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 《吾皇万万岁》 作者:燕子回时 ================   ☆、第001章 女帝魏西溏 大豫国丧,万民悲戚。 传闻,大豫女帝魏西溏御驾亲征蛮都国,击溃顽敌凯旋而归,却因箭伤余毒发作重伤不治,于归来当夜驾崩。 传闻,女帝未留子嗣,魏氏一族因叛国夺位被查,遭满门抄斩,王夫东方长青于大豫危难中承担重任,顺理成章登基称帝,改年号泰昌,为悼念女帝功勋圣恩,新帝顺应民意大赦天下,百姓皆大欢喜,新帝得人心继而得天下…… 耳边几个声音叽叽喳喳议论不停,说的魏西溏满头怒火。 这个叹道:“真正可怜了那王夫,女帝驾崩,最痛苦莫过于他。” 另一个说:“正所谓红颜命薄说的就是这个吧?听说大豫女帝和王夫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如今……王夫形影单吊恁可怜。” 又一个惆怅道:“可不是,听说当年大豫女帝为了那东方长青,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百官同意的,结果这年纪轻轻的……老天不开眼……” 魏西溏听的火大,猛的坐起,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朕什么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来人,把这几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砍了……吸——” 起来太猛,不由自主伸手捂向抽痛的地方,后脑勺,疼! 议论声停了。 魏西溏捂着后脑勺,忽觉得气氛不对,她扭头看去,她躺在床榻上,不远处围着桌子坐了三个年轻的女孩,从衣着打扮看,非权即贵。 几双眼睛看来看去,齐齐落在魏西溏身上。 魏西溏拧眉,刚要开口问责,不想原本坐着的青衣女孩先站了起来,疾步走过来,惊喜道:“弟弟醒了!” 红衣裳的姑娘一脸赞同的点头:“看着像是没事了。” 绿衣裳的小姑娘伸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魏西溏道:“看那一脸呆样,估着没事了。” 不等魏西溏开口说话,青衣姑娘已经一脸喜色的转身往外走:“我去跟父王母妃报喜去!” 红衣裳的小姑娘过来,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两下:“不是自称马术天下无敌?怎得还把自己摔晕了?” 绿衣裳的掐腰过来,同样戳她脑门:“吹大发了吧?猪!二姐,我们走。”然后挽着红衣小姑娘的胳膊,呼呼横着走了。 魏西溏:“……” 后脑勺和前脑仁一起疼,脑子糊成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对了,那三个黄毛丫头什么人?宫里什么时候有她们说话的份?简直反了天了!魏西溏猛的一捶床榻:“给朕来人!人都死绝了……哎哟!” 低头一看腿断了,裹的像油焖的猪蹄髈。魏西溏目瞪口呆,腿怎么断了?骑马摔的?大豫女帝马术精湛剑术无双,骑个马还摔断了腿?! 正发懵,门外吵吵嚷嚷有人老远就喊:“哎哟我的池儿啊,我的心肝啊!” 魏西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门外冲进来的人一把搂到怀里,差点死在来人那一对大胸里头,魏西溏气急败坏:“放肆……呜呜……” 吃奶的劲都拿了出来,也没能从那一对丰乳里解脱,眼看着就要被憋的背过气,不妨那女人松了手,哭哭啼啼道:“我的池儿,母妃可是担心死了……” 婢女提醒:“王妃,仔细世子的伤。” 魏西溏隐隐作痛的脑子有了点反应,她重新打量这屋里,顿时惊住,室内摆设以及眼前人的衣着打扮虽和大豫相近,但配饰上的差别魏西溏还是一眼辨识,这哪里还是她金碧辉煌的大豫皇宫?这分明是某个西方小国的皇族贵亲府中一隅。 再说这抱着她口口声声喊池儿的女人,她真真是头一回见,要不然她身上这么明显的特征,她定然记得。 魏西溏自幼尊贵,身边无人敢随便碰触,洁癖的毛病有些过,便往后避了避。 腾王妃见状,眼泪吧嗒道:“池儿,还在生母妃的气?母妃知道错了,你父王都骂过母妃了,母妃以后再也不逼着你练字还不成?你以后想骑马骑马,想踢蹴鞠就踢蹴鞠,母妃绝不拦你。” 魏西溏什么话没说,而是指使腾王妃身后的丫头递了面镜子照看,差点想把镜子里那人一巴掌拍死。看着这张脸,她就明白为什么刚刚她死活都挣不脱腾王妃,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哪里还有那样的力气挣脱成年人? 逐渐回神的魏西溏心里有一口气掉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有种猛兽被困笼里的郁结发泄不出。想她堂堂大豫女帝,一生戎马一世功勋,正值人生最辉煌最璀璨的时候,却栽在自己的王夫手里,落得个万箭穿心的凄惨下场。 腾王妃美则美艳,只是有些憨傻,眼皮子不是那么亮堂,一个劲的拉着魏西溏说话,魏西溏没辙,只得指指自己的脑袋:“母妃,你去安歇,让我一人歇会便好。” 室内安静下来,魏西溏躺在床榻上,曾经风华绝代的大豫女帝竟沦落到这个田地,魏西溏心里有些凄凄然,明明死了却又活着,还是借了别人的身体。想到这个,魏西溏突然发现,她身上这些衣裳和室内物件摆设,怎样样都是男子用的?一时顾不上脑袋痛和腿疼,她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往自己的下面探,别不是她成男子了吧? 魏西溏那手刚挨上,门外候着的丫头听到里面动静进来了:“世子爷可是醒了?奴婢给您兑水净脸……” 丫头的话说了一般停住,看到魏西溏的动作顿时面红耳赤,她就是听到动静进来的,怎么的就看到世子爷这……这动作了呢?这丫头未经人事,羞的扭头跑。 魏西溏满脸黑线,说好的净脸呢?对了,刚那丫头叫的是世子爷吧?这家人怎么把一个不带把的女子唤着世子爷? 这豪门世家皇族贵亲之间的事比话本子里的还要丰富,魏西溏心里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被当男子养了。这要平头百姓人家就算了,可跟皇帝沾亲带故的亲族里,这种差错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天知地知自己知最好,免得问坏了事。不过她心里还谢天谢地了一番,得亏这世子是个女身,这要是真的,她现在不知道得怎么哭。 魏西溏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腾王府的人都高兴,就差在外头放挂鞭炮了。腾王妃拿着帕子擦眼泪:“池儿日后可要小心些,要是再多几回这样,母妃可就活不下去了。” 英俊帅气却十分惧内的腾王殿下在一旁小心劝:“柔儿,池儿这不好好的?大喜的事,赶紧别哭……” 抽抽搭搭的腾王妃一甩小帕子,回嘴道:“偏哭!妾身这是高兴哭的,怎的?我儿子身体好了还不带我高兴?” 腾王的表情讪讪的,从万岁爷那里讨来慰藉池儿的好处没让王妃满意,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腾王殿下惧内这是整个天禹国都知道,每次腾王入宫讨赏,皇帝看着自己皇弟那怕老婆的窝囊样就来气,一个娇娇弱弱的肖以柔就让他怕成那样,真是丢尽了皇家亲王的脸。 腾王殿下对腾王妃温柔,不过对儿子可没好脸色,掉头就对魏西溏道:“池儿,你这伤养的差不多,国子监那里该去看看,课业拉下太多可不成。” 魏西溏赶紧对腾王抱拳:“池儿谨遵父王教诲。” 腾王一脸惊讶:“今日到是干脆利索的答应了。” 腾王妃护短:“王爷这话说了妾身可不爱听,池儿一直都是这么听话。” 腾王赶紧牵腾王妃的手:“本王失言,柔儿别跟本王生气。”一边往小道上引一边道:“对了,皇嫂让本王给柔儿捎了些贴内的衣物,本王选了配柔儿皮肤的颜色,这就带柔儿试试。” 腾王妃好奇:“王爷代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对了,娘娘给妾身带了什么。” 腾王无耻应道:“肚兜。” 魏西溏:“……”能不能不要在十来岁的小孩面前说这些?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光荣事。 拿着书本的小厮走过来,小心的问:“世子爷,您是要去学堂还是去马场?知道您今天要出来,付公子和丁家的小少爷让小的给您带话,说在马场等着您……” 魏西溏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刚刚父王不是说了让去学堂?这腿伤还没好妥,去马场找摔呢。” 那小厮偷眼看魏西溏,嘴里说道:“大家都知道世子爷马术精湛,摔了是意外,您别觉得有什么……” 魏西溏站住脚回头,“你跟了我多长时间?” 小厮随口答道:“三年多了。” 魏西溏冷笑:“你这规矩学的甚好,都能替主子做决定了。” 小厮愣了下:“世子爷以前不都让奴才决定的?” “以前?”魏西溏斜他一眼,淡淡道:“真要搁以前,还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地儿?直接叉出去杖毙省心。” 那小厮心里一咯噔,想着世子爷死了一遭,怕是长大成熟了些,赶紧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魏西溏抬抬下巴,“今儿就算了,下不为例。去,前面带路,你还打算让主子带你去学堂?” 她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去国子监走走没坏处,她日后的敌人和辅臣多半在那,她身上有皇家血脉的牵连,到时候干什么都顺理成章,东方长青利用的,不就是她大豫女帝的王夫身份? 总有一日,她要雄兵百万马踏东方,从东方长青手中把她的天下夺回来。   ☆、第002章 高调的胖子 许是年纪尚幼没张开的缘故,跟称帝时的魏西溏比,腾王世子这相貌着实差了点,好在魏西溏自幼眼中看到的人除了她兄弟姐们和父皇后宫的三千佳丽外,剩下的男子大多是那些歪瓜裂枣顶着满是皱纹老脸的大臣们,倒也没让她觉得自己那脸有多难看。 再者,她现在心里盘算的也不是这些,一个八九岁孩童的心里,住着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大豫女帝。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劣势,脑瓜子再如何转的快,她这年幼身体总归扯了后腿,又是女儿身,要想登基称帝又顺理成章,自然要多废心思才行。 养伤的这大半个月,她在家里也没闲着,而且从贴身长随魏丁嘴里套了自己身边的人事,如今她身边围着的那些人名她都记得了,只不过这些人名的本尊长的是长是圆她不知道,刚好也乘着这机会先去探听一下。 从腾王府出来,魏丁一路带着她往国子监引:“世子爷,到了。” 进入国子监,来到学上魏西溏就知道这位本尊世子爷算是个会玩的,一看那些跟她打招呼的少年郎就知道,典型的纨绔子弟,能在学堂里背着夫子跟她做鬼脸打手势多是调皮捣蛋的学生,人家真正的好学生都对她翻白眼。 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这样下去怎么行?到时候身边尽围着些佞臣弄臣还得了? 魏西溏隐隐担忧,她是要做明君的人啊! 她来得有些晚,学堂里学生都在上课,站在门口,对着正在授课的老夫子老老实实抱拳鞠躬:“夫子,弟子今日可复学,打搅了。” 那帮二世祖一个个对着魏西溏挤眉弄眼,还有几个直着腰板观望,而坐在前面的那几个好学生压根没正眼看她。 前头的老夫子吹了吹胡子,瞪了魏西溏一眼,这一眼让魏西溏知道她不受夫子待见,学堂里空位置有好几个,魏西溏直接朝其中一个没人的位置坐过去,翻开书,跟着夫子的节奏乖乖念书。 当年登基之前,魏西溏可是作为太子哥哥的陪读在上书房念过书,那时太傅就夸她聪明,还招来太子嫉恨,为这个她没少受太子的罪。结果太子学的那些东西没用上就被咔嚓,她登基称帝之后倒是全用上了。 如今这就跟走回头路似得,看什么都眼熟,魏西溏念着也有些心不在焉,心里正琢磨着这以后是不是好长一段日子都是在国子监度过,突觉身后有人用东西戳她,一下一下,戳的魏西溏火冒三丈,她非剁了后面这小兔崽子的爪子不可,她堂堂大豫女帝,是他们可以随便碰触的?何况还是拿东西戳的?可有拿水净过? “世子爷!世子爷!”身后的破孩捏着嗓子继续拿笔杆子戳:“世子爷你听到没?” 魏西溏微微回头,眼神询问:干嘛? 那小胖子把一个纸条塞给她,魏西溏看了夫子一眼,打开一看,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的杰作,还别说,画工颇佳,边上题的字也十分了得,只是画的却是羊头夫子像。 魏西溏看着那画冷笑,因为东方长青的缘故,她现在讨厌所有授课的先生夫子,但她讨厌是一回事,别人当着她的面这样侮辱夫子又是另一回事,她以后把天下所有的夫子都打死投大狱是她的事,可轮不到这些乳臭味干的小破孩对夫子指手划脚大不敬。 看了看画,魏西溏提笔在画旁边写字:三教圣人,莫不有师;千古帝王,莫不有师,人不敬师是为忘恩,何能成道? 魏西溏写完搁笔,打算等墨水干了把那画传回去,结果一抬头看到老夫子站在她面前。 面前突如其来的多了个人,魏西溏被吓了一跳,这是干坏事被捉到的不详之兆。 老夫子伸手拿那纸,魏西溏一把按住,嬉皮笑脸道:“夫子,时值千金,不值得为弟子耽搁时辰……” 这不学无术的世子爷越这样说,夫子就越要看看他们又背着他干了什么坏事,容他得空跟他们的父亲告状去,哼了一声,捏着那纸不撒手,威严道:“老夫看看世子写了什么。还不拿开?” 魏西溏只得拿开手,倒背双手挺直腰杆,一言不发。 老夫子拿起那纸看了一会,然后回头,画像的那小子心虚,被吓的一缩脑袋,写字的那个也有些不安的低头,一脸懊悔,最后夫子把视线落在魏西溏身上,指着上面墨迹未干的字问魏西溏:“这字可是世子写的?” 闻言,魏西溏抬头看着夫子,脸上少了刚刚被抓包的局促表情,目光炙炙道:“弟子献丑,夫子莫怪。” 老夫子只是看了世子一眼,什么话没说,拿了那纸走了:“大家回去以后,把今日教授的月令第六温习一遍,明日老夫要挨个检查。” 下头这帮公子少爷们一片哀嚎,瞬间冲淡了刚刚大家做坏事被抓的窘境。 老夫子拉着一张马脸收拾书本,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西溏翻了翻书本,如今这些内容在她眼里,还真就不是什么问题,正大概看了下,不妨桌子上多了个圆滚滚的屁股,一个吊儿郎当的小胖子踢着旁边的书案,嘴里嚷嚷:“哟,世子爷,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世子爷竟然来了学堂?” 魏西溏抬头,嫌弃的拿书本推了推他的屁股,道:“你都来了本世子再不来还是人吗?烦请把尊臀移开。” 高湛被她推下来,转个身又把脸搁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半边脸都被挤的变了形,嘟成小菊花的嘴一张一合的嚷:“世子爷怎么说的小爷我这么招人嫌呢?”然后他一翻身爬到魏西溏的桌上,摆出一个金鸡独立的造型,大声道:“小爷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沁香楼的姐姐们最爱……” 吨位过重,桌子“吱嘎吱嘎”的响,周围一片拍手叫好声:“高兄最牛!高兄最棒!高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听了这帮小子的称呼,魏西溏便明白小胖子的身份,当朝宰相高演的次子,名高湛,生母是高宰相的续弦,上面还有个长兄高泽,则是高宰相前任亡妻所出,高家的嫡长子,现任高夫人正千方百计要把高湛捧上来当嫡长子。 她看了眼踩她桌子左右扭的魅力胖子,操着手站起来,道:“作为一个胖子,你着实高调了些。明日记得送张新桌子过来,本世子偏好青龙木。” 高湛一看她要走,纵身往地上跳,结果那蹬脚得份量直接让桌子“砰”一声趴了下去,他倒是身手敏捷的跳了下来,朝着魏西溏追去:“世子爷,你的桌子差点摔了小爷!这压惊的银子得二两……” 回头上下打量一眼高湛,魏西溏道:“好歹你还有个完整的型。” 高湛看眼脆弱到坍塌的桌子,愤愤道:“世子爷拿小爷我跟一张破桌子比?它还硌了小爷的脚呢。” 魏西溏道:“那你剁了脚便是。” 高湛瞪眼抗议:“世子爷,您这样太欺负人了,等明儿我就跟付铮告状去!” 魏西溏挑眉,这表情让她的脸上多了几分邪气,付铮? 她自然知道付铮其人,荣承帝亲封的淮阳侯、护国蒋军付振海的嫡长子,是当今太子身边的伴读兼未来臣子。 据听说文武双全才学了得,见过的人都说付公子长的气宇轩昂丰神俊朗,性格更是春风和煦温文尔雅,反正,好听的词全往他身上套就对了。而腾王府的二小姐魏红衣在魏西溏耳边念叨过很多回,想来早已春心大动。 只是,怎么听着高小胖这话,魏西溏有种堂堂腾王府世子还惧着一个臣子的感觉呢?   ☆、第003章 看神仙 高湛得意洋洋的看着世子的表情:“世子怎么了?知道怕了吧?” 暗自叹口气,这腾王世子到底有多失败,才让人给埋汰到这程度?看了高小胖一眼,魏西溏干巴巴道:“嗯,怕了。” 周围这帮混小子一个个嘻嘻哈哈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世子爷,您这腿什么时候才能继续骑马呀?有些日子了吧?” “世子别走啊!我们又没嘲笑世子爷……” 魏西溏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往外走:“午膳时间到了,本世子回府用膳,先行一步。” 对于她分外挑剔的口味,外头的食材想也吃不惯,养伤那段时间发现腾王府的厨子还算过得去,外头的东西她是完全不碰。自然,说是魏西溏口味刁钻,其实更多的是习惯罢了。 高湛扭着胖身体跟上去:“唉,世子等等我呀!” 魏西溏出了国子监,高湛抬脚就要上轿车,结果发现世子爷是走路的,又赶紧从轿子上爬下来:“世子,你的车轿呢?” 见世子不搭理高公子,魏丁赶紧小声回了句:“世子今儿是步行过来的。” 高小胖咔吧眼,抓头:“瘸腿还走路?这不找罪受吗?” 午后的金州城依旧热闹,日头正是大的时候,魏西溏走到主街道以后额头就出了一层薄汗,看看周围好奇道:“怎的正值午时还有这多人?” 高湛跟在她后头解释了一句:“世子难道不知道?听说今儿有个世外仙人入金州,是皇帝请的仙人。” 这事魏西溏还真没听说过,她难得正眼看高小胖:“仙人?” 高湛正抓着另一只胖手的痒,见她一脸不明所以,顿时爽了,他就喜欢看人家蒙在鼓里的傻样:“孤陋寡闻了吧?我听我爹说,这位仙人是个什么仙岛上什么山上的主人,有长生不老之术……”似乎也知道这话题不能让人听得,高湛凑到魏西溏耳边,“皇帝想长生不老呢!” 魏西溏了然,皇权在握指点江山的感觉多爽,换她也求长生不老,只是自古就没有长生不老的人,见过哪朝哪代的皇帝长生不老过?即便承认想,魏西溏也看清现实的知道,这世间怕是难有长生不老之术。 如此一想,这位所谓的仙人怕又是哪个山窟窿里出来招摇撞骗的妖道。 显摆完,高湛又有点后悔,拉着魏西溏的袖子道:“世子,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千万别跟人乱讲。” 魏西溏低头看了眼他拉着自己的胖猪蹄,道:“你若不撒手,就不是乱讲不乱讲的事。” 见她也往人堆里多瞄两眼,高湛撒手,又嬉皮笑脸的凑过来:“世子,你别不是也想看看仙人吧?” 魏西溏啥话没说,抬脚朝前走,她对妖道没兴趣。 不过,今日显然不是魏西溏出门的黄道吉日,他们看他们的神仙,她回她的腾王府,怎得就挤到一块了呢? 少了前呼后应出门就是龙辇代步的仪仗,魏西溏此时真是被挤的无能为力,人流犹如朝圣般朝着一个方向涌去,耳边隐约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喊:“神仙……” 她被气的瑟瑟发抖,周围混杂的气息更让她作呕,更让她让她抓狂:“大胆!混账东西……” 被挤的站都站不住,高湛一看人流突然就涌了过来,把世子给挤到人流里了,这下倒是有点急,“世子!世子!” “世子……”魏丁拼命朝着世子爷挤过去,结果刚刚来的这波百姓就跟突然发狂似得,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挤去,直接把魏丁朝着相反方向带着走。 魏西溏脚上带了伤,逆流而上她没那力气,只能被动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去,眼睁睁的看着魏丁被人往后带着移动。 作为一个胖子,此刻高湛的劣势显而易见,被挤的嗷嗷叫:“小爷喘不过气了!要出人命了……爹!救命!……” 声音被淹没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里。 “神仙保佑!” “仙人!” …… 就在魏西溏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的腿怕是要真的废了时候,冷不丁原本挤在身后的人突然没了,前面太挤,突然少了依托她差点仰到后面跌倒,然后一双手突然从她腋下伸过来,一个带着凉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边!” 不等她回头,身体一轻,直接被人抱了起来,靠在一个带着男子气息的怀里,魏西溏抬头就看到一个男子精致的下巴,他周围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强行分开一个圈,他们就从这强行分开的小路里勉强挤到了一家酒楼。 魏西溏被放在椅子上,她自己跷着腿吸气,抱着她那人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伸手就去撩她裤腿:“还疼?我看看!” 魏西溏皱了皱眉,伸手拨开他的手:“无妨,不过被蹭了下。” 那人问:“真没事?” 魏西溏确认的点头:“嗯。” 闻言那人站起身,魏西溏抬头看他一眼,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当真算得上清新俊逸气质风流,脑子猜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个被人夸像朵花儿似得付铮。 “那么多人怎的不知避避?自己的腿伤了还往里钻?若不是我听说你在这边,你自己说现在成什么样了?”付铮开口倒是温和,不过说出的话全是训斥的意思。 魏西溏:“本世子也没想到……” 付铮当即开口:“还顶嘴了?” 魏西溏有种想砍人脑袋的冲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来训斥她? “早知这样,刚刚就该让人往里再挤挤,看你现成还能说出话来。”付铮倒背双手,看着她又开口,不得不说这小子的气质当真出众。 魏西溏瞪着美少年,哪个混账东西告诉她说这个叫付铮的东西性格温良风度翩翩的? 见她半天没吭声,付铮又道:“怎得伤了腿,现在舌头也让猫叼了?” 不等她再开口,付铮已经转身跟一个大汉道:“去把七味堂的郑大夫扛过来,别误了世子的腿。” 等那大汉真的把那个什么郑大夫抗过来的时候,魏西溏一脸黑线的觉得,付铮“扛”这个字用的甚好,那是相当贴切啊。 惊魂未定的郑大夫刚被大汉放下来,一个胖子冲进来:“付大哥!挤死我了,今天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就被人挤死了……”高湛踉踉跄跄冲了进来,身后同样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刚刚被解救出来,“世子爷,你没事吧?” 魏西溏指了指自己的腿:“还好。” 付铮对郑大夫开口:“烦请郑大夫看看世子爷的腿……”顿了下,他左右看看,突然过去弯腰把魏西溏抱了起来,对酒楼的小二吩咐了句:“开个单间。郑大夫请跟我来!” 高湛颠颠就要跟进去,不妨付铮突然回头说了句:“其他人在外面等着。” 高湛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付大哥,我也要出去啊?” 付铮直接说了句:“你要不是人就进来。” 高湛刚要跨进去的腿赶紧缩了回来,不屑:“切,小爷稀罕!”往门口一蹲,托腮看着外头一浪高过一浪的人流,嘀咕:“神仙有什么好看?小爷不信他长了三只眼!” 魏西溏坐在包厢里,拧着眉头看大夫给她检查腿伤,检查完了没跟魏西溏说,而是跟付铮道:“付公子,世子这腿没什么大碍,皮外伤,也没伤到筋骨,而且养的也挺好,想来刚刚是被挤到了旧伤让世子爷有了痛感,平时注意着点就行。” 付铮点头:“有劳郑大夫。来人,送郑大夫回去……” 话没说完,郑大夫急忙摆手:“付公子,郑某自己回去就行,不劳烦付公子了。”说完,兔子碰到了狼似得颠颠跑了。   ☆、第004章 付公子 等郑大夫走了,付铮回头看魏西溏:“听到了?伤成这样自己还不注意,出门连车轿也不知道乘?” 魏西溏懒的跟他扯:“本世子要回去用膳。” 结果付铮非但没让她走,反而道:“外面那么多人怎么走?刚刚不是想看神仙?这里的二楼想必能看到一点,顺便叫些你爱吃的。” 弯腰又要抱她,魏西溏伸手挡开:“本世子自己走,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见她那样,付铮倒是一脸好笑的说:“你走?你走的了吗?” 魏西溏还真怕自己大意再让腿受重创,没敢站起来。 付铮挑眉等一边,半响魏西溏朝他伸手:“带本世子上楼。” “早干嘛去了?”付铮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敲的魏西溏怒目而视。 付铮把她抱上二楼,高湛一边爬楼梯一边跟在后头嚷嚷:“付大哥,世子的腿伤怎么样啊?” 没人理他,魏西溏被放在二楼靠窗那边,看着外面街道上黑压压的人群,目瞪口呆,刚刚被挤还以为是一时,哪里知道整条街道都是这样? 一座彩色轿辇被十二个青衣小童抬着,正缓慢的朝着这个方向走来,青衣小童两两一对,每两队的面容都极为相似,比孪生还让人难以分辨左右。对于抬轿素来都用壮汉的习惯来说,这十二个体格娇小的青衣小童与这巨大的轿辇有些格格不入,偏那轿辇平缓而行稳如泰山。 这些怪异的抬轿人让魏西溏不由多看了两眼,付铮在她对面坐下,朝外看了一眼,“想必那轿辇里乘着的就是那世外仙人。” 魏西溏托腮看着挤成一团的街道,发现再怎么喧嚣拥挤的街道,所有人离那车辇却始终隔了一段距离,无论外围的人怎么朝前挤,最挨近轿辇人就是沾不了车辇的边。 高湛从楼上探头,对着窗外兴奋的使劲挥手:“神仙!神仙!抬头看看小爷我一眼,让小爷我也沾沾仙气!” 付铮对身边人示意:“如果不把他拉进来,就把他推出去,省的连累了世子和本公子。” 谁敢把高宰相的公子给推下去,人家赶紧过去把高湛拉进来,“高公子,您不能对神仙大不敬……” 高湛扒着窗子不撒手,嘴里嚷嚷:“不说了!小爷不说了!小爷当个安静的美男子还不行?” 走近以后魏西溏才发现那远观花花绿绿的轿辇,底部是一块巨大的玉石打磨而成,那玉石玉质通透色彩均匀,隐约透着美丽的石榴红,魏西溏忍不住吐槽道:“这神仙挺有钱。” 付铮道:“看看这么多信徒,一人扔一钱银子攒起来也不少钱,有钱是应该的。” 车辇缓慢的路过窗下,魏西溏乘着小二上菜的空档看了一眼,轿辇周围从上往下垂着一条条彩色的布,许是为了让百姓瞻仰,所以这些布不是密封起来,风一吹,就会起伏着透出轿辇里的人影。 魏西溏看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一个男子的侧面,不由脱口而出:“这神仙长的还挺好看。” 对面付铮拿筷子的手一顿,开口问:“比我如何?”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心里倒是多了几分好笑,想不到这付铮还在意这个:“真话还是假话?” “都要。”付铮示意:“说来听听。” 她看着下面的人流,道:“不分伯仲。” “那假话呢?” 魏西溏解释:“刚刚说的就是假话。” 付铮:“……”又开口:“说真话。” 魏西溏笑道:“略胜一筹。” “我?” 魏西溏诧异:“当然是神仙。” 付铮抬眸看她一眼,说了两个字:“关窗!” 他身后的几分大汉立刻分头伸手把窗户给关了起来,魏西溏倒是没什么反应,看到了就知道,神仙也长着人样。 高湛抗议:“不公平,世子爷看到了,小爷我还没看到呢!付大哥你生气世子说你不如神仙好看,也不能不让小爷我看神仙……” 付铮头也没抬的开口道:“来人,请高公子直接到下头去看。” 高湛眼瞅着那几个大汉过来要把他给掀到楼下,急忙改口:“神仙有甚好看的?不看了!不看了!小爷不看了!……世子,救命啊!” 魏西溏对他摆手:“终于可以清净了,预祝高公子旗开得胜一览仙容。” “世子爷你太不够兄弟了……”高湛哇哇大叫:“小爷我错了!付大哥你最好看,最最好看!那什么破烂神仙还不及付大哥一根头发丝好看!” 高湛就剩半边屁股趴在窗子上了,付铮总算又开了金口:“请高公子到隔壁用膳,太吵。” 高湛直接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架起来,拖到了隔壁,他又嚷嚷:“凭什么小爷要来隔壁,欺负小爷……” 门被关了起来,屋里总算少了他的聒噪声。 付铮伸手拿起筷子,开始往魏西溏碗里布菜:“刚刚还嚷着饿了,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魏西溏拧着眉看那筷子,道:“太脏。” 闻言,付铮对身后一个大汉道:“去跟掌柜的说,本公子要双象牙箸,他要是拿不出来,就让他自个人从楼上跳下去,以免碍了本公子的眼搅了世子爷的胃口。” 那大汉道了声“是”就走了出去,不多时手里捧了个盒子回来,里面赫然摆着双洁白如玉的象牙箸。 外头原本喜滋滋看仙人的掌柜正抱着门柱子欲哭无泪,他新得的象牙箸啊!好容易才得来的啊,拿银子都买不到的啊! 外面还在吵吵闹闹,一声声的“神仙”不断传来,魏西溏摇摇头,总算有了行动,拿起筷子用膳,许是真饿了,即便觉得不好吃,倒也吃了一些。 付铮见她猫吃食似得只吃了一点,道:“难怪长的不如高湛快,吃这么一点,长什么长?” 魏西溏拧着眉瞪他一眼,她迟早要缝了付铮的嘴,让他尽说些气人话。 见她脸上有了怒气,付铮又笑:“既然不喜别人说,多吃些不就好了?” 魏西溏伸手摔了筷子,坐在对面冷眼瞪着付铮,“不吃了。” 这就是生气了,付铮好脾气的让人拿了象牙箸下去清洗,完了重新往她手里塞,“怎得这样小气?不就说两句?世子也不想想,你长的不如高湛快,还不是你比他小?等你也过了九岁生辰,自然也会跟他一般高大威猛。” 魏西溏伸手去戳付铮的眼:“你也知道本世子比那胖子小?” 付铮动作明显比她敏捷,只往后让了让便躲过,依旧没有生气,只笑道:“玩笑话也当真?要是争点气,多吃些食物不就行了?来,把这些吃了就长的高了……” 这明显是对幼童说话的口气,魏西溏只觉五脏六腑都往一块纠结,想想她不跟小孩一般见识,摇摇头继续吃。 用完午膳,看仙人的人群早随着仙人的入宫而散开,魏西溏要回国子监,高湛自然也要跟着去,付铮抱着她下楼,“我送你过去,不过,等你下学怕是没时间接你,我回头让人去趟腾王府,着人去接你,你别自己急着走,哪天真成了瘸子,可就好看了。” 高小胖幸灾乐祸:“成了瘸子就娶不到媳妇!” 魏西溏盯着他看,高小胖咽了咽唾液,赶紧跑到酒楼外头,然后指指前头说:“世子,那不是魏丁?怎么这副模样了?” 付铮抱着她走到门口,果然看到魏丁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世子爷和付铮在一块,直接往地上一坐,嚎道:“世子爷,您可真是找死小的了……” 魏西溏嫌弃的看眼他这会的模样,皱眉:“本世子一直都在,你不来找本世子,到处跑什么?” 魏丁差点哭出声来:“世子爷,小的以为您被人群给挤人堆里了,哪里知道您跟付公子在一块啊?” 自己腿不能行,魏西溏倒是没排斥付铮,被他抱在怀里也并不觉得有何不妥,看着魏丁道:“难不成本世子还要着人通知你在哪?连个奴才都当不好,要你干什么?” 魏丁顿时跪在地上:“世子,小的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起来,大好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魏西溏抬抬下巴,“去国子监。” 付铮到底是个少年,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一时没什么问题,走的时间久了自然撑不住,而这些人里只有付铮看起来最爱干净,魏西溏自然是不让别人挨身的,路上歇了四五趟才到国子监。 魏西溏坐下以后连句“谢”字都没说,一脸看不上付铮的表情:“谁中午说本世子吃的少长的慢?本世子分明身宽体壮,否则这短短几步路,你能一路歇个四五回?” 付铮咬牙切齿道:“没良心的东西!”   ☆、第005章 腾王府轶事 下午的课高小胖在别人桌子上趴着,他把魏西溏的桌子蹬坏,付铮直接把他那张桌子搬到了魏西溏面前:“高公子记得明日给世子送张青龙木的桌子过来。” 对此,高湛嘀咕了一下午:“小爷被吓了一跳还被硌了脚这又怎么算?一个个都欺负小爷,小爷我回家告诉我爹去!” 周围那些小子都安慰他:“世子有付大哥撑腰,高兄跟世子叫什么劲?念书念书,夫子来了!” 难得课上世子爷认真,夫子一双浑浊的老眼扫过去,勤奋的世子爷让老夫子很是奇怪,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在装乖巧?老夫子清清嗓子,突然停了下来,手里拿着戒尺转了一圈,随便走到一个平日十分认真学生面前,让背了一堆书,然后又走到魏西溏旁边,戒尺敲敲桌子:“《太学》纲目第十,意在何解?” 魏西溏恭敬道:“治国定天下。” 老夫子什么话没说,慢悠悠的从她桌子旁越过去,后面那群原本想看笑话的破孩们缩着脑袋,趁夫子不注意,一个个拿纸团丢魏西溏,魏西溏真是一声令下斩了这些小东西的心思都有了,还让不让人安静的当好弟子了? 放了学,等夫子走了,魏西溏才看到刚刚丢自己的那些纸团滚在脚边,有七八个。 高湛立马举手发言:“没有我!” 他一说话,其他那些丢过的也跟着嚷嚷:“我也没砸!” 魏西溏道:“敢情这些纸团自己长了腿专往本世子脑袋上跑?” 高湛颠颠跑过去,往她面前一蹲,说:“世子,我刚刚不小心丢了一个过去,他们是砸你,就小爷我是轻轻的丢过去的,是要提醒世子爷,下学别急着走,付大哥说会有人过来接你……来,我背世子出去……” 魏西溏抬起未受伤的脚,一脚踹在高湛的胖屁股上,“一边去。” 高湛愤愤不平:“小爷我这不是要背世子?怎么还踹小爷?”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怎么就是踹了,本世子分明是轻轻的碰了一下,是要提醒高兄让开到一边,别挡了本世子的道。” 高湛那张小胖脸都扭歪了:“欺负人!” 魏西溏站起来,扶着桌子试着走几步,高湛顿时急了:“付大哥就知道你不听,让小爷我看着世子……你还走?” 说着,高湛冲过去拉着魏西溏的胳膊不让她走:“魏丁已经去唤人了,世子爷你行行好,就稍等片刻轿就来了。” “你若再不撒手,本世子还踹你。”魏西溏盯着高湛那两只小猪蹄。 也就今天才知道世子爷这么不喜人碰触,之前高湛可没发现世子爷还这么讲究,勾肩搭背那不是好兄弟吗?如今弄的这么生分,还不让碰,他又那么脏吗?高湛赶紧把手拿开,反正还挡在面前,直到发现四个壮汉抬着一个椅子急匆匆赶过来才赶紧跑到门口招手:“这边这边!瞎了眼了还往那边跑?” 魏西溏真没走上一步,椅子直接抬到她身边,只挪过去坐下就行,等魏西溏被人抬着走出国子监的大门,高湛才松口气:“小爷任务总算完成,这下付大哥看到小爷肯定会高兴。” 到了腾王府大门口,腾王妃从里面迎了出来,不等魏西溏开口,她已经直接过来把她按到自己面前,“池儿,今日铮儿过来说你中午的时候被伤了腿,母妃担心死了。” 那波涛汹涌的触感真是让魏西溏内心复杂,挥舞着手“呜呜”两声,腾王妃总算撒了手,拿着帕子就拭泪:“我苦命的池儿,你是母妃的命根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母妃也不要活里了……” “逆子,你还敢回来?!”腾王的声音由远及近,大步走了过来,“说!你在学堂又干了什么好事?” 魏西溏完全没开口的机会,腿脚不利索,又被腾王妃拉着,抬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腾王身后跟着国子监里那位老夫子,“弟子见过夫子。” 夫子抚了抚胡子,点头“嗯”了一声,对腾王道:“王爷,老夫这次来并非因为世子……” 腾王已经瞪着魏西溏冷哼:“老太傅息怒,本王这就教训这个逆子!” 老夫子原本淡定的表情因为腾王的话已经开始有点急了,急忙说:“老夫并不是为了……” 结果不等老夫子说完,腾王已经左右一瞧,伸手折了一根树枝下来,对着魏西溏就要打,腾王妃见了,直接挡在魏西溏面前,继续抹着泪说:“王爷要打,妾身代池儿受着就是,他身上还带着伤,今日又被一些刁民给重创,王爷要是下了狠手,他还有命吗?王爷打,妾身就算死了也愿意。” 腾王的树枝哪舍得落在她身上,“柔儿,为夫这是为了池儿好,你看看他天天惹事,本王每回去朝里都有人跟本王告状,全是这小兔崽子在外面惹的祸……” 腾王妃哭的梨花带雨,“池儿是小兔崽子,那王爷岂不是老兔崽子?妾身还是母兔崽子呢!” “噗——”老夫子直接喷了,也直了眼,这可是他老人家初次见识到王爷和他那位美艳夫人的斗嘴的戏码,毕竟这是人家家务事,就算知道王爷惧内,也没几个人有机会看到不是? 腾王手里的树枝怎么也落不下去,手足无措的围着腾王妃打转,“柔儿,是为夫的不是,为夫知错。别哭别哭,叫老太傅看到了笑话。知道你最疼他,为夫哪里还舍得打?来来,到亭子稍坐一会歇歇,别哭坏了身子……” 扶着腾王妃到亭子里坐下,把老夫子凉在一边了,魏西溏无语的看着那对当众秀恩爱的腾王夫妇,转头跟魏丁说了句:“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夫子到正厅坐着?” 又慢慢转了身对老夫子恭敬道:“夫子,请上座,弟子凝听夫子教诲。” 别的不说,单就小世子这态度就让老夫子很受用,这从马上摔了一跤后,还真是懂事不少,这点让老夫子不由自主的抚着胡子点头。 屋里魏西溏恭恭敬敬和夫子说话,外头那对夫妻还在一个生气一个低三下四的哄,老夫子真心觉得这腾王的脾气真好,耐心真足,要是上面那位有腾王殿下一半的好脾气,这大臣们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 腾王妃还在拿帕子拭泪,腾王笨手笨脚接过来往她脸上擦:“为夫真错了,今日也是被气坏了,老太傅都找到门上了,为夫能不气?柔儿最善解人意,就原谅为夫这一会行不行?来来,不哭不哭!” 府里的下人们对此情此景早已习以为常,各人都忙着做自己的事,以免王爷待会迁怒。 好容易哄腾王妃给了腾王一个好脸子,腾王总算松了口气,扶着腾王妃朝着正厅走去,进门看到家里那逆子像模像样坐着椅子上和老夫子说话,心里多少有些高兴,“老太傅,本王失礼了。” 老夫子急忙站起来行礼,“王爷说哪里话?家和万事兴。”抬头看到腾王妃也一同进来,又施了一礼。 腾王妃急忙还礼:“老太傅免礼,让老太傅看笑话了。”说罢又瞪了腾王一眼。 腾王急忙对她陪了笑,扶着她坐下:“柔儿,小心些坐下。” 等坐定了,腾王才正眼看魏西溏:“腿还伤着,你先下去歇着,待会宫里的御医会过来瞧瞧,别乱跑了。” 魏西溏听话的站起来:“孩儿明白。” 进来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把魏西溏扶了下去,等她没了影,腾王的脸色才略略好些,小心的看眼腾王妃,委婉的问老夫子:“不知道老太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第006章 魏池字西溏 腾王妃本来是冲着儿子进来的,如今儿子被腾王赶了出去,她也没了留下的兴致,乘着间空,站起来道:“王爷,御医待会来府,妾身带着池儿候着,老太傅慢坐,妾身先行告退。” 正打算跟腾王说话,听到腾王妃开口,老夫子急忙站起来施礼:“王妃娘娘慢走。” 腾王还有些担心,就怕她还带着气,又小心的看她一眼,道:“柔儿再坐坐?” 腾王妃丢给他一个小白眼仁,直接走了。 人走了,腾王就只能看着腾王妃的背影咂嘴,有心追上去,可丢了老夫子又不合礼数,只能忍了继续刚刚话题,“老太傅,本王那逆子要是做了什么事坏事,只管跟本王说便是,本王定会收拾那逆子。” 老夫子呵呵笑着,赶紧摆手:“王爷不必紧张,世子复学十分乖巧,老夫不是告状来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站起来递到腾王手里:“王爷,您看看这个。” 毕竟是为人父的,腾王多少了解自己孩子,看了画倒是放松下来:“老太傅,逆子虽顽劣,不过本王倒是知道他定不会画这种画,老太傅怕是要另寻他人了询问。” 老夫子真是哭笑不得,王爷怎么就没往好处想呢? “王爷,您看那上面的字。” 腾王平时做不来打打杀杀的事,舞文弄墨倒是个行家,若不是想替家里那小兔崽子开脱,怕是早就开口询问了,“天禹虽说文人墨士众多,可这颇有王者之风的字倒是极为少见。” 老太傅问:“王爷也觉得这字有王者之气?” 腾王看着那字,随口道:“行笔仓促,落笔轻巧,想必是随手之作,缺了用心,可这字……” 话未说完,腾王顿住,他扫了眼那画像,再看画像旁边的几句打油诗,认得那是太子太傅颜兆常的嫡长子,以一手小楷闻名金州的少年才子颜阴手笔,这样一想,这是怕是老太傅学堂上那些学生的恶作剧,那这字岂不是也是课上学生所作? 腾王试探着问:“莫非太子殿下今日也去听了老太傅的课?” 夫子摇头,“非也。” 腾王不敢再猜:“还请老太傅释疑。” 老夫子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此乃世子所写。” 腾王紧锁眉头,半响又问老夫子:“老太傅可有看错?” “老夫亲眼所见。” 腾王沉默半响,才道:“本王刚刚食言,还请老太傅海涵。” 老夫子看他一眼,“王爷放心,老夫自能找来,必不会失言。” 腾王起身抱拳,“多谢老太傅。” 沉默半响,老太傅又道:“王爷想必已经知道今日宫里来的那位仙尊的事了。” 宫里去了一位世外仙人,传闻那仙人是西海仙岛招摇山的主人,荣承帝不知从什么地方得了消息,千方百计把人请到了宫里,然后请仙人窥探天禹龙象,不想那仙人竟说“龙脉有错位之象。” 至于具体原因,仙人给了“天机不可泄露”的回答,这让荣承帝如临大敌。 这世上但凡皇帝,就没有不多疑的,只要身处高位贪恋皇权,就不容他人觊觎皇位,即便没有人敢觊觎,皇帝疑神疑鬼认定别人有目的。 不过一天时间,不论是后宫嫔妃腹中的胎儿还是已出生的大小皇子,都成了荣承帝怀疑的对象,自然,作为荣承帝嫡亲弟弟的腾王也是在荣承帝的猜忌范围之内的。 这个关节点上,腾王点评世子字迹用的那句“王者之气”评价,若是让荣承帝知晓,腾王世子必死无疑。 龙脉错位,何为错位?不过就是看荣承帝的如何理解罢了。 宫里的事老夫子自然都知道,别看他现在头发胡子全白,腰也弯了,他可是天禹三代皇帝在位前的夫子,如今儿子也是太子太傅,朝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太子太傅回家还得请教自己老爹,就连荣承帝提起老太傅,也要敬三分。 如今年迈,闲来无事才来国子监授课,腾王当年在宫里也得了老太傅众多关照,闲来无事还会一起出去喝个茶什么,算是忘年老友,否则以腾王的身份,岂会对一个老夫子这般敬重? 老夫子何等的眼力见?世子那行字一提,他当时就惊了下,那字若是流到外面让人看到还了得?因为几个字惹来杀身之祸的事,在天禹不是没有发生过。更何况,腾王世子这身份摆在这里,偏今日来了个能窥探天机的仙人,“龙脉错位”四字一出,荣承帝最先想到的自然是身边人,如果身边人没甚问题,接下来猜忌的怕就是腾王以及腾王世子。 太子若即位那是正统,可腾王对于荣承帝来说,再正的皇族血统,怕也是不正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子这真算是来个提醒。 那字除了老夫子看过,也没给旁人看,到了腾王手里,腾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焚纸灭迹不留后患。 腾王看着那纸成了灰烬,才道:“陛下如今正在彻查后宫嫔妃,怕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本王这边。” 端起桌上的茶,老夫子喝了两口才道:“那若是陛下想起来了,岂不是就麻烦了?王爷也该替防范于未然才是。”然后老夫子放下茶杯,站起来道:“王爷,老夫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腾王自是感激不尽,若是换了平时,腾王看到世子写的那字怕是十分高兴,毕竟是件值得自豪的事,可如今非常时期,看到那字却是心惊肉跳。 送走老夫子,腾王去了世子房内,御医刚刚检查过世子的腿伤,正在收拾药箱,看到腾王进去,急忙施礼:“见过王爷。” 屋里腾王妃正和魏西溏说话:“池儿,半月后母妃陪着静宁长公主去太长寺上香,你要不要去?” “你跟静宁去上香,池儿去了能干什么?”腾王迈过门槛进来,“池儿可还觉得腿疼?御医说未伤筋骨,好好养着可痊愈,这日后自己要长着点记性,别老是让你母妃担心受怕。” 魏西溏只得老老实实受着:“孩儿谨记父皇教诲。” 腾王妃不乐意了,“妾身和池儿说的好好的话,怎得王爷一来就训池儿?”两句话没说,小帕子一甩就开始拭泪,“妾身知道王爷不待见我儿,那以后妾身就带着池儿自己过好了,省的碍了王爷的眼……” 腾王额头的汗开始往外冒,急忙走到腾王妃身旁,急道:“为夫哪里是这个意思?柔儿切莫这样想为夫……唉,柔儿,为夫以后再不说池儿了,你别生气……” 坐在榻上的魏西溏开始翻白眼,周围的丫头奴婢纷纷低头假装没看到。 那边腾王妃一甩小帕子,哭的梨花带雨:“王爷老这样说,哪回不是说完了还是训他?妾身知道,王爷就是不待见妾身,嫌弃妾身人老珠黄,想逼我们母子走,王爷要是看上哪家千金说出来便是,妾身带着池儿给王爷腾地儿。” 这话说的真是句句诛心,腾王被急的不行:“这说的什么话?为夫对柔儿的心天地可鉴,哪里有什么看上哪家千金的说法?柔儿这可是把为夫冤枉坏了!柔儿你听为夫说……” 魏西溏听的脑仁发涨,只得开口:“母妃,孩儿觉得有些饿了,想吃些东西,孩儿想吃母妃做的桃花糕。” 腾王妃一听,顿时就不哭了,站起来道:“母妃现在就给你做去。” 说着直接带走丫头婆子走了出去,可怜腾王殿下直接被扔在一边。 不过也因着魏西溏这通话,腾王妃转脸就把刚刚的事给忘了。 等腾王妃离开,腾王对屋里等着伺候的人示意:“都出去。” 很明显这是腾王有话要说,魏西溏想着怕是因为夫子过来那一趟的关系,至于什么事,她还真想不到有什么坏事跟她有关,要是真有,也是纨绔世子之前遗留下来的事。 “父王,不知道今日夫子过来说了何事?孩儿若是有错,孩儿一定会改正,不让父王母妃担忧。” 腾王没答话,而是拿了纸笔过来,在魏西溏面前摊开,道:“你写几个字让父王瞧瞧。父王这么多年也未曾管过你读书的事,让父王看看你习的如何。” 闻言,魏西溏抬眸看了腾王一眼,然后提笔在纸上认真写道:魏池字西溏。 待腾王看清那字,顿时全身一震,那字极具冲击力,刺的腾王心底一阵恐惧,伸手扯过来用蜡烛点燃:“混账东西!什么字都敢乱写!”   ☆、第007章 防范于未然 魏西溏是什么人? 魏西溏是大豫赫赫有名的荣昌皇帝。 大豫皇族是魏氏,而同样的,天禹的皇族也是魏氏。 不为人知的是,两魏乃同宗。 五百年前,大豫皇族魏氏一族的某个亲王世子从皇子们的夺嫡争夺战中逃离大豫,来到当初还尚未开化的天禹,凭着过人的才智和学识带领野民开山辟谷,成为一代领袖,三百年后,其子孙魏璨成为天禹的开国皇帝,这也是天禹和大豫民风相近的原因,只是经过百年演化,天禹也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特色。 天禹国在统治的两百年间也曾数度易主,魏氏一族又几番抢了回来,于天禹皇族而言,大豫先皇实在是迫害天禹皇族的仇敌,两国之间皇族的敌视,则意味着两国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偏天禹的开国皇帝正是魏氏皇族的后裔,是以至今尚无帝王提出改姓,怕的就是被百姓诟病忘本。 天禹和周围诸多小国交好,独独和兵强马壮势力强大的大豫无结交之意。 其实大豫曾出使天禹,欲以联姻的方式交好,国小兵弱的天禹不敢正面对抗大豫,只能以实在无适婚公主的源头婉拒。 天禹皇族对大豫的敌对情绪延续至今,这是天禹众所周知的秘密,这小子自取字西溏,这还了得? 魏西溏端坐未动,只是看着腾王不语。 待那纸成灰后,腾王也陷入沉默,半响他才在魏西溏身侧坐下,伸手搂着他的肩膀靠到怀里,和蔼道:“池儿,不是父王训你,实在父王怕你哪日无意中惹了圣怒,后果……” 似乎又觉得对一个八岁的孩童讲皇家事不易讲通,改为诱哄:“父王看到你写的字极好,很是高兴,只是,若是让太子哥哥看到了妒忌,父王怕你被人欺负。父王的池儿是天下顶顶聪明的孩子,若是被外人欺负了,父王和你母妃自会心疼,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魏西溏睁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腾王,一脸纯真的问:“父王,孩儿为何不能取字西溏?” 腾王把他往榻上抱了抱,理了理他的衣角,才道:“因为西溏是东方大豫女帝的字,你若取了,父王怕你皇伯父多心。你是皇族子弟,万事皆要小心,若哪日……”他顿了顿,才道:“池儿,你记着,父王即便是训你,也是为了你好,父王定不会有害你之心。” 魏西溏应道:“孩儿谨遵父王教诲。只是,若孩儿不能取‘西溏’二字,那孩儿便不取字,等到孩儿能取这两字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腾王有心想说怕是他这一生都不能用这两字,想想不忍打击,倒也没有反驳,只道:“等你日后长大了,便会明白父王的意思。” 腾王妃在捣腾桃花糕时间,腾王父子一直说话,腾王生怕魏西溏惹祸上身,三番四次提醒不让她习字,魏西溏好奇:“父王,孩儿一心向学,您不该高兴?为何不让孩儿写字?” 腾王思来想去,才把宫里那位仙人的话说了一遍,不指望孩子能全明白,最起码得让他知道严重了那是要杀头的。 “龙脉错位”四字让魏西溏了然,原来是那妖道搞出来的乌烟瘴气,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在金州不过一天,就让荣承帝疑神疑鬼乱了心神。 于她来说,时机尚早,这小身板要是被人杀了扔了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什么也不能让荣承帝把矛头对着她,现如今她毫无反手之力,若真是被杀了,那她重活的这一次实在白搭。 在腾王妃过来之前,腾王又道:“池儿,今日父王跟你说的话,你一字都不要对外人提起,当着你和父王的秘密,可好?” 听他用一副哄孩童的语气,魏西溏有些想笑,使劲绷着脸:“好。” 腾王对于他的乖巧甚是满意:“这才乖。” “父王,”魏西溏看他,问:“是不是哪日孩儿要是不小心写了字,就会让皇伯父杀了孩儿?” 想来他是害怕,腾王又不忍他战战兢兢担惊受怕,摸摸他的头,道:“不会,真有那日,父王被砍了脑袋,也不会让池儿受半分委屈。” 皇家子弟和父亲间难有温情,腾王最后这话着实让魏西溏有些震撼。 有些话从人嘴里说出来容易,可从为父的人嘴里说出,总让人觉得暖心。 魏西溏不自知的扬了扬嘴角:“那孩儿定当万分小心,不让父王被砍了脑袋。” 哎哟喂,这话让腾王美的就算当场被砍了脑袋也觉得高兴了。滕王世子哪里有这么乖巧过?他觉得今晚上真是没白说这多话,瞧瞧这小子多听话? 腾王妃回来以后,就发现腾王和世子相处的其乐融融,疑惑的瞪腾王:“王爷可是背着妾身训了池儿?” 魏西溏率先开口:“母妃,父王在教导孩儿为人处世之道,孩儿受益匪浅,孩儿以后定当踏实勤勉,不让父王和母妃为孩儿担心。” 腾王妃顿时觉得心肝都化了,过去抱着魏西溏道:“我儿长大了,母妃真是高兴。”赶紧招呼身后的奴婢:“把桃花糕拿过来。池儿,你尝尝味道可好?” 魏西溏趁着间隙看了腾王一眼,腾王正两眼冒着小星星看腾王妃:“柔儿做的,味道自然是好的。” 结果,腾王妃直接道:“妾身是专程给池儿做的,王爷怎得还跟池儿抢?” 腾王捏起的糕点还没塞到嘴里,只得讪讪放下:“那就让池儿吃……” 魏西溏忍着笑,道:“母妃,孩儿哪里吃得完这么多?再者,母妃和父王一起陪着孩儿吃才有意思,母妃辛苦。” 拿了一块送到腾王妃面前,腾王妃万分高兴的接过来,看着腾王柔声道:“王爷以后可要多跟池儿说说话,你看他如今多懂事?”还主动递了一块桃花糕给了腾王。 腾王受宠若惊,“柔儿觉得好,为夫以后一定多跟池儿谈心。” 好容易等到那对腻歪的夫妻二人离开,魏西溏总算可以喘口气,两个丫头过来帮她洗漱,洗完了魏西溏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被动的让人憋屈。 次日,魏西溏正要去学堂,腾王妃早早就让人安排了轿子,生怕再有个什么意外。 被人扶到门口,就看到轿子旁站了付铮,不等她开口,付铮已经迎了过来:“怎得不让人抬出来?” 魏西溏的动作就是要拨开他的手,结果付铮直接绕过,伸手把她抱了过来,“等养的好些再自己走,现在能省则省。” “你今日不上课?怎过来了?” 付铮道:“我跟高湛打听了,他说今日你们上的马术课,你这腿哪里还能骑马?今日太子学的也是马术,我想着刚好接你过去,免得你到时再被人碰了撞了。” 腾王妃看到付铮笑道:“铮儿,那池儿劳你照看。” 付铮施礼道:“铮儿省的,姨母请放心。” 付铮的母亲和腾王妃虽是远亲,却因投缘,相处的却如亲姐妹,两家又都居住金州,女眷走动频繁。 送魏西溏上轿,付铮自己也上了轿子,一前一后朝前走去。 练习马术的马场是在郊外,因为太子也参加,守卫的官兵倒是比平日多,付铮把魏西溏安顿在旁边,叮嘱:“自己乖乖坐着别乱跑,等下学以后我自会来接你。” 魏西溏看看自己裹得胖乎乎的腿,哪里还敢乱跑,要是一直捣腾下去,她这腿不定就废了,点头:“知道了。” “真乖。”付铮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捏得魏西溏火冒三丈,一把拨开:“别碰本世子。” 付铮哪里听她的,还挑衅似得伸手又捏了一下,看她炸毛模样笑着转身,嘴里还说了一句:“小气。” 魏西溏:“……” 看着人家在马场叱咤奔腾的模样,魏西溏只能老老实实待着不动,一马当先的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太子殿下。 紧随太子身后不进不退的不是别人,正是付铮。 魏西溏看的只咂嘴,能把速度控制的不偏不倚始终保持半马身距离的骑技,该是好成什么样?   ☆、第008章 宫里秘辛 一轮跑马下来,获胜的自然是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 那边,付铮正陪着太子连同身后四五个少年朝着这边走来,待走到魏西溏没多远的地方站定,眉清目秀的少年太子朗声问道:“魏池,脚伤还没好?” 魏西溏意思意思的站了起来:“魏池见过太子哥哥,您看,我这腿裹的猪蹄膀似得,一时半会好不了。”她叹口气,说:“以前一直觉得自己骑术高明,结果自己把自己摔了,刚刚看了太子哥哥的骑术,魏池真是惭愧,以后再不敢不知天高地厚自夸了。” 奉承话谁都爱听,太子原本高高抬起的眼眉稍稍落下,面子功夫甚好:“你年纪还小,在同龄人里,你确是骑术最好的一个,等你长大些,骑术自然就会提升。替本宫像七皇叔问安。” 言毕,太子的脸上满是自信的笑,转身朝着休息地走去,步履稳健气质高雅,把太子的气势彰显的淋漓尽致。 付铮跟在太子身后,挑着他精致的眉眼,抬眸看她一眼,在太子耳边附耳说了句什么,太子点点头,带着其他人径直离开。 付铮走到魏西溏面前,然后在她身侧坐下:“倒是说了几句像样的话,以前要是早这么识相,能有这一遭?” 魏西溏眼皮一跳,瞬间明白付铮这话的意思,想来她从马上跌下,跟太子离不了干系的,掀了掀眼皮,魏西溏问:“付大哥怎么知道?” 付铮微微扯了扯嘴角,语气不无嘲讽道:“那样沉不住的人,做了什么自然要显功一番。” 魏西溏扭头看了太子的方向一眼,刚要开口说话,不妨付铮突然问道:“半月后太长寺有个庙会,想来那些官家夫人千金都会去烧香拜佛,必然热闹,池儿可要去?” 魏西溏直接道:“不去,都是去烧香拜佛,本世子去了能干什么?” 付铮松口气,满意点头:“好,我回头也跟母亲讲,我也不去,到时候陪你找个清净地儿玩去。”说了几句话,付铮站起来,“我先过去找太子,稍后接你用膳,别乱跑。” 魏西溏点头,“嗯。” 付铮走了有一会,魏西溏一个人干坐半响,正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高小胖颠颠跑了过来:“世子,你看到我哥没?” “你是说付铮?”魏西溏指指那边,“在那呢。” 高小胖往那边看了看,嘴里嚷嚷道:“小爷是说我哥,不是付大哥。” 魏西溏往那边看了看,少年郎太多,分不清哪些跟哪些:“哪个是你哥?” 高小胖摆手:“算了算了,没看到就算。”往魏西溏身边一坐,笑嘻嘻道:“世子你到时候去逛太长寺嘛?” 这都第三个人问了,“不去。” 高小胖瞪大眼睛,“干嘛不去?人家神仙都去,你干嘛不去?你没看到这金州城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都吵着要去?要去看神仙呢。” 魏西溏问:“图什么?” 高小胖冷哧:“长的好看呗,还有些是想沾仙气的。” 魏西溏白眼,“没兴趣。” 高小胖鄙视:“人神仙说什么都准,皇帝还特别信任,谁要是巴结上这神仙,那可就发达了。”偷偷摸摸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听我哥跟我爹说,太子这次就要去,替皇帝祈福是假,去跟神仙套近乎才是真。这次去太长寺,人家仙人可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替天禹祈福的,我们去就是为了沾沾福边。” 听了高小胖的话,魏西溏突然道:“那么多人都是冲着神仙去的,去了也沾不上边挨不到人。” 高小胖摇头晃脑道:“这世子爷就不懂了吧?人家神仙说了,世间凡事讲究的都是缘法,要是有缘,你就算掉沟里河里,不定都能碰到神仙乘船经过呢。” 想也知道后面这话是高小胖自己编的,还掉河里也能碰到神仙,怕是淹死见到阎王爷差不多。 挨着魏西溏坐下,高小胖就跟个包打听似得:“世子,你知道不知道这两天宫里头都翻了天了?” 魏西溏问:“怎么说?” 扭着胖脑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高小胖压低声音道:“我听我爹跟我哥对话,说宫里昨天夜里被偷偷处死了一个妃子和侍卫,听说这个妃子还怀了孩子……” 魏西溏看他,又扫了眼周围:“高湛,妄谈天家秘辛是死罪,这话切莫在外人面前提起。” “我这不是跟你说的嘛?”高小胖的脸上总算露了点惧意,然后又抓手,无辜道:“世子爷也不是外人,小爷我又没跟外人说过,再说,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知道就好。”魏西溏又看眼四周,压低声音问:“处死理由是什么?” 高小胖顿时眉飞色舞,这小子就喜欢说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显示自己牛X轰轰的存在,凑到魏西溏耳边道:“听说是那妃子跟侍卫私通,肚里的小孩是个野种……” 这事发生的突然,似乎应验了“龙脉错位”之说,因为这件事,荣承帝肯定认定那偷人妃子肚里的孩子就是源头,企图混入皇子行列日后造反。 高小胖想不到更远,他热衷的就是这些别人不知道的八卦,可魏西溏只凭只言片语就能猜出荣承帝的想法,实在是会设身处地想事情,毕竟当皇帝的人,没有灭了那妃子和侍卫的九族实在是因为荣承帝面子大过天。 魏西溏忽然笑笑,说:“既然你说有缘不定能看到神仙,那本世子也去碰碰运气,若是真碰到神仙了,看看那人能不能度化本世子成仙。” 高小胖立马道:“世子,顺便问问能不能也度化度化小爷我,我也想成神仙。要是小爷我碰到了,也帮世子爷问问。” 魏西溏笑:“那自然好。” 两人正说笑,那边付铮绷着脸过来,看看高小胖又看看魏西溏:“高公子和世子在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说来听听。” 高小胖蹦跶起来,道:“付大哥,太长寺你去不去?小爷我跟世子说好了,要一起去看神仙……” 话未说完,付铮的眉头已经拧了起来,“刚刚不是说不去?怎得一听说有神仙就要过去?” 魏西溏道:“本来是不想去,不过听说去了能沾沾福气,本世子近来运势不好,要是能破了这劣势,日后不就能逢凶化吉?” 