己的手:“本宫说了,有些自称不是你能用的。怎么,想做皇上的女人啊?可惜啊,你不配。”说到这她吹了一下自己的手,便把手放下了,看向叶尚玥。   叶尚玥的嘴角都被淑妃那一巴掌抽得流血了,皙白的左脸上也暴起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不过她并没有伸手去摸,只是稍稍有些愣神。   过好一会她才慢慢抬起左手用力擦了下嘴角,看了看手上的血迹,笑了:“没想到一向端庄淑惠的淑妃娘娘,也有这仗势欺人的时候,”她歪着头看向淑妃,把手上的血迹朝向淑妃:“怎么,想要折辱我?”   淑妃一点都不惧叶尚玥,直接回视她:“对,本宫想要折辱你很久了。原本以为你死了,本宫还遗憾得很。可是你不但没死,还偏偏混入了宫里。呵……,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怨不得本宫。”   “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皇上见过吗?”叶尚玥知道淑妃今儿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不过没关系,她跟淑妃之间的恩怨迟早要有个了解。   “皇上知不知道,跟你有关系吗?”淑妃之所以敢叫叶尚玥来,就料定了她今天就是扒了叶尚玥,叶尚玥也不敢去找皇上说理:“你可真是恬不知耻,就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誉满京城的?淮南王可是皇上的堂兄,你这个淮南王妃竟然混进皇上的后宫。”   叶尚玥笑了笑,有些自嘲:“看来你是早有准备要请我过来的,你料定了我不敢去找皇上说理,”她瞥了一眼淑妃,讽刺道:“你还是那么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就你这气性注定是成不了大器的。怪不得熙贤妃刚刚进宫两年多就能把你压下去了,更不用说德妃了。”   “你不用挑拨离间,本宫这么多年在宫里也不是白活的,你什么心思?你知,本宫也知,”淑妃走到榻边坐下:“看来是刚刚给你的教训不够。”   叶尚玥上前了几步,在离淑妃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我跟你之间的恩怨,咱们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淑妃抠了抠指甲:“恩怨,什么恩怨?”   叶尚玥轻笑了一声,带着些悲哀:“我嫁给淮南王足足有十年,八年的独宠,我竟然没有怀过一次孕,你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这是她最恨的事情,不止她,叶家其他的出嫁女都没有孩子。一个女人,容颜终究会衰老,要是再没有孩子,那这日子也就不用过了,哪还有什么盼头?   淑妃看了看叶尚玥,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是本宫做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她说完顿了一下,后继续说:“哦,还要谢谢太后的药,要不是太后把那药带进来,本宫还没处找绝子药呢。”   一切因果皆有根源,太后要是不把那药带进宫里,她又怎么会绝育,后来又怎么能花重金买通人偷药呢?一切的祸根都在太后那,既然太后她老人家那么喜欢给人下那药,那她还跟她老人家客气什么,干脆让她娘家的女人也尝尝。   叶尚玥自来通透伶俐:“你进宫这么久没有孩子,是因为我姑母?”   “你说呢?”淑妃面上露了些哀伤,要不是因为不能生,她会稀罕去抢别人的孩子,她自己不会生吗:“本宫最恨的就是太后。”   叶尚玥点了点头,闭了闭眼睛,后便睁开了:“因果轮回,应该的。”   “现在外面日后正好,”淑妃看了看窗外:“你一身的晦气,这会出去照照正合适。”   叶尚玥无奈地笑了:“你想让我跪多久?”   淑妃见她还笑得出来,也就跟着笑了:“不多,一个时辰就好,咱们来日方长。”   叶尚玥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走之前她微微停顿了一下:“你想过当皇后吗?”说完她就走了。   淑妃见叶尚玥就算是到了这般境地,还是想着算计别人,就忍不住朝叶尚玥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真当全天下就她一个聪明人不成。”   这天中午,叶尚玥真的在玉芙宫的正殿门前跪了一个时辰。她离开玉芙宫的时候,面色苍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叶尚玥由曼云搀扶着,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仰头看天,蓝蓝的天,雪白的云;再眺望远方,一层层高高的宫墙挡住了她的视线。最后她把视线定在了那座最高的楼宇上:“曼云,你知道吗?”说着她就抬手指向了那座楼宇:“那就是乾元殿,”也是她曾经最向往的地方:“咱们过去看看吧。”   “娘娘,您还是回去歇息会吧?”曼云见她家主子这般狼狈,心里很不是滋味,淑妃做得太过了。   “不,以后不要再叫我娘娘了,”叶尚玥眼睛始终盯着那座楼宇:“咱们去乾元殿那边看看吧。”   曼云无法只能按着她家主子说的做,扶着她朝乾元殿的方向走去。   乾元殿里,景帝这会刚好午休完,坐到龙椅上,准备批阅奏折。路公公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了:“皇上,德妃娘娘给丽妃提前送了寿礼,她还往宫外递了消息。”   “朕知道了,”景帝翻了本折子看了起来:“丽妃的娘家也不干净,德妃让人查更好,省了朕再叫人去查了。”   路公公继续回禀道:“刚刚淑妃罚了肃昭媛。”   “她们两对上是迟早的事,”景帝对于这事是一点都不觉得惊奇,毕竟淑妃恨太后,几乎是恨到骨子里了,就算宫里的这位不是叶尚玥,是叶裳玫,她也一样不会放过。   “肃昭媛估计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要到乾元殿了,”路公公其实只想对皇上说这个的,肃昭媛这是准备来乾元殿找死不成?   景帝听了这句话,才抬起了头,勾嘴一笑:“看来她是不准备再玩下去了,一会让她直接进来,正好朕也想要听她怎么说?”   “诺”   等到叶尚玥来到乾元殿的时候,已经快要申时了:“路公公,皇上在里面吗?”   曼云原以为她家主子只是来瞧瞧,没想到她家主子竟然要进去见皇上。   “肃昭媛,皇上在里面等您了,您进去吧,”路公公打量了两眼叶尚玥,曾经差一点叶尚玥就进了后宫了,不过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进了后宫也不会安分踏实的。   叶尚玥扯下了曼云搀扶着她的手,就理了理头发、衣裳,后便一个人进入了乾元殿。她秉着气进入乾元殿之后,就快步走到殿中央,双膝跪下:“罪妇叶尚玥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放下了折子,抬起了头:“不再装下去了?”   叶尚玥站起了身,就开始打量起乾元殿,她也不回答景帝的话。过了一会,叶尚玥终于打量完乾元殿了,便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景帝:“这还要多谢皇上的淑妃娘娘呢,要不是她今天点醒了我,我还不知道自己要痴到什么时候?”   景帝双手搁在御案上:“你胆子不小,竟然敢混进宫。怎么样,宫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叶尚玥垂下了双目,冷笑了一声,带着些自嘲:“要不是皇上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又怎么能混进宫呢?我只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却忽略了能够在这地方存活下来的人。”   “你进宫只怕不单单只是为了躲吧,”景帝看了一眼叶尚玥,就拿了只朱笔,准备继续看折子:“东西找到了吗?”   叶尚玥闻言,微微一愣,后便了然地笑了:“皇上还是那么睿智,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容嬷嬷的名单都已经在您手里了,我还能找什么?”叶尚玥想想自己的这一生,嘴里就忍不住的发苦:“我这一生,回头看看,都是错过。”   景帝没有抬头,但却笑了:“错过,错过什么?”   叶尚玥向前走了几步,还没到台阶,就被守在一边的侍卫给拦下了。她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侍卫,无奈地笑了一声,便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了坐在龙椅上批着折子的皇帝:“我错过了太多,我自己也说不清。”   “皇上,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景帝今儿也大方了一回:“你说?”   “您当年为什么没有选我做皇后?”这是她一直纠结的事情,她跟皇上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皇上一直无视她,但是她的眼里是有他的。   景帝嗤笑了一声,没有看她:“朕从未想过要娶太后娘家的女子为妻。”   “那周家呢?”叶尚玥跟着问到:“周贵妃的周家就可以吗?”   景帝这会抬头看了一眼叶尚玥,后又低下头看折子:“皇后没你聪明,没你野心大,她可以。”   “即使她管不住后宫,一直给您拖后腿也可以?”叶尚玥是看不上皇后的,明明是出自忠勇侯府,但却一身子土气,没有一点国母的样子。   “可以,”景帝没有迟疑,直接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那我呢,”叶尚玥眼中带着点点期盼:“如果当年我姑母硬是让您娶了我,您……您……,”说到这里她又有些迟疑,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不过景帝知道她要问什么:“朕会让你病逝。”   叶尚玥的眼泪瞬间填满了她的眼眶,她有些不相信:“为什么?就因为我在我姑母面前提了一句‘好奇刘仁是怎么死的’吗?”   不提这个还罢,一提这个,景帝就皱了下眉头:“你可知道,朕最讨厌什么人吗?”他抬眼看向叶尚玥,丝毫没有被叶尚玥的眼泪打动:“朕最讨厌自作聪明又心狠手辣的女人。”   “哈哈哈……,”叶尚玥笑了,笑得很放肆,很大声,眼泪也流了下来:“皇上,您知道我这一生最错的是什么吗?我这一生最错的就是身为女子,哈哈……”   景帝看着叶尚玥,真心觉得她就是个笑话。   “我三岁开始认字,到十五岁,四书五经更是倒背如流。可是,”叶尚玥面上带着愤怒,她大声吼道:“可是又有什么用,我既不能像男子一样科举入仕,又不能违背世俗自荐为臣。我读那些书有什么用?我大嫂在生下我侄子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送了我一套《女戒》、《女则》。她在暗示我,她看不起我。可是叶家遭难的时候,她还不是千里迢迢的让人送信给我,让我救救叶家。”   “你最大的错,不是身为女人,而是自视甚高,”景帝觉得叶尚玥真的太高估她自己了:“你自认为你自己饱读诗书,就应该高人一等。说句直白的话,朕的后宫里随便拉出一个女人,都比你聪明,只是她们更喜欢冷眼旁观罢了。”   叶尚玥想要笑一笑,可是却笑不起来:“皇上说的也许是对的。我现在后悔当初杀了玫儿顶替她了,我应该就那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她把我给杀了,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烦恼了,”她说到这,握了下双拳,后又松开了:“可是那时候我怕死,我还想活着。我那天真的没有一点犹豫的就把她骗进了后院,闷死在浴桶里。”   叶尚玥的脑子里想着那天的场景,想到她妹妹死前嘴角的那一抹笑:“我当时想着凭什么她生来就享受一切,年龄到了还进了宫?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为什么我要背负那么多?我顶替了玫儿进了宫之后,我以为我能活得很好,可是当我在长安宫外遇见熙贤妃的时候,她看我的那个眼神我就知道我露馅了。接着是德妃,还有今天的淑妃,原来她们都知道我是谁,只是她们不想理会我而已。”   “你在她们眼里根本就构不成威胁,就像今天的淑妃一样,身份摆在那里,她让你跪着,那你就必须得跪着,”景帝从来没有小看过他后宫的那群女人。这么多年来要不是他时不时的插下手,后宫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是啊,她们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是叶尚玥最不能忍受的,她从小到大听到过太多的赞美,她曾经誉满京城。可惜现在她叶尚玥是个死人,她只能顶着妹妹的名头活着,她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她还是叶尚玥吗?   叶尚玥跪到了地上:“皇上,我能求您件事吗?”   “说,”景帝已经看到了叶尚玥眼里没了亮光,一个存了死意的人,他可以酌情宽容些。   叶尚玥抬首看向了面前这个她曾经爱慕痴想的男人:“我能自己选个死法吗?我不想死得哀婉,我这一生已经身为女子了,我无法改变,我只想最后了,死得大气一点。”   景帝也没有为难她,直接同意了:“可以。”   “谢皇上,”叶尚玥结结实实地给景帝磕了一个头,后她便起身走向前去,这次她依旧被侍卫给拦住了。   叶尚玥看着侍卫笑了笑:“皇上,罪妇能跟侍卫借把刀吗?”   “可以。”   “谢皇上,”叶尚玥这次也没给皇上行礼,就直接拿走侍卫双手奉上的刀,朝乾元殿的殿门走去了:“皇上,罪妇就不在这碍您的眼了,这次罪妇是真的可以解脱了。”   没一会,路公公就进来回禀了:“皇上,叶氏在殿门口自刎了。”   景帝头也没抬一下:“还不错,到了临死终是有了些悔悟,拖去城外埋了吧。”   “诺,”路公公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叶尚玥当初死在慈云山还好些,非要来宫里折腾一回,还什么都没捞着。   景帝在小路子离开之后,就放下了折子,想了想叶尚玥刚刚说的话,之后抬了一下手。   一个黑衣人就出现在殿中央了。   “你亲自把乾元殿上上下下给搜一边,”景帝吩咐道:“不要放过任何地方。”   “是” 第85章   肃昭媛死在了乾元殿, 后宫里除了几个高位嫔妃心知肚明外,其他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多言, 毕竟她是死在皇上的地方。   沈玉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是稍稍有些吃惊,但想想又觉得很正常。叶尚玥在混入后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活不长了, 后宫里就没有能瞒得住的秘密。   她这一死,倒是让沈玉珺安心了不少。之前她一直提防着叶尚玥狗急了跳墙,做出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 现在看来叶尚玥还是有几分傲骨的。   两日后,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摆放在御案上的那个绣着青龙的刻丝香囊,虽然它看上去很是陈旧,但景帝却觉得它分外精致漂亮:“小路子,把它打开。”   路公公真是佩服死良王了, 那家伙胆子可真大, 竟然把这东西藏在乾元殿的正大光明牌匾后面,可真是叫他们好找:“诺。”   那个香囊打开之后, 路公公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印章,看了看是良王的私人印章, 还有几封密信。他把那几封密信打开一看, 朝皇上点了点头:“这次齐全了,”后便把那几封信件铺在御案上。   景帝笑看着平铺在御案上的那几封信件:“良王果真好算计,不但把这东西藏在乾元殿, 竟然还敢把它放在圣祖亲笔的正大光明牌匾之后,简直是大逆不道。”   “有了这几封镇国公亲笔写给良王的密信,他勾结良王谋逆的罪证算是齐全了,这次沐家的圣祖明旨就可以收回来了,”路公公心里觉得良王虽然谋逆,但他也还算记得自己姓什么,到底是把镇国公的罪证留给了皇上。只是估计他心里存了怨恨,把这罪证藏得可真严实。话说回来,皇上是怎么想起来突然要搜乾元殿的?   景帝冷笑了一声:“沐家的百年基业算是毁了,你及刻传镇国公进宫。”   路公公叹了口气应了,便躬身退了出去。   这天景帝在乾元殿等了一个时辰,小路子还没回来。他便招来了楚衍,让他领着禁军直接围了镇国公府。   盛元十一年六月十七,终究是个让人难忘的日子。这一日皇帝招镇国公进宫,镇国公抗旨不遵,还胆大包天地扣押了御前首领太监,后皇帝便派了禁军围了镇国公府跟西宁伯府。   当天晚上镇国公毒杀了沐家全族,自己也在沐家祠堂的祖先牌位前自刎了。西宁伯府三族之内全部被下了诏狱。   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大禹,皇帝次日便让大理寺卿邵勋将镇国公谋逆跟他连同西宁伯通敌叛国的罪行昭告天下。有人说镇国公是一代枭雄,有人说他死有余辜。不过不管怎么样,世上已无开国沐氏了。   而沈氏一族因为当初蒙冤受屈,被褫夺的侯爵,景帝也重新赐予了沈氏,依旧是齐阳侯爵,依然是世袭罔替,非谋逆不可夺。   沈玉珺在得知皇上重新赐予了沈家侯爵的时候,她哭了,不是因为感动,而是为了她的祖父、她的家人而哭。   因为当年边关之战,死伤无数将领兵卒,那场战役最后虽赢了,但世人都说因为统帅沈霖决策有误,才导致的伤亡惨重。二十多年来,沈家忍辱受屈,不敢有任何怨言。今日终于真相大白于天下了,她作为沈家女是应该哭一哭的,沈家终于不用再背负那样的罪过了,沈家的爷们也终于可以重回裕门关了。   “娘娘,”竹雨也红肿着眼睛:“您已经哭了很久,不能再哭了。”她说完就把怀里的三皇子塞给了她家主子。   沈玉珺的怀里被塞了个小胖子,哪还有心思哭?她抱着小胖子肉乎乎的小身子,摇了摇:“小肥虫,你外祖家终于不用再低着头过日子了。”   竹雨当然知道她家主子是为什么哭的,沈家受了多少委屈?她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当年老太爷带着沈家人回到京城的时候,没有了百姓的夹道相迎,有的只是恶语相向,更甚者拿着臭鸡蛋烂菜叶招呼沈家将领。那些人只看到沈家狼狈回京,根本看不到跟在沈家车队中间的那些黑色棺柩,那里面躺着的都是战死在裕门关外的沈家人。   “哇……呜……,”小肥虫好似能感觉到他母妃的悲伤与喜悦,小嘴一瘪也跟着哭了。   “不哭……不哭……,”沈玉珺抱着小胖子站了起来,晃了晃,哄哄他,还伸手给小胖子擦了擦眼泪:“咱们不哭了,咱们笑笑好不好?”   这晚已近亥时,小肥虫早就睡了,不过沈玉珺却没有睡,她在等人。   “你在等朕?”景帝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进来,不用太监吟唱跟通传。   沈玉珺原本还在沉思,想她入宫后的点点滴滴,突然听到皇上的声音,她也不奇怪。她知道皇上今天晚上会来她宫里:“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走到她跟前:“起来吧。”   不过这次沈玉珺却没有起来,而是由单膝蹲礼改为了双膝跪地:“臣妾多谢皇上明察秋毫,”说完她便给皇上磕了一个头。   景帝并未阻止她,等她磕完头,他才开口:“你不怨?”   “皇上是说臣妾还是说沈家?”沈玉珺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她觉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回避。   “就说说你自己吧?”景帝伸手拉她起来,二人坐到了榻上。   沈玉珺面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看着很是平静,不过她的那双桃花眼还有些泛红:“皇上要是昨儿问臣妾,臣妾肯定是会跟您说假话的。不过今天,臣妾要跟您说真话。”   这时,沈玉珺从榻上站起了身子:“臣妾在进宫之前是有些怨恨的,怨恨皇家无情,怨恨先帝无……,”说到这个,她便避过了,叹了口气看着景帝继续说:“还有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皇上,臣妾想您应该能够理解,一个被君主惦记上的家族,日子过得会有多难,战战兢兢,终日不得安宁。”   