付铮依旧绷着脸,“与其信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妖道,还不如多吃两盆饭长的快点,养壮自己才是正经。没人伤得了你,自然逢凶化吉。” 魏西溏:“……” 还两盆,还养壮,她是猪吗? “你已答应了我,怎能轻易悔改?属墙头草的?”付铮过去,在她面前蹲下:“不许去,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高小胖目瞪口呆,“世子的腿本来就伤了,再打断,这得多长时间不能走路?” 付铮一窒,然后冷笑着看高小胖,“高公子想知道被打断了腿多长时间不能走路?高公子一试便知。放心,要是十年半载不能行走,本公子让人备了轿子抬着高公子就是!” 高小胖顿时被吓到了,一缩脑袋,哼唧了一会,夹腚偷偷跑了。 魏西溏只得道:“不去就不去,发这么大火做什么?扶本世子起来,饿了。” 付铮瞪她一眼,过去把她背在身上。 半月后,那庙会三天前声势就出来了,魏西溏应了付铮不去,还真就没去,高小胖只好自己去了。 腾王妃约了静宁长公主出门,魏西溏看看腾王,突然说:“父王,听说那招摇山的神仙长的极俊,金州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去庙会祈福是假,去看长地好看的神仙才是真的……” 腾王呆了一呆,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一巴掌,转身就往外走,“来人!备马!” 一溜烟追腾王妃去了。 魏西溏满意的看着待在屋里,正靠在榻上翻书,魏丁走到门槛边上:“世子,付公子到了,就在门外。”   ☆、第009章 牵红线 “请他进来。”魏西溏头也未抬的吩咐,伸手翻了一页纸。 门外闪进一个白色的人影,付铮跨进门槛,径直在她对面坐下:“腿可好些了?” 魏西溏缩腿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踢了踢腿,道:“好了,这样动都不疼。” 付铮点头,“那便好。可想好去哪里玩?” 从书里抬头看他一眼,魏西溏懒懒道:“哪里都不想去,府里待着最舒服。” 见他不想走,付铮也不勉强,伸手把魏西溏手里的书拿过来扔到一边,“看的什么书?什么时候这么认真了?别看了,咱俩来盘棋。” 这个她还是感兴趣的,魏西溏对候在外面的丫头吩咐:“去把本世子的棋盘取来。” 丫头取来棋盘,两人各坐一方开始对弈,正厮杀过瘾的时候,门口有个女孩的声音传来进来:“弟弟可在?” 来的是腾王的次女魏红衣,魏西溏抬头应道:“二姐,我在。” 一个分神,付铮的黑子吞了魏西溏的白子,付铮添上自己的黑子,笑道:“让你分心。” 魏红衣抬眸看到付铮,神情也多了几分羞涩,小女儿家遇到心上人的形容莫过于此,她慢慢走过去,小声道:“原来付大哥也在?” 付铮扭头,对她点点头:“二小姐。” 腾王的三个女儿长的更像腾王妃些,个个千娇百媚容颜艳丽,姐妹几个快到了适婚年龄,求亲的人络络不绝,腾王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平了。无奈腾王疼孩子,三个女儿的婆家那肯定是要千挑万选的。 付铮继续扭头盯着棋盘,见魏西溏伸手捏子抬手,一巴掌拍过去,“现在轮到我。” 魏西溏怒视:“本世子可没落子,不过比划一下。”赶紧欠欠身,拍拍自己身侧:“二姐,你坐这。” 魏红衣缓步过去,在魏西溏身侧坐下,也认真坐下看棋,半响抬袖掩嘴:“弟弟,你这是要输了?” 魏西溏抬头对她一笑,道:“这可不一定。绝地重生的戏码最有看头不是?” 白子落下,魏红衣又看了付铮一眼,一脸担忧,付大哥要输了。 付铮眉眼未动,伸手搁下一子,局面立马倒转。 一大一小两个少年盯着棋盘,红衣少女挨着魏西溏认真看着,大气不敢喘,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局面僵持不下。 半响付铮忽的伸手一抛子,笑道:“我认输。” 两人各自交换被吃掉的棋子,魏西溏道:“不过僵局罢了,哪里就输了?” 付铮抬眸看他一眼,低头笑了笑:“碰到你,不输也输。” 魏红衣安静的坐在一边,魏西溏扭头问:“二姐,你来找我有事?”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她笑道:“父王和母妃出门,怕你无聊,过来看看你。早知道你和付大哥玩的这样好,我就不过来了。” 魏西溏伸手抱着她的胳膊,道:“二姐姐过来找我玩,我高兴还来不及,这话说的真让我伤心。”看了付铮一眼,魏西溏忽的站起来道:“付大哥,我去如厕,很快回来,二姐,你帮我跟付大哥走一盘。” 付铮愣了下,抬眸看了魏西溏一眼,倒也没说什么,魏红衣在棋盘前坐正身体,“付大哥,您先请。” 抬头对她笑笑,付铮道:“二小姐先。” 魏西溏在门外听到两人已经开始走棋,笑笑抬脚离开,伤了腿已经痊愈,走路也没甚大妨碍,看到什么都高兴,总算不用当只瘟鸡总待着不让动了。 从恭房出来她并未急着赶回去,而是趴在院子水池的栏杆上往下看水里的鱼,让人拿了一只馒头,揉碎了往水里撒。 早就看出魏红衣意属付铮,魏西溏不过是给二人留些时间罢了。 付铮此人,有才有貌有勇有谋,魏西溏拉拢的意思很明显,而联姻则是拉拢手法里最好使的一招。 魏红衣温柔漂亮,付铮年轻俊逸,站在一起十分养眼,说不是一对都没人相信。知道魏红衣意属付铮的时候,魏西溏心里就在打着这个主意,否则她这样性子的人,哪里会容忍性格强势的付铮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魏西溏一个人闲逛了好一会,又不愿回去打扰那两人的兴致,正打算去找另外两个姐姐,扭头看到付铮冷着脸,从走廊那头大步朝着她走来。 她立马扔了手里的馒头,迎了上去,“付大哥,我正打算回去,怎得这么快就要回去?” 付铮走过来,伸手抓着她的手腕,直接朝着外面拖,脸上的表情依旧冷的吓人,魏西溏“哎哎”两声,付铮直接甩了她的手腕,转身冷面看她问道:“刚刚去哪呢?掉恭桶了?” 魏西溏讪讪道:“哪里,这不是看到鱼了,多玩了一会?正打算回去呢……” “魏池!”付铮的声音一高,魏西溏赶紧摆手:“错了错了!本世子错了还不行?付大哥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行不?太子哥哥都说了,我还小呢。” 付铮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看向一边,一看表情就知这气还没下去。魏西溏清了清嗓子,试探的问:“付大哥,你觉得我二姐怎么样?” 付铮冷笑,“你二姐再好,可惜本公子都相不中。” 这话说的直接,魏西溏顿时觉得十分无趣,然后她又问:“那你觉得我大姐怎样?” “魏池!”付铮气的伸手指她,点啊点,点半天也自己也觉得拿她没奈何,只咬牙道:“蠢东西!” 付铮转身朝府外走,魏西溏站在原地,心里自然也不高兴,她低三下四到这程度,这小子还这么不知好歹,不喜欢直说就行,还骂人?这要换以前,得拔他九族的舌头。 见他要走,也不挽留,一扭身也朝着府内走,自然也是生气了。 她走了几步路,就听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付铮又冷着脸走回来,追上她以后拉住了:“你去哪?” “这里是腾王府,本世子去哪还要跟你禀报?”魏西溏抬着下巴,眼都不往他脸上瞧了。 付铮都被气笑,“明明生气的是我,你倒跟我摆脸子看?” 魏西溏冷哼一声,抬脚就走,付铮一把拉住,一脸哭笑不得,也不气了,只道:“好好,是我的错!咱不闹了成吗?” “本世子不过晚回了一会,你就生气?不是你的错,难不成是本世子的错?”魏西溏指控:“刚刚还骂了人,你当本世子没脾气?”伸手一指他的脖子,气愤的问:“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 明明还带着童声,话说的倒是义正言辞义愤填膺,付铮不敢笑,只得道:“世子爷大人大量,不跟我不一般见识可好?以后再不敢了,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魏西溏倒背双手,睨了他一眼,自顾往前走了踱了两步,仰头道:“付大哥也不必这样,本世子又不是小气之人,只不过略有些激动罢了。” 付铮头疼,就这还还敢说自己不是小气之人,那要再小气,他是不是得磕两头才会罢休啊?   ☆、第010章 心情不畅 好歹哥俩重新说上话了,付铮拉着魏西溏往外走:“我来都来了,世子不出来算什么事?走,带你出去玩。” 魏西溏被他拉着,嘴里问:“去哪?” 不管去哪,肯定不能去在腾王府待着,否则也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会把三个姐姐挨个往他面前带。 想起来付铮的心肝肺就觉得疼,明明气人的是世子,掉头还敢跟他生气,付铮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不愿意到处走,反正金州城现在哪里人都不多,我们随便走走。” 想想也是,既然付铮不喜欢她三个姐姐,这日后总会碰到合适的美人,就不信拿不下这小子。要是她真的什么法子都使了,付铮还是拉拢不过来,那此人也留不得了。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侧脸也是俊逸非凡,心道,要是付铮不识抬举,不知道二姐到时候是不是会特别伤心。掉头又一想,怕什么,天下长的好看的男人多的事,就连一个不知道哪个山旮旯里出来的妖道都长的仙人一样,还怕找不到一个长的好看的男子送给姐姐当相公? “走快些,发什么呆?”付铮回头过来拉她的手。 魏西溏对着那手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乖乖跟着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看到高小胖跟磕了药似得骑着一匹酒红色的胖马冲过来:“付大哥!世子爷!” 对高小胖的骑术实在不放心,付铮赶紧拉着魏西溏退到一边让开道,高小胖好容易把马勒的停住,一脸激动兴奋的说:“付大哥,小爷我见到神仙了!”又看着魏西溏幸灾乐祸道:“世子,小爷让你跟我去你不去,你没看到吧?” 魏西溏干巴巴道:“啊,高兄果然一脸仙气,这体型都壮硕了一圈……” 高小胖大怒,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道:“小爷明明瘦了,怎么就胖了?” 对于这个话题,高小胖还是很忌讳的,他也羡慕付铮那样的身板,是以一直在嚷嚷着节食,结果到现在还胖乎乎的模样。 魏西溏操着手,漫不经心道:“高兄沾的不是仙气,是瘴气吧?否则不过一个上午,一个时辰的功夫,怎就瘦了呢?” “你就是妒忌小爷!小爷真的看到神仙了!人家神仙还跟我说话了!”高小胖的胖脸上都挂了怒意:“人家神仙说了,小爷我有从龙之相!日后能官拜宰相,跟我爹一样……” 付铮左右一扫,伸手把他从马上拉下来,冷着脸道:“什么话都敢嚷嚷着说!什么叫从龙之相你懂不懂?” 高小胖不明所以的嘀咕:“怎么了?不就是太子殿下吗?我都决定跟我哥一样,以拥立太子殿下为毕生之志了。” 闻言,魏西溏睨他一眼,道:“如此,那就恭喜高兄得偿所愿了。” 付铮晃了下魏西溏的手:“世子别跟着起哄。” 因为付铮的脸色不善,高小胖倒是老实了,“付哥,我就是说说,你们又不是外人。” 付铮拉着魏西溏往前走,高小胖牵着马跟在后面,付铮道:“这里是京都,所谓祸从口出,这点道理也不懂?什么是从龙之相你知道?说你有你就有?” “神仙说了的……”高小胖气弱,刚刚的兴奋也荡然无存。 付铮冷笑:“若太子登基,高家有你哥跟随太子身后,便能保高家这世无忧,若……”他顿了下,含糊道:“若不然,高家两个儿子拥的都是别主,高家可不是满门抄斩的事,怕是灭的九族。” 高小胖瞪大眼,道:“太子是正统,还能有谁……” 付铮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记得日后别想些有的没的即可。若是哪天忍不住舌头痒痒忍不住说,自己找别人说去,别对着本公子和世子说这些。” 魏西溏看付铮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付大哥,其实本世子也觉得高湛所言甚是,太子可是正统。” 付铮随口道:“世事难料,何况那招摇山的仙人也说有异象。”扭头看她一眼,“不过,世子不必担心这些,只要世子安安分分不调皮,这种事自然不会波及到世子头上,乖乖念你的书,快些长大便好。” 提起长大这个话题,魏西溏就有些惆怅:“本世子也想快些长大,可这时间哪里就会如了本世子的意?” 付铮顿时笑出来,小孩子似乎盼着自己快些长大,只怕等真长大了,烦恼也就随之而来,看看世子爷小脸上的怅然的表情,他伸手捏了捏,道:“尽犯傻,你每日多写些,长的自然会快。” 伸手把付铮的手推掉,魏西溏一脸不高兴道:“都说了别捏本世子的脸,要捏,你捏高湛去,他脸上肉多。” 高小胖伸手捂住脸,“小爷我又没干坏事,凭什么捏小爷的脸?世子,早知道你这样,小爷我就不跟神仙说你了!” 魏西溏挑眉,“啧啧”两声:“你还真跟神仙提本世子了?” 高小胖顿时得意道:“小爷不是跟世子说好了?谁碰到神仙水就引荐谁。” 付铮的视线在两人脸上荡悠:“这事本公子怎么不知道?” 高小胖嘿嘿一笑:“我跟世子头头偷偷说好的。” 魏西溏问:“神仙给你引荐成仙的法子了?” 高小胖抓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我本来想问的,不过神仙跟我说有从那个什么之相后,我一高兴,就忘了当神仙的事了。” 魏西溏摇摇头。 高小胖一见,急忙道:“世子,我虽然没帮你问怎么当神仙,不过我帮你问了你有没有从那个什么之相了。” 魏西溏抬眸,问:“神仙怎么说?” 高小胖又一脸不好意思,“神仙问我世子的生辰八字,这个我哪里知道?他就说看不到面相,不敢妄言什么的……” “付大哥,”魏西溏扭头看付铮,道:“我们让高小胖去死死吧。” 付铮点头:“这主意甚好。” 高小胖顿时急了:“神仙这样说,又不是小爷我这样说的……”赶紧牵着马不敢再跟。 前面那两人自然是手牵手走了,高小胖撇着嘴,万分委屈:“亏得小爷这么高兴回来报喜,小爷还没说在哪里遇到神仙呢,世子欺负人!” 虽说神仙的名号响亮,不过金州城里还有大多舍不得生意的百姓,家里有人去了就行,生意还得正常做。 街市少了往日那般热闹,两人一路走过去,倒是自在不少。 付铮看着她看到什么都好奇的模样,不由笑道:“以前怎得没见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喜欢哪个跟我说,我买给你。” 其实她就是新奇,这些民间的小玩意在宫里实在少见,看到就多看两眼,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不用,本世子随便看看。” 付铮没说什么,不过她多看两眼伸手摸过的东西,倒是全让人包了起来拿在手里,魏西溏道:“付大哥你别买,本世子真是随便看看。本世子可不会还你银子的。” “不值钱的小东西,”付铮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送你的。” 虽说不在意,不过魏西溏接到手里的时候还是挺高兴,拆开一个拿在手里仔细看,嘴里道:“这民间的能工巧匠着实多,这么个小小的东西,做的确十分精致。” 付铮笑道:“天禹建国尚晚,跟别国比这些方面其实弱了些,是以这些都是通商的产物。世子可知你手里这个玩意是何方传过来的?” 魏西溏捧着那玩意,好奇道:“哪里?” 付铮看了周围,压低声音道:“大豫。”然后帮她拿着其他小玩意,拉着她的手往曲江边走,嘴里道:“大豫女帝在世时重农商,不过短短五年,民间发展就达到了百花齐放的鼎盛。往周边诸国流传的也迅速,天禹与大豫国虽不往来,可民间零散通商一直都存在。” 魏西溏伸手扶着曲江边的护栏,沉默半响才道:“原来付大哥也知大豫女帝。” “毕竟是个奇女子,女帝登基不少见,可这般得万民拥护之人却是难得。”付铮看着江面,道:“可惜为国捐躯英年早逝……” 不等付铮感慨完,魏西溏便冷笑一声,道:“什么为国捐躯因年早逝,分明是蠢死的!” 付铮笑道:“好好的怎么就生起气了?我就随便说说,至于那大豫女帝是箭伤复发感染而死还是蠢死的,我们哪里管的着?来来,我们再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好玩的。” 魏西溏冷着脸,手里抓着的小玩意也没了观摩的兴致,任凭付铮怎么想法转移她的注意力,直到回腾王府,她那脸上都没挂上半分笑容。 把世子送回腾王府,付铮只叹气,“世子,好歹笑笑,要是我惹你不高兴,你跟我说一声便可,我跟你赔不是还不行?哪里值当记一下午?” 魏西溏转身进府,嘴里道:“本世子并未生气,付大哥多想了。” 没生气才怪,那小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挂着“心情不佳”四个大字,付铮跟着她进去:“世子?” 魏西溏转身把他手里的东西全拿到自己手里,抱着就走了,“付大哥请回,本世子无恙。” 没辙,付铮虽不放心,却也只能回去,倒是发现自打他提了大豫女帝以后,她便一直不大高兴。 腾王府里,腾王妃正跟腾王不高兴,今天本来差点就能看到那仙者了,结果腾王不知怎得找了去,愣是让她错过了一睹仙容的机会。 腾王正围着娇妻打转:“柔儿,为夫哪里知道让你错了看神仙的时机?为夫真不是有意的。” 魏西溏捧着小玩意路过,头也未扭一下径直走了,心道:他就是故意的,怕娇妻被神仙勾了心魂,才故意不让她瞧见的。   ☆、第011章 新来的学生 躺床上的时候魏西溏还一肚子气,心里说什么都不高兴,想到大豫,想到东方长青,想到她魏氏皇族那一百多条人命,哪一条都让她恨不得把东方长青千刀万剐。 美色惑国,而她就是被惑了国的蠢货。 外间负责守夜的丫头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世子?” 魏西溏应了一声:“嗯?” 丫头走近,“世子,这么晚了您怎得还不睡?明日一早还要早起上学,赶紧睡吧。” 魏西溏闭着眼睛说了句:“本世子睡不着。你先去睡。” 丫头哪里会走,搬了凳子过来,伸手轻轻在她身上拍:“世子,您睡,奴婢帮您守一会。” 迷迷糊糊的,魏西溏还真的慢慢睡了。 次日早上,她起床问了句正给她穿衣的丫头,“对了,你叫什么?” 丫头对她一边给她整理衣裳,一边笑道:“世子可又说笑了,奴婢枣香从三岁进府服侍您,到现在还来问奴婢的名字。” 魏西溏也没说别的,只是坐在床沿揉眼,然后展开胳膊让枣香替她穿衣,枣香问:“世子早上想吃些什么?” “随便吧,早上没甚胃口,应付一口就行。”枣香笑:“王妃要是听到,怕是又要责怪奴婢照顾不周,怎得能随便?世子可是要去上学的。” 魏西溏算是发现了,她碰到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啰嗦的,在大豫皇宫的时候,丁春秋也一样啰嗦,烦的她双耳发疼手脚发痒的想揍他。只不知那样啰嗦的丁春秋是不是早已被赐死,毕竟东方长青不会留一个服侍先王的太监在身边碍眼。 枣香还在那边说话,魏西溏忍不住笑着打断:“小姑娘家别那么多话,这么啰嗦,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原本说个不停的枣香瞬间涨红了脸,娇嗔的一跺脚:“世子!” 魏西溏笑着出门,路过荷花亭的时候发现三个姐姐在桥上喂鱼,她跑过去,往桥栏上一跳,把手伸到魏静思面前:“三姐,给我一点鱼饵,我也喂它们吃一点。” 结果魏静思伸手一拍她的手,气汹汹的说:“我们都吃过早膳了,你才刚起床,你待会还要上学,喂什么鱼?赶紧用膳去!” 其他两个姐姐的注意力都被鱼群吸引,魏西溏跳下栏杆,一溜烟跑走。 腾王和腾王妃正在用膳,看到她进来,赶紧招呼:“庆香,快去把世子的早膳取来。” 腾王看了魏西溏一眼,开口:“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一个男孩子,怎能起的比你姐姐都晚?你三个姐姐都吃完了,你才过来,都不知道早点起床?” 魏西溏端正坐好,嘴里道:“孩儿明白,明日开始孩儿定当向父王学习,早起晨读。” 腾王一窒,偷摸瞧了腾王妃一眼,这对夫妇哪里会早起?醒的再早,也是有别的被窝里的事要做,这小子的话让腾王语塞。 腾王妃瞪了腾王一眼,对魏西溏柔声道:“池儿别听你父王说,你现在要念书,多休息是应该的,别误了去学堂的时间即可。” 魏西溏又道:“孩儿省的,母妃请放心。” 等魏西溏用完膳离开,腾王妃一脸喜色道:“王爷,妾身觉得池儿懂事不少。” 腾王那自然是附和的,连忙道:“那是柔儿教导有方,为夫娶了个好王妃。” 去了学堂,魏西溏还真是个好学生,而那位专程找过腾王的老夫子对她似乎也多了份用心,以前课上这帮纨绔子弟老夫子都是斜眼看的,如今他在课上还会可个世子爷的名,像对个好学生一样问些问题,提起来背一段书,这让高湛那帮小子下巴颏都掉了下来。 课下高湛和其他小子围着魏西溏打转:“世子,你这是要抛弃我们这帮兄弟啊?这就不对了,没了你,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魏西溏看了高小胖一眼,道:“莫不是你们的乐趣是拉着本世子下水?” 高小胖嘿嘿奸笑:“这叫什么话?小爷我不过就是看不惯书呆子。看到了就想打两巴掌玩玩。” 坐在前排的那几个正捧着书的书呆子们顿时一缩脑袋,不约而同的把书放了下来。 魏西溏睨他一眼,“本世子是不惯那些欺负老实人的恶霸,看到了就想踹两脚玩玩。” 高湛怒了:“世子你就是欺负人,小爷我告诉付大哥去!” 这会魏西溏明白了,原来这话就是高小胖的口头禅,哪里还怕,只道:“你告诉就是,本世子倒要看看付铮敢拿本世子怎么样。” 高湛:“……”然后不高兴:“没意思!一点都没意思!”眼珠子一转,又洋洋得意道:“小爷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人!” “呵呵。”魏西溏干笑:“那本世子这里先恭喜高公子,还望日后高大人多多提携。” 高小胖掐腰得意大笑:“哈哈哈……” 学堂里的人都因为高小胖昨日在太长寺见过神仙羡慕,这也成了高小胖显摆炫耀的招牌之一,自然,昨日得了付铮提点,高小胖到不敢提什么从龙之相,换了说辞,变成了有福之相,反正,引的其他少年们无比羡慕。 对于不羡慕的魏西溏,高小胖自行脑补为世子爷其实是妒忌。 看着高小胖得意的模样,魏西溏摇摇头,站起来往外走,心道难不成她日后都要和这帮半大的孩子一起上下学?想她堂堂大豫女帝,如今沦落到和一帮小破孩混在一起,着实闹心。 “走路不长眼睛?好狗不挡道的道理懂不懂?”一个孩子愤怒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魏西溏当即在门口站住脚,扭头看了眼站在门边瞪着他的少年,视线在他身上划过,落在那少年腰间挂着的一块龙纹玉佩上,然后魏西溏侧身让开,微微低头。 少年满意她的态度,转身入室。 高湛颠颠追着魏西溏跑出来,“世子!世子!” 魏西溏等他追上方问:“那是哪位皇子?之前怎的没见过?” 高湛小心的看看周围,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宫里那位唐贵妃的儿子,宫里这几天不是正紧张的时候?唐贵妃为了讨皇帝欢心,把儿子送到这里来亲臣呢……” 魏西溏随口笑:“还紧张呢?不是查到了?” 高湛撇嘴,“紧张着呢,我偷偷听我爹跟我哥说,那位疑心病愈发重了,宫里的公主们最稳妥,可那些皇子们就惨了,那位先后召见了所有皇子,那些长相不像他的,怕是日后难有造化……” 魏西溏问:“怕那些是不是皇家族血?”她摇头道:“这人得多希望自己被带绿帽子呀。” 高湛捂嘴闷笑,“世子,咱哥俩总算想一块了,我听我爹说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想的。”又推推她:“对了世子,刚刚那位是十七皇子,长的像荣承帝,唐贵妃娘家硬气,他如今是最安全的。” “难怪个子不高眼睛倒长头顶了。”魏西溏摇摇头,“既然这位不好惹,那就不惹便罢。” 高湛抖着肩膀坏笑:“世子您就放心吧,您好歹是位世子,十七皇子顶多在言语上刺您两句,其他人可就惨了,这日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头呢。”抵抵魏西溏的肩膀,高小胖道:“世子,这日后小爷我要是不小心让您不高兴,您可担待点,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等到了下午魏西溏就知道高小胖这话什么意思了,别看高小胖人胖脸长的蠢,他拍马屁的功夫着实厉害,不过半天时间,高小胖已经跟十七皇子混的烂熟,不但如此,这个见风使舵的势利眼胖子,还狗仗人势帮着十七皇子欺负其他地位身份不及他们的弟子呢。   ☆、第012章 出头鸟 因为十七皇子撑了场,高小胖着实耀武扬威了好几日。 魏西溏每日看那小胖子这边找找茬,那边踢踢人,真正狐假虎威的可以。 而十七皇子也不过十来岁的少年,有人主动替他找乐子,自然高兴,一时这学堂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谁都缩着脖子生怕引起十七皇子和高湛的注意惹上麻烦。 这么多少年里头,魏西溏算是十七皇子唯一一个没找茬的,毕竟她也是皇家子弟,腾王虽说没有实权,但是荣承帝对这怕老婆又听话的弟弟还算心疼,要是魏西溏回去跟腾王告状,即便腾王什么都不做,心里对唐贵妃和十七皇子心生不满,不定哪日就伸个绊子挡路,是以十七皇子心里还是分了轻重。 趁周围无人,高湛蹿到魏西溏身边,道:“世子,你这几天怎这么安静?”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本世子要做的事,都由你做了,本世子不安静做什么?” 高湛嘿嘿一笑,“现在都是小爷我一个人,不习惯。” 魏西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不习惯?本世子看好你,你若成了一霸,本世子还怕被人欺负?再者,你做的这些无伤大雅,本世子还嫌你不够高明。” 原本一条缝的眼瞬间瞪的老大,高小胖不服气:“小爷我现在做的还不高明?” 魏西溏点头:“差的远了。” 高小胖很气愤,“世子,你等着看小爷的大招。” 说是什么大招,其实就是高小胖变本加厉欺负别的少年罢了,特别是在他被世子爷鄙视之后,就一心想证明自己花招百样。 学堂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魏西溏时常能看到之前那几个脾气暴躁的少年在压抑情绪,身侧紧握的拳头就是最好的证明。即便只是些孩子,他们也知道不能反抗十七皇子。哪怕不是十七皇子,即便是高湛,他们也不能动,谁不知道如今的高宰相备受荣承帝重视? 魏西溏几句挑拨离间,让高湛兴致大开。这小子很会挑选对象,专门挑那些平日忍气吞声的人下手,即便别的少年家世再低,可他们本人脾气暴躁,不定就动手打人,虽说打完了那些小子也吃不了兜着走,可他挨了打,高小爷觉得自己更尊贵,他觉得不划算,得挑不敢动手的才行。 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落在第一排靠窗位置的一个身影上,他伸出胳膊抵抵十七皇子,“十七殿下,那是颜阴,可是咱们金州城内有名的书法家,还得了皇帝陛下的夸赞呢。”然后高湛抬头,对着那少年的方向喊:“喂!颜阴,还不见过十七殿下?” 那个叫颜阴的小少年低着头,然后慢慢的站起来,使劲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颜阴见过十七殿下。” 十七皇子看着那少年冷笑一声:“得了父皇夸赞又如何?父皇不过随口一说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甚才子?”他走到颜阴面前,道:“既然是才子,那写几个字给本皇子看看。” 高小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颠着腿,伸出胖手敲敲桌子,幸灾乐祸:“十七殿下,让这小子写‘颜阴是狗’,哈哈哈哈!” 闻言,十七皇子看着高小胖,笑道:“你这小子还挺损。” 高小胖抖着肩膀笑:“什么嘛,不过图个乐子嘛,本公子又没什么别的意思,哈哈哈。” 十七皇子也坏笑:“说的也是。来,才子,献个丑。” 房间里的气氛降到了极点,其他少年们都低着头,生怕被殃及到,气氛僵持着。颜阴低着头,红着眼圈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高湛在旁边推他肩膀:“写呀!不是说字写的好?献个丑给十七殿下瞧瞧呀。快点!” 颜阴突然道:“十七殿下,能不能写点别的字?” 十七皇子挑着粗浓的眉,道:“怎得?写字还挑字?别不是就练了那几个字,别的写不出来吧?既然高公子说写‘颜阴是狗’,你写便是,磨蹭个什么劲?” 高湛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写呀,你倒是写呀。” 颜阴还是站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倔的跟什么木头似得。 十七皇子觉得面子下不去,冷着声音道:“看来还真是才子,让写露一手都推三阻四?到底是不屑本殿下,还是你根本就是个草包?” 周围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低头坐着,甚至有想如厕的都只能憋着,怕站起来发出一点动静,引起十七皇子的注意。 “颜阴。”魏西溏突然开口喊了一句。 她这一声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所有人视线对他看过去,颜阴吸着鼻子抬头,红着眼可怜巴巴的看她。 魏西溏道:“这边这句语论本世子不知何解,烦你过来指点一下。” 颜阴一愣,然后他的腿往后退,把椅子推开,从案桌后面朝这边走来,晾下坐在桌子上的高湛和桌子前面的十七皇子。 “哪句?”颜阴走到她身边,低声问。 魏西溏目光清明的看他,随手一指,“这个。” 颜阴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那书本上的句子,轻轻念道:“辱人者必自取其辱……” 周围的人盯着他们,颜阴也愣在原地。 忽的,坐在后排一个身着黑色长衫的高个子少年站了起来,因为动作突然,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让人难以承受的静默。 那少年拿着书,径直走到魏西溏身侧,把书往桌上一放,道:“这句我也不懂,求赐教。” 这似乎是个信号,瞬间打破了原本支离破碎各自自保不愿生事的个体,那些势单力薄或个性懦弱的学生,自发的往魏西溏身边靠。 原本平衡的局面因为十七皇子这个不合群的强势个体介入被打破,打不得骂不得,再治人的招在十七皇子面前,也只能收起,而寻求强者庇护成则成了所有弱势人的自保之举。 即便人人都想当那只出头鸟,可人人都惧怕当那只出头鸟,所以,他们更希望有人能成为他们的依靠,魏西溏的一句话,无疑是一个信号,一个让其他人看到她就是那只领头的鸟。   ☆、第013章 高小胖的优点 经历了大半个月让人窒息的氛围后,这个满是朝中大员子弟的学舍气氛变的开朗起来,面对着魏西溏这边的人多势众,十七皇子也意识到只有他和高湛两个人无法对抗结盟的团体,次日后倒是开始对人和颜悦色起来。 学舍逐渐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可因为十七皇子入学而形成的魏西溏一帮少年却没有散开。 其实魏西溏什么都没做,只不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喊了一声,可那一声,让这位世子留给别人的感觉突然变了。 原本对这位纨绔世子爷没有好脸色的少年们,对这位日常里最喜调皮捣蛋的世子多了几分敬重,上下学都会主动招呼一句。 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这几日的高小胖很郁闷。 他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早知道世子爷这样,他还需要加入到十七皇子的行列吗?他这也是被逼的是吧?与其被人欺负,他宁愿做个欺负人的人,他其实也没错嘛。 这日下学以后,高小胖跟在魏西溏身后追:“世子!世子!你等等我呀!” 魏西溏的身后跟着一大波顺路的少年,一行人说说笑笑十分和谐,听到后面的动静,魏西溏转身看他,“何事?” 其他少年也纷纷扭头看着高湛,高湛抓头嘿嘿一笑,看来他这个趋炎附势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因为其他少年虎视眈眈的瞪视,愣是吓的高小胖半天没憋出个屁来,只道:“没事,没事,小爷我就随便喊喊。” 待其他人都陆续回家了,高湛才敢跟着魏西溏一起走。 “世子,你可真不够意思,你说一开始就要跟小爷说不怕他,小爷何苦跟他混?”高湛愤愤然道:“不够意思!” 魏西溏诧异:“本世子何时说怕了谁?”睨他一眼,不屑道:“倒是你,可真耍的一手好贱。狗仗人势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让人写字便写,何必那样欺负人?” 文人傲骨,特别这种少年成名的天才,这样侮辱他,不是要毁人家一生? 高湛也委屈:“小爷有什么办法?人家是皇子,小爷我是什么东西?” 魏西溏摇头,道:“你自己觉得自己不是东西,那自然就不是。” 高湛抓头,继续跟着魏西溏走,嘴里道:“世子,你别生气,大不了,小爷我改跟你混呗。” 魏西溏直接回道:“别,本世子怕养不起你。他好歹是皇子,跟着他亏不了你。只是他那边想打什么坏主意,你知会本世子一声便是。” 高湛想想,顿时眼睛一亮,压低声音道:“世子,您这招高明,小爷我怎么没想到呢?” 魏西溏看他一眼,一脸嫌弃道:“你就想到不要挨人揍。” 高小胖不生气,拍拍魏西溏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强调:“世子,那你得记着我是你这头的,可千万别让那几个大个子打小爷我啊!”说完,高高兴兴的跑了。 下学回家,魏西溏进门就被腾王殿下提溜到腾王妃看不到的地方:“你近来是不是在学堂跟十七皇子起了冲突?” 魏西溏否认,认真道:“未曾。十七殿下说孩儿好狗不挡道,孩儿都没敢反驳呢。” 腾王一顿,问:“什么时候?” 魏西溏道:“十七殿下去学堂第一天。” 腾王原本怒气腾腾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小十七可真是够放肆,本王的池儿若是狗,他又算什么?这还是个皇子就这般盛气凌人,要是他爬的高了,还不打算闹出人命来?” 魏西溏拉拉腾王,乖巧道:“父王,孩儿不过被骂了一句,不打紧,其他学生比孩儿可怜多了,颜太傅家那位颜公子,还被逼着写‘颜阴是狗’的字呢,都哭了。” 腾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这等混账东西,还敢恶人先告状!” 魏西溏一脸无辜:“父王,何人告状?” 腾王指指宫里的方向:“十七皇子今日回宫里的时候跟陛下告状,说你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 魏西溏看往椅子上一坐,问:“皇伯父要砍父王的脑袋了吗?” 腾王道:“你皇伯父没那般昏晕。” 魏西溏坐在亭子边上,踢腾着小短腿,道:“那父王气什么?连皇伯父都知道十七殿下跟孩儿闹着玩呢。” 腾王绷着脸,冷道:“岂有此理!还有辱骂皇家子孙是狗的玩笑?你可是皇家子弟,父王岂能让你任他凌辱?” “父王,”魏西溏跳下来,走的腾王面前,抬头看着他:“父王希望日后孩儿成为什么样的人?是弘扬正气头可断血可流还是卑躬屈膝但求活命?是位居人臣成为天禹栋梁还是游戏人间舍弃大家顾全小家?又或者成个人上之人?” 腾王愣了下,然后他在魏西溏面前蹲下,道:“池儿,你这一生……”他呼出一口气,继续道:“父王只盼你平安到头,与你三个姐姐一样。” 魏西溏盯着腾王的眼睛,“若孩儿让父王母妃失望呢?” 腾王沉默了一会,然后拍拍她的手,道:“池儿,你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你可明白?” 魏西溏点头,依旧目光清亮,掷地有声道:“孩儿知道,孩儿与别人自然不一样。” “那便好。”腾王叹道,“父王对你别无所求,只求你一生平安到老。” 魏西溏目送腾王离开,半响她站起身,喃喃自语道:“你求我一生平安到老,可我求万里江山皇权在握,我求马踏东方天下一统。腾王殿下,魏西溏注定要让你失望了!” 腾王说,她和别人不一样。 确实如此,因为她会是让天禹龙脉错位的那个人。 是错了位,而不是易了主,因为天禹的先祖也是她的先祖。 如此,首当其冲,她要找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位断言龙脉错位的妖道。 不管此人是有真才实干还是妖言惑众,最起码,他能让荣承帝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这就是他的本事。 喜欢到处打听八卦偷听闲话的高小胖对于魏西溏来说,实在是个好的消息渠道,他总有本事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些别人没有的隐秘消息,这才能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再看到高小胖,魏西溏就拉了他到一边,问:“你说,那位什么神仙现在可还在宫里?” 高小胖点头:“在啊,听说那神仙特别喜欢宫里的几位小公主呢。” 魏西溏挑眉:“一个神仙还有这嗜好?” 高小胖急忙摆手:“世子,我可没说什么嗜好,小爷我是说,那神仙喜欢女孩子。宫里人谁都知道神仙在替那位炼丹,被捧为上宾很受尊敬,所以大家都想结交,不过太子和各位皇子神仙都没正眼,独独对那些原本不受陛下在意的公主们很是和颜悦色,还主动帮她们算命什么的,连带着陛下也开始反省之前冷落了公主,听说还打算亲自替苍公主指婚呢。” 魏西溏点头:“这说明神仙没有龙阳之好,喜欢女子。” 高湛:“噗——”气急败坏:“都说不是了!人家神仙哪里会有那样龌龊的心思?他对公主们和善,可他对那些后宫嫔妃很冷淡呀。这又说明什么?” 闻言,魏西溏了然:“原来这神仙口味略重,喜欢血统尊贵的幼童女娃。” 高湛气的半死:“世子,你这……小爷跟你没法沟通!” 魏西溏看他一眼,不屑道:“你懂什么?愈是道貌岸然的人,内里所想愈不可告人,这什么神仙混到宫里,不就图宫里的公主血统最为纯正?” 高湛怒了:“世子,你怎得这样气人?人家是神仙!” 魏西溏道:“神仙又怎样?他若真是神仙,留恋人世间做什么?不该早早飞刀天上逍遥自在?换你,你还愿意留在凡间?” 高湛顿时噎住,又想替神仙辩白两句,可是又觉得世子说的有道理,抓头半天没吭声,过了好半响才道:“人家神仙菩萨心肠,渡陛下成仙呢。” 魏西溏冷笑:“当皇帝可比神仙逍遥多了,要他渡?他若真有菩萨心肠,渡人成仙的能力,不该渡天下受苦受难的苍生成仙?” 高湛:“……” 魏西溏抬脚朝前走去,“不过人有一念倒是好事,若是那什么神仙真无欲无求,这倒是坏了事。” 高湛不明所以的跟着:“世子,什么意思啊?” 魏西溏站住脚,高湛跟着站住,看着他眨巴眼,魏西溏对他笑笑,道:“人有喜好是好事,否则岂不是无欲无求成了木头人?”她走了两步站住脚,回头看他道:“你也有一好,本世子也觉得挺好。” 高湛顿时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英俊潇洒,问:“什么?” “本世子觉得高兄算得上是学舍的百事通,若是这本事能持续发扬光大,日后定有所作为。”她转身看着高湛。 高湛挺起的胸脯瞬间哈拉下来,抓头,“真的?” 魏西溏笑笑:“自然。于本世子看来,这是你唯二的优点,要保持。” 高湛:“……”又问:“小爷我还有唯一的优点?” “有,”魏西溏道:“敷衍趋势见风使舵的本事乃唯一。” 最后,高小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走了,世子太欺负人了。 ------题外话------ 未婚美妞的37节好,已婚及已婚MM38节好。   ☆、第014章 进宫看神仙 等回到家,魏西溏去找了腾王妃,拉着腾王妃的胳膊撒娇:“母妃,你下次再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带着孩儿一起去,孩儿想到宫里看看神仙长的什么样,孩儿一回都没瞧见过。” 提起神仙,腾王妃恼道:“母妃也没见过,本来还想沾沾仙气的,都怨你父王……”拉着魏西溏亲热道:“母妃下次去一定带着你一起看神仙。” 魏西溏又道:“对了母妃,孩儿想要支些银子,学里其他学生平时对孩儿颇为照顾,孩儿好歹也要有所表示,免得人家说腾王府小气。” 腾王妃顿时笑道:“我儿长大了,这是好事,母妃这就让人给你取银子去。” 腾王妃宠孩子,支了银子自然就不是小数目,“池儿,别太小气,母妃可不喜欢别人说我腾王府小气,不够再跟母妃说。” 拿了银子,魏西溏回了房,看到枣香开口便问:“枣香,你可知本世子的私房钱藏在何处?” 枣香扑哧一笑,“世子,您私房钱奴婢哪里知道?每次藏的时候,奴婢们可都是被您撵出来的。” 她这样一说,魏西溏便知道果然是藏了私房钱,自己在屋子里翻腾半天也没翻腾出来,第二天回来继续找,第三天继续,都没找着。 午时付铮来找她,魏西溏眼睛一亮:“付大哥,你可知本世子的私房钱藏在何处?” 付铮盯着她看,“你还真忘了?藏的时候就提醒你别藏在自己都够不着的地方,偏不听。” “你知道在何处?” 付铮瞪她一眼,道:“我帮你藏的,自然知道?” “何处?” 付铮伸手指指头顶,道:“梁上。” 魏西溏:“……”难怪她把屋里的摆设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原来塞梁上了。 是付铮帮她放上去,取下来的任务自然就也交派给了付铮。 晚上付铮来腾王府,魏西溏让人搬了几个凳子叠加在一起,付铮个子高,他爬上去在梁和屋檐的交接处摸呀摸,果真被他摸出一个落满灰的香樟木箱子。 魏西溏踮着脚尖抱了箱子就跑榻上打开,气的还站在凳子上的付铮不敢动,只能对着她骂:“没良心的东西,你好歹让我先下去!” 她清点了一下箱子里的银子和银票,其实她对银子的多少没甚概念,毕竟当初她眼里的东西样样无价,赏赐下去的珍宝比比皆是,吃穿不愁不需接触银两,国库库银又充足,即便知道拨下去的银子多少都落入不法之人的腰包,只要不过分,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回看着眼前的银票银子,真是没什么概念,咂嘴:“这些银子够干什么呢?” 被下人扶了下来的付铮没好气道:“够干什么?够买两座宅子和一堆丫头伺候你!” “真的?”魏西溏的声音透着惊喜,道:“没想到本世子还算有些银子。” 付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她一眼,“你自己有多少银子都不知道?” 魏西溏把银子都取出来,塞到一个小包裹里,“现在知道了。” “你藏了这么久,一下子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付铮好奇。 魏西溏看他一眼,本想不说,不过想到有些事还要他帮忙跑腿,便道:“你都教本世子了,买两个宅子和一堆侍候本世子的丫头。” 付铮:“……” 付铮以为她就说说,不想隔天以后,魏西溏难得主动去找付铮,把付铮那俊朗的脸都惊的变了形,“世子怎跑到这里来了?” 魏西溏站在轿子边,身后跟了几个下人,她老老实实操着手,笑眯眯看着付铮道:“本世子过来找你。” 要是找个词形容付铮的心情,那受宠若惊这四个字最是恰当,付铮有些不敢相信,对她说了声:“世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匆匆回将军府和父母亲禀报一声,又匆匆走了出来,一看心情便十分愉悦,“世子找我何事?还是想去什么地方玩,想找人带着了?” 魏西溏的年纪小个子也不大,不论到哪人家一看就是个孩子,做什么都不是方便,露了身份怕给腾王府惹麻烦,不报身份人家看她孩子又会被刁难欺负,由付铮出面是最恰当不过的事。 魏西溏笑眯眯看着付铮道:“本世子在城南相中了一座宅子,想请付大哥帮我买下来。” 付铮惊奇:“世子,你还真打算买房子?” 魏西溏点头,指指自己的脚,道:“本世子想着之前的腿伤就是在外头玩出来的,母妃怕本世子再出意外,就着人看着不让玩,是以,本世子买个宅子,日后就能带着大家有个落脚的地方,怎么玩都不怕惹了谁。付大哥你说是不是?” 付铮站住脚,回头看她,道:“世子买宅子,就是为了和高湛他们几个有个玩的地方?” 魏西溏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不愿意,急忙摆手,道:“也不完全是。”她对着付铮扬起小脸,笑道:“以后要是想跟付大哥下棋也有了去处,还不用担心有人突然拜访不是?” 付铮的脸色略略回复,抬眸再次看她一眼,却没开口。 魏西溏还是笑脸迎人,“付大哥,金州城里我就信任你一个,知道你最守得住秘密,换个人我哪里敢这样直言?要是父王知道,非要打死我不可,定会说我不务正业败家什么的,其实我不过是想找个清净地罢了。” 付铮站着没动,魏西溏上去一步,伸手抱着他的胳膊,道:“付大哥,你别不说话。不过一个小忙,你又不好少块肉。” 付铮睨她一眼,问:“帮个小忙,我是不会少块肉,那又能得到什么?” 魏西溏拍拍胸口,一副施恩的口味:“你若哪日有事,本世子也亲自作陪。” 付铮真是哭笑不得,也只能点头:“这可是世子说的,别到时耍赖皮。” 魏西溏不屑:“本世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事算是说定了,答应了她的事,付铮还真尽职,过程中魏西溏只管跟付铮提要求和意见,付铮负责找人解决,两人隔三差五的凑到一起,断断续续跑了七日,总算把宅子的事定了下来。 只不过,宅子下来以后,魏西溏并未照她之前跟付铮说的那样去找,而是让魏丁带着两个小厮各处跑,专门挑那些样貌气质上乘的女娃,买了五六个回去,弄得人牙子直以为魏丁的主子是个喜欢小姑娘的老东西。 魏西溏亲自去检验了,对魏丁的眼光很少赞赏,“不错,有些眼光,这几个模样儿都不错。” 魏丁不敢问的别的,“世子爷满意就好。” 她指了其中一个容貌最上乘的小姑娘道:“这个照着主子的标准养,其他的留备,一起养起来。” 魏丁一愣,“世子?” 魏西溏一回头,魏丁的话就咽了下去,“小的明白。” 回了国子监,魏西溏抓到高小胖就问:“高兄可知道这金州内外可有宫里出来的教养宫女?” 高小胖正捧着一只梨在啃,腮帮子鼓鼓的,嘴里道:“教养宫女没有,不过教养嬷嬷倒是有一个。” “何处?” 高小胖道:“我娘身边伺候的张嬷嬷跟我娘之前就在宫里待过。” 魏西溏立刻跟高小胖哥俩好起来,“高兄,咱们商量个事。走,今日本世子做东,我们细谈!” 两人找了个安静地,等魏西溏说完,高小胖差点跳起来:“什么?你现在就要给自己养媳妇?王妃娘娘能同意吗?你再怎么着让人教,那身份也不行……” 魏西溏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谁说是养媳妇?不过是养个自己喜欢的妾,到时候本世子的正妃肯定还得父王和母妃挑。这个就是有些对眼了,高兄,本世子日后的幸福,可就全落在你的身上了。” 高小胖一脸纠结,魏西溏忽悠半天,总算让他点了头,“世子,小爷我只能试试,还得背着我娘,能不能成我可不敢说。” 魏西溏拍着他的肩膀道:“能不能成本世子都记着你的好,张嬷嬷有时间便过来,本世子不会亏待了她。” 晚上的时候,高小胖着人给她报了个喜讯,家里的嬷嬷经不住高小胖的死缠烂打,总算答应隔几天过去一趟,帮着指点一二。几日后,腾王妃着人帮魏西溏跟夫子带了口信,带着魏西溏入宫给皇后娘娘和太后请安去,顺便去瞧瞧那位传说中好看的不像人的世外仙人。   ☆、第015章 神仙 腾王其实担心腾王妃在宫里被那帮擅长勾心斗角的女人欺负,毕竟腾王眼里,腾王妃单纯的不像话,而且还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他要是跟着还能护着,可他哪能随时随地跟着?那是荣承帝的后宫,他一个男丁碰到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们总不方便。 得知魏西溏要跟着,腾王就拉着她关照:“池儿,进了宫里别顾着贪玩跑远了,更不能让人欺负了你母妃,若是谁对你母妃不敬,你只管护着,就算你惹了天大的篓子父王自会帮你善后。” 魏西溏无语的眨了两下眼,这是为了护老婆抛儿子的节奏,只能点头:“孩儿定会护着母妃周全,请父王放心。” 其实魏西溏眼里,宫里没那么可怕,登基之前的那段时间,她是踏着血雨腥风红河尸山登上王位的,否则大豫王位岂会轮到她一个公主来坐?于她而言,荣承帝身体康健头脑还算清醒,觊觎皇位的人也只能放心里惦记惦记,没几个人敢在荣承帝这个年龄段干蠢事,这个时期的天禹后宫该是最和谐才对。 陪着腾王妃向皇后娘娘请安以后,皇后对魏西溏招招手,笑道:“世子这身量也抽高不少,脸也白了许多。之前听说伤了腿,怎的这么不小心?可有痊愈?要不要招御医瞧上一瞧?” 腾王妃坐在皇后下手,笑意盈盈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池儿的腿伤已经痊愈。是他自己调皮从马上摔了,躺了好几日才醒,臣妾那时候真是吓坏,万幸他最后醒了过来,臣妾这心也才放下去。” 皇后拉着魏西溏的手,笑的温柔可亲:“世子,你这以后可要小心行事,切莫再惹事。” 魏西溏乖巧应道:“多谢皇后娘娘赐言,娘娘的教诲铭记于心。” 皇后看向腾王妃笑道:“听到没?这就是吃一亏长一智,世子懂事不少。” 儿子被夸,腾王妃也高兴,只是话说的十分低调,“醒过来以后,确实懂事不少。臣妾以前一直想着让他能认真一点,长大以后好歹能陛下面前谋个一官半职不丢王爷的脸,结果……经过他落马的事后,臣妾也想明白了,什么一官半职,哪里就那么多就盼着他好好的,平平安安活一世就行。” 魏西溏安静的站在皇后身侧,真的像个乖巧的孩子,皇后笑道:“好歹是腾王府的世子,你还怕他饿着?连世子都饿着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吃的饱?尽操心没用的心。世子,你可别听你母妃的话,你可是大富大贵的命。” 腾王妃急忙离了座位福了一福,“有娘娘这话,臣妾就放心了。王爷一直说臣妾愚昧,臣妾还不服气,如今听皇后娘娘这话,臣妾倒是真的蠢的紧。娘娘都发了话,臣妾要是再乱想,那真正该死了。” 两个女人在其乐融融的表象下说话,魏西溏拿眼瞧腾王妃,腾王妃正睁着一双妖艳又无辜的美目看着皇后,一副努力听她讲话的痴傻模样,时不时发出一点惊叹和气愤:“呀?那来使怎敢在陛下面前这般张狂?砍了他脑袋!” 皇后笑:“两兵交战不杀来使,何况人家是出使天禹?”皇后摇头:“你呀……” 腾王妃一脸不服气道:“陛下是真龙天子,受万民敬仰,岂容这些人放肆?” 魏西溏在皇后身边故意晃了晃身体,一只脚轻轻踢着另一只脚,低头一言不发。 皇后发现世子的小动作,赶紧拍拍魏西溏的手:“哎哟,他一个孩子在这听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说话,怕是无趣了。柯大海,你带着世子在后花园转转,世子年岁小,你看着点,出了差错本宫拿你是问。” 一个满脸褶子的白面太监急忙跪下:“奴才遵娘娘懿旨,定护世子爷周全。”然后爬起来对魏西溏招手:“世子爷,奴才带您看花,现在的花最漂亮。” 魏西溏走过去,仰着脸问:“真的吗?”又转身对皇后和腾王妃道:“皇后娘娘,母妃,池儿去看花。” “去吧。自己小心些。”腾王妃笑着点头。 魏西溏走的放心,腾王妃明显没她表现的那么傻,最起码她在这边听了半天,没听出她说过一句错话蠢话,更没说过让人嘲笑她憨傻不懂事的话,再者,她的身份摆在这,真有什么差错,作为后宫之主的皇后肯定会先护着,且不论皇后对腾王妃什么心思,单就为了维护她的后宫地位,也绝对不会让腾王妃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柯大海领着魏西溏,一路走的小心:“世子,后花园往这边走,请随奴才来。” 魏西溏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于天禹皇宫的格局还算满意,走到小桥上,她站住脚往下看,众多鱼儿在池中游来游去,魏西溏往桥上一站,倒影印在河里,那些鱼纷纷朝着这边游来,一时聚了个巨大的彩虹圈。 她忍不住叹道:“怎么会这些彩色的鱼,本世子还是初次见到,真好看!” 柯大海呵呵解释道:“世子好眼福,这是相仙者从仙山上带下来的仙鱼,世间难得一见。”他指着那些鱼道:“上回户部的刘大人特地过来看鱼,结果这些仙鱼一条都没出来,着实让刘大人郁闷坏了……” 魏西溏笑:“鱼也是势利眼,还挑人看。” 柯大海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不是?老奴要是单独走过,也是一条都瞧不见的,没回瞧见,都是跟着陛下和娘娘。” 魏西溏回头,睁着一双精神的眼问:“柯公公,你可见过神仙?” 柯大海点头:“老奴跟着陛下身边待久了,沾了陛下的龙气,自然是有了眼福瞧见了仙者。” 魏西溏走到柯大海身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仰头看着他道:“柯公公,本世子一回都没见过神仙。” 那双眼湿漉漉黑溜溜的,虽是陈述事实,可话里的期待柯大海哪能听不明白,小世子以前来宫里都是不知死活的惹事,这回他带着又这么乖巧,不就是想看看那神仙的? 柯大海自觉有些脸面,只是那神仙实在不是个会给人面的人,他脸上露出些为难:“世子,老奴实话跟您说,那仙者似乎并喜欢男童,老奴怕你受了委屈……” 魏西溏拉着柯大海的衣角,道:“神仙都是菩萨心肠的人,顶多本世子不入他的仙眼,不得仙缘,这是本世子缘法不够,与柯公公又有甚关系?” 这话一说,柯大海打心眼里觉得世子招人喜欢,当初他为了讨好几位皇子,结果那仙尊一句话都未说,几位皇子不敢对仙尊不敬,心里有气倒是把他骂了一顿,再有面的奴才也是奴才,柯大海也只能受着。 柯大海想了下,魏西溏道:“柯公公,本世子就看一眼,看到了就走。” 在犹豫了一会以后,柯大海点头:“好,世子,那先说好,就瞧一眼,不说话。” 主要说话那神仙也不理人。 柯大海领着魏西溏朝偏殿走去,位置距离后宫颇远,想来也知道定是荣承帝为了让神仙和后宫嫔妃隔开。 人还没靠近,就听到小姑娘嘤嘤嘤的哭声传来,“我就喜欢她手里的那个……呜呜呜……” 一个男人沉沉的嗓音却带着和风细雨似得轻柔,应道:“七公主喜欢?喜欢就抢过来,这样哭下去那玉可不会跑过来。” 另一个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道:“不给!这是我的!” “九公主不愿给?那就护好了,给了你被人抢去,那可就是你自己护宝不力,怨不得别人。” 魏西溏:“……”这什么神仙啊?教小孩抢东西? 她朝前走了两步,柯大海伸手想把世子拉回来,结果拉了个空,又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站着不动。 魏西溏慢慢的朝着假山的另一边绕去,入目处是一片雪一样的拖地白衫,那白衫上堆积着漆黑如墨的发,那头发光亮顺滑一泻而下,随着主人的动作滑出一道道水波丝光。 “世子!世子!”柯大海捏着嗓子小声喊,说好的看一眼就走,世子怎还赖那了? 魏西溏扭头看向柯大海,道:“可本世子还没瞧见神仙的脸。” 她看着那神仙缓缓站起的背影,脑袋随着他的身高抬起,问:“金州城内外的百姓都说宫里的那位神仙来自世外,敢问尊者,您是真的法力高强的神仙,还是只会故弄玄虚的妖道?可否让本世子开开眼界,一窥神仙法?”   ☆、第016章 鹿死谁手 那长袍拖地的人影慢慢转身,露出一张极其冷清的脸,待看清他的面容后,魏西溏心里还真升出点“此人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落凡间”的想法。 难怪整个金州城的男男女女都为之倾倒,他确实长了张倾世绝尘的脸,一双狭长凤目扫过来时直叫人屏息,生怕惊扰了他周身上下那股若有似无空灵仙气,只是这人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衬的他眉心那粒朱红色的水滴砂愈发鲜红如血,留给人一个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 白衣黑发,全身上下并无半件饰品,头上更是束发的发簪都没有,直接让那头发披散下来落在身后。 即便是魏西溏为帝时,也未曾见过给人一股仙气缭绕错觉的人。那些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到宫里的妖道们,大多初见仙风道骨,赏了钱财珍宝之后便原形毕露,什么世外仙人,不过都是企图靠些不入流的小把戏骗取财物的乌合之众。如今见了这人,魏西溏倒宁愿这人真是神仙,否则就白白浪费了他的好皮囊和他那身常人不可能有的仙家之气。 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冷漠的扫过魏西溏,却在落在她头顶时顿了下,然后他抬脚,朝着魏西溏走去,“不知这位……” 慢悠悠的嗓音,一如他教七公主和九公主争抢东西时的漫不经心。 柯大海见世子不说话,以为被吓到,急忙道:“仙尊,这位是腾王府的世子爷,世子爷,这位就是世外仙尊。”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上身略略弯了弯,道:“腾王世子魏池有礼了。” 在听到魏西溏的身份后,这位原本走近的神仙突然停了脚步,轻描淡写的扫了魏西溏一眼,转身,一言不发的径直离开,直接进了那座满是翠绿竹林的偏殿。 他身后的七公主和九公主立刻一前一后的追了过去:“仙尊,等等我们。” 柯大海一脸无奈的对魏西溏摊手,看,只要看到男孩子,仙尊就是这反应,完全不理别人,这可跟他没关系啊。 魏西溏扫了眼那白衣黑发的背影,道:“什么神仙,不过是凭着长了一副好皮囊用以欺世盗名的骗子罢了。你若真是神仙,就该对着本世子磕头告罪。白长了一双法眼,好赖不分。” 柯大海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拼命给魏西溏打眼色:世子,可不能这样说,叫仙尊听到那还得了?刚刚还夸世子懂事了,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就连太子受了冷落也不过拿自己撒气不敢出声,世子爷怎的这样不知死活? 魏西溏转身便走,不再信他是什么神仙,不过是个颇有几分姿色的江湖骗子。难怪荣承帝见了一面就死活把人留在宫里,还特地辟了偏殿让他居住,谁知道这些日子荣承帝晚上宿在哪个宫?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被人压的小倌。 刚走了两步,忽听身后那清冷的声音传来:“世子龙相天成贵不可及。” 魏西溏站住脚,她偏头,视线落在柯大海的身上。少年原本湿漉无辜的眼神,却让柯大海在接收到了果断的杀戮信息,似乎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杀人似得。柯大海本能的跪在地上,嘴里道:“世子爷,老奴年老耳背,什么都没听到。” 不等魏西溏有反应,那人又道:“可惜……” 魏西溏转身,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挑眉:“可惜?” “可惜世子遇到了本尊,世子的龙脉必断无疑。” 魏西溏一顿,抛下柯大海,迈过偏殿院子的门,踏入院子,径直走到那人身边,开口问:“本世子烧过你房子?” 那人冷清的视线落在魏西溏身上,道:“未曾。” 魏西溏又问:“本世子坏过你好事?” “未曾。” “本世子杀过你全家?” “未曾。” “本世子抢过你小妾?” “未曾。” “本世子睡过你老婆?” “未曾。” 魏西溏问:“本世子什么坏事都未曾对你做过,你凭什么要坏本世子的龙脉?既然你能看出本世子龙相天成,为何又要做逆天之事?你也不怕遭天谴?” 那人道:“逆天的事本尊早已做过,天谴又能奈我何?至于本尊为何要断世子龙脉,这不过是本尊的天意罢了。” “仙尊的天意?”魏西溏指指不远处正在玩耍的两位小公主,道:“仙尊的天意可是不愿天禹皇家弟子问鼎,仙尊可又物色好恰当的女帝人选?” 那人缓缓扭头,苍白无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该来的自然会来,陛下注定会来到本尊身边。既然世子已知本尊之意,回去之后自我了结便好,免得浪费了本尊这番口舌。” 魏西溏嗤笑,倒背双手,道:“仙尊好谋略。大豫曾有王夫借女帝之力登基称帝的先例,想必仙尊早已借鉴过来谋好前程,这位被仙尊选中的女帝着实可悲,不过是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盼只盼仙尊这位陛下少心缺肺,免得到时和那大豫女帝一样,死不瞑目!” 言毕,魏西溏转身便走,在即将出偏殿院子的门之前,她又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仙尊知你我二人注定为敌,放马过来便是。”她转身,看向那人,目光灼灼的笑道:“本世子倒想看看,你我二人,究竟鹿死谁手?” 柯大海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魏西溏走过时他也未曾起身,待魏西溏离开以后他才敢站起来,只听院中那仙尊开口:“刚刚的话公公听了多少?” 柯公公急忙重新跪下道:“奴才什么都没听到!” 院内传出一声冷笑:“本尊明明说过世子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公公又怎会什么都没听到?” 柯公公了然,趴在地上道:“老奴确实只听到这句。” 那人丢下一句:“既涉及到国体龙脉,公公如实禀告陛下就是。” 柯公公嘴里急道:“仙尊息怒,老奴一定如实禀告陛下。” 魏西溏等在半途,柯公公不敢看她,只道:“世子,这边是回皇后娘娘那边的路。”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把来时皇后赏赐的一块玉佩塞到他手里,轻声道:“柯公公,你禀告陛下后,只需跟着人知会腾王一声,本世子便领你的情。” 柯大海快速的把玉佩收入袖中,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如来时一般恭敬,领着她回皇后娘娘的内殿。 殿里已经坐了不少嫔妃,看到柯大海领着世子进来,这些美人对着魏西溏伸手:“世子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个刚刚会走路呢。” 那个美人刺道:“那是姐姐对世子不关心,来了也不愿意见,刚刚会走才多大?如今世子这都快七岁了吧?” 被刺的那个冷笑:“妹妹对世子也没关心在哪,世子再过生辰都九岁了,怎么会是七岁?” 腾王妃在那边笑:“难为两位娘娘还记得池儿的年岁,他姨母难得见一次,当着他的面还说六岁呢。” 魏西溏被那些美人挨个拉一遍,手里就捧了一堆东西,魏西溏挨个谢过,直接揣自己兜里,用到的时候自然不会少。 而柯大海趁着四下无人注意自己,躬身悄声无息的从殿里退了出去。 腾王妃陪着宫里的嫔妃们说了一上午话,正打算带着魏西溏出宫,不想那边有个小太监凑到皇后耳边说了句什么,皇后的脸色当即变了,抬眸看了魏西溏一眼,突然站起来笑道:“难得腾王妃和世子到宫里来,不如在宫里小住两天,本宫平日也好有个说话的人。”不等一脸茫然的腾王妃反驳,皇后已经伸手拉着腾王妃的手朝着一边走去,嘴里道:“对了,本宫今天刚得了些新茶,让你尝尝。” 这边腾王妃被皇后牵着手离开,那边从外面冲进四个小太监,直接把魏西溏整个人架了起来,直接带了出去。 腾王妃回身不见魏西溏,“池儿?” 皇后笑道:“世子贪玩,本宫让人领了他去玩了,腾王妃莫急。” 腾王妃对皇后扯了扯笑,温柔的点头:“有劳娘娘照看着点他,臣妾怕他惹人厌弃呢。” 皇后拍拍她的手:“怎么会?世子尊贵,他们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厌弃?放心吧!” 腾王妃安静的坐着,直到皇后陪着她喝完茶累了,要回去歇息,等皇后娘娘走后,柯大海从外面走进来,看了腾王妃一眼,只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世子暂时无恙。” 腾王妃的手一抖,果然她刚刚的感觉不是空穴来风,她什么话没说,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塞到柯大海手里:“有劳公公知会王爷一声……” 柯大海快速的把簪子没入袖内,转身走了出去。 宫里正是非常日期,消息传递到腾王耳里已近午时,再得到听到转述仙人的话后,顿时一愣,打听到妻儿暂无性命之忧后,也松了口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荣承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滕王世子,可他留到现在,想必就是顾忌了腾王。 腾王依旧回到府中,让人收拾了一套衣物随身带着,再次入宫面圣。 荣承帝面色阴沉,看到腾王的时候更是拧着眉头,腾王进门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捧着包裹举过头顶,口中呼道:“臣弟有欺君死罪,特来领罪谢恩!”   ☆、第017章 腾王爷亮了 荣承帝端坐龙案之后,目光深沉的看着跪在下首高举包裹的腾王,他不动,腾王自然更加不敢动。 半响,荣承帝开口:“你犯了什么欺君大罪,犯得着这么大的架势?手里拿的又是什么东西?” 不等腾王开口说话,荣承帝走下龙椅踱到腾王面前,站着没动,而是左右扫了眼,周围那些眼尖脑子灵的太监们纷纷退了出去。 荣承帝看了腾王一眼,说了句:“打开,什么东西?” 腾王把包裹放下,当着腾王的面把那包裹打开,荣承帝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套婴孩的服饰,看那上面的花纹图案和色彩,更像女娃娃的衣裳。 荣承帝冷着脸问:“你拿这么个东西给朕看,究竟什么意思?这和欺君有什么关系?” 腾王趴伏在地,道:“皇兄,臣弟之罪,和家中妻儿无关,皇兄如何处罚臣弟都无话可说,只求皇兄开恩,饶过臣弟妻儿。” 荣承帝依旧是冷着脸不发。 腾王动也不敢动的趴在地上,道:“皇兄知臣弟连有三女,最后才得了池儿。当年柔儿生池儿的时候,差点难产而死,好容易才活了下来,可身体却也垮了,臣弟为了慰她的心,所以……” “所以?”荣承帝冷着声音重复。 “所以,臣弟为了让她不生愧对臣弟之心,谎称池儿是,是儿子……” 荣承帝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当即喝了一声:“魏天恒!你说什么?!” “皇兄息怒!”腾王急忙跪着往前挪了两步:“臣弟实在是迫不得已,柔儿求子心切,臣弟怕她得知自己连生四女一时想不开……” 荣承帝伸手指着腾王,被气的直哆嗦:“你!你!你竟然连朕一块骗!你好大的胆子!腾王府出了个女儿身的世子,你!你可真是,真是荒唐!荒唐至极!” “皇兄!”腾王一把抱住荣承帝的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臣弟实在是怕穿帮,才斗胆瞒了所有人,池儿自幼只得了臣弟身边的嬷嬷一人照看,嬷嬷一年前又年迈去世,是以只有臣弟一如知晓。柔儿生完孩子身体也弱,孩子没让她碰,她到现在都以为池儿是男丁……” 荣承帝脸色铁青,想把腾王甩开,无奈腾王抱的跟牛皮糖似得,他甩了几次都没成功,又不能真把腾王怎么着,看着这世上自己唯一剩下的弟弟,一时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你给朕放手!” 腾王不撒手,“皇兄,你要杀要剁臣弟绝对不皱眉头,只求皇兄看在已过世的父王母后面上饶过臣弟家眷……” “松手!像什么样子?堂堂一个王爷,为了一个女人都干了什么事?”荣承帝好容易才把自己的腿解救出来,在大殿里来回走了两圈,又站到腾王面前,道:“你可知那仙尊今日看到池儿,说了什么?” 腾王跪在地上装傻:“臣不知,请皇兄明示。” “龙相天成贵不可及。”荣承帝看着腾王一字一句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朕解释给你听?” “皇兄!”腾王抬头,含泪道:“怎能因那仙尊一句话就定下池儿死罪?更何况,仙尊究竟有未见过池儿臣弟都不知。池儿素来顽劣,经常口没遮拦惹是生非招人厌烦,臣弟怕那仙尊有所误会……” 荣承帝冷笑:“你的意思是仙尊故意错说报复池儿口没遮拦惹他厌烦?” 腾王再次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道:“皇兄,那仙尊连池儿是男是女都弄不清,就随口一个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叫臣弟如何信服?天禹从未有过女子还有龙相一说,这仙尊是真是假,可有人亲眼见过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这些不过都是外人所传,谁人可辨是非?再者,仙尊来的着实可疑,钦天监这多年未曾看出异象,他来一日就断言龙脉错位,无凭无据不过空口白话,叫人如何信服?” 不等荣承帝再说话,腾王已经再次抱着荣承帝的腿哭:“皇兄,您想想,臣弟是天子的弟弟,就算没龙相,怎得没听他夸臣弟一句好?偏偏指着池儿这样说,池儿还是女儿身,不是池儿惹了他不高兴遭了报复,这是什么?” 荣承帝看着腾王一眨眼又哭的眼泪鼻涕横流,什么混话都说出来了,气道:“说话就好好说,抱着腿像什么样?行了行了,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来人,把腾王妃和世子带来!” 腾王一听,又摇着荣承帝的腿求:“皇兄,能不能别让柔儿过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混账东西!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瞒?”荣承帝气的不轻,抬脚踹了腾王一脚:“你给朕松开!” 腾王冲过去继续抱:“求皇兄开恩,柔儿若是知道,臣弟怕她当时就吓过去,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臣弟也不想活了……” 荣承帝气的骂道:“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你还是男人吗?” 对这点腾王据理力争:“当然是,都生了四个丫头。” 荣承帝闻言,“扑哧”就笑了出来,只得摆手,“罢了,腾王妃不必传。” 魏西溏被人从密室带了出去,她揉着眼睛被带到荣承帝面前,荣承帝仔细看了看,因着年纪小又没长齐全,看着实在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盯着魏西溏看了一会,想了想,道:“让甘嬷嬷过来一趟。” 不多时,一个富态的老嬷嬷在一个宫人的搀扶下过来,“老奴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荣承帝一指魏西溏,对那老嬷嬷道:“甘嬷嬷亲自伺候这位小姐沐浴更衣,带出来见朕。” 说白了,就是为了验身。 魏西溏这边被带下去,那边荣承帝让人去请仙尊,还让人现在就去把柯大海也找来。 腾王还跪在地上,谁都拉不起来,要不是荣承帝气急败坏踹他一脚,八成在神仙和柯大海来了之后他还抱着荣承帝的大腿哭。 一想到腾王丢得是皇家的脸,荣承帝就觉得心塞,他怎么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柯大海匆匆往殿里走,抬头看到那边长廊里一个白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柯大海老远就拜:“老奴见过仙尊。” 神仙大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柯大海也没指望神仙回应,低着头等那慢悠悠的神仙离开,才敢抬脚跟在后面走。 那白衣的仙尊一出现在大殿,就让整个大殿似乎弥漫上了缭绕的仙气,周围所有东西都因这人的到来显得黯然失色。 看到那道貌岸然的神仙,腾王在荣承帝面前被灭掉的势气瞬间高涨,指着神仙怒道:“本王敬你是世外仙尊,素来以礼相待,你为何要害我儿?她一个年幼孩童,就算真对仙尊不敬,仙尊跟本王说便是,本王自会训她,何苦害我儿性命?” 神仙缓缓转身,慢条斯理的一个动作,也做的仙气飘飘让人觉得只有仙人才会有这样的风流气度,他冷冷清清道:“恕在下愚钝,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不等腾王再次开口,一个朗朗孩童的声音蓦然在殿外响起:“父王说的是我。”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米分色裙装的小姑娘从外面跨了进来,小丫头的脸被热水泡的红彤彤,米分米分嫩嫩小脸上,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显得格外灵动,肩头垂了两小辫,还在后脑勺也编了一撮,上下用一条彩带穿插其中,其他头发披散开柔柔的落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刚好合身,胸前还用带子系了个大蝴蝶结。 算不得多漂亮,但是意外的灵气十足。 宫里的人都认得小姑娘身上的衣裳,那是四公主穿过的,再看那脸,赫然就是腾王府的小世子。 不但柯大海发傻,就连那仙气缭绕的神仙在看到她的脸时也怔了怔,极冷清的眼落在她身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继而缓缓扭过头去。 魏西溏进门的瞬间,腾王跪在地上看过去,父女二人视线一触即离,各自掉头不再对视。 甘嬷嬷从后面进来给皇帝磕头:“老奴年岁大了动作有些慢,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请陛下责罚。” 荣承帝看了魏西溏一眼,看向老嬷嬷问:“嬷嬷可有觉得不妥?” 甘嬷嬷道:“回陛下,四小姐除了抱怨衣裙略大,并无不妥。是个漂漂亮亮清清爽爽的小姑娘。” 荣承帝点头,“来人,请嬷嬷回去歇着。” 等闲杂人等走了,荣承帝对魏西溏招手,“池儿,可有见过这位世外仙尊?” 魏西溏抬眸看向那仙尊,一脸不爽道:“早上的时候见过,不过这位仙尊对池儿可不喜。” 荣承帝对神仙显然十分尊崇,即便腾王刚刚告了黑状,也阻止不了荣承帝对神仙的期待,毕竟长生不老术才是荣承帝的终极目标。 “仙尊,朕今日听说你看到腾王世子时说了一句吉言,不知道仙尊在她身上看出什么吉相来。”荣承帝说着,伸手把魏西溏推了出去。 魏西溏抬眸对上那人冷清的眼,白衣的神仙抬脚,围着魏西溏缓缓转了一圈,长长的袍尾摩挲着地面,一点一点从魏西溏的视线范围出现,又缓缓的消失。 然后,她听那人道:“回陛下,在下确实对腾王世子下过吉言,‘福相天成贵不可及’,眼前这位殿下,也当得起这八字吉言。” 轻描淡写两句话,把荣承帝内心长出的各种杂念一扫干净,不过是福相,和那几位公主一样带着福相罢了,想来也是,皇家子弟能没福?内心的污渍一扫干净,荣承帝瞬间觉得空气都带了仙气,一如这仙尊来到大殿,把殿内污渍之气一扫而空一样。 那仙尊走到魏西溏面前,躬身,那头墨一样黑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丝绸般滑下,他柔声道:“在下若有得罪小姐之处,往小姐海涵。” 魏西溏穿着小姑娘的衣服,像小姑娘一样乖乖巧巧站着没动,只是抬着下巴用眼皮子看他一眼,又挪开视线,然后从鼻孔眼里发出一声:“哼!”   ☆、第018章 封号 虽说腾王厌恶仙尊,不过他只言片语解了当前危机确是真的,见小丫头记仇,他赶紧过去把孩子拉到自己身后,对那神仙道:“池儿不懂事,仙尊勿怪。” 白衣的神仙只是对腾王略略点头,依旧未发一言。 这边腾王父女俩松了口气,那边柯大海依旧傻在原地。 他半张着嘴愣了半响,看看那神仙又看看荣承帝,当即上前一步,“噗通”一生跪在荣承帝面前:“陛下,老奴死罪,老奴年岁大了耳背,误把仙尊的话错听它意,老奴死罪!” 荣承帝因为这事正愁找不到出气口,顿时红了眼:“狗奴才,你说什么?” “陛下饶命,老奴确实耳背,当时就没听清,因仙尊之前说过什么龙脉错位,老奴是一心为了陛下才有这无心之举,老奴罪孽深重点害死世子,老奴十条命都不够抵世子一场惊……”柯大海的话没说完,腾王已经对着他抬脚就踢过去:“你这个老王八蛋,本王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本王的池儿?” 腾王打人,谁都不敢拦,荣承帝怒喝一声:“够了!这帮狗奴才都瞎了眼了还不把王爷拉开?” 因为腾王这一闹腾,荣承帝肚里的火已经消了大半,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柯大海,荣承帝一声喝:“来人,把这个意图谋害皇家子嗣的狗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 柯大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陛下饶命啊!老奴无心之举,无心之举啊!” 腾王正在气头上,如今魏池嫌疑解除,他总算扬眉吐气敢爬起来说话,指着柯大海怒道:“无心之举?!本王的世子就这样被你扯掰没了!乱棍打死是便宜了你,千刀万剐都不解本王心头之恨!” 魏西溏微微掀起眼皮,看了眼被人拖下去的柯大海,略略动了动身体,不等她有所动作,那神仙已经开口:“陛下,这公公虽说差点害了人性命,无心之举确是事实,反之他也是为陛下尽职尽责,若不然,只需悄悄瞒下即可,何必听了一句是是而非的话便顶着死罪禀告陛下?再者,”他抬眸看向那抬着下巴的小姑娘一眼,道:“若不是他耳背听错,陛下又如何得知世子这天大的秘密?” 魏西溏立刻眯了眼,冷冷的睨了过去,绷着脸别开。 乱棍落在人身上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柯大海的痛呼声也跟着传来,魏西溏突然伸手捂着脸,往荣承帝怀里一扑,道:“父王,池儿害怕!做坏梦!” 腾王一听,急忙跟荣承帝道:“皇兄,要不然打几棍算了,池儿年岁还小,可别吓了她。” 小姑娘和小子就是不一样,荣承帝看着因为受惊,一时没分清方向扑到他怀里的小姑娘,拍拍她的后背道:“不怕不怕,皇伯父这就让人停了,留他活命。” 柯大海被乱棍打的半死,被人拖了下去,命却捡了回来。 没了神仙的事,荣承帝让人请神仙回去休息,开始处理家事。 腾王一看气氛,立刻拉住魏西溏在下头跪了下来,“皇兄,臣弟任凭皇兄处置,只是池儿……” “你闭嘴!”荣承帝直接开口打断,然后看了魏西溏一眼,道:“池儿起来,让你父王跪着。” 魏西溏跪着没动,嘴里道:“事情因池儿引起,父王是替池儿跪了,池儿哪敢起来,池儿陪着父王一起跪,求皇伯父开恩。”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跪着,还时不时揉揉膝盖,荣承帝只得摆手:“起来起来!朕真是怕了你们这对父女了。” 等父女俩爬起来,荣承帝又猛的一拍桌子,喝道:“荒唐!” 腾王被吓的差点再次跪下。 荣承帝觉得不解气,伸手抓起龙案上的折子,对着腾王砸过去:“荒唐至极!” 底下腾王手忙脚乱的把奏折捡起来,小心的往龙案上塞,嘴里道:“皇兄息怒,臣弟知错了……” 荣承帝侧身坐着,喘着气,半响才道:“朕会让人拟圣旨,池儿的世子封号剥了,朕会另赏他物补偿……” “皇兄——”话还没说完,腾王已经一声嚎了出来,把魏西溏都吓了一跳,她急忙躲了几步,腾王已经开嗓:“皇兄,臣弟罪不可赦,不敢求皇兄开恩,可池儿身世一旦揭开,臣弟……臣弟就怕家宅不宁……柔儿她……” “混账!不争气的东西!”荣承帝被他气的一拍桌子:“事到如今,你还想拉朕陪你一起瞒下去?!” “皇兄……”腾王还要嚎,荣承帝直接打断:“闭嘴!此时绝无可能!” 腾王跪着往荣承帝面前爬,荣承帝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又要抱大腿,急忙喝道:“站住!” 腾王只好不动,魏西溏伸手撑着头,都不想拿去瞧,太丢人了。 荣承帝见腾王耷拉下脑袋,完全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只得放低声音:“池儿现在年岁小,当再过几年到了适婚年龄还怎么瞒?你难不成要牺牲池儿一生瞒下去?朕赏了你那么多女人,你但凡接纳一个也不至于有今日!愚蠢至极!” 腾王低着头死气沉沉道:“臣弟本想到了池儿满十岁之时顺其自然,不至于让柔儿一下子接受不了……如今,全完了……”哭丧着脸道:“没法交待了……” 深知腾王属性的荣承帝看他一眼,从龙案上下来,伸手去拉腾王,“起来!像什么样子?怎么就全完了?你不就是怕那肖以柔闹你?朕收了世子封号,还你一个公主,再给池儿赐座公主府,能回去交差了吗?” 腾王抬头,眼泪汪汪的问:“真的?” 荣承帝一脸不耐烦:“朕金口玉言,何时骗过你?你带着池儿回去,圣旨随后就到,去去去,赶紧回去,池儿一直看着,皇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腾王也不在乎,得了荣承帝的口谕,当即拉着魏西溏往地上一跪,谢恩:“臣谢主隆恩!” 然后拉着魏西溏喜滋滋的走了。 等腾王走了以后,荣承帝突然悟过来,腾王犯下欺君大罪,他给的处罚是什么? 什么处罚都没,还让他赖了个公主封号,白得了一座公主府。 父女二人回去路上,魏西溏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父王,孩儿就这样回去?” 腾王看了看,点头:“父王觉得池儿这样穿也挺好看。” 魏西溏扯扯衣服下摆,“母妃喜欢才行。” 腾王笑笑:“你母妃自然会喜欢。” 腾王府内,腾王妃正忐忑,她被人送出宫不过小半个时辰,回来却未见腾王和世子,正心急如焚着人出去打听,结果什么消息都没听到,她都快急的不行的时候,突然下人急匆匆进来禀报:“王妃娘娘,王爷和……和世子回来了!” 一听人回来了,腾王妃捂着心口长长的松了口气,待他们进门,她看着腾王身边一声小姑娘打扮的魏西溏,不由愣了一下:“这是……?” 腾王妃身后的奶妈掩着嘴笑:“王妃,您看王爷带着世子去哪儿了?世子都变打扮成小姑娘了。” 腾王干笑:“柔儿不觉得池儿这样打扮更好看?” 腾王妃盯着魏西溏看,有些茫然的点头道:“那是自然,我家池儿长的本就俊俏……只是怎得这副打扮?” 因为气氛松懈下来,腾王妃身边侍候的姑姑丫头们个个围过来:“世子,您这身打扮真俊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姑娘呢?” 魏西溏站在腾王妃面前,伸手拽了拽自己面前的小辫子,倒背双手站着也不吭声,反正一会她们就会知道,希望到时候反应别太大。 腾王也在干笑,拉着腾王妃坐下,“柔儿,为夫有话跟你说。” 腾王妃的眼睛还往魏西溏身上瞟,她安静的坐下,“王爷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妾身听着呢。” “其实……”腾王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不妨外面看门的小厮冲了进来,急急忙忙道:“王爷!王爷!圣,圣旨到!” 腾王府上下皆出来接旨,滕王世子被剥了封号,却封了红灵公主,赐了一座公主府,不过要等到了婚嫁之时才能入住。 腾王妃浑浑噩噩不知所以,腾王刚接完圣旨,腾王妃人就昏了过去,不明白怎么她好好的腾王世子,突然就成了红灵公主。 腾王怎么解释的魏西溏不知道,反正次日她照常起来上学,只是这回没刻意男孩打扮,衣裳添了些鲜嫩的色彩,头发不像以前那样梳的明显正经,只让人用玉笄束起头发,到点自己直接去了学堂。 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都好打扮,人家要说她是男孩,自会默认男孩,若是有人怀疑是女孩,那越联想就越觉得是女娃,本就有意给人亦男亦女的错觉。 这事知道的人毕竟不多,荣承帝多少顾及了腾王的想法,圣旨虽下了,知道的人知道便好,不知道的人也不会刻意通知,消息渠道灵通的早就得了消息,那不知道的人更多了去。 魏西溏一到学堂,消息灵通的高小胖就冲了过来:“世子!”喊完了,高小胖又一脸后悔的表情,伸手打了自己一嘴巴:“瞧我这张臭嘴!” 然后高小胖就用半信半疑的目光盯着魏西溏打量,直着脖子小心的咽唾液:“这个……那小爷我要叫你什么?”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你要是聪明,就闭嘴。省的我踹你屁股。” 高小胖伸手护屁股,乖乖抿了嘴。 外面进来的颜阴探头一看,对魏西溏喊:“世子,付公子外头有人找。” 魏西溏抬脚走出去,随口问道:“谁?”   ☆、第019章 戳瞎你 没等颜阴回答,魏西溏直接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付铮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走,听到声响他抬头,直接朝她走来:“世子!” 喊完才发现喊的不对,对着身侧“呸”了一口,过去拉着魏西溏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可受了委屈?可有受伤?王爷没事吧?府里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问的魏西溏一脑门火,不耐烦地把付铮的手推下,嘴里道:“什么怎么回事?你问这么多,到底让我回答哪个?” 付铮放低声音安抚:“坏脾气!以前都没发现脾气这么坏。你道我愿意这样烦你?我就问问昨日在宫里到底发生何事?” 魏西溏道:“不算个事。”顿了顿,又说:“不过跟人结了个仇。” “谁?” 瞅了付铮一眼,魏西溏愤愤道:“妖道。” 付铮有些无语:“说说怎么就跟那人结仇了?” 魏西溏漫不经心道:“说了又怎样?” 付铮看看左右,伸手拉着她走到安静的地方,耐心道:“我听听可有隐患留着,我在宫里认识的人多,你不说日后如何帮你?” 魏西溏慢慢掀起眼眸,看他一眼,问:“你帮我?” “嗯,你哪回进宫不惹点事?没良心的东西,我若不管,只怕王爷也要被你气疯。”付铮拉拉她的头发,放低声音道:“乖,把经过跟我讲一遍。” 闻言,魏西溏就把经过说了一遍,改了紧要的话,说完她咂嘴道:“他不理我,我就生气,我哪里知道那妖道这么坏?我恨死他了,我就是个小孩,若我是个大人,我肯定老早对他不客气了。” 好在有惊无险,付铮听完有些哭笑不得:“就你这样,你想怎么对人家不客气?还在这次多亏了柯公公,哪日再进宫,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魏西溏不吭声,付铮接着道:“不过这仙尊实在奇怪,把你引上杀路,却又拉你回来。是不是王爷给了他甚好处?” 魏西溏道:“前后就一个时辰,时间紧迫,父王没那本事。”想起腾王抱荣承帝大腿嚎的样子,忍不住又添了句:“不过父王有本事对付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付铮又问:“王妃娘娘反应如何?” “听完圣旨晕了。”魏西溏看付铮一眼,“知道还来问我?” “别人说的哪里会有你明白?陛下正是信任仙尊的时候,你还去挑衅,怎么就不知道乖一点?”付铮叹口气,“以后乖乖待在家里,要想出去玩你就使人跟我说,我带你出去,宫里有什么好?你这天下唯我独尊的性子在那,肯定处处碰壁。被人欺负还是小事,万一惹怒那位被砍了脑袋怎么办?” 魏西溏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扭着脖子道:“我本来是去看神仙的,谁知道那神仙心思那么恶毒?不是说神仙都是菩萨心肠吗?他上来就要我命,我能怎么办?” 付铮无语:“那仙尊不喜男子,宫里谁不知道这事?” 魏西溏怒道:“那是什么破神仙?怎么连我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看不出来?分明是个妖道!” 提这个话题,付铮有些高兴,拉起魏西溏的手,倒是有些款款柔情的模样:“不过,我觉得这样更好,反倒省了许多其他后续澄清的麻烦。” 魏西溏奇怪:“什么麻烦?”突然想起付铮的反应,不由问道:“对了,怎么你一点都不奇怪?还是你老早就知道?” 付铮看她,笑道:“小时候,王妃娘娘带着你去我家做客,那时候带你的嬷嬷还在世,我拉嬷嬷带你去看荷花,结果半路的时候你尿了。” 魏西溏眯着眼瞪,付铮继续道:“嬷嬷给你换尿布,然后我发现你长的跟我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已经一爪子抓了过去,“无耻!长针眼!戳瞎你!” 付铮赶紧抓着她的手道:“那时候你还在襁褓里,我也只有三岁多一点,哪里知道……” 魏西溏涨红了脸,蹦跶着要戳瞎他的眼,“你闭嘴!” 付铮比她力气大的多,抓着不敢撒手,嘴里继续道:“八成是怕我不懂事说出去,后来王爷亲自找我,跟我讲只要我不说,等你长大了就给我当媳妇……”还叹气:“早知道你长这么大了还这么难看,我肯定不会答应,不过都答应王爷了,再难看也不能反悔!” “不要脸!”魏西溏继续骂,结果力气不敌付铮,轻而易举就被付铮给抓住,她气急败坏道:“你还敢说?” 付铮急忙笑着说:“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 魏西溏看看自己被抓着的手,道:“松开!” 付铮见她脸都皱了起来,赶紧松手:“好了不闹了!” 魏西溏揉着手腕瞪,嘴里问:“你刚刚说要帮我?” 付铮点头:“你这一阵子乖乖呆着别乱走,刚脱离危机,要是再惹点什么事,保不起会让那位再起疑心。” 魏西溏道:“让我坐吃等死,你就是这么帮我的?” 付铮只得问:“你希望怎样帮?” 魏西溏走了两步,道:“你要真想帮我,就把那妖道杀了。” 付铮笑道:“他死了你就高兴?” “高兴倒不至于,”魏西溏道,“不过,我看到他一天,我就膈应一天。老糊涂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要杀我,又因为他一句话饶我,这就明显让我受制那妖道。他不死,不定哪天又让他玩弄鼓掌。” 付铮只当小孩子闹脾气,只笑敷衍,点头:“行,那等哪日我便帮你杀了那妖道。” 魏西溏斜眼看他:“你说的?要是耍赖你就跳进河里死死。” 好歹知道事情经过,昨日惊心动魄的紧张感总算消失,心里的不安也被抚平,他拍拍魏西溏的脸,道:“这几日晚上我都来接你,下了学别急着走,我陪你回家。” 魏西溏拍下付铮的手,摆手道:“不必,我自己长了腿。” 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付铮心情倒是愉悦起来:“听话,若是我来了你不在,被我捉到我就跟人家说我看过你换尿布……” 魏西溏伸手捞他,气急:“朕……真想砍了你的脑袋!” 付铮离开,魏西溏也回了舍里,因为付铮的话拉着脸,又觉得丢脸又无可奈何,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还真生出点要不然就想把付铮灭口的想法,不过又很快否决。和班里这些小子比起来,付铮难控制但易利用,因为他有私心,且把这个身体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对于魏西溏来说是好事,这样的人,若是日后成长壮大怕是棘手,现如今,她身边真有能力替她做事的,还真的只有付铮,因为其他的都太小,成长起来需要时间。 端坐在桌案后头,脑子里盘旋着这些东西,视线落在高湛身上,这小子文不文武不武,干啥都没耐心,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八卦,对这点魏西溏给了高湛肯定,他对这方面确实有天赋,要不然想个法子让高小胖入宫当个大太监什么的,专门负责收集所需情报…… 至于颜阴,正儿八经的文臣。颜阴师从自己的父亲颜太傅,写的一手好字,得过荣承帝一句夸赞,在班里书念的最好,年纪不大不过脑子跟他爹一样,有点迂腐,有点固执,要脸面,还带着些小傲气,总体来说雕琢雕琢还是有点用的。 季统是所有学生里最没存在感的人,高瘦的少年喜欢穿黑衫,就没见他换过别的颜色。魏西溏一直觉得黑色太晦气,不太吉利,连带着穿衣服的人她都没甚好感。季统是国子监唯一一个平民子弟,他入得国子监是因为淮阳侯、护国蒋军付振海的推荐,这少年冷面少言,掌心老茧厚实,一看就知常年习武,虽然瘦但是力气极大,再加上他个子比同龄人高一大截,是以从第一天开始就没人敢欺负…… 周围的学生魏西溏依旧认识了大半,能用不能用她自己心里早已有了划分,十七皇子最近几日很消停,不过早上进来以后多看了魏西溏两眼,似乎有些意外她怎么还在国子监。 上学的课时结束以后,高小胖故意磨蹭在后头,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挨到魏西溏身边:“世子,你怎么就是个女孩子呢?明明昨日还是男孩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呢?难道被人割了那玩意?” 魏西溏看他一眼,忍着没往他下三路踢:“让让。” 高湛让开了也跟在魏西溏身后走:“那以后我是喊世子,还是喊公主啊?我爹说了,滕王世子从此以后不存在,世上多了一个红灵公主……” 魏西溏径直走开,高小胖锲而不舍的跟在后头:“哎!世子你等等我呀!” 魏西溏一步都没停,也没打算等付铮,刚跨出国子监的大门,就看到大门口摆放着一顶紫色花纹的轿子,轿子周围站了六个黑衣小童,男女看不出,反正个个眉目清秀,两两成对,一看就是孪生子。 这架势让魏西溏立马想到了金州城争相看神仙的情景,她睨了那轿子一眼,刻意沿着另一侧走,打算绕过去,结果刚走了两步,那轿帘突然被一只手掀开,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轿子里响起:“公主殿下。”   ☆、第020章 短命相 魏西溏目不斜视,抬头挺胸朝前走。 身后那声音继续道:“公主好面相。” 魏西溏站住脚,转身朝着轿子走过去,刻意隔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拉着小脸,“本公主知道,福相天成贵不可及。托仙尊吉言,本公主早已记下。” 轿子口的小童伸手掀开轿帘,那人从轿子里钻了出来,素来白衣飘飘把自己捣腾的跟个真神仙似得妖道,意外的换了一身黑衣,衬托的那张仙脸愈发苍白,额间的水滴砂犹如鲜血初点,红的刺目。 他从轿子里走出来,缓步过来,站在个子小小的魏西溏面前,顿时遮住了她面前的光亮,魏西溏警惕的后退一步,问:“你想干什么?” 这神仙微微对着她躬身,冷清漠然的眼对上魏西溏的眼后,染上一层笑:“在下专程过来,是为昨日之事赔个不是,在下已在望峰楼设下宴席,望殿下赏脸。” 魏西溏斜眼看他,一口回绝:“不去!”拉了拉衣领,一副看变态的眼神,道:“本公主还是小孩,宴席什么的就免了。” 神仙站着未动,只道:“不过清茶午膳,殿下何惧之有?还是殿下记恨在下昨日之事不愿接受在下的歉意?” 魏西溏转身,略略思索一下,对身后跟着的魏丁道:“魏丁,你回去跟父王说一声,就说仙尊邀约,本公主前去赴约,让父王和母妃勿等本公主用膳。” 魏丁赶紧称是,然后拼命往王府跑去。 那神仙伸手掀开轿帘,道:“殿下请上轿……” 魏西溏已经抬脚走:“本公主长了腿。” 神仙也不生气,只抬脚缓步跟上,他身高腿长,慢悠悠的走着也跟得上,还边走边说:“殿下性情中人,不拘小节,在下佩服。” 魏西溏倒背双手,走的目不斜视。 其实她有些奇怪,这街道上这么多人,总会有见过神仙的人,怎么这些人在看到身旁这妖道的时候都没甚反应?难不成就因为换了衣裳,神仙就成了凡人? 她扭头看了那人一眼,除了白衣成了黑衣,别的也看不出来有甚差别,本来还满心以为往路上一走,这些人围过来她走的也就理所当然,结果人家压根当没看到他们。 到了望峰楼,那人伸手道:“殿下这边请。” 引着她往楼上雅间,饭菜似乎刚刚摆好,还冒着热气,魏西溏进门前左右看了看,然后走进去,那人转身掩上门,道:“殿下请入席。” 魏西溏径直坐在首席,然后看着那人道:“吃完饭就散了是不是?” 他笑道:“殿下膳后还有课业,自然要回去上学。” 于是,魏西溏拿起筷子,看了看那双洁白如玉的象牙筷,什么话没说,埋头用餐,而这人也未言语,只在她对面坐下,魏西溏用餐时,他自热而然往她碗里布菜。魏西溏瞬间一口吃不下,“啪”一声扔下筷子,瞪着他,“你做什么?” 这人道:“可是饭菜不合殿下口味?” 魏西溏眯着眼看他,问:“你是何人?” 他手里握着玉筷,只抬头看她,淡笑道:“原来在下还未向殿下报上名姓,是在下的失误。”然后他放下玉筷,道:“在下西海招摇山之主相卿,见过殿下。” 魏西溏还是坐着没动,只问:“你一个什么山的主人,不好好当你的神仙享福,你找上我有什么目的?” 相卿笑笑应道:“在下前来助殿下登基问鼎,达成所愿。” “放肆!”魏西溏一拍桌子站起:“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神仙?一介草民这种话你也敢说?也不怕传出去掉脑袋?” 相卿抬头,看着魏西溏道:“殿下龙相天成贵不可及,龙袍加身登基称帝乃天命所为,命中注定的事,殿下何须介怀?” 魏西溏冷笑:“什么神仙?分明是个疯疯癫癫的妖道!本公主若登基称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你祭天!看你还敢胡言乱语!” “那在下拭目以待,盼殿下举行祭天大典那日尽快到来。” 魏西溏真想抓起桌上餐盘砸他一头一脸菜汤,看他还能这样轻描淡写仙气飘飘说这些大逆不道专招杀头的话来,“什么祭天大典,一派胡言!你这人听不出别人好赖话么?” 相卿淡笑,已重新握住玉筷,“殿下胃口实在小了些,吃这一点怎能长高?若不能强于他人,怎能服众?” “你闭嘴!”魏西溏被气的胸口发涨,半响才道:“你真是神仙?” “殿下若进食,在下便告诉殿下答案。” 魏西溏拿起筷子,冷着脸问:“你是神仙?” “不过世人强加罢了。” 魏西溏又问:“你能为老皇帝练出长生不老丹药?” 他笑笑,道:“不能。” 一听他这样说,魏西溏顿时气结,“就知道你是个招摇撞骗的妖道!” “也不尽然,”相卿突然又道:“若殿下想要长生,在下便能制出延寿丹药。” 魏西溏嗤笑:“你敢制,本公主还不敢吃。” 相卿只道:“殿下切勿气坏了身子,还请先用膳。” 魏西溏拉着脸,重新抓起筷子,正要继续吃,忽然那门被人一把推开,魏西溏扭头看去,就见付铮站在门口,睁着眼咬着牙唤:“魏池!” 筷子上还夹了一块肉,被他这一吓,“吧嗒”掉在桌上,魏西溏“唔”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付铮冲过来一把拉起魏西溏,怒道:“你在做什么?” 魏西溏道:“用膳呀。” “我早上怎么跟你说的?让下学后等我,你等了没?”付铮捏她的脸,怒:“怎就这样不听话?” 魏西溏捂着脸不让捏,嘴里道:“哪里?我以为你说晚上下学,午膳我还是要用的。” 付铮一窒,伸手把她手里的筷子扯下来放到桌上,然后转身对相卿道:“仙尊见谅,殿下年幼,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仙尊海涵。”瞪了魏西溏一眼,一扯她的手:“走,我带你用膳去。” 相卿慢条斯理放下手中玉筷,目光冷淡的看向付铮,道:“付公子,初见时本尊便想提醒一二。” 付铮和魏西溏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向他,只听他道:“从付公子的面相看,命短了些。” 付铮没开口,魏西溏倒是好奇问了句:“怎么个短命法?” 相卿对她淡笑,柔声道:“英年早逝。” 英年早逝的付铮很是淡定,对相卿施礼:“若命中注定如此,付铮不与天争,谢仙尊警言。”然后拉了魏西溏,直接离开望峰楼。 魏西溏未拒绝,乖乖跟着他走了。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那人站在窗口俯视下方,见她看过来,他微微躬身,对着魏西溏行了个礼。 魏西溏一阵恶寒,扭过头紧走两步。两人走了一段路,魏西溏偏头看付铮的侧脸,问:“生气了?” 付铮停下,然后转身让她看自己生气的眼,道:“你觉得呢?” 魏西溏撇嘴:“我又不是你肚里蛔虫,哪里知道你心里所想?”顿了顿,又有些幸灾乐祸:“那妖道说,你短命呢。” 付铮气笑:“我短命,你就这样高兴?” 魏西溏道:“也不是高兴,就是想不出你现在好好的你怎就会短命。” 付铮道:“你也说了,那是妖道,妖道的话我若信了,岂不是上了他的当?除了刚刚那地方,可还有想吃的地方?” 魏西溏伸手一指前方,“那家鱼头汤勉强入口。” 付铮带她去,坐下准备吃的时候还说:“怎得跟高湛学会了?整天就知道吃。” 魏西溏也不吭声,端上来看眼筷子,坐下来就吃。 她在那边吃,付铮这边教训她:“早上谁说那妖道是仇人的?怎么一扭头就跟人家一起用膳?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魏西溏抬头道:“我让魏丁回去知会我父王妖道做东,那人哪里会有那么笨给我下毒?” 付铮不由笑道:“还好,还算有点脑子。” 看他一眼,也懒得跟他狡辩,好歹这小子算是为她着想,喝口汤,顿时嫌弃的吐到盅里,恼道:“难喝!是不是这家的厨子换了?” 付铮一见,直接对门外说了句:“让掌柜的进来,看看是不是厨子换了?” 魏西溏摆手:“算了,这年头找个好厨子不容易,等过些日子着人打听打听,哪家厨子好,直接请府里最省事。” 勉强凑合了午膳,付铮送她回学堂,拉着她提醒:“下学务必要等我,记住没?” 魏西溏点头:“记着了。” 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付铮才匆匆走了,本来在宫里伴读午时回不来的,若不是哄了太子,哪有这么多闲功夫出来陪她?实在是昨日的事有些吓人,让付铮不放心这闯祸精。 高小胖这几日还是跟十七皇子混在一起,为了证明他和魏西溏是一伙的,三天两头给魏西溏传达些十七皇子从宫里带出来的消息。 比如荣承帝提点了腾王,让红灵公主再去国子监念书有些不妥,女孩子怎么能同一帮男孩子一起玩儿?再比如荣承帝还关心了腾王长女的婚事,让选好了夫婿他老人家来赐婚……事情没多重要,不过高小胖做了就让人觉得他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魏西溏就是这样想的。 腾王怎么跟荣承帝说的魏西溏不知道,总之她回去以后腾王也没跟她说。当然,腾王爷最近的心思全在腾王妃身上,因世子变成了公主这事,腾王妃还病了几日,把腾王吓的半死,有时间就跑荣承帝面前嚎,嚎的荣承帝完全没脾气了,还时不时拿点赏赐出来安抚腾王爷遭重创的心肝肺,要不然他能把荣承帝烦死。 付铮连着两日都接送魏西溏,而且来的十分及时,不会让她等的不耐烦,万一来不了,他身边一直跟着的四个大汉里头必然会来两人送魏西溏回去。 其实国子监距离腾王府距离不远,魏西溏还从来没在意过,不过付铮一番心意,魏西溏领了,再者那几个大汉也不需要她出银子养,白得的护士多好的事。 晚上下学,付铮让护卫带话,今晚过不去,魏西溏自己回去,进了王府才觉得府里气氛不对,怎么那些丫鬟婆子一个个含羞带怯桃花满面呢? 魏西溏一问才知,今日在宫里腾王见到了仙尊,神仙君非要来亲自赔罪,结果就来了腾王府。 厅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魏西溏进门就看到仙气飘飘的白衣妖道相卿坐在客席,言行举止皆对腾王恭敬有礼,跟在宫里时一脸世上男人都是畜生的表情截然相反。   ☆、第021章 空架子 魏西溏抬脚进门,腾王一眼看到她,招手:“池儿!” “池儿见过父王。”她又转脸看向相卿,“仙尊大驾光临,失礼。” 那妖道脸上带着浅笑,道:“殿下有礼。” 魏西溏径直在腾王另一侧坐下,踢腾着小短腿,不吭声也不离开,反正她乖乖坐着也不烦人,腾王继续跟妖道说话:“仙尊刚刚说的私塾一事,本王看还是免了,池儿如今在国子监已经适应,再者那些孩子都是池儿自幼一起耍大的,她这性子又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改过的。要改哪里有那么容易?等她大些了再说也不迟。” 相卿低笑:“世人都道王爷宠妻疼女,如今在下倒是信了,只是小殿下不趁着年岁小尽早纠正,若以后大了定性,怕是更难纠正。小殿下毕竟是个女儿身,和那些男子长年一起,岂不是坏了小殿下的闺誉?” 腾王本来纠结的也正是这个,荣承帝跟他说的时候,是被他赖了下来,可心里也觉得小闺女跟那些混小子一直在一块也不是个事,只是他直接觉得池儿更喜在国子监待着,如今听着仙尊一说,又开始纠结了。 魏西溏拉着小脸坐在旁边,突然插声道:“父王和仙尊说的是我么?” 腾王赶紧扭头问她:“池儿,父王给你请个私塾可好?这样可以和姐姐们一起学习女工念念书,多好?” 闻言,魏西溏耷拉着眼,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拖长声音道:“女工啊……” 她这一说,腾王就觉得这肯定使不来,他当儿子养了八九年的孩子,都不认识针线包,现在学是不是太难为她了?再者这性子也是坐不住的,怎么看都觉得不是个好主意。 魏西溏不等腾王再说话,道:“孩儿觉得如今很好,孩儿也喜欢,父王要是让孩儿待在家里学女工更好,孩儿就去找母妃,让母妃替孩儿拿主意。” 腾王一听,有些急:“父王不过问问你,你还真当大事了?你母妃这几日身体不适,正修养着,你少去烦她。” 腾王妃还没缓过气,已经连着几日不能提“世子”两字,两只眼都快哭成了桃子,腾王一直拦着不让她见魏西溏,生怕再受什么刺激。 魏西溏又扭头看那妖道,冷道:“仙尊果然菩萨心肠有普度众生之德,本公主念个书这等小事也值得仙尊惦记。” 相卿面不改色:“殿下因在下之言才有今日的局面,在下一直过意不去,自然盼望殿下吉星高照万事坦途。” 腾王瞪了魏西溏一眼,“池儿,不得无礼!仙尊不过关心一二,你还不领情。不愿意就算了,父王又没让你非要离开国子监。” 魏西溏从座位上下来,对着腾王一拜:“池儿谢过父王。” 国子监她定是不能离开,她若走了,刚刚和学里那些家伙建立起的友情岂不是就浪费了?再者,男儿身和女儿身还是不一样的,人家可以因为她是世子聚着她,可那些小子若是知道她是个女孩子,什么反应还未可知。 “父王,您和仙尊慢聊,孩儿先行离开。”魏西溏看到那妖道就眼疼,实在不愿多接触。 腾王点头:“去吧。”还提醒:“这几日别去打扰你母妃。” 魏西溏跨出门后无声的“切”了一声,就听那妖道又开口道:“王爷,在下今日是来送赔礼的……” 腾王摆着手道:“仙尊客气,事情已经过去,本王哪能收仙尊的礼?” “在下这礼其实是送小殿下的。”他淡淡道:“殿下如今女儿身,若是再大些出门多有不便,是以在下送殿下一人,可保小殿下周全。” 腾王笑:“有劳仙尊费心,本王替池儿请个武师便是。” 相卿淡笑:“王爷有所不知,在下所送之人,星象为守护星,此人精天下武学,有过目不忘之能,能去糟粕吸精髓,乃凡间第一人……” 已经走远的魏西溏忽又退了回来,站在门口问:“在哪?” 腾王瞪眼:“不是要去歇息的?” 魏西溏清清嗓子,道:“听仙尊说的这般无所不能,孩儿便有些好奇,是以回来问问。” 相卿抬眸看她,脸上带了笑意,道:“殿下回身看便是。” 魏西溏回身,顿时吓了一跳,果然看到一人单腿跪在她身后,又惊又气:“什么时候在的?” 相卿起身,缓缓走过来,道:“殿下,他便是在下所说之人,无名。” “无名?”魏西溏道:“这是什么怪名?” 相卿道:“世外之人,本不属这世间,岂有世间的人名?” 魏西溏了然,又问:“那相卿也是化名?” 那相卿道:“自然。” 魏西溏顿时无语,嘀咕:“连真名都不敢报上,谁知你们是何方妖孽。” 相卿淡笑:“不过时候未到罢了。殿下对在下成见颇深,在下须得反省。” 魏西溏懒的与他拉扯,只问跪着的那人:“无名?仙尊把你说的这般出众,你确有出众之处?” 那人低头恭敬道:“家主之言便是在下之能。” “大言不惭!”魏西溏冷笑,道:“那便验你过目不忘之能。若对了,你便留下,若是错了……”顿了下,才想起她如今可没有随便砍人脑袋的权势,便道:“若是错了,你便寻个无人的地方自裁,记得到时让你家主知会本公主一声!” 腾王也好奇,过来瞅了眼那人,假模假样的咳嗽一声,象征性的提醒:“池儿,怎得这般无礼?” 魏西溏对腾王露出一脸笑,撒娇道:“父王,孩儿不过看看仙尊送的这人有何能耐罢了?验下就好嘛。” 腾王还要再说,相卿倒是淡笑开口:“王爷,殿下心性直白,不过依她一回也无妨。” 连送礼的都这样说,腾王倒也不好说什么,再者他也好奇这地上跪着的青年有甚才能。 那无名已经开口:“不知殿下如何验?” 魏西溏想了想,对身后魏丁道:“魏丁,你去把知更抱来,记得拿帕子盖了。” 魏丁一脸扭曲:“世子……啊不是,公主,知更可是大小姐的宝贝……” 魏西溏盯着他不吭声,魏丁一夹腚,灰溜溜的跑了,不多时,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跑回来,“公主,知更来了!” 魏西溏接过来抱在怀里,看了那人一眼,道:“知更是只八哥鸟,许你抬头看一眼,验你看到这鸟身上有哪些毛色。” 相无名俯身道:“是。” 魏西溏背对他,伸手揭开那帕子,嘴里道:“抬头!”然后伸手把鸟放了出去。 五颜六色的小鸟扑腾两下翅膀,直接扑腾道王府屋檐上伸出的树枝上瞧不见了,魏西溏居高临下转身看那人:“可有结果?” 那人道:“回殿下,那鸟儿周身共有十三处主色。鸟体为赤,双翅及尾羽为绿,背部与尾腹为草色,颈部和头部乃蓝紫色……” 魏西溏拉着脸,听的不耐烦:“行了行了!”扭头对魏丁及其他下人道:“一个个站的跟木桩子似得是死人么?大小姐的八哥飞了,还不去赶紧抓回来?” 魏丁“啊”了一声,啥话不敢说,赶紧招呼其他人:“快快快,大小姐的八哥鸟飞了,快去捉回来!” 一大群人搬梯子的搬梯子,拿扑网的拿扑网,开始闹的鸡飞狗跳捉树上乱扑腾的鸟儿。 捉鸟实在是个技术活,这帮下人人多势众揍人还凑合,但是碰上技术活就只能抓瞎,而且动静太大,人还没挨到鸟儿,那八哥就被吓的飞到另一边枝杈上。 魏西溏心情不佳,再加上被这些人气的,看谁都不顺眼,一扭头看到那人还跪在地上,背着双手道:“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去捉鸟?” 那人一愣,看了相卿一眼,反应过来这是留下他了,低头道:“是。” 言毕,他起身,轻轻一跃跳过回廊,都没有看那鸟的位置,便足尖点地跃起,轻巧异常踩着其他人刚刚搁上去的梯子,借着巧力落在枝头,那鸟儿都未来得及展翅,就被那人捉到手里,单手握着枝干,几个间隔一跳,便落地上。 他走过来,伸手把那鸟儿送到魏西溏面前:“殿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还举起来看了看他刚刚说的那几种颜色,发现都对上,脸色更难看了,对着魏丁冷道:“连个鸟儿都捉不住,府里要你们这帮狗奴才有什么用?”指着魏丁道:“即日起去柴房砍柴,再让本公主看到你,就把你送宫里当太监。” 这晴天霹雳让一直春风得意的魏丁傻在原地:“啊?不要啊公主!” 魏西溏点头:“如你所愿,确实不要你了。” 魏丁求饶:“公主,奴才不是这意思……” 魏西溏抱着鸟儿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腾王一直在后头看热闹,回头走到腾王面前,道:“父王,府里的奴才是不是都得换换?这关键的时候用不上,若是哪日有事,这帮人能撑得起什么事?” 她早就发现了,腾王府内外的下人不是婆子丫头,就是空有架子的奴才,连个靠谱的看家守门人都找不到,弄的腾王府出不了一个有用的人,围堆上这是女人都会的事,要他们有什么用?腾王府的这座宅子,就真是一座宅子,就跟腾王在朝里的位置似得,有权有名却无势,空有个腾王封号。   ☆、第022章 赔罪的礼物 腾王轻咳嗽两声,倒是没说别的,只道:“天子脚下太平盛世,能有什么事?”又咂咂嘴道:“不过连只不怎么会飞的鸟都着捉不住,确实不像话,不怪我儿不高兴。” 扭头看眼相卿,魏西溏留给他一个背影,道:“仙尊一番好意本公主领了,这礼本公主收下。” 相卿微微躬身,道:“公主不嫌弃便好,这是在下的荣幸。” 顿了下,魏西溏才想起什么似得,扭头看向腾王:“父王,孩儿接下这礼,父王可觉妥当?” 典型的先斩后奏,话都说了,才征求腾王意见,腾王只得道:“既然仙尊一番心意,那便收了吧。” 魏西溏施礼:“谢过仙尊。父王,孩儿这就告退,不打扰父王和仙尊畅谈。” 腾王道:“去吧。记得把知更给你姐姐还回去,她知道了得跟你急。” “父王放心,孩儿省的。”魏西溏用帕子包了鸟儿握在手里,对无名道:“你随我来。” 大小姐的闺房内,魏青莲正派人到处找八哥,急的团团转,眼泪都快急出来了:“最后喂食的人是哪个?怎就不知道关了鸟笼?这下知更肯定是飞了。” 正教训下面两个照顾知更鸟的丫头,魏西溏捧着鸟回来了:“大姐!” 她捧着的鸟乱叫,魏青莲一眼注意到了,“池儿,你手里捧着什么?” “大姐的宝贝八哥呀。”魏西溏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魏丁想拔鸟毛给他喜欢的心上人做毽子,我帮大姐捉回来了。” “这奴才好大的狗胆!”魏青莲怒道:“我的知更他也敢偷?” 魏西溏点头:“大姐勿气,我已罚了他去柴房砍柴。我给你还回来,大姐消消气。” 见到鸟儿安全回来,魏青莲也冷静下来,想也知道魏丁没那胆子,瞪了她一眼,也没法对着她生气:“定是你淘气。” 对于家里唯一的弟弟世子变公主这事,腾王府的三个姐姐除了开始有些惊讶,倒也很快接受下来,挨个到魏西溏房里走了一遭,把她教训一通,又挨个走了。 魏西溏两眼看天,麻溜的走人:“姐,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魏青莲还没反应过来呢,人已经跑了,她奇怪的看眼魏西溏身后跟着的面生男子,嘀咕:“府里什么时候进了新下人?” 这边魏西溏回到房里,一边洗手一边唤:“无名。” 跟在后面那人在原地单膝跪下,道:“属下在。” “刚才那仙尊说你没名字?” “是。” 魏西溏擦了手,围着他转了一圈,问:“你既然有仙尊说的那般才能,为何愿意跟我?” 无名道:“属下家族世代为守护星,分居各国,有人一生无主,有人侍主到死属下迄今尚无主。” 魏西溏嗤笑:“护谁不是护?为什么是我?” 他抬头,目光平淡,语气无波无澜,道:“属下乃护龙星,一生只能为一人所用。” 魏西溏在他面前坐下,道:“那你找错人了,那位才是你主子。” “回殿下,护龙星认主。” 魏西溏手托腮,看着他道:“罢了,既然收了你,暂且就先留下。不过,既是本公主的人,那你这名也得改改。” “但凭公主做主。” “赐你魏姓,名默,字无鸣。而你之前一切真名假名皆是云烟,即日起你是有名之人。至于你的那位前家主,烦请你往脑后放放,以后你的生死皆有本公主负责,拔剑护主才是你唯一要做的事。”她换了姿势,道:“你可敢立个毒誓,若你他日背信弃义舍忠忘主,你家族守护星一脉必绝,而你本人即便苟活于世,也永世难安。” 跪在地上的人半响未动,魏西溏托腮问:“怎得?可是本公主难为了你?”她站起身施施然道:“滚出王府,回去禀你主子,疯言疯语少说两句,否则哪日祸从口出还不知怎么死的。” “殿下,”那人突然开口:“魏无鸣谢殿下赐姓取名。如殿下所言,即日起无鸣乃有名之人,以前一切真名假名皆是云烟,无鸣此生以殿下为主,若无鸣日后背信弃义舍忠忘主,便让无鸣守护星一脉绝于无鸣之手,无鸣即便苟活于世,也永世难安。” 魏西溏从椅上下来,蹲在他面前,问:“可是觉得本公主过份?” “是无鸣无能,无法让殿下信任属下。” 魏西溏站起来,道:“知道就好。来,本公主给你一个表衷心的时机。” “无鸣万死不辞。” “万死不必,没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没甚大事,就是每日早上本公主起了后,你教本公主个一招半式即可。”魏西溏道:“仙尊说你懂天下武学?” 无鸣点头:“是。” 魏西溏眨了两下眼睛,左右一瞧,见着没人,便道:“那你可知大豫女帝练的什么剑?” “大豫女帝在世时对武学极为推崇,是以女帝所学较为多样,其中以苍穹剑最为娴熟,不过,女帝的苍穹剑也只练得五成……” 魏西溏的脸色有些发黑,“你是指大豫女帝的苍穹剑学的是个半吊子?” 无鸣道:“属下不敢欺瞒殿下。” 魏西溏一脚踢在他小腿上,怒道:“你全家都是半吊子!” 魏无鸣只得道:“大豫女帝以女儿身练男儿剑,本就不易,苍穹剑练得五成已属难得。” 魏西溏冷脸,赌气似得说:“本公主也要练苍穹剑。” 抬眸看她一眼,魏无鸣突然伸手,摸向魏西溏的各个骨节,魏西溏一把挥开,勃然大怒:“放肆!”转身拔了墙上佩剑抵道魏无鸣的喉咙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殿下息怒!”魏无鸣一动不动,任由脖子上的血珠往外冒:“无鸣先试殿下骨骼,方知殿下是否能习苍穹剑。” 魏西溏把剑往他脖子摁了摁,问:“结果?” 无鸣犟着脖子道:“苍穹剑与殿下无缘。” “你是说本公主资质不行?”魏西溏打算直接把那剑刺过他脖子。 无鸣接着道:“苍穹剑适合肢体力量强硬的人,大豫女帝先天条件优于殿下,殿下可改练萧何剑。殿下若能练出萧何剑七成,便能克制大豫女帝的苍穹剑。以柔克刚于殿下而言乃上上之选。” 刺着的剑顿了顿,魏西溏收剑,拿帕子拭擦,沉默半响才道:“那就按你说的办。下去!” 无鸣无声退下,魏西溏看着手里的剑,拿在手里耍了两下,她很早就发现她腕力不足,一直不敢乱试,习武讲究循序渐进,若是冒然拿剑,只怕会影响了这具尚未完全长成的身体。 而她当年习武师从大豫第一怪侠龙客,起点较于常人高了不少,自然不会随便挑选武师。魏无鸣来路不明是真,那妖道另有目的也是真,不过魏西溏一眼看出无鸣身手不凡,确有过人眼力,而轻功了得的无鸣更适合她如今的身体条件。魏西溏心里再不服气也无可奈何,苍穹剑与她无缘。 次日付铮过来接她,一眼看到她身后跟着个陌生的青年,不由一愣,疑惑的问:“这人怎么回事?” 魏西溏操着手,一看脸色就知道他不高兴,眼睛瞟着一边,道:“那妖道送本公主赔罪的礼物。” 付铮怒道:“你要了?” “不要这不是不太好?”魏西溏道:“人家一片好心,我总不好拒之门外。” “你!”付铮气的脸色发青:“好心差点把你脑袋砍下来?” 魏西溏和稀泥:“一码归一码,不能这样计较。走走,可不能迟到了!” 付铮不理她,而是看了无鸣几眼,想了想才问:“这人什么来头,师承何派?” “没问,不过妖道说了,这个人精通天下武学,有过目不忘之能。”魏西溏往前走,不耐烦道:“不过是个下人,何必费那心神?” 付铮气结:“你可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你都敢要?” 魏西溏道:“你也说了,那妖道差点砍下我的脑袋,若是他想杀我,何必大费周章?直接让老糊涂砍我脑袋不就行了?光脚的何惧穿鞋的?走走,迟到了!” 付铮对魏无鸣有戒心,嘴里答应不提无鸣,回去就问他习武的师傅:“什么人年纪轻轻就精通天下武学,甚至有过目不忘之能?” 师傅一边收拾兵器一边笑道:“天下哪里就有这样的人?但凡武学,即便有过人天赋也须时日积累方有所成就。年纪轻轻?怎样个年轻法?若毛都没长齐,岂会有那样的本事?又从何处听了话本子回来?还是公子的那位小殿下惹了什么事?” 付铮无语,谁都知道那小子会惹事,偏她自己还觉得自己乖的要死。听了师傅的话,他也没说别的,转身便走,还得去找魏池,不然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吊着。   ☆、第023章 无迹可寻的内伤 付铮当天没去成,付夫人拉他说话说到晚上。次日太子又要陪着荣承帝去狩猎,付铮自然也要陪同,倒是没了去找魏西溏的时间。 好容易轮到付铮休沐已是半个月后,起了个大早去腾王府,没想到那丫头还那么勤奋,到的时候魏西溏正跟魏无鸣在后院练剑。 别看她小胳膊小腿个子还不高,可入门极快,不过两个早上,便得了要领,倒让无鸣吃惊,“殿下练剑极有灵性,可惜……” 魏西溏手里的剑就往他脖子上搁:“可惜本公主骨骼不适练剑是吧?” 魏无鸣用剑柄一挑拨开,迅速继续下一节剑课。 领路的丫头退了下去,付铮在边上观望,觉得她练的像模像样,拿着剑跟那人手里握着的剑柄还能对上几招。魏西溏一扭头便看到付铮立在旁边,不由笑道:“你怎么来了……” 话未说完,忽然觉得身侧剑风袭来,她勉强一躲向后跌去,付铮一个箭步窜过去把她拉住,对无鸣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无鸣只低头道:“此时为殿下习剑时间,闲杂人等不等干扰,刚刚一瞬若是换了战场,想必殿下已毙命当场。” 魏西溏站起身,看了无鸣一眼,拉着付铮道:“怨不得他,我确实说了那话。谁想道你就来了?” 这话说的亲热,倒是让付铮那一头的火气灭了下来,“我来瞧瞧,扰了你练剑?”看无鸣一眼,他伸手拿过魏西溏手里的剑,道:“殿下极为推崇阁下剑术,付铮三岁练剑,时至今日已近十年,不知阁下可愿指教付铮?” 