沈玉珺虽然没有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但她有记忆以来,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沈家曾经遭先帝打压。虽然后来先帝驾崩,新君登基,但父子一脉,谁又能知道新君是会放过沈家,还是像先帝一样,继续打压沈家?   沈家依旧只能俯首过日子,力求低调自保。她的族人虽然也有在朝为官的,但哪个不是被打压的?二十多年过去了,又有哪个族人能够做到四品以上的官职的?   这一切直到她进宫,误打误撞牵扯出孙氏一族参与良王谋逆一事,沈家才抓住了时机,钻了空子。现在想来,哪有那么多的误打误撞?   “说到底臣妾还要谢谢您,”沈玉珺不傻:“谢谢您把红菱放到臣妾身边,谢谢您一直宠着臣妾,让外面的那些人忌惮臣妾。不管您是因为沈家还是因为臣妾长得漂亮,”她觉得她说的话太深沉了,应该打趣一下,她自己都含着泪笑了:“臣妾都谢谢您,”说完她就准备再次跪下给皇上磕头。   不过这次景帝拦住了她:“红菱的事,只是一个引子。在看到选秀名单的时候,朕就已经安排好了,不过红菱也的确出乎朕的所料,没想到那个丫头会知道那么多。朕也是之后才知道她背后还有人。”   “是黄贵人?”沈玉珺细想一下,便了然了。   景帝点了点头。   “黄贵人的草包之名不知是谁给的?那人的眼神可是真不好。臣妾现在算是知道您当初为什么只是贬了黄贵人?看来改日臣妾得谢她一谢。”   “你不用谢她,”景帝已经忙了一天了,他自己拿了两个软枕垫在了背后:“她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孙氏并非是个良善人。”   “以前臣妾还想不通,为什么臣妾设计红菱会那么顺利?”沈玉珺回忆着过去的事情,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运:“当初臣妾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因为臣妾入了您的眼,您才会那么及时的出现在景仁宫,现在想来还是臣妾浅薄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可真不少,不过不管怎么样,最后得利的是臣妾还有沈氏一族。”   景帝朝沈玉珺招了招手,让她坐过来:“你不觉得被朕利用了?”   沈玉珺脱了鞋子,爬上了榻,跪坐在景帝跟前:“臣妾不觉得,臣妾很庆幸皇上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   景帝弯嘴笑了,一把扯过她,搂在了怀里 :“你这样,朕甚喜。”   “皇上今天重新赐封沈家,臣妾明白皇上的意思,臣妾很感念皇上给了沈家一个公道,”沈玉珺是真心实意的感激皇上。   皇上完全可以借着他大哥这次的功劳,赐封沈家,但皇上没有。皇上在北征大军回来之前,办了镇国公跟西宁伯,还立马将他们二人的罪行昭告天下,重新赐封沈家,这就是对沈家的交代,也是对她祖父的肯定。   景帝就知道她什么都明白,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朕应该做的,朕是大禹的君主,朕不能寒了臣民的心。”   次日下午,北征的大军终于抵达了京城,景帝亲自在武阳门外迎接北征大军。   这晚羲和殿几乎是灯火通明了一整夜。不过在宴会中间有了一个小插曲,北疆的那位嫡公主敏雅当众请求景帝给她赐婚。   “不知敏雅公主看上了哪位王公大臣?”景帝今天心情不错。   “大禹皇帝,敏雅请您将敏雅赐予沈哲臣为妻,”这位敏雅公主自小就是听着沈家的传说长大的。这次和亲,她父王说让她进大禹后宫,不过她并不想,她想进沈家,沈家才是裕门关的镇守神。   景帝微微挑了下眉头,后又笑了:“沈爱卿,你怎么说?”   沈哲臣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这会皇上提到他了,他才连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皇上,臣已有妻有子,并非北疆公主良配。”   “可是本宫听说你那妻子出身商户,身份低贱,她怎么配得上你,你是齐阳侯府三代嫡长孙,应该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妻子,”尔雅公主还未等景帝开口,她就抢先说了。   沈哲臣并未看向她,依旧只是对皇帝说:“皇上,臣的妻子虽然出身卑微,但她上敬长辈,下育子嗣,宽厚待人,知书达理。臣与臣的妻是少年夫妻,臣敬她,也心悦于她。至于北疆公主说的出身,她既然已经嫁于臣为妻,那么妻以夫贵,她的富贵,臣自会给她挣。”   “尔雅公主,你也听到了,沈爱卿已有爱妻幼子,”景帝很满意沈哲臣的表现。   “本宫不管,本宫一定要嫁于沈哲臣为妻,”尔雅公主一挥衣袖,就转身面向沈哲臣:“本宫可以容你的妻子为妾。”   沈哲臣并不理会这位尔雅公主,他只是在等皇上发话。   “沈爱卿,你怎么说?”景帝微眯着凤眼。   沈哲臣单膝跪地,拱手向上:“臣愿血洒沙场,马革裹尸,替皇上踏平北疆。”   “啪……,”北疆这次跟来的是尔雅公主的亲兄长——北疆太子,他听到沈哲臣这般说,哪还敢容妹妹放肆下去,用力放下了酒杯,便呵斥道:“尔雅不许胡闹。”   呵斥完尔雅公主之后,他瞥了一眼沈哲臣,就朝景帝拱手道:“大禹皇帝,北疆是真心想与大禹结成秦晋之好,还请大禹皇帝为尔雅择一名良婿。”尔雅这么一闹,她是肯定进不了大禹皇帝的后宫了,现在只能这样做了。   景帝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少过,这会也终于不再由着那位尔雅公主闹了:“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朕就把尔雅公主赐给朕的皇兄平王做王妃。平王可是朕的亲皇兄,朕很是敬重朕的这位兄长。”   北疆太子闻言脸都快要黑了,可他也不敢甩手走人。他们还没到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这位皇帝重新赐封了沈家。日后沈家依旧镇守裕门关,这对北疆、北戎来说都不是好事。   就这样北疆的尔雅公主被赐给了平王做王妃。   七月初,北疆、北戎的人终于离开了京城。   这日晚上,沈玉珺刚刚洗好澡,抱着小肥虫在殿里走动,景帝就到了:“你换身衣服,给小肥虫也换一身,朕带你们出宫见个人。”   “啊?”沈玉珺明显有些发愣,皇上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好,臣妾这就去。”   没一会,景帝便带着沈玉珺跟小肥虫坐上了马车,出宫了。这还是小肥虫第一次坐马车,他可兴奋了,两只眼睛一直转动着。   “皇上,”沈玉珺不知道皇上要带着他们去哪,不过她也没想问就是了,只是马车里实在是有些安静:“路公公驾车还挺稳的,”她开始没话找话说了:“路公公的伤好全乎了没?”   景帝想到小路子之前去镇国公府被扣押的事,就觉得小路子是丢尽了他的脸面:“他也就驾车还行。”   路公公坐在前面,心里那个苦水是不住的往外翻,他容易吗?他也算是有点本事的,但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自认绝对不是镇国公的对手,更何况他也没想到镇国公会公然抗旨啊。他这次给皇上丢了脸,估计皇上能记他一辈子。   没到半个时辰马车就停了,外面传来路公公的声音:“六爷,已经到了。”   景帝首先下了马车,接过一直乱动的小肥虫,后一手抱着小肥虫,一手搭着沈玉珺扶着她下了马车。   沈玉珺下了马车之后,就知道他们这会在哪了:“皇上,您……您怎么……”   “怎么,你不想来?”景帝把小肥虫塞到了一脸惊讶的沈玉珺怀里:“你抱着他。”在昭阳宫他抱抱就算了,出来了,他还是不要抱着小肥虫比较好。   沈玉珺抱着儿子的小身子,双目含泪地看向挂着“齐阳侯府”牌匾的大门:“皇上,谢谢您。”   景帝也不理会她,摆摆手就让小路子去敲门了。   这会沈家一家人也是刚用完晚膳没多久,正聚在宁寿堂里说着沈哲旭的婚事。   没想到一向稳重的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也不通报:“老太爷,贵人驾临。”   一屋子的人突然没了声音,沈霖一手撑着炕几,站了起来:“赶快开中门迎接。”   “奴才已经让人打开中门了,”管家的额头一直往外冒汗:“熙贤妃娘娘跟三皇子也来了。”   “快快……”   因为景帝的驾临,沈家爷们都赶去了前院,而沈家女眷则等在后院门口。大概两盏茶的功夫,沈玉珺就抱着小肥虫过来了。   “臣妇给……”   “今天不用这么多礼,”沈玉珺连忙阻止道:“六爷说这是私访,娘,您快来帮我抱抱这小胖子,我双臂酸得很,都快抱不住他了。”   “嗳……,”戚氏闻言,扶起婆母,就连忙快步上前去,从沈玉珺怀里接过小肥虫,她还真的怕她闺女把她这外孙掉地上去。   “赶快进去说话吧,”沈老夫人盯着儿媳怀里的小宝儿,眼睛都笑眯了。   一群人就簇拥着沈玉珺母子进了宁寿堂。老夫人就先开口问了:“怎么突然来了?”   沈玉珺也还一头雾水呢:“我也不知道,今儿我刚用了晚膳,洗漱好,六爷就过来了,让我带着小肥虫跟他出宫见个人。一下马车,我才知道是来了半月里弄。”   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是来见你祖父的。”   沈玉珺其实也有些猜到了:“大概是的。”   “啊……啊……,”小肥虫已经快七个月了,晚上特别能闹腾,今天还算是给面子的。   沈玉珺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胖子在叫她:“娘,您把他放在榻上。”   “好,”戚氏小心翼翼地把小肥虫放在自家女儿身边。刚放下,小肥虫就自己坐了起来,伸手拉了他娘的一跟手指握在手里,然后安心了,可以四处打量屋里了。不过没一会他就被放在炕几上的糕点给吸引住了,伸手就去够了。   戚氏的眼神一直盯在小肥虫身上,看他要去够炕几上的吃食就问了沈玉珺:“三皇子爱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做,这糕点他不能吃。”   沈玉珺扭头一看,哎呦,小胖子口水都下来了,她便笑了:“你可算是把你老元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许胡说,”戚氏瞪了一眼沈玉珺:“这话可不能说。”   沈玉珺点了点头:“我就私下说说,皇上没有介意。”   大概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沈哲旭就过来了:“皇上让我把三皇子抱去前院,”他进屋之后,双目就盯着那个抱着苹果啃的小胖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他这个身份尊贵的外甥,想到小家伙的名字,他便笑了笑。   沈玉珺也想让她祖父见见小肥虫:“那快抱去吧。”   沈哲旭看了看坐在榻边满脸笑容的妹妹,两年多了,终于再次见着了。看她的样子,估计在宫里过得还不错,那他就放心些了:“那我抱过去了,”说完他便轻轻地抱起坐在他妹妹身边的小肉丸子。   小肉丸子被抱起的时候,还有点愣神,看了看沈哲旭,又扭头看了看他娘,然后他便转头对沈哲旭笑了,还用他那沾满口水的小肉爪子摸了摸他舅舅的脸。沈哲旭的脸上,瞬间沾上了小肥虫的口水。   沈老夫人看着二人离开后,她在心里想着她家旭哥儿只怕是要换个名字了,现在这名字怕是不能长用了。   前院里,景帝跟沈霖在书房里叙话,而其他的几位沈家爷们都守在书房外面。   “皇上,老臣心里怨恨的人,都已经伏法了,”沈霖单腿立在景帝面前:“老臣已经无怨了。”   景帝看着虽然少了一条腿,但依旧站立挺直,没有一丝颓丧的沈霖,他点了点头:“先帝当年做得的确有失公允,朕会尽力弥补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沈家并无怨言,”沈霖虽然离开官场多年,但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当今这位皇上的手段:“皇上英明,已经查明了当年的事,给了沈家公道,沈家全族都感念皇上的恩德。皇上还允了沈家重回裕门关,就是对沈家最大的恩赐了,沈家只有替大禹守好裕门关,才能报答皇上的隆恩。” 第86章   “皇上, ”守在书房门口的路公公轻声回禀:“三皇子抱来了。”   景帝微微一笑:“把他抱进来,”后对着沈霖说:“今天过来,朕特地让他母妃把他也一起带过来了,小家伙长得很敦实,你也见见吧。”   沈霖想到自家的孙女儿,心里总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谢皇上。”   “啊……噢噗……”   沈哲旭抱着小肉丸子进来了,先给景帝行礼:“臣叩见皇上。”   “起来吧, ”景帝看着沈哲旭怀里的小胖子,那小胖子已经看到他爹了,哈哈笑着就朝他爹那倾。   景帝见他这般,也就笑着伸手抱过来了:“今天倒是精神,现在还没瞌睡。”   沈霖从小肥虫进入书房那一刻, 双目就在他身上了,那小孙女儿也有孩子了, 真好!   景帝抱着小肥虫来到沈霖跟前:“沈爱卿, 你也抱抱他吧,他肉肉的,有些压手。”   曾经叱咤沙场的沈霖,这一刻也有些手忙脚乱了, 不过他还是伸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他抱着这个小肉丸子, 虽然看着毫不费力,但这个孩子在他心里重比泰山。他看着怀里这个对他胡子十分感兴趣的小肉丸子,他的双目稍微有了些湿润:“三皇子很健壮。”   景帝对这点表示非常认同,这小胖子胃口好得很, 什么能舔两口:“他母妃现在用膳都要躲着他。”   沈霖抱了没一会,就把小胖子交给了守在一边的沈哲旭。   沈哲旭接过来之后,小胖子就开始扭头四处看书房里的布景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好东西,小肉爪子一指,就对着他舅舅叫唤:“啊……啊……”   沈哲旭也懂他的意思,就抱着他走到书案后面,那里挂着一把古朴的弓。小肥虫伸手就去摸,摸到那把弓的时候,他很是欢喜:“哈哈……哈哈……”   景帝跟沈霖也注意到他们这边了。沈霖见小家伙很喜欢那把弓,眼神微微一动:“三皇子很喜欢那把弓,看来三皇子与那把弓有缘。”   景帝看着那把弓,笑着说:“那是镇日弓?”   镇日弓是沈家先祖的成名武器,据传沈家先祖当年跟着圣祖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就是用的镇日弓。代代相传,沈家男人的箭术几乎都是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单看沈哲旭就知道了。   “是,”沈霖当年也是拿着这把弓去的裕门关,自从沈家没落,它就一直被挂在这里,沈家的爷们看到它,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景帝看着那把古朴的弓上那两只突兀的小肉爪子,脸上的笑就更真实了一些:“小家伙倒是还有点眼光。”   沈霖这时就吩咐沈哲旭了:“一会你把镇日弓取下来,给三皇子带回去。”   景帝抬手阻止了:“不用,等他哪日有本事了,自己来取。”   沈霖闻言,心中一动,便朝景帝拱手道:“是。”   这天小肥虫是哭闹着离开沈家的,可是即使他哭得惊天动地的,景帝依旧没有松口满足他。   沈玉珺抱着哭累了睡着的小胖子,小声问景帝:“他这是怎么了?”她还没见过小肥虫哭得这么厉害呢。   景帝冷哼了一声:“还不是被你惯的,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才行。从明天开始,让你身边的竹雨给他好好读书,不许惫懒。”   沈玉珺闻言也不敢再吭声了,搂了搂怀里的小胖子,看着他小肉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心里默念着:“叫你霸道,这次终于惹火你爹了。”   齐阳侯府里,沈霖这会来到了后院的书房,沈家的几个爷们也都在。   “再过几天,哲臣就要带着族人重回裕门关了,”沈霖坐在书案后面:“你们要牢记沈家的祖训跟军纪,不要污了沈家军的威名。”   “是,”沈家众人纷纷朝沈霖拱手。   “沈家要争的不是眼前,”沈霖想到那个小肉丸子:“是二十年后。”   沈哲旭双目一紧,祖父说的正是他所想的,刚刚那个小家伙才是沈家的希望,只要沈家不行差踏错,那个小家伙绝对能保沈家百年昌盛。   次日沈霖以自己年老之由,上书皇上,欲将爵位传给其嫡长子沈忠诚,景帝允了。沈忠诚继承齐阳侯爵的第二天就上书立沈哲臣为世子,景帝依旧允了。   过完了七月十五,齐阳侯世子沈哲臣领着几个沈家壮年带着沈家军旗,骑着高头大马,出了武阳门,直奔裕门关。齐阳侯门沈家依旧是大门紧闭,低调行事。   最近宫里是风平浪静,先是肃昭媛死在了乾元殿,后庄昭容病逝在兮和园。皇后的景仁宫依旧是关着宫门,不过德妃每天都安排人给景仁宫送吃食用品。   “算着日子,皇后的肚子已经快九个月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沈玉珺盘腿坐在榻上,看着对面坐在小肥虫身边的德妃。   这两三个月,真的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德妃自从得知当年她孩子的事情有疑,整个人就沉寂了下去,还病了一场。之前沈玉珺过来看她因为小肥虫还小,她也不敢带过来,当然德妃也不让带过来。   现在已经九月了,天也不热了,德妃的病也好全了,沈玉珺就立马抱着小肥虫过来看看她。   德妃的面色有些苍白,她看着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小肥虫,脸上多少有了些笑意:“快了,我问过成老太医,他说皇后已经下不了床了,他准备等龙胎一过了九个月,就直接给皇后催产,不然他怕皇后再这样熬下去,母子俱损。”   沈玉珺闻言便在心里默默算了下:“那就这几天了,今儿都已经九月初十了。”   德妃点了点头:“对,就这几天了。”她近来都是数着日子在过,她想要报仇,但证据还没有收集全,她又必须得忍着,不然岂不是便宜了李氏那个贱人?   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念叨,当天晚上,景仁宫的宫门就开了,秋桐急急忙忙地跑去太医院请太医。   很快各宫就都知道皇后要生了。   等沈玉珺到景仁宫的时候,德妃都已经到了:“姐姐。”   德妃原本是背对着殿门的,听到沈玉珺的声音,就转过身来,看着她。沈玉珺发现德妃的神情不好,赶忙过去,握着她的手。才九月的天,德妃的双手都已经冷得跟冰块似的,沈玉珺替她暖了暖:“姐姐,皇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有个人说话,德妃还觉得好一些,不然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过去的事情,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成老太医去煎药了,说是皇后娘娘腹中的龙胎已经不能再拖了。”   沈玉珺拉着德妃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现在她们只能守着。   “你出来了,三皇子不会闹?”德妃可是知道那个小家伙的,一到晚上就粘人,尤其是粘他母妃。   一提这个,沈玉珺就有些无奈:“怎么会不闹?刚刚我走的时候,他就非要跟着来,不过后来被路公公抱去了乾元殿。”   德妃眼睛又朝产房的方向看了看:“估计今晚都要守着,三皇子去了乾元殿也好,皇上一时半会还不会过来。”   没一会,淑妃也到了:“皇后怎么现在就发作了?孩子还不到九个月。”   三人见了礼之后,坐到椅子上,德妃才开口回道:“皇后这一胎本就有些不安稳,提前生产也属正常,况且算算也有九个月了,差几天而已。”   淑妃闻言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了,后看向沈玉珺:“听说三皇子去了乾元殿?”   沈玉珺知道淑妃的意思,不过她也不准备瞒着,小肥虫被抱去乾元殿还没半个时辰呢,淑妃就知道了,这事瞒也瞒不住:“他到晚上就开始闹腾,估计皇上知道我今儿是回不去昭阳宫了,才让路公公过来把他抱去乾元殿的。”   淑妃笑了笑:“皇上是喜欢三皇子,有三皇子在皇上那打打岔,皇上也高兴。”可不就是喜欢吗?宁儿今年的周岁都没过,还是她这个做母妃的在玉芙宫摆了宴,办了抓周。