无鸣没回答,而是看向魏西溏,魏西溏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往台阶上一坐,道:“不让你看看无鸣剑术,想必你也不会罢休。”又扭头对无鸣道:“切莫伤他性命。” 无鸣立刻低头道:“属下遵命。” 付铮顿时怒了:“魏池!” 魏西溏道:“本公主就说说,切莫当真,当真你便输了。” 无鸣道:“付公子,十招定输赢,若十招之内付公子能伤无鸣一发,无鸣便认输。” 付铮只道:“请赐教!” 那两人交手的时候,魏西溏坐在旁边,咂嘴摇头,不过片刻之间便分开,付铮急退两步靠到了假山上,低着头半天没吭声。 无鸣收势,抱拳道:“付公子承让!” 付铮默了默,看了看手里的剑,又看看无鸣手里的剑柄,应道:“付铮认输。” 魏西溏过去,抵抵他的肩膀:“还不赖吧?” 付铮白着脸没说话,只站起来,对她摆了摆手,绕过魏西溏急匆匆的沿着回廊走去,魏西溏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无鸣:“你伤到他了?” 无鸣只道:“属下未曾下重手。” 闻言,魏西溏脸色一变,抬脚对着付铮的方向追去,没追下多远,就看到付铮弯腰扶着墙壁在吐血。 “付铮!”魏西溏刚要走近,便听到付铮道:“别过来!我没事!” 魏西溏冷着脸,直接走过去,“伤就伤了,还不承认?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又没嘲笑你……” 付铮怒道:“你还说!呕——” 魏西溏咬牙:“无鸣那个混帐东西!” 付铮摆手:“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哪里怪得了别人?” 腾王听到动静出来,看到付铮在哇哇吐血,顿时脸都白了:“铮儿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扶着付铮的手一顿,魏西溏沉默,付铮觉察到她异样,快速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若想保无鸣,就不要乱说话……” 魏西溏一愣,她有些烦躁的挪开眼,半响才道:“那你白伤了?” 付铮未应,跟着又道:“若是实在瞒不住,你便推给那妖道……否则,你我两家的交情怕是……”然后他嘴角挂着血,抓着魏西溏的手,咬牙道:“听到没?” 看他一眼,魏西溏点头:“嗯。” 腾王急忙过来扶着付铮,扭头对魏西溏说了句:“去通知你母妃,就说铮儿在府里出了事!” “孩儿这就去!”魏西溏匆匆离开。 付铮是在腾王府伤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腾王府和付家的交情势必要收到重创,如何应对付振海爱子被重伤的后续腾王暂时顾及不上,保住人才是首当其冲要做的事。 腾王把付铮抱到房里,一边令人寻大夫,一边派人去请御医,付府肯定也要知会。 付铮躺在床上大口呼气,好容易睁开眼,扫了眼四周,问:“王爷,殿下在哪?” 腾王哪里顾得上其他,只道:“跑出去好一会了,不知跑哪去了,铮儿你别说话,不管她……御医马上就到,没事。” 付铮拉着腾王的手,道:“王爷,烦请你把殿下找过来,我不放心她……”千万别去教训无鸣,这明摆着让人知道是谁伤了他,她再想保无鸣就难了。 “行行!铮儿你别担心,本王这就让人去找。”腾王对着外面怒吼:“大夫怎么还没到?” 正怒着,就看到接连冲进来两个老大夫,一个是街头医馆的,一个是宫里请来的御医,两人连番上阵,把完脉个个面露难色:“王爷,付公子五脏六腑骨骼脉络一切正常,恕小人无能,实在不知付公子为何吐血不止。” 第一个这样说,第二个还这样说,腾王有些傻眼,“怎么可能?铮儿这血都快吐了一盆了!这样下去还得了?” 两个老大夫一脸尴尬,那御医犹豫半响道:“要不然,老夫替付公子扎两针试试。” 腾王妃从外面冲进来:“王爷,铮儿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腾王迎过去拦住,“柔儿,这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本王也不知发生什么事。可看到池儿了?” 腾王妃一脸茫然:“池儿派丫头知会了妾身,妾身未曾见到她呀!” 夫妇俩正犯愁,外头有人禀报淮阳侯付振海将军和付夫人到了。 腾王夫妇对视一眼,急忙携手迎了出去,付夫人还没进门,看到腾王妃就落了泪:“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铮儿怎么了?” 腾王妃赶紧拉了她进门:“王爷已请了御医在施针,姐姐先别急,王爷已派人去查,查明真相,必然给铮儿一个交代。” 腾王府和付家关系交好,主要是腾王妃和付夫人从中周旋,否则以付振海这样重权有功的人,其实是看不上腾王这种无所作为的庸人闲散王爷,好在腾王安分,也不参与拉帮结派这种事,跟谁都笑呵呵的,倒是不招人厌烦,久而久之,付振海便接受了通过两家夫人发展到两府来往的局面。 御医施针后,付铮的吐血确有缓解,只是御医一脸担忧道:“老夫施针治标不治本,一旦拔针,只怕功付公子还会吐血不止。” 付夫人差点晕厥:“我的铮儿啊!” 付振海脸色也变了,“到底什么人敢伤我儿?”他冷着脸,扭头看向腾王,问道:“敢问王爷,最后和铮儿在一起的人可是红灵殿下?” 腾王妃扶着付夫人同时开口,“把池儿喊过来问问呀!” 腾王点头,走到外面吼了声:“来人?殿下还未找到?” “父王。”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门口在腾王脚下响起,他低头就看到魏西溏抬头看她,水汪汪的眼睛似乎要溢出谁来,似乎刚哭过一番似得。 “你去哪了?知道不知道铮儿刚刚还找你?” 魏西溏走进来,在付振海和付夫人面前跪下,道:“付大哥是宫里仙尊送给池儿的礼物打伤。” 付振海一愣:“谁?仙尊的礼物?” 腾王一听,赶紧上前道:“付将军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因为那仙尊给池儿落了套吉言,结果经过宫人传到陛下耳里变了味,虽误会解开,不过那仙尊觉得池儿被剥世子封号是他引起心存愧疚,所以送了个武师给池儿。池儿说的礼物,应就是指这武师。” 付振海的表情冷了下来,“那武师何在?” 腾王正要问,魏西溏已经主动答道:“就在门外,听候发落。” 付振海倒背双手,道:“既是武师,想必功夫了得,付某想会会这个武师。” 付振海出门,就见一个满身鞭痕的中年男人被绑的横七竖八被人按着跪在门外石板路上,付振海道:“你就是打伤我儿的武师?” 那中年男子“呸”了一口:“什么打伤?那小子不过比武切磋败了而已,都说付将军是护国的大将军,如我看来不过是个输不起的庸人罢了!” 看到那人面相,腾王张口结舌,指着那人结巴:“他……”话没说完便住了嘴,看了身侧个子小小的小少年,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付振海听了那人的话也未生气,只伸手拿了随从携带的剑,拔出,一剑割开那人身上的绳索,又用剑尖挑了另一随从的剑扔到他面前,道:“你与铮儿如何定输赢?” 那武师道:“十招之内近在下的身,在下认输。” 付振海冷道:“既然如此,十招之内本将军若杀不了你,本将军便认输。” 魏西溏看了眼那武师,转身进屋关门,不让外面的场景污了腾王妃和付夫人的眼。   ☆、第024章 一个秘密 守在付铮身边的付夫人和腾王妃哪里还有心思关注外面的状态?付夫人坐在付铮身边拭泪,“我的铮儿怎的这样命苦?……” 腾王妃拉着付夫人的手:“姐姐,铮儿不会有事的。” 魏西溏看着付铮涨的发红的脸,一把拉住御医道:“快拔针!” 那御医正专心扎穴位,被吓了一跳,待他看清付铮的脸色时,急忙拔针。 付夫人不明所以:“怎得要拔针了?这脸色不是回过来了?” 御医把针拔了才道:“刚刚公子的脸色不是改善,而是气血被堵,若是不及时拔针,只怕会暴血而亡。”御医犹豫了一下,才道:“付公子这病况……夫人,王妃娘娘,有句话老夫不知当讲不当讲。” 付夫人道:“丁御医有话便讲不必犹豫,只要为了我儿,什么话都不甚要紧。” 老御医道:“老夫幼年学医,跟随师父四处行走,听过无数传闻逸事,许多事并非我等所能知晓。公子脉象无碍,偏公子又吐血不止,施针止血反倒差点让公子暴血。听殿下之言,这武师乃仙尊所赠,想必也不是凡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需把这武师请过来询问一二,或许就能知道缘由……” 老御医话未说完,被魏西溏关着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付振海从门外走了进来,道:“什么武师?不过是个以大欺小欺瞒殿下年幼的江湖骗子!” 魏西溏眼角一瞄,发现几个下人裹着那中年武师的尸身抬了下午。 老御医:“……”赶紧低头收拾医具。 见他进屋,付夫人站起身问:“夫君,那伤铮儿的武师可还在?” 付振海皱眉:“敢伤我铮儿,岂能留他性命?” 付夫人白眼一翻就要晕过去,付振海急忙去扶,“夫人!” 就连腾王妃都瘫在椅子行,“这可如何是好呀?” 付振海一看这两人反应,大惊:“铮儿!” 魏西溏道:“刚刚丁御医说,若能把武师请过来询问一二,或许就能知道付大哥吐血不止的缘由……” 付振海呆住,腾王也愣住。 老御医收拾好东西,背起药箱就要离开,付振海哪里敢让他走,死活扯着:“丁御医,你救救铮儿!你走了,铮儿怎么办?” 老御医叹气:“实话跟将军说,老夫无能为力,将军求老夫,还不如去求仙尊。那武师既是仙尊所赠,肯定都是世外仙人,或许知道那武师功夫套路的玄机……老夫告辞!” 老御医是扯着药箱趁机溜走的,不是不救,而是确实没那本事救。 腾王的眼睛扫了一周,最后落在魏西溏身上,她一看腾王的眼神就知道什么事,想往付铮那边走,结果腾王赶紧拉了魏西溏到一边,“池儿,你随父王入宫一起去请仙尊,若是能救铮儿性命,你也高兴不是?” 魏西溏道:“父王去就行,何必要池儿一起去?” 腾王哄她:“父王瞅着那仙尊喜欢池儿,你若去了,定然事半功倍。” 魏西溏瞪眼,“那便要孩儿出卖色相?” 腾王伸手捏她的脸:“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色相?走,铮儿平时那么护你,如今轮到你来护他。” 付振海是武将出身,行事作风干脆利落,平日最讨厌那娘们唧唧的妖道,也没甚交情,刚刚他又打死了人家送给小殿下的武师,明显没立场去求人。再者,这种求人的事若是有人代劳,自然能躲就躲,人是在腾王府被伤的,腾王要去求人那也应当。 听腾王父女在商量小殿下不愿意,付振海急忙蹲在魏西溏面前跟着一起哄:“小殿下,你付哥哥平时有好吃好玩的都给你,你去求求神仙,他身体好了自然能继续带你玩?” 魏西溏看着面前老脸努力做出温柔的模样诱哄她,简直不忍直视,默默的扭过头,道:“若那神仙不答应怎么办?” 付振海立刻道:“小殿下就说是他送你的武师不知天高地厚,用卑鄙的手段伤了你付哥哥,反正死无对证……” 话没说完,腾王拉了付振海一下,这些话会带坏他家小姑娘。 付振海怒视腾王,是他儿子躺在床上半死不活,腾王当然不急。 腾王知他心里所想,不跟一个心急的父亲争辩,伸手牵魏西溏的手,“池儿,走,跟父王入宫,听话。” 魏西溏问付振海:“付伯伯不生池儿的气?是池儿的武师打伤了付大哥?” 付振海道:“那是仙尊的武师,不关池儿的事。快去!快去!” 回头看他一眼,魏西溏被腾王牵着手上轿,赶紧往宫里跑。魏西溏撑着头,说不上什么心情,无鸣有鬼无疑,只是目的是什么还没想清楚,思来想去,肯定还是那妖道从中作梗,也料准了她舍不得无鸣此人。 这种感觉让魏西溏很不爽。 可是付铮确实不能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腾王府,否则就如他自己说的,腾王府和付府的仇肯定就结下来了,再好的手帕交涉及到家里儿子的生死,也那成了空谈。她身边有能力有本事又有家世的人,无疑只有付铮,其他那些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是寒门,成不了大事。 腾王带着魏西溏直接进宫,魏西溏直接跟腾王说:“父王,孩儿去找仙尊,父王去禀皇伯父,免得皇伯父奇怪付将军好好的怎就出现在咱们府上了。” 腾王伸手捏了下她的小脸:“我家池儿真聪明,父王这就去,若是那仙尊不愿意,父王还得求求陛下下个旨。”又捏着她脸摇了摇:“不准惹祸!” 魏西溏捧着脸急忙点头:“父王,孩儿明白,不惹祸!” 腾王松了手,召了个小太监领着魏西溏过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惹事,若不是知道那仙尊以善待小姑娘闻名,腾王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 小太监领着魏西溏朝前:“殿下,这边请。” 走到上回的地方,魏西溏还特地朝那假山后看了一眼,小太监站住不敢往前,更加不敢过院子门,只小声提醒:“仙尊不喜奴才这等人靠近,殿下您要自己过去。” 魏西溏背着双手,直接朝前走去,走的院门口的时候停下,对院门口立着的两个小童道:“烦请转告,腾王府魏池求见仙尊。” 其中一个小童道:“仙尊久候多时,殿下请!” 魏西溏抬脚进了院门,进门以后就听到后院有琴声传来,一声一声却不成调,即便如此魏西溏也觉得这琴声十分好听。 她循着声音过去,在院子里那棵香樟古树下看到了妖道相卿,那人正坐在树下调试一把古琴。 魏西溏还未开口,便听到相卿道:“殿下大驾光临,恕在下未曾远迎。” 看他一眼,魏西溏警惕的在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审视的看他:“无鸣伤了付铮,是不是你指使的?” 闻言,相卿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似得,放下手里的古琴站起,看向魏西溏,笑道:“在下不知殿下所说何以。不过,想必殿下也听在下说过,付公子长了一副短命相……” 魏西溏往前两步,“什么短命相?付铮重伤,分明就是无鸣伤的,无鸣根本就是你故意往我身边放的。” 相卿笑,笑的周围景象黯然失色,“殿下。”他走到魏西溏身边,伸手撩起她耳鬓的一缕碎发,道:“殿下是相卿所求之人,相卿怎会做这等蠢事?” “少装了。”魏西溏左右一看,问:“你以为本公主会信你?无鸣还给你,以后你少去腾王府,少跟我装模作样的!”骂完了,突然又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然后眼观鼻鼻观地,“不过,你得先去看看付铮的伤,你之前不是说会做续命的丹药?你帮付铮做几颗,宫里的御医都看不出什么甚问题,他就一直哇哇吐血,都快死了。” 相卿走回树下,盘腿坐下,重新调试那琴,嘴里道:“英年早逝,不过提前了几年罢了。殿下想开些,早逝晚逝都是逝,让他去吧。” 魏西溏两步走过去,抬脚,一脚踩在他手里的琴身上,提高声音吼道:“死的不是你是吧?说的轻巧,有本事你也提前死死!你救不救?” 相卿看着手里被无情踩下的琴,叹道:“殿下这是求人的态度?” 魏西溏赶紧把脚拿下来,拿袖子虚虚擦了擦脚印,假模假样的对着相卿行了个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人命关天事关紧急,本公主无礼之处还望仙尊海涵,烦请仙尊移步腾王府一探究竟,感激不尽。” 相卿伸手把琴放下,端坐未动,只是嘴里道:“相卿跑这一趟倒是可以,不过,相卿对殿下有多求。殿下请坐!” 两个小童抬着一个小几过来,上面摆放着茶具。 魏西溏哪有闲心喝茶,急道:“付铮都要死了。” “一时半刻死不了,不过多吐些血罢了。”相卿伸手拿过茶壶,倒满一杯递到魏西溏手里,道:“殿下请。” 魏西溏端到手里,闻了闻,然后问:“下毒了?” 相卿笑着摇头:“殿下真会说笑。相卿不远万里走过七国,只为了寻殿下,又怎会害殿下?” 魏西溏喝了一口,喝过世上所有琼枝玉露异常挑剔的嘴,倒是被这茶惊艳道,不由脱口道:“好茶。” “若觉得好喝,殿下多喝些便是。”相卿重新给她满上,道:“这是相卿从招摇山带下的仙叶,凡间百茶自然不能比。” 看他一眼,对面这人始终不变不急不燥不怒的态度倒是让魏西溏高看一眼,最起码这份气度不是以前见过的那些妖道能比的,只是他装的太像神仙,让魏西溏老忍不住往歪里想,这人要如厕不?就寝会踢被子不?一把年纪了会想女人不?…… 相卿见她一边喝水,一把偷瞄他,冷不丁开口:“殿下。” 魏西溏迅速错开视线,应了一声:“嗯?” “殿下怎不问,相卿所求何事?” 魏西溏放下杯子,问:“不知仙尊所求何事?” 相卿执壶,看她道:“相卿要殿下一个秘密。” “秘密?” 相卿点头:“正是。一个只有殿下和相卿的秘密。” 魏西溏没应,只是把杯里的水喝完,“是不是告诉你了,你就会去救付铮?” “是。” 魏西溏道:“本公主有朝一日会替自己取个字。” “什么字?” “西溏。” 相卿执壶倒水的手一顿,水撒了出来,他慢慢掀起眼帘,看向对面身着男装的少女,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壶,道:“臣,遵旨!”   ☆、第025章 妖道相卿 “大逆不道!”魏西溏气的转身就走,什么神仙,不过是个疯子罢了。 腾王纠缠完荣承帝后,出来打算带着荣承帝的口谕去找魏西溏,不妨刚刚带着魏西溏去找仙尊的小太监急匆匆跑来:“王爷,小殿下让奴才给王爷您传个口信,说她和仙尊先回腾王府了。” 腾王张嘴,倒是高兴了:“我家池儿果然是个乖孩子!” 喜滋滋的赶紧出宫回府。 腾王府内,付振海正犹如困兽一般走来走去,已接连来了两个大夫,结果都无功而返,得知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连药都不敢开。 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将军!小殿下带着仙尊回来了!” 付振海顿时大喜,急忙往外赶:“殿下!小殿下!”看到魏西溏身后的仙尊,他不喜欢人可也对他怀了期待,“有劳仙尊!” 相卿对他只略略点头,一如既往的把对男人的厌恶表露在脸上,付振海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求这娘们一样的爷们赶紧把他儿子治好了。 付铮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魏西溏跑过去,站到一边,然后抬头看着相卿,相卿对屋里的腾王妃和付夫人点头,脸上少了面对付振海时的目中无人,明显的差别待遇让魏西溏直翻白眼,这妖道对男人的厌恶得多深啊? “殿下不回避?”相卿见她还在,一边解付铮的衣裳一边问。 魏西溏倒背双手,道:“有甚好回避的?”看着他,万一他给付铮下毒手呢? 相卿只笑,继续解,魏西溏自己倒没觉得有甚,那边腾王妃跑进来,把她强行拉走,“池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也太不拘小节了,跟母妃出去……” 魏西溏:“……” 在外面等着的人,时不时听到付铮咳嗽和呕吐的声音,一个个听的心惊肉跳,付夫人吓的只哭:“铮儿这到底是怎么了呀?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魏西溏扭头安抚:“夫人,那仙尊没说治不了也没说不能治,想必是有法子。” 付振海连连点头:“对对,小殿下说的极是。” 腾王赶回来的时候,仙尊已走了出来,他手里托着一个杯盅,伸手放到桌上,魏西溏探头去瞧,相卿提醒道:“殿下勿碰。” 魏西溏看到里面有一只红色的虫子在扭来扭去,“这是什么?”她的问话引来其他人的好奇,“一只红虫。” 相卿道:“这是血蛊。以吸血为生,以血温养而成,若是放在人体内养,一旦长成神仙也难救,血蛊虫有促人吐血的之能,只不过成熟的蛊虫催吐缓慢会让人有久病体衰的感觉,直至血尽而死,不易引起他人怀疑。” 魏西溏问:“若是长成需要多久?” 相卿道:“看这蛊虫大小,怕是在付公子壮年。” 正看完付铮正走到门口的腾王和付振海不由自主站住脚,两人对视一眼,倒是没说话,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多谢仙尊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相卿正眼没瞧他,只跟魏西溏道:“这蛊在他体内已久,不过还未养成,付公子和人交手该是错了力,倒是让它提前发作,这也是他连续大吐血的缘由。而蛊虫藏在皮下,把脉自然把不出,若是长成付公子必死无疑。”说完,又惆怅似得叹道:“可惜……” 魏西溏瞪他:“不知道仙尊可惜什么?” 相卿道:“可惜了一个英年早逝的机会。” 幸好其他人都围着去看付铮,付振海正沉浸在儿子被人暗算的愤怒中,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咬牙切齿:“我儿素来乖巧,又得陛下和太子欢心,到底是什么小人对我儿下这毒手?”他握着拳,狠道:“欺人太甚!不弄清此事,誓不为人!” 魏西溏垂下眼眸,嘴里说了句:“付大哥平日未曾得罪过人,谁会害他?害了他,那人又能得什么好处?又没抢人家银子又没抢人家房子。” 付振海回头看了眼魏西溏,摸摸她的头,倒是没再说什么,腾王妃从房里出来,一脸喜色:“铮儿醒了,就是精神不爽利。池儿,你进去看看,他要见你。” 魏西溏转身跑进屋里,付铮被人扶了坐下来,脸色还是白的吓人,却不吐血了,身上四处血迹斑斑,就像被人拿铁铲挖过一遍似得,她有些嫌弃血迹,拧着眉头道:“捉个蛊虫要这样?” 付夫人也心疼,只是人活了下来就是万幸,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付铮看到魏西溏离自己远远的,知道她有嫌脏的毛病,还是气的要死:“你离那么远做什么,怕我的血毒死你?” 付夫人急忙打圆场:“殿下息怒,铮儿刚醒,脑子有点糊涂……” 魏西溏对付夫人笑:“付大哥平日就这样凶,我早已习惯。” 付夫人张着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平日就这样凶? 付铮伸手指她:“还敢对母亲胡言乱语!你给我过来!” 魏西溏不跟病人一般见识,勉强走过去:“可觉得好些了?” 付铮喘着气,问了句:“说了没?” 魏西溏摊手:“被打死了。” 付铮不信,“真的?” 魏西溏指着外面说:“你爹亲自动手打死的。不过仙尊说了,你被人喂了血蛊虫,人家就是要等你长到壮年然后让你哇哇吐血吐到死,还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有点幸灾乐祸的问:“你得罪什么人了人家这么恨你?” 付铮气的差点背过气:“我得罪过谁?我看我是得罪过你,所以你才这么高兴。” 腾王妃捏魏西溏耳朵:“你付哥哥伤成了这样你还气他,懂不懂事你?” 魏西溏护着耳朵,眼睛斜着腾王妃,哟,被付铮的事一搅合,王妃娘娘好像也忘了伤心世子变公主这事了。 其实腾王妃本来也没生她的气,这又不是她的错,她生气也是跟腾王生气,这是腾王干的好事,怪不了孩子,本来就是自己生的,从小到大当心肝捧着,虽然现在人人都阵地池儿是个女孩,不过陛下也给池儿封了个公主,好歹不让她在外头被人欺负。 以前她对付铮好,是希望在外头的时候付铮能护着点池儿,如今对付铮好,是指望付铮到时候能娶池儿,两个孩子算是青梅竹马,能成个姻缘那自然是好事。淮阳侯和王府郡主,怎么看都很般配。 付铮现在移不了步,为了挖蛊虫,身上被妖道开了无数个口子,魏西溏看了装模作样的捂眼睛,“太吓人了!” 下人端来止痛的药,付铮喝下后被人扶的躺下,瞪了她一眼,疼的说不出话,睁着眼睛看她,魏西溏看他可怜,让人端了凳子搬过去,坐下,托腮问他:“很疼?” 付铮摇摇头:“不疼。” 魏西溏撇嘴:“装吧,你就装吧,相卿都说了你得疼三日……” “相卿是谁?”付铮打断,“你又在哪认识了甚乱七八糟的人?” 魏西溏指指门外,道:“相卿就是那妖道的名。” “你能不能少跟那妖道接触?”付铮气道:“多长点心眼行不行?” 魏西溏惆怅的捧着脸:“那妖道今日可救了你。再说,若不是我跟父王入宫去请,你不定现在都吐两盆血了。”然后凑到付铮面前,小声说:“不过,我觉得那妖道还是有些本事的,你看连宫里御医都治不了你的病,他来了就做到了。” 付铮赌气似得不说话,扭过头看着床里面不吭声。魏西溏一见,呸呸两声:“不说了不说了,谁要提那妖道?” 门帘被人掀起,“殿下可是在说在下?” 魏西溏恭恭敬敬站起来对相卿鞠了一躬,道:“仙尊,仙尊乃世外高人,怎会是妖道?” 那一身拖地的白袍缓缓滑过地面,相卿对魏西溏微微躬身:“殿下,既然付公子并无大碍,在下告辞。” 从头到尾,相卿的视线没落在他病人的身上,只笑意盈盈的看着魏西溏。 魏西溏扭头跟付铮说了句:“你躺着,我送送仙尊。” 付铮点点头,嘴里对那妖道道谢:“多谢仙尊出手相救。” 相卿一转身出去了,屁都没放一个,魏西溏对付铮摊摊手,“反正你以后娶的侯夫人也不是他,无需介意。” 付铮气结。   ☆、第026章 小胖探病 外面腾王和付振海正在小声说着什么,看到相卿出来赶紧站起来:“仙尊。” 仙尊只点点头,脚步都未停一下。 魏西溏跟在后面,对腾王比划了一下:父王,孩儿去送送神仙。 腾王点头,示意她是个乖孩子。 走在腾王府内,相卿有意放缓脚步等她过来,魏西溏跟过来,好奇问:“仙尊身上可有续命的药丸?” “殿下服药为时尚早。那药并非治病疗伤的药,”相卿看她一眼,缓缓道:“而是延年益寿的药。” “就是长生不老的药?” 相卿笑:“世上哪有长生不老一说?不过是有些人寿命较于常人,略长些罢了。” “又骗人。”魏西溏冷哧,一脸不屑。 “殿下又想说在下是妖道?” 魏西溏岔开话题:“仙尊的那些童子十分有趣。” “哪里有趣?” “容貌,”魏西溏比划了一下脸,道:“那么多双生子十分难得,哪找的?” 相卿笑道:“与招摇山相隔千里有一座山,那座山上的人皆是双生,不论男女天生神力,且不辞辛劳勤奋异常。” 魏西溏咂嘴:“还有这样的山和人,第一次听说。” “世外山,殿下自然不知。” 走的王府大门口,相卿微微侧过身体,躬身道:“殿下请。” 魏西溏跨出门就看到高小胖从轿子上急急忙忙下来:“快点快点!没看小爷急着呢?瞎了你的狗眼,滚开!” “高湛。” 高小胖抬头刚要说话,一眼看到魏西溏身后跟着的神仙,顿时“啊”了一声,张着嘴半天没开口,倒是他身后的人纷纷跪了下来沾仙气:“神仙!” 魏西溏对身后人压低声音说了句:“这些都是你被装模作样骗到的人。” 相卿道:“世人愚昧,独殿下慧眼。”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好奇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觉得身上麻酥酥的?” 相卿不解:“恕相卿愚钝,不解殿下之意。” 魏西溏道:“就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心虚吗?” 相卿依旧正色:“相卿所言事实,怎会心虚?” 魏西溏一摆手,没法沟通了,对着高湛喊:“高湛,你发什么呆?” 高湛捂着嘴,猫着腰,身体朝着魏西溏,眼睛往相卿身上瞟,“大发了!小爷我又见到神仙了,果然小爷是有仙缘的人!” 嫌弃的看眼他那没出息的样,魏西溏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唯一能辨得清的圣人了。 “殿下,在下就此告辞,殿下请回。”相卿下了台阶,退了几步上轿,那八个小童抬起轿子缓缓离开。 高湛还以一副猫腰捂嘴的造型站着,魏西溏一脚踢在他腿上:“别一副奴才样。”看的她真想把高小胖弄宫里当大总管。 高湛激动的指着远去的轿子,道:“小爷我刚刚看到神仙啦!我跟神仙就隔了那么近的距离!老子要成仙啦!” 魏西溏看白痴一样看他,转身朝府里走,高小胖急忙跟上,“世子……呸!殿下,那是神仙!是神仙!你看到没?” “看到了,就是我把他从宫里请出来的,当然看到了。”魏西溏跨进门槛,嘴里道:“以后少大惊小怪,让人看了笑话。” 高小胖辩解道:“稀奇嘛。”然后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殿下,我听我爹说付大哥在你府里伤了?我这是奉了我爹的话,过来探望探望。” 魏西溏了然,高宰相确实不能过来,一文一武两大能臣都往腾王府跑,荣承帝那小心肝得多不安稳呢? 高湛看到付铮的样有点傻:“付大哥怎么就伤成这样了?殿下,你是不是跟付大哥吵架,拿了小刀在他身上割了这么多口子?” 魏西溏一脸惊奇道:“你怎知道?高小胖料事如神!” 高湛傻眼:“啊!” 付铮躺在床上不能笑还是忍不住笑了:“你还真信?” 高湛吓死,小胖手拍着胸口呼气:“吓死小爷了!那付大哥身上这伤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了?” 付铮看了魏西溏一眼,她垂着眼眸没吭声,付铮便道:“仙尊放的血,否则会暴血而死,只能这样。” 高湛抓头,不能所以,不过倒也没问什么,只是好奇的看看这里摸摸那里,嘴里道:“这是谁的卧房?跟我家里的一点都不一样。” 没人理他,高湛也不觉得无聊,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殿下,我能到院子里玩玩嘛?我都没好好在王府上玩过。” 付铮对魏西溏:“你带他去。” 魏西溏坐在没动,“他长腿是干嘛的?”然后对着门口喊了声:“魏丁!” 魏丁急忙从旁边闪出来跪在门口:“奴才在。” “带高公子去府里转转,有什么事回来知会本公主一声。” “奴才遵命。” 被扔去柴房一阵子,魏丁再出来就老实的多,跟着主子当差和劈柴干活完全是两码子事,魏丁的胆是被吓破了,开始是觉得小主子摔了一跤后长大了些,如今再想起来,魏丁才发现小主子岂止是长大了,那简直是换了一个人,只是这个过程太循序渐进,让他一时没察觉。 魏西溏留着魏丁的唯一理由就是他对金州城极为熟悉,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里的阿猫阿狗他都知道,自然,这也是得益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贪玩的性子,他出去玩就是纯粹玩,魏丁的玩里还是带了点护主子的目的,即便陪着主子出去玩,他也是长了心眼的。 那冒充无鸣的武师不过是金州城里一个以乞讨养老婆孩子的残疾乞丐,据听说这让行乞之前被人追杀过,后来被挑了手脚筋成了废人,魏丁就是有本事找到这种死不能死活又不能活的人,魏西溏做的不过是让人家甘愿送命。 她扔钱到那家人手里时脸上无波无痕的表情,魏丁到现在都记得,那哪里是一个八九岁女孩子该有的表情?她让人家送个死,比让人家去茅坑送个纸还轻松。 魏丁的心眼也长了,殿下为什么好好的对他不满?因为他多嘴,他没有做到对殿下言听计从,不像个奴才,所以殿下要治他。治好了,他也明白了,主子就主子,主子的任何命令,哪怕是错的也要无条件执行,绝对不能提出质疑。 付铮养在腾王府,付振海自然不能久留,留下来照顾的是付夫人,因为满身伤,付铮根本不移动,就暂时养在腾王府,等稍好些了再去抬回去。 朝上荣承帝自然要问原因,付铮不是常人,他可是淮阳侯的嫡长子,以后要袭位的人。其实腾王提前跟荣承帝解释过,谁都没有腾王了解荣承帝,他能比其他死鬼兄弟多活这么多年,除了是因为他和荣承帝同父同母,更多的是他了解这位靠权谋登基的兄长。 付振海所说和腾王的解释相差无几,荣承帝点头,又问:“那仙尊送给红灵的武师被处死了?” 付振海跪在地上,道:“臣恨那武师欺小殿下和铮儿,与那武师交手,失手打死了。” 荣承帝笑:“你呀你呀,你打了红灵的武师,她得要记恨你了。” 付振海急忙道:“臣自然会跟公主赔罪。” 腾王在旁边插嘴道:“付将军不必挂心,不过一个武师,本王日后替她再觅一个好的就是。” 朝上的气氛还算祥和,热热闹闹散了朝。 被腾王等人提到的武师此时正跪在魏西溏面前,她绕着人走了一圈,手里拿了一条皮鞭,袖子都挽了起来,额头上都是汗,抽了一顿鞭子不知道无鸣疼了没,反正她自己是累个半死。 “这顿打是你自找的,你给本公主记住了,本公主身边的人,除非本公主亲口说了,否则绝对不许你伤人。”魏西溏往椅子上一坐,道:“我留你,是看中你一身武艺。但你记住,这世上除了你,有武艺的人多的是,本公主不过要强身健体,你当非你不可了?” 无鸣垂着眼眸不吭声,魏西溏提醒:“说话。” “……” “你还有理了?”魏西溏把鞭子扔在桌上,呼气:“本公主现在就把你退给仙尊,你这样的人本公主要不起。起来!” 无鸣跪在地上,听到她说要退给仙尊,直接开口:“无鸣知错。”在地上磕头,闷声道:“求殿下息怒。” “觉得委屈了?”魏西溏冷笑:“本公主要是没记错,仙尊可是跟本公主说了,你的武艺可算天下无人匹敌,付铮能是你对手?不求承让,保他周全总是应该。” 无鸣沉默半响,道:“无鸣知错。” “罢了,虽是无心。不过也做了件好事,最起码没让付铮英年早逝。”魏西溏站起身,“你今晚出府,本公主已安排好,明日一早回府,若有人问,便说是本公主在外面新请的武师。但是付铮那边,择日赔罪,他若不理你,本公主还是不能要你。” 她愿保无鸣,但是若为了无鸣开罪付铮,她也不愿意。 无鸣低头道:“无鸣谢殿下开恩。” 付铮养伤养到第三日的时候,人已勉强下去行走,之前的血吐的略多,直嚷着头晕,付夫人从家里派了两个一直伺候的丫头过来,早上来晚上回,守夜的是小厮。送来的两个丫头长的都十分貌美,一看就是知那是替付铮准备的通房小妾之类的。   ☆、第027章 青梅竹马 魏西溏进门的时候其中一个丫头正喂付铮喝药,笑的娇艳欲滴花一样美:“公子身上的伤若能早点好,也能早点回去。将军不便多来,就只能盼着公子回家了。” 付铮眼角瞄到人影,对魏西溏开口道:“殿下今日怎不去学堂?” 魏西溏朝凳子上一坐,道:“母妃说了,你在我们府上伤了,我要多陪着点,这样才能显示王府赔罪的诚意。所以她擅自主张,跟夫子替我请了几日假。” 付铮看她一眼,道:“你母妃说的对,这样我才知你也是关心我的。你过来近些咱俩说话。” 那丫头举了勺子继续要喂,付铮伸手推了过去,“放着。你出去!” 那美人把碗放下,对着魏西溏施礼,“奴婢见过殿下。” 抬眼看到那丫头貌美,魏西溏不由笑道:“什么时候来了个美人儿?送我如何?” 付铮还没反应,那丫头已经跪在地上哭道:“殿下,奴婢是将军府的家奴,奴婢的爹娘都在将军府,奴婢的责任就是照顾公子,求殿下开恩不要让奴婢离开将军府……” 魏西溏不过随口一说,她养在宅子里的美貌姑娘都增加到了七个,个个天生丽质,貌美如花,都是魏丁一点一点想方设法物色买回来的,且都从小养起,这丫头看着也有十三四岁,成型的姑娘养也养不起来,白送她也不要。拧着眉头道:“起吧,不愿去说就罢了。哭甚?” 付铮拧眉看了那丫头一眼,一脸的不耐烦:“出去,跟母亲说不用来了。”又掉头对魏西溏道:“你若想要,回头我跟我娘说一声……” “公子,奴婢不是故意惹公子和殿下发怒……”小美人一听付铮开口,顿时哭的梨花带雨,可惜屋里两人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竟然指着门齐声道:“出去哭。” 等那丫头离开,魏西溏揉着太阳穴,道:“哭哭啼啼做甚?哭能改变甚?”要是能像腾王那样哭出效果倒也罢了。 付铮笑道:“你自己就是女子,你敢说你没哭过?” 魏西溏刚要开口说没哭过,蓦然想起东方长青发动宫变那晚,被倾心所爱之人背叛后那种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的之感,她不但哭了,而且声嘶力竭。 付铮见她表情冷了下来,“池儿,生气了?殿下?公主?”魏西溏没应,他就有点急,从床上起来:“小祖宗,你能说句话吗?” 魏西溏被他这样一说,“哧”一下就笑出来,“我要跟你娘告状去,就说你说的,我是你们付家的小祖宗。” 付铮哭笑不得,“千万别瞎说,我爹知道了能打死我。你是我小祖宗行不?吸——我起来急了,这里有点疼!你过来扶我一把。” 魏西溏从椅子上下来,过去扶他,被他一把拉到怀里,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逮住你了吧?” 魏西溏大怒,伸手一推,赶紧抹着嘴:“放肆!付铮你好大的胆子!” 本来付铮是装疼的,结果被她这样一推跌在床上,倒是真疼了,“哎呀——” 推完了,魏西溏站在床边上,斜眼看付铮,也不知道他真疼假疼,端详着,付铮对她喊:“真疼,还不过来扶我?你就是这样照顾我的?我待会就告诉你母妃去!” 魏西溏一边伸手拉他,一边愤愤道:“谁让你突然对我无礼?” 付铮拉着她的手,道:“怎就无礼了?我娘和你母妃把我留在王府,不就是想让咱俩多处处?反正我迟早都要迎娶你过门,我现在亲一口怎么了?” 魏西溏撇着嘴,嘀咕了一句:“谁娶谁还不一定了……” 付铮一听急了:“魏池,你可别告诉我你还答应别人了?” 魏西溏道:“这倒没有,我就说说。嫁娶什么的现在说起来还为时过早,咱们不提这个,日后什么样谁知道?” 付铮瞪她:“你穿尿布的时候我就定下了,你敢对别人有心思,我就掐死你。” 魏西溏一听,挽袖子就要打人:“我让你瞎说!” “停停停!”付铮急忙叫停,笑道:“不说了!再不说了!好殿下你饶了我吧。” 魏西溏哪里听,真生气,小拳头就要往他身上落,门口有个声音响起:“池儿!” 扭头一看,便看到魏红衣站在门口,想必是听到了付铮的话,脸上有些难过的神色,走进来对付铮施了个礼,道:“付大哥。”又掉头看向魏西溏,拧着秀眉戳她的脑门道:“明知付大哥身上有伤,你还调皮。不像话!” 魏西溏还挽着袖子,怒道:“二姐,你不要偏心,他刚刚说的像话吗?我这是替父王教训他!” 魏红衣又戳了戳她的脑门:“你算个老几?还替父王教训?等你长大些了再说!” “这就是偏心!”魏西溏撸下袖子,哼了一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我找我母妃告状去。” 付铮气的就要起来去追,魏红衣对付铮笑笑:“付大哥放心吧,她不过跑出去玩了,哪里会去告状?就喜欢说出来吓唬人,你不要理她。” 付铮气的倒不是这个,而是那死丫头明显就是要把空间留给魏红衣,偏他还不能说什么,气的急了身上的伤口就疼,对魏红衣点点头:“多谢二小姐关系,付铮已无大碍。二小姐若是有事,可先去忙,不值为付铮耽搁。” 虽是赶人的话,魏红衣心里也难受,不过她还是脸上带着笑道:“付大哥不必客气,之前一直想过来探望,母妃说外客多,我们倒是不方便出来。” 气氛略有些尴尬,魏红衣说完,自己也有些羞涩,她与付铮一般大,从懂男女之事起就喜欢付铮。虽然那时候他只会带着池儿玩,可这样不妨碍她喜欢他。刚刚听到他跟池儿说那些话,怎么能不难过?池儿这年纪,怕是对男女之事只一知半解,根本不会把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她想争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付铮注意到她,她没办法像池儿那样招他喜欢,心里又觉得池儿命真好,什么都不做付铮却喜欢她。 魏红衣这个探病的人都不开口说话,付铮就更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和魏西溏实在是从小就一起带着玩,掏鸟窝摸鱼毒疯狗,什么好事坏事都做过。那时候腾王妃是觉得男孩子就该和男孩子一起玩,就经常让付铮带着儿子玩,付铮的心里也早早就认定小世子是他的,所以他护着哄着宠着,小世子干再过分的事他都不觉得有什么,而和王府其他三个小姐则接触的少。而且现在这个年纪早已知道男女有别,面对娇娇弱弱女孩的时候,他便不知道如何应付。 就在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高小胖突然老远就在门口喊:“付大哥!小爷我又来看你了!看我捉的鸟!” 高小胖肥嘟嘟的身体“嘿”一声蹦跶到进门槛:“看!” 然后看到屋里的两个人,高小胖张嘴咬手,“嘿嘿,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那我去找小殿下!” “回来!”付铮开口把人喊住:“把你的鸟拿过来我瞧瞧。” 好容易有人来解了尴尬,要是让他走了,岂不是又尴尬了? 高小胖偷瞄魏红衣一眼,笑嘻嘻的说:“二姐姐,你愈发的漂亮了。” 魏红衣对他点点头:“湛弟弟今日怎也不上学?” 高小胖一听,立马抬头看天:“啊?我看小殿下今天没上学,就过来看看……” 付铮摇摇头,“逃课?” 高小胖对着付铮拜了拜:“千万别跟我爹说!” 在屋里坐了会,高小胖天生就坐不住,屁股长锥子似得乱晃,“付大哥,我要出去玩会。我要去找小殿下,她都不知道我来。” 魏红衣站起来道:“付大哥,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离开一步,你好生养伤。” 付铮赶紧回礼:“多谢二小姐。” 等魏红衣离开,高小胖趴门口看半天人家的背影,然后回头跟付铮道:“付大哥,你不觉得二小姐长的漂亮?” 付铮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高小胖抓着胖手,道:“我觉得你跟二小姐,很般配啊。”小胖子还惆怅的叹了口气,“我要是长成你这样就好了。” 付铮无语:“你少吃点就行了。” “少吃小爷得瘦成啥样?”高小胖一拍肚皮,说:“委屈啥都不能委屈肚皮。”一转身往外跑,“我去找小殿下玩去。” 付铮举起手里的鸟:“高湛,把你的鸟带走!” 小胖子早跑的没影了。 “殿下!殿下!”高小胖冲过来,“我到处找你!” 魏西溏手里握着剑,正在练剑,头也没回的问:“干嘛?” “你今天不上学,小爷我也不上学,咱俩一块玩呗。” 魏西溏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他:“你好好的怎不上学?” 高湛抬头看天,道:“不上学的不止是我,季统也没去……” “为什么?” 高湛撇嘴:“小爷我是散散心。季统告了假,说是他弟被货给砸到肩膀了,躺床上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魏西溏就听出高小胖逃学了。 “殿下,我跟你说,季统他弟季筹是个财迷,小小年纪不愿意念书,尽喜欢摆弄账本,账本那是我爹那年纪才做的,他弄什么弄?……”高小胖说了半天,总结:“这就是不学无术!” 魏西溏看他一眼:“你说你自己吧?” 高小胖不服气:“小爷我可是在国子监念书!他呢?就知道赚钱!钱钱钱!赚那么多钱又不是他自己的,帮别人赚的,一个月还不是拿只领两文钱?傻!” “慢着!”魏西溏扭头问:“季统的弟弟季筹喜欢赚钱?他能赚来钱?”   ☆、第028章 季氏兄弟 高小胖愤愤的点头:“可不是,超爱钱!”顿了顿,又不甘心的说:“不过,那小子确实有赚钱的本事,在他师傅那里待了二年,他师傅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听他师弟说,都是他功劳。他师傅还说等他长大了,还要把女儿嫁给他,让他管理店铺呢!管个小店铺有什么好的?哼,竟学些丢人现眼的东西!” 魏西溏把剑一收,道:“走,去找季统,看看他弟去。他弟弟受了伤,本公主说什么也要去看看!” 高小胖目瞪口呆:“殿下,你不是顶不喜欢季统吗?还说他整天穿的跟棺材板似得,从头到尾都散发出不吉利的气息……” 魏西溏扭头看他,盯着他的眼睛,逼问:“本殿下何时说过这话?可有证据?” 高小胖一见,立马缩着脖子抿嘴摇头:“没,是我记错了。”见她还瞪着自己,高小胖补充:“其实是我自己说的……” “恕你无罪。”魏西溏把剑丢给魏丁,抬脚就往外走,“现在就去!” “我们不跟付大哥说一声?” “不必,他知道了也去不了。” 高小胖自动闭嘴。 高湛消息灵通,不等魏西溏发问,已经自动自觉把季统可能在的地方说了一遍,然后卡巴着小眼问:“殿下,你说季统现在会在哪里啊?” 魏西溏道:“先去他家。季筹伤了肩膀,自然不能乱跑。” 高湛带着魏西溏去季统家里,果然兄弟俩都在家,宅子就是个普通民宅,除了兄弟俩,还有个老婆婆。 看到魏西溏和高湛出现在季宅,季统有些意外:“殿下?你怎么来了?” 魏西溏道:“听高湛说你今日休了假,弟弟伤了,特地过来看看。人碍事吗?” 季统点点头:“怕是要躺个三四个月。” “他的徒弟在他店里伤的,他师傅可有说法?”魏西溏抬脚进门,打量了一眼周围,倒没说话。 季筹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额头上全是汗,肩膀处被缠的层层叠叠,一看伤的就不轻。他不认识魏西溏,也不知道情况,只能看向自己哥哥,季统道:“这位是腾王府的……红灵公主。你直呼殿下即可。” 季筹点点头,声音颤抖道:“小人见过殿下。” 魏西溏只点点头,再次打量了一眼屋里,简单的家具,跟腾王府比,天差地别,真不知道付振海为何会让一个平民子弟进国子监。 她对季筹道:“不必说话,本世子与你兄长平时交好,听说你出了事,便过来看看。” 季统看她一眼,没吭声。 房里虽整洁,魏西溏到底还是有些不适,只站了一会便走出来,季统和高湛跟在后头,除了宅子,魏西溏从身上掏出几锭银子塞到他手里,道:“不是给你的,记得以后有钱还我。” 这话说的让原本打算推辞过去的季统顿时无话可说,再者他确实需要银两,季筹看病的钱和抓的药,靠婆婆编的几个竹篮根本卖不了几个钱。 “季统谢过殿下!”季统低着头说了句。 “可有去过季筹师傅那里?人是为他伤的,总得有所表示。” 季统沉声道:“我去找过,不过店里的徒弟说师傅午时出了门。” 魏西溏冷笑:“早上得意门生被货物砸的重伤,午时他还出得了门?我看这是避而不见吧?” 季统低着头,道:“今日我是给他面子,若是他再不见,也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魏西溏点头,火上浇油道:“说的极是。这种人,不给他教训自然是不行的。你弟弟伤的这般重,能不能再直起腰都都不得而知,若是这样放过他,岂不是便宜了那人?季筹这辈子却被毁了。” 高湛咬着手指瞪魏西溏,好在没敢吭声。 那边魏西溏又道:“这样,本公主现在回府,帮你寻个好大夫过来再给季筹看看,可别让街头庸医误了季筹终身。” 季统一听这话,当时就单膝跪在地上:“季统带弟弟谢过殿下!” 魏西溏伸手一拉他胳膊:“起吧。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回了王府以后,魏西溏直接去找腾王妃:“母妃!” 腾王妃正陪着三个女儿在学绣荷包,看到她风风火火跑进来,便放下被扎的千疮百孔的荷包:“池儿,又这样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母妃,人命关天!”她指着外面道:“我一个同窗被人砸了,街头庸医说没得治,母妃可愿帮孩儿救救同窗,把宫里给人看病的御医请出来?” 腾王妃的眉头都拧了起来,拿了小帕子就往拭泪:“你哪个同窗?怎会被人砸了?可怜见的……池儿别急,母妃这就让人进宫,若是丁御医得闲自然会来,若是他走不开,母妃就请他推荐他人。” 魏西溏抱着单纯的腾王妃,道:“母妃宅心仁厚,是天底下最心善的人,观音菩萨见了母妃都得拜一拜。” 腾王妃被她夸的哭笑不得,不过天下母亲皆如此,被人夸赞总是件很好的事,而被子女夸赞那便是福气,腾王妃伸手点点她的脑门,道:“就你会说。” 魏青莲在那边笑道,“池儿就是会哄母妃高兴,我若学了她一份,不定现在比她还讨母妃欢心。” 腾王妃嗔道:“你们一个个的哪个不会哄我?” 魏红衣看了魏西溏一眼,低头绣着荷包道:“池儿有时间还是多去看看付大哥,听说刚才他着人到处找你……” 魏静思半边脸歪在桌上,有气无力道:“我不想绣荷包!我不想绣荷包!救命啊!母妃,你饶了我吧,你把我当成池儿养多好……” 腾王妃气的过来戳她脑门:“胡闹!” 魏静思抱着脑门嚎:“凭什么?不公平!天理何在啊?……哎唷!母妃,你又打我?我跟父王告状去!” 腾王妃开始教训不听话的三女儿,魏西溏扭头就跑:“母妃,孩儿在房里等消息,御医若是来了,让人告知孩儿一声……” 回到房里,高湛正跟付铮在说季统的事,这小子就是个小八卦,说的头头是道:“殿下说要帮季统找个好大夫来着……”扭头看到魏西溏进门,“不信问殿下。” 付铮看她道:“怎跑的满头是汗?快喝点水。” 魏西溏左右瞧瞧,不悦道:“怎连个倒水的人都没?” 高湛一听,跑到门口吼:“人都死绝了?殿下要喝水!” 付铮撑着头道:“进进出出的我嫌烦,被我撵了。” 没法,高湛瞅了瞅那两人,然后伸手倒水,还乖乖送到魏西溏身侧:“殿下,我倒的,将就一下。” 魏西溏勉强接过来喝了一口,“烫!” 付铮对她招手:“过来。” “干嘛?” 付铮道:“防你着凉,把汗擦擦。” 高湛鼓着嘴,指着自己脑门的汗说:“付大哥,你看我头上也有汗!你也帮我擦擦!” 付铮直接把帕子扔他头上,“那两猪蹄也该减减肥了,自己擦!” “偏心……”高湛嘀咕,胡乱在自己脑袋上擦了擦,对付铮的偏心表示不满。 腾王妃果真把丁御医给请了出来,魏西溏对着丁御医施礼:“大人。” 丁御医问:“见过殿下。王妃娘娘传了话,老夫就赶了出来,不知殿下的这位同窗现在何处?” 魏西溏道:“这就让人带大人前往。不过,在去之前,本公主有话想说。” “殿下请讲。” 魏西溏道:“本公主这位同窗家境贫富,实在是得了付将军推荐才入得国子监,只是惹了祸事的店家大有欺人之嫌,看他年幼便打算不闻不问。是以,本公主以为该给那人一些教训,还望大人诊治之后,略略夸大伤情,只要大人口中所说传到那人耳中,该是会重视,定会赔些银两息事宁人,总比一文不得来的好些。” 丁御医先是一愣,随即他俯身施礼道:“殿下宅心仁厚,是这位同窗之福。老夫自会协同殿下尽份薄力。” 魏西溏点头:“那便有劳大人。”然后她扭头,喊了一声:“高湛!” 高小胖颠颠跑过来,“殿下,什么事?大人找不着季统家,烦请你带着大人跑一趟,本公主那匹枣红马许你骑两回。” 高小胖顿时蹦起来:“好说!” 魏西溏又对身后魏丁道:“你带几个人护着高公子和丁大人一同前往,记得别让高公子说那么多废话,免得扰了丁大人的心神误了病情。” 魏丁急忙道:“奴才遵命。” 很快,腾王府的小殿下替季筹请到宫里御医诊治的消息就传到了季筹师傅耳里,这让连着避了三日的师傅十分不安,怎么也想不到季家兄弟会得了腾王府小殿下的青眼。 而季统的耐性也终是用完,手里拿了根平日练武用的棍子,就要去那师傅店铺。 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魏西溏带着高湛以及身后一帮下人过来,她问:“这是要去哪?” 季统对她施礼:“见过殿下,我去找那师傅。”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你这样去找,人家只会报官抓你进衙门,你有理也没了理。季筹少了人照顾不说,婆婆也少了依靠,他二人如何活下去?” 季统站在原地,抿着唇,本就沉默少言的个性,在被魏西溏一通话后,更是没了声响,半响,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魏西溏磕了一个头,道:“请殿下指个明路,大恩大德,季统没齿难忘!” 魏西溏依旧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轻描淡写道:“你我同窗,即便没那么深的交情,本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不必行此大礼,让人看了笑话。我听丁御医说了季筹伤情,虽无性命之忧,后续怕是费些银两。这些治病的银两自然要那师傅承担,只是若这样撕破脸皮,”她顿了顿,道:“只怕季筹日后难回到店里了。” 季统冷哼道:“那师傅不念旧情在先,即便他想让季筹回到店里继续当学徒,我也不答应。”   ☆、第029章 时机未到 季统站在原地,抿着唇,本就沉默少言的个性,在被魏西溏一通话后,更是没了声响,半响,他突然跪在地上,对着魏西溏磕了一个头,道:“请殿下指个明路,大恩大德,季统没齿难忘!” 魏西溏依旧伸手把他拉了起来,轻描淡写道:“你我同窗,即便没那么深的交情,本公主也不会袖手旁观。不必行此大礼,让人看了笑话。我听丁御医说了季筹伤情,虽无性命之忧,后续怕是费些银两。这些治病的银两自然要那师傅承担,只是若这样撕破脸皮,”她顿了顿,道:“只怕季筹日后难回到店里了。” 季统冷哼道:“那师傅不念旧情在先,即便他想让季筹回到店里继续当学徒,我也不答应。” 话说到这份上,季统便真是没打算让季筹再回店里,这种不仁不义的师傅带出来的子弟,又能高尚到哪里去? 闻言,魏西溏点头,“那便好办。”她转身,“魏丁!” “奴才在!” “你今日先带人去趟那店里,不管那师傅在不在,只管砸东西,别伤人,记得说你们是淮阳侯府的下人。” “奴才遵命。”魏丁聪明了,绝对不会问为什么,完全照办。 季统倒是有些急,“殿下,付将军于季家有恩,怎能陷付将军于不易?使不得!” 魏西溏笑道:“魏丁是本公主的下人,街头的乞丐都知道,付将军不过被本公主诬陷,本公主自然不会让你的恩人名誉受损。” “那……” 魏西溏看他:“你可信本公主?” 季统沉默半响,然后点头道:“信!” “那便闭嘴,唧唧歪歪跟个女人似得。”魏西溏说完,转身便走,而魏丁则带着那帮下人浩浩荡荡朝着那家店铺走去。 季统一张严肃的脸憋的通红,半天没吭声。 次日,季统一大早便来到腾王府,下人禀报魏西溏,魏西溏刚练完剑,无鸣退下了,她一个人坐在走廊栏杆上拿布拭剑,随口道:“请他进来。” 在下人的带领下,季统老远就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影懒洋洋的靠在一根木柱子旁,他小跑过去:“殿下!” 魏西溏回头,坐在栏杆上慢吞吞的转了一圈面向季统,一张极清亮的脸,双眸漆黑如墨,红唇艳若红樱,犹如清晨绿叶上的晶莹的露珠,极为纯净透明,她眨了两下眼睛,好奇道:“季统?你一大早来,有事?可是季筹那边有什么状况?” 季统盯着那脸愣了下,然后快速的移开眼睛,低头道:“见过殿下。季统过来是想跟殿下说一声,昨晚上那师傅着人送了五十纹银过来,说是对季筹医药费……” 魏西溏点点头:“算他还有自知之明。” 季统看她道:“虽不知殿下如何做到,但殿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季统铭记入心,若殿下需要,季统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什么犬马之劳?这世上不过还是权势压人,季筹那师傅还算识时务,不敢与腾王府及将军府作对。”魏西溏点点头道:“虽说送的银两不多,不过聊胜于无。丁御医开的药紧着吃,让季筹注意修养,一切皆等季筹伤好了再做打算。” “殿下说的是。”想到季筹,季统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担忧,为弟弟未来的担忧。 魏西溏长剑入鞘,抬眸看他:“不必一脸担忧,世上事本无定数,或许再隔了十来天,季筹就会痊愈,他那般聪慧,还怕饿死他?日后再做定夺,先养伤要紧。” 季统施礼:“殿下所言极是,季统明白。”他低着头道:“季统告退。” 付铮一大早得知有个英俊少年来找魏西溏,顿时气的把一碗药给洒了,“她就专气我……”还有部分伤口一动怒就疼,付铮说了一半便不敢再说,生怕哪个伤口再出血。 魏西溏用完早膳过来瞧他,一看他表情就知这人在生气,低头一看:“地上怎还有药?哪个笨手笨脚的丫头洒的?撵了去,不让付大哥不高兴。” 几个下人站在外头不敢进去,付公子不愿身边挨着人太近,嫌吵,那药洒了以后也不让人清理,他们只能站在外头等。 付铮冷着脸,表情不善的瞪她一眼,魏西溏伸手指着自己:“付大哥,你是跟我生气?” “那你以为这府里还有谁敢跟我气受?” 话是这么说,不过魏西溏很无辜,“我一大早刚过来,哪里敢给你气受?母妃打死我。” 付铮道:“我问你,一大早谁来找你了?” “季统啊,”魏西溏道:“你认识,个子高高的,整天穿的跟棺材板似得……” 听她这样形容,付铮“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就你嘴损。” 魏西溏凑到他面前,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笑嘻嘻道:“不生气了?” “陪我用膳。”付铮替她盛了碗粥,嘴里道:“一个人吃着没意思。” 魏西溏左右一瞧,问:“你那几个漂亮丫头呢?” “咣当”一声,付铮手里的勺子扔到桌上,“你能不提别人吗?” 她哪里知道一大早这人就抽风,“不提不提。我怕了你还不成?” 付铮气的真想动手打她屁股,到底谁怕谁了? 其实魏西溏用过早膳,不过怕他又挑刺,勉强喝了一碗粥,“我饱了。” “早上练了剑还吃这么一点?如何长高?”付铮又给她盛了一碗,“再吃一碗就好。” 魏西溏瞪眼,“真吃不下了!” “我们殿下最乖,再吃一碗就不吃了。”付铮是真心想让她多吃,总觉得她吃的太少。 魏西溏:“……” 发了脾气才让付铮没劝,不过这也到是让魏西溏吓的再不敢自己先吃,下次再过来,必然是空着肚子的。 得知季统过来找她是为了他弟弟的事,付铮那拉着的脸也缓了缓,“就你多事,不过是人家的家务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魏西溏道:“季统与我是同窗,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又不费事。” 付铮伸手捏捏她的脸:“你当我躺在这房里,外面的消息就听不到了?举手之劳你还打着腾王府和付府的招牌?” 魏西溏恼道:“别捏我脸。用用又不会少什么,再者丢脸的是本公主,又不是腾王府和付府,我自己都不介意……” “我介意!”付铮瞪她道:“这种名声不好的坏事,你留着我帮你做便是,何必自己亲自跑去?你就不怕人家说腾王府的小殿下调皮捣蛋做坏事不落好?” 魏西溏不耐烦道:“不怕,有甚好怕的?本公主就喜欢仗势欺人,怎地?” 付铮闻言,顿时哭笑不得,还就喜欢仗势欺人呢,“好好,喜欢就喜欢,不过下次你带着我,总可以吧?” 付铮的伤养了足足两个月才明显见到好转,他在腾王府也住的理所当然,本来人就是王府的武师伤的,腾王自然要负起责任。 所幸付铮虽遭遇紧急却没大碍,可他身体里的那只血蛊虫到底怎么来的,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付铮养了两个月的病,付振海倒是入宫跟皇帝提了这事,说的时候自然严重了些,什么养病太久落了病根,身体不比以前之类的,愣是让他把付铮从太子身边拔了出来。 原本付铮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他要退出太子自然不愿意,不过付振海跟腾王学了,入宫哭了两回,荣承帝看着老臣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就只能让他如了意。 付铮从太子身边脱离后入了国子监,付振海以让他养身健体为名,聘请多名江湖人士教他习武。 高小胖直叹气:“付大哥真可怜,怎么就落下病根了呢?” 魏西溏懒的搭理他,当自己的好学生。高小胖鄙视:“殿下,你还真打算发愤图强当好学生啊?” 季筹的伤养了两个月后也没了大碍,身上只留下一个碗口大的疤痕。兄弟二人一起到腾王府对魏西溏道谢,魏西溏瞅了眼季筹,问:“季二公子可有想好日后有甚打算?” 季筹长的和季统不像,不如季统长的好看,很普通的一个少年,个子也不高,许是没见过大世面,看人的时候不敢直视别人。听的魏西溏问话,季筹喏喏道:“回殿下的话,小人还未想好,原来的师傅我必然不会再去,只是……” 季统看他一眼,忙道:“谢殿下关心,他大病初愈尚不急,只能从长计议。” 魏西溏道:“这样,本公主也帮季二公子打听打听可有适合季二公子的事,若是有,本公主便派人知会你们一二,看可愿意。” 兄弟两人自然高兴,若真是殿下说下的,那必然是好差事。 回头魏西溏就找来魏丁,让他去金州城打听一圈,让他把金州城内外的铺子整理出一份名单交给她,魏丁麻溜的去办了。 不过两日后,魏西溏就收到了魏丁收集的名单,看着魏丁熬黑的眼圈,魏西溏满意的点点头:“有赏。” 魏丁急忙跪下:“奴才谢殿下赏赐。” 她在看名单的时候,如今得闲的付铮过来找她,熟门熟路就摸到她房里,“殿下在瞧什么?” 魏西溏翻着手里厚厚一叠纸,嘴里道:“我让人收集的东西。” 付铮走到她身后一看,念道:“药膳堂,客来客栈……殿下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魏西溏道:“我打算开个店铺,让季统的弟弟季筹过来打理。” “为何?” 魏西溏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赚银子,还能为何?” “你又一时兴起?” 魏西溏笑道:“谋划良久,不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打理罢了。” 付铮无奈道:“财迷!怎得想起来要开个什么店?你懂什么生意?” “我不懂,有人懂便行,”魏西溏站起来道:“付大哥你可要帮我?” 付铮一脸无奈,“都跟我说了,我若不帮,岂不是让你捉到了把柄?”拿过那些纸,问道:“你打算开个什么店?” 魏西溏道:“数来数去,就觉得金州城的艺饰店少了些,不过我又觉得还是酒楼的生意要稳妥些……” 付铮道:“你既打算让季筹来打理,何不让他前来说说意见?” “时机未到,”魏西溏随口道,“再逼逼。” “什么时机?