可三皇子呢,这才九个月就被抱去乾元殿了,可真是有福气。乾元殿,大皇子都六岁了估计还不知道乾元殿的殿门是个什么样子。   沈玉珺见淑妃这般说话,她也就不欲理睬了,刚好她转头看到成老太医端着药碗进来了:“药煎好了。”   德妃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容嬷嬷接过成老太医手里的药碗就进了产房,很快她又端着空碗出来了。   这天晚上注定是很难过的,皇后一直到天亮都没把孩子生下来。景帝上完早朝之后,终于来了景仁宫。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殿的人纷纷打起精神朝景帝叩拜。   景帝越过了人群,来到主位坐下:“都起来吧。”   等众位妃嫔都起来之后,景帝又问了一句:“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啊……,”正在这时产房里传出了皇后痛苦的惨叫声,接着容嬷嬷就出了产房,“嘭嗵”跪到景帝面前:“皇上,求您救救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快不行了。”   “怎么回事?”景帝皱着眉头问到。   “皇后腹中的龙嗣是腿先出来的,”容嬷嬷老泪纵横,皇后是她一手带大的,皇后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让太医进去,”景帝没有犹豫,这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谢皇上,”容嬷嬷给皇上磕了一个头,后她便急忙起身,领着成老太医进去产房了。成老太医有了皇上的话,他也没犹豫,就直接自己提着药箱跟着容嬷嬷进去了。   可是没过多久,成老太医又出来了,九月的天,他额头上的汗几乎是不停地往下流。他快步走到皇上跟前跪下:“皇上,皇后恐怕是力竭了。”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保大保小的问题了,正殿里静得连喘息声都没有了。   景帝过了几息之后,才开口:“保皇后无虞。”   “是,”成老太医又急急忙忙地回了产房。   而产房里,皇后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了,可是她不想放弃。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每一次动作,都能让她欣喜异常。她微微扭了下头,她的双眼已经有些模糊了,不过她还是能看到太医跟容嬷嬷在说话,他们在说什么?   没一会,太医就过来了,太医让医女用力按她的肚子,她突然就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她拼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把挥开了那个医女:“滚……嬷嬷……嬷嬷……”   “娘娘,”容嬷嬷跪到了皇后的床头,抚着皇后已经完全汗湿的乌发:“娘娘,咱们先保命要紧,您……”   “不,”皇后握住容嬷嬷的手:“帮我……,”她的眼睛看向了医女带过来的剪刀:“帮我……”   容嬷嬷抿着嘴,用力的摇头,她不敢看向皇后,她怕她会心软答应皇后:“娘娘,不能啊……”   皇后闻言,就准备硬撑着自己来,可是试了一次、两次,都没有爬起来,她哭了:“帮我……”   最后无法容嬷嬷只能去求皇上,景帝沉默了一会:“顺着皇后吧。”   这次容嬷嬷进去了没一会,产房里就传了婴孩的啼哭。很快容嬷嬷便出来了,跪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娘娘想见见您。”   景帝起身,直接越过了容嬷嬷,进了产房。一跨入产房,迎面就扑来了浓浓的血腥味,不过景帝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来到了皇后的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已经面无血色的皇后。   “皇上,”皇后眼神示意跟在皇上身后的容嬷嬷抱她坐起来,容嬷嬷也照办了。   景帝看了看皇后枕头边上的襁褓,那个有些瘦小,不过看着好似没什么大碍的孩子:“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皇后见皇上看孩子,她也低头看着孩子,面上很是慈爱,后她又抬头看景帝:“皇上,臣妾知道……臣妾时间不多了。”   景帝转头看向跪在一边的成老太医,见他点了点头,后他便又看向了皇后:“你有什么话要交代?”   皇后朝容嬷嬷看了下,容嬷嬷便小心地打开襁褓,露出了襁褓里的婴孩。   景帝盯着整个露出来的婴孩,那双凤眼瞬间一缩。   皇后并没有再注意景帝,而是伸手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腿,她的眼泪便下来了,她的孩子天生长短腿,可是即便他是长短腿,他依然是她的孩子,是她拿命换来的孩子。其实这样也好,她已经快不行了,她的孩子是中宫嫡子,这样至少以后他不招人妒。   “皇上,臣妾快……不行了,”皇后贪恋地看着那个婴孩:“臣妾自认这么多年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臣妾知道臣妾这个皇后之位是怎么来了……臣妾知道臣妾不得您喜欢……臣妾不怨。”   景帝看着孩子的那两条不一样的腿,心里有些发苦:“值得吗?”   皇后知道皇上问的是什么,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一点都没有迟疑地说:“值得,臣妾做梦都想要个孩子……臣妾知道皇上……皇上您不会让我抱养……孩子。臣妾想……想要孩子。”   “皇上,臣妾能不能求您……求您善待……善待这个孩子,”皇后能感觉到自己的血在一直往外流,不过她不后悔舍了自己,保了孩子:“他虽是中宫嫡子……但他永无承继帝统的可能……皇上…我只求他能平……平平安安长大……能有一席之地……就好。”   景帝看着他的这位发妻:“他也是朕的孩子,你放心便是。”   皇后点了点头:“我……放心……”   “哇……哇……,”这个时候,那个婴孩好似感觉到自己的母亲要离开他了,小嘴一张就开始哭了。   皇后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低头看着他哭,她对跪在她床头的容嬷嬷说:“嬷嬷,我不在……你……你要帮我……看好他。”   “娘娘……,”容嬷嬷哭着给皇后磕了一个头:“奴婢谢娘娘这么多年来对奴婢的宽待,娘娘放心,奴婢会替您照顾好四皇子的,”这会她突然看到哭着的孩子睁眼了,连忙叫道:“娘娘,四皇子睁开眼了,您看看呀。”   皇后原本已经有些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抱抱……给我……看看……”   容嬷嬷赶忙抱着婴孩到了皇后眼下,刚好方便皇后看。   皇后用力睁大眼睛,她看着她的孩子,她舍不得,一滴眼泪滴到了孩子的脸上,孩子看了看皇后,又开始哭了。   皇后的嘴角含着笑:“你……你也……不……算是……没有见过娘的……孩子……月儿……弯……鱼儿……游……宝儿……哭……娘……来……,”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娘娘……,”容嬷嬷一声大叫,这次她再也叫不醒皇后了,屋里屋外的人,纷纷跪下痛哭,而景帝站在皇后的床边也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盛元十一年九月十一,皇后逝。   等办好皇后的丧事,已经入了十月,京城都开始下雪了。   重华宫里,德妃站在正殿门前看着飘落的雪花,神情不悲不喜。最近几日,她都会站在殿门口,她在等,等本家收集的证据到。   婉依端着碗燕窝粥过来:“娘娘,奴婢炖了燕窝粥,您进些吧。”她家娘娘自从见了皇后的孩子,就一直沉默不语。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她家娘娘当年的确是用了丽妃的药,才没了孩子的。   “你放着吧,本宫一会再吃,”德妃看着重华宫的宫门:“本家那边什么时候能递消息过来?”   “娘娘,丽妃的娘家是在南边,算算时日,想必本家很快就会递消息过来了,”婉依知道她家娘娘急,她也急,可这是急不来的。   昭阳宫里,沈玉珺刚用完午膳,路公公就抱着嚎哭着的小肥虫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沈玉珺离老远就能听到她家小胖子的哭声,赶紧迎了过去。   小胖子现在已经十个月了,长得虎头虎脑的,这会脸都哭红了,听到他娘的声音,原本是闭着眼睛哭的,这会还睁开眼睛看看。一见他娘过来了,他又瞬间闭上了眼睛,哭声更大了。   路公公感觉他的耳朵都快要不好使了:“奴才给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快起来,”沈玉珺伸手接过朝她这边倾的胖儿子:“这是怎么了?”   路公公也很无辜,不过该说的事情,他还是要说清楚的:“回娘娘的话,三皇子在乾元殿原本好好的在毯子上学走路。只是刚好皇上要用玉玺,奴才就请了玉玺出来,然后三皇子就看上玉玺了。皇上用完了,就让奴才拿着玉玺给三皇子摸摸,结果三皇子就不松手了,皇上让奴才松手,让三皇子抱抱玉玺,奴才就松手了,三皇子没拿住玉玺,就被玉玺给砸到脚了。”   你说你一个没断奶的娃娃,在毯子上学走路不是学得好好的吗?非要搬玉玺,好了,最后被玉玺给砸到小脚丫子了。这三皇子的哭声差点把乾元殿的房顶都给掀了,皇上看三皇子哭了也不哄哄,直接走到三皇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三皇子,就开始训。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皇上训起儿子来,话还挺多的。   小肥虫这会也不哭了,只是还会忍不住抽噎几声,他把自己的一只脚抬高,小肥爪子指着自己的那只脚,冲他母妃:“啊……啊……”   沈玉珺低头看了看他的脚,只是穿着虎头鞋,什么也看不到:“这只脚金贵了,都被玉玺给砸了。”   站在一边的路公公闻言,心里对熙贤妃就只剩下佩服了,这位还是一样的找不着重点:“娘娘,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公公慢走,”沈玉珺抱着小肥虫,见路公公一行人离开了,她才转身回屋。进入屋里,她就把小肥虫放在榻上,开始脱小肥虫的虎头鞋:“你就是活该呀,什么东西都敢要。”   皇上也是的,玉玺是可以玩的东西吗?沈玉珺脱了小肥虫的鞋子、袜子,见小肥虫圆乎乎的大脚趾乌了一点。她故意碰了碰他的大脚趾,小肥虫立马哇哇大叫,伸手把他母妃的手给拨开。   沈玉珺点了点他的额头:“看你下次还皮。”   小肥虫觉得她娘不疼他,他就立马想要爬走,不过他的一只小肥脚被他娘给抓住了。   沈玉珺一手接过竹雨递过来的热巾子,一手拉过小肥虫:“母妃给你擦擦脸,看你这脸哭得,要是裂了有你好受的。”   小肥虫一见他娘拿着巾子,就爬到他娘怀里,仰起小脑袋,闭上眼睛,就等他娘给他擦脸。沈玉珺叹了口气,没办法,这是她生的,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只能轻轻的给他擦擦小肉脸,擦完之后,多摸几下。   没过几日,德妃终于等到了她要的东西,她看完本家给她递进来的消息,便换了身宫装,也不打扮,就直接去了乾元殿。 第87章   德妃到乾元殿的时候, 路公公正在殿门口守着, 他看到德妃就立马迎了上去:“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吉祥。”   德妃抬了抬手:“路公公请起。”   路公公起来之后, 见德妃身后的婉依捧着个漆木盒子,心里多少有些底了:“娘娘是来求见皇上的?”   德妃点了点头:“皇上这会有空吗?”   要是别的人这会突然过来求见, 路公公还会觉得是别有居心,毕竟现在已经快要申时末了。可是来的人是德妃, 他在心里就默默的给丽妃上了炷香:“娘娘,您稍等片刻, 奴才进去回禀一下。”   “好, ”德妃朝婉依使了个眼色,婉依连忙把盒子夹在腋下,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塞给路公公:“有劳公公了。”   “好说,”路公公一捏香囊,就知道是银票, 立马就笑眯了眼睛:“奴才谢娘娘赏赐,奴才这就进去回禀皇上。”   路公公进入乾元殿, 见皇上御案上的奏折还有两三本的样子, 心里就有数了:“皇上, 德妃娘娘在殿外求见。”   景帝抬起脖子后左右扭了扭:“让她进来吧。”   “诺, ”路公公就躬身退出了乾元殿,来到德妃跟前:“娘娘,皇上这会刚好有些空, 让您进去。”   德妃闻言:“有劳路公公了,”说完她就转身拿过婉依捧在手上的漆木盒子,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她进入乾元殿之后,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抬眼瞧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德妃,之后便继续看折子:“起来吧。”   德妃并没有起来,她依旧跪在那,不过她也没有吭声,她已经看到皇上御案上的折子不多了,她等,等皇上忙完。   景帝知道她还跪着,不过他也没有理会她,继续看折子。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景帝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就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起了头,看向跪得直挺挺的德妃:“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天寒地冻的,虽然乾元殿里的炭火很足,地上也铺了毯子,但德妃的双腿还是有些麻木了。不过她并不在乎这些,她拿起摆在一边的漆木盒子,将它捧在手上:“皇上,臣妾要状告丽妃残害皇嗣、戕害妃嫔。”   景帝早已知道德妃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拖沓,什么也没问,只说了句:“把东西呈上来吧。”   一边的路公公赶忙上前去拿过德妃捧在手上的盒子,将它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放到皇上面前。   景帝拿起那些证据,大略看了看:“看来你是把证据收集齐全了才来见朕的,不错,到底是长进了些,说吧,你想要朕怎么做?”   德妃这会也敢直视皇上了:“臣妾想要丽妃的命,臣妾想要自己动手取她的命。”   景帝凝神看了德妃好一会,终是点头了:“朕允你。”   德妃抿了抿唇,后朝皇上磕了个头:“臣妾谢皇上。”   “你起来吧,”景帝朝小路子使了个眼色,小路子赶忙上前去,扶德妃起来。   德妃起身后原本是打算要离开的,但她突然想问皇上一个问题:“皇上,臣妾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景帝好似知道她要问什么:“你问吧。”   “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臣妾的孩子是丽妃下的手?”德妃想到当年皇上回宫之后,就让太医给她端来一碗堕胎药,她的心里就有了怀疑。皇家一向是以子嗣为重,皇上膝下又单薄得很,皇上怎么就那么果决的放弃那个孩子?   景帝也没有瞒她,就直接承认了:“朕回宫就知道了,只是你自己蠢,身边的人不干净,自己都不知道,怨得了谁?”   德妃的眼眶充满了泪,嘴唇有些抖动:“所以您这么多年来不让臣妾抱养孩子,是因为臣妾护不住孩子?”   “是,”景帝对德妃提出的问题都没有避讳直接回答:“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他嗤笑了一声:“你以为朕是怨你没保住孩子,可是在朕看来,就算你送了命,你也未必会保得住那个孩子。”   “那皇后呢?”德妃最近都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皇后的四皇子不是保住了吗?”   景帝看着泪流满面的德妃,他觉得德妃还是没懂,不过今天他既然说到这事了,他就多费几句唇舌:“丽妃骗了皇后,但皇后也留了一个心眼,只食了半粒药丸,而你当初却被人下了整整一颗,你现在还觉得你拼了命就会保住那个孩子吗,难道你忘了当初流下的那个孩子四肢已经开始萎缩了?”   德妃终是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臣妾……没有忘,可是臣妾跟丽妃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害臣妾?”   “这你就要去问丽妃了,”景帝留着丽妃到今天,就是因为良王暗子的事儿。现在良王暗子已经查明了,后宫是该清理了。   德妃从乾元殿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不过她一点没有要歇息的意思,回了重华宫换了身衣裳,就直接带着人,去了翠微宫。   而此时翠微宫里,丽妃也收到了家族的信件:“到底是谁?”   “娘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伺候在一边的常嬷嬷见丽妃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心里就开始突突的,她的右眼皮这两天一直跳个不停,弄得她心神不宁的。   丽妃把信件递给了常嬷嬷:“有人去了南边查本宫。”   常嬷嬷快速地看完信件,整个人都不好了:“娘娘,一定是德……”   “嘭……,”常嬷嬷的话还没说完,翠微宫正殿的门,就被人给撞开了。   两人忽地抬头开向殿门,而德妃一身白色宫装就跨入殿内,她身后还跟着一群抬着几个花樽的太监。   丽妃这会大概知道德妃是来干什么的,人倒是镇定:“本宫是翠微宫的一宫之主,就算本宫做错了什么,德妃,你也不能把本宫怎么样。”   德妃跨入正殿之后,就慢慢地走向丽妃,殿里一片寂静。在她走到离丽妃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她看向丽妃,弯嘴一笑:“原本本宫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她也小看本宫了。本宫在来翠微宫之前,先去了乾元殿,交给了皇上一些东西,求了皇上,把你留给本宫处置,你猜皇上应了没?”   丽妃那双柳叶眼盯着德妃脸上的神情,没一会她就笑了:“皇上要是没应了你,你也不会大晚上的敢闯本宫的翠微宫。既然皇上应了你,那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吧。”   德妃进入翠微宫就看到飘落在地上的两张纸,她瞥了一眼,婉依就捡起了地上的那两张纸,递给了她家主子。德妃也没有拿过来,只是快速地扫了几眼,她脸上的笑意就大了:“原来你刚收到消息呀,本宫也是刚刚把你娘家这些年仗着你在宫里得势,就大肆收受贿赂、搜刮钱财、肆意残害百姓、商户,霸占良田钱财,更甚者买官卖官的罪证交给了皇上。”   “你想要我全族给你那个死了的孩子陪葬?”丽妃这会终于不再淡定了,她站起了身子,上前一步:“你这个毒妇,我全族上下两百多条人命,你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德妃回视丽妃,反问了一句,面上带着轻蔑:“本宫原本还想着如果你娘家干净,本宫该找些什么罪名摁在他们头上,”说到这她就忍不住笑了:“哪知道,他们自己这么会找死,连买官卖官,他们都敢做?”   丽妃早就知道自己娘家不干净,但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大胆,现在证据已经都到皇上手里了,她的娘家离没落也只是时间问题了:“你很高兴?”   “不,”德妃歇了笑:“还不够,本宫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我的命就在这里,你拿去便是了,”丽妃跟德妃相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德妃是不会轻易让她死的。   德妃看了一眼丽妃,就把眼神投向了站在一边的常嬷嬷:“婉依,把那个老婆子给本宫捆紧了,本宫先让丽妃看场戏吧。”   丽妃被德妃按到了榻上坐下了,她自己反而站在一边。婉依带人去抓常嬷嬷的时候,常嬷嬷也没反抗,她看了丽妃一眼,突然大力挣脱婉依,就准备撞向大殿一边的柱子上,不过被婉依手快的给抱住了。此时的常嬷嬷跟疯了没两样:“放开我……放开……”   不过任凭她力气再大,也逃脱不了婉依他们几人的围堵,终是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下巴都给卸了。   丽妃虽然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双腿却在打颤。   德妃瞥了一眼丽妃,就伸手在炕几上拿了一个杯子,直接砸向了一边的石柱上,瞬间那个杯子就四分五裂了。德妃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几片瓷器碎片,挑了块最大的捡了起来:“婉依,去,卸了丽妃娘娘的下巴,免得她一会没注意咬到舌头。”   “诺,”婉依一点都没有迟疑,快步走到丽妃身边,好像没看见丽妃那可以杀人的眼神,干净利落地卸了丽妃的下巴。不过丽妃也算是个能忍的,竟是一声都没吭。   德妃走到常嬷嬷身边,招来两个太监,吩咐道:“把她扶起来。”   常嬷嬷已经认命了,她现在只求速死,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她的脑子里一直浮现着那天婉依送过来的那个花樽。报应,报应不爽!   这天直到戌时,德妃才料理完常嬷嬷,几个太监把常嬷嬷装进了其中的一个花樽。德妃走到全程旁观的丽妃跟前,把染着鲜血的双手伸到她眼前问到:“怎么样,这场戏还算精彩吗?”   “你是个疯子,”丽妃的下巴已经被德妃拍回去了:“疯子……”   德妃放下手中的瓷器碎片,靠近丽妃。丽妃立马从榻上站了起来,想要远离德妃,德妃也没有阻止她,她只是冷笑了一声,就自己坐到了榻上:“现在咱们来聊聊吧。”   丽妃站得离德妃远远的,全身都有些发抖,她像看鬼一样地看着德妃:“你要聊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强压着心中的畏惧,但一开口,她的声音就出卖了她此时的恐惧。   “你为什么要害我?”德妃也不想跟她绕弯子,直接就把她心中的疑惑给问出了口:“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丽妃梗着脖颈:“我为什么要害你,呵呵……,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我每次看到你挺着个肚子,满脸幸福的在我面前出现,我就按压不住的想要看你失去一切的时候痛苦绝望的样子。”   德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原以为她是什么时候不经意间得罪了丽妃,没想到她的一切悲剧都只是源于丽妃的妒忌:“你嫉妒我,所以你就要害我,你说我是疯子,那你是什么,啊?”   丽妃看向德妃,眼中这会也没了恐惧,她慢慢走到另一边榻上坐下,双目平视着前方:“我跟你是一同进的王府,我比你漂亮,比你得宠,可为什么你样样不如我,却可以怀了孩子?你怀了孩子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出来乱逛,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面前?”说到这,她又扭头看向了德妃:“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怪不了我。你要是像沈氏那样,天天躲在自己的地儿,我就是想要害你,也找不着机会。”   “那菀瑕呢?”德妃想到自己那个枉死的孩子,眼眶就发热,不过她要忍着,她现在还不能在李氏这个贱人面前流泪:“就算是我躲着,你还是不会放过我,你连我的侍女都给买通了。”   丽妃仰头大笑:“那是你自己没用,连自己的身边人都管不住,怪我吗?”   德妃摇了摇头:“不怪你,怪我,怪我瞎了眼。”这会她又拿起了那片碎瓷片,站起了身子,直接快速走到了丽妃身边,一把捏住了丽妃的下巴,‘咔嚓’一声,丽妃的下巴瞬间就被她给卸了:“我是眼瞎了,看不清身边人,但你的眼睛也不好,要是眼神好,你怎么会看不清我是个什么人,你怎么还敢惹我?”   “啊……”   德妃直接将那块碎瓷片插进了丽妃的左眼里,不管丽妃怎样抓挠,她都死死地捏着她的下巴:“惹了我,我会让你活着比死还难过,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一朝,让你下辈子见了我都绕道走。”   丽妃的气息这会已经越发不稳了。德妃松了手,她就瘫倒在地上了。   “啊……”   又是一声惨叫,不过这次不是德妃出的手,是丽妃自己伸手拔了眼中的碎片,她想要自杀,不过还没来得及,就被德妃一脚踩在了手上:“想要死,你问过我了吗?”   德妃朝婉依伸手,婉依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枚药丸,递给了德妃。   德妃拿着那颗药丸,弯下了身子,把那颗药丸放在丽妃的右眼前:“这颗药丸看着是不是很熟悉?”   丽妃一只手被德妃踩在脚下,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左眼。   德妃看了看满脸血的丽妃,笑了笑,就站直了身子,吩咐跟来的宫人:“去搜搜咱们丽妃娘娘这还有什么好东西,也让本宫见识见识,开开眼界。”   很快翠微宫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婉依拿着一个檀木盒子过来了:“娘娘,您看,”打开盒子,里面还躺着一颗黑色药丸。   德妃伸手就拿出那颗药丸,脚下一个用力,丽妃的手就折了:“扶她起来,”说完她就把脚拿开了。   丽妃被婉依扶到了榻上坐下,德妃一手拿着两颗药丸,一手拿了一个杯子,倒上水:“丽妃妹妹,这么多年来,我这做姐姐的一直压着你,今儿我也放下身段,服侍你一回。”   丽妃已经不再反抗了,德妃灌她吞药丸,她就顺势吞了下去。   德妃见她吞了药丸,眼里的泪终于下来了,放下杯子:“你我这次算是扯清楚了。”   说完德妃就转身准备离开翠微宫,不过她吩咐了翠微宫的宫人:“不要让她自戕,否则本宫就拿你们给她陪葬。”   “诺,”翠微宫的宫人们哪见过今天这样的阵仗,现在是德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德妃离开了翠微宫,回到重华宫的时候,已经快近子时了,她一回到重华宫,就撑不住了,好在婉依跟着,不然她整个人就要瘫倒在地上了:“娘娘……”   刚进入十二月,丽妃就死在了翠微宫。德妃在听到丽妃死了,她也没了精气神了。大仇得报,她的心也空了。心一空,德妃就病了,这一病,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十二月初九,过了腊八,就离过年也就不远了。沈玉珺最近是忙得很,因为她家胖儿子的周岁就要到了,不过再忙她今晚也要去乾元殿走一趟。   用完晚膳,沈玉珺哄睡了小肥崽子,就穿了件斗篷,去了乾元殿。   乾元殿里,景帝也忙完了政事,这会坐在龙椅上看大禹的地域图。路公公轻悄悄地进来了:“皇上,熙贤妃娘娘来了。”   景帝抬头,后又垂下了双目:“让她进来吧。”   沈玉珺去了斗篷,就进入乾元殿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乾元殿,她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下:“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景帝也不再看地图了,让小路子把地图给收了起来:“起来吧。”   “谢皇上,”沈玉珺就站起了身子。   “你今儿怎么过来乾元殿了?”景帝大致能猜到她来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想听她亲口说。   沈玉珺淡而一笑:“臣妾晚膳用得多了些,就出门走走消消食。走着走着就到了乾元殿附近,臣妾想着既然已经到这了,那就过来看看皇上,给皇上请个安。”   景帝倚到了龙椅上:“这个借口找得不好。”   沈玉珺瞋了皇上一眼:“那臣妾说臣妾想您了呢?”   景帝也被她逗笑了:“这个可以。”   沈玉珺见皇上没有之前的深沉了,心里也稍稍放松了一些:“皇上,臣妾有些技痒,你陪臣妾下几盘棋吧?”   景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了沈玉珺面前:“可以,”之后他便转身朝后殿走去了。   沈玉珺忙跟上,还厚着脸皮,攀上了景帝的胳膊:“臣妾的棋艺一般,但棋品很好,皇上您能不能看在臣妾棋品很好的份上,让臣妾几子?”   景帝丝毫没被美色打动,直接拒绝了:“不能。”   这一夜,沈玉珺陪着景帝下了一夜的棋,她下得很累,因为她一直在输,输得很惨。直到次日卯时,景帝才放她离开。   不过沈玉珺在离开乾元殿的时候,对皇上说了一句:“皇上,重华宫的库房快要被小肥虫搬空了,德妃很喜欢孩子呢。”说完之后她就在竹云的搀扶下离开了乾元殿。   在沈玉珺离开之后,景帝双手背在身后,在寝殿里站了很久,才开口:“小路子,你去把容嬷嬷叫到大殿,让她把四皇子也抱过来。”   “诺,”路公公还是很感激熙贤妃来这一趟的,最近宫里死了太多人了,他也怕死。   没一会,容嬷嬷就抱着四皇子来到了乾元殿:“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帝也没叫她起来,就直接走了过去,伸手轻轻地掀开襁褓上面被角,看了看包裹在里面熟睡的四皇子,后他便放下了被角:“小路子,你把四皇子抱去昭阳宫,熙贤妃知道该怎么做?”   “诺,”路公公就伸手把包裹着四皇子的襁褓抱了过来,容嬷嬷也直接松了手,只是眼神还有些留恋地看着路公公怀里的那个襁褓。   “自称奴才,”景帝看了看容嬷嬷,就转身走到龙椅边坐了下来:“还不错,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第88章   “都到了这个境况, 奴才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容嬷嬷抬头看向坐在龙椅上的皇上:“奴才知道您一直在找良王暗子,只不过您找错方向了, 您以为良王暗子是隐藏在您的妃嫔之中。”   “你躲了这么多年,倒真是让朕好找, ”景帝也不否认, 他还是挺欣赏眼前的这个老婆子的。   容嬷嬷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叶尚玥那个女人步步紧逼,奴才也不会被暴露。奴才是被高祖皇帝安插进忠勇侯府的, 后来又做了皇后娘娘的乳母。良王死了,奴才还以为奴才终于自由了。”   说到这她就带了些轻蔑:“没想到……呵呵……镇国公竟然还贼心不死。”   “镇国公府已经没了, ”景帝这话的意思就是他已经找到了良王留下的证据。   容嬷嬷哼笑了一声, 她自然是明白皇上话中的意思:“说到底, 奴才还是最佩服皇上您的。奴才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原也积了不少人脉,可是自皇上掌握皇宫之后, 您隔三岔五的就捋一遍皇宫,奴才积累的那些人脉近九成都被您给捋出去了,不然皇后也不会被丽妃那个贱人给害了。”   景帝手里握着支朱笔,眼神有些锐利:“不隔三岔五地捋下皇宫, 只怕朕待在这宫里也是寝食难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抹了脖子。”   容嬷嬷嗤笑了一声:“皇上真会开玩笑。您放心奴才之前许诺您的, 奴才会做的。青龙卫,奴才定当尽全力帮您除去。”   景帝要的就是这句话:“你除去青龙卫之后,要是不放心就还待在小四身边。”   容嬷嬷眼神一动,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正常:“皇上既然已经给四皇子找了位养母,那奴才还是不要再回去的好,奴才只恳请皇上多顾念四皇子几分。”   “他是朕的孩子,朕自不会让人看轻了他,”景帝想到幼时的自己,眼神就变得冰冷。   昭阳宫里,沈玉珺这会刚刚洗漱好,准备用点早膳就去睡觉。可是她刚喝了两口燕窝粥,小邓子就跑进来了:“娘娘,路公公抱着四皇子来了。”   沈玉珺拿着调羹的手微微一顿,就立马放下了调羹,快步迎了出去。   “奴才给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路公公抱着个襁褓给沈玉珺行了一礼。   沈玉珺连忙让小邓子扶起了路公公,她的双眼一直盯着路公公怀里的那个襁褓:“公公这是……,”虽然她心里有些猜测,但她还是想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路公公起身后,就笑着说:“皇上让奴才把四皇子抱来娘娘这里,皇上说娘娘知道该怎么做。”   沈玉珺心头一酸,伸手接过了那个襁褓:“有劳公公了,”说着她就朝一边的竹云使了个眼色,竹云赶忙掏出个大红封塞给了路公公。   等路公公一行走了之后,沈玉珺才抱着四皇子回去屋里。一进屋,她就见自家的胖崽子坐在榻上,由竹雨伺候着喂早膳。   “吆,起来了,”沈玉珺抱着孩子来到了榻边。   “母母……,”小胖子看到他母妃可高兴了,立马就要从榻上下来,不过被竹雨给阻止了。   沈玉珺抱着四皇子杵到小胖子身边,轻轻地掀开被角,四皇子肉肉的小脸立马就露出来了:“快看看,这是弟弟。”   小胖子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光看还不行,他还不安分地想用小肥爪子去捏四皇子的小脸。不过沈玉珺怕他没个轻重,捏疼四皇子,就避过了他的小肉爪子:“不能捏,这是弟弟,以后可以陪你一起玩。”   “玩……,”小肥虫仰着小脑袋,还想要再看两眼,不过他母妃不肯了:“快点吃,吃完,母妃带你去看你德母妃。”   重华宫里,德妃双目紧闭地躺在床上,婉依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您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用膳了,您这样会没命的。”婉依不知道她家娘娘能不能听得见她说的话?她家娘娘自处置了丽妃之后,心头的就空了。   德妃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她已经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沈玉珺到的时候,刚好看见婉依趴在德妃的床边痛哭。她心里一凉,赶忙把怀里的襁褓递给跟在一边的竹雨,后立马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德妃的鼻息,感觉到还有气息,她才松了一口气。在宫里能有个交心的朋友,真的很难得,再说德妃的性子,她也喜欢。   婉依看到沈玉珺,立马双膝挪向沈玉珺,对着她连连磕头:“熙贤妃娘娘,奴婢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吧,求求您。”   沈玉珺看着婉依这个样子,双目有些发红:“你先起来。”   冬梅跟秋菊两人上前拉着婉依起来了。沈玉珺朝竹雨招了招手,竹雨就立马把襁褓抱了过去。沈玉珺伸手解开襁褓,从里面抱出四皇子,没想到这会四皇子刚好醒了。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沈玉珺看了看四皇子,又扭头看看躺在床上已经存了死志的德妃,她叹了口气,伸手掀开被角,就把四皇子轻轻地放到德妃被窝里去了。   没一会,四皇子就小嘴一瘪哭了。小肥虫一听弟弟哭了,就急了,赶忙对着竹云叫:“啊……啊……,”小肉爪子指着床边,让竹云抱他过去。   竹云看了看她家主子,见她家主子点了点头,她就抱着小肥虫走到床边。到了床边,小肥虫就往下探,他要下地。沈玉珺让竹云放他下来,竹云一松手,小肥虫就扒到了床边,,手脚并用地向床上爬。不过大概是因为穿得太多了,他试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   不过没一会,他就扶着床走到他母妃那,他顺着他母妃的腿爬到他母妃的膝上,后终于成功地爬上了德妃的床。爬到床上他动作就利索了,三两下就爬到了床头,掀开被子,他也拱了进去。他学着他母妃平时哄他的样子,小手轻轻拍着四皇子,嘴里还“啊……哦……”的叫着。   沈玉珺看着小肥虫跟四皇子,她之前没掉下来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小肥虫没哄好四皇子,他自己倒也跟着哭了,那哭声,简直是震天响,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能哭。   这时德妃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没一会就睁开了,她有些迷蒙地看了看床顶,后才顺着哭声,微微转了下头,只见她边上的两个孩子,一个坐着哭,一个躺着哭。她的泪瞬间就下来了:“我……”   婉依见她家娘娘终于睁眼了,赶忙跑去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德妃喝了。   喝了水之后,德妃开口说话终于不再那么难受了:“我睡了多久,你这是生了几个孩子了?”   沈玉珺见德妃醒了,就抬手擦了擦眼泪:“我哪有那个本事,现在一个就已经叫我头疼了。”   “那……,”德妃眼神投向那个躺在她边上,抓着她一根手指渐渐停了哭的小婴孩。   沈玉珺叹了口气:“姐姐,我也只能为你做到这了,皇上让我把四皇子抱来你这里,让你养着。”   “真的,”德妃有些不敢相信:“皇上,他……他真的同意了?”   沈玉珺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皇上虽然同意把四皇子给你养,但因为四皇子身份特殊,他是不会被记入你名下的,你还愿意吗?”   德妃抿着嘴,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   婉依连忙跪到沈玉珺跟前,不住的给沈玉珺磕头:“奴婢替我家娘娘谢谢您,奴婢给你磕头。”   沈玉珺站起身,亲自扶起了婉依,拍了拍婉依的手:“你是个好的,你要好好照顾你家主子。”   婉依捂着嘴哭着,太好了,她家娘娘日后到底有了些依靠。   沈玉珺又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德妃:“姐姐,你日后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可不能再这样糟践自己了。”   “嗯,”德妃很少哭,但今天她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妹妹,我谢谢你,今日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的。”她知道要不是沈玉珺去皇上面前说了什么,皇上是不会把四皇子交给她养的,她感觉她的日子又有盼头了,至少不会再是空荡荡的。   “只要你好好的就好,”说完她就走到床头,抱起她家的小胖子:“来跟你德母妃拜拜手,咱们该回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德妃这边没事了,她就感觉全身都酸痛。   小肥虫那天是哭着闹着不肯走,因为弟弟还留在重华宫,他要把弟弟带回去。沈玉珺无法,她又实在累得很,索性直接把胖儿子留在了重华宫,让竹云、竹雨看着,她自己回去昭阳宫休息了。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上一次选秀因为皇后崩逝,皇上就取消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皇上刚刚清理了后宫,他还不想让后宫那么快再进人。   在这三年里,后宫还算是平静的。主要是人少了,闹也闹腾不起来。倒是小肥虫跟四皇子元瑞分外投缘,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天天黏在一起。四皇子的小名还是小肥虫给取的,叫小虫虫。   盛元十五年三月二十,这届的选秀终于结束了。这次皇上总共选了五名秀女进宫。这届的五名秀女可有意思了,其中德妃、淑妃的娘家各占了一个,还有忠勇侯府也送进来一个,剩下两位一个是弱柳扶风,一个是英姿飒爽。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要数忠勇侯府的那位,竟然是已逝皇后嫡亲兄长的嫡长女,年十五。   