逼什么?”   ☆、第030章 开张大吉大利 等付铮问完,魏西溏才发觉自己说的随意,不由对着付铮一笑,道:“不过是我还未想好罢了。” 付铮一脸探究的看着她,突然弯腰凑到她面前,问:“池儿,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打了做什么坏事的目的?” 魏西溏眉眼儿一跳,否认:“未曾。” “你不跟我说,可是怕我拦你?”付铮哄她:“池儿,你若说了,不管你要做什么坏事情,我都帮你,可好?”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继续否认:“都说没有。不过是想开个店赚些零花的银子,你都这么多话,啰嗦。”说着一脸不耐烦的从原地起来,直接走到外头走廊上坐下,继续看手里的店铺名。 付铮跟了出去,“好好,没有便没有,你恼什么?来,我帮你参考参考如何选铺面……” 要说付铮相信她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不过怕她恼了不敢多问。他不敢多问她,问别人还是可以的,直接把在外头办事的魏丁给捆了起来,“魏丁,今日你若不跟本公子说实话,本公子就砍了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把你扔在金州城的城门口等死……” 魏丁哭的跟死了爹似得:“付公子,您饶了小的吧,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只是按照小殿下的吩咐办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殿下自从坠马醒来,对小人就诸多不满,小人不敢多问……” 付铮冷笑:“什么都不知道,殿下要你何用?换个人也能做,来人,砍了他的双腿双臂喂狗!” 两个大汉上去拔刀,魏丁一见,顿时吓破了胆:“公子!付公子!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魏丁哭出来:“殿下不让奴才多问,奴才不敢多问……付公子,您就饶了奴才吧,殿下若是知道,奴才一家人便会被殿下发卖……” “本公子卖不了你一家,照样掌握你一家生死,既然不识抬举,那本公子也不跟你啰嗦,砍!”付铮转身便走。 两个大汉一人按住魏丁,另一人对着他的胳膊就要砍去,魏丁一看,急忙大吼出声:“公子!公子奴才错了!奴才说,奴才知道殿下买了宅子养了十来个姑娘,个个天仙似得美,殿下还让奴才去找了个在江湖待过的废人顶替仙尊送的那武师丧命,殿下给了那人家里一袋银子,前些日子季二公子出事,殿下也让人从中打点,前两日殿下突然又让奴才收集金州城所有店铺,奴才不知殿下何意,只能照办……付公子,奴才知道的都说了……” 付铮听他说完,被气的直笑,“你说的这些,哪件事是本公子不知道的?”顿了顿,又自语道:“对付你这种口风不牢的狗奴才,果然还是殿下高招。” 说了半天,什么有用的东西都不知道。 “罢了,让他滚。”付铮看着魏丁跪在地上,道:“今日之事,若你敢对人透露半个字,你定见不到明日之光,可明白?” 魏丁瑟瑟发抖,急忙点头:“奴才明白,奴才保证半个字都不说!” 付铮走后,魏丁哭着爬起来,“主子们咋这么难伺候啊?桩桩事都知道,为啥还要逼着我再讲一遍啊……” 顶着一张孩子脸,魏西溏不说,谁又能知道她想干什么? 魏西溏跟付铮说的再逼逼,不过是把季氏兄弟逼到绝境再施以援手罢了。 天气转凉,进出都要穿厚衣的时节,魏西溏裹了件蓝色的披风去国子监,身侧魏丁边走边禀告:“殿下,季二公子今日让人带话,说酒楼开张第一日生意甚是火爆,客人对厨子当众炒菜这个事觉得十分稀奇,除了客人,周边还有许多人去看热闹,里里外外全是人,十个伙计一起上都忙不过来……” 让人看到厨子当众炒菜这点子是季筹想的,一个没有厨房的酒楼成了金州城内外的热门话题。从这点看,季筹确实有经商的脑子,因为他懂得怎样做才能让人记住,怎样才能让人激发好奇心。 “待会带话给季筹,客人一旦过了好奇心,热潮便会退去,让他想好应对的法子。”魏西溏边走边道:“另外,晚上去找几个街头无所事事的人,明日挑了最热闹的时候去闹事,别出人命,怎么砸怎么闹都行。” 魏丁一愣,然后他赶紧点头,“奴才遵命。” 第二日,魏西溏和付铮从国子监出来吃饭,高小胖死活跟着,半路碰到回家的季统,魏西溏道:“今日去那酒楼用膳如何?刚好让你们看看稀奇。” 付铮笑道:“殿下可是要请客?” 魏西溏难得大方:“自然。” 高小胖跟在后头蹦跶:“小爷也要去!” 魏西溏回头道:“你?你要额外付银子。” 高小胖瞪大眼:“凭什么?” “你吃的多。” 高小胖深受打击。 魏西溏回头对沉默的季统道:“婆婆家里可有饭吃?” 季统点头:“婆婆自有食物。”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我们一起去瞧瞧热闹。” 一行人刚走到酒楼没多远的地方,就看到门口围了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十分醒目。 付铮和魏西溏对视一眼,两个大汉上前伸手拨开人群,他几人走到前头,看到几个泼皮无赖躺在酒楼大厅,嘴里嚷嚷道:“这么大的酒楼连口饭都不给,不给不走,要求不高,就一盘红烧牛肉一碗白米饭一坛酒,今天非给不可!” 高小胖顿时嚷道:“喝!这年头,当乞丐都当的这么牛!小爷我要不要也改行去?” 一把被付铮扔了下去:“别添乱。” 高小胖揉着屁股爬起来,愤愤道:“欺负人!” 季筹正对明面上的掌柜的说着什么,小小的个子,在人里并不显眼,却是这个酒楼里最懂账目也最擅经营的人,他看到魏西溏也没吭声,只是推推那掌柜的,让他快去。 不多时,那面相精明的掌柜走出来,对那几个乞丐抱拳道:“几位小兄弟,本店开张第二日,尚未过吉时,不知几位能否后日再来,本店定当奉为上宾……” 话未说完,一个闹事的爬起来道:“怎吉时我们几个就不是上宾?” 掌柜的陪着笑:“您看客满……” 那乞丐嬉皮笑脸道:“客满?让那桌人让起来不就有位了?” 掌柜的一直陪着笑,好话说尽,结果那几人就是不领情,一楼的客人都退了出来,生怕被几个泼皮无赖缠上。掌柜的冷笑道:“既然几位不领情,那陈某只好得罪了!来人,请这几位客人出门!” 话音刚落,就见后堂跑出一帮大汉,两人一组,直接抬着那几个乞丐扔了出去,动作又猛又凶,那几个人整个人都被抬飞了起来。 其中一个瘦一点,也飞的最远,只是方向飞的不是地方,直接朝着走在最前面的魏西溏砸了过来。 付铮拉的后些,扭头再想赶过来已经晚了,更何况他身上伤口还未完全痊愈,动作总归缓了些,只来得及对她喊了一声:“殿下小心!” 魏西溏只来得及后退两步,那人便砸了过来,一个身影忽的蹿出来,一把抱住魏西溏替她挡了那人。 周围一片惊呼声,魏西溏直觉隔了个人被撞了一下,却也没别的大碍,耳边倒是听到有人闷哼,等魏西溏抬头便看到季统弯腰搂了她,替她充当了人肉隔垫。 付铮几步过来,一把扯开季统,把魏西溏拉到他身侧,急切的问:“殿下可有受伤?” 魏西溏摇头,看了额头直冒冷汗的季统一眼,“他伤了。” 季统缓了缓,对魏西溏道:“季统无碍,谢殿下关心。” 付铮阴着脸,走到那几个在地上哼哼要死要活的乞丐身边,抬脚对着他们狠命踢去:“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瞎了你们的狗眼!既然想死本公子现在就送你们去死!” 那几个人本来没那么疼,付铮这几脚一踢,顿时觉得疼了,一个个往边上滚,付铮后面跟着的大汉一见,直接上来把那几个人按在地上让付铮踢,付铮怒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也撒野!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魏西溏在旁边道:“付大哥打两下就算了,难得今日高兴过来用膳,别坏了店家生意。” 付铮对那几人喝道:“殿下开恩,还不快滚?若再让本公子看到谁敢来这里捣乱,别怪本公子不留情面!” 那几个鼻青脸肿的人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再不敢了。”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有认识的人道:“那位公子是淮阳侯付将军的嫡子付铮……” 作为金州城内最有军权的护国将军,付振海在民间的威望仅次于荣承帝,他是带兵打仗的好手,百姓自然都知道。 那几个乞丐连滚带爬的跑了,跑到一个巷子里,魏丁早已等在那,一人塞了一点银子,嘴里道:“你别看付公子一脸正气,那可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物。今日我家殿下在,否则真打死你们,也没人敢放个屁……” 其中一个乞丐道:“你家殿下怎非要拆自己的台?” 魏丁按照自己的猜测道:“什么拆台?这是我家殿下宅心仁厚,怕有些不长眼的过来闹事,到时候被打死可怜,她分明是立威,让那些想闹事的知道,这店付公子罩着了……” 那几人揉着腰脸腿,一边哼哼一边道:“你家殿下果然宅心仁厚,前两日我们几个还说要挑在开业日过去讨吃的,幸亏没去……” 酒楼的大厅被人擦了又擦,魏西溏才愿踏入。 挑了二楼雅间,魏西溏对季统道:“季筹似乎很是适应这样的环境。” 季统点头:“多谢殿下举荐,是季筹的福气。” “刚刚被人砸了一下,可有大碍?”魏西溏喝着茶水问他。 季统急忙道:“季统无大碍,谢殿下关心。” 付铮在那边冷冷道:“殿下不是关心,不过问一句罢了。” 季统恭敬回道:“季统知道,谢付公子提点。” 魏西溏扭头瞪他,付铮冷飕飕道:“怎得?我说错了?” 瞪的自己两眼发凉,差点瞪出泪来,也没让付铮示一下弱,魏西溏赶紧挥手:“算了算了!喝水喝水!” 高小胖一双小眼这个瞅瞅,那个瞅瞅,缩着脑袋没敢吭声,为毛他觉得除了他以为的这几个人待在一起的气氛这么怪异呢?   ☆、第031章 差别待遇太大了 好好一顿午饭,付公子吃的十分气闷,只要让他发现魏西溏多看了季统一眼,就开始给她摆脸子,摆的魏西溏莫名其妙,直到她发现原因。 瞅了付铮一眼,魏西溏心里觉得好笑,原来付铮这小子是在吃醋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在府里照镜子的时候也没发现这身体长的怎么样,不过就是个干干净净的伪少年罢了,付铮这一闹倒是给了她一点自信,看来再难看的女儿家也能嫁的出去呀。 当然,付铮那冷脸的杀伤力也不是没有,魏西溏还是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付铮和季统,很明显付铮比季统有用的多。一个是淮阳侯府的嫡子,一个是寒门子弟,魏西溏的心里自然是偏向付铮的。 拿了玉筷给付铮夹了一点菜,“付大哥,你多吃一点。身体好了身上的伤才好的快,下次本公主若是遇到什么险事,付大哥还能保护本公主。” 付铮看了她一眼,低头把菜吃完,一边吃还一边瞅她,大有她要是敢给季统夹菜,他就掀桌子的架势。 好在魏西溏这点眼色还是有的,总算安安稳稳吃了一顿饭。 高小胖饭桌上都没敢抬头,气氛太诡异了,付大哥不对劲,季统也不对劲,小殿下一直在打圆场,为毛?高小胖心里纳闷,他错过了什么? 想想没有啊,高小胖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参与进来了,怎么就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呢? 用完午膳,几个人又朝着国子监走,魏西溏和付铮走在前头,季统和高湛走在后面,高湛伸出胳膊抵抵季统:“季兄,你若是有什么理不顺的事,你可以跟我讲,我保证解百愁……” 话还没说完,季统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没说,加快两步,直接把他甩在了后面,高小胖一见怒道:“不识抬举!竟然不理小爷!” 进入国子监的大门,几个人便发现国子监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寻常,待他们再往里走,便发现了十步一个小童立在外头,那些小童出现在这里,自然意味着原本应该待在宫里的神仙来了国子监。 付铮扭头和魏西溏对视一眼,两人都好奇那死妖道到国子监来干什么。 付铮年长些,念书的地方和魏西溏是分开的,付铮拉拉她的手,提醒:“不准惹怒仙尊知道吗?你就乖乖的便不会有事。” 魏西溏瞅他一眼,点点头,然后带着高小胖和季统朝着学舍走去,高小胖兴奋的汗毛孔都在跳舞:“小爷又看到神仙了!小爷要成仙了!” 几人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周围的一帮小破孩明显很兴奋,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高小胖丢给魏西溏一个纸团,她打开一看,便看到纸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殿下,羊夫子病了,今日是神仙教咱们念书。 她刚看完纸团,便觉得周围瞬间安静,眼角余光发现有人进屋,她揉起纸团抬头,便看到相卿施施然走了进来。 不过不同他在宫里的那身一塌糊涂的白,也不同那日他那身诡异的黑,而是穿着了一身浅蓝色的锦服,就连那头快及地的头发,也被中规中矩的扣了起来,整个人少了缠缠绕绕追着他不走的仙气,更像温润如玉的邻家公子,有礼,和蔼,斯文。 魏西溏盯着他看了几眼,然后乖乖拿起了书本。 相卿坐在夫子一直坐着的地方,托腮扫视了一眼,突然指着前面那几个书呆子道:“这几个搬了桌子往后去,一股污浊之气,免得污了本尊的眼。” 这帮平日翻天的纨绔大气不敢喘,前面那几个平时里异常勤奋的乖学生委屈的搬了桌子往后,然后大家伙便听到那仙尊异常温柔的对红灵公主道:“殿下呈吉祥之像,不知可否让在下沾沾瑞气?” 魏西溏翻着白眼,站起来就要去拖桌子,高小胖一见,立马冲了过来,挽袖子道:“殿下,这等小事哪里要您亲自动手?我来!呸呸!”在左右手吐了唾液,搓搓,一口气把魏西溏的桌子拉了过去。 高小胖的马屁拍的正正好,魏西溏直接对他道:“这里空了,你坐前头来。” 高小胖偷偷瞅了那神仙一眼,结果神仙一脸百无聊赖的翻着书,似乎没打算再多管,高小胖立马把自己的桌子搬到魏西溏身侧坐了下来,然后他扭头对着季统招手:“季兄,咱小殿下在这里,你还不赶紧坐过来?” 季统“啊”了一声,因着他个子高,若是坐在中间怕挡了后头人的视线,是以季统虽搬了桌子靠前,不过他挑了靠边的位置。 颜阴看了眼周围的,抿着嘴,涨红着脸走的魏西溏身侧,问:“殿下可否让颜阴坐于殿下身后?” 魏西溏看他一眼,点头:“自便,无需跟本公主报备。” 话是这么说,不过高小胖给大家开了个好头,也让这帮小子见识到了这位传说中只喜女娃的仙尊大人重女轻男的境地,只要和小殿下交好,那仙尊便也爱屋及乌。 魏西溏瞬间觉得自己的备受爱戴,只是造成这结果的完全得益于妖道相卿的变态嗜好。 十三皇子被人排挤在后头,他倒是想上去跟仙尊说话,可惜仙尊在宫里就给过他难看,如今他要是再开口,难保不是让他在国子监这边同窗面前丢了脸面。 最终的结局是可怜的小皇子被挤到了最后的位置,高小胖这个见风使舵的东西,在十三皇子没发现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魏西溏的身边。 相卿懒洋洋的坐在前头,手里一页一页的撕着老夫子的书,嘴里道:“昨日夫子下学归府途中伤了脚,如今要在家里修养多日,国子监并无多余父子可用,夫子便托本尊过来看几日。” 他换了个姿势,继续撕,道:“本尊世居世外仙山,未曾习过凡间学识,本尊不过应了夫子过来看今日。诸位自便。” 这帮小纨绔顿时喜上眉梢,相互对看,眼中传达各种幸福之光。 只是未等他们的高兴达到心坎里,便听那仙尊又道:“诸位皆是天禹未来之栋梁,夫子又是尽职尽责之人,本尊若是不作为,只怕夫子归来责怪本尊,本尊必负夫子所托。是以,明日起,本尊便检阅诸位所学,若有默念不出者,日后不必出现在本尊眼前,否则污浊之气必污了本尊的眼。” 小纨绔们目瞪口呆,这是不教他们东西,还要让他们自己学? 相卿手里的书撕了十来张纸,他捏着那纸摇了摇,“明日本尊便检听这些吧。” 小纨绔们睁着眼盯着他手里的纸看,生怕到时候被踢出国子监丢了府上的脸面,就连高小胖都瞪大了眼瞅,瞅到了赶紧在自己书本上做个记号,晚上回府势必要全背上来。 扭头一看小殿下,她正托着腮翻书呢,高小胖推推她:“殿下,明日仙尊要检查……” 魏西溏用手撑头,对高小胖道:“知道。” 高小胖压低声音道:“知道还做个记号?”叹口气,高小胖伸手把魏西溏的书拿过去,然后帮她做了记号,“好了,殿下回去就看这些,明日就不怕检查了。” 说完这个,相卿继续托腮,突然看向魏西溏,问:“殿下可觉得困乏?” 魏西溏不明所以,摇头:“不困。” 相卿又问:“殿下可觉得腹饥?” 魏西溏又摇头:“不曾。”看他一眼,道:“到是有些渴了。” 闻言,相卿坐直身体,伸手拍了两下掌,“替殿下上茶。” 然后就见外头进来两个小童,端了一方小桌,桌上还放了茶具,搁在相卿面前的桌案上,其中一个小童执壶倒水,端起来送到魏西溏面前:“殿下请用茶。” 魏西溏:“……” 高小胖张着嘴,重重的咽了下唾液,试探着对相卿道:“仙尊,我也能喝一口么?” 结果,那仙尊像没听到似得,只问魏西溏:“殿下可还觉得爽口?” 魏西溏点头,干巴巴道:“爽口。”过了会才道:“谢仙尊。” 相卿接过茶壶,伸手替她斟满,道:“此茶唤着酸焉,若中毒之人服下,可解天下百毒,若常人服下,可清肝爽肺明目,有强身健体增强内力之效。” 魏西溏低头看了看杯里的茶,口感确实很好,不想还有这样的功效。 那帮小纨绔更是听的一个个伸长脑袋看,仙尊带过来的东西,自然是神仙山上才有的仙物,一帮小子无比后悔为什么自己身的是个男儿身,若是女儿身,这会陪着仙尊喝茶的不就是自己么? 魏西溏又喝了一盅,放下杯盏,“弟子解了渴,谢仙尊。” 那几个小童一听,便撤了下去,高小胖泪流满面,同样是人,这差别待遇怎就这样大呢?   ☆、第032章 真热闹 高小胖左右看看,大家都在低头看书,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高小胖只好低头也翻书,心里愤愤不平也没奈何。 那边相卿又开口询问:“殿下,室内多污物,殿下可要出去走走?” 魏西溏无语,半响才道:“仙尊,正值课时,不好走。”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个个低头不敢吭,内心……万马奔腾。 下学以后,付铮来接魏西溏,结果看到妖道跟她并肩而立,顿时警惕的过来:“殿下。” 魏西溏无精打采道:“你来了……” 付铮对相卿恭敬点头:“见过仙尊。” 相卿缓缓移过视线,一如既往的目中无男人。 付铮:“……” 魏西溏转身对相卿施礼:“仙尊辛苦,弟子告辞……” 相卿对她笑的春暖花开,“在下闲适,并无它事,不如陪着殿下走一程,望殿下莫见怪。殿下,请上行。” 魏西溏:“……”回头看付铮,付铮的脸瞬间拉的老长。 魏西溏觉得脑仁疼,“仙尊这等神人,若是走在路上,必会引起百姓追捧轰动,仙尊还是及时回宫妥当些。” 相卿道:“在下自有障眼法,殿下不必为在下担忧。” 付铮冷不丁开口:“仙尊教授学生本就辛苦,殿下是想请仙尊回宫休息,别累了身体。” 相卿道:“在下不过陪殿下喝了一下午的茶,哪来辛苦之说?” 付铮:“……” 魏西溏斜眼,你也知道你一下午无所事事,一点都不辛苦?还好意思说出来? 别别扭扭一行人上路,高小胖因为要看神仙,愣是一路都跟着了,季统半道去了酒楼,他对神仙素来不好奇,走的干脆。颜阴和另外几个乖宝宝今日被神仙打击了,再想看神仙,也不会留下来,有骨气的很。倒是素日几个调皮捣蛋小纨绔一直跟到腾王府。 付铮在门口停步,看着魏西溏道:“早些回去,别被乱七八糟的人骗了,知道吗?” “我省的,你回吧。”魏西溏跟付铮说完,又抬头看向相卿:“仙尊也请回吧。” 相卿操手,抬头看向腾王府,叹道:“想当日殿下到宫里求了相卿前往腾王府,如今相卿就在腾王府门前,却不得而入。” 魏西溏:“……”默了默才道:“弟子不知父王可曾回府,仙尊若不嫌弃,可入府小坐片刻。” 相卿这才道:“那相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已走了几步的付铮立马转了回来,对魏西溏道:“池儿,我刚想到,好久未曾对姨母拜访,这就去见个礼。” 魏西溏:“……”昨日不是还见过吗? 高小胖也跟在付铮后面小跑过来,嘿嘿笑道:“我也去跟王妃娘娘见个礼。” 魏西溏默默的跟在后头,对于诡异的一群人表示十分的无语。 腾王府自然在府里,正和腾王妃卿卿我我的时候,下人来报,小殿下带着仙尊、付公子以及高公子来了。 两个小的腾王倒是没在意,肯定是随了池儿来的,可仙尊来了他自然要出面见上一见,扭头对腾王妃道:“柔儿,为夫晚些时候再来陪你。先去见见仙尊。” 腾王妃点头:“王爷只管去,妾身等着就是。” 腾王没来之前,魏西溏自然是要陪着仙尊的,那妖道不走,付铮自然是要留下来的,付铮不走,高小胖自然有了赖着不走的理由和借口。 于是,腾王到的时候就看到一屋大大小小已经自动入座。 看着这阵势,腾王真是…… “仙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腾王对着仙尊的态度十分到位。 相卿起身笑道:“在下与王府有缘,王爷何必见外?”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十分客气,高小胖瞅着不解,扯了扯付铮的袖子,好奇道:“付大哥,仙尊不是不喜男子么?怎的对王爷这样客气?王爷难不成是王妃娘娘装的?” 付铮伸手拍了下他的脑袋:“瞎说什么呢?” 高小胖揉着脑袋,一双小眼努力睁大,似乎想从腾王身上看出点腾王妃的模样。 魏西溏一脸百无聊赖,她看了眼对面的付铮,对付铮笑了下,结果付铮冷着脸白了她一眼,魏西溏伸手摸摸鼻子,多大的事啊?丁点大的小事也值当生气,是妖道自己要来的,她有什么办法? 付铮趁着腾王喝茶的间隙,道:“王爷,您和仙尊慢聊,我们先行告退。” 魏西溏和高小胖顺势站起来,“父王,我带付大哥和高公子出去念书,明日仙尊要检查的。” 闻言,相卿扭头对魏西溏道:“那些书念不念不打紧,无甚用,殿下不必紧张。” 腾王:“……” 魏西溏:“……” 付铮伸手一拉魏西溏,把她拽了出去。 高小胖哭丧着脸跑出来:“死了死了!仙尊不查殿下,小爷我不是死定了?” 三个人停下来,付铮问:“那妖道怎的就非要对你特别?” 魏西溏无辜道:“我若是知道便好了。今日喝茶的时候也这样,着实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高小胖插话:“那仙尊就是喜欢女孩子,知道殿下是女儿身,喜欢殿下也是应该的。” 付铮扭头,“你闭嘴。” 高小胖赶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说总行了吧? 魏西溏拉拉付铮的手:“你不要生气嘛,多个人对我好这是好事,难不成我四面树敌才是好的?” 付铮瞪她:“你还敢说?你初见他便说好看,他又对你比别人好,为什么?他有什么目的?安了什么心思?好意还是歹意?这些你可曾想过?为何他对别人不好,偏偏对着你好?若他存了坏心,哪日我又瞧不见了,你怎么办?就连你身后那个叫无鸣的武师,也是他给你的人!你叫我如何放心?”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担心她多些,魏西溏晃了晃付铮的手,笑嘻嘻道:“我知你对我好,不过,那妖道存了好心坏心又如何?我这么小他都没下手,难不成是要等我长大再杀我?他何必多此一举?与其跟他撕破脸皮,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究竟是何目的。你说是不是?” 付铮掀了掀眼帘,看到她眼巴巴看着自己,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嗯。”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你告诉我,你对他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之前可是说过,他长的比我好看……” 高小胖咬着小胖手,这个看看那个看看,一句话不敢说。 魏西溏笑道:“长的好看是好看,那又怎样?不过一个长的好看些的人罢了。与我又没甚关系,哪能和你比?你何必在意这些,我心里肯定与你亲近的多。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完,总算让付铮的脸色好看一些,这一阵他实在有些爱生气,拉着魏西溏的手应道:“你说的。若是让我发现你口是心非,看我能饶你。” 高小胖低着头跟在后头,大气不敢喘,情窦没怎么开窍的小胖子总算有些明白了,付大哥对于小殿下身边的猫猫狗狗都不喜欢,所以才这样不高兴。 这样一想,高小胖顿时后退了好几步,跟魏西溏保持距离,他长地这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若是和小殿下走一块,付大哥不是也会不高兴?他要自律自爱自避,免得惹付大哥不高兴。 腾王府直到晚膳后再安静下来,腾王和魏西溏都没想到不过进来喝杯茶的事,怎么就齐齐赖了顿晚膳才走。 次日,高小胖抱魏西溏大腿:“殿下,您待会就帮我跟仙尊求两句吧,我昨晚上回去的晚,都忘了看书这回事了……” 魏西溏嫌弃的用脚踹他:“别用你的脏手碰本公主。” “殿下救命啊!”高小胖哭道:“要是我被仙尊踢出国子监,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的!” 魏西溏再次踹开:“那你就跟你哥学,陪太子读书去。” 高小胖嚎道:“太子瞧不上我呀……殿下,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就帮帮我吧……” “你先撒手!”魏西溏怒道:“你再不松开,你就滚到国子监外头去嚎。” 高小胖赶紧撒手,“殿下……” 魏西溏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本公主只负责替你说话,至于仙尊答不答应,本公主可管不了。” 高小胖点头,“行行行!” 舍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家都捧着书在背,高小胖喜滋滋的捧着书,完全不紧张。 相卿进门,还是昨天那身装束,懒洋洋的坐下,靠在一个软软的靠垫上,托着腮,道:“本尊昨日的话,你们可还记得?” 小纨绔们纷纷点头:“记得记得!” 相卿换了个倚靠的姿势,嘴里道:“那便开始吧。” 小纨绔们立马缩着脖子,生怕被仙尊点到。 扫了眼周围,相卿的脸色便不好了,小纨绔们大气不敢喘,就在一触即发的关头,魏西溏举手道:“仙尊,弟子愿头阵。” 周围的小纨绔们顿时松了口气,有人打头阵那自然是极好的,只要不是他们就行。 相卿笑道:“殿下果然有领贤之能,非鼠类众生难比拟。既如此,殿下便诵《礼记》里第一节。” 大家伙一听,高兴了,没想到仙尊的要求这么简单,第一回大家都会记得,书里的所有第一章这帮纨绔子都记得,毕竟这些都是开始的新奇劲正盛的时候。 魏西溏背完坐下,高小胖一把举起小胖手:“仙尊,弟子要紧随殿下脚步,第二个!”   ☆、第033章 欢乐诵 高小胖自告奋勇的举手,魏西溏斜了眼看他,这么积极?他会什么?拉拉他问:“你确定?” 身体朝着魏西溏那边歪歪,高小胖压低声音活:“仙尊按顺序提,前面我还记得两句,早答早容易……” 魏西溏撑着头摇了摇,万一仙尊提后面的呢? 果然,仙尊压根没按照高小胖的内心所想提前头的,而是提了倒数第二节的内容。 高小胖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瞪着小眼张着嘴楞在原地,眼泪哗哗流,“小爷死定了……” 魏西溏叹口气摇头,在旁边提醒道:“高湛,仙尊问你的是夫乐者乐也的那章。”看他一眼,不无同情道:“超长……” 高小胖:“……” 相卿等半天没等到高小胖的声音,不耐烦道:“滚出去。” 小纨绔们瞬间挺直了背,大气不敢喘。 高小胖哭着往门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魏西溏,小眼睛拼命的眨:殿下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 魏西溏伸手把书扔给他,让他在门口看。 高小胖大嘴一咧,嚎着出门了。 屋里静的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相卿懒洋洋问:“下一个是谁?” 没人站起来。 良久,颜阴小心的左右看看,巍颤颤的站起来,“仙尊,弟子愿一试。” 颜阴是典型的乖宝宝,相卿提了一章,他呱呱背了出来,他这一表现顿时让其他小纨绔们压力甚大。 “没了?” 学里那几个好学生相继站起来,果然是乖宝宝,个个背的娴熟。 外头还听得到高小胖的嚎声,嚎的其他屋里的学生纷纷探头往这边看,魏西溏撑着头,叹口气。相卿便伸着脖子问:“殿下可是觉得烦了?” 魏西溏立即道:“仙尊课上,哪里会烦?不过觉得高湛的哭声太吵罢了。” 相卿想了想,道:“让那小胖子去国子监外头哭罢,这样殿下听不到心不烦。” 高小胖立马从门边伸出个胖脑袋:“仙尊说的小胖子可是弟子?仙尊,弟子到屋里坐着也不会哭的。” 魏西溏便道:“那你还不进来?外头哭的人心烦气躁。” 高小胖偷眼看了仙尊一眼,发现他未曾抬头看他一眼,便小心的走进来坐下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胖子,”相卿突然开口道:“你除了一身肥膘,还会些什么?” 高小胖瞪大眼看向魏西溏:“仙尊是同我说话?” “嗯,”魏西溏点头,高小胖立马道:“仙尊,我还能吃……” “闭嘴!”相卿懒洋洋的换个姿势,漫不经心道:“你说话入不得本尊的耳。” 高小胖以前听人让他闭嘴都是气愤的,这回总算让他高兴了一回,兴高采烈的坐下来,乖乖闭嘴,比小殿下更容易啊,闭嘴就行了,果然早答早好。 季统一看高小胖一个字没背竟然也能躲过一劫,他若是被撵出国子监,那真正是无颜面对付将军和季筹及含辛茹苦抚养他们成人的婆婆,主动站起来道:“仙尊,弟子愿随下一个背诵……” 正眼没看季统一眼,相卿撑着头,又道:“一早来了便有些乏……”他抬头看了高小胖一眼,道:“胖子,本尊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拿了书,挨个去检查,若是让本尊发现你偷奸耍滑,你便跟着他们一起滚出去。” 高小胖一听,立马捧起书,兴高采烈道:“仙尊放心,弟子一定尽心尽力替仙尊分忧,绝不偷奸耍滑徇私舞弊!” 魏西溏继续摇头,落高小胖手里还有的好?他肯定是挑着他不顺眼的人使劲折腾。 高小胖捧着书跑去检查季统,偷瞄仙尊一眼,给季统提了个容易的章。 高小胖自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对于念书好的他也妒忌,只是颜阴那几个乖宝宝都念过了,他就只能折腾别人,剩下的小纨绔们被折腾的死去活来,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会,结果高小胖还提难的,哭死。 轮到小皇子的时候,小皇子一脸紧张,他是借读,说白了就是他有自己的先生和陪读,他来国子监就是做做样子给荣承帝看,要是被赶出去,落个被赶出去国子监的外名声,他就完了。 高小胖捧着书,对着小皇子露出大白牙,然后提了个最简单的,小皇子确实也做了功课,只不过那么多章,越往后越记不住,结果高小胖提了最简单的,他自然背得出来。背完了,对高小胖一脸感激。 检查完全部,高小胖跑去邀功:“仙尊,弟子全检查完了,弟子完全做到了没有徇私舞弊。” 魏西溏带着一脸嫌弃看了眼高小胖,倒是佩服起他的厚脸皮,这话他是怎么做到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外头站了一排小纨绔,一个个垂头丧气等死状态,被撵出国子监,回去他们的爹会不会打断他们的腿? 午时下学,付铮过来寻魏西溏出去用午膳,好奇道:“他们都干了什么惹仙尊生气?” 高小胖喜滋滋的插话:“背不上书。” 闻言,付铮一脸惊奇的看高小胖,问:“你背上了?” 高小胖哼哼唧唧半天没哼出话来,魏西溏解释道:“他是检查的人,免了背书。” 付铮看高小胖的眼神顿时带了嫌弃,“原来如此。” 高小胖:“……” 几个人正在打算出去,不妨身后多了个人:“殿下。” 回头一看正是相卿,高小胖立马拍马屁:“仙尊,弟子和殿下还有付大哥要去用午膳,仙尊可要同行?” 相卿应道:“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付铮和魏西溏同时扭头瞪向高小胖,高小胖咬着小胖手:“干,干嘛?” 话都说了,又不能不让人去,相卿跟的理所当然。 付铮那张俊朗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霜,看向高小胖的视线都是带着刀的。 高小胖一中午都缩着脖子,生怕再干点什么错事惹怒了付铮。 一顿饭吃的诡异,主要是气氛诡异,高小胖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那是仙尊,邀请过来一起用膳沾沾仙气多好?偏付大哥黑着脸不高兴。 魏西溏低头用膳,付铮的脸色太难看,她用手里的玉筷想也知道什么原因,付铮对相卿不喜,确切的说他是带着点吃醋的情绪,还是不要惹的好。 其实对她来说,这些她真没放在眼里,相卿也好付铮也罢,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跳板,毕竟她现在的身体不过就是个孩童,就算想干些什么,也只能借他人之手。 这样的戏码连续演了几日,一个午日魏西溏忍不住问相卿:“仙尊,不知夫子的伤何时痊愈,仙尊不比常人,自然是皇伯父那边重要,仙尊一直在外头,想必皇伯父对仙尊也不满。” 相卿对她温柔笑道:“多谢殿下关心,在下并非朝中官员,来去随意,再者,陛下要的丹药在下每日奉上,陛下自然不会关心其他。” 魏西溏看了眼付铮和高小胖,有心想问他给荣承帝的是什么丹药,想想算了,她发现这妖道说话不知轻重,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说的出口,说出来的以后他还觉得理所当然,实在不适合问这些。 即便如此,魏西溏还是知道了那丹药的奇效,因为最近几日宫里那些花一样貌美的嫔妃频繁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的,不是这个贵人怀胎三月,就是那个才人小腹微凸有了怀相,醋的皇后娘娘大发雷霆。 高小胖跟魏西溏说这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懂,“女人生个小孩不是正常么?为啥我爹跟我哥说起来的时候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愁呢?” 正对坐在走廊台阶上的魏西溏应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是皇伯父的女人怀了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 高小胖瞪大眼睛:“怎么不是大事?我爹都说了,陛下不比当年,还有这等龙威……” 魏西溏一巴掌拍在高小胖脑袋上:“大人的话你瞎传什么?你知道什么是龙威?” 以前更年轻的时候没这本事,年纪大了倒是本领更强,不就是相卿来了以后才如此的?看来那妖道给荣承帝的丹药,其他功效没有,让他老人家播种的功效还是大大有用的。 证明一个男人是否衰老,这方面能力旺盛自然就能证明丹药的神效。妖道有没有别的本事魏西溏不知道,不过,妖道相卿投其所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 高小胖一脸不服气的捂着脑袋,“本来就是嘛……”他确实不知道龙威是什么意思,听着这么牛气,肯定就是超厉害的意思。 宫里传出几个被临幸的嫔妃有孕一事,而且孕期还是相差不远的先后时间,确实让多为大臣震惊,有羡慕有担忧,也有诧异。荣承帝的年纪摆在那里,如今荣承帝最小的公主六岁,没想到隔了六年陛下还能爆发似得让嫔妃纷纷怀孕,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仙尊在宫里的地位逐渐抬高,荣承帝吃了仙尊的丹药有了明显效果,他自己自然也是知道的,是以荣承帝十分高兴,都有了给仙尊封官加爵的念头。 可惜仙尊就是仙尊,世外的仙人对这些凡间功名利禄实在没有兴趣,直接一句“不喜为官”便回绝。 高小胖转诉这些话的时候,一脸崇拜,不过魏西溏听到耳里倒是有些别样心思,既然他对不喜为官不贪钱财无所求,缠着她说什么龙相富贵,问东问西打听秘事做什么?   ☆、第034章 说亲是件大事 时节转入一场秋雨一场凉的时候,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今日轮到魏西溏休沐,难得窝在被窝里不出来,就连早膳都是在被窝用的。 魏西溏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其实是腾王妃选了留着给魏西溏的通房,那时候腾王妃还不知道实情,如今世子封号被废,魏西溏也恢复了女儿身,那俩丫头还是留着用了。 想起这个腾王妃就心肝肺纠结,她特地挑了两个年长又美貌用以教导池儿的,结果什么也没用的。 魏西溏哪里知道这些,也没放在心上,平日里该怎么玩还怎么玩,看的魏静思妒忌的要死,趁着腾王妃不注意,她跑到魏西溏房里,伸手关门,跟做贼似得。 “三姐,你这样让母妃瞧见,又要训你。”魏西溏刚刚起床,伺候她穿衣的丫头去打水给她净脸了。 魏静思左右看看没人,不由松了口气,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摆着手说:“池儿我跟你说,母妃就是偏心,我是女孩子,你也是女孩子,凭什么你可以国子监念书,我就只能请私塾?凭什么还不让我骑马出去玩?整天开口闭口就是女孩子家家的,什么大姑娘了要注意,什么要找婆家了……我一个人活的好好的,凭什么非要我嫁人?” 穿着蓝色的小袄子,脖子上还戴着毛茸茸的领子,歪着脑袋趴在桌上,露出半张米分嫩的小脸,魏静思气鼓鼓的,说话的时候包子脸还一鼓一鼓的:“就是偏心!偏心眼!”看了魏西溏一眼,又说:“父王就是惧内,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知道她又要开始抱怨,魏西溏也不吭声,她的三个姐姐里头,魏静思是最活泼的一个,自然,性格也更像男孩子,腾王和腾王妃都是很温柔的人,偏魏静思脾气火爆,对女孩子喜欢的那些针线荷包一样都不喜欢,气的腾王妃整天跟在她后面逼着她学。 魏静思找到的诉苦对象就是魏西溏,这是她弟弟,呸,明明是女孩子,这是她妹妹,就应该当她的倾诉对象,要不然她跟谁说去?大姐?拉倒吧,大姐只会按着她绣花。二姐?二姐只会拉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一脸忧愁的看着窗外,她知道怎么回事,不就是为了付铮嘛。 她最怕的就是她大姐二姐这样的,一点都不痛快。 丫头端了水进来,拿了帕子替魏西溏净脸,魏静思在旁边看着,哼了一声:“池儿,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跟你一样啊?我不想跟大姐似得,什么都要学,非要当贤妻良母……” 擦了手,魏西溏过来在她旁边坐下,秀禾给她倒了水,“殿下请用茶。” 魏西溏对她说了句:“你先出,本公主跟三姐姐说两句话。” 等丫头出去了,魏西溏才道:“你别怨天尤人,你真想与我一样也不是没法子。不过会大逆不道罢了。” “什么法子?”魏静思立刻往她面前凑,“池儿你说说嘛,反正就我们俩,没人知道。” 魏西溏嬉皮笑脸道:“你当女皇帝呀。” 魏静思的脑袋一下子磕在桌子上,嘴里道:“确实是个办法,不过池儿,我得说实话,就算有人把皇位送我面前,我也没本事当。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能管天下嘛?”她歪过脑袋,脸朝着魏西溏,有气无力的说:“池儿,要不然你当女皇帝吧,你当女皇帝,我就是公主,大姐就是大长公主,你再给我赐个公主府,我一个人在里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王母妃都管不了!” 魏西溏翻白眼,“赐府那也得要你成婚才行。” “喂!”魏静思脑袋抬起来,伸手抓着魏西溏的胳膊,嚷道:“我是你姐!你就不能因人而异?” 魏西溏被她推的身体直晃,“三姐,我现在不是女皇帝,你把我胳膊摇断了,我也没法赐你公主府。” 闻言,魏静思刚刚的精神气一下就焉了下去,“池儿,你想个法子当皇帝去吧,三姐百分百的支持你。” “这话千万别跟父王母妃说,仔细他们打死你。”魏西溏一边喝水一边提醒。 魏静思耷拉下脑袋,气鼓鼓的站起来说:“我去找大姐,拔八哥的毛去!”她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对了池儿,昨儿上午母妃去寺里上香,听说碰到了高夫人,我听母妃的意思,好像要把大姐许给高家大公子呢。” “谁?高家大公子?”魏西溏愣了下,随即问:“不就是高湛的大哥?” 魏静思点头:“对,就是高小胖的大哥,叫高泽来着。” 端起杯子往嘴里送,脑子倒是想了一连串的东西,抬眸看到魏静思还站在原地,便道:“大姐知道这事吗?” 魏静思撇嘴:“大姐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反正她肯定都是听父王母妃的。” 魏西溏放下杯子站起来道:“三姐姐,我随你一块去找大姐,这是她的终身大事,我们去问问她的意思。” 两人一起去找魏青莲,她正对着窗子低头绣花,看到两个小妹妹过来,还奇道:“今日你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挂在屋里鸟笼的八哥正呱呱唱歌,唱的难听死了,听的人只想动手拔鸟毛,魏西溏指着八哥道:“大姐,能让它闭嘴吗?” 魏青莲笑道:“你们没来之前它可是很安静的,你们来了它受了惊,才叫两声。又没惹你,你招它干什么?”魏西溏对着那八哥威胁:“你再叫,我便拔了你的鸟毛烤着吃!” 把屋里的小丫头都撵走了,魏静思才鬼鬼祟祟的拉着魏青莲坐下,偷偷摸摸的问:“大姐,母妃昨日上香的时候碰到高夫人这事你知道吗?” 魏青莲低下头,脸上带了些羞涩的表情:“母妃跟我提了。” “那你怎么说呀?”魏静思伸着脖子问:“你见过高泽没啊?” 魏青莲嗔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有你这样直呼男子名讳的?” 挨了训,魏静思抓头:“不就咱们三个人嘛?又没别人……” “那不行,万一叫人知道了,多失礼?”魏青莲伸手戳戳她的脑门,“你还顶嘴。” “大姐,母妃现在就是问问你,还没定,你若是不愿意,要跟母妃讲才是。”魏西溏提醒:“高公子是太子的伴读吧?” 魏青莲点点头:“母妃确实跟我提过,只是我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这婚姻大事自然是由父王母妃做主。” 魏静思鼓着嘴道:“我听高小胖以前说过,说他大哥长的挺好看,就是不太爱说话。” 魏西溏道:“那是自然,自幼死了母亲,继母又不是外面表现的那般善待他,心理是不是有些问题都还不知道……” 魏静思瞪大眼,伸手推了她一下,“池儿,你别瞎说,吓到大姐了。” “本来就是,”魏西溏近一步解释:“本来当太子伴读的该是高湛,因为他长的胖了些,皇后娘娘相不中,要不然怎么也轮不到高泽。虽说是高府的嫡长子,不过这长子的位置能不能站得稳还不一定,高夫人视高泽为眼中钉肉中刺,她会好心替高泽寻好亲事?他即便是个嫡长子也是高攀了大姐,若是位置不保,岂不是委屈了大姐?” 听了魏西溏一番话,魏青莲的脸色有些发白,她抿了抿唇,半响才道:“池儿能想到这些,父王母妃自然也能想到。若真是那样,想这亲事也不会成。” 魏静思滴溜溜转着一双大眼,突然一拍桌子道:“大姐,池儿,不论我们怎么说都是猜的,你们说我们去会会这位高公子怎样?反正池儿跟高小胖认得,让高小胖把他大哥叫出来问两句不就行了?” 魏西溏直接开口:“三姐姐,你又胡闹了。真把高公子喊出来,你让大姐问什么?问他在家里是不是不好过,还是问他以后仕途是不是坦荡?” “人家也是好心嘛……”魏静思鼓着嘴,不高兴的说:“那你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让大姐所嫁非人吧?” 魏青莲低着头,绞着手里的帕子,小声道:“你们两个这些话莫要乱说……” “这样,”魏西溏站起来道:“我今日去找高湛,打听一下消息,有什么话我回头再跟两位姐姐讲。大姐也不要胡思乱想,有消息我便回来跟你说。” 魏青莲点点头,又不放心她乱跑:“若是打听不到就算了,母妃那边也只是问问,大不了我跟母妃说算了。” 说去就去,魏西溏除了魏青莲的闺房就出了腾王府去找高湛,高小胖受宠若惊:“殿下,你竟然来找我了?我还打算去王府找你呢。” “哦?”魏西溏挑眉,“有事?” 高小胖立马捏着嗓子道:“我听我爹跟我娘说,让她去跟王妃娘娘提亲呢,就是跟你大姐。” 魏西溏愣了下,“你确定?不是你娘要提出的,而是你爹提出的?” 高小胖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这是我趴我爹门上偷听到的。”   ☆、第035章 未可测 “你大哥知道吗?” 高小胖摊摊手,随意道:“这个我哪里知道?这么大的事,我猜我爹肯定会跟大哥说,要不然大哥不同意谁娶?” 魏西溏转身便走,高小胖急忙跟上:“殿下,你去哪?等等我!” “去找付铮,”魏西溏边走边道:“你不必来了。” 不让来高小胖也不听,非要去,那种有什么事错过的感觉是高小胖最不能容忍的,一定要跟着。 付府的门童一看是魏西溏和高湛,急忙让了进去,“殿下,高公子,已让人去禀大公子,请稍等片刻。” 不多时,付铮便匆匆赶来,“池儿,你怎来了?” 高小胖立马举手强调自己的存在感:“付大哥,我也在!” 结果付铮只拉了魏西溏的手,“我本来打算过一会就去找你,不成想你到是寻过来了。” 高小胖瞪眼鼓嘴,委屈死了,他这么帅一人金光闪闪的站这,付大哥看不到么? 魏西溏被付铮拉着,正跟他说话:“有件事想问你,是关于我大姐和高湛大哥的事。” 眼睛一扫周围,付铮没吭声,而是道:“去我练功的地方,让你们看看里面的摆设。” 待到了那里,关了门,付铮才说:“这事我听说了。” 高小胖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怎么我大哥求娶殿下的大姐这事,很严重似得?” 付铮直接对他道:“不懂别说话。” 高小胖鼓嘴,什么嘛,明明是他提供的消息最多,怎么就不让他说话呢?气鼓鼓的一个人在旁边扛起一把长枪,本想帅气的耍两下,结果抗到肩膀上才发现那玩意重的不像话,他只能举起来在原地上下举两下,压根耍不动。 付铮拉着魏西溏坐道一边:“这事若是成了,也不算坏事。你想,太子登基,高泽便是辅臣,高家和藤王府自然也少不了好处……” 不等他说完,魏西溏已经打断:“太子登基有利,若换了太子呢?藤王府是不是便陷入了站错队的立场?若是那样,新太子便嫉恨了藤王府。而高泽在高家的身份特殊,到时只要抛弃高泽,”她扭头看了眼一个人玩的高兴的高湛,道:“把高湛拉上嫡长子的位子,舍弃高泽一个,高家安然无恙。” 付铮听她说完,笑道:“池儿,别瞎说,太子岂是说废就废的?如今的太子即将成年,身边势力也在逐渐扩大,皇党争斗中,明显是太子占了上风,其他几位皇子暂时无出头可能。” 魏西溏点头,然后又问:“若太子死了呢?” 付铮伸手捂她的嘴,“又胡说!” 魏西溏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盯着他说:“你只管回答我。” 付铮只好道:“他若死了,便另当别论。能接替上来的,自然就是虎视眈眈的二皇子。太子也知这点,是以他必然要继续扩大势力,拉拢自己皇叔便是他最好的法子。毕竟腾王的身份摆在那,他是皇室正统子弟,若能得他支持,于太子自然更有利。” “高泽求娶我大姐,是太子的主意?”魏西溏坐正身体,道:“高泽是他伴读,自然是他的人,若是高泽求娶了大姐,腾王府自然会站到太子一边……高家这般支持,横竖他们家都得益,难怪高老狐狸这般积极,高夫人也一副为儿着想的模样,想来都是算计好的。” 付铮拉拉魏西溏,提醒道:“池儿,王府虽说身份特殊,可王爷不能一直这般明哲保身,即便如今不是高泽求娶,换了其他皇子,也必然会是这般拉拢法。王府无男丁,拉拢不了世子,就只能以联姻的方式来维稳。若王爷拒绝,不论那位皇子登基,王府日后怕是……” 一个国君若想弄死什么人,只需捏造些叛国的罪名和证据就能诛杀全家。荣承帝对腾王宽容,实在是因两人同父同母,幼时感情浓厚,荣承帝杀了那么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就是舍不得杀腾王。若换了新皇帝,哪里还会念着什么父辈的旧情?只要沾了王室血缘,都会成为新帝的心头刺。 见付铮脸上的表情严肃,还略略带了些担心,肯定是想到了一些他能设想的情况,魏西溏戳戳他的肩膀,道:“哪里这么可怕?” 付铮倒是被她的样子惹的发笑了,他伸手搂着魏西溏的肩膀,道:“我自然不会让那种事发生。池儿只管放心。” 闻言,魏西溏抬眸看他,半响才问:“刚刚不是说了,不论换了哪个皇子登基,总会有这么一出?” 付铮看了眼正拿着弓弩对着靶子射箭的高小胖,压低声音道:“太子之所以让高泽求娶,是因为什么?” 魏西溏答:“因适婚。” 付铮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弹了一下,道:“聪明!就是因为适婚,若换了其他年岁小的太子,你大姐等不得那些皇子长成便嫁了人,自然没了联姻的借口,还如何求娶?” 魏西溏垂眸,半响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看着他问:“可是太子力量壮大,其他几位皇子暂时无出头可能?如何换人?” 付铮又弹了下她的脑门,笑道:“刚刚夸你聪明来着。”凑到她耳边道:“总有天有不测风云的时候,再者,觊觎太子之位的人比比皆是,太子如今可谓步步惊心,他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到时候自会有人禀到陛下那里……” 这话刚听到耳里,魏西溏就有种眼皮一跳的错觉,天有不测风云啊。她主动往付铮身边坐了坐,问:“你是不是要做坏事?” 付铮笑道:“我堂堂将军府的嫡长子,乃正人君子,能做什么坏事?别胡说。” “天有不测风云来着。”魏西溏提醒。 付铮看她一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可还记得我体内的那只血蛊虫?” 魏西溏点头:“我亲眼瞧见过,红色的,还扭来扭去的。” “我爹的人查出来了,太子曾经让人寻过这东西。即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放的蛊虫,不过有这些足以说明他嫌疑最大,”付铮眯了眯眼,道:“我本一心扶持他,还想过日后追随终身,盼他成个明君,自己也赚些功名,不让付家在我手里没落,哪里想到他会这样对我?” 魏西溏点头:“你爹如今的势力就大,若是你到时再有军功,付家势力太大,想必他也担心,让你英年早逝倒是个打击付家又不能让付家彻底倒台的法子。这样一想,太子倒是有些远谋。” 付铮冷笑:“他也就这点小心眼的本事了。若是真有君王胸怀,也不至于对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魏西溏点头:“确实上不得台面。” 付铮提醒她:“我与你说的这些,你不要跟别人讲。日后你若是再有什么事,也只和我讲,不管什么事,我自然会帮你挡下,可明白?” 垂着眼眸想了想,魏西溏又问:“你爹知道吗?” 付铮再次看了眼高小胖,道:“要不然他千方百计把我从太子身边拉出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多活几年?”伸手拍拍她的头,“池儿,你不要担心,皇家的斗争那是男人的事,你不要参与其中,我也不让你搅合进来,到时候再有人拿你当棋子。” 说完付铮又想了想,凑到魏西溏面前,道:“要不然我回去就跟我爹我娘说,先下个聘礼把亲事定下来,这样就不用担心有人惦记你了不是?” 魏西溏斜眼看他,“你敢?” 付铮哄她,“池儿你想啊,你有封位在身,那些想通过你往上爬的人到处都是,再者,你现在不许了我,万一等你大些让去那位把你送出去外嫁和亲怎么办?” 魏西溏撑着头不说话,付铮还要说,魏西溏抬头道:“你能说些好听的吗?” “害怕了?”付铮赶紧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不怕,我保护你。” 那边高小胖也跑过来嚷嚷:“说完了没?都拿我当透明人,不公平!付大哥对殿下就是比对我小爷我好!不公平!” 魏西溏站起来道:“你若长成本公主这般俊俏可人,付大哥也对你好。” 这话一说,高小胖顿时怒了:“小爷我哪里不俊俏可人了?” 付铮摇摇头,拉着魏西溏的手出门,“池儿,我们出去,不理他。” 高小胖站在原地抓头,生气:“欺负人!” 回到家中,魏静思早早就守着了,看到她回来以后就蹦跶出来:“池儿,怎么样?打听的结果如何?” 魏西溏摇头:“没见到人。”又问:“父王可知大姐的事?” 魏静思撇嘴,“父王那么听母妃的话,自然知道。” 想了想,用膳的时候魏西溏提了这个话题:“我听高湛说他哥好像打算求娶大姐,父王,这事可是真的?” 其实腾王和腾王妃都觉得这不是坏事,毕竟高泽是高家的嫡长子,又是太子身边伴读,日后就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和幕僚之一,又长的一表人才,倒是个好亲事,腾王妃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高夫人这个婆婆不好相与,高夫人是继室,自然更喜自己的儿子,谁不知道她一直以来千方百计的想要把高湛给推上嫡长子的位置? 若不是高泽年长,又有些手段,只怕她老早就得逞,如今成了太子伴读,日后再有功名在身,高夫人就更难谋划,腾王妃一直在和腾王商量这事呢。 魏西溏一问,腾王抬头看她一眼,“池儿,大人的事你不要掺和。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求娶?” 魏西溏瞪眼,她就知道有些事她的嘴里说出话来没说服力,果然还是年岁太小的缘故。 腾王妃那边和另外三个女儿说话:“晚膳后母妃让人给你们去量身形,做几件过年的新衣裳,都是宫里赏下来的布,摸着就舒服。” 魏西溏拉着脸,她真是为魏青莲好,嫁给高泽以后能有什么好?太子倒台是必然,到时候高泽的位置多尴尬?日后不论谁登基,高泽都难逃一死。 次日在马场魏西溏便看到了高泽,倒真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只不过魏西溏看了一眼后就移开眼,长的再好也不过是个倒霉鬼,他身边的太子没多少日活头。 已长成少年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等着荣承帝退位他称帝,即便这个过程漫长无比,可他也只有这样等着才行。 魏西溏看了眼那位少年太子,待太子突然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她立时扬着脸,对着太子的方向露出一个温柔无害的笑。 太子莫名其妙,扭头看向高泽,皱眉道:“那丫头吃错药了?” 高泽扭头看道:“定是王爷有过提醒,有示好之意。”   ☆、第036章 美人计 金州城内最惹人注目的少年太子到了适婚年龄,自然也是家有千金臣子重点关注的对象,而最终成为太子妃的不是旁人,正是金州城内最有名的武将军董悍的掌上明珠董双鱼,这种大家闺秀自然都是足不出户的,看过董双鱼面容的人极少,即便是太子也不过是远远瞧了一眼,那董家小姐露面的时候还是戴了面纱,根本看不清面容。 太子就知道未来太子妃容貌清丽动人,真正美到什么程度,他还真不知道,对着压根没看清面容的太子妃,太子的细心里着实说不上什么特别之感。 对于太子的每日行程,魏西溏可谓了如指掌,平日每到课时会去郊外马场练习骑术,平时倒是很少出宫。 这日太子练完马术返回宫里,和身边几个伴读倒是有说有笑,这些官家子弟个个都是阿谀奉承的好手,自然知道说什么最讨太子欢心,是以一看太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心情愉悦。后面跟着的护卫队不远不近的跟着,几个少年在前面说些男人的话题也不用人知道。 都是半大不小的少年,就寝时身边总会有个通房或者是暖床丫头什么的,几个压低声音说的就是这个,有太子在撑腰,也没人敢说他们。 平民女子不比宫里或是身边官家千金,抛头露面这是常有的事,以致一旦有个年轻姑娘路过,这几个少年便会盯着人家的背影看,然后发出一阵只有他们自己相互之间才懂的笑声,偏太子这排场还没人敢吭一声。 太子时常出宫去马场,百姓都知道这阵容一出,定然是太子出宫,路过的车人马皆要让路,前方一顶迎面而来的素雅小轿被太子开道的士兵赶到一旁,那轿子不知怎的突然往路中间倒了过去,轿里发出一声娇滴滴的痛呼。 太子身边的护士已经冲上前拔刀挡住那些,一看就是皇家阵容,抬轿的家丁跪在地上拦路请罪,“太子殿下,我家小姐无意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我家小姐这就给殿下让行。” 跟在轿子两边的丫头,已经掀开轿帘,把轿子里那位面色惨白的小姐扶了出来,“小姐……” 从轿里被搀扶出的是个极少见的美人,一身淡雅的鹅黄,一张精致小巧的鹅蛋脸,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就连受了惊吓的小眼神都透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美人样。 原本骑在马上的几个少年顿时被这美人惊到了,其中最有权势的自然是太子,其他人是偷窥两眼,而太子则看到明目张胆。跟宫里荣承帝的那些权势娘娘们,这种纯天然小鲁般容易受惊的女人更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特别是那些自以为强势的男性。 那美人一看表情便知被吓到,抬头看到眼前阵势以后,原本就是惨白的小脸瞬间更白,“民女参加太子殿下!民女无意冒犯殿下,请殿下恕罪。” 太子还在盯着那美人看,高泽急忙抵抵太子提醒:“太子!” 太子蓦然回神,他骑在马上,倾身朝她看去:“免礼。小姐受惊,是本宫护士惊扰了小姐。” 轿子已被家丁扶起抬到一边,那美人低着头退到路边,对着太子行礼,“民女谢太子殿下开恩。” 队伍朝前移动,太子骑在马上频频回头,半响他突然对身侧随身太监道:“待会你去打听下那姑娘是谁家千金……” 高泽听到,提醒道:“太子,若是城里哪家千金,哪能这样容易看到?看那姑娘衣着打扮和奴仆数量,只怕是普通商贾之家的姑娘。” 闻言,太子点头:“说的有理。”又有些性急的对小太监说:“待会过了城门你便去,有消息即可通知本宫。” 小太监急忙应道:“奴才遵命。” 魏西溏隐在人群之后,待太子一行人骑马过来时她便往遮挡物后一避,队伍离开她才转出来。身侧魏丁小声问:“殿下,奴才先去了。” 魏西溏点点头,“去吧,跟长音说,她这样便很好。” 街道上的热闹不过一时,待到了傍晚便安静下来,魏西溏用完晚膳,在房里翻书的时候魏丁从后门赶了出来,“殿下。” 手里翻着书,魏西溏头也未抬的问了句:“如何?” “回殿下,一切顺利。”魏丁趴在地上,小声的禀告,“太子已出宫!” 魏西溏放下书,“那便好。长音那边可安顿好了?” 魏丁应道:“回殿下,一切都打点好了,殿下让奴才带的话,小姐也收到,小姐让奴才跟殿下说,请殿下放心,小姐定不会负殿下所望。” 魏西溏自己给自己倒水,喝上一口道:“如此甚好。” 次日一大早,无鸣正在教魏西溏练剑,魏丁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看了无鸣一眼,小声道:“殿下……” 魏西溏收剑,看了面无表情的无鸣一眼,吩咐一句:“今日就到这。歇了吧!” 无鸣对她点点头,提剑走人,待他走了以后魏丁才小心道:“殿下,昨晚上……那个……”似乎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表述,犹豫半天没说出来。 魏西溏直接问:“没成?” 魏丁点头:“小姐说是按照殿下要求。”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这几日晚上一直盯着,有一点风吹草动也要禀本公主。” 