没几天赐封的旨意就都下了。旨意一下,德妃就火急火燎的来了昭阳宫,也不让人通传,就直接闯进来了。   沈玉珺这会正倚躺在榻上看着书,见她这气急败坏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事儿了:“竹雨,去给咱们德妃娘娘煮碗百合汤,好让她去去火。”   德妃摆摆手,就一屁股坐到了沈玉珺右边的榻上:“我的确需要碗百合汤。”   “看你这样子,说吧,是因为周家那位还是因为你本家那位?”沈玉珺这几天戏是看了不少,她可真是庆幸她娘家都是拎得清的,没想要让女子出来给家族拼前程。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德妃就是一肚子的火,关键她还没处发:“先不说我娘家,就说周家,他们是不是在先帝周贵妃身上得的好处太多了,就让他们忘了要脸呀?”   沈玉珺淡笑着,放下手里的书:“他们不但忘了要脸,还忘了皇上不是先帝。”当今圣上可不是个贪色的人,这么多年了,前有丽妃后有萧蕊妮,哪个不是容色倾城,可皇上有手软半分吗?   德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只是有些担心罢了:“周家那位被封了从五品婉仪,”说到这她就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忠勇侯府的嫡长孙女,长得跟先帝周贵妃有八成相似,听说心计手腕都不弱,看来她是奔着皇后之位来的。哼,难道周家以为皇后之位是可以继承的?”   “不用管她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倒是她那住处,你可以把她安排的离你的重华宫远远的,”沈玉珺知道德妃担心什么,四皇子还小,谁知道会不会被周家惦记上?   “那是当然,”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才不会便宜别人。更何况周家的心思,只要不瞎,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可不会真的在乎一个天生残疾的皇子:“说来明天他们两个就要回来了。”   沈玉珺一想到她家的那个小魔王明天就要回来了,她的头就开始疼起来了:“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事?我现在是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德妃每每见到沈玉珺这样,就忍不住的发笑:“我看小肥虫挺好,就你这个亲娘觉得他皮。”   “他还不皮呀?”沈玉珺有些激动了:“不提我这昭阳宫了,你就说说他在的时候,你在昭阳宫方圆百米的地方,有见过一朵花吗?你再看看我后院里的那棵桃树,从去年就已经不结果了。”   “你抱怨什么呀?就好像我的重华宫还能见着花似的,”德妃喝了几口百合汤:“不过这次他们去齐阳侯府也有好些日子了,我是真想他们了。说来皇上也真狠得下心,那两个才多大呀,就把他们扔进齐阳侯府,让状元爷教导。”   沈玉珺完全抱着眼不见心不疼:“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我家那个精力太足了。”   次日下午,沈玉珺坐在榻上休息,原本因为春困,她都已经快要眯着了。可是耳边突然传来了她家小肥崽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眼睛一睁开,就见一双跟皇上一模一样的凤眼杵在她眼前:“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肥虫见他母妃醒了,索性赖在他母妃身上不下来:“我刚刚回来的,母妃你有没有想崽崽?”   沈玉珺搂着小肥崽子,看着跟皇上有七分相似的小肉脸,她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捏:“想,天天想。”   小肥虫一见他母妃这个样子,就不开心了,撅着张小嘴:“你肯定没想,亏崽崽还在父皇面前帮你争宠。”   “你去见过你父皇了?”沈玉珺顾左右而言他。   小肥虫翻到一边,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还没去见过,不过崽崽知道我父皇肯定老想我了。”   “对,”沈玉珺见小胖子有些生气了,就忍不住打趣道:“你父皇肯定老想你了,你不在他都能多吃一碗饭。”   不提吃的还好,一提吃的他就饿了:“母妃,崽崽饿了,”说完他还抓着他母妃的手摸了摸他饿瘪了的小肚子。   沈玉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要吃什么?”   “清蒸桂花珍珠鱼、鱼骨汤还有红烧桂花珍珠鱼,”小胖子很是顺畅的报了三个菜名。   “好,我这就吩咐你竹雨姑姑去做。”   景帝过来的时候,小胖崽子在正坐在桌子前用膳。   沈玉珺见皇上来了,就笑着迎了上去:“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小胖子听到声音就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下了椅子,过去行礼:“儿子给父皇请安,父皇吉祥。”   景帝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火红色短打的小胖墩,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起来吧,”后他便看向桌子上的饭菜。   小胖子眼珠一转:“父皇,儿子想清楚了,您说不能让人看出儿子的喜恶,可是儿子喜欢吃鱼,满宫里的人都知道,所以儿子决定要把鱼吃腻了,叫他们不知道儿子已经不喜欢吃鱼了。”   景帝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头,这鱼小胖子都已经吃了几年了,也没见他腻:“你这次去齐阳侯府,带着小四,去拜师,你三舅舅同意了没?”   说到拜师,小胖子可高兴了,仰着小脑袋对着他父皇说:“我跟四弟已经想好了,我们不拜三舅舅为师了,我们要拜曾外祖为师。”   小胖子一说完,景帝就赏了他一个白眼:“这事你还是先去问问你母妃同不同意吧?反正朕是不同意的。”开什么玩笑,他拜他曾外祖为师,那他母妃以后要叫他什么?   沈玉珺感觉头又开始疼了,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小胖子闻言不依了,瞪着双凤眼,看着他父皇,想了好一会:“父皇,你是不是怕崽崽比你厉害,日后打不过我,你才不让我拜曾外祖为师的?”说完他还像模像样地叹了口气,垂丧着小脑袋:“果然跟三舅舅说的一样,贤能总是会被人妒。”   景帝终于忍不住手痒,拧了拧他的小耳朵,提醒他:“你好去吃饭了。”   小肥虫感觉他的胃口都没了:“早知道,我刚刚应该吃完饭再跟你说拜师的事。”   不过事实证明,景帝今天是没的安生了,小肥虫刚用完膳。四皇子元瑞就来了,他坐在精致的小轮椅上,刚进了昭阳宫的宫门,他就开始叫了:“三哥……三哥……” 第89章   小肥虫原本就准备用完膳去重华宫找虫虫玩的, 没想到虫虫倒先来了。小肥虫立马抛下要给他擦脸的沈玉珺,就迎了出去, 人还没出殿门呢, 就开始叫唤:“虫虫……虫虫……”   沈玉珺拿着热巾子, 跟在小胖子身后,不住地翻白眼。这两小家伙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 怎么每次都好像历经千难万险, 终于排除重重阻隔才能相见一样。   “虫虫, 我刚想去找你呢, ”小肥虫抱着矮他一截的小家伙, 兴奋地说。   四皇子这会也不再坐着轮椅了, 回抱着高他半头的哥哥:“嘿嘿……,我我……跟母妃说,虫虫要来找崽崽。”   沈玉珺走了过来,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长相精致的娃娃, 心里有些宽慰:“虫虫。”   她这一出声, 两个小胖子就分开了。虫虫上前几步,虽然穿了特制的鞋,但他走起路来还是有些不自然:“虫虫给熙母妃请安, 熙母妃吉祥。”   “嗳,快起来”沈玉珺伸手捏了捏虫虫的小脸,要说宫里的几个孩子哪个长得最漂亮、最精致,那就非这小家伙莫属了:“你回去见了你母妃,用膳了没?”   “用了, ”虫虫小胖子就伸出了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开始数了:“虫虫用了一碗珍珠雪米饭,一盘红烧肉,一碗鹌鹑汤,还有一小盘青菜。”数完他还得意洋洋地看向站在他边上的哥哥:“我母妃说我真乖,很快就会长得跟崽崽一样高了。”   小肥虫一听这话,哪里服气了,就开始比划起来:“崽崽用了两碗米饭,还有两条这么大的桂花珍珠鱼,还有很大一碗的鱼骨汤,崽崽吃的比虫虫多,肯定长得比虫虫快。”   “那虫虫明天再多吃,”虫虫撅着张小嘴说到,他的确没有哥哥吃得多。   “你们两用得都不少,”沈玉珺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这孩子被德妃养得很好,性子也像足了德妃,大气爽利:“你父皇在屋里,进去给他请个安。”   “好,”虫虫小家伙身子一转,又坐回到小轮椅上。沈玉珺每次见着他坐的小轮椅,除了有些替这孩子惋惜之外,就只剩下乐呵了。这孩子虽然是天生的长短腿,但好在不严重。宫里的太医又多,皇上又下了旨,让太医想法子医治,这几年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工部给虫虫特制了鞋子,还在他的要求下制了小轮椅。   说到小轮椅,沈玉珺就会发笑,实在是这孩子的小轮椅太多了,而且每一个都是非常漂亮华丽的。去年小肥虫的生辰,这小家伙就从自己的众多小轮椅里挑了一个他最喜欢的送给了小肥虫做生辰礼物了。   自从这两孩子都有了小轮椅之后,那昭阳宫跟重华宫的园子就彻底遭殃了,到处都被轮椅给碾压过了。他们还把小轮椅称作战车,两方对阵,真的是一片混乱。   景帝倚坐在榻上,捧着本史书在看,听到声音就知道他们进来了,他放下书抬起了头,当他看到小四儿又坐着轮椅,就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坐轮椅了?”   小虫虫跟小肥虫一样都不怎么怕景帝,小脑袋一歪,答得很是理所当然:“因为虫虫懒。”   好吧,这个理由很直接明了,景帝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那你就继续坐着吧。”对于这个孩子,他并不想过多的强求什么,只希望他日后能过得顺心如意。   不过虫虫是个知礼的小胖子,虽然他父皇让他继续坐着,但他还是起身上前给他父皇请安:“虫虫给父皇请安,父皇吉祥。”   景帝点了点头:“起来吧。”   起身之后,虫虫就又坐回到他的轮椅上了,转头便对他三哥说:“崽崽,把你的战车也拿出来,咱们出去打仗。”   小肥虫连忙点点小脑袋,立马转身吩咐小邓子把他的小轮椅也搬到园子里。这一个下午,沈玉珺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两个小胖子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精力的,一个下午外面都是奶音连连,没个消停。景帝一开始还能忍着,结果半个时辰不到,他就跑了,独留下沈玉珺一人享受。   过了三月,新人就已经全都入宫安顿好了。这次新人进宫,开始倒也安生,没闹出什么妖蛾子。不过再安生,皇上一个月不招她们侍寝,她们也就没那好耐性再等下去了。最近几日御花园里可是渐渐热闹起来了。也是,百花争艳,怎么会招不来人呢?   这日沈玉珺刚刚用完午膳,小邓子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沈玉珺心一提,小邓子一直都是个稳重的,今儿这样看来是出了大事。   小邓子额头都有汗了:“三皇子在御花园把周婉仪给撞进御湖里去了。”   “什么?”沈玉珺有些不敢相信,她家小胖子虽然霸道,但可不是无理取闹的孩子,她面色一冷:“他们现在哪?”她倒不担心小胖子吃亏,毕竟小胖子身边跟着的人不少,她就怕周婉仪胡乱攀扯。周婉仪虽然还没侍寝,但名义上她也是皇上的女人。   “现还在御湖那里,”小邓子见事情不对就赶紧跑回来搬救兵了,毕竟他家娘娘身份摆在这,周婉仪想要攀咬也没那么容易。   沈玉珺招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太监就赶去了御湖,路上她也问了小邓子具体情况。今儿小肥虫吃完早膳就去了重华宫,午膳也是在重华宫用的。有些事情她要先问清楚,一会才好下手。   原来小肥虫跟小虫虫兄弟两人用完午膳,就带着人去御花园玩了,那周婉仪不知怎么就过来了?她过来就过来呗,他们两小的玩,她一大人旁观就是了。   她竟拉过小虫虫就开始说他是嫡皇子,虽然身有残疾,但身份摆着,皇子礼仪不能丢,在御花园里这般吵闹,实在有失体统。   小虫虫哪有被人这么训过,再说这是他家,他在御花园玩怎么了?周婉仪的话,直接就被小虫虫给顶了回去。小虫虫的性子跟德妃一样,对就对,错就是错。   小虫虫打量了周婉仪一眼,就说周婉仪身份不够,没有资格训他。之后两人就发生了冲突,那个周婉仪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小虫虫甩到御湖里,好在小虫虫双手死扒着御湖岸边的小草,被宫人给拉了上来。小肥虫见周婉仪欺负小虫虫,他就一个俯冲,把周婉仪给撞进了御湖。   小肥虫本就长得壮实,劲儿又大,沈玉珺有时都扛不住他的力道,更何况周婉仪。   周婉仪也没怎么的,因为小肥虫跟小虫虫身边的宫人多,周婉仪刚掉御湖里没多久就被拉上来了。不过周婉仪不哭不闹的,说要去见皇上,让皇上给她个公道。   沈玉珺听完就冷哼了一声,没一会儿她就到了御湖边,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小肥虫原还冷着张肉包子脸,对着周婉仪跟其他四个新人,一听到他母妃的声音,他就扯着嗓子叫唤了:“母妃,崽崽在这里。”   沈玉珺听到她家小胖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她的心就放下了,她走了过去,来到小胖子的身后:“虫虫呢?”   “嫔妾(奴才、奴婢)给熙贤妃娘娘请安,熙贤妃娘娘吉祥,”众人纷纷朝沈玉珺行礼。   沈玉珺也没叫他们起来,又问了一句小胖子:“虫虫呢?”   “崽崽让竹云姑姑抱着虫虫回去换衣裳了,虫虫的鞋子湿了,他身子没崽崽好,崽崽怕他生病,”小胖子原本就不惧那几个女人,这会他母妃来了,他底气就更足了,连回答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沈玉珺伸手摸了摸自家胖崽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她看了看跪在一边的几个新人,冷笑了一声,后直接就把眼神投向了跪在最前面的浑身湿透了的周婉仪身上:“本宫听说周婉仪要替本宫教子,不知周婉仪准备怎么个教法?”   沈玉珺这话说得就有点诛心了,周婉仪只是一位小小的末位妃嫔,哪来的底气教育皇子?不要说教育了,她连养都没资格养。   “嫔妾不敢,”周婉仪现在已经很后悔了,今天她也是鬼迷了心窍,一时没耐住性子,出口训斥了四皇子。熙贤妃来了,她才恍然意识到这里是皇宫,尊卑分明,她今天是犯了大错,赶忙想办法补救:“嫔妾只是见两位皇子在湖边玩耍,怕他们有个什么闪失,才出口劝他们离开御湖边上。”   沈玉珺冷嗤了一声:“这么说来,倒是本宫错怪你了。竹雨,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满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周婉仪,后就不再看她了,而是拉过身边的小胖子,摸了摸他的手。   竹雨早就等在那里了,她家主子一开口,她就立马开始述说事情的原委了:“周婉仪自持身份,就出言训斥四皇子自降身份,跟三皇子玩在一起,让四皇子认清自己嫡皇子的身份,还说……还说四皇子残疾……”   “放肆……”   这一声怒吼是出自赶过来的德妃,她一手拉着换了衣裳的虫虫走了过来,很是气恼:“本宫是不是看着太良善了?竟然有人敢欺负到本宫头上来。”   沈玉珺跟德妃相互见了礼,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说了。   “婉依,”德妃冷眼看着那周氏,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竟这么不知死活:“把三皇子跟四皇子带去昭阳宫,本宫一会过去。”总是会有那么些人不给她些颜色看看,她就忘了自己是谁,她当这皇宫是她那忠勇侯府不成?   沈玉珺见两个孩子离开了,才开口说到:“既然周婉仪脑子糊涂,那就让她清醒清醒,日后她也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小邓子把周婉仪扔进御湖里,好好洗洗脑子。”   “你们……你们仗势欺人,”周婉仪这会也慌了,她只是有些嫉妒,为什么她年轻貌美,可皇上就是看不见?她都进宫一个月了,还没有侍寝。可是沈氏那个女人,都人老珠黄了,皇上还隔三岔五的去她宫里:“我是皇上亲封的婉仪,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德妃原本双眼还盯在两个孩子的背影上,这会周婉仪一闹,她就转过头来走到还在挣扎的周婉仪身边:“你再叫一声,本宫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她来之前就从虫虫跟竹云嘴里知道了一些话。她费尽心思养着的孩子,在这周氏嘴里,就是一个残废的。要不是她现在有所牵绊,她这会就想弄残这周氏:“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扔湖里,洗干净脑子之后,再带她去见皇上。”   周婉仪最后到底还是去见了皇上,不过不是她自愿的,而是德妃跟沈玉珺强迫她去的。景帝也没给她好脸色,将她的位份直接降为宝林,还将她发配到冷宫边上的落月阁。   当天夜里这位周宝林就不堪受辱,在落月阁留了血书,投缳自戕了。   嫔妃自戕是大罪,会连累家族,而忠勇侯府也的确被景帝下旨斥责周家女子无德。经这么一闹,谁还敢娶周家的闺女?自此以后,想必周家也不敢再把家中女子往宫里送了。景帝也借着这次的事,杀鸡儆猴了。   这一次的事情彻底镇住了新人,至少自周氏死了之后,新人再也不敢在御花园里随便晃悠了。   五月了,沈玉珺最近总是焉焉的,没什么胃口,竹雨就存了个心眼:“娘娘,明儿该是成老太医过来请平安脉的日子了。”   沈玉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再过几个月小肥虫就满五周岁了,现在要是再有一个,就刚刚好。”她最近几年也是在皇上的默认下有意识的避孕了,倒不是不想再有孩子,只是她怕要是再生个男孩,兄弟两个年岁太近,日后怕会不好。毕竟皇家争斗,都是刀刀见血要命的。   竹雨哪会不知道她家主子的心思:“娘娘还是放宽心的好,三皇子已经五岁了,看他疼四皇子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爱护手足的,娘娘不必担心。”   沈玉珺点了点头:“他心宽,是个好孩子,小四儿也很好,这样就挺好的了。”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折子。路公公就进来了:“皇上,周氏是被容嬷嬷下的手。”   “朕知道了,”景帝也猜到是她:“青龙卫还有最后一批没有被清理掉,近日也都聚集在京城了,你去招沈哲旭进宫,朕有事要吩咐他。”   “诺,”路公公觉得容嬷嬷这次做得不错,他早就恶心周家了。周家人也是拎不清的,竟然送一个跟先帝周贵妃长得那么相似的女子进宫,这不是专门送来恶心皇上的吗?   景帝批完折子后,就拿着京城的地域图看了起来,没多久他就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黑影就出现在大殿中央。   景帝直接吩咐了:“加强元旭身边的防卫,过几天他要出宫,朕要你确保他万无一失的回来。”   “是,”说完就没影了。   景帝叹了一口气,心中默默地念叨了一句:“小三儿,希望你不要让父皇失望。”   可是还没等小肥虫出宫,宫里就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熙贤妃有喜了,这是好事;另外一件就不是好事了,说来也算是皇家的丑事,大皇子元安失手将其生母许贵嫔推进了荷花塘里,许贵嫔也是个命薄的,就那么给淹死了。   淑妃刚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就晕厥了。等她醒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清心轩找大皇子。 第90章   等到淑妃匆忙赶到清心轩的时候, 清心轩里面冷冷清清的。淑妃直接去了大皇子的寝殿,她轻轻推开大皇子寝殿的门, 走了进去, 就见床榻上大皇子的乳母正抱着他。大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淑妃见到这般情景,怎能容得?   “大胆贱婢,竟敢如此无耻妄为,”淑妃双目露着凶芒:“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淑妃的突然出声,也使得乳母一时慌了手脚,她赶忙放开怀里的大皇子, 连滚带爬的下了床榻, 跪到淑妃面前, 就开始哀求磕头:“淑妃娘娘,饶命啊, 大皇子受到惊吓,奴婢才……才……”   “闭嘴, ”淑妃根本不想听她解释:“拖下去……及刻杖毙。”   两个太监立马就上前去拖拉死赖着求饶的乳母。   “住手, ”一声略显稚嫩的男音显得尤为突兀, 大皇子下了床榻, 来到他乳母身边, 推开那两个太监,后看向淑妃:“你来就是为了打杀我的乳母吗?”   虽然大皇子被送回他生母身边,淑妃膝下也有了二皇子, 但她对大皇子的关心丝毫没有少,毕竟这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   这会这个孩子为了一个贱婢质问她,淑妃的心都开始抽痛起来了:“你觉得你现在是该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那我该关心什么?”大皇子这会还硬顶着,他怕淑妃,同样他也恨淑妃这个他曾经的养母。   淑妃袖子一甩:“都是死人吗?本宫说了把这个贱婢拖下去,”说到这淑妃紧盯着大皇子的双目:“杖毙。”   这会那两个太监也不敢再拖沓了,越过大皇子直接架起大皇子的乳母往外拖。   “饶命啊……大皇子……救命,”乳母还不死心地伸手够着大皇子的衣摆,可惜这一次大皇子没再出声。   淑妃紧盯着大皇子的双目,抬手示意屋里服侍的宫人都退下。   殿门刚刚关上,淑妃就伸手甩了大皇子一个巴掌:“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大皇子一手捂着脸,双目讽刺地看向淑妃:“你凭什么打我,你已经不是我的母妃了。”   “我凭什么打你?”淑妃笑了,很是自嘲地说:“你知不知道许贵嫔死了,她是被你推进荷花塘淹死的,你竟然还问我凭什么打你?”   大皇子闻言很是震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骗我……,”她怎么会被淹死,明明他只是轻轻一推,她不可能被淹死的,他不信。   “不可能?”淑妃也希望这是假的,可是怎么可能会有假:“都已经有人把事捅到我这里来了,你以为你父皇会不知道?你……”   下面的话,淑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皇上一向冷情,她都不敢往下想:“你赶快跟我去乾元殿请罪,”说着淑妃就伸手去拉还呆楞着的大皇子,可是刚碰到他的衣袖,就被他给避过去了。   “我不去……我不能去,”大皇子这会也不再捂着脸了,他一直朝后退,用力摇着头,眼泪已经下来了:“我不能去,父皇本就不喜欢我,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打死我的。”   “你住嘴,”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养大的孩子:“你父皇什么时候打过你?怎么,你不去你以为就能逃过去了?许贵嫔是你的生母啊。”   大皇子还是往后退:“我不去,我是大禹的皇子,我身份尊贵……呜呜……我不去……去了……我就完了……呜呜……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抵在床榻边上,慢慢地瘫坐到地上,把头掩在两膝之间痛哭。。   淑妃不知道许氏这几年是怎么教育他的,但这孩子到底是在自己身边长到五岁的,她不能就这么放着他不管:“安儿,许氏是你的生母啊……,”淑妃也哭了,她的心很痛,这曾经也是她的孩子。   “生母?”大皇子抬起了头,脸上带着泪,看向淑妃:“我才不要她当我生母……呜呜……要不是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是淑妃的儿子……而不是一个三品贵嫔的儿子……呜呜……都怪她……是她毁了我……”   淑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你说什么?你……你……”   大皇子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三弟的母妃是熙贤妃……呜呜……四弟虽然残疾……但他也被德妃抱养了……呜呜……就连那个恶鬼投胎的都被记入你的名下……为什么我这个皇长子的生母却是个小小贵嫔……为什么?”   淑妃听到这里已经支撑不住自己了,瘫坐在地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大皇子愤恨地看着淑妃:“你知道吗?我好几次偷偷跑去玉芙宫找你,可是你呢……哼……你已经有那个恶鬼投胎的孽种了。”   淑妃摇着头,她的心已经有些累了:“安儿,听母妃的话,你去给你父皇请罪,不然惹怒你父皇,你就没有活路了。”   大皇子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弑母……弑母啊……我父皇是不会放过我的。”   “不,”淑妃赶忙爬到大皇子身边,抱着他:“不会的,只要你诚心认罪,你是你父皇的儿子,你父皇不会怎么样你的,你相信母妃好不好?”   大皇子看着为他哭的淑妃,他的心终是暖了一些,微微点点头:“母妃,我杀了我生母,你还会要我这个儿子吗?”   淑妃紧抱着大皇子,痛哭流涕。她后悔了,要知道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她就是拼了被皇上厌弃,她也不会把孩子还给许氏,是她害了他:“母妃爱你,你是母妃的孩子,母妃怎么会不要你。”   乾元殿里,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跪在下边的元安:“你把你生母推进荷花塘里,你就那么跑了,你就没想过回头去看看她吗?”   “儿臣不是故意的,”元安已经平静了不少,他只是没有想到他就是那么轻轻一推,就把人给推荷花塘里去了:“儿臣真的不是故意的,儿……儿臣……知罪,”说完他就趴伏在地上,等着他父皇治罪。   “既然你已经知罪了,”景帝曾经也关注过这个儿子,不过后来他的性格资质都叫他失望了:“那你就去妃陵为你生母守墓十年。”   听到这个处罚,大皇子身子一顿,不过淑妃刚刚在路上已经教过他了,一切任凭他父皇处置:“是,儿臣领罚。”   景帝听他这样说,就皱起了眉头:“你要清楚这不是罚,这是你该赎的罪。她生你养你一场,到最后竟然死在你手里,你觉得你没罪?”   大皇子心一颤:“儿子有罪。”   景帝有些失望:“你下去吧。”   “是,”大皇子起身退了出去。   路公公接着就进来了:“皇上,淑妃娘娘还跪在殿外。”   景帝按了按眉角:“朕出去看看。”   他出了乾元殿的殿门,就见淑妃脱簪散发地跪在一边,他走了过去:“你回去好好养着小二,不许再管元安的事,不然朕废了你。”说完他就不再理会淑妃了。   淑妃的双目已经哭得通红了,但她不敢大声哭泣,只敢轻声呢喃:“皇上……”   七天之后,大皇子就随着许贵嫔的棺柩离宫了,淑妃站在玉芙宫的正殿门口,直到太阳落山才被伊莲扶回殿内。   她坐在榻上,想到大皇子要在妃陵那为许氏守十年,心里就疼得很,眼泪又落了下来。一只肉肉的小手拿着帕子够着要给淑妃擦眼泪:“母妃,你不要哭,宁儿会乖,你不要哭。”   听到这软软的童音,淑妃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她抱着二皇子痛哭了起来,她放心不下那个孩子,但现在也只能希望那孩子能改过自新,不然皇上真的会废了他。   大皇子的事宫里几乎没有传言,除了淑妃的铁腕打压,最主要还是因为大皇子是皇上的儿子。   很快就到了五月中旬,沈玉珺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就有些懒散。这天中午她躺在榻上,小肥虫把耳朵竖得高高的,贴在他母妃的肚子上,皱着小眉头仔细听着。听了好一会,他终于坐直了小身子:“母妃,你肚子里的弟弟是不是睡着了,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沈玉珺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小肥虫嬉笑着,露出了小米牙:“崽崽喜欢弟弟。”   “那要是妹妹呢?”   小肥虫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勉为其难地说:“那崽崽也喜欢吧。”   沈玉珺被他那勉强的小表情给逗乐了:“你倒是跟你父皇一样,重男轻女。”她可是还记得她当初生小肥虫的时候,皇上对她说的话。哼,父子两个一个德性。   这晚景帝忙完就直接来了昭阳宫。他到昭阳宫刚坐下,小肥虫就爬到他腿上跪着,一双小肥胳膊吊在他的脖颈上。   “父皇,你是不是想崽崽了,才来看崽崽的?”   景帝托着小胖子的小屁屁:“朕没想你,朕今天过来是来看你母妃的。”   小肥虫窝着嘴巴:“也行,反正你来看母妃,就是来看我的。”   “朕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景帝看着赖在他腿上前后荡的小胖子:“你三舅舅过几天会带你出宫去逛京城。”小胖子之前出宫就只能待在齐阳侯府,是不允许出齐阳侯府的大门的。   “真的?”小胖子听到这个就高兴了,以免他父皇反悔,他立马就从他父皇腿上下来了:“天色太晚了,儿子觉得应该睡觉了,父皇明天见,”说完他就撒腿跑了。   景帝怎么会不知道那小子的心思,笑着说:“倒是越来越精怪了。”   “皇上您怎么又让小胖子出宫?”沈玉珺端着两杯牛乳进来,一杯放到了景帝边上,一杯自己端着喝:“臣妾看小胖子心都野了。”   对于这次的事,景帝并不想让她知道,毕竟她现在怀着身孕,还是不要让她多想:“他不是一直想要去京城逛逛吗?正好你三哥最近有空,朕看小肥虫也快五周岁了,就让他带着小肥虫去看看,开开眼界。”   沈玉珺对这个倒也没有什么不赞成的,男孩子总不能一直养在屋里:“臣妾就怕那小胖子看完之后,天天去烦您,到时候您可别怪臣妾没提醒您。”   这几天小肥虫就在自己的小库房里翻箱倒柜的,他可是知道出了宫看到喜欢的东西,想要就要给银子的。可是他没有什么银子,不过他有金子、珍珠,还有宝石。他看着面前的三袋东西,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把那袋金子带着。   次日小肥虫在自己身上挂了七、八个小锦囊,每个都是鼓鼓囊囊的,跟着他三舅舅高高兴兴地出宫了。   这天京城的西大街还是跟往常一样热闹,小肥虫兴奋的一直买买买,他现在就只有一种感觉,金子真是好东西。看看,就那个一小块金子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有糖葫芦、面人、画等等。   不过开心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出来捣乱,在小肥虫正当兴头的时候,他被他三舅一把抱住,就往城外跑。没一会就出了西边的武阳门,他三舅舅直接跨上了武阳门边上的一匹马,带着他向东边跑。   可是没多久,他们就被一群黑衣人给围住了。三舅舅让他闭上眼睛,他也很乖,直接就闭上了,双手紧紧地抱着他三舅舅的脖子。不过没多久他终是忍不住好奇地睁开了眼睛,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地的死人。他被吓得睁大了一双凤眼,不过他没有尖叫,因为他三舅舅还在杀敌。小肥虫知道他们被敌人围住了,现在是交战的时候,他可不能拖他三舅的后腿。   他两条小短腿紧紧地夹住他三舅的腰,之后他也没再闭上眼睛。因为抱得太紧,小肥虫感觉他好像被什么给搁到了,他皱眉一想,他有金子。   下面的情况就是一个小胖子拿着金子砸人,而沈哲旭则握着软剑杀敌。这天当沈哲旭带着小肥虫回到宫里的时候,小肥虫的肉脸上都沾了血。景帝从沈哲旭怀里接过自己家的小胖子,把他举高:“你不错,没给朕丢脸。”   说完他就抱着小胖子去了后殿,留下跪着的沈哲旭。   景帝亲自给小胖子洗了个澡,在洗澡的时候,他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小胖子说了,也不管小胖子能不能听懂。   洗好澡之后,他就把小胖子抱到自己的龙床上,小胖子一沾着床,肉肉的身子就往里一翻,把光溜溜的肉屁股朝着他父皇了。   景帝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生气了?”   小胖子故意哼了一声,没一会便转了过来,气咻咻地说:“父皇,你应该提前跟崽崽说今天要杀敌,那崽崽就把那袋子珍珠也带上了。”   景帝摸了摸小胖子的脑袋:“你不怕?”   “不怕,”小胖子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双手插着自己的小肥腰:“虽然开始崽崽有一点点怕怕,但是后来崽崽就觉得不怕了,崽崽身上的金子都给砸完了。”   景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抱过小胖子:“你让朕很欣喜。”   小胖子的一双小肉手摸上了他父皇的脸:“父皇,咱们家的敌人是不是特别特别多?”   景帝很严肃的跟小胖子说:“是很多,除了北戎、北疆那样的外敌,还有很多存着不臣之心的臣民。”   小肥虫一听,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是感觉好像有很多:“那……那父皇你等崽崽长大好不好,崽崽从现在努力长大……帮你……你不会累,”小胖子哭了,他搂着他父皇的脖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糊在他父皇脖子上了。   “你哭什么?”景帝抱着小胖子,轻轻拍着他后背问到。   “父皇累,”小胖子觉得他们家有那么多敌人,他父皇一定很累,还要保护他们,他还每天吃很多。   景帝笑了:“父皇等你长大。”   小胖子的小脑袋连连点着,抽噎着说:“等崽……崽长大。”   “不过你光长大还不行,还要学本事,”景帝循循善诱地说:“你学不学?”   “学,明天就学,”小胖子现在他父皇说什么他都同意,而且他想像他三舅一样厉害,唰唰几下,敌人就倒了。   景帝最后还很不要脸的要求小胖子对他自己刚说的话签字画押,小胖子也很上道的歪歪扭扭地签了自己的大名。   小路子站在一边全程围观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总结陈词:姜还是老的辣。   等沈玉珺听到消息赶到乾元殿的时候,小胖子已经撅着小屁股在龙床上睡着了。而景帝看着一脸急切的沈玉珺,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猫儿,以后小三儿你就放手吧,朕亲自来教他。”   沈玉珺震惊了:“皇上……”   景帝伸手把她拉过来,搂到自己怀里:“小三儿很好,朕希望他青出于蓝。”   沈玉珺闭上了眼睛,泪珠溢了出来,她嘴唇颤抖着,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自此之后,景帝的乾元殿就多了一张小书案。   盛元十六年二月初八,熙贤妃沈氏诞下五皇子,帝甚喜,在五皇子满月之时,册封熙贤妃为后。同年十二月十二,景帝下旨立其三子元旭为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这本书的正文部分就完结了,一路过来,你们让我有了信心跟动力,我非常感恩。明天开始我会些番外。   提前祝大家中秋团圆快乐!!!!! 第91章 我姓元,叫元瑞, 我是我父皇的第四子。在我出生的时候, 我的生母文康皇后就去世了。父皇让熙母后把我抱给了我现在的母妃——德妃养着。因为我生母的身份, 所以我不能被记入我母妃的名下, 对这我还是感到非常遗憾的。 我母妃对我很好。自我有记忆以来,她就对我说我是个好孩子、乖孩子,她爱我。不过我也让她伤心过, 有一年父皇宫里进了新人,里面有一个自称是我表姐的, 说我是嫡皇子, 还说我是个残疾的。 嫡皇子这个我知道, 但是那时的我对残疾还不是很了解,我只知道我跟三哥是不一样的。三哥可以蹦蹦跳跳的,跑得飞快,可是我不行。我那时候听了那个女人的话, 我很难过。我还哭了两天, 后来我母妃问我为什么哭, 我不敢说,我怕我说了,我母妃会觉得我是个残疾的, 她就不要我了,现在想想幼时的我真的很蠢萌。 不过之后的事情证明那一切都是我多想了。我母妃告诉我她最敬佩的一个人就是老齐阳侯——沈霖,他是我三哥的曾外祖,我见过, 我也崇拜他。我母妃说沈霖是大英雄,他为了保家卫国,失了一条腿,但他依旧活得坦然,让人尊敬。我一想对呀,我比三哥的曾外祖可幸福多了,我的腿还在,只是稍微出了一点问题。 我那时就在心里暗暗决定,我一定要拜沈霖为师,不过我后来终究没能拜成师,因为我父皇不同意,我跟我三哥一样,只能跟着我三哥的三舅舅学习。 说到我三哥的这个三舅舅那也是个人物,不过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是我岳父。我跟我岳父就是天生的仇敌。我幼时跟着我岳父学习本事,因为我比较懒散,被我岳父不知道教训过多少次,每次都是非常肉疼。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无意中见到了我岳父的女儿,也就是我现在的王妃——沈氏梦梦,我私下叫她沈小丫。那时候沈小丫才满周岁,小脸肉嘟嘟的,眼睛也大大的,可爱极了。每次看到她,我都想上去啃几口。我是从六岁的时候决定要娶沈小丫为王妃的。 我为什么会那么小就决定要娶沈小丫为王妃呢? 哎……,那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我尽量长话短说。话说在我又一次因为课业没完成被我岳父罚的时候,我三哥就跑来安慰我了。其实我也不用他安慰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不过那次因为被我岳父踹了屁股,踹得疼了,我才掉了两滴眼泪。 我三哥以为我被我岳父伤了自尊心,很是用心的安慰我,还在我面前恨恨地说了一句,要是他的哪个太傅敢这样对他,他长大以后就纳了那个太傅的爱女,日后教她三从四德。 然后我就傻不愣登的把这话记在心里了。我跑去跟我父皇说我以后要娶沈哲旭家的沈小丫为王妃,我父皇当时就同意了。现在想来我感觉我的生活里充满了阴谋跟算计,我就这么轻易地跳进了我父皇跟我三哥挖的坑里了。 我父皇很老奸巨猾,竟然把我的童言童语当真了,不顾我当时还年幼无知,就给我和沈小丫赐了婚,走了明路。我记得赐婚的那天我兴冲冲地跑去齐阳侯府,跟我岳父说我要把沈小丫抱回重华宫养。后果可想而知,我当天就被我岳父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揍得屁股开花。 不过我也是个倔性子,我岳父越不让我接近沈小丫,我就越要接近沈小丫。沈小丫小时候特别好吃,什么东西都能舔几口。我跟我三哥说我要勾引沈小丫,我三哥就让我多带些好吃的在身上,沈小丫闻到香味,肯定会被我迷得晕头转向的,连她爹都不认识。 事实证明我三哥的主意还是不错的。虽然我岳父千防万防,但我还是找着机会跟沈小丫暗渡陈仓了。我一直暗地里养着沈小丫到七岁,沈小丫也被我养得胖乎乎的,抱着十分舒服。我还学着我父皇啃熙母后的样子,把沈小丫的小肉嘴也给啃了。 不过我也是个倒霉的,我啃沈小丫的小肉嘴的时候,被我岳父发现了,他竟然当着沈小丫的面揍了我一顿,我当时就觉得我这婚好退了,我以后夫纲难振了。不过我看沈小丫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心里又舍不得沈小丫,所以我就勉为其难的没有去找我父皇。 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对我以后的人生有很重要意义的大事,那就是我父皇不声不响的把我三哥送去了裕门关。 这哪成?我哭天喊地的要跟我三哥一块去,我哀求我父皇不要把我跟三哥分开,结果我三哥依然被送走了,我却被我父皇跟我岳父联合双打了一顿。 