这事不过到了晚上,高小胖突然神神秘秘来找魏西溏,丫头把他带到魏西溏面前,高小胖抓着手,胖猴一样的显摆:“殿下,小爷我有一个重大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魏西溏点头:“说来听听。” “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殿下。”高小胖得瑟的仰头嘎嘎笑。 魏西溏直接道:“你不说,过一阵也有人会说,早听晚听于本公主无甚区别。” 高小胖不高兴道:“哼,没意思。一点都不配合,殿下真是一点都风趣。”左右看看,然后他凑到魏西溏耳边,小声说:“听我爹和我哥说,太子昨天在回宫路上碰到一个大美人,当天晚上就出宫找那美人了……听说在那姑娘房里待了两个时辰呢……” 听完,魏西溏一脸惊讶道:“他在姑娘房里待了两个时辰别人如何知道?再者,哪家姑娘这般不自重,孤男寡女竟能待上两个时辰?这姑娘的爹娘就不管?” 高小胖翻白眼,“所以啊,肯定是没爹娘啊。听说那太子特地查过,那姑娘原本是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病亡,逼不得已就到金州来找外祖母,结果外祖母去年年岁大也过世了,只留下个破旧的宅子和一些勉强能过日子的银两,刚好便宜了太子晚上跟这姑娘夜会了。” 魏西溏摇头,“太子不过一时兴致,苦只苦了这姑娘后半生了。” 高小胖反驳道:“哪里?我听我哥说,今日太子念书频频走神,精神也有些不济,想来是魂都被那姑娘勾了。”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太子血气方刚年轻气盛,看到美人想一下倒也正常。”魏西溏托腮看向高小胖,“你可有心仪的美人呀?” 高小胖晃着脑袋,说:“我娘说了,日后要帮我找一个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持家有道的好媳妇。” 魏西溏笑道:“你倒真敢说。真有这样的美人,还轮得到你抢?早被别人抢走了。” 不过因为高小胖这灵通的消息,魏西溏倒是挺惊讶,不过一天,太子出宫这样隐秘的事他就知道了,看来家里有个当宰相的爹还是有些好处的。高小胖灵通的消息渠道自然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肯定是高宰相那边的渠道,高小胖只不过比一般人更热衷这些,以致他愿意干偷听这样的事。 魏西溏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看来要让办事的人更加谨慎才行,那些蠢材要是被人捉了,那才叫好看。   ☆、第037章 太子 太子连续多日都在晚上以后偷偷出宫,反正最近荣承帝每到晚上就没多余的时间,体力好的惊人,停了许久的侍寝被重新提上日程,夜夜翻牌。后宫的美人在旱了这么久后,总算有了雨露浇灌了,一个个面色米分红赛桃花,一看就是被滋润过,唯有皇后娘娘那张老脸一日比一日黑。 原本太子不是个性急的人,不过在遇到长音以后,那是一日急过一日,天天都能摸到美人的手,就是吃不到嘴里,长音哭的梨花带雨,说外祖母的孝期未到,她再不受礼也要遵孝道,否则就是对不起外祖母的养育之恩什么的。 天禹重孝,太子再急也不能强来,对于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哪怕是个丫头,那也会勾心斗角,这让太子十分厌恶,连带着因为联姻的那位未婚妻董双鱼也让他一起无感,如今再碰到个纯的跟水似得长音,倒是把太子的心神全都抓走了。 知道今天是长音外祖母孝期结束,从早上到现在,太子就没安心过一会,一想到晚上能和美人共赴巫山,就会有些飘飘然,早已尝过情事的太子对这事早已不好奇,只是一想到长音那梨花带雨的娇弱模样,他就有种想把长音往死里弄的冲动。 魏西溏在家里翻着书,最近她倒是给腾王夫妇留了个爱学习的好印象,每每都会看的认真,腾王私底下还犯愁:“这么认学又怎样?总不能以后要入朝为官吧?”后来想想要是池儿愿意,也行,大不了到时候他再去抱大腿求他皇兄得了。 关于魏青莲的亲事,高夫人上门两次,就是替高泽提亲,腾王妃和腾王都没甚意见,魏西溏人微言轻,认真提过两次,可惜腾王哪里会听她?有事哄她听话差不多,高泽确实是个好人选,日后在朝里也是说话有分量的人物,再加上高宰相护着,怎么看都是良配。 至于其他,腾王其实也看的明白,荣承帝若是退位,登基的太子和他其实并无过多的叔侄之情,只怕到时候一个不满意,还能害的腾王府满门抄斩,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谋个清净,至少立场明确,让太子知道他不过无心政事,但是对于太子登基还是没有意义的。 高夫人第三次上门以后,两家便换了生辰八字。 魏青莲是个听天命的,坚持婚姻大事由双亲做主,腾王妃说高泽是个有前途的人,魏青莲自然就信,别的她不知,却知道双亲自然是不会害她的。 对此,魏西溏只能自己一个人生闷气,想着要不要找人把高泽直接做了一了百了。后来一想这太明显,不但起不到作用,还会让人生疑。 太子连续出宫,做的十分隐秘,一时倒也无人察觉,对于情场老手的太子而言,长音比之他宫里那些女人确有长音的妙处,她看起来弱不禁风宛若风吹便,可身子极软,虽每次都会被他摆弄的啼哭不止,却怎么摆弄都不会伤。再者她反应虽生涩无甚技巧,身体却先天异于常人,叫他沾上了便舍不得弃,每每要到回宫的时候,便会搂着美人发泄似得折腾,恨不得就这样直接带到宫里。 长音低眉顺眼替他穿衣,刚刚喊的太凶,嗓子倒是有些哑,替太子系了腰带,小声道:“殿下,长音怕会有孕……若是那样,长音……” 太子伸出手指点在她唇上,“长音,你且耐心等等,只要我登基,我便会接你入宫。” 太子知她身份低微,即便带进宫里只怕也会被人吃了,她这种单纯的性子,自保想必是难的,他如今又没完全站稳脚跟,也分不开心护她,待在宫外才是最安全的。 “那若是有孕呢?”眼泪在长音眼里打转,“殿下,长音害怕……” 太子拥她入怀,“本宫自会护你周全,不怕。明日本宫找个嬷嬷来伺候你,这宅子不起眼,虽破旧了些,于你却是安全的多。” 长音踮起脚尖去亲他,“殿下,你就不能留下陪长音一晚么?” 关于这点太子倒是坚持,“若是让父王母后发现本宫不在宫里便完了,本宫非回去不可。知道委屈了你,日后一定会补偿。” 长音含泪点头,微微福身,声音委委屈屈道:“长音恭送殿下。” 美人哭的梨花带雨,声音委屈的让人心软,只听得太子喉头一紧,他伸手把长音拦到怀里,压低声音道:“不回宫不成,不过晚些回倒是可以。这可是长音勾了本宫……”一手揽着便往床边走,他倒是衣衫齐整,不过长音只临时批了衣,屋内又摆了暖炉,倒是便宜了太子再次的攻城略地。只掀了下袍,扯开长音便折腾起来,口中还道:“长音咬的实在紧,放松些……” 长音面色羞红,只任由他为所欲为,咬着下唇嘤嘤嘤出声。 太子一时未走,外头候着的人便有些急,怎的一日比一日晚?这都二更天了,再不回还得了? “殿下!”小太监压低声音,“殿下该回宫!” 太子自己也知道该回宫了,从长音身上起来,“你好好歇着,本宫一定要回了。明日等本宫过来。” 长音乖巧点头:“殿下回去早些休息,正事要紧。” 最后闹了尽兴,太子才急匆匆回宫。 太子不走,那候着计时的人自然也不会走,太子带着随从一走,那计时的人便也悄悄离开。 魏西溏看着那呈过来记录,长音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留下太子,可见太子对长音迷恋之心一日深过一日。 因为国子监放了冬假,高小胖在家里闲的要死,动不动就跑来跟她说些小道消息,偏偏他说的那些和她拿到的记录相吻合,由此可见这些记录一致,伸手把那些东西扔到火盆里,高小胖冲进来的时候那纸已经成了灰,跑到火盆边蹲下,嘀咕:“殿下烧什么?这天怎么越来越冷了?冻死小爷我了!” 魏西溏身上穿了带毛领的披风,坐在火盆边翻书,嘴里道:“到了日子,天不冷还像话?这天白的,看着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高小胖烤着火,嘴里道:“可不是,钦天监那边都上奏了,说看天象今年冬天南方那边有雪灾呢。” 魏西溏放下手里的书,下意识道:“那朝廷得提前准备赈灾才是……”没说完便意识到不是那么回事,便改口道:“朝廷那么多栋梁之才,这些事自然有那些人操心。你我二人还是抱着暖炉取暖吧。” “这几日怎么没见付大哥来寻你?”高小胖在她旁边坐下,脱了靴子烤脚,魏西溏看了眼他的胖猪蹄道:“前几日过来跟本公主讲了,说要过年了,府上事务多,还要为祭祖做准备,他如今要帮着付将军准备这些事,不得空。” 高小胖惆怅,“这放了假,仙尊也瞧不见,我身上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仙气只怕都散没了。” 魏西溏瞅他一眼,“你身上就没有过仙气。”她对瞧见妖道没甚兴趣,除了会胡言乱语之外,暂时其他用不上,不过那妖道也不能得罪就是了,毕竟他在荣承帝面前说话的份量极重,荣承帝如今宝刀未老的体能展现后,荣承帝自然更加把他捧为上宾了。 想起这个魏西溏就觉得好笑,练的什么长生不老药,分明就是壮阳丹。   ☆、第038章 厚脸皮 午时还会天要下雪似得,几个用完膳后天上还真飘下雪花,对于王府这样的人家,这种雪还是挺招人喜欢的,魏西溏坐在门口,火盆被移到脚边,看着那雪倒是有些感慨。 当初她睁眼的时候天还是燥热的,如今一转眼就过冬了。 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不由十分惆怅,这长的怎么这么慢?过完年也不过才十岁。好在这个年龄小,等的起,荣承帝的儿子那么多,也得需要时间谋划谋划才行,手起刀落这事坐起来爽快,不过后续处理起来太麻烦,万一惹祸上身,那是真正得不偿失。 下人给魏西溏送了四套新衣过来:“殿下,娘娘说这事您的新衣,奴婢先收起来,哪日殿下要穿,奴婢再拿出来。”那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说话,“对了殿下,刚刚奴婢听人说宫里那位仙尊来府上拜早年呢,魏长随让奴婢跟殿下禀一声……” “魏丁人呢?”魏西溏问。 “回殿下,魏长随说他出府办差,是殿下您吩咐的,急匆匆走了。” 魏西溏点头,然后站起来整理了下仪容,口中道:“仙尊说什么也当过本公主几日先生,既然来了,本公主便去见上一见。” 她过去的时候腾王正和相卿在正厅说话,看到魏西溏跨进门,相卿扭头道:“殿下。” 魏西溏进门施礼:“见过父王,弟子见过仙尊。” 相卿伸手:“殿下,相卿有礼。” 腾王对魏西溏招招手道:“池儿,过了年你便十岁了,以后可不能再同那些小子一起玩了。可明白?” 也不知道是妖道跟腾王说了什么,还是腾王自己突然想起来的,反正腾王突然提了这话题,魏西溏倒霉反驳什么,只乖乖道:“孩儿明白。” 然后腾王便显摆似得扭头跟相卿道:“仙尊可瞧见了?本王的池儿可是顶顶听话的孩子,和那些小子可不一样。这以后绣花女工,慢慢学总会学会,不着急。” 魏西溏站在腾王身后,听到腾王的话对他瞪眼,腾王自然看不到,倒是边上的相卿声音带着笑意应道:“那是自然,小殿下天资聪颖,想必这些东西一学就会。” 闻言,魏西溏立马掉转了瞪的对象,视线落在相卿身上,他哪只眼睛瞧见她对这些东西天资聪颖了?她这辈子都没摸过针线。 相卿对于魏西溏瞪着她的视线只是脸上带着笑意继续道:“哪日小殿下若是学成,望小殿下不计前嫌,也送在下一个绣品以供收藏。” 腾王一听,这就别指望了,吹吹牛又死不了人,反正他家池儿被付家那小子定了,也不愁嫁不出去,真让她绣荷包什么的,还是算了,省的到时两手都扎了洞伤了手,“这个等池儿学了再说,本王的女儿,难不成还要靠着绣品养家?” 魏西溏瞅了眼腾王,觉得这话她爱听,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抬头看向相卿:“这年关将近,不知仙尊是否要回仙岛过年,若这时候还不启程,只怕时间不够用了。” 相卿道:“招摇山并无过年之说,倒是每年有一季百鸟齐鸣的飞禽聚会颇为壮观,若是他日有机会,殿下可同在下前往聆听。” 魏西溏直接想起了魏青莲那只八哥鸟,叫的难听死了,摇头:“谢仙尊抬爱,不过弟子不喜鸟鸣,觉得聒噪了些。” 腾王握拳,点头赞同:“就是太吵,不好听。” 笑话,他家池儿可是女孩子,女孩子怎么能跟一个喜欢女孩子的年轻男人去他的老巢呢?万一他想对池儿做点什么坏事,池儿一个女孩子哪里有反抗能力? 相卿笑道:“百鸟齐鸣可不是乱叫一通,它们可都是有灵性的飞禽,叫出的声音极富韵律,可不是这世间凡人能奏得出的。” 魏西溏一听,倒有些好奇:“真的?” 腾王赶紧伸手把她搂到怀里,小声说:“仙尊哄你,你也信?” 腾王可愁了,他家池儿这么单纯,这以后付家小子要是欺负她怎么办? 相卿倒是笑眯眯的拆台:“王爷误会,在下所说可是千真万确,殿下若是前往便知道在下所言是真是假。” 腾王立马把魏西溏又往怀里搂了搂,笑道:“仙尊那山上倒是有不少好玩意,不过我家池儿对那些东西没甚兴趣,是不是池儿?” 魏西溏道:“别的到没甚要紧,不过这百鸟自己和鸣出有韵律的声音,倒是有趣的紧。” 腾王的小心肝当时就碎成了渣,就几只破鸟在那嗷嗷叫,有什么有趣的?难听! 相卿只是淡笑,笑容一层不变恰到好处,让人看了不腻不烦不燥,“说起这个‘年’,虽说招摇山并无这样的节日,不过在下游历七国,倒是知道一二,也在寻常人家借宿到年后,实在是个不同招摇山热闹节日。现在想起来,那户人家着实好客了些。” 腾王:“……”他是绝对不会开口留妖道在府里过年的。 魏西溏直接道:“仙尊这回可有福了,直接在宫里过年,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相卿笑道:“宫里虽尊贵,可惜缺了人气,后宫毕竟是女人地,在下本到无所谓,只是凡间俗民多了,倒是让在下有些尴尬。若能在王府这样的地方借宿一两日,倒是新奇有趣叫人庆幸。” 腾王:“呃……”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开口留妖道在府里过年的。 魏西溏瞅了眼腾王的脸色,又道:“府里下人闲杂,过年人多也吵,只怕扰人清梦,仙尊还是回宫里的好,清净。” 相卿抬头看天,一脸惆怅道:“想当初在下在宫里那般清净,两耳不闻凡尘俗世,若不是小殿下三番请求在下出宫,在下只怕到现在也是长久深宫,不畏流言,不知俗民所言何意了……” 腾王继续抬头装死:“……”他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开口留妖道在府里过年的。 魏西溏一跺脚,只好道:“仙尊都这般说了,父王你就留仙尊在府里过年吧。”说完,拉着小脸说了句:“仙尊慢坐,弟子先行告退。”然后气呼呼的走了。 腾王捶手,池儿面皮咋这么薄?被人说两句就说两句,忍忍就过去了。早知道就不让池儿过来了,毕竟若是论厚脸皮,腾王自认是绝对不会输给仙尊的!   ☆、第040章 有所求 仙尊留着腾王府过年,这事怎么样也要让荣承帝知道,是以第二天入宫上朝的时候腾王爷就跟荣承帝禀了这件事,说红灵因在之前那场误会,跟仙尊有了交集之后倒是投缘,想留仙尊的王爷过年。 其实说起来,让仙尊这样出众的世外高人留在宫里,荣承帝心里多少有些担心,毕竟后宫算得上男人的只有荣承帝一个,那些花一样的嫔妃一个赛一个的美,荣承帝的容貌自然比不上仙尊,谁知道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嫔妃们会不会对年纪俊美的仙尊抱有别样情愫? 特别是年间这时,若是留仙尊用家宴,势必会让他见到那些美人儿,若是不留仙尊家宴,他一人在宫中孤苦又说不过去,荣承帝正愁如何打发仙尊呢,没想到腾王家的小姑娘替他解了围。不但准了,还顺带赐了不少过东西。 荣承帝心里,最放心的自然就是腾王,如今得知腾王家里没有世子,那自然威胁的层面更少。若是换个人请仙尊,只怕荣承帝那多孔的心又要胡乱猜忌了。 外头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倒是积了厚厚的一层,魏丁着人传来昨晚上的记录,太子虽去的晚,但他还是去找长音了。 长音是个孤女,无处可去,自然是要留在京里过冬的,太子是巴不得她哪里都不去,方便他时时过去相会,又怕她饿着又怕她委屈,每次去了都要带些好东西讨她欢心。 她拿着手里的玉镯子,羞怯怯的看了太子一眼,道:“殿下回回都送长音这些贵重礼物,长音哪里受得起这些?殿下以后人来便好,这些物件便不要带了。” 太子拉她坐在自己腿上,嘴里说道:“本就亏欠了你,若是不带,本宫心里便会愈发过意不去,送你便留着,与本宫客气什么?” “那长音便谢过殿下。”长音一直小手绕着自己的发丝,低头小声问:“不知殿下年间有何打算?长音要趁着年前给外祖母上香,怕是要在外头住几日,殿下那几日便莫要过来了。” 太子皱眉,“上个香要住几日?实在费时了些,本宫实在脱不开身,若不是定会陪着你一起去。” 长音低头羞道:“殿下切莫说笑,这种事如何使得?长音自己一个人便好,殿下有这份心思,长音便感激不尽了。” 这般善解人意的美人,太子想不喜欢都没法,人家是争风吃醋,为一点小恩赐斗的你死我活,长音这般却是处处为他着想,太子心里喜欢,伸手掰她身子跟自己面对面坐了,摸进她衣裳里,长音死死抓着衣衫不敢撒手,羞的满脸通红,“殿下,要去榻上……” 在她胸前的肌肤上亲了一口,太子笑着伸手抱她走到榻上,边脱衣边道:“本宫对长音就是疼爱不够,每日都想念的紧。真想时时与长音这般欢好……” 隔壁宅子里守着的人时刻关注这边东西,见到长音房内熄了明灯,便知太子和长音正是极致的时候,过些时辰又亮了灯,那自然就是事成后,太子要离开。 由着记下的时辰来看,长音留住太子的时间越发的长,熄灯的时间自然也更长。 长音年前去替外祖母上香,跟太子知会时间,这段时间太子自然是不会出宫的,因着担心长音的安全,太子还特地留着两个护卫在长音身边,怕她被人欺负。 魏西溏得知以后,不由冷笑:“想不到太子对长音这般有心。”她扭头看了眼魏丁,吩咐道:“今晚上让长音去景园的宅子见本公主。” 魏丁急忙应道:“奴才遵命!” 景园是魏西溏替她买的宅子取的名,位于寻常百姓的民居房子内,因着位子较好,有些百姓为了生计,也会把自己的宅子改成临时客栈,时间一久倒是形成了一个地下市场,大多人都知道这片的民居房子比外头那些要便宜,这边暗娼也多,是以每日来往的人颇多,也经常有些外地的生面孔过来投宿。 景园在这些三教九流的人眼中,便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魏西溏过去只带了无鸣,无鸣是个存在感极低的人,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引起人注意。魏西溏的打扮倒是低调的多,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街头巷尾的屁孩满地都是,自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进了景园,看门的是个眼花看不清物的老头,他眯着眼问:“您找哪位啊?” 无鸣开口道:“这位是我家主人。” 这话一说,老头就知道说的是谁,急忙跪在地上请他们进去。 一进门,屋里那些得到消息得知小主人要过来的姑娘们一起行礼:“恭迎殿下。” 魏西溏伸手解开伸手的黑色的棉披风,自有人替她拿了下去,“殿下,外头风大,先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奴婢和其他姐姐一起备下晚膳,请殿下稍作休息。” 长音坐在后头,娇娇弱弱花一样的娇嫩,魏西溏喝完姜汤,放下汤盅,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除了长音,其他人先退下。” 那帮热热闹闹姑娘纷纷施礼离开,长音走到前头,在魏西溏面前跪了下来,“长音听凭殿下吩咐。” 魏西溏起身,伸手扶她:“长音不必紧张,倒也没有大事,不过问问你与太子之事。”她看长音一眼,问:“长音觉得太子如何?” 长音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轻声说:“长音与太子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发现,太子谨慎,不论多晚,他一定都要回宫,不论长音如何,太子都不会留宿……” 魏西溏点点头,打断:“长音觉得,太子对长音如何?” “回殿下,”长音走到她面前,直接跪下,“长音不敢妄言,只是……”她犹豫了一下才道:“只是,长音觉得太子对长音似乎动有真情。” 闻言,魏西溏倒是笑道:“如此说来,长音确有过人之处。太子对长音动情那是好事。不过,长音对太子呢?” 长音对着她磕头:“殿下,长音若不是殿下,早已被人变卖为奴为婢,生死不知,殿下大恩绝不敢忘,长音忠心从不敢变。请殿下明鉴!” “起,”魏西溏再次伸手扶她,笑容和煦:“长音这般说,本公主便放心。本公主敢用人,就不怕此人掀起风浪。”她看了眼桌上的汤盅,伸手拿在手里把玩。 魏西溏手里拿着那汤盅,笑道:“这汤盅花纹别致样式新颖,本公主初见便十分喜爱。” 长音不明所以,只应道:“殿下眼光自然不同寻常。” 魏西溏笑笑,道:“本公主想用它时,它便是汤盅,本殿下不小心手滑,”她松开手,那只汤盅直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它便只能是一堆废弃之物。” 长音脸色发白站在原地,半响才道:“长音明白殿下之意。” 魏西溏抬眸看向长音,重新坐了下来,随意道:“太子是多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太子妃还未过门,太子府初成府里便早已妾室成群。你若追享荣华,随太子入府本公主自然不会拦你,不过,容本公主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入了府,便也意味着你离死也不远。” 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又是入府最晚的,任太子妃的一个中等丫鬟就能把害死。 长音摇头,她看向魏西溏的眼,道:“殿下,长音生死皆是殿下的奴婢,长音对太子绝无非分之想,皇家多薄情,长音从来都知这个道理,若长音随了殿下,长音便可锦衣玉食活到死,长音一旦离了殿下,便只能沦为他人的玩物……” “如此,便好。”魏西溏扭头,吩咐候在门口的人,“吩咐传膳,免得几位小姐饿了。” 晚膳后魏西溏回王府,老远就看到魏丁候在门口,“殿下!” “有事?”魏西溏进门,见他跟了过来,便道:“说。” “季筹今日让人传话,说上个月的账本好了,尽盈利五百里银子,比第一个月多了七十两。”魏丁伸手就要往怀里摸,魏西溏看他一眼,魏丁急忙把手缩了回来,“奴才给殿下送到房里。” 魏西溏看了眼无鸣,无鸣就跟知道她是怎么想似得,动作快的惊人,直接从魏丁怀里拿走了账本,魏丁就觉得被人拍了胸前,然后怀里的账本就没了。 王府的管家跑过来:“殿下,王爷到处找您殿下。” “什么事?”魏西溏不明所以。 管家跑的气喘吁吁:“王爷说今日仙尊初次入府,殿下是现在弟子,自然要一起用膳的。” 魏西溏抽了抽眼角,早知在景园那边就不吃了。 急匆匆过去一瞧,果然看到腾王和仙尊正在酒席桌上,好在腾王不敢喝酒,腾王妃不喜酒味,会把他关在门外,仙尊这位世外高人似乎也不沾酒水,魏西溏过去以后施礼:“见过父王,弟子见过仙尊。” 腾王对她招手:“去哪了?到处找都找不到你。跑去调皮了?” “哪里?”魏西溏让他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干净的,自然没有调皮。” 相卿伸手递过来一双洁白的玉筷,“殿下可有用过晚膳?” 魏西溏只好拿在手里,嘴里道:“在外头用了一些,其实也不饿。” 再不饿也要陪着用上几口意思意思,哪能一口不吃就走。反正饭桌上的腾王和仙尊都是打着呵呵,每一句真心话,本来留仙尊过年这事就不是腾王提的,他是绝对绝对不欢迎这妖道留下来的。 谁让腾王爷的心尖尖人儿腾王妃一直对仙尊十分崇敬呢? 一顿晚膳下来,魏西溏着实无语,腾王爷和那位仙尊小心眼和厚脸皮的程度实在不分上下。 腾王说人多太吵不适合仙人居住,为了仙尊好还是另找别地过年吧,仙尊说王府宽敞人多热闹。 腾王说红灵小丫头调皮捣蛋脸蛋不出众,没什么值得仙尊喜欢的,仙尊说小殿下活泼可爱一身贵气是天上地下难找的富贵人。 腾王说腾王府小,放不下仙尊这尊大佛,仙尊说统共就这么大,占不到多少地儿,实在不行小殿下的闺房床底下他也能将就过个年。 说到后来都不像话了。 腾王拍桌,说男女八岁不同席,池儿都快十岁了,仙尊这是亵渎皇家公主,该当死罪,斩斩斩! 仙尊浅笑,说小殿下是至尊福童,靠近之人若有亵渎之心,自有天谴。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直叹气,半响扔下筷子站起来,“父王,仙尊,我先告退了。” 脑仁好疼。 腾王急忙站起来追出去,压低声音道:“池儿,怎么了?父王替你出气呢!” 魏西溏瞪着腾王:“父王,皇伯父都下了旨,还出什么气啊?仙尊留都留下了,再得罪人不值。” 腾王一脸惆怅,出力不讨好啊。罢了,小闺女都不高兴,“留就留,池儿别跟你母妃讲起,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魏西溏回房,走到半路便看到相卿等在前方,府里门廊都挂着喜庆的灯笼,那人一身白色长袍,在红彤彤的夜灯下,着实显眼的紧。 “殿下。”相卿对着她微微躬身,面色从容态度恭敬,实在让人堆他摆不出脸色。 “仙尊不必多礼,弟子该对仙尊行礼才是。”她在相卿面前站定,身上那件黑色的披风把她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干净的小脸,口中热气时不时呼出,让她被冻的红彤彤的鼻子显得格外水灵。 距离相卿不远的地方,分别站了两个同样面容的小童,相卿微微回头,其中一个小童便上前,把手里捧着的一个大包裹呈了过来:“仙尊。” 相卿伸手解开那包括的活结,打开以后魏西溏才发现是一件红狐皮毛缝制的披风。相卿捧着那红狐披风上前,伸手展开,真正无双的红狐皮毛,也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几只一模一样的红狐,才能制出这样一件披风。 魏西溏见他朝自己走来,不由后退几步,相卿笑:“殿下不必惊慌,在下不过送殿下新年贺礼。” 然后他到她面前,把那件红狐披风盖在她的黑色披风上以后,才接了黑色披风的活扣,顺势扣上新衣。 魏西溏走了两步,直觉黑披风解下后身上便轻了很多,那皮毛披风极轻,轻且暖,她竟也不觉得冷。 相卿笑道:“殿下感觉如何?” 魏西溏踮踮脚尖,道:“太轻。” 相卿笑意浅浅道:“殿下说的是。西海招摇山的红狐只有平常红狐的一半大小,动作极灵敏,全身无杂色,殿下这件披风,是有九十九只红狐腹部皮毛精致而成。殿下感觉不到重量也正常。” 魏西溏捧起那红狐皮毛看了看,比一般的动物皮草更软些,且雪花落在上面,只远远的落于皮毛的尖端,只需轻轻一抖,便能尽数抖落。 相卿见她动作,笑道:“红狐不惧火,即便是皮毛也有防火之效……” 话没说完,魏西溏惊道:“果真?” 相卿笑:“如何敢骗殿下?” 她斜了眼相卿一眼,对身后奴仆吩咐:“拿火。” 拿了一只蜡烛,真的就往那红狐披风上点了去,结果点了几次,在触到了皮草之后都自动熄灭,相卿依旧笑道:“殿下这下信了?” 魏西溏问:“现在这件衣裳是送本公主的?” “那是自然。” 魏西溏伸手扔到身后丫头的手里,道:“既如此,那本公主便谢过仙尊。” 相卿应道:“殿下不嫌弃,是在下之幸。” 辞过仙尊回房,魏西溏看着丫头举着的那红狐披风,点点头:“拿起来吧。” 翻了一会账本,对于酒店的进账她倒是很满意,想起这些日子赚了点银子,也没打算收回来,而是让人带话给季筹,还需研究新菜品,毕竟是个新店,若不能站稳脚跟自然是不行的。 次日一早,魏西溏正在练剑,便看到守门的下人急匆匆过来禀报:“殿下!付公子来访!” 这一大早的,访的实在早了些,魏西溏吐出口气,点头道:“请他进来。” 付铮看到无鸣,倒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魏西溏,道:“我有话要单独问殿下。” 看看他脸色不善也知有话要说,对无鸣点了下头,无鸣对她施了个礼,转身便走,她回视付铮,问:“什么事?” 付铮看看左右,伸手拉着她道:“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那便去我房里。”魏西溏直接带着付铮回房。 屋里放了两只火盆在烤,魏西溏往火盆边一坐,付铮伸手左右看看,招了个下人守在台阶下,吩咐:“没有殿下传唤,任何人不得靠近。” 魏西溏看他一眼,懒洋洋的道:“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说吧?” 付铮看她,压低声音问:“你可知太子这两个月迷上了一个女子?” 掀了掀眼皮子,魏西溏从鼻孔眼里“嗯”了一声,果然,付铮下句话便问道:“殿下为何指派那女子接近太子?” 魏西溏烤着火,垂眸看着那火盆没说话,付铮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池儿,你说话!” 瞅了瞅他,魏西溏把自己的手拽回来,重新蹲下来烤火,嘴里道:“一时兴起罢了,没什么好说的。” “魏池!”付铮恼的直接喊她名字,“你有事瞒我!” “没有。”说的一点都不坚定。 付铮被她气个半死,一脚把火盆踢到一边,在她面前蹲下,然后拉着她的手暖着,“池儿,你跟我说,不管你想干什么,我自然会帮你。你什么都不说话,我如何帮你,你说是不是?乖,你跟我说,你哪里来的女子?她是否可靠?你让她接近太子有何目的?” 魏西溏没答,反倒好奇问:“你如何知道?”然后想起什么似得,骂道:“魏丁那张臭嘴,我非割了他的舌头不可!” 付铮一把按住要蹦起来的魏西溏,道:“怨不得他,是我瞧见他这两日不伺候你尽在街上逛来逛去,顺便逮住了教训一通,他才招了。” 魏西溏拉着小脸,瞪他,“你老盯着我做什么?就是一时兴起,不定哪日我也会给你送给美人呢。” “你敢?”付铮黑着脸,拉着她坐到椅子上,还把火盆端到了她脚边,自己又把凳子拉过去靠着她坐,又开始哄道:“池儿,你小不点的时候我便陪着你玩,从小到大我对你最好,你还不信我?” 魏西溏继续烤火,小脸被火盆印的红彤彤的,鼻尖上还冒出了汗珠,干巴巴道:“信。” “既然信我,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不过就是好玩的事,没甚说的必要。”魏西溏搓搓手,道:“别老说这个行吗?” “池儿!”付铮有些急,若是换了别人他还能当是恶作剧,可那是太子,太子原本对她就不喜欢,否则当初也不会设计她跌下马。他开始是想着她是不是记着以前的仇,想报复人家的,后来想想这么大的事根本不值。 太子在外头养了个平民女子,若是这消息被其他皇子知道,弄不好就成了他们拉太子下马的把柄。太子落马,意味着储君换人,事关江山社稷,怎么能不上心? “池儿,你可知你这一个玩闹,有可能会拉下腾王府?你就不怕王府出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不怕。谁都知腾王府是太子一脉的人,否则父王母妃也不会应了高家的亲事,大姐只要和高泽的亲事在,就不会有人怀疑到腾王府。” “池儿!”付铮急道,“你这是拿了你大姐的婚事当挡箭的盾牌,若是她知道你为了一时玩乐利用她,她定会伤心。” “不让知道便是。”魏西溏站起身,对着火盆搓搓手,道:“别再说这些无用的东西。今日你怎有空?不是说付家这些日子在准备祭祖?” 盯着她看了几眼,付铮倒也没再缠着那个话题不妨,只是心事重重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在忙,也就今日得空了些。” “忘了跟你说,”魏西溏突然道:“仙尊在王府过年,你可知道了?” 说到这个,付铮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事,如何不知?” 魏西溏惊奇,“今日怎不和我闹了?换以前你都闹腾起来了。” 付铮只道:“陛下下的旨,再闹又如何?也就你这小傻子才容易被人家哄住。” 对于这次发现的事,付铮明知魏西溏瞒他,可她硬是不说,他便什么办法都没有,而魏丁只是个按吩咐做事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就算问了也问不出为什么。 付铮回去以后,直接派人查了最近小殿下的行动走向,早前腾王府世子一直都是满大街小巷跑的小纨绔,如今在看到同一张脸出现在任何地方,认识的人也没几个奇怪的,再者不过就是个还没长齐全的小孩,又能做什么事? 可不查不知道,一查付铮便吓了一跳。 当初他帮着她跑前跑后买的那座两进院的大宅子里,竟然被养了十几个天仙似得美人,虽说美的风格和类型不同,可那是真的美,每个美人都配了四个丫头,衣食住行完全就是大富人家的小姐标准。 美人住的闺房虽说不大,可里面的摆设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似乎是有意把那些美貌姑娘养的千娇百媚一般。最关键的是,定期会有早前宫里出来的嬷嬷过来教导这些姑娘贵族小姐的礼仪,以致这群美人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贵人气质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哪家出游的千金小姐。 养这样一群美人每个月份花费的银两自然是笔大的开销,查到的结果竟然是那家酒楼赚的银子有一大部分都砸到了这些姑娘身上。 也就是说,除了前期魏西溏拿出的那些私房钱外,她在短短半年时间建成了让她有限的银两在不停的循环生钱,然后又把这些银子砸到了她养的美人身上。 付铮茫茫然看着街道,她爱银子要赚钱他能理解,但是她养那么多美人做什么? 她养的其中一个美人还到了太子身边,成了太子时时挂念的人,她把人送给太子了,然后呢? 付铮想不出来,又或者说,他不敢想。难不成殿下只是为了让太子身边多一个内应?可这内应的身份实在微不足道,或许还未来得及进太子妃,就被争风吃醋的女人害死。 那殿下的目的是什么? 付铮在查她,魏西溏自然知道,她本就是放开了让他查,查的越详细越好,越清楚越好,她就是要让他知道。 新年的氛围在金州城内十分浓郁,王府内外都张灯结彩十分喜气,魏西溏陪着腾王妃和三个姐姐一起在后院的看雪景,母女五人一路说着话。 魏静思撇嘴,“母妃,为何池儿可以穿男儿装,我就不可以?我也想跟她一样……” 腾王妃瞪她一眼,“你又开始闹了,是不是待会告诉你父王你才老实?” “你偏心……” 腾王妃气呼呼道:“怎么偏心?为何你大姐二姐老实,就你事多?” 魏静思偷偷掐魏西溏的胳膊,“我就是妒忌池儿!” 魏西溏赶紧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你找父王母妃去,找我算什么本事!” 两个小的顿时闹着一团,腾王妃和两个大姐姐在旁边手忙脚乱的拉:“你们别闹啦!” 魏西溏跑的快,很快把魏静思落在后头,魏静思跑的气喘吁吁,“死小子你给我等着!等我捉到你了,非打你一顿不可!” 魏西溏倒退着走,笑着看她,见她又追过来,转身便往前跑,结果一头撞在一丛松树上,松树上积满的雪,顿时落了她一头一脸。 魏静思停下脚步,在那头掐着腰,仰头大笑:“活该,让你跑的快!哈哈哈……” 身体陷在雪里,魏西溏手忙脚乱就要爬起来,伺候的丫头佣人被拉在后头,想扶也得跑过去才行。 魏西溏爬起来的时候手抹在雪地里,下面埋着的枯枝刺到了她的手,她吃痛,干脆坐在雪地上先看手。 松树丛后慢悠悠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身雪一样白的长袍在雪地里几乎顺了色。 相卿弯腰,看着她一直举着的手,道:“殿下受伤了?” 魏西溏自己要用手把树枝的刺,嘴里道:“被扎了一下,不碍事。” “殿下莫轻视小伤,因小失大的事常有发生,”他蹲下来,伸手掐在她的腋下,仗着身高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地上,伸手轻轻拍打她身上的雪,“相卿带殿下去清洗,殿下稍安勿躁。” 他们说话的时候,腾王妃和三个姐姐已经赶了过来,腾王妃拿过魏西溏的手,急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大夫?池儿,你怎这样不小心?”回头又教训魏静思,“你好好的追她做什么?你看池儿是不是伤了手?” 魏静思鼓嘴:“人家哪里知道她这么娇气?跑两步摔跤还把手弄伤了。” 魏西溏抬脚对着魏静思想踢她,魏静思急忙跑开,继续掐腰嘲笑:“你踢啊?你踢啊?你踢不到!” 腾王妃气死了,“静思!池儿都伤了你还欺负她。” “娘娘勿急,在下替殿下清理伤处,定会保殿下周全。”相卿拉着魏西溏的手腕回了他暂居的偏远。这是真正的偏院,腾王爷亲自选的,隔了他四个闺女和王妃娘娘老远,中间硬生生隔了曲形的水塘和巍峨的假山,说白了就是王府后花园的后面。 不过人家仙尊大度,有地方住自然高兴,再者他身后那么孪生童子,不过一个下午时间就把那偏院收拾的井井有条,布置了不少仙尊常用的物品,就连屋子前头的地也被翻了翻,栽种了不少稀奇的树丛。 走到院子里,魏西溏好奇道:“这些是什么草?” 相卿着人取了器具备下热水,让她坐在门口看那些草,他则蹲在她面前,替她清理手上伤处,“殿下可还记得上次在宫里和国子监喝过的茶水?” 魏西溏了然:“酸焉。” “殿下好记性,正是。”替她挑了刺,又放入水中清洗,相卿问:“殿下可觉得还有刺?” 魏西溏握了握手,然后摇摇头:“没,只有些不舒服。” 相卿叹道:“有一处被扎破,自然不舒服。过两日便好,殿下切莫再调皮。” 魏西溏道:“本公主素来未曾调皮,不过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没甚大事。”她缩回手吹了吹,有些好奇的到屋里看了一眼,不由咂舌道:“仙尊惯会享受,屋子这样一收拾,想必舒服了许多。” 相卿淡笑:“殿下可是想小住几日?” 魏西溏呵呵干笑:“君子不夺别人所好,免了。” “殿下既已来了,不如喝杯清茶再回。相卿一人多少有些无聊。”相卿在小桌旁坐下,伸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水:“殿下仔细烫嘴。” 其中一个小童在魏西溏前后左右各围了火盆,放的距离刚刚好不会熏她的眼,却又能让她觉得暖和。 她捧了杯子放在手里暖着,感慨道:“冬日里这般,倒是也自在。” “殿下言之有理,只是要看与何人这般品茶才行,若是碰上厌烦之人,想必也不会觉得自在何处了。”相卿端了茶水,轻抿一口,道:“酸焉冬日饮鲜叶,夏日饮干叶,口味最佳。” 魏西溏试探喝了一口,果然觉得比之以前喝的那两次味道更好,“好喝。” 听她赞好,相卿浅笑:“殿下喜欢便好。” 伸手执壶,在魏西溏放下的杯子添水,道:“听闻殿下身边最近有些趣事,殿下可愿说来听听?” 对面的小人儿正要端水的手一顿,然后她抬头看向相卿,一脸茫然道:“不知仙尊所说何事?可否说清楚些?” 相卿眉眼儿未抬,淡笑说:“相卿听闻凡间世人有句老话,叫着‘英雄难过美人关’,想来是和这句话有些关系吧。” 喝了杯里的水,魏西溏伸手放下杯盏,道:“本公主倒不知仙尊还在意这些俗事。” “事关殿下,相卿自然在意。”相卿伸手拍了拍手,便有小童端了糕点上来,“殿下尝尝这些糕点,想必会合殿下的口味。”说着,他拿了一块白色的帕子包了其中一块递了过去:“殿下请。” 魏西溏拿在手里捏了捏,问:“你是不是在里面下了毒什么的?” “殿下真会说笑,”相卿依旧浅笑:“相卿若有害殿下之心,哪里需要如此大费周章?相卿若想,单凭‘西溏’二字,殿下便再无生机。” 手里捏着糕点送到嘴边,魏西溏张嘴咬了一口,点头道:“所言极是。不过,本公主有事不明,望仙尊解惑。” “殿下尽管发问,相卿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三两口咬了糕点,嘴里都是食物,塞的脸颊两边都鼓了起来,相卿伸手端杯递过去,“殿下莫贪口,快些喝水。” 把水喝下她便问:“本公主想问,相卿如何知道‘西溏’二字?” 相卿浅笑道:“殿下想必也知大豫女帝的字便是‘西溏’,天下无人不知,相卿知道也不例外。” 魏西溏又问:“本公主可有龙相?” “龙相天成。” “既然如此,为何你初见本公主却要断本公主龙脉?” “那时殿下以世子自称,相卿所看到的龙相乃天命真女,若是遇到男子龙相,相卿自然要断男子龙脉保殿下龙脉。”相卿笑道:“莫非殿下还在记恨相卿当初失礼之处?” 魏西溏怒道:“什么失礼?分明就是打算取本公主性命!” “这样……”相卿又道:“殿下若觉得不解气,也可直接取相卿性命一次,这样殿下可会觉得日后不再旧话重提?” 魏西溏操着手道:“仙尊多心,本公主岂是那样小心眼的人?伤人性命的事如何能做?” “如此,相卿便放心了。”相卿说着又拍了手,小童又端了些零嘴出来,“殿下可觉得无聊?这些东西皆乃招摇山所带,相卿此番出山只为留给殿下享用,不知道殿下是否习惯……” “停!”魏西溏大喊一声,她一边摸着胳膊一边道:“这些听起来让人麻酥酥的话不要讲。你我二人不过几月前才在金州遇见,你出招摇山的时候怎么会带给本公主享用?这等话仙尊也说得出口?” “殿下若不爱听,相卿不讲便是,”相卿淡笑,把碟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殿下尝尝。” 魏西溏拿筷子夹了一粒看起来像豆子的东西放到嘴里,看着是颗豆,可吃到嘴里竟有了肉的味道,她不由奇道:“这时肉丸?” 相卿解惑:“招摇山脚下有条天河,河里盛产荆棘鱼,此物是荆棘鱼的眼珠水煮晾干而成。” 魏西溏嫌弃的看了眼相卿,忍不住道:“仙尊怎这般恶趣味?鱼眼珠子也当零嘴……” 相卿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荆棘鱼全身上下除了内脏边是骨头,就连鱼皮都是可透一层,唯有眼珠可食用,招摇山的居民皆食之,又怎么会是相卿的所愿?” 听了他一番话,魏西溏倒是不找茬了,只是伸手戳了戳另一个小碟里的条状物:“这是什么?”她夹了一根吃下,看着不起眼的东西,吃起来竟是脆能清甜,“味道倒是别致。” 相卿道:“此物名叫地根须,山土之物,有调养生息之效,宜女子食用,殿下可多食。” 他拿出来的每样东西都有功效,到底是否真有功效魏西溏自然不知,不过都是他那样说罢了。 把那些小碟里的东西都问完了,魏西溏才继续食用,听相卿说都是少见的,她是第一个吃的人,自然要多尝几块。 不妨相卿突然又开口:“殿下可是不信相卿,所以是以不对相卿坦诚相待?” 魏西溏不由抬头:“敢问仙尊对本公主可有坦诚相待?” 相卿点头:“句句属实。” “胡说!” “殿下想听什么?相卿说与殿下听便是。”相卿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敢问殿下,想听相卿说些什么?” 魏西溏道:“你的目的,别装神弄鬼故弄玄虚,说实话。” “回殿下,相卿来天禹只有一个目的,找到殿下。助殿下登基称帝……” “胡说八道!” 相卿一脸无奈:“殿下,相卿所说句句属实。” “你大逆不道,该当死罪!” “殿下若要相卿死罪,唯有登基称帝以后才可实现。” 魏西溏气的站起来,指着他道:“你可知你刚刚所说,足以让皇伯父平了你那什么招摇山?” 相卿依旧淡笑:“相卿只敢说与殿下听。犹如殿下说了一个秘密于相卿听一样。” 魏西溏:“……” 相卿回视她,“殿下?” 眼睛闪了两下,魏西溏重新坐了下来,“假若如仙尊所预言,本公主若是登基称帝以后,仙尊又当如何?回招摇山继续的当神仙?” 相卿看她,道:“相卿愿倾尽全力助殿下登基,但相卿亦不是无所求。” 魏西溏问:“仙尊所求何事?” 相卿浅笑,他偏了头,看着她低声道:“不求荣华,不贪富贵,为臣为奴一世仰望相卿皆不以为意。上天入地南征北战,相卿只求此生永伴殿下左右,望殿下不离不弃!”   ☆、第040章 仔细观察观察 魏西溏忽一下从再次站了起来,看相卿的眼神有些怪异,她斜着眼,拧着眉,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小心的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边喃喃道:“果然是个有恋女娃嗜好的山中妖道……”他还打算恋到死了! 后背有些发凉,魏西溏正权衡是拔腿跑出门,还是继续留下来再试探两句,不妨门口有人说话,魏西溏听出有腾王的声音,立马对着门口唤道:“父王!” 腾王果然找了过来,腾王妃找了人去知会腾王,一听池儿被妖道带走了,便挽着袖子赶了过来,过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腾王妃和自己家三个姑娘。 “是父王母妃寻了过来。” 相卿起身道:“殿下请坐,相卿请王爷王妃进来。” 腾王一家都站在门口,看到那妖道走出来,腾王就要往里闯,“本王的池儿是不是在仙尊屋内?” 相卿点头:“正是,请王爷王妃娘娘以及三位小姐屋里坐,小殿下正等在屋内。” 腾王一听,扭头拉着腾王妃的手,哄道:“柔儿,刚刚不是还要赏刚开的腊梅?本王随仙尊进屋小坐,随后就跟上你们,仙尊喜静,静儿那般爱吵,别扰了仙尊清净,可好?” 腾王妃极为推崇仙尊,倒是想经常跟腾王聊天说话,只是又觉得腾王说地有道理,虽不甘愿,可家里三个姑娘还未出嫁,岂能随便出入男子屋内? 想及此,腾王妃点头应道:“妾身明白,王爷也别太晚,万一扰了仙尊清净他不高兴,一甩袖子走了可就不好。” 要是那妖道能不高兴一甩袖子就走,腾王非得给佛祖包个大红包,只是他不走啊,他可是死活赖着池儿,池儿面皮薄撑不住才答应让他留下过年的。 送走腾王妃和三个姑娘,腾王这才随着相卿进屋,走在院子里的时候就看到魏西溏坐在小桌前,面前摆了一堆小碟,一看就是用了好一会。 看到腾王进来,魏西溏便站了起来:“父王。” 腾王伸手指她,“池儿,你好大的胆子!也不怕扰了仙尊清修。” 她哪里不知道腾王什么意思?就是怕那妖道把她骗了。之前没发现,近来仙尊出现在腾王府的次数多了以后,腾王便逐渐不喜起来,似乎担心仙尊对她别有用心,称呼也私底下从仙尊变成了妖道,面子功夫做的还算勉强过得去。 这是自己家里,腾王自然不会多客气,又因着这位仙尊得了荣承帝欢心,却也不敢太过怠慢。 魏西溏扶着腾王坐下,“父王,仙尊这里的零嘴都跟别人家不一样,你瞧这些。” 没见过的东西自然会稀奇一点,腾王垂了垂眼皮子,敷衍的点点头,就算是龙肉做成的东西,单听零嘴两个字他就没甚兴趣,他一个成年大男人,哪里在意这些东西,也只有小姑娘才喜欢。想起前些日子常有幼童被人偷了,想必那些人就是拿了好吃的哄了孩子。 腾王顺势捏捏她的脸蛋:“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外人东西不能乱吃的道理?到哪里都敢乱吃东西?!你也不怕别有用心之人在食物里给你放点不该有的东西。你是小姑娘你自己不知道?” 魏西溏揉着脸,“仙尊说了,孩儿不值当他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腾王大怒,“仙尊莫非觉得我儿不够尊贵?长的不可爱?所以不值当你下手?” 魏西溏:“……”父王,你到底是要人家下手呢,还是不下手呢? 相卿浅笑,“王爷误会。在下岂有这样的心思?” 腾王又怒:“那仙尊是什么心思?莫非你还真存了给我孩下乱七八糟东西的心思?” 魏西溏:“……”父王,你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相卿依旧一脸世外仙人的仪容:“小殿下尊贵无双,活泼好动,在下喜爱还来不及,哪里会有那般龌龊心思?” 腾王冷着脸,“如此最好,我家池儿虽年幼,可也不是那般任人好糊弄的。”又扭头看向魏西溏道:“池儿,你先去寻你母妃,你姐姐们陪了她在赏花,你也去,父王稍后就到。” 魏西溏担心的了看了眼腾王,只想对他说三个字:别吵架。 相卿对她笑道:“殿下但去无妨,想必王爷有话对在下讲。” “父王,那儿子先去寻母妃。”又掉头对相卿道:“仙尊,弟子告退。” “殿下慢行。” 待魏西溏离开以后,腾王的脸色便逐渐严肃起来,几个小童过来,撤了桌上的零嘴,上了清茶。 一个小童跪坐身侧,替二人倒茶。 腾王直接开口:“仙尊,本王敬你世外高人,素来以礼相待,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往仙尊实言相告。” 相卿点头,“在下确实来自世外,对凡尘俗礼知之甚少,若有得罪之处,望王爷海涵。王爷但问无妨,仙尊必如实回禀。” “自仙尊入金州遇上我儿后,仙尊便多番接近我儿,不知仙尊有何目的?仙尊勿恼,这不过是一个为人父者对女儿的关切之心,望仙尊如实相告。”腾王说的坦诚,天下父心,任谁都不会回避涉及儿女安危之事。 相卿的视线落在小童泡茶的动作上,待那小童放下茶壶,便示意了一下,小童立刻站起来退出房内。 他抬眸,对上腾王的视线,道:“王爷可还记得在下初遇殿下发生的事?” 腾王想都没想,直接道:“仙尊差点害了我儿性命,本王自然不会忘。正因如此,本王才更要问清仙尊本意。” “在下记得,龙相天成贵不可及。”相卿淡淡道:“此八字是在下对殿下吉言。” 腾王猛的站了起来:“你!” 相卿抬头,看着腾王笑了笑,道:“王爷,实不相瞒,在下当日直言便是此八字。”不等腾王有所反应,他便继续道:“王爷问在下对殿下有何目的,只怕说了,王爷不信。” “真假本王自会判断,信与不信,借看仙尊的是否如实相告了。”腾王道:“仙尊说了听听。” 相卿轻描淡写道:“在下此番出世,目的是助殿下登基称帝一统八方,在下要殿下登基之路畅通无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在下要殿下成为倾世明君。”他笑问:“王爷对在下的答案可满意?” 腾王一愣震惊的盯着他,半响吐出两个字:“疯子!”他问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妖道?这样的话也敢乱说!池儿别说是个女子即便是个男儿,也无那般心思。皇兄贤明,皇位后继有人,皇族子弟繁盛,如何都轮不到女子当政。莫非你还要助池儿弑君?本王真不知该说仙尊天真还是胆大。仙尊不懂凡尘俗世便罢,竟会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本王素来无心问政,自是拥护皇兄,池儿再聪慧机灵,也不过是个年幼的孩子,她懂什么国家政事?腾王府内,岂有仙尊这般胡说八道?本王一家好心收留你,你却要害本王一家老小,敢问仙尊居心何在?” 腾王站起身,冷道:“本王体谅仙尊世外高人不懂忌讳,便不再刚才话题。望仙尊日后莫要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否则别怪本王回禀皇兄,断仙尊一个妖言惑众胡言乱语的死罪。” “王爷,”相卿淡笑,依旧端坐,道:“王爷以爱妻爱女闻名,王爷可曾想过,若新帝登基,王爷当如何自处?王爷以为能做到明哲保身?太子如今拉拢王爷,可王爷有何能值得拉拢?不过是王爷身上陛下荣宠犹在,一旦新帝登基,王爷失了陛下庇佑,如何护住妻女?王爷可别忘了,即便新帝放任王爷养老,可王爷膝下还有四位如花似玉的千金,一个任人宰割的亲王无甚要紧,可亲王之女也是尊贵的皇家女,自当物尽其用。随便赐个封号,和亲、联姻,无非是利用女子的特性当礼物送出去。到那时,王爷手里心里捧着疼着的掌上明珠,也不过是他人的玩物罢了。” “一派胡言!”腾王气的瑟瑟发抖,“本王敬你世外之人,又救过铮儿性命,想不到你竟存心害本王一家老小!你有阴谋阳谋与我何干?池儿素来无心,你来了以后几番寻她,今日还敢妖言惑众!莫说池儿是个女子,即便是个男子本王绝不能让她参与那等险事,女子当政我朝难容,你有辅君之能为何不在宫里辅佐我皇兄造福黎民百姓,非要拉上池儿搅这滩混水,你以仙尊自居,却做这等龌龊之事,究竟是何居心?” 相卿他抬眸,笑意落在那张宛如神祗降临的脸上,却给人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带着嘲讽的错觉,“王爷无心为君,自是王爷所愿。只是,王爷如何压制殿下鸿鹄之志?” “鸿鹄之志?”腾王怒道:“池儿不过是个九岁女童!她知什么龙相天成?若不是你对她乱放这般厥词,池儿绝不会生出非分之心……” 腾王话未说完,相卿打断道:“殿下乃百年难遇的女帝星,万星环绕其周,殿下登基称帝天下一统皆是天命。王爷可是逆天改命?” “放肆!这等大逆不道可诛灭九族的话你也敢说?”腾王一脚踹在桌上,他咬牙怒道:“仙尊这番话,莫说是个孩子,哪怕是个长者听了也会动容。本王不知道池儿现在是否存了这样的心思,她若真有,也是受仙尊蛊惑。本王一家老小若是被你害死,本王定要拉你垫背!” 相卿伸手推开小桌,然后缓缓站起,在腾王面前站直身体,他淡笑道:“王爷,志高不再年纪。这番话在下只对王爷一人说过,殿下并不知女帝星一事。在下不信,王爷在殿下身上从未发现与他人有何不同?” 腾王那张满是愤怒之气的脸上在听了相卿的话之后突然顿了一顿,短暂的停顿后他一口否定:“未曾!我儿顽劣本王知晓,除此之外再无不同!” 相卿道:“如此,那在下便不强求。只是,望王爷思量究竟,值或不值?在下敬重王爷任何决定。”他看着腾王的眼睛,继而一笑,道:“王爷可还记得在下刚刚说过,在下会替殿下扫清登基之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望王爷不要让殿下失望,不阻殿下前进之路。” 腾王咬牙道:“池儿是本王之女,本王疼宠那是为父之心。仙尊所说本王自会查清。至于池儿那边,本王会去说,不劳仙尊操心!” 相卿应道:“王爷若能劝得殿下,在下自当离开金州回招摇山,永不出世。若王爷劝不得殿下,在下必然常伴殿下左右,保殿下一世顺畅。”言毕,相卿倾身施礼:“在下恭送王爷!” 腾王握着拳头站在原地,沉默半响,然后他转身走了出去。 外头一片白雪茫茫,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吵闹声,腾王朝着那边走去,腾王妃正带着几个孩子在赏梅,一路闻着花香,说说笑笑倒是和睦。 腾王看向魏西溏,她正倒背双手瞪着魏静思,对于三姐仗着比她高往她脖子里灌雪球这事十分愤怒。魏静思嘻嘻哈哈看着她道:“矮冬瓜!矮冬瓜!” 魏西溏回她:“冬瓜籽。” 魏静思炸毛,“我明明比你高,怎么就冬瓜籽了!” 魏西溏指她胸部:“我是说三姐姐这里冬瓜籽。” 魏静思跺脚,冲过去要打她:“让你胡说!母妃,你看池儿!尽胡说!” 扭头看到腾王站在不远处,魏西溏喊道:“父王!” “池儿,和母妃姐姐们玩的可高兴?”腾王摸摸她的头,魏西溏不着痕迹的让了让,笑道:“有母妃和姐姐们陪着,池儿自然高兴。” 腾王的手慢慢缩回来,是了,似乎每次他摸了池儿的手,她都会让上一让,十分小心不着痕迹,让人觉不出突兀来,他却刚刚发现,原来池儿是个不容他人碰触她头部的人。 晚膳的时候,腾王再次发现,原来他的池儿有些洁癖。 别人筷尖碰过的食物她不食用,就连丫鬟递给她的筷子,都是不同其他姐姐的象牙箸,她用的碗,使的汤匙,甚至连碗里布下的菜品,皆是最初无人碰过的一点,后续食用的,不是一人一份的汤品,就是单人独份的糕点。 腾王在善后去了王府灶房,灶房里的下人吓的不轻,以为主子们不满意今天的菜品,一个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腾王转了一圈,道:“不必惊慌,本王不过随意看看,每日里弄来弄去都那几个菜,总会有点腻,明日想些新菜品罢。” 他指着看了眼收回来的碗筷,没发现池儿用的那双白玉象牙箸,便问道:“怎少了一副碗筷?” 厨房的管事哪里想到王爷突然关心这个,赶紧回道:“回王爷,小殿下吩咐过奴才,殿下的餐具奴才们要交由殿下房里的丫头们打点。” “什么时候开始的?” 管事急忙道:“回王爷,有些日子了,算起来的话,该是殿下跌下马那一阵休养的时候。王爷的意思……?” 腾王摆摆手:“既是殿下吩咐,那便随了殿下吧。” 类似的小事似乎很多,无不体现他家池儿在生活细节上的讲究。 与仙尊说完话的一些天后,腾王便有意无意的在观察魏西溏,似乎想证实那妖道的话是错的。 只是很快腾王爷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高宰相家的二公子成了池儿的小跟班似得,天天跑过来找她,鬼鬼祟祟说一会话以后,又噌噌的跑走。 铮儿那小子,抽着时间就跑来找池儿,围着池儿直打转,俨然一副傲娇狗腿子的架势。 还有那个叫什么季筹还是记仇的,动不动一大早就等在王府门口等开门,最长的一次等了两个时辰,就为了给池儿送一篮子鸡蛋。 还有那个狗奴才魏丁,天天也不知道忙什么,竟然鬼鬼祟祟进出王府。腾王有一次还捉到了一次,结果池儿过来跟他说,是她让魏丁出去帮她买宣纸的,她要开始习画…… 腾王越观察越觉得心惊,池儿莫不是真像那妖道说的那样,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可是,有朋友是好事啊,怎么就跟那什么什么有关了呢? 许是腾王看她的次数多了,魏西溏都发现了,她抬头看着腾王,好奇的问:“父王,你这几日老盯着孩儿瞧做什么?孩儿可没做错什么事。新年将至,孩儿指着父王和母妃给孩儿包个大红包呢。” 就这一句话,不知怎么就让腾王惶恐不安好几日的心安静下来,他就说嘛,还惦记着过年要红包,分明就是个小姑娘,小姑娘懂什么家国天下?腾王松了口气,却又提了口气。他盼着是自己想的那样,却又知道这是自己强行想来的结果。在腾王妃看不到的地方,腾王爷抓头,他家池儿哪里不像正常的小孩啊? 仙尊是特地在腾王过年,自然干什么都要带着仙尊,新年要上香,去晦迎新年,腾王夫妇带着四个闺女去庙里抢头柱香,都说那头柱香好,去抢的人多了去了。付铮要陪着付夫人一起,两家自然就结伴一起了。 魏西溏原本和三个姐姐乘了马车,付铮骑马走到马车旁边喊她:“池儿,要不要出来骑马?” 她探头问:“本公主骑马你乘车?” 付铮对她笑:“咱俩一起骑马。” 魏西溏瞪他:“父王看到,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付铮挑眉看她一眼,掉转马头朝着腾王的轿子走去:“王爷,池儿想要骑马,由我带着她,绝不会摔了她,王爷请放心。”说完,他不等腾王说话,已经直接骑着马跑了,对魏西溏道:“王爷同意了,上来。” 魏西溏诧异:“真的?” 付铮点头,对她伸手,魏静思伸手拽都没拽住,嚷道:“喂!付铮,我也想骑马!” 魏红衣掀开车帘看那两人朝前奔去,沉默的放了下来,靠在马车壁上一脸难过,魏静思心粗看不到,倒是魏青莲发现了她的不一样。 之前一直都听她“付大哥付大哥”的喊,当时还开玩笑说以后就把她嫁给付铮,结果付铮一直呆在池儿玩,感情明显和池儿好,再后来池儿变成了女孩子,付铮还是跟池儿感情好。 从两家大人平日的玩笑来说,似乎都是有意把付铮和池儿捆绑在一块的,弄的红衣不上不下不知道该怎么好。 其实魏红衣比付铮要年长些,不过因着小时候魏静思一直奶声奶气的喊付哥哥,那时候不懂事,也就跟着一起喊,如今也改不了口,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没人提出纠正。只是可怜了魏红衣一番少女情怀付之东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怀展颜。 路上皆是结伴上香的人家,高湛老远就在马上对他两人招手:“付大哥!殿下!小爷我在这里!” 魏西溏拉着缰绳嘀咕:“真是到哪都能遇到高小胖啊!” 付铮在她身后笑:“有他才热闹。我们过去!” 两匹马三个人会合,“付大哥,看来我们是差不多时间出发的呀,抢头炷香,你们怎么不快点?” 魏西溏道:“早去晚去都一样。去早了也不过是等着时辰耗日子。”看了眼他身后:“你爹娘呢?” 高湛指前面,“喏,那边呢。高启闹人,说要屙屎,就停下等了。小孩子就是烦人,不在家里屙完了出来……” 付铮忍不住道:“能不能别说这个?没好话了。” 高湛嘿嘿笑:“付大哥和殿下不爱听这个?那我不说就行了。”拿着马鞭指指前头:“走走,我们先往前走。” 他们在一块说话的时候,腾王府和付家的马车都赶了上来,魏静思在马车里探头嚷嚷:“喂!你们骑马还这么慢呀?属蜗牛的吧?” 高湛立马对着魏静思挥舞小胖爪,“三小姐,我在这呢!” 魏静思直接对着他“哧”了一下鼻子,“胖子走开,本小姐没跟你说话。” 高小胖失落了,“殿下,你三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魏西溏摇摇头,解释:“她只是不喜欢跟她同类型的人。偏巧你就是这样的人,她不喜欢你也正常。” 高小胖有种无缘无故中枪的感觉,一脸惆怅,“走走,小爷要抢头柱香去!明年小爷就要姐姐妹妹看到小爷都爱的死去活来!” 付铮忽一下就笑出声,“这那样的话,愁死你吧。” “谁说的?小爷高兴着呢!”高湛骑马朝前走,满脸对明年人见人爱场景的憧憬。 高家的马车还未起步,刚好和后面的两辆马车碰面,魏静思在马车里急忙拉拉魏青莲,小声说:“大姐,我未来大姐夫也在!” 说不好奇是那肯定是假的,毕竟那是自己未来夫婿,是自己后半生都要仰仗的人,只是魏青莲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探头。 魏静思急的不行,就像让大姐看一眼,好歹让她知道未来姐夫长的什么样,万一揭了盖头才知道是个满脸麻子岂不是惨了? 魏静思偷偷揭开车窗的帘子,露出一个缝隙,突然伸手拉魏青莲,压低声音说:“大姐!大姐!他就是未来大姐夫!” 高泽骑在马上,正常情况下他都毕竟安静,且不多言,除非在政事上和高宰相讨论的时候才有话,平常很少说话。长相来说高泽比高宰相要帅气俊朗的多,加上年轻,确实是个偏偏美少年,这让第一眼看到他的魏青莲心里犹如小鹿乱撞,心跳加剧。 她急忙缩回头,手里拿着帕子掩住嘴,因为那一眼被羞的满脸通红。 魏静思放下车帘,往魏青莲面前凑:“大姐,瞧见咱大姐夫没?” 魏青莲伸手推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呀?” 魏静思撇嘴:“母妃说了,就等你年后过门了。” 魏红衣脸上倒是有了些笑意:“静儿说的是,大姐你就等着过门当高家大少奶奶吧。” “你们两个……”魏青莲恼道:“不理你们了。” 三个小姑娘在里面讨论的热火朝天,外头也是吵吵闹闹,高湛和付铮原本都是太子判读,两人自是认识,虽各自为谋,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魏西溏被付铮护在怀里,下面的车马倒是碰不到他们,王爷和王妃出行,随行的护卫自然不少,浩浩荡荡的队伍。 眼看着就要结成未来亲家,高夫人自然是要下车去拜会腾王妃的,拉好关系是必然的事。 对女人话题,高宰相和付将军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所以压根没来,腾王是不放心腾王妃带着四个女儿,才陪着一起来的,女人们在一起说话,没腾王什么事,他就只能继续乘轿子,一脸的百无聊赖。 车队到了山脚下,众人一起下面,为了显示诚心,众人是要步行上山的。 付铮把魏西溏扶下面,问:“我牵着马,你坐在上面上山可好?真要爬上去?” “我哪里那么娇气?”魏西溏道:“母妃都能爬上山,我自然也能。” 腾王妃那才叫娇气,结果腾王妃下了马车以后直接跟高夫人和付夫人一起上山,其他人都跟在后面。 其实这种事子女大多是出来照顾母亲的,对头柱香在意的从来都是家里的夫人,平日里没别的事,就吃斋念佛,对佛祖敬重的很。 魏青莲下了马车,站在人群后面,亭亭玉立一个美人,任谁见了都会多看上两眼。 高湛一看到她下车,急忙跑到高泽身后抵他:“大哥,我看到未来大嫂了!” 高泽撇他一眼,“别胡说。” “真的!”高湛强调,“就是那个穿青色披风的姑娘。” 高泽撇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眼过后便移了开去,不过是奉了太子之命罢了,娶谁又有什么区别?“走吧,母亲走远了。” 高湛眨巴了两下眼睛,赶紧追了上去,“大哥,你不喜欢啊……” “这种话,别乱说,弄的自己跟野户人家子弟似得。”高泽回了他一句,抬脚朝前走去。 魏青莲的脸色有些不好,她能感觉到高公子刚刚看了过来,可他只是轻轻一瞟,根本没有细看,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变化,全然没有她初见他时的高兴。 魏红衣牵她的手:“大姐,走了。” 魏青莲点点头,对她笑笑跟了上去,倒是自己想通了,不过是初见一面,他又是干大事的人,哪里像她这样小女儿心性?若是嫁过去相处久了,自然就会熟络起来。 步行上山的人极多,付铮牵着魏西溏的手,生怕和她走散,一边走还一边提醒:“池儿,你别东张西望的,仔细走丢了。人多,要小心些。” 魏西溏没说话,高湛在后头抖着肩膀奸笑:“付大哥,你就跟老妈子似得一路说个不停,烦不烦啊?” “高湛!别说话!”高泽训了高湛一句,转脸对付铮道:“高湛不懂事,付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付铮倒是没所谓:“不会。高湛与我和殿下熟悉,经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不打紧。” 魏西溏倒是幸灾乐祸:“被你大哥训了吧?” 高小胖不服气道:“这是大哥对我满满的关心。殿下就是嫉妒小爷我!” 魏西溏摇头,“小胖是没救了。” 一路走着,总算到了山上,仙尊留宿王府的好处被充分体现,魏西溏一行人刚到山上,便有孪生小童迎了过来:“殿下,仙尊派我二人恭迎殿下入寺庙。” 其他人还等在旁边,偏来接她,周围人一听便知道,这是开了后门,整个寺庙的头柱香怕是非腾王府莫属了。 付铮拉着她不让走,“就你一人去?我陪你一起。” 高小胖立马举手要求发言:“我也要去!” 孪生小童道:“王爷王妃已被接进去,仙尊只吩咐殿下前往。” 魏西溏回头对二人应道:“这是仙尊在王府过年的福利,你们若是去了,岂不是抢了王府的香?我一人去便是,再者父王母妃好似也被接去,没甚担心的。” 腾王一家都接了进去,然后寺庙的门就被关了起来,头柱香铁板钉钉的归了腾王府。 魏西溏进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小童手里捏了香等她,“殿下,请上香。” 等她进去拜完出来以后,才知腾王和腾王妃都未拜过,她竟然是家里的第一个。 腾王看了眼那递香的小童,有心问句什么,想想算了,问了也是白问,哪里就能问出来了?不过,那妖道对魏西溏的偏心这点,腾王确实是发现了。一家人等着不让上香,非池儿上完了他们才许进去,没有妖道授意,这些和尚敢怠慢腾王爷? 腾王一家倒从庙里心满意足的出来,其他人可红了眼,不过再红眼也没法,谁让王府有仙尊开后门呢? 见到他们出来,付铮找了过去:“池儿!” 魏西溏说:“香上过了,母妃有些乏了,要回去。” “没良心的,都不知道说等等我。”付铮无奈,“那便回去吧,随着马车一起吧。不易走散。” 想起高湛的话,魏西溏倒是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付铮这样唠叨,不就跟老妈子似得? 一家人先下山回去,刚到王府便看到魏丁候在王府外头,魏西溏一看便知他有事要禀,只给魏丁使个眼色让他进府,稍后再说。 腾王妃确实累了,腾王赶紧扶了进去:“柔儿可还撑得住?坚持一下,回屋歇着……” 魏西溏也趁机回屋,魏丁早已候在那里,“殿下。” “长音那边有事?”魏西溏直觉就是太子那边出了岔子。 “今日长音让人来禀,说太子对她发了脾气。”魏丁道:“她怕太子这一怒,会误了殿下的事。” 魏西溏的手敲了敲桌子,问:“太子因为何事对长音生气?” “回殿下,好像是太子身边有人重查长音,发现了长音身份有假。说她去世的外祖母并非她的外祖母,而她的身世也并非商贾之家……”魏丁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脸色,说十分小心。 魏西溏想了想,点点头:“知道了。” “殿下,那如何处理?”魏丁急道:“太子若是不来找长音怎么办?” “不来?”魏西溏笑了下:“怎会不来?他若弃了长音,长音还有活命?” 真是弃了,太子定是杀人灭口不留后患,就因他舍不得,所以才会气氛离开,长音说对了一件事,太子对她确实有情。 长音正在屋里不安,不妨接到殿下传信,看了信后才略略松口气,她别的不懂,只求自己没坏了殿下的好事。 太子今日突然百日造访,对她发了好大的火,指着她的鼻子问她有何居心,甚至把她祖籍村落都拿出来说事,那是长音就知道坏了事,太子身边有高人查清了。 入夜的时候,长音红肿眼圈躺在床上,然后听到有人敲门,伺候的丫头急忙去开门,便看到太子走了进来,“太子殿下……” “长音呢?”太子问。 丫头急忙回道:“长音姑娘刚刚躺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姑娘今日被吓坏了,一直哭,眼睛都哭肿了……” 太子直接道:“出去。” 走过去便看到长音侧躺在榻,还在小声抽噎,他走过去,清了清嗓子,唤道:“长音……” 长音听到声音,急忙爬起来,拿了帕子拭泪,直接在地上跪下:“长音死罪,愿受太子责罚。” 她这样一跪,太子倒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对她,这大冷的天,让她起来不对,不起来也不对,只是身后幕僚查处查出长音身份和她自己所说有异,让他以为她别有居心,待得知她真正身份之后,倒是知道为何她要说谎了。 “长音祖籍江南,祖父曾为朝廷重臣,位居一品,后因犯下贪污赈灾银两和草菅人命的重罪被抄家斩首,当时陛下震怒一腔信任被人利用,所以……”长音哭的泣不成声。 太子还是没忍住,上前伸手扶她起来,道:“所以罚你家世代为奴为婢已补你祖父之过。” 长音扑到他怀里,哭道:“长音不愿为奴,幼时被父亲求人带了出来,不敢吐半字真言,后来遇到太子,长音更加不敢再说……太子若是要罚长音,长音绝无怨言,是长音欺瞒在先,长音死罪。” 太子伸手搂着她,“本宫又未说其他,你倒是哭的伤心。今日是本宫的不是,只是初听一句,便恼了起来。实在是本宫容不得长音对本宫欺瞒半个字。如今你说了实话,又有苦衷,本宫自然不会怪你。” 长音泪汪汪看他,“殿下不责罚长音?” “罚,当然会罚。”太子忽而笑道,伸手把她抱了起来,“本宫罚长音今夜不免。” 长音伸手搂着太子的脖颈,红着眼笑道:“长音知错,单凭太子责罚。” 魏西溏抓着头,在房里走了几个来回,魏丁眼线涉及的位置实在太小,他能看到的都是小人物,如今她便觉得少了助力,譬如太子和各位盯着太子之位的皇子们身后的力量。 她想来想去,招来魏丁,吩咐他:“你今日下午去人牙子那边,让她每次来的姑娘里头,都留几个人。” 魏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每回都留?” 魏西溏点头,“对,都留。另外,你让他人出面,把城里那些信誉好的人牙子挨个找了,列个名单给我,记得不要空着手去,买几个人拉拢下,想法子让他们日后只要是接到哪个府里要人的消息,本公主务必要先知道。” 魏丁急忙点头:“奴才这就是去办。” 魏西溏提点:“金州内外你熟悉,不过认得你的人也多,今日以后你少出门跑,得学着带几个能干人出来,让生面孔去办差,不易出事。” “奴才遵命。” “对了,待会让无鸣随本公主出去一趟。”魏西溏站起来,她要去找季统。 季氏兄弟如今倒是过的自在,季筹有喜欢的活干还有银子拿,明明是个小毛孩,拿的工钱比其他人都多,店里他说了算,一个能赚钱的孩子,人家不服不行。 至于季统,因为弟弟伤愈,又能赚钱,自然也能安心念书,婆婆也不需要再编竹篮赚钱。而这一切,则归功于魏西溏,这是季统一直心存感激的原因之一。 魏西溏带着无鸣到几家宅子的时候,他们刚吃完团圆饭,季筹看到魏西溏,顿时叫了起来,急忙迎过去:“殿下!您怎么来了!” “想到好久未来,特地过来看看。”她往屋里看了看,问:“你大哥呢?” 季统闻讯而出,“殿下!” 魏西溏看到以后,转身从无鸣手里拿了把剑过来,往他手里一抛,“本公主送你件新年礼物。” 季统一愣,“公主要送季统这把剑?” 魏西溏一脸诧异的看他,“这剑是本公主的,没打算送你。” 季统:“……”默默的低下头,他错了。 魏西溏往后退了一步,对季统道:“本公主送你的礼物不是剑,而是剑式。你跟无鸣先过十招。” 她示意无鸣,上前,无鸣面无表情,季统虽不知道魏西溏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本能的拔了剑,开始对着无鸣攻击。开始他还多少觉得自己练过剑,怕伤了人,结果三招过后季统才发现,他根本沾不到无鸣的身。 十招过后,季统才发现自己在这个人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因为对方连剑都没有拔。 季统站在原地,脸色发白,小少年又被打击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魏西溏走上前来,看着他道:“本公主送你的新年礼物:每日清晨许你前往王府,与他对练十招。” 季统愣在原地,“殿,殿下……” 魏西溏伸手把剑拿了过来,道:“这不是给你的。还给本公主。”重新扔到无鸣手里,带着他怎么来怎么回了。   ☆、第041章 买卖这些小事 季家宅子门口,季统兄弟俩面面相觑。 季统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季筹赶紧跑到季统身边,咂舌叹道:“哥,殿下是不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啊?她怎么能这么仁慈心善乐善好施?” 喉咙口有些发干,半响他张了张嘴,才道:“或许吧。” 在季统心里,魏西溏就算不是菩萨下凡,那也一定是仙女降临,否则她怎么总能在他感到迷茫无助时出手相助呢?季统的功夫为自学,如今阶段他不知道如何改进,再练也不成体系无法得到提升,不练又怕原有的倒退,每每他都会觉得迷茫,不知该怎么进行下去,殿下出现的时候真正恰到好处! 新一年的新一天,就让季统觉得来年因着殿下的援手,必将一帆风顺。 新年期间,金州城内外每日都有戏班在街上搭戏,家家张灯结彩,走在路上一片喜庆。 平日里要念书,趁着过年时候那些顽皮的小家伙们自然要玩的痛快。 季统一大早就候在腾王府门口,等王府有人开门他才敢敲门进去,进去被人带到后院,便看到上次那个冷面的师傅正在教魏西溏练剑。与其说教,其实也是对方过招,只是无鸣对她更加细节,一旦招式有破绽,便会放慢动作讲解漏洞在哪。 被人带到旁边,季统不敢出声打断,正好仔细盯着看他们对练。 小殿下练剑的时候神情严肃,一招一式无不昭显她良好的基础,出剑干脆利索,放就是放,收就是收,给季统一种她其实是常年练剑的错觉。 几套剑术下来,魏西溏额上出了薄汗,她收剑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候在一片的丫头急忙拿了披风往她身上披:“殿下,仔细着凉。” 她走过道走廊的亭子里,在摆着垫子的石椅上坐下,伸手端了一杯热茶,看着他道:“来了?” 季统不敢直视她,低着头点点头:“殿下。” 无鸣伸手从旁边的兵器架上挑了个兵器扔到他手里,吐出两个字:“开始。” 说着,主动出击,动作凌厉冷气逼人,瞬间让季统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全力迎战。 那边打的你死我活,这边魏西溏跷着二郎腿,拖着腮,看的津津有味,她身后的丫头往她面前放碟子:“殿下,这是仙尊一早派小童送来的,说是仙山上的零嘴,让您闲来无事的时候解乏。” 她只从鼻孔眼“嗯”了一声,一边看一边用玉筷夹了慢慢往嘴里塞零嘴。 魏丁总算脱离了一只往外跑的命运,快速的提拔了三个他一直带着的新人,分头往几个地方跑。 这种替主子跑腿的人,主要就是机灵,遇到事得有应急处理的本事,还不能给人目标太明显的感觉,所以这三人长的都普通,不过脑子都够用,本来就是小人物,小人物跟小人物打交道,那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则。说些小人物的暗号,即便被人听到,人家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不上心,自然就不容易暴露目标。 魏西溏的茶喝完了,季统的剑也练完了,她站起来走过去,倒背双手问他:“可有感觉了?” 高个子的少年,脸上明显带着兴奋,他伸手一抹额头的汗,连连点头:“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练剑不是我那样挥着剑才叫练剑,这样才叫练剑!” 魏西溏笑笑:“练剑本该如此。” “殿下!”季统突然在她面前跪下,他对着魏西溏磕了个头,道:“殿下对我兄弟二人的大恩大德,季统没齿难忘……” 她直接伸手托着他的胳膊,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起,不过举手之劳,你既喜欢,本公主又不劳烦,就当以武会友。稍后本公主让人带你去门房那里认一下,明日起不用再在王府门口等,直接敲门。” “谢殿下。” 送走季统没多久,又有人来报,付公子来了,魏西溏老远瞧见他的脸色,便想在是不是谁又给他气受了,怎么又拉了脸,她坐在亭子旁边,抬头问他:“怎一大早过来?有事?” 付铮是王府的常客,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嘴里道:“这还早?早过了午膳时间。不是有更早的人来过么?” 魏西溏:“……”默了默才问:“你说的是季统?”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付铮瞪她。 原来是得了这消息不高兴了,魏西溏便道:“以后早上,季统都会过来一趟,他请不起武师,无鸣刚好在府里又无聊,便让他过来跟无鸣学两招。” 付铮又瞪她一眼:“就你会做好人。怎不说让我也多学两招?” 魏西溏只好解释道:“付大哥有武师,不一样。” “不是说无鸣是天下最好的?”付铮道:“我的武师又不是最好的。” “一大早就过来找茬,”魏西溏嘀咕一句,“府里不忙?” 付铮被她气的直笑:“我是来找茬吗?我分明是来看望你。”然后他站起来,过来牵她的手:“走,随我一同向你父王母妃拜个年,到现在还未正式拜过年呢。” 这事魏西溏倒是不和他争,乖乖让他牵了手去拜见腾王妃和腾王,腾王夫妇本来就喜欢付铮,看到两人感情好自然高兴,付铮长的好,人又聪明,关键是对魏西溏一直照顾的尽心尽力,真是什么都放在心上,想不喜欢都不行。 腾王妃招呼付铮:“铮儿坐,吃些糕点,早上刚买的,还有热乎气呢。待会回去刚好带个帖子给你母亲,大后日我带着池儿和她几个姐姐去府上做客,跟你母亲说,不许退我的帖。” 付铮笑道:“姨母又说笑了,母亲求都求不得呢,怎么会退姨母的帖子?对了姨母,今儿集市上搭了大戏台,有热闹看,待会铮儿带小殿下出去瞧热闹去。” “你带着她去吧,记得别让她捣乱。换个人姨母就把她关家里,你带了我放心。”腾王妃笑道,一边劝他吃糕点,还一边亲自替他倒茶。 魏西溏在旁边干晾着,忍不住道:“母妃,孩儿呢?” 腾王妃瞪她,拍了下她的手:“长这个是干嘛的?想吃不知道自己拿?” 付铮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掏了个干净的帕子,包了块糕点塞到她手里:“刚洗干净的帕子,保证不脏。” 腾王妃拿着小帕子遮掩,倒是被付铮的贴心笑道,心里又有些高兴,付铮这样的,就怕到时候王爷想找女婿的茬都找不到。 魏西溏这才勉强捏在手里食用,付铮伸手又把腾王妃递给他的茶原封不动的推到她面前,“别吃的太急,小心噎着。” 腾王妃后来就不说话了,就在旁边看付铮照顾她,那小丫头偏还不领情,吃了一半就扔下不吃,站起来道:“还是出去玩会儿。” 主要她是被腾王妃看的不自在,那什么眼神啊?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付铮到哪,身边自然都是跟着人,带着魏西溏出门,那护卫的队伍就更大,只不过这些人都穿了平常的衣服混在人群里,一般人不注意罢了。 魏丁本来要跟着的,结果他怕付铮,一看到付铮就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小腿都是打哆嗦的,魏西溏看了眼疼,“带着你跟没带没什么区别,你老实待府里吧。” 魏丁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路上付铮教训魏西溏:“你现在是大姑娘,以后出门也得注意着些,人手得带足了,否则遇到一时遇到哪个不长眼的,还不是给自己添堵?若是你觉得带着麻烦,那日后就得养成带着无鸣出门的习惯。无鸣虽说来历不明,不过他功夫了得,算是把好剑。再者,你之前护过他一回,他若是有心的,自然明白你的的维护……” 他说着话,似乎担心她什么都不懂,不放心似得,等他说完了,她没反驳,反倒是乖乖点了点头:“以后出门,我带着他便是。” 付铮惊奇:“今日真乖。” 魏西溏暗自翻了个白眼,懒的多说别的。相比较旁人,付铮对她确实十分关心,这份情,她一直都领着。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带着孩子出来看热闹的人。满耳都是小孩子喊叫哭闹的声音。 付铮牵着魏西溏走了两步,付铮突然惊奇道:“池儿!” 魏西溏看他:“怎么?” 付铮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比划了一下,道:“我觉得你长高了不少!之前我记得你只到我胸口,如今都到我脖子这里。” 魏西溏仰着脖子道:“那自然。本公主日后定会长的很高,总不会一直都这么点高的。” 付铮伸手捏了她的脸,道:“多吃些,自然长的更高。池儿你看,前面那个戏台已经开始了,走,我带你寻个好位置去!” 被他拉着跑,魏西溏嚷嚷道:“这么多人,我们来的又晚,好位置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坐。” “这可不一定。”付铮拉着她,前面两个大汉已经替他们分开一条路,付铮拉着她进去以后,她才看到高小胖正指着戏台子上一个小丑,笑的前俯后仰,一个人站了好几个位,有人要坐,他“嗷”一声窜起来,说:“这里有人了,边去!” 他身后还跟了其他人护卫,人家敢怒不敢言,只能气愤的离开,高小胖对着人家的背影张牙舞爪:“滚滚滚!” 付铮拉着魏西溏过去,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就不能跟人家好好说话?” 高小胖理直气壮:“我这是替你们占位置,怎么还怪我呢?” 付铮把他推到一边,拉着魏西溏坐旁边,“看他笑的那么高兴,我们也看会。” 戏台子搭上,图的就是热闹,里外站了好几圈人,坐在最里面的自然就是最舒服,不但有坐的,最主要的是付铮还准备了一堆吃的,轮番往魏西溏手里塞,她吃剩下或者不喜欢吃的,才轮到高小胖。 高小胖无比的怨念,“我比殿下差哪了?付大哥你太偏心了……我就只能吃剩下的……我明明长的比殿下好看多了……” 另外两人当没听到这个神经兮兮家伙的怨念,吃自己的零食喝自己的茶水看台子上的戏。 高小胖:“……”他存在感就这么弱吗?想了想,突然说:“对了殿下,我忘了跟你说今天宫里发生的好事了。” 正在认真看戏的魏西溏立刻推推付铮,道:“咱俩换个座。” 付铮莫名其妙被她推起来,只能跟她换座,魏西溏凑到高小胖旁边,把手里的零食一股脑塞到他手里,说:“全给你。” 高小胖斜着眼看了付铮一眼,一脸赌气似得的得意,哼,然后在付铮的瞪视下,把付铮替魏西溏准备的零食抓了一把塞到自己嘴里,说:“真、好、吃!” 魏西溏:“……” 付铮:“……” 吃完嘴里的东西,然后高小胖才凑到魏西溏耳边,小声说:“太子早上挨皇训了,说他自视甚高,把其他兄弟都不放在眼里了。好像是有人跟皇帝打小报告,皇帝对太子不高兴呢。” 他俩说话的时候,付铮也竖着耳朵听,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个东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看高小胖说完就跟邀功似得表情,心里倒是好奇难不成高湛就是靠这些事哄了殿下高兴了?要不然怎么高小胖一说话,她就主动要换位置呢? 想到这里,付铮突然道:“高湛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我听我爹也说过相关的事……” 他话还没说,就看到魏西溏突然坐正身体,又把脸面向了他,睁着两只湿漉漉水汪汪的眼睛,问:“什么事?” 付铮道:“宫里这两天有宫女太监在传,说太子在外头养了个女人……” 这外头养的女人是哪里来的,两人心知肚明,就高小胖不明所以。 魏西溏眨巴了两下眼睛,“哦”了一声。 付铮又道:“不知道要是哪日查起来,某人会有什么后果。” 魏西溏瞪着他,付铮回瞪,两人瞪半天,高小胖不耐烦了,抓头:“你们怎么这么烦呀?说哑谜呢?听不懂。” 这戏也不知道演的什么,反正后面他们几个也没留心,看看没甚意思,几个人直接出了人群,魏西溏转身看他们两人道:“本公主觉得有些乏了,要回府歇一会。” 高小胖嘀咕:“早上什么事都没做,就看了半台戏,怎么就乏了?” 魏西溏抬脚踢了高小胖的膝盖一脚,高小胖嚎了一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殿下,你妒忌小爷我长的比你帅!” 魏西溏直接回了句:“哪里?本公主分明是妒忌你长的比我胖!” 高小胖不知道,可付铮知道,分明是他刚刚的话说的让她不安了。付铮过去拉着她的手,对高小胖道:“你自己回去,我送殿下回府。” “凭什么呀?”高小胖蹦跶:“偏心眼呀!” 付铮直接道:“就是偏心,怎么了?” 然后带着魏西溏两人走了。 高小胖可不爽了,对着他俩的背影喊:“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高高兴兴的逛街了?小爷跟你们说,你们跟小爷我的兄弟情走到了尽头!绝交!我们完了!” 付铮和魏西溏两人皆没回头,倒是不约而同的对他摆了摆手,绝交吧。 高小胖最后被气的泪奔回家,不玩了! 剩下两人走在回家路上,付铮问她:“可觉得心里不安?” “为何不安?”魏西溏不明所以。 付铮笑:“你惹了祸,还敢这样说的理直气壮。若是让人知道,那女子是你专程派去勾引太子的,看你如何收场?” 结果,魏西溏扭头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还有你吗?我有甚担心?” 付铮一顿,真是有种被她气个半死又没法发火的憋气,本来还指着说出来以后,小丫头恶作剧过头,可怜巴巴的求他帮忙的,结果人家倒好,料准了他不会袖手旁观似得,直接堵的他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憋了半天,付铮才憋出一句:“你倒真敢说。” “你若不管我,我到时候若是被抓,就把你供出来,就说是你让我这样的。”魏西溏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似得,使劲点头:“这主意好!” 付铮:“……” 伸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搂到怀里,付铮趁她不注意,低头在她小嘴上亲了一下,道:“我帮忙可不是白帮的,总得讨点好处才行。” 魏西溏顿时大怒:“付铮!你好大的胆子!”扭着脑袋对旁边“呸呸”吐了两下,掏了帕子擦了又擦,气的付铮直接捧着她的脸,“吧唧”一下亲的十分响亮,道:“你再擦?” 魏西溏:“……”然后狠狠跺脚:“我让无鸣再把你打吐血!哇哇吐一盆!”说着抬脚就要走。 付铮跟上去,“去呀,打死我看你嫁给谁去。” 一边走,魏西溏一边瞪他,付铮就跟在旁边,见她真生气了,还反过来哄她:“池儿,不就亲一下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我再让你亲回去……” 魏西溏站住脚,怒道:“你还敢说!” “我错了,”付铮先服软,“以后再不乱来了,池儿不生气,大不了下次让你一直亲我,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动脚。” “以后都不行!”魏西溏戳他,“再敢对本公主无礼,本公主就……”指他的舌头,“就割你的舌头!” 付铮皱眉道:“亲你的是我的嘴,又不是舌头。” 魏西溏直接道:“割了舌头外观瞧不影响,没了嘴太丑,本公主不乐意看。” 付铮又被逗乐了,笑着点头:“好,还是留个整形给你瞧,万一丑了你都不愿意瞧就麻烦了。” 送她回府后付铮才离开,魏西溏回房,半道碰到两个小童候在路上:“殿下。” 她奇怪道:“你们不去伺候仙尊,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回殿下,仙尊在院里备了清茶小食,请殿下同去共饮。”小童恭敬的回答。 魏西溏回了句:“没空!” 结果那两个小童跟在她后面,不说话也不走,就是跟着,一直跟到她房门口,魏西溏进门,当着两个小童的面把门关上。 屋里看得到外头的影子,那两小童就一左一右站在外头不走。 魏西溏走的书案边,丫头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殿下?可要写字?”然后立在一旁替她磨墨。 魏西溏提着笔,刚要落笔,想了想把笔拿到左手,那丫头不由笑道:“殿下还打算用左手写字?” 笔拿在手里,始终觉得不放心,她看了眼墨足够多了,便道:“你先歇着去,若要伺候我便叫你就是。” 那丫头便起身退了出去。 魏西溏左手执笔,落笔写字,写好以后晾干,折起来放在袖里,这才拉开门走出去。刚拉开门便看到魏丁顺着走廊一路小跑过来,“殿下!” 那两个小童还是没走,一左一右跟着魏西溏,魏丁差点被唬住,“殿下,奴才有要是要禀!” 魏西溏直接把那纸条扔到他手里,“让长音看完烧了,照吩咐行事便可。”然后对那两个还跟着的小童道:“前面道路,真不知你们要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再怎么看到那妖道眼疼,那也得忍着,谁让妖道在掌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荣承帝面前说话有份量呢? 魏丁傻眼,他还没说什么事,殿下难不成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事?因为事态严重,所以魏丁不敢懈怠,让人把纸条传到长音手里,长音正惶惶不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结果丫头递了条子,说是殿下传话。 今日早上,太子突然派人传话,来了几个丫头婆子要接她出城,说是她在城内不安全。她是借着坚持要见太子一面的由头才留到现在,可太子突然来这么一出,她心里却是不安的。 接到殿下叫人传来的条子,长音急忙打开一看,看完当即扔进火盆烧了,转身对两个伺候的丫头吩咐:“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出城。” 宫里的传言如今只是在下人里头传言,太子当机立断私底下处置了那几个人嚼舌根的,可太子自己也知道,这定是有人知道他的底细所以才故意散布出去,压的一时,三五日后这些风言风语还是会被人散播出去。送长音出城躲一阵,他自己也避开一阵,那些人抓不住把柄,自然就不会有祸根。 其实太子比谁都知道,最好的法子是彻底除去祸根,世上再无长音此人,死无对证对他才最有利。可惜太子终是没下得狠心,只能委屈她先离城。 听到贴身侍从回来禀报,说长音小姐哭着闹着不愿走,以为太子不要她,非要见太子一面,太子急的不行,“本宫现在出宫,就等于送上门让人捉把柄。你再让人传话,跟她说本宫晚上得空再去寻她,先哄了她出城,务必保证她今晚不在城里。” 侍从急道:“殿下,若长音小姐坚持不肯出城怎么办?” 太子愣了一下,然后他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似乎下定决心道:“若是她坚持不走……”顿了下,深呼吸一口气才道:“你便亲自送她上路!” 侍从急忙应道:“奴才遵命。” 午时,太子以节后小聚为由,急召身边幕僚和几个伴读,把现状略做了解说,咬牙道:“只怕这次还是老二搞的鬼!他和董贵妃那个女人整天盯着本宫,钻风插针的跟父皇说些腌臜事!” 一个幕僚开口道:“太子,既然事情发展到如此,太子何必还留着这个后患?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一目了然,此女留不得!” 太子沉默着没说话,半响才道:“本宫已安排下去。若是她坚持不肯出城……” 高泽道:“太子,臣以为,丁大人言之有理,此女确实留不得,只怕哪日会坏了太子大事。” 太子的脸上一片挣扎神色,半响他吐出口气,道:“本宫已派人送她出城,此事就此决定,大家不必再说,先想想如何对付老二才是。” 那几个臣下齐声道:“太子……” “行了!”太子的声音带了怒气:“一群男儿,怎就容不下一个弱女子?她已出城安顿好,何必再去为难?本宫答应你们,暂时不会出宫寻她。” 高泽和其他对了视线,心知肚明唯有勾了太子心魂的女人千真万确留不得,这般境地太子还要惦记着如何护住那女子,若是让那女子待在他身边,那还了得? “既然太子心意已决,臣等无话可说。”对于这事,耿直的丁大人说的颇有些脾气,不过却也表示了他妥协的态度。太子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幕僚强硬到翻脸,哪怕登基以后,这些人也是稳固江山的支柱,他要哄住才对。 从宫里出来,太子幕僚们不约而同走在了一起,这个道:“那女子如今在城外,太子不在身边,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那个接口:“趁早了结趁早省心,否则后患无穷。” 你一言我一语回去闲话似得呵呵中定了下来,主题只有一个:那女子不得不死。 年后的一场好戏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开始,魏西溏在陪着腾王妃走了两家亲戚当了两回客人之后,终于在初五以后消停下来。 而魏丁也使劲浑身解数,花了所有私房存银以后,打听到了金州城内做的最大的人牙子是何方神圣。 只是,他也只是打听到人名和些外头传闻的经历罢了,至于什么来历他是完全不知道的。再者,他这种扔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人物,根本沾不到人家的边,人家更加不会搭理。 最终的消息到了魏西溏手里,她看着魏丁传过来的纸条上写的人名,问:“就这些?” 魏丁苦着脸道:“就这些。殿下,不是奴才不尽兴,实在是此人信息甚少,这还是我花光了私房钱,从哪些小的人牙子那打听来的……” 抬眸看了他一眼,魏西溏倒也没多说什么,拿了那纸在手里拍了拍,问:“花了多少?” 魏丁一听,眼睛一亮,急忙道:“十七两!小人这么多年的私房钱都掏出来了!” 魏西溏点头:“这笔银子算本公主的。” “多谢殿下!殿下新年发大财!”魏丁喜的合不拢嘴。 倒是魏西溏拿了那纸去找高湛,想着能不能从高湛那打听到消息。 高小胖一听到魏西溏说的那个名字,竟然说:“九爷啊?知道!” 魏西溏诧异:“这种乡间里的人,你如何知道的?” 高小胖手里抱了只梨在啃,一边吃一边说:“我小时候见过一次。我跟我哥在江边玩,看到官府抓人,抓的就是他,说他杀了人,不过被付将军放了。” “付将军为何放了他?杀了人不应该抓起来砍头?” “没证据啊!之前抓了好几次,但是一直找不到证据,付将军那时候还不是将军,负责这个案子,就把他放了。隔了一年才抓到真正的凶手。”高小胖“吧唧吧唧”吃的特别香甜,听的魏西溏都想揍他。 高小胖好奇:“殿下,你打听他干什么?这人现在专给大户人家送丫头,他送的都是些好人家的女儿,所以做的很好,谁家要是缺人什么的,找他准没错。” “如何才能找到?”这才是魏西溏关心的。 高小胖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又没不负责府里的丫头。殿下,你问我,不如去问付大哥,那人后来登门道谢过,说付将军是个清官,没有屈打成招也没有胡乱断案,还送了几个奴婢给付家了呢,不定他知道。” 说的挺详细,就算不知道,高小胖这知识面也足够广了,魏西溏点头:“没白长这么多肉。” 高小胖抱着梨,气的瞪眼。 辞过高小胖,魏西溏又去找付铮,付铮开始还以为有什么好事,结果发现她是去打听旁人,真是气的不知说什么好,“这气我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强了,我倒还真以为你是来寻我的,哪里知道是寻我打听旁人的。” 魏西溏也不跟他恼,只是问:“这位九爷是何方神圣?” 见她这样乖巧,付铮倒没法继续训她,在她对面坐下,道:“这位九爷,姓胡,没大名,据说有兄弟姐妹十二个,他排第九,上面兄弟姐妹幼时多夭折,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最早的时候是个山贼,后来朝廷剿了山寨,他就带着弟弟妹妹进山打猎,拿到城里去换些养家糊口的银两。后来发现城里的大户人家时常要换些新人,而那些穷苦人家要把儿女送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卖儿女的银子都会被府里那些管事克扣,他就是看准了这个点。开始是帮人家讨价还价,总能帮人多赚点,他聪明,脑子又活,慢慢的就有了名气,那些穷人家打算把孩子送到大户人家的,就不直接插价,而是先找他,他给的价高,而他自己则从中拿些好处费。此人极为狡猾,生意场上脑子灵活,体型高大壮硕,人送外号:肥狐九。” 魏西溏点头:“有些小聪明。” 付铮笑道:“后来他转接的一个人出了事,其中一个姑娘前一天晚上因为不愿意被卖,骂了他,几个当天晚上就被人烧死在屋里,他就成了最大的嫌疑。被抓了,结果他嘴硬,当时负责案件的官员用尽了大刑都没让他承认杀人,案件一直悬疑,皇城脚下,陛下很生气,就让我爹主审此案,当时我爹还是刑部的尚书,花了三个月时间重审,最后把人放了。九个月后才抓到真凶,所以他对我爹还他清白一事十分感激。” “现在可有联系?” 付铮抓着她的手把玩,“他做的是上不得台面的买卖,你说有没有联系?” “那若是找他不是不容易?”魏西溏好奇。 付铮就知道她会问这个,挑着眉,伸手在自己嘴上点了一下,嬉笑道:“亲我一下,便告诉你。” 魏西溏斜着眼睛看他,付铮就等着她过来,然后魏西溏隔了桌子站起来,倾腰,伸出一指,抬起付铮的下巴,在他嘴上“啾”亲了一下,亲的付铮直接愣在原地。 魏西溏坐回原位,道:“说吧。” 付铮:“……” 从付府出来,魏西溏换了一身衣裳去了景园。景园里的姑娘们一看她去,一个个当即放下手里正在学的活,对着她恭敬行礼:“见过殿下。” 魏西溏扫了一圈,伸手点了四个姑娘:“明日你们四人打扮一下,随本公主出去办事。” 晚上的时候,便有人送了四套新衣,挨个分发出去。 次日,早膳后,魏西溏便出门,付铮等着外头,带着她去找胡九。 然后,付铮把魏西溏带到了胭脂楼。 魏西溏脸色铁青,指着楼上花枝招展对着他们招摇手里小帕子的姑娘们问:“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这些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付铮叹气:“昨日不就跟你说了,烟花是非地,让你别来,还跟我生气,不带你来还要断交,该生气的分明是我!” 魏西溏:“……”回头对身后四个姑娘道:“你们且在外头候着,早知这种地方,说什么也不带你们过来。” 四个姑娘皆低头不语,一个个面色尴尬,怎么样想不到殿下要来的地方会是这种地方,魏丁带她们到对面酒楼包厢候着,不敢乱走。 付铮瞪她:“你就该去?” 魏西溏扯了扯身上的衣裳,道:“你我一样,为何不能去?”说着,抬脚率先走了进去。 付铮赶紧跟上:“池儿!” 胡九此人,吃喝嫖全沾,唯一的好处是不赌,幼时家里的父亲赌钱,一赌就输,输了就回家拿老婆孩子出气,是以胡九对赌博十分痛恨。 这人早年穷的差点穿不起裤衩,自然不会有女人愿意跟他,当山贼也是个小罗喽,就算有女人也轮不到他。闹过饥荒的胡九,如今最大的爱好就是逛青楼,金州城里里外外的青楼他都逛遍了,花在青楼上的银子自然成了他最大的开支。 自然,他如今是金州城内最大的劳力贩子,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 青楼里头一片乌烟瘴气,魏西溏走路的时候前面得有人挡着不让旁边的人挨近,要不然她肯定会怒,脂米分香熏得人头疼,付铮见她的模样,又急又气,可又怕了她昨日发狠时说要断交的话,只能护着她进去。 付铮长的英俊,身形修长,长年练武身体也精壮,往厅一站顿时吸引了无数姑娘的视线,一个个就往他身边凑,“哎哟公子好相貌,您要是点了秋香,秋香包您满意……” 不过那些姑娘没沾到边就被挡了回去,付铮直接开口:“让这里管事的人出来见本公子。” 胭脂楼的老鸨迎了出来,看到付铮倒还理解,毕竟是个大小伙,贪新鲜图乐子正常,倒是他护在怀里的小公子实在小了些,就怕他想姑娘也干不了什么,只能用手摸摸过瘾了。 “两位爷,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老鸨虽说过了气,不过那也是个过了气的美人,说话的语调特别软侬,听的人鸡皮疙瘩之起。 付铮道:“本公子想寻个人。”说着,他示意侍从拿了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么大一定银子,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才拿得出手的,老鸨笑的花儿一样,“公子您只管说,找谁我都帮您找出来。” 付铮回道:“本公子寻的人是九爷。” 老鸨的脸上顿时露出些为难之色:“不满公子,九爷来寻乐子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人是在,可是……” 那侍从再次递过一锭银子,付铮道:“烦请通告一声,在下姓付。” 老鸨麻溜的把银子接了下来,“两位公子稍等,马上就来。” 不多时,老鸨从楼上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是身体壮硕的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额头横七竖八的伤痕,阳刚气十足的脸上,长了一双看起来十分敏锐的眼,他敞着上衣,露出健壮的肌肉,就这样摇摇晃晃走了下来。 老鸨对他陪着笑,“九爷,就是这两位公子。” 胡九的视线扫过那两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两个生面孔,胡九确认不认识这两人,“请问二位?” 付铮皱了皱眉,看了胡九敞开的衣裳,不着痕迹的把魏西溏往自己伸手推了推,“本公子姓付,不知九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胡九似乎明白付铮何人,没多说别的,只道:“请公子稍等,容胡某上楼整理下仪容。” 付铮点头,“如此甚好,我二人在对面定了包厢,望九爷移步。” 出了胭脂楼,魏西溏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什么腌臜地!真是乱象!” 付铮笑道:“殿下可别小瞧了这烟花之地,素来都是见不得人之事的畅谈地。” 魏西溏抬脚进了酒楼,道:“想来也是了,谁人又能想到那地方能谈什么事?去的都是找乐子的人。”走了两步,她突然站住回头看向付铮,问:“你应付里面的人那般自如,是不是经常去寻过乐子?” 付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等回过味来,心里倒是有些欣喜,一直觉得她年岁小,什么都不懂,想不到她还在意这个,笑着摇头:“瞎说什么,这种烟花之地我怎会来?”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一边走一边道:“千万别来这些地方,万一染了什么病不好治。你若想姑娘了,跟我说,我那边有很多美貌的姑娘,都是好人家的女儿……” 付铮伸手把她从身边推开,在她前头上楼,果然不能对她报甚希望,根本就是个还没开窍的笨丫头! 魏西溏怒视,好心好意不领情,什么玩意! 到了楼上,那四个姑娘正等着,看到两人上楼急忙迎了过来,“殿下……” 魏西溏说了句:“候着。” “是!” 这边小二上了茶,胡九便被人引了进来,入座以后他狐疑的问:“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淮阳侯府的付公子?” 付铮回礼道:“正是。” 果然是熟人好说话,胡九警惕的态度逐渐放松下来,“那这位小公子是……?” 付铮道:“本公子的一个远方亲戚,家里经营酒楼生意。” 魏西溏道:“再姓唐,单名一个西字。旧闻九爷大名,幸会。” 胡九就觉得这小子看着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急忙回礼:“幸会。只是不知道两位公子找胡某有何指教?” 魏西溏道:“从九爷手里买些奴婢,不知九爷可有足量人数?” 胡九呵呵笑道:“金州城内胡某一家独大,还未有拿不出人的事。不知唐公子要什么人,多少数目?” 魏西溏道:“三百女婢,两百婆妇,一百壮丁。” 正在喝水的付铮“噗”一下咳了出来,眼睛睁的老大,多少?小丫头信口开河,她知不知道这些人要多少银子? 好,就算她有银子,那她知不知道这些人要如何安顿?腾王府要的来这么多人?她的那个酒楼要的了这多人?又不是她养的那些美貌小姑娘,买来的奴婢是个丑的怎么办? 呸呸,付铮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脑抽了一下,怎么他现在对她养的那些美貌姑娘的存在没了质疑的想法?明明刚知道的时候那般震惊的。 胡九也愣在原地,这么些数量,怕是要把他现有的人力全都掏空,他做的生意就是靠的人数,没了人,其他人家要是要人,声誉被毁不算,他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题外话------ 肥狐九倒贴演出,不用谢   ☆、第041章 胡九 魏西溏笑眯眯问:“九爷,不知何时能来领人?” 胡九盯着这个半大少年,似乎想从这个小公子身上看出点恶作剧的想法来,只是那少年睁着一双极为有神的眼,黑漆漆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盯着他瞧,大有非要在他脸上看出些门道来的模样。 说话的一直是这个小的,不知付家公子怎么想,胡九放弃跟这个小的对视,转而看向付铮:“付公子,您看……” 付铮看了也魏西溏,笑笑:“九爷,在下只负责引荐,生意场上的事,在下不通。” 笑话,昨天因为不愿带她过来,差点要绝交,要是敢多管闲事坏了她的事,他还有好果子吃?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一过,付铮便窒了窒,他果真是怕了这丫头。 魏西溏见胡九半天没说话,反而去看付铮,直接往椅子上挪了挪,两只小脚刚好离了地,一边踢腾着小脚,一边嘀咕:“什么嘛,还说九爷是金州城里做的最大的,连这么点人数都凑不全……”然后她拉着小脸,跳下椅子道:“既然这样,那本公子另寻他家便是,不必为难九爷。” 这话要是传出去,九爷的招牌怕是就被砸了。胡九见付家小公子不管这事,就只能再跟着小小公子商量:“不知道唐公子要这么多劳力做什么,毕竟不说小数目,胡某也要问清来去。当初胡某接了这些人,可也是允诺了他们家人,只送大户人家……” 魏西溏道:“九爷这便放心,本公子买了他们,自然只会把他们送入大户人家当差,若九爷不放心,交易时可力字据。” 胡九想了想,才道:“这样,唐公子要的人数众多,容胡某回去清点人数再做定夺。不知唐公子意下如何?” 魏西溏直接道:“本公子不是不通情面之人,自然可以。那本公子便等九爷消息便是。” “不知胡某如何才能找到唐公子。” “金州新开了一家客来酒楼,本公子在那酒楼里有个常年包下的包厢,九爷若是有消息,只管着人去里知会一声,本公子自然会知道。”魏西溏问:“本宫自己又如何寻到九爷?莫非仍要前往烟花之地?” 胡九的脸上倒是有些尴尬,“胭脂楼里也有在下一间房,公子可着人去胭脂楼寻沁香姑娘,只管说找胡某便可。” 魏西溏咂嘴,点头:“九爷真是好兴致……”又看了眼他的体格,补充了一句,道:“也是好体力。” 付铮:“噗——”一边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帕子,一边瞪她,她知道什么是兴致?还好体格,说的跟老色狼似得,赶紧岔开话题:“难得今日请的九爷一见,九爷若不嫌弃,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就算交个朋友吧。” 胡九对付铮抱歉道:“承蒙付公子唐公子不嫌弃胡某是草莽中人,胡某自然愿意。” 魏西溏对着外面说了声:“人呢?还不上茶?”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便被人推开,从外头进来一个穿红衣裳的姑娘,那小脸长的,真正花容月貌美若天仙,一身红衣着实适合她那张美艳的脸,似乎瞟见胡九盯着她瞧,趁着另外两个主子不注意,对着胡九狠狠就是一瞪。 她手里端了一个托盘,里头放在一只精致的小壶,走过来放到桌上,又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仁,扭身走了出去。 胡九没还瞅够,美人儿已经出去,正心痒痒的时候外头跟着又进来一个黄衣裳的美人,乍一见这美人,胡九就觉得自己今天赚大发了,真正不相上下的美啊,只不过这个少了刚刚那个辣劲,温婉了些,似乎也发现了他盯着看,只白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杯盏便快步走了出去。 胡九的眼睛连连卡巴了好些下,真想就跟着那姑娘追出去,不过碍于身边还有两位看起来身份尊贵的少年在,他也只能忍下,正惆怅的时候,不妨门外又进来一个穿青衣裳的美人儿,还是不相上下的美啊,她对着屋里行了个礼,柔声问:“公子,您是要奴婢伺候还是要初念伺候?” 魏西溏道:“此茶清淡,你与初念都可。不过,你今日衣裳不合本公子的眼,让初念进来吧。” 那美人儿正眼儿没瞧胡九一眼,便恭敬的退了出去,看的胡九屁股都离了椅子,无意中瞧见那唐小公子盯着他瞧,离了椅子的屁股又只能挨了椅子,他可不蠢,刚刚那三个各有千秋的美人儿可都是这位小公子的奴婢,他怎么能当着主人家的面失态呢。 胡九正惋惜瞧不见美人的时候,又听门外有了动静,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公子,初念给公子请安,给各位爷请安。” 然后便进来一个着了水蓝衣裳的姑娘,胡九早早就等着瞧了,那姑娘一进来胡九爷的小心肝蹦跶的特别欢,他是个粗人,平日里逛的青楼里的姑娘个个都跟红衣裳那姑娘一样泼辣,良家温婉的姑娘看到他被吓的直哭,时间一长他就有些怕那些见了他就哭的女人,再加上当初那个命案,胡九那是绝对不敢碰那种姑娘的,连瞧一眼都不会。 这会看到这美的天仙似得人儿,说话声还是娇娇柔柔的,只听的他心肝儿痒痒,没瞧见倒也罢了,抱着楼里的姑娘一样乐呵,如今瞧见了这美人,胡九才发现其实他还是喜欢这种调调,光听声音就想把她摁床上往死里弄,最好他快活一夜她能哭上一夜。 于是胡九很不要脸的发现他家兄弟有了抬头的迹象,赶紧往里坐坐遮掩,不敢直接盯着姑娘瞧,就尽用眼角往人身段上瞧,啧啧,这小身段,他两只手就能圈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他折腾,可是胖的他又不喜欢,就喜欢这种柳腰盈盈一握的美人。 初念立在桌头,低眉顺目,安静的切茶。 美人儿就是不一样,人美身段美,就连那手都是美的,胡九时不时偷偷掀一下眼皮子偷看初念的脸,一不小心便被初念捉到了,初念抿了抿,安静的收回视线,不过微微倾了倾身子,不去正面对他,给他留个背影。 胡九的身体都被美人这一眼看酥了,其实美人就无意中瞟了他一眼,他就多想了,胡九觉得兄弟今天有些不听话。美人显然对他的偷看的行为不满,都没好脸色。胡九清了清嗓子,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付公子和唐公子那边,生怕再让美人儿对他更加反感。 “唐公子家是做酒楼生意的?” 魏西溏天点头:“正是。混些小钱罢了,不提也罢。” 胡九死性不改,忍不住往美人身上扯话题:“唐公子家的奴婢真是个个貌若天仙……” “公子请用茶。”初念把切好的茶分别送到魏西溏面前,又在付铮面前放了一杯,“付公子请用茶。” 胡九立刻正襟危坐,等着美人把茶送到自己面前,他就是个粗人,茶这东西到他嘴里跟猫尿没甚区别,这辈子都没这么期待着要喝茶。 果然,初念把一杯茶送到他面前,“客人请用茶。” 然后魏西溏和付铮就听胡九跟初念柔声柔气,努力装的像个文化人似得,说:“在下姓胡名九,姑……” “九爷请用茶。”初念姑娘只对他福了福,便转身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茶上,胡九说了一半的话就堵在喉咙口。 魏西溏抬眸瞧了眼初念,突然道:“辛苦初念,你且出去歇着,让盼夏进来伺候。” “奴婢谢公子。”初念施了个礼,恭敬退了出去。 胡九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站起来就要跟出去,魏西溏一脸诧异的问:“九爷可是要出恭?” 胡九连连点头:“茅……茅……出恭!对,就是出恭!” 然后急急忙忙跑了出去,他到外头转了一圈,结果那美人不知去了哪里,前后脚的距离,他出来就不见了美人。 胡九只好又回了房里,看了看候在一旁的青衣美人,一样的美人儿,不知怎的,他看了竟然没了刚刚的兴趣,果然他还是喜欢那种柔柔弱弱一欺负就哭的美人。 一顿饭下来,胡九一个劲的往门口瞟,结果到最后都没再出来。 午饭后,魏西溏和付铮自然要离开,身后一字排开站了四个美人,胡九的眼睛就往初念身上瞟,瞟的初念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眼圈都红了。其他三个姑娘一见,直接就把初念挡在最后头,瞧也只能瞧见她们。 魏西溏道:“九爷,那本公子便等九爷的好消息了,就此别过,不送。” 然后和付铮带着四个丫头回去了。 路上付铮斜眼问她:“你到底要做些什么?” 魏西溏直接道:“不告诉你了。” 这样坦荡,倒是让他没法了,她不说,偏又带着他一起,让他不管都不行。虽说下次她和胡九的碰面没捎上他,不过付铮又不傻,她不告诉,自己又不是不会去查。 再说胡九辞过以后,直奔胭脂楼,捉了老鸨就问:“楼里有没有那种长的美,性子又软,一生气就哭的姑娘?” 老鸨的小帕子直接撩在他脸上:“九爷,真要给您给爱哭爱闹的姑娘,您还不气死啊?九爷您可是来找乐子的,还是找祖宗的?” “你就说有没有!” “有道是有一个,不过……” 胡九直接道:“就这个,送到我房里。现在就送!”然后九爷喜滋滋到房里等娇滴滴的美人。 不多时,两个龟公捆了一个姑娘送到他房里,胡九终于知道老板的“不过”是什么了,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这根本就是个贞洁烈女,人家宁死不从,这还有啥意思啊? 胡九爷没兴致了,灰溜溜的去沁香姑娘房里,沁香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你这没良心的……到了楼里竟然找别的姑娘……你找去,你找去!奴家死了算了,其他姐妹都嘲笑奴家,奴家哪里做的不好你这个没心肝的……” 胡九爷说好话,顺便往她手里塞了个大元宝:“我这不是一时鬼迷心窍吗?好了好了,别哭了,来来,让九爷疼疼你,泻泻火。” 沁香姑娘摸着大元宝,立马投怀送抱,“九爷,人家都要伤心死了……” 回到府里,有个人跑来找魏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魏丁点点头,又赶紧回府里禀告:“殿下,长音那边传来消息,就在刚才,有人要毒杀长音!” “毒杀?”魏西溏想了想,道:“若是毒杀不成,只怕还会再去。长音不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魏丁一愣:“殿下,那长音……” “长音自然不能死。”魏西溏略一想,道:“本公主让无鸣出去一趟,务必护长音周全。” 太子怎么样想留长音,他的幕僚就怎样不愿留她,他们要是不想杀长音,那才是奇怪的事。 只要长音不死,太子就会一直惦记,魏西溏要的就是让他一直惦记。 幕僚团队自然是要遮着掩着这个消息的,即便遮掩不住,他们也有应对的万全之策,人是要除,又要做到不能让太子迁怒,否则这种背着主子做他不高兴的事,说什么也会伤了他们和主子之间的主仆关系。 高小胖那边三五不时传过来的消息,倒是让魏西溏多少知道些太子幕僚的一些动向,毕竟高泽算是幕僚里的重要一员。 不过,这日高小胖找过来,垂头丧气的跟魏西溏道:“殿下,我今日偷听我哥跟我爹说话,叫我爹捉到了,罚我面壁思过,我这是偷跑出来的,接下来几日,只怕我没法跟你一道说好玩的事了。” 魏西溏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那你好生回家歇着吧。好好面壁思,让你爹早日把你放出来。” 少了高湛的一个渠道,这消息确实封闭不少,长音如今被送到乡间一个农户人家,暂时倒也安全。 至于太子,虽然他处理的及时没让人二皇子和董贵妃捉到把柄,不过多少影响了在荣承帝心里的位置,听付铮说,这几日太子在宫里时常遭到训斥,皇后要是说两句话,连带着皇后都被荣承帝说了两句,二皇子作为太子的有力竞争对手,倒是让他得了些好处。其他皇子虽说个个都有野心,只不过观望的多,暂时只有二皇子敢争和太子抗衡。 自然,长音遭人袭击的事也传到了太子耳中,虽然在宫里出不去,太子却是时刻关注长音动向,下毒的人被当场活捉,捉的人正是太子专程留给长音的护卫,逼问过后的笔录递到太子手里,就成了有人收买下毒的人,至于什么人,那人打死都说不知道。 太子在宫里,又出不去,担心长音安危却又没奈何,只能暗中多派几个人护着。 因着太子近来的名声以及在外头养女人的传闻,皇后思来想去,决定让太子提前赢取太子妃董双鱼。 这宫里的消息魏西溏不得而知,不过,却有人主动跟她说起这事。 新年过年,逍遥了一个年市的小纨绔们纷纷上学,那位闲来无事就愿意教书的夫子也重新来国子监。国子监的主薄大人自然是愿意老太傅经常过来的,这事求都求不来的人物。教导出两代帝王的老人家,荣承帝都要尊敬两分,主薄巴不得他老人家经常过来出分力。 自然老夫子回来,代课的仙尊就要回去。 皇后要为太子娶太子妃的事,就是相卿跟魏西溏说的。 魏西溏怀疑的看了眼相卿,小心的问:“仙尊可知道陛下同意否?” 相卿应道:“娶亲大事,自然知晓。”他走了两步,突然道:“殿下若想事成,凭一人之力难以持续,何必借力?” 魏西溏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仙尊警言慎行,本公主不过一介女子,若说成事也不过是想赚些零花的银子,想必这碍不着仙尊。” 说完,她道:“弟子告退。”转身离开。 相卿站在原地,两手操在袖子,半天,一脸纳闷的边走边道:“殿下可真是戒心深重啊!” 高小胖这几天都没精神,看到魏西溏进门,还捧着脸道:“殿下,你觉得我瘦了没?我觉得着我被我爹关了几日,瘦了。” 看了眼高小胖圆滚滚的小胖脸,魏西溏道:“你瘦没瘦本公主不知道,不过,这脸好像圆了一圈。” 高小胖一听,顿时怕在桌子上大哭:“殿下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再不跟你做朋友了,咱俩的兄弟情走到了尽头,断交!” 魏西溏伸手拍拍的肩膀:“好。” 高小胖顿时哭的更伤心,然后他扭头寻求季统帮助,“季统,你说殿下是不是一直欺负人?” 结果季统看他一眼应道:“殿下没说错,你的脸确实圆了一圈。” “你跟殿下是一伙的!”他明明瘦了一圈,然后高小胖被气跑了。 魏西溏出去通知魏丁,把高小胖找回来,万一跑藏起来,找都找不到。 不过高小胖很好哄就是了,得知魏丁出去寻他是殿下叫的,回来以后看人的眼神都是用眼角瞟的,得瑟的不行。 老夫子哪里管座位什么情况,再者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仙尊愿意这样排座,自然有仙尊的道理。 十七皇子还是被挤在最后头,本来指望老夫子来了以后能给些安慰的十七皇子,气的回去就跟唐贵妃告状,说在国子监被人排挤,就连座位都是坐在最后头的。 唐贵妃想到最近处境被动的太子,安抚十七皇子道:“皇儿暂且忍耐着,太子和二皇子的暗斗过不了多久就会转成明斗,我们就等在坐收渔翁之利。你年岁小,来日方长,而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年纪越大,势力越强,位置越稳就越容易出事。如今陛下身强体壮,封了太子又如何?不过是占着一个不能如厕的茅坑罢了!” 还没说,如今太子的境地确实如此,看看荣承帝在后宫美人里头雄风不减的状况就知道,正值壮年,怎么舍得舍弃皇权?立下太子,也不过是抵不过老臣们纠缠罢了,私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能多做几十年皇帝。 看透这个道理的人大有人在,所以后宫嫔妃和皇子众多,但是参与争位的只有两个快成年的皇子,其他皇子大多是在努力当个让荣承帝看得到的乖宝宝。 二皇子争是必然,他与太子年龄相仿,他若不争,便是让太子一家独大,地位若是巩固了,自然也就成了荣承帝心里的最佳人选,所以二皇子时不时给太子找点麻烦,让荣承帝知道太子的诸多弊端和缺陷。 