等我伤好了,我就收拾了我的小包袱,带上一大袋子的金子,准备离宫出走,我要去裕门关找我三哥。当然在我走之前我还要去一趟齐阳侯府,我要带上沈小丫。不是因为我舍不得沈小丫,主要是因为沈小丫在裕门关有关系。 虽然我筹谋很久要离宫出走,但是终是败给了我父皇,我还没出皇宫,就被我父皇那个老狐狸给抓了回来。我父皇那次也痛快,说只要我打赢一个暗卫,他就让人送我去裕门关找我三哥。 后来的两年里,我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我十三岁的时候,我终于打赢了一个暗卫。不过那暗卫也倒霉,因为输给了我,他就被我父皇送回了暗卫营重新磨练。这些都不关我的事,最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去裕门关找我三哥了。 我去裕门关之前想了很久,最后我还是想要带着沈小丫一起去。所以我就去了齐阳侯府,不过这次我连齐阳侯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原本我还打算翻墙进去了,不过被我岳父那个老顽固给逮到给扔出来了。 最后我只能只身一人跟着长宁侯祁鞝去了裕门关。等我到裕门关见到我三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三哥怎么长得越来越像老头了?特别是他笑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背后凉凉的。 我虽然是个皇子,但是在裕门关我是一点没有受到优待,不过我喜欢裕门关。在那里我感觉我终于自由了,再也不受老头跟我岳父的双重压迫了。我在裕门关一个月,我就决定日后要带着沈小丫来裕门关定居。 每年到冬天,北戎跟北疆就会时不时的来侵犯我们大禹的疆土,肆意打杀百姓,掠夺粮食跟金银。又到了一年冬天,我陪我三哥站在裕门关的城墙上,我三哥凝神望着关外,跟我说他总有一天要踏平北疆跟北戎,让他们再也不敢侵犯大禹,叫他们谈到大禹就闻之色变。我当时还不能理解我三哥的感受。 直到后来我亲身经历了跟北戎牧民的对阵,我亲眼看见那些北戎人砍杀我大禹百姓时的那种猖狂,我才感受到我三哥的痛。虽然裕门关有沈家镇守,但那些北戎跟北疆人,防不胜防。 三哥在十六岁的时候,被京城的老头一道圣旨给召了回去,不过我没回去,在我三哥离开裕门关的时候,我对我三哥立了誓,我要帮他踏平北戎跟北疆。 我在裕门关一待就是七年,要不是因为沈小丫已经十五了,我必须要回去娶她,我还不想回去呢。因为我怕我回去京里,我老头就不许我再来裕门关了。可是我还没完成我对我三哥立的誓言呢。 当我回到京城,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我跟我三哥更是在乾元殿里叙话了三天三夜。哦,之所以是在乾元殿,是因为老头觉得自己已经年老了,要撂挑子,就让我三哥监国了。对于老头说自己已经年老这话我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信。因为我刚回宫,熙母后大人就传出有喜了,由此可以看出,老头明明是老当益壮。 我回到京城之后,因为礼部跟内务府,还有熙母后和我母妃的多方准备下,没三个月我就把沈小丫给娶回家了。 说实话我对终于可以娶回沈小丫还是很激动的,可是当我娶到沈小丫的时候,我彻底领悟了一个真理:不怕媳妇体壮无盐,就怕媳妇文武双全。 我媳妇沈小丫就是貌比天仙,还文武双全。大婚当晚,我俩就从文斗到武斗,切磋到半夜,最终以我险胜落幕。当然我胜了,我也就把沈小丫给就地正法了。 不过沈小丫这位瑞亲王妃也不是吃素的,隔三岔五的就要挑战一次我的夫权,搞得我一点都不敢放松,生怕哪天就夫纲不振,失去王府的统治地位。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轻敌了。沈小丫能有今天,我岳父绝对是功不可没,不然我那贤良淑德的岳母怎么会教出沈小丫这样文武双全的女儿? 我跟沈小丫成亲之后,在京城待了一年,我就实在待不下去了,我跑去宫里,缠着我家老头放人,老头到底是疼我的,没多久就点头放人了。 未免老头反口后悔,我次日就带着沈小丫跑了,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地来到裕门关。可是没等安顿好,我们两口子就又被大舅给打包送回京城了,因为沈小丫怀孕了。 好家伙,这可吓死我了。等我跟沈小丫到京城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又被赶回京城了。沈小丫这一怀孕,那可金贵了,熙母后跟我母妃都紧张得不得了,我母妃这次也不用我求了,自己就包袱款款的来了瑞王府。 熙母后前一年给我们添了个妹妹,我家老头可高兴了,给小妹妹取了个特别俗的名字叫元明珠。可是等沈小丫头胎也生了个女儿的时候,那时我就觉得老头抢了我闺女的名字。 我这一生就只有沈小丫一个女人,沈小丫也争气给我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最小的儿子是个意外,我都没准备要的,结果他死皮赖脸的来了,我也不能不收,我怕沈小丫会跟我翻脸。 我三个女儿每个都是貌若天仙,当然也都被我教得文武双全。等我三个女儿长大成人的时候,京城里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犊子嫉妒我,竟然传出我女儿个个都是武艺高强,一时间瑞亲王爱女难嫁,无人敢娶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 为了我如花似玉的三个闺女,我这一生难得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了一回。我在京城的那些青年才俊里,挑了三个出类拔萃的,跑去我三哥那里求了赐婚圣旨,好了一次解决。我三个女儿出嫁的时候,我就对我女儿们说:咱们老元家是讲道理的,当然道理也有讲不通的时候,那就只能武力解决了。 要说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我那小儿子,我三十岁才有的他,这家伙简直就是猴子投胎,我呕心沥血的把他教育成人,他倒好竟敢离家出走,跑去闯荡江湖。沈小丫不仅不安慰我,还打击我,说离家出走是遗传。 那小子刚在江湖里闯出一个玉面郎君的名头,就被我和沈小丫给联手骗了回来,一回来我就强迫他继承了我的王位,然后我就带着沈小丫潇潇洒洒地去闯荡江湖了。 当然我这一生还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帮我三哥踏平北疆跟北戎。哎,实在是沈家人的手脚太快,先我一步把北疆跟北戎给踏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最近都没睡好,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就这些,之后几天会更得多谢,谢谢大家。 这个四皇子元瑾改名元瑞,我取名的时候,把他爹的名字元暻给忘了。哈哈……(捂脸) 第92章 盛元二十六年, 乾元殿里, 已经年过四十的景帝坐在龙椅上, 看着御案上堆得高高的奏折, 眼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又看了看御案左下边的空桌:“小三儿呢, 哪里去了?” 守在一边的路公公赶忙回道:“太子爷这会正在坤玉宫,陪皇后娘娘用午膳。” 景帝一听这话,心里就酸酸的,这陪皇后用膳消遣的不应该是他的事吗?什么时候轮到小三儿了:“摆驾坤玉宫。” 路公公就知道会这样, 他瞅了瞅原封不动堆得跟小山似的折子,后清了清嗓子,吟唱到:“摆驾坤玉宫。” 沈玉珺自被封后之后, 就搬来了坤玉宫,已逝文康皇后所居的景仁宫留给了小四元瑞。 “来, 多吃点, ”沈玉珺给坐在她左下手的大儿子元旭,也就是长大的小肥虫夹了两筷子桂花珍珠鱼, 后又给坐在她右下手的小儿子元晨夹了两筷子红烧肉:“你也多吃点。” “谢母后, ”兄弟二人淡笑着吃了起来。 元旭看着碗里的桂花珍珠鱼, 眼眶一热,默默的低头开吃。他刚从裕门关被他父皇给召了回来,今儿也是回京后头次陪他母后用膳。自从回京后,他就发现他母后老了不少,估计没少为他这个儿子担心。 食不言寝不语, 母子三人都一声不吭地用着膳。 “皇上驾到,”守门的太监吟唱到。 沈玉珺率先放下了筷子,领着两个儿子出门迎接:“臣妾(儿臣)给皇上(父皇)请安。” 景帝双手背在身后,说了声:“起来吧,”就大步跨进了坤玉宫。 母子三人紧随其后,景帝直接走到了主位坐下。 沈玉珺上前去给景帝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笑着问到:“皇上可用过午膳?” 景帝接过茶,微微吹了两口,便小口抿了一下,后放下杯子:“最近政事繁忙,朕下了早朝后就一直忙到现在,也就是到了你这里才喝了口茶。” 站在一边的路公公觉得他简直要被冤死了,皇上这是在昧着良心说话呀,他精心伺候着,怎么听皇上这话的意思,就好像他这个御前首领太监伺候的不尽心呢? 什么下了早朝就一直忙到现在?明明皇上自下了早朝后,就在乾元殿后殿躺到快午时才起,御案上的折子更是动都没动,最多也就是赏了它们几眼。 “政事要紧,但皇上也要多多保重自己,”沈玉珺说完,就赶紧吩咐竹雨去再置备几个皇上爱吃的菜。 景帝觉得还是皇后得他的心,后他就看向了站在一边的两个一高一矮的儿子,大的那个就是他亲自培养的储君了:“你今儿怎么没去乾元殿?” 元旭刚刚就瞅见路公公的脸色了,一想就知道他父皇又要开始卖惨了。他幼时无知蠢萌,不知道吃了他父皇多少亏:“儿臣将将才从裕门关回来,想着多年未在母后膝下尽孝,心中愧疚不已,就想这几天多陪陪母后。” 说来他父皇也算是一代明君,对他母后也是真的好。虽然后宫里还是会时不时地进些新的妃嫔,但他父皇一个月总有二十天是歇在坤玉宫的。自小五出生之后,后宫里也没再有弟弟妹妹出生,要说这是他母后动的手脚,他是绝对不信的,那就只有他父皇自己了。 景帝听着这个让他一直很骄傲的儿子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心里很是不平衡,敢情他这个父皇是不用他尽孝的:“你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你以后尽孝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也不要忘了你除了为人子之外,你还是大禹的太子,下一代君王。” 元旭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是这样,他朝他父皇拱手道:“儿臣明白,儿臣会将父皇的话谨记于心,明日儿臣就上朝听政。” 站立在元旭下手的小五元晨,从他父皇进来之后,他就开始默默的往边上挪,力求跟他上手的那对父子保持距离,以免被殃及池鱼。 “小五,”景帝每每见到这个幼子,就觉得牙疼,总想动手抽他,不过在他用那双跟他母后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看他的时候,他心里的火就消了不少:“你再退就退到殿门口了。” 元晨可不会因为他父皇拿眼瞪他,他就狗腿似的跑过去他父皇身边献殷勤,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快速朝坤玉宫正殿门口退去:“父皇,儿臣突然想起来儿臣还有很多课业没完成,未免给您丢脸,儿臣这就去完成。”说完他转身就撒腿跑了,生怕他父皇把他叫回去。 景帝看着跑得跟个兔子似的幼子,心里就止不住的冒火:“课业,他自入学以来什么时候做过?”他的脸早就被他给丢尽了。 元旭看着他父皇黑着张脸,脸就有些不自然的抽动。要说他五弟小时候还是挺乖的,再加上长得跟他母后有六、七分相似,大家都宠着他。直到入学之后,到了他三舅手里,那是没一天消停过,天天都是哭着回来。可是即便每天因为课业没完成被罚,他依旧坚持自我,课业是从来不做。 记得小五小时候还拿他最喜欢的鸡腿跟小鱼干贿赂过三舅,不过三舅是鸡腿跟小鱼干照收,惩罚还是一点没少。小五十岁之前的梦想是拆了他三舅的书房,只是现在他已经十一岁了,还没摸到他三舅的书房。 沈玉珺坐在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父子几个斗法,现在手边就差一碟瓜子了。现在小五跑了,她也就歇了看热闹的心思了:“皇上,您消消气,竹雨那边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先用膳,您都忙到现在了,肯定饿了。” 景帝拍了拍沈玉珺放在炕几上的手:“用膳吧。” 一家三口用完午膳之后,景帝就领着元旭回乾元殿。沈玉珺把他们父子两送到坤玉宫的宫门口就止步了,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她终是忍不住拿着帕子掩嘴笑了。 父子二人来到乾元殿之后,景帝直接走到龙椅边上坐下,后眼神示意立在大殿中央的元旭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元旭看着御案左下边的那个书案,心里有了一丝暖意,原来即便他不在,他父皇也没有撤了他的书案。不过这份暖意在他坐下之后就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他刚坐下,小路子公公就把御案上的那一堆折子全都搬到他的书案上。 “父皇,这……这个是干什么?”元旭心里有些猜测,但他还是抱了一丝幻想,觉得他父皇不会这么对他,毕竟他刚刚才从裕门关回来两天:“父皇这是您批过的折子吗?”说着他就伸手拿过最上面的那本折子,打开看看。 景帝倚在龙椅上:“你已经十六岁了,是时候开始接手政事了。” 元旭看着手上未批复的折子,嘴角一抽,他敢确定这些折子他父皇压根就没看过,那他父皇刚在坤玉宫说忙了一上午是在忙什么:“儿臣年纪还小,经事不多,还需父皇多多教导。”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拿眼去瞧立在他父皇身边的小路子公公,他见小路子公公心虚地回避着他的眼神,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十六岁不小了,”景帝一点都没有被看穿的尴尬,依旧倚在龙椅上:“朕十八岁就已经登基了,你离十八岁也不远了。” 元旭一听这话,扔下手里的折子就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儿臣没有要……” 不等元旭把话说完,景帝就伸手拿起放在御案边上的一张有些发黄的纸,递给站在一边的小路子:“拿去给他看看。” 路公公双手捧着那张纸,脸上跟抽筋似的,不过他也不敢拖沓,捧着那张纸,就来到跪在下边的太子跟前。 元旭看到那张发黄的旧纸,心里就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那张纸展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想直接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父皇,您还留着它干什么?” 景帝瞥了他一眼:“你已经长大了,是该履行你当初对朕的诺言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帮着朕处理国事,朕会在一边看着,提点你的。” 元旭看着那张纸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字,跟一个小小的掌印,他都想把这张纸揉成一团直接吞了算了,不过作为一国储君,他暂时还做不出这种事:“是,儿臣知道了。” “嗯,”景帝越看这个儿子越满意:“那你就先把那些折子给看了,朕有些困了,先去后殿睡一会。” 元旭还能说什么:“儿臣恭送父皇。” 这一天,元旭就在乾元殿看了整整一下午的折子,而他父皇在后殿睡了一会,就去逛御花园了,据说还去他德母妃那下了几盘棋。 等到晚上,景帝看了太子批示过的折子,很是满意,把太子给狠狠夸了一番。元旭一点都不想理他父皇,他想要把他当初签的那张纸给拿回来,可是他父皇理都没理他。 这天夜里,景帝折腾完沈玉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估计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精神。他看着躺在他边上熟睡的小猫儿,心里很是踏实。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他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以为他会跟先帝一样不得善终,可是现在他觉得他以后的日子会很好过。 他轻轻摸了摸沈玉珺的脸,面上是外人从没见过的温柔。他记得当初在选秀的名单上看到沈氏玉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想到的只是沈家的利用价值,跟沈家的那块圣祖明旨。 自大禹开国以来,沈玉珺是第一个进了后宫的沈家女。景帝看到沈玉珺出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要让她进后宫。当他在殿选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想进后宫的,那就更好了,他不喜欢勉强人。 之后的种种也都是他没能预料到的,她聪明灵慧,但又活得明白通透,他跟她是一类人。她慢慢吸引了他的目光,渐渐进驻到他的心里。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也从来不会去试图触碰他的底线。 沈家也是他一直惦记的,北边那时已经越来越不安稳,他想要重新启用沈家,就必须要安抚好沈家。先帝寒了沈家人的心,那他就要尽力去弥补。当初小猫儿还没进宫的时候,他就已经向前朝释放了他对沈家的善意,他相信有心人从小猫儿初进宫时获封的位份就能看出他对沈家的态度。 只不过他没想到他当初的一步棋,让他赢得了合他心意的贤妻跟让他满意的储君,直到今天他依旧得意于当初他那个不经心的算计。 不过他也早就跟小猫儿言明他那时的初衷,小猫儿还有一点好,就是从不挖根究底,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明白的时候也一点不含糊。现在后宫里也会进些新人,不过他已经有了让他满意的储君,他也就不想再要孩子了,毕竟他现在的儿子也不少。 想到储君,他就有些憋气,想他十八岁登基,兢兢业业的,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干就是二十六年。现在他好不容易等到小肥虫长大了,那小子竟然还想着偷懒,他都已经年过四十了,再过几年就五十,难道他真的要劳累到死不成? 老话说的好“养儿防老”,哼……,他现在已经年老了,是应该好好享受所剩不多的日子了,也该是让年轻力壮的儿子去给老元家卖命了。 次日一早,元旭早早的来到坤玉宫,除了给他母后请安外,就是想要跟他父皇一起去上早朝。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进了坤玉宫,就迎面遇到小路子公公:“哎呀,太子爷,奴才正要去找您呢。” “小路子公公可是孤父皇有什么事儿?”元旭不知怎么的,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跳得他心里毛毛的。 路公公都不敢看向太子,只能低着头回道:“皇上身子不适,让您暂代他上朝。” “什么?”元旭觉得他今儿耳朵肯定出问题了,明明昨天他父皇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身子抱恙了:“孤父皇怎么了?”他那跟他父皇一模一样的凤眼紧盯着小路子公公,见小路子公公一直躲闪的眼神,他就知道他父皇又作妖蛾子了:“既然孤父皇病了,那孤这个做儿子的,还是进去看看吧。” 路公公一看太子抬脚,就赶忙拦着:“太子爷,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早朝的时间眼瞧着就到了,您是不是先去上早朝?”他感觉他这御前首领太监是越来越不好混了,这皇上是想一出是一出,他也很为难啊。 元旭深深呼了一口气,转身就走了:“孤去上朝了,你跟孤父皇说一声,孤下朝后过来看他。” “诺,”路公公见太子离开,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寝殿里,景帝躺在床上,拿着本新的游记在看,是一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沈玉珺坐在妆奁前,由冬梅服侍着梳妆:“皇上,您就这么放心让旭儿一个人去上早朝?” 景帝头都不抬一下:“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朕十八岁就登基了,那时候前朝后宫一片混乱,朕还不是走到今天。”想到当初他登基时候的乱象,景帝就忍不住心疼自己。想他当初看到先帝留给他的那个空荡荡的国库,他又忍不住嫉妒小肥虫,现在的国库可是满满当当的。 越想他心里就越不平衡,他觉得他的前半生过得真是太累了,他后半生难道还要继续劳累下去?绝对不行,他后半生要舒舒服服的过。 沈玉珺其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吩咐小厨房做些儿子喜欢吃的,一会等儿子下了朝,过来用。 早朝一下,元旭就被几个老臣给缠住了,他知道这几个老臣的心思,不就是想知道他父皇怎么了吗,他能说他父皇在装病吗?肯定不行,老元家还要脸呢,只能语焉不详地说他父皇感染了风寒。 等他终于打发了那群老臣,回到坤玉宫的时候,见他母后坐在榻上绣着花,也不见他父皇:“儿臣给母后请安。” 沈玉珺抬眼看了看眼前高高大大的儿子,有些无奈的笑了:“你父皇在寝殿里,你是先用膳还是先去看你父皇?” 元旭一点没有要用膳的心思,他现在就想去看看他父皇得了什么病,怎么就连早朝也上不了了:“儿臣还是先去看看父皇吧。” “那你去吧,”沈玉珺坐在榻上没有要跟着的意思,她今儿可不想看他们父子斗法,干脆就不参合,反正这么多年看下来小肥虫就没赢过一次。 元旭进入寝殿,见他父皇还倚躺在床上,他给跟着他的小石子使了个眼色:“你去太医院走一趟。” 小石子苦着张脸,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希望这次太子爷不会输得太惨:“奴才这就去。” “你来了,咳咳……,”景帝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两声:“老了,不中用了。” 元旭走到床边坐下:“儿臣觉得父皇还是相当康健的,”他想到他母后满面春风的样子,笑着说:“说不定还能再给咱们添几个弟弟妹妹呢。” 景帝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你已经长大了,回忆当初你抱着朕的头,哭着说要朕等你长大……” 元旭一听他父皇提这事,他就想扇自己几巴掌,他当初怎么那么好骗:“父皇,儿子当初还小,童言无忌。” 景帝可不管他:“你小时候真是孝顺啊!” 他现在也很孝顺,元旭觉得他今天要栽:“父皇,儿子已经让小石子去请太医了。” 景帝就知道这小子不是真孝顺:“嗯,朕等着。”他还就不信了,他说他病了,太医院的太医还敢说他身强力壮? 没多久,小石子就把太医给领进来了。元旭一看,小石子干的不错,请的是太医院最耿直的成参,他是成六味的孙子。 景帝瞥了一眼成参说到:“朕身体不适,你来给朕诊诊。” “是,”成参只是耿直,可不是真傻,他上前去给皇上请脉,号了半天,他都没号出什么,皇上的脉搏强劲的,哪有一点抱恙的样子? “成太医,孤父皇身体如何?”元旭觉得这个成参是出了名的耿直,他的答案想必会让他满意的。 成参偷偷看了一眼倚躺在床上的皇上,见其面色红润,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再扫到皇上放在腿上的书,是一本游记。这辈子成参难得的精明了一回:“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刚为皇上请脉,发现皇上身有郁积,外加思虑过重,只怕是多年以来积劳已久,皇上还需多多静养才行。” 元旭眯着眼睛看着一脸严肃说着胡话的成参,他真想问问是谁说这成参是个耿直的:“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成参就麻溜地跑了,实在是此地不宜久留。 景帝笑看着坐在床边的小肥虫:“要再换个太医吗?” 元旭真的是一口老血憋闷在心头:“父皇您这样真的好吗?” 景帝拿起那本游记:“朕觉得很好,休息了一早上,朕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父皇您就不怕儿臣篡了您的皇位?”元旭还在垂死挣扎。 景帝轻蔑地看了看他:“你有本事,就篡吧。” 元旭叹了口气,垂丧着脑袋:“我就知道您把我从裕门关召回来准没好事。” “哼……,”景帝冷哼了一声:“让你跟小四在裕门关逍遥了那么久,你就知足吧,从明天开始,好好上朝处理政事。” 元旭身子朝后一仰,就横躺在他父皇的腿上,还用力压了压:“那您准备什么时候好呀?” 景帝嗤笑了一声:“反正暂时好不了。” 次日景帝就下了圣旨,让太子监国。自此元旭就过上了他爹以前的生活,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盛元二十七年,元旭已经监国了一年,可他看他父皇那样子,是一点没有要好的意思。这日他在御花园,刚好看到下学的小五。可是那小子看到他亲哥,扭头就跑,元旭冷声说到:“再跑一步,孤就亲自去追你。” 小五元晨也是个识相的,立马就转身来到他亲哥身边:“三哥,你今儿怎么这么早?”他可是知道他三哥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天天忙得晕头转向不见人影。 元旭见这小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刚见到孤跑什么,不认识你亲哥了?” 小五赶紧摇头:“哪能呢?这不是母后让我下学早点回去陪她用膳嘛。” 元旭冷笑一声:“你继续编,母后现在还用得着你陪着用膳。”他父皇一天到晚的闲着没事,他母后还能要小五陪。 小五知道骗不过他三哥,也就不再挣扎了:“我这不是怕被你抓壮丁吗,谁知道你会不会见不得我清闲?” 元旭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个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有些嫌弃地说:“孤眼睛还正常,脑子也清醒,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 小五一听这话,他也不生气,瞬间放松了:“你早说呀,早说我就不用躲着你了。” 敢情他一天到晚见不着这小子,是因为这小子在故意躲着他:“你最近课业是不是太轻松了?” 小五眼睛一转:“怎么可能?我每天头悬梁锥刺股的挑灯夜读,不知道多辛苦。” 元旭翻了个白眼:“你想过你以后做什么吗?” 说到这个,小五就来劲了:“想过,我以后会进工部,专门给你研究兵器。”他自小就喜欢兵器,但他只喜欢拆跟装,不喜欢耍。想当初他第一次去齐阳侯府,见到镇日弓,他就想把它给拆了,结果被他三舅抽了一顿,给送回宫里了。更悲惨的是,他母后知道他要拆了镇日弓,他又被他母后给抽了一顿。 元旭知道这小子的爱好,拍拍他的脑袋:“那你可要努力了。” 小五点了点头,看了看他三哥,他其实一直想要问他三哥一个问题:“三哥,你被父皇抓了壮丁,你就没想过再抓个壮丁?” “谁啊?”元旭斜了一眼小五。 小五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想说你应该成亲了,然后生个儿子,看来你还是没有父皇聪明。” 元旭瞬间眯起了双眼,这天小五就莫名其妙的被他哥亲手揍了一顿。 又过了一年,元旭继续监着国,而他父皇依旧在养病。这日他忙完朝政就去了坤玉宫,到坤玉宫门口,刚好看到他三舅家的小表妹从坤玉宫出来。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吉祥。” 元旭笑看着这个穿着一身粉色宫装的小表妹:“起来吧,这就要走了?” 沈氏梦梦点点头:“天色已经不早了,臣女也是时候回去了。” 元旭看着这个乖乖巧巧的小丫头,心里止不住的吐槽,又是一个会装的,他可是亲眼见过这丫头一箭射死一只麻雀的:“孤让小石子送你出宫。” “谢谢太子殿下,”一脸婴儿肥的少女又朝元旭行了一礼就跟着小石子离开了。 元旭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嘴角一勾,看来他四弟以后的日子不会有的安生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那两人从小就没消停过。 等他进了坤玉宫正殿,就见他母后跟德母妃正在商量着他家那个野在裕门关的四弟的聘礼时,他就有些想法了:“母后、德母妃,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二人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在商量着聘礼。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还没成亲呢?”元旭觉得他真的是可怜得很,爹不疼娘不爱的。 大概过了两息,德妃突然顿住了,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元旭:“不对,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还没成亲,”元旭苦笑着说:“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沈玉珺这时也抬起了头,一点都不愧疚地问:“你是不是看上哪家闺秀了,以前也没见你着急啊?” 元旭叹了口气:“我不着急成亲,但我着急想要个儿子。”他算是看出来了他父皇这一病就没打算好,他得早点做准备,先生几个儿子,好好培养,日后他也好早早撂挑子。 沈玉珺跟德妃对视一眼,笑了:“好,最近我跟你德母妃就给你物色起来,你也是时候成家了。” 说来他母后跟德母妃动作倒快,很快就有一沓闺秀的画像递到他面前了。元旭想着他要的储君,综合各类条件,最后终于选定了三位还算符合他要求的闺秀,拿着那三张画像就去见了他父皇。 景帝看了看儿子递过来的三张画像:“你想要娶哪个?” 元旭倒也不迟疑:“长宁侯的嫡长女。” 景帝点了点头:“眼光还不错,朕明天会召长宁侯进宫。”他没有告诉元旭的是,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帮他物色太子妃了,看上的也是长宁侯的嫡长女。 这件事情,很快就敲定好了,景帝召了长宁侯祁鞝进了宫,次日就下旨赐婚了。 在元旭满了十八之后,两人就成亲了。成亲之后在元旭的辛苦耕耘下,新婚三月,太子妃祁氏就有了喜。 据传太子妃诞下皇长孙的时候,太子元旭抱着皇长孙喜极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今天就写到这了。昨天是中秋,其实我昨天被气到了。昨天一大早,一位读者就在评论里说我防盗什么什么的,最后来了一句订阅的那几毛钱就给你拿着看病买药吃吧。可能很多读者都知道我最近一直感冒也没好,昨晚又开始发烧了,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位读者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的诅咒人?我一本书写到现在3个月,凭什么那位读者只花了几毛钱就想要看我的全文呢?我给怼回去了。 替基友打一波广告: 穿成影帝前前任 宁心一不小心穿越成了影帝陆恕之的前前任。不仅土肥圆,穷到每天吃土,还带着一个父不明的拖油瓶。看看三位数存款,宁心泪默:这日子要怎么过! 推荐一本重生古言《佛手公主》乾隆四公主vs傅恒嫡子福隆安 第93章 我姓元, 叫元明珠, 小名叫圆圆。我生来便极其尊贵,我不仅是我父皇的老来女, 还是他唯一的嫡女。可是就算这样, 我这一路走过来也不是很顺遂。 我母后有我的时候, 都已经三十好几了, 我父皇都老头子一个了。我出生之后,我父皇很高兴,还给我取名叫元明珠, 说世人看名字就知道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可是我母后就一直很为我担忧。 我母后担忧的是我的长相问题。说来也奇怪,我长得不像我母后也就算了, 反而极其像我父皇。随着我年龄的增长, 我不但跟我父皇像了个七八分,还跟我三哥好似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导致我母后每次看到我的脸,都想要去盘点她的库房。 我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大侄子叫元晔,他是我三哥的嫡长子, 他好似什么都懂,我从小有什么想不通的就喜欢去问他, 当然我更喜欢听他叫我姑姑。 我五岁的时候, 有一次睡觉被尿憋醒,我就听到我母后抱怨我父皇说:“您看看圆圆长得是越来越像您,这可怎么好?” 我父皇回道:“长得像朕才好, 至少日后她嫁了人,就凭着张脸,也没人敢违逆她。” 我母后很丧气地说:“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咱们圆圆会嫁不出去吗?”没一会我就听到我母后说她要去点点库房,还嘱咐我父皇,让我父皇见着什么好东西给我留着。 我那时候才五岁,实在是不懂我母后为什么担心?我烦恼了两天,终于决定去找我大侄子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大侄子老说他每次见到我就感觉屁股疼?为了这事,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找我大侄子的,以免他屁股疼。 我把我的烦恼跟我大侄子说了,我大侄子果然没叫我失望。他跟我说可能是因为皇祖母也就是我母后担心我会嫁不出去,所以准备给我多备些嫁妆,这样我会好嫁一点。 我又问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嫁出去?我大侄子说因为我是女人,女人都是要嫁人的。经我大侄子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从那以后,我也开始给自己攒嫁妆了。我母后都说了我长得像父皇不好嫁,那估计我是真的难嫁了。为了以后我能嫁出去,我从五岁就开始见钱眼开,每到过年、过节、过生辰,我就开始明码标价,要礼物。 等我到九岁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十足的小富婆了。也是到了九岁,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母后会担心我嫁不出去? 哎,说来都是泪!我长得像我父皇也就算了,毕竟我父皇已经很久不理朝政了,而且在两年前他就已经把皇位传给了我三哥。虽然我父皇的凶名一直在外有流传,但他已退位,所以对我的影响也不算大。 比起我父皇,我其实长得更像我三哥,也就是当今圣上,用我母后的话说就是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三哥虽然看着总是笑眯眯的,可是他在外的凶名是一点都不比父皇少。我顶着张三哥脸,试问谁还敢娶我?要我是臣子,我也不敢娶。我摸清了缘由之后,开始深深的为我自己担忧,但照照镜子,又好似无能为力,天生长这样,我能怎么办? 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大侄子兴冲冲地跑来坤玉宫找我,拉着我就朝东宫跑。说到东宫,我大侄子在九岁的时候就被我三哥立为太子,所以他现在住在东宫。 路上他跟我说他的一位太傅前两天病了,所以今天东宫来了一位新先生叫祁毓,是暂时顶替他的那位太傅的。他觉得他的那位新先生很适合我,我一听这话,也不用我大侄子拽了,我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前面去了。 等我们到东宫的时候,我躲在屏风后面偷偷地瞧了几眼那个大侄子说的新先生。那个新先生看着真心不错,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人看着就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反正总之一句话有点仙气。 我也是个聪明的,为了自己日后能顺利嫁出去,也是顾不得脸面了。我指使我大侄子,让他打听清楚他那位新先生。 我大侄子也是个能干的,很快他就把他那位先生的详细情况查明写在纸上递给我了。我一看那位先生是祁国公的嫡子,年二十,暂未有婚配,我就欣喜不已。我伸出双手算了下他比我大十岁,那我还能有机会吗?一想到祁国公府,我就有些挠头了,祁国公府是出了名的子嗣艰难,据说已经单传了好几代了。 不过我觉得我可以亲自去问一下他能不能等我?不对不对,还是应该先问问他怕不怕我,主要是怕不怕我这张脸? 后来的事情就有些混乱了,我也有些羞愧。因为我私下找祁毓的时候,被我父皇活捉了。然后祁毓就那么被我给赖上了,不过我也让他不要难过,我跟他说我有很多很多嫁妆。祁毓真的是很好,即使是被我父皇活捉了,他也全程面带淡笑,没有任何不快,而且他好像也不怎么怕我的这张脸。 我父皇亲自给我跟祁毓赐了婚,之后他就不再管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后来过了快两个月,我才知道我被我大侄子给算计了,当初他就是故意引我上勾的,父皇那也是他使得坏。 我气极了,就跑去崇华馆找祁毓,跟他说让他对我大侄子严格一点,让他以我三舅为榜样,该出手时就出手,绝不动口。 果然没两天我大侄子就跑来我这里求饶了,作为惩罚我搬空了我大侄子的小私房,让他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句话还是我三舅教我的,提及我三舅也是个可怜人。 为了我那几个哥哥能够有出息,我三舅明明可以出相入阁的,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前程,拿起戒尺、书本接管了崇华馆,专心教导我那几个哥哥。等我哥哥们都成人了,他也就辞了官,去了他心心念念的裕门关了。 再看看我的几个哥哥,大哥从妃陵回来之后,他就走上了平王叔的老路——吃喝玩乐;二哥,沉木寡言,有些迂腐,进了礼部;三哥,当今圣上,一心想着怎么早些撂挑子;四哥,据说在家用心教导女儿;五哥,天天蹲在工部拆兵器。 想到这些,我就有些头疼,为什么我的婚事刚解决,我就要开始担心我以后的孩子会不会被自己的几个哥哥带歪?不过看祁毓好像还挺靠谱的。 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的公主府终于建好了,我父皇跟母后一等公主府建好,就召来祁国公谈我跟祁毓的婚事,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把我给嫁了出去,还没等我回门两老的就跑去游山玩水了。 等我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听到医女说是个女儿,我原本有些无力的眼皮,立马就睁大了,要医女把我女儿抱过来让我瞧瞧,我的心怦怦直跳,就怕我女儿长得像我。要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看上祁毓,就是因为祁毓长得好看,日后女儿长得像他,也不会难嫁。 我这一生总共生了一女三子,总算了结了祁国公府的几代单传。祁毓的仙气也在我生下三个儿子之后,被他的儿子们给糟腾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书到这边就彻底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谢谢……谢谢……谢谢!!!! 这本书完结,我会休息几天。 新文《金算盘》10月1号正式开文,请大家多多支持!!!! 金五娘,小名满盆,抓周时抓了一把算盘,从此金算盘之名不胫而走,导致她满了十六还无人问津。 景元昭,昭亲王,太后年近四十高龄生下的幼子,低调神秘,掌大景半数兵权。 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一道赐婚圣旨被绑在了一起。 女主,很懒,但精于计算跟算计, 男主,野心勃勃,精明睿智 多年之后的小剧场 皇上:满满,帮我算一下大景今年的税收。 皇后躺在贵妃椅上: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皇上:满满,帮我算下军饷 皇后看着戏: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皇上:满满,咱们再生个女儿 皇后磕着瓜子的嘴一顿,叹了口气: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