宫里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从来未曾消停,荣承帝还沉浸在丹药带来的幸福当中,一旦发现自己今晚不如昨晚,就会督促仙尊献药,势必要把最好的状态用在美人身上。 今日仙尊身边服侍的人中,多了个清丽佳人,因着世外女子不懂规矩,在花园擅自采花叫董贵妃拿住,惊动了荣承帝,过来一看道佳人,荣承帝一眼相中。 仙尊说了,这是他在世外仙岛上的一名家仆,连名姓都没有,不过一个下人,荣承帝身边若是缺个服侍的,送给陛下无妨。 荣承帝一听是仙岛上的美人,那自然跟凡间女子不同,带着睡了一觉,果然觉得销魂,一高兴还给封了个位,然后便连续宠着,嫉妒的后宫那帮女人心肝肺都在隐隐作痛。 仙尊送了个仙岛美人的事给荣承帝这事一传出来,魏西溏就觉得怪。家仆啊?她好像听那妖道说过,招摇山那边有个专出双生子小岛,天生神力人人勤劳,分明有更好家仆可用,怎会用个女子当家仆? 付铮知道以后,一针见血道:“池儿,这你就不知了,这种以主人自居的人,除了家仆成群,再者就是侍妾众多,身边有个把美人儿倒也正常。” 他这样一说,魏西溏明白了,肯定是那妖道暖床的,结果被荣承帝那老色胚要了去。 魏西溏替相卿生出点惋惜,好容易从招摇山喊来个美人来,还没在被窝暖热,就被荣承帝抱热坑头上了,相卿得多闹心啊? 有了这想法以后,再看到相卿,魏西溏的眼里带了同情,言谈之间还带了些安慰:“仙尊若是觉得无聊,可寻个红颜知己什么的,还是能解点愁绪的。若现在觉得为难,本公主身边倒是有些姑娘,就当送给仙尊解乏了。” 相卿一脸莫名其妙,“殿下可是有了什么误会?” 魏西溏一脸你懂的表情,好歹她还是个女孩子的身体,说多了反倒惹疑,只呵呵笑道:“不必理会本公主,随口一说罢了。”然后带着同情的看了眼相卿,拉着付铮走了。 相卿:“……” 付铮突然觉得心阔神怡。 今些日子付铮和季统实在有些不合。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季统现在有机会每日去王府与无鸣对练上一阵子,付铮从知道哪日开始,便也天天过去凑热闹,渐渐的倒是跟季统较上了劲。 魏西溏坐在亭子里,手托着腮,看那三人在那边“练武”。其实看着更像打架,付铮和季统互看不顺眼,那是招招往狠里戳,好在旁边还有个无鸣在,一旦发现有脱离掌控的状况,便会出手挡开。 若论起来,还是付铮的功夫要好些,毕竟他有专门武师教授,来路更正。 付铮伸手扔了捡到随身贴侍手里,接过王府丫头递过来的帕子拭汗,嘴里说了句:“你天天坐在这里看,不觉得烦?” 魏西溏应道:“看着你们练,我也能学到东西。你以为我是白看么?” 在王府里,付铮自然没有拘谨,季统自然不敢这样随性,他练完,只能对着魏西溏和无鸣行礼道谢,然后辞过几人回家。 付铮问:“之前去找了胡九,他可有再跟你接头?” 魏西溏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道:“有。第二日就让人去找了,我让人传话了,今日忙些,要过几日才去,他昨日和今日都让人去催了。” 付铮忍不住道:“他急的不是生意,是那日见到的美人吧?” 魏西溏笑着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付铮伸手点她的鼻子:“别让我捉到你在做什么坏事,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魏西溏喝了口水,道:“等你查到了什么,只怕到时候你便不会有这个想法。” 付铮笑:“那会是什么想法?难不成还恨不得要掐死你?” 魏西溏想了想,然后她点头道:“差不多吧。” 话说的半真半假,付铮只眯了眯眼看她,倒是没再追问。 挑了个休沐的日子,魏西溏让人去跟胡九传话碰面,这次同去的还是上次那四个姑娘。 这会碰面的地方是客来酒楼,胡九颠颠就提前跑了去,一眼看到那四个姑娘里头那个水蓝衫姑娘,只记得当时唤她叫初念,至于字是怎么写的胡九也不知道,他不认字,如今的他生意的账目是家里的妹妹记的。 一看的初念的小模样胡九心就痒痒,可那是人家的奴婢,他又不能要过来。回去挨个逛了各家青楼,专门找性子柔柔身段儿窈窕的姑娘,身段儿好的姑娘好找,可这见到陌生人就怕羞的姑娘真难找,特别是在青楼里头。逛了那么多家,看了那么多姑娘,胡九愣是没发现有一个比得上之前他在唐公子身边瞧见的那个。 初念被他瞧的伸手拿了袖子遮脸,眼圈一不小心就红了,遇到这种大老粗,真是又羞又恼又没法子。 她眼圈一红,胡九就有些兴奋,不知怎的,一看这美人儿要哭不哭的模样,他就想对她干点啥。 魏西溏张嘴道:“九爷,不知……”发现他一直盯着初念瞧,直接回头说了句:“都站着干什么?在外面候着。” 胡九一下子就开口:“唐公子,娇滴滴的姑娘在外头站着倒是便宜了旁人,若是遇上登徒子岂不是糟糕?在屋子里待着也没甚……咳咳……” 魏西溏呵呵干笑两声:“九爷果然是怜香惜玉之人。虽说是些奴婢,本公子自然不会亏待她们,只是你我二人的生意场,她们在的话说话有些不敞亮,自然是出去的好,就在隔壁屋里待着,不会晾在外头。” 胡九眼睁睁看着小美人被撵了出去,顿时觉得人生实在是了无生趣了。 没了美人,不过美人的主人还在,胡九自然更要严阵以待,“唐公子,胡某回去着人点了点数量,实在觉得不适合成全售出。不瞒唐公子说,如今的劳力人虽多,不过买不起价,不是不认字,就是什么都不懂,都是些穷苦人家的,能温饱就不会卖儿卖女,这些即便卖出去,也会被人退货,胡某那边的人手到时凑够,只是若是被唐公子买了,其他人家要人却没有,不但会跑了老主顾,还会影响了声誉,胡某不能为了图一时买的痛快端了胡某日后的财路。还请唐公子恕罪。” 魏西溏点头:“经商之道本就讲究细水长流。九爷是看得到大局的人,本公主对九爷倒是生出些佩服的心。九爷是个坦荡人,那本公子也不满九爷,本公子本想买了这些人带回去雕琢一番,再以高价出售,赚个差价钱的。” 胡九顿时“啊”了一声,变了脸色:“唐公子这是要跟胡某抢生意!” 魏西溏对他摆手:“九爷误会。说是抢生意,其实没有争竞。”她看着胡九问:“敢问九爷,你买一个八九岁的丫头给别人,多少银子?假设你买给别人五两银子,我来买同样也是五两,九爷卖给别人二十个丫头一百两银子,本公子同样出了一百两,九爷未曾亏损是也不是?” 胡九点头:“是。” 魏西溏又道:“本公子买回来的丫头,可是要花成本在她们身上,让她们识得一两个字,会些基本的礼仪,是要送到府里的,还是送到大户人家的,是要官员家里,还是商贾人家的,本公子可是要花时间在她们身上,一个丫头五两银子买回来,本公子再卖便是二十五两。九爷以为一个五两的丫头和一个二十五两的丫头,有何区别?” 胡九直接道:“二十五两的,有些人家买不起。” 魏西溏点头:“正是。那自然是九爷的价格更有优势,譬如腾王府要的丫头,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要送进去的,每次王府挑人,都是千挑万选,要识些字,要懂些规矩的,即便九爷再把便宜一两银子,王府也不会要四两价格的丫头。本公子要赚的,就是这些人家的特殊要求,是以,即便本公子做成,和九爷的生意也不会起冲突。” 胡九想了想,倒是点了点头:“唐公子不亏是出自商贾之家,所说言之有理。胡某倒是没想过还有这样一个赚钱的法子。” 她扭头看向胡九,笑道:“不过,九爷不愿买,那本公子倒是想到了更好的法子,不知道九爷是否感兴趣。” 胡九试探的问:“唐公子说来听听?” 魏西溏道:“你我二人合作,九爷负责提供人,本公子负责找人因材施教,其中所费银两你我二人各分一半,至于最后的利润可六四分成,你六本公子四,如何?” 胡九愣了下,半响才道:“此事重大,容胡某略想想。”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古往今来,变化总会让人惊慌,其实一层不变才是后退。”然后她扭头对门口道,“传膳。” 四个丫头挨个进来,往他们面前放凉菜,胡九的眼又瞄道初念的脸上,好几次都想张嘴说话,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初念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换了其他丫头上菜。 魏西溏用膳时,盼夏和初念就在旁边替她布菜,胡九吃饭从来没这么讲究过,他原本也有布菜丫头,结果人家一站他就吃不下去了,只好人下去,一顿饭,他就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盯着初念的脸看,把个初念看的咬牙跺脚,最后红着眼圈跑了下去,换了另外的姑娘过来伺候。 生意自然是谈成了,不过辞别时,胡九总算跟魏西溏开口,“唐公子,那个你的这些姑娘可是家奴?” 魏西溏点头:“自然是家奴,九爷怎突然问起这个?” 于是,胡九一脸羞涩道:“那个……不知那位初念姑娘可有婚配?” 魏西溏应道:“尚未婚配。九爷莫非想要做媒?” “呃,”胡九红着脸道:“胡某迄今尚未娶亲……” 魏西溏斜眼,是没娶亲,不过早已万花丛中过的老油条了,还想装纯情老光棍,太恶心人了。   ☆、第043章 死局 把胡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魏西溏才慢悠悠道:“这个呀……九爷这样的人物身边还会差美人?本公子身边那几个奴婢哪里算得上什么美人?初念不过一个奴身,哪里配得上九爷?” “配得上!配得上!”胡九急忙道:“是胡某配不上初念姑娘。不过,胡某还是想……那个……” 魏西溏站起来道:“九爷,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还得认真琢磨琢磨。这样,九爷回去认真想想,本公子回头也问问初念,若初念不愿意,那本公子也不能委屈了本公子的美人。” “是是,”胡九跟着也站起来,脸上倒是有些担心的神色:“就是胡某这模样怕是让初念姑娘有些误会,初念姑娘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胡某一定改!” 闻言,魏西溏又瞅了他几眼,这模样压根就不是误会不误会的事,改?怎么改?换张人皮差不多,“九爷不必多虑,误会本公子自会解释。说起这个,本公子倒是答应过身边的丫头,若是她们出嫁,会送些嫁妆,主仆一场也是缘分,本公子这当主子在也算是对得起她们。” 胡九急忙点头:“自然自然。唐公子对下人都这般仁慈,胡某要向唐公子多请教才是。” 魏西溏抱拳道:“九爷,就此别过,你我合作之事本公子自会派人与九爷那边商谈。再会!” 两人在酒楼的门口别过,胡九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盯着初念跟着魏西溏离开的背影,唉,光看看那小身段就心猿意马,这要是娶回家了,他得死在床上。 怀揣着美好的梦想,胡九颠颠回家去了,回家之前想到了胭脂楼的沁香姑娘,又去抱着沁香姑娘滚了一圈床单泻了火才回去。 跟胡九谈的合作项目在半月后正式启动,负责教导的人自然是魏西溏这边找的,而那些经了一手的丫头婆子不管哪个被买入府里,日后都会成为无意着收集信息的最好渠道。 这些人不知道什么人要什么样的消息,只知道以后只要入了那些大户人家,只要听到一些提供的紧要字眼,都会收录起来,每日都会有信鸽往返,信鸽飞来的都是空的,只要寄出去的时候小心,就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至于信鸽飞往何处什么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人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只要她们能把听到看到的东西如实写下来,每月就会有额外又客观的银子养家糊口。 魏西溏吩咐下去做的这些事,付铮每一件都知道,只是信息还不够多,完全摸不到她要做什么头绪,连人家老爷和小妾的房事都写?难不成这家的嫂嫂和叔叔有点那个也写?打算写书呢? 有时候付铮真想扒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就那么搞人呢? 付铮觉得她以前小时候还是世子的时候是调皮,就是做些类似掏鸟窝的坏事,可如今她做的不能算是坏事,但是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赚钱,而且她做的这些都是瞒着王府里的人,知道所有事情的只有她自己。 她开的那个酒楼知道的人多谢,但也仅限于他们几个,她买的宅子养的美人知道的只有他和高小胖,她这次做的这个知道的只有她和自己,她似乎有意让她身边的几个人多少都参与进去,但是每个人都不能全部参与,就像她一定一定的挖着坑,一点一点的往下放台阶,她漫不经心的带着他们往下走,等他们突然有一天抬头飞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坑底,却丝毫不觉得惊奇。 付铮感受最深的就是她一个小姑娘养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她养美人干什么?还一个个养的那样精致。可再精致的美人,还不是让人家穿着丫鬟的衣服跟在她身后? 好吧,付铮也承认就算穿着丫鬟的衣裳,那些美人其实比别人家的丫鬟看着有气度多了。 此时的魏西溏正坐在后院和无鸣研究兵器谱,她拿起一把弓箭,拉弓对着远处的靶心,离弦之箭“咻”一声射出,直接落在红色的靶心中间,然后她摇摇头,道:“射程还是太近,若是找不到强韧的弓弦,这弓箭的使用性实在有限。” 无鸣翻在兵器谱道:“殿下若是想改良弓弦,不妨去问问仙尊。” 听了无鸣的话,魏西溏直接回了句:“他一个走路都要人抬着走的人,知道是什么弓弦?” 无鸣窒了下才道:“当初在招摇山的时候,仙尊的一大爱好便是狩猎,仙尊送给殿下的那件红狐披风,便是殿下狩猎的成果。仙尊当初也为弓弦试过许多物件,想必有些心得。” “说的也是,”魏西溏点头:“你便等他日碰上再请教一二。” 无鸣继续翻着兵器谱,嘴里道:“殿下对仙尊似乎心存芥蒂。”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是为你家仙尊抱不平?” “无鸣不敢,”他摇头否认道:“无鸣只是替仙尊委屈,明明一片赤诚丹心,偏生殿下心有疑虑。” “相卿要你当说客了?” 无鸣还是那副眉眼,“未曾。仙尊素来不屑这般行事。” 魏西溏道:“那你还说?也不怕本公主连带着你一起退回去。” 无鸣不吭声,就走魏西溏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不妨他又开口:“殿下,无鸣会一直都为殿下所用,无鸣盼殿下以诚相待。” 魏西溏问:“本公主对你不诚?” 无鸣道:“有所保留。”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问:“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人在王府心在仙尊身边。” 无鸣抬头看她,强调:“殿下,无鸣对仙尊没有非分之想。” “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公主都没往龙阳之好上想,你倒否认的挺及时。”魏西溏瞟他一眼:“仙尊是个喜欢女子的,你就算有非分之想没指望。” “无鸣没有。” 魏西溏拍拍袖子,道:“罢了,跟你争也争不出什么事来。不过,你刚刚倒是说对了一件事,本公主也以为把你放在府里放着实在有些可惜。既然你自己都觉察到了,本公主也不想浪费了你这个人才。那即日起你便随本公主出行,护本公主周全,若有其他是要做,本公主便自会吩咐。” “无鸣遵命。” 魏西溏正打算再说两句,便看到魏丁急匆匆跑过来,他一跑自然有事要禀,魏西溏直接问:“什么事?” “殿下,刚刚季筹让人带话,说有位媒婆找到客来酒楼,说替一位姓胡的九爷向初念姑娘提亲。”魏丁说完,脸都扭曲了,丑成那样,娶初念啊?那些姑娘是魏丁挨个挑选的,就跟自己选了一堆漂亮的小猫当祖宗养了一年后,有人过来说要把某只漂亮带回家养一样,他舍不得了。 听了魏丁的话,魏西溏点头:“他来就对了,若是不来才是麻烦。来报信的人还在?” “在。” 魏西溏道:“你去跟他说,就说初念姑娘说了,她还想多服侍主子一阵子,暂时不想嫁。” 魏丁急匆匆的跑出去传话。 胡九得到消息以后,心肝儿碎成了渣,拔凉拔凉的,那初念姑娘什么时候想嫁啊?想着,若想跟初念姑娘搭上关系,还得跟唐公子多拉呱拉呱,见到了主子自然才能见到美人儿。 于是,那个对双方都是双赢的合作在胡九的推进下正式启动。 其实,胡九心有疑惑,这唐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怎的还让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出来主事?不过,淮阳侯府的付公子做的担保,又让胡九心底的那点疑惑被往下压了压。 不过,当精挑万选的几个机灵丫头被送进几个大户人家以后,后其中有两户人家的管事专程来找,指名了要几个懂规矩的识字的,价格贵一点都没甚要紧,人领回去伺候主子满意,这才是紧要的。 以前胡九靠的数量多赚钱,如今倒是让他找到了另外一条路子,虽说开始的时候过程有些让人不耐烦,不过结果还是让他很满意。 跟胡九的合作,魏西溏在意的不说钱,而是信息,这偏巧就是个好的收集信息的渠道,以台阶式的方式分散下午,从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着实,汇聚最广最详细的信息渠道。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家国天下。 高小胖发现这些日子小殿下的八卦心小了不少,好像对他说的一些事不感兴趣了,高小胖觉得人生了无生趣。因为在他身边,能像殿下那样愿意听他讲八卦的人少了,一个个胆子都芝麻粒那么大,他就是想说明宫里仙尊丹药管用,荣承帝老当益壮这事都那些人都不敢听,说是搬弄陛下是非,会被杀头。 只有殿下愿意听,有时候还会追问一两句,这让高小胖觉得小殿下才是知己。结果现在小殿下也不愿意听了。 高小胖跟在魏西溏和付铮身后,跟魏西溏说话:“殿下,你最近都不跟我好了。” 付铮立刻回头说了句:“殿下跟你从来就没好过。” 高小胖接收到了付铮眼里的杀机,吓的连退好几步,然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拉季统胳膊,“季统,付大哥怎么能这样对我?殿下怎么就不跟我好了?小爷我跟殿下一直都好来着……” 话没说完,高小胖接触到季统的眼神时也突然住了嘴,为毛他觉得季统这死人看他的眼神和付大哥那么像? 高小胖失落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魏西溏主动找了他,“高湛,今日本公主跟你一起出去用膳。” 受宠若惊的高小胖乐的当即掐腰仰头嘎嘎笑:“小爷我就知道,小爷魅力无敌,小爷帅成这样,殿下肯定不会不理我的!” 站在他对面的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他,“请你去常来吃顿好的。去不去?” 高小胖当即冲出去:“谁不请谁是小狗!”然后他还跑到季统面前得瑟:“季统,今天殿下请小爷我吃饭,没你的份!哼!” 季统只是冷冷的看他一眼,坐在位置上没吭声。 殿下果然没叫上他,季统垂眸看着面前的书本,盯着那书本一动不动,他不在意去吃什么,他也吃不起,但是……他紧紧的拧着眉,但是他在意的是殿下连叫都没有叫他一声。 高小胖一边抖着肩膀奸笑,一边得瑟的走了出去。 魏西溏看他那模样,都不知说什么好,“你要是再这么个笑法,你就回去,本公主的脸都被丢完了。” 高小胖总算老实了。 开春以后,季筹的个子也长了不少,不过比不过魏西溏,在她面前,魏西溏倒是有了点优越感,小家伙比她矮了半个头。 他们进门的时候,季筹正站在凳子上熟练的打着算盘,看到魏西溏进门,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继续算自己的账目。对外来说客来酒楼的老板是个不知名的生意人。 据听说姓唐,只是没人见过,老板貌似有些后台,开业那天有人看到淮阳侯府的付公子和藤王府的小世子过来教训了砸场子的人,付公子当场放话这里他护着了,那几个捣蛋的被打的很惨,后来这家酒楼成了这么些年金州城唯一一家没有被过收保护费的地方。 除了酒楼少见的厨子当众炒菜模式让人觉得稀奇,再就是酒楼每个月都会推出三个五个新菜品也让人期待,每次的新品价格都贵的离谱,可每个月还是有不少人就是冲着新品过来品尝。 客来酒楼的名声日渐打响,而酒楼那个个子小小整天拿着账本和算盘算账的小掌柜也成了独特的风景线。对外季筹是打工的伙计,时间久了人家就开玩笑似得称呼他是小掌柜,然后大家都这么叫起来。 季筹有个本事,那就是口头账目特别厉害,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再大数量的账目他都能脱口而出,倒是让那些人高马大的成年人都自叹不如。 进了包厢,魏西溏跟高小胖坐了下来,高小胖喜滋滋的说:“殿下,你让厨子进来炒菜给我看。” 魏西溏一口回绝:“偶尔看一次就行,哪有天天看的?没看楼下的厅里已经改了一部分,保留的一部分是让新客人看的,图个稀奇,以后酒楼靠的就是菜品。炒菜的方式是噱头,用完就算。” 高小胖:“……”真是一脸哀怨。 饭菜被陆续送上,两人开始用餐,高小胖看看自己手里的筷子,又看看魏西溏的象牙筷,不满:“怎我的不说象牙筷?付大哥都不在他们还替你准备,偏心!” 魏西溏懒得理他:“不想吃麻烦关门换人。” 高小胖狰狞着小胖脸扒饭给魏西溏看,“偏吃!” 魏西溏问:“有个好玩的活你要干嘛?” “什么活?”高小胖一脸奇怪,嘴里塞了鼓鼓的活,“有钱赚吗?” “你喜欢的。”魏西溏道,“有。” 高小胖一听,立马拍拍胸脯:“那小爷为什么不干!” 魏西溏道:“前些日子本公子去听了两回说书的,结果无意中听到那说书人跟人抱怨现在的书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客人越听越少,主要是没有好故事。” 高小胖瞪大眼睛:“难不成让小爷写故事?小爷的字都认不全……” “你也知道你字认不全?”魏西溏白他一眼,道:“不是让你写故事,而是让你找些好玩的事说给别人听,别人写故事。” 高小胖还是茫然:“打个比方我听听?” 魏西溏道:“太子殿下在外面养了个小美人。” 高小胖顿时一拍手,两眼放光的兴奋道:“这个我喜欢!”想了想,又怕死的说:“不过,直接说太子,传出去我死定了。” “所以,”魏西溏道:“自己找个替代词。” “打个比方听听?” 魏西溏道:“上头那位,说的是谁?” “不就是……”高小胖点头,“小爷我这么聪明,一听就明白!这活小爷最喜欢!” “不过你的消息渠道太窄。”魏西溏突然又说,“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你能收集多少戏本子的内容?” 高小胖卡巴眼,“不让小爷我干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不是不让,而是让你想办法,怎么样一个人才能收集更多。” 高小胖伸出小胖手托腮,眯着眼说:“宫里的大事我都是听我爹和我哥说的,小事的话……我有时候我跟我爹进宫混熟脸,听那些小太监说的,要说能在宫里很快收集到话本子要的内容的话,还是找宫女太监来的更快……”高小胖仰头嘎嘎笑:“我有办法了!找那些人要不就行了!” 魏西溏看着他没吭声,只是笑了笑,然后高小胖突然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搁,嘀咕道:“不行!太监都是些势利眼的东西,往他们要东西,都要先塞好处……” 魏西溏直接应道:“既然是赚钱的戏码,就不要怕花钱。这样,你打点的银子本公主倒是可以帮你出,不过本公主可是有条件的。” 高小胖瞪她:“什么条件啊?” “本来是想替你介绍的生意,若是本公主出钱,那自然就是你与本公主的生意,你的利润要分本公主一半。” 高小胖顿时愤愤不平道:“八字还没见一撇,我还没瞧见银子的影子,就要分你,凭什么?” 魏西溏扭头看向一边,“若是不分,本公主凭什么帮你出钱?” 高小胖一脸怀疑的看着她:“殿下怎会这么热衷戏本子?你又不赚钱银子!” 魏西溏挑眉:“怎么不赚?你赚的是收集戏本子故事的银子,本公主赚的是出售戏本子的银子。” 高小胖“哦”的围着她赚,不服气:“你是要赚大的银子,让我赚小的银子!” 魏西溏斜眼看他:“你又没出本钱,自然只能赚小的银子。你要不要做?你不要本公主便找别人能。”她手托腮道:“想起来了,季统一直缺银子,让他做也不错……” 话没说完,高小胖立马举手道:“便宜谁都不能便宜了季统!我做!别忘了按时付我银子就行!” 魏西溏对他笑笑:“那是自然。” 高小胖没把这事当成赚银子的事,倒是当成一件好玩的事,特别是在魏西溏带他见了那个写书人以后,写书人跟他说了要那些内容,真假传说,只要宫里的事都行,高小胖干劲十足。 与此同时,魏西溏跟着腾王妃一起进宫的时候也多起来,以前她是能躲就躲,如今只要腾王妃去给皇后请安,她都会跟着去,每次都让柯大海领着她到处走。 因为上次那件事,柯大海对着小殿下有几分发憷,当时他的心里是认定殿下必死无疑的,结果他非但没死,还让那差点置他于死地的仙尊反过来救她。 小世子变成了小殿下,到现在柯大海还记得当时仙尊说的话,他明明是说小世子“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可到了陛下那里,他竟然睁眼说瞎话,直接就否认了。 柯大海能躲过一劫依旧留在皇后身边,也是仙尊一句话的功效,若不然,他哪里还有命领着小殿下在宫里走路? 只是对于眼前的这个一直穿着小世子衣裳的小公主,柯大海心里多少带着些敬畏,龙相天成,龙相……到了那座满是仙鱼的小桥下,各色五彩缤纷的小鱼全聚到了桥下,围着小殿下的倒影哄挤到了一块。 柯大海不是瞎说,平常有人想看小鱼,结果小鱼一条都不出来,有时候宫里的嫔妃过来也是出来个十几条,可小殿下每次过来,这些小鱼就跟约好似得,一股脑全游了出来,为什么? 柯大海在宫里待了十二年,荣承帝登基之前他就在,算是个什么事都经历过的老人,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看人准则和做人方式,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当初和他一起的太监死的差不多了,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被打死就是在荣承帝宫变的时候被杀死,他就是凭着敏锐的求生本能活到了今天。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看着无害,甚至还带着几分可爱,可仙尊那句“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就像烙印一样印在心里,从来不敢忘。他要想在宫里活着,就必须有最亮的眼色,必须知道依附谁才能让自己真正活下去。 他不敢赌,却也不敢忽视眼前的小姑娘。 “柯公公,”魏西溏转身看他,“本公主想去见一见仙尊。” 柯大海急忙弯腰道:“奴才遵命,殿下这边请。” “柯公公。”魏西溏在前面走着,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柯公公急忙应道:“小殿下有事您吩咐奴才,奴才自当去办。” “本公主先前来过宫里许多回,不过都有外人在场,倒是不好开口。”她站住脚,回身看着他道:“这回既然只有你我二人,本公主这里谢过柯公公。当初若不是公公通知父王及时,只怕本公主如今也是身首异处。” 柯公公一激灵跪在地上:“殿下,奴才何德何能敢要殿下一声谢……” “起来吧,”她笑笑道:“本公主不是什么恶人,不必惊慌如此。”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本公主不过是个小孩罢了。” 柯公公一身冷汗的站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紧张。小殿下说自己是个小孩,似乎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可是这种违和感到底是为什么? 违和感,这是柯公公从小殿下身上感觉到的,特别是在她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自己是小孩的时候,明明是个事实,可就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还没到现在住的偏殿的院子,便有两个孪生小童迎了过来:“仙尊派我二人前来恭迎殿下。” 魏西溏扭头跟柯公公说了句:“本公主去去就来。” “奴才遵命。” 她进去以后,听到琴声,不意外的又看到他坐在殿内那棵大树下,面前放了一方小桌,小桌上摆了棋盘,先执了白子放上,随即又放了黑子放上,一人分设两角,下的津津有味。 魏西溏走近,相卿开口道:“殿下可愿陪相卿走一局?” 魏西溏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眼棋局,道:“你一个人倒也玩的这样高兴。” 相卿伸手拿了黑子摆上,魏西溏摸了个白子,直接堵住黑子的棋,相卿看着棋局道:“殿下恕罪。相卿离开招摇山之后才接触棋局,棋艺不精,殿下不要嫌弃相卿才好。” 眼睛看向棋盘,魏西溏不由笑道:“以你的年纪来说,这棋下成这样,却是棋艺不精。” 相卿抬头,脸上带了一抹笑:“殿下若是愿意陪相卿多走几趟,或许是相卿的棋艺便会大涨。” “都跟你说了,这等话以后别说,”魏西溏道:“这是最无聊的拍马屁,只会惹本公主反感。” 相卿叹气:“相卿说的明明是实话,殿下就是不信。” “说起这个,”魏西溏道:“你家无鸣还替你报过不平。” “只怕殿下只会觉得多心。” 魏西溏冷笑,“换了谁碰到仙尊这样奇奇怪怪的人,都会多心吧。” 相卿愣了一下,似乎没觉得自己会被灌上奇奇怪怪这个说辞,想了一下,才道:“许是相卿久居招摇山未曾来过凡尘,有些格格不入吧。” 魏西溏把着手里的棋子,道:“仙尊出山便是为了所谓的帝王星?” 相卿执棋的手顿了顿,才落子答道:“是,也不全是。” “哦?”魏西溏抬头看着他。 相卿盯着棋盘,垂着眼眸,道:“殿下心中可有秘密?” 魏西溏应他:“自然。” “殿下的秘密可是不愿对人说?” 她又应:“或许。” “相卿也亦然。”他抬头,盯着魏西溏的眼睛,道:“殿下不信相卿所言,相卿却信殿下所说。殿下不愿说,不代表殿下欺骗。相卿也亦然。” 魏西溏一愣,然后她问:“仙尊是说,仙尊有自己的秘密,对本公主所说却句句属实?” “正是。”他说:“相卿下山只为寻的殿下,助殿下达成所愿。只是,相卿有不可说的秘密,一如殿下有殿下不可说的秘密罢了。” 然后他笑问:“殿下,一个人可辛苦?” 魏西溏窒了窒,然后她垂眸看着棋盘,道:“一个人才不担心背叛,一个人才不会对他人在意,一个人才没有怀疑……” “殿下一个人的时候,可觉得寂寞?” 魏西溏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道:“一览众山小的时候,万般美景尽收眼底,那些以求热闹的人,还不是匍匐在山脚?” “殿下,”他说,“既然殿下注定要登上山巅,何必舍弃登山的助力?既然尔等注定为殿下利用,殿下何不专心攀爬,把先期的打点丢给他人?既然过程总有意外,殿下何必一人冒险,若能踩着垫脚石踏上山顶,哪怕殿下回身便弃,也比独自伤痕累累到达山顶要好的多,殿下何故非要一人独行?” 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更深刻的记住我是怎样一步一步爬到了山顶,我才不会轻易忘记过程的艰辛,才不会随便托付信任,才不会鬼迷心窍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才不会被身边最亲近的人捅上一刀,才不会落的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相卿坐在那里,他仰着头,安静的看着她那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双眼,那样明亮,那样耀眼,那样惊心动魄。 他道:“殿下,既然如此,相卿愿做殿下手中的长剑,跟随殿下一步步踏上山巅。”然后他慢慢站起,道:“相卿有所求亦不变,哪怕殿下功成之后把相卿这把剑弃之高阁,相卿也亦无悔。” 他抬手,雪白长袖落在棋盘上,轻轻一扫,黑白棋子尽数落地,棋盘空无一子,他继续道:“时如此局,从无开始,亦如殿下,从新开始。殿下与相卿今日无路可逃,相卿只需走出此院回禀陛下,红灵公主乃大豫女帝转世,殿下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相卿既已失去目标,自会隐遁山中永不出世。殿下可愿与相卿一搏到底?”   ☆、第044章 选一个 她拧着眉,目光阴冷的看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 他突然跨过棋盘,缓缓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扣入怀里,道:“殿下,相卿此言,不过是为了逼迫殿下罢了。相卿愿与殿下同行,风雨路上可以替殿下遮风挡雨,殿下若是不小心踩了空滑了脚,相卿便是你的那块垫脚石,不让殿下滑下山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她只及他的胸膛高,这样一比,他显得有多高大,她则显得的有多矮小。她平视,眼前触及到的一片雪白袍服,半响她冷静的开口:“成交。” “相卿谢过殿下!” 从宫里离开回腾王府的路上,腾王妃的脸上带了几分愁容,牵着魏西溏的手也有了些凉,魏西溏抬头看她:“母妃?你有心事?” 腾王妃摸摸她的脸,只笑了笑:“饿了?还是渴了?母妃没事,不过今天皇后娘娘说了几句话让母妃心里不舒服罢了,没别的事。” “皇后娘娘说了什么?” 腾王妃看着前方,道:“就是说了不好听的话,没甚要紧的。你小小年纪,好奇心可真大。” 魏西溏只是问:“可是让父王娶侧妃了?” 腾王妃惊讶的点头,“池儿如何知道?” 魏西溏应道:“父王在朝里做的是个闲差,涉及不到政事,母妃平日一不出门二不惹事,未曾做过丢皇家脸的事,若是母妃有什么错,只怕就是没生出个世子。这样一说,倒是孩儿委屈了母妃,孩儿也恨自己为何不是个真世子……” “傻池儿,母妃委屈什么?倒是我家池儿一直以来都受了委屈,明明是个女儿家,偏要被打扮成男儿跟那些混小子待在一起,错的不是池儿。”腾王妃把她搂到怀里,道:“母妃的身体确实生不出了,皇后娘娘教训的对,是母妃对不起你父王。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你父王娶侧妃。今日母妃也想通了,若是你父王同意,那便替他娶个侧妃吧。” 魏西溏没说话,管的真宽啊,连小叔子家没有世子都要管啊,倒是多闲啊,有这么找茬的吗?她拉拉腾王妃的手,道:“母妃,你放心,池儿不会比人家的小子差在哪里,也不会让父王娶什么侧妃。” 腾王妃只是笑了笑,把她搂到怀里,道:“这是大人的事,池儿不要管,真要娶了侧妃回来,池儿也要安安分分的当好孩子。” 回到王府以后,腾王妃的兴致明显不高,神色奄奄的回了房,急的腾王追着魏西溏问:“池儿!你给我站住!说,你是不是在宫里做了什么坏事,惹了你母妃不高兴?你还跑?” 魏西溏又不傻,腾王手里不知哪里摸过来的鸡毛掸子,啥话不说就要抽她,她不跑干嘛? “站住!让你站住听到没?”腾王一直追:“快说,你干嘛了?” “父王,孩儿冤枉,什么都没干,就跟仙尊喝了点茶,然后陪着母后就回来了!”魏西溏跑到亭子的另一面,嘴里嚷嚷道:“父王,哪有你什么不问就追着孩儿打的?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 腾王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在柱子打了几下威吓:“你站不站住?你再跑打断你的腿!” 魏青莲三姐妹听到动静都跑出来了,几个人联手,赶紧过来把腾王拉到凳子上坐下,“父王,有话好说,池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怎能还这样打她?” “出去一趟你母妃回来就没精神,谁都不搭理,不是她气的?”腾王呼呼喘气。 魏西溏在亭子外头说:“没精神就对了,任谁被人逼着给自己夫君娶小老婆都不会有精神。” 腾王猛的抬头:“什么?” 魏西溏一指腾王卧室方向,道:“母妃说了,要给你娶个侧妃传宗接代,生个世子。” 魏青莲三姐妹个个张着嘴,盯着腾王看,其中魏静思突然站起来,嘴里嚷了一句:“父王要是娶侧妃,我就绞了头发去庙里当尼姑去!” 魏西溏纠正:“庙里都是和尚,庵里才是姑子。” 魏静思跳脚:“池儿,你真是气死我了!” 腾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女儿说了这话,顿时被气个半死:“静儿不要胡说?谁说父王要娶侧妃?”然后站起来,直接往卧室冲:“柔儿,你听说为夫说……” 剩下姐妹四人面面相觑,半响,魏青莲失神的坐了,嘴里喃喃道:“若是连父王都要娶侧妃,这世上还有书上写的神仙眷侣吗?” 魏红衣的眼圈有些发红,她吸了吸鼻子,才道:“不过是池儿随口一说罢了,哪里就真娶了?” 魏西溏没说话,而是转身回了房,魏丁站在门外没敢进去,半响才小声叫了一句:“殿下。” “说。” 魏丁道:“刚才高小公子过来,给殿下传了个字条,说是跟王府有关,不知殿下……” 魏西溏拉开门,把纸条接了过来,高小胖消息果然灵通,这么快就消息就到了他那里。腾王妃没个魏西溏说的是,皇后打算让腾王娶的侧妃不是别人,而是她娘家那头最小的一个妹妹。 魏西溏把纸条烧了,接下来的几天开始观察腾王,腾王似乎还是那样,却也有了些变化,有些不耐,有些无奈,更有些愤怒却没奈何。很显然,那个让他娶侧妃的事还是伤了他的脑筋。 腾王这一身差不多算顺风顺水,大事小事抱着荣承帝哭一哭闹一闹总能解决,可这次他没这样做,更多的是把烦恼埋在了心里。 或许,他自己也在权衡如果把皇后的妹妹娶回家,对王府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毕竟太子是皇后所出,名正言顺,只要他没有犯下不得了的错,只需耐心等待荣承帝退位,登基是必然的。如果和皇后那头结了姻亲,太子登基之后,腾王府不单有魏青莲维系和太子幕僚的关系,还会有皇后的支撑,那对王府而言必然是更加稳固的。 这些,不单腾王知道,就连腾王妃也知道,所以她回来以后没有和腾王闹,而是选择自己忍气吞声。 这么多年夫妻现状,即将被一个外人打破,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连续几日的用膳气氛都十分压抑,这日晚膳时分,魏静思突然问:“父王,你真的要娶侧妃吗?” 腾王没来得及开口,倒是腾王妃对魏静思训了句:“静儿,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搀和。” 魏静思伸手扔了筷子,恼道:“母妃,我不小了!我是大人了!再者,我是父王母妃的孩子,我喜欢看父王母妃两个人和和睦睦的,以后要是真多个外人,王府不定就弄的乌烟瘴气……” “静儿!”腾王出声训道:“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魏西溏身后拉拉魏静思的胳膊:“三姐,吃饭,别惹父王母妃生气。” 魏静思直接站起来,“猪!就你吃的下!我不吃了……” 话没说完,腾王厉声道:“这么大人还没规矩!坐下!” 素来温和的腾王一晚上语气都不善,魏静思倒是害怕,乖乖坐下吃饭,只是眼泪包在眼上,表情十分委屈。 魏青莲和魏红衣两人就只能摸摸她来安慰。 腾王妃一直低着头,晚膳吃的也少,一看食欲就不佳。 回到房里的魏西溏来回走了几圈,直接下了结论:本来还想多留一阵太子,让他和其他皇子杀的头破血流,如今一看,腾王府的这些事都是太子带来的附加影响,太子必须尽快死。 日落西山,过了冬的天还带着瘆人的冷意,晚风吹在身上,直叫人打了多少。 淮阳侯府门口,开门的门厅听说的殿下过了寻付公子,倒是有些吃惊,“这么晚殿下还过来?殿下请进,小人这就带您去找公子。” 魏丁对着看门人好言道:“我家殿下就不进去了,付公子出来就说一句话便好。” 魏西溏坐在轿里,目视前方一动不动,轿子的一侧立着无鸣,两个轿夫安静的等着,周围静的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不多时,付铮从府里出来,“池儿?” 走到门口才发现站着的不是魏西溏,而是魏丁,魏丁对他恭敬道:“付公子,我家殿下在轿子里,请你过去说一句话。” 对于她素来的随心所欲,付铮倒是没计较怎没下轿,而是过去,不等他动手,轿帘已经被她揭开,露出一只手小小的手,周围有些暗,轿子两边挂着的灯笼只隐约瞧得见路,却完全最照不亮她的脸,以致她的面部被隐没在黑暗里。 “池儿?”付铮弯腰,想要拉她出来。 魏西溏开口:“付铮,你哪日休沐?” 她很少唤他付铮,大多是故意不喊,又或者是想求他办事时喊他付大哥,这一声付铮倒是让他愣了下,他伸手拉开轿夫,一脚踏进轿子里,蹲在她面前问:“池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哪日休沐?”她只重复问了这话,看他的眼神十分平静。 付铮看着她,半响他道:“若你希望我尽快休沐,那便明日可好?” “明日我有事找你,早上在客来酒楼等你。” “好,我一定早些去,不让你久等。” “嗯,”然后她道:“那我回去了。” 付铮闻言,只好从轿子里退了出来,站到一旁叮嘱轿夫:“路上小心些,别摔了殿下。” 目送她的轿子离开,付铮才重新进了大门。 次日一大早,季统如往常那样过来练剑,练完剑他打算回去,不妨魏西溏突然开口:“留下用点早膳,待会本公主也要出门。” 季统没有做声,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对面桌上摆放了一份早食,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 魏西溏垂眸喝着她的茶,道:“前些日子本公主记得你说过一些话。” “不知殿下指的是什么?”季统觉得自己说过的话挺多,他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 魏西溏道:“不论本公主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这话还算不算数?” 季统后退,直接跪在她面前,道:“殿下但请吩咐,季统决不推辞。” 魏西溏放下杯子,掀起眼眸看他一眼,道:“如此便好。起来,都说了,没让你跪的时候,别动不动就跪。” “季统知错。”他看了眼魏西溏,重新进食。 “你现在多大?”魏西溏又问。 季统再次愣了下,他恭敬答道:“回殿下,季统比殿下年长一岁半的年纪。” 魏西溏点点头,“这样,你现在跟着无鸣学剑,以武为主,三年后你参加天禹的武考。” 季统慢慢抬头看向她,“殿下……” “若你有需要任何经济上的帮助,跟我知会一声便可。不过,以后也怕用不着,季筹每月领的银子不算少。”她说的轻描淡写,“我要你少年成名,成为天禹未来的国之栋梁。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明明一身傲气满身傲骨,却只能屈于现状低于人下。” 季统张了张嘴,她已经再次开口:“想问我为什么?”她笑笑,道:“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就当本公主想为天禹培养一个能保家卫国,能开疆辟土的将军罢。” 季统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视线落在那张明明还带着些许稚气,说出的话却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让人震惊的少女身上。 这个素来以男装示人的小姑娘,即便到了今天以公主自居,却依旧未在服饰上下过功夫,顶多是换个发饰证明自己也有变化。 她不想身边那些同龄的小姑娘,甚至和腾王府的另外三位千金都不同,她明明在做着小气的事,却又给他胸怀天下的错觉,她似乎只是任性的想要帮他和季筹,做出的事却又让他难以咨询却又不得不信。 她说她帮季筹讨个公道,荒唐的让人去打砸了人家的店,竟然真的换来了本早该送到的赔偿款。她为了季筹开一个酒楼吗?他不信。可是她做了,她放心大胆的把酒楼的一切都交给了季筹,他不信也得信。 她说她送他份新年礼,然后把他最需要的送到了他面前。 她依仗着腾王府的优势随心所欲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却处处让他受益。 他相信她的话,她说要他成为一个保家卫国、开疆辟土的将军,而他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坚定了自己的未来目标,他要当将军,当一个让她瞩目、让她敬佩的护国将军! 季统素来不善言辞,即便在听了她的话以后,还是沉默着。 半响,他吐出一个字:“好。” 对面的小人手里捧着冒着热气的杯子,然后她轻轻放了下来,“吃完了吗?吃完走吧。” 她似乎懒了许多,从昨日开始出行便乘轿子。付铮在楼上看到那顶小轿过来的时候,心里冒出的就是这个想法。 门一动被人推开,魏西溏抬头看到他已经坐在房里疑惑倒是愣了下:“这么早?” 付铮过来牵她的手,“不早,怕让你等急了。” 魏西溏缩回自己的手,在主座上坐下,无鸣在站在门边,伸手关上门,季统垂眸站在距离魏西溏不远的地方,一言不发。 这阵势看的付铮皱眉,“池儿,可是有什么事?一大早的怎么这么严肃?” “你记不记得你前些日子问过我,把长音送到太子身边究竟要做什么,现在可想知道原因?”她坐下以后直奔主题。 付铮立刻看她,问:“愿意说了?” 魏西溏笑笑,伸手解开身上的披风,道:“说倒是不打紧,只怕付公子难以接受。” 付铮再次皱了皱眉,她倒是好久没以付公子相称,这一称呼让他觉得自己与她格外疏离,“池儿,你今日怎的有点怪?” 魏西溏伸手将披风扔了出去,季统一把接在手里,她继续道:“长音是我养在身边养了一年,特地为太子准备的。” 付铮的脸上少了刚刚的温和,他盯着魏西溏,问:“为什么?” “不是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她笑笑,道:“那便让他闯不了关,困死局中。这就是我的目的。” “为什么?”他依旧这样问:“殿下的目的是什么?” 魏西溏站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道:“目的?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我要让太子死。” 她话音刚落,付铮已经睁大眼睛猛的站起来:“殿下!”只是下一秒,他只能重新坐回原位,季统手里握着一柄短剑,抵在他的脖子上。 付铮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季统:“季统!” 季统的脸上依旧没有其他的表情,只是专注于手中的刀。 付铮身侧的拳握了握,他咬牙道:“池儿,你竟然要这样跟我说话?你究竟要做什么?” 魏西溏平静的注视他的眼,“我?我太子死,我要皇家子嗣一个不留,我要天禹江山,我要这天下,说的课够明白?” 付铮紧紧盯着她的眼,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玩笑话,却发现自己看不出任何平静以外的表情,似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话。 “你可听明白我的话了?”她问。 “池儿!”付铮依旧盯着她的脸,问:“我听明白又如何?听不明白又如何?” 魏西溏笑了笑,道:“今日你有两条路。生或死,你只能选一个。” 付铮的牙关咬的死紧,“魏池!” “我不想杀你,”她平静的说,“只是,你若让我难做,那便不得不杀你。”她个子比他矮了那么多,站在他面前只能仰面看他,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问:“付铮,你可愿站在我这一边?” 付铮咬牙闭目,然后他开口:“让他们出去!” 魏西溏看了眼季统,“你和无鸣先出去。” “殿下!”季统要开口,魏西溏抬手:“出去吧。” 季统看了面色冷峻的付铮,自然知道他心里有多窝火,一心一意对着的人,却在他最放松的时候给了他这么一出戏码,只怕是伤了他的心。 季统和无鸣走出房间,屋里只剩下付铮和魏西溏。 看着眼前小人平静如常的脸,付铮只想伸手掐死她,他对她什么样的心思?从小宠着疼着护着,她呢?上来就给他这么一出,连刀剑都拔了出来,她把他当什么了? 付铮的脸色铁青,死死瞪着她,魏西溏抬眸回视,道:“我知这样你会生气。不过,这是让你在最短最快时间内接受事实的最好办法,如此我便不必浪费更多口舌。本来我打算让你自己慢慢看醋,只是近来太子为了图位,影响到王府安宁,时时打乱原有计划,是以我要先除太子。” 然后她上前一步,伸手拉付铮的手,问:“你会一直生气吗?” “你说呢?” 魏西溏对他笑:“我也不愿这样待你,不过,你若是真不站在我这一边,我怕留个隐患回去把自己害死。付铮,我要你一句话,你可愿助我?” “池儿,你名不正言不顺,又是女儿身,这有多难你可知道?”他问。 魏西溏不恼,只道:“自然知道。不过,我不是还有你么?” 付铮的脸色还是那般僵,他问:“你是需要我,还是只想拉拢我试试?若是不成,便会除去我这后患?”见魏西溏不吭声,便知她是怎么想的,笨丫头,连哄哄他的话都不会说,付铮气的直接甩开她的手,“你心里头,我便是这样的人?” 魏西溏也不生气,重新拉他的手,道:“你别生气……” “我待你怎样,你不知道?”付铮怒道:“你上来就拿着剑架我脖子上,你让我不生气?我先前跟你怎么说的?你若要想要做什么,只管与我说,我自然会帮你……”顿了顿他自己也点头承认:“自然,若是这样的事,我确实会犹豫。这么大的事,犹豫是正常,那你便拿了剑要杀我?” 魏西溏依旧牵着他的手不松,“若不这样,我怕你会问东问西,我烦。” “你!”付铮气结,然后他缓了缓,才道:“我问你,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不信这是突然的,这会想想,你瞒了我那么多事。让我帮你做这做那,你还瞒我!”说两句他便恼起来,指着门外更是怒火高涨:“你让季统都比我先知道!” “那你还要不要帮我?” “你说呢?” 魏西溏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哪里知道?” “你!”付铮看了她一眼,伸手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蹲在她面前,问:“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便告诉你我要不要帮你。” 魏西溏安静的坐着看他,付铮问:“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不想任人摆布。” 这理由说的过去却也太牵强,付铮忍了忍继续问:“什么开始有了这样的想法?” 魏西溏垂着眼眸道:“坠马醒来以后。” “你之前所做一切都是为这个做准备?” 她依旧点头:“是。” 付铮呼口气,又问:“不愿跟我说是怕我不帮你就算了,还跑去告密?” 她再次点头,付铮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你一个小毛孩,就算我去说了,谁信?” 魏西溏盯着他看。 付铮忽一下又笑了,说:“我虽恼你不信我,不过,你这样小心是对的。” “那你要帮我?”魏西溏还是问这句。 “我不帮你谁帮?更何况,我那样一心对太子,他也不是趁我不备给我下了血蛊?说到底,我也跑不了最后为人臣子的命运,既然如此,我自然选择你。”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选你的风险要大的,弄不好就被灭了九族……” 谋反大罪,失败被灭九族就再正常不过了。 他握握她的手,道:“所以池儿,你可是认真的?” 魏西溏问:“你要我让无鸣把你脑袋砍下来证明么?” 付铮笑:“那便罢了。不过,我冒着呗诛九族的风险帮你,那我的好处呢?” 魏西溏问他:“你要什么好处?封王拜相?金银珠宝?” 付铮摇头:“我要你,给不给?” 魏西溏看着他,强调:“我还是个小孩!” 付铮叹气:“我是说你以后长大了。” 魏西溏眯着眼看他,把他认真打量了一番,突然道:“若你长大了,还是现在这副模样,两家的婚约还作数。” 付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伸手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池儿,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反悔,便是小狗。” 被他抱着腿转了一圈,魏西溏两手撑着他的肩膀,急忙道:“下来下来!放我下来!” 脚落在地上,魏西溏瞪了他一眼,“成何体统?”倒是有些好奇,“我这副模样,还是小孩,你图什么?” 要说这个,付铮还真说不清,瞧了她几眼,笑道:“我瞅着多半是图你调皮捣蛋尽给我惹麻烦事。以前你是挨人家追,我得藏着掩着你,如今你是追着人家,我得护着挡着。你若是耍着我玩,那可是天理难容了。” 说了两句,他突然又想起外头站着的季统,不由又怒道:“怎得连季统都知道,你还瞒着我?他比我重要?还是比我更得你信任?” 魏西溏哄他:“自然是你更重要,否则怎会把你放在最后头?我一直瞅着你要是拒绝了,我该怎么才好,所以才放最后。” 付铮确实重要,季统入朝的路必然比付铮要艰难,而付铮身后可是有个淮阳侯府。 从酒楼出去以后,付铮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季统,从他身边经过,直接说了:“你还真适合当条看门狗。” 季统抬眸看了他一眼,却什么话没说,继续低头一动不动。 魏西溏从门后出来,跟季统说了句:“你别理他,他心里正是不爽的时候,过两日就好了。” 和付铮辞过以后,付铮有十天没来寻她。魏西溏也不着急,他不来她也不去,明明念书的地方就隔了没多远。这换以前从来没有的事,自打付铮也入了国子监后,那是三天两头过来寻她,午膳都要一起吃的。 高小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那双充满八卦的眼还是很敏锐的,把胖脑袋伸手魏西溏那边,小声问:“殿下,你跟付大哥吵架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主跟付铮吵架了?” 高小胖比划了一下:“小爷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付大哥好多天没来寻你了。”抵抵她的肩膀,“若是吵架,肯定是殿下惹付大哥生气了,你好歹去低个头陪个不是,哪能一直怄气呢。” 魏西溏气的一拍桌子:“都说没有的事,你胡扯什么?” 高小胖不服气:“那你让付大哥来找你啊?他不来,肯定就是被你气的……”魏西溏拿了手边的书本就要对着高小胖砸过去,高小胖赶紧缩回脑袋:“不说就不说,哼!”说完,高小胖跑出去玩儿了。 魏西溏坐在桌边,伸手抓了抓头,绷着脸不吭声,季统坐在靠墙的位置,看了她一眼,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殿下,要我把付公子喊过来吗?” 抬头看他一眼,魏西溏赶紧摆手:“不用。”想了想站起来朝外走,“本公主自己去找他。” 这算是入学以来,魏西溏主动找付铮,以前都是他过来寻她的。 其实付铮都有来上学,只不过他连续多日都是坐在屋子里的,毕竟是那么大的事,他身后还有个王府,心里多少有些压力,自然也是带了气,谁让那小王八蛋那般气人? 学里其他少年对付铮喊了句:“付铮,有人找。” 付铮头也没抬的说了句:“不理!”然后他眼角余光便看到门口探出个脑袋,她脸上还带了些讨好,歪着脑袋看他道:“气了这么多日还消气呢?心眼儿多小呀!”   ☆、第045章 高小胖投诚 付铮顿时被她气瞪她,魏西溏走过来,到旁边坐下,然后趴在桌上看他:“小心眼。” “你还真敢说?”付铮拉着脸,捧着书不理。 “你打算一直不理我?”她问:“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今晚便让无鸣来寻你。季统跟无鸣练了半个月,功夫大有长进,你一直都不来,等着他以后抬抬手打败你。” 付铮总算看了她一眼,“那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 魏西溏伸手戳戳他:“咱俩和好成不成?一直吵架多没意思,大不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你也拿剑架我脖子上,这样咱俩就扯平了。” 听她说完,付铮倒是“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好好的小姑娘,脸皮子怎就这么厚?有你这样对人死缠烂打的?” 魏西溏伸手摸摸鼻子,道:“你不去寻我,自然只能我来寻你。”又歪头看他:“还生气么?” 伸手拉了她的手,付铮放在手里握了握,道:“不生气,本来就没生气,不过是想的多了些,想的太多反倒扭劲了。我倒是想不帮你,又不甘心死在你手里,与其真死在你手里,不如帮完了你再死,为了不让我们两家人受到牵连,唯有拼死一搏才行。” 魏西溏任他拉了手,道:“想开了就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付铮瞪眼:“这还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摇摇头算了,跟她争什么呀?别看现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想起半月前她的所作所为,付铮有十颗心都被她寒透了。 “哦,对了。”魏西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我忘了跟你说,那妖道跟我也是一伙的……” 话没说完,付铮已经跳了起来:“魏、池——” 魏西溏赶紧往门外跑,嘴里道:“人多力量大!” 付铮扶着桌案站起来,气的心肝儿都哆嗦,其实他知道她能拉拢来那样的人物于大家都有利,气的却是她身边那么多人里头,他竟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等付铮正式站到她一边的时候,付铮才发现她通过他认识的胡九成了她广收金州城官吏富豪之家各种信息的渠道之一。 高小胖稀里糊涂不明所以的时候,发现小殿下身边聚着的人越来越多,他原本是小殿下最好伙伴的地位岌岌可危。高小胖很生气,愈发往小殿下身边黏糊,直到某日,小胖子不小心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然后小脖子上被人搁了把剑。 高小胖睁大眼,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殿下,这样是不对的……太子那是太子,他要是被人杀了,还是会有其他的太子上来,就算其他的太子被人杀了,还是会有太子……太子是杀不完的……这是谋反的大罪,会被砍头的,会被诛九族的……” 魏西溏坐在主座上,身侧的小桌上摆放了一堆零嘴,两个孪生小童一左一右的伺候着,一个添茶一个薄零嘴壳。 无鸣的剑就搭在高小胖的脖子上,冷硬逼人,高小胖跪在地上,哭的都快断气了。 “你我同窗这么久,若是这么杀了你,倒是显得本公主不念旧情。”魏西溏慢条斯理的开口,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 高小胖哭着说:“就是……” 魏西溏从书本里抬头看他,又道:“可本公主若是饶了你,你回去一说,那本公主乃至腾王府怕是都会被砍脑袋。是以,本公主只能委屈了你,死你一个,保全本公主全家……” “不要啊!”高小胖嚎起来,“我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西溏扔下书,走到他面前,“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怎么行?你明明知道那么多事,如今倒说什么都不知道,摆明了是装的,本公主更不会放你回去了。” “殿下,那我们同窗好几年……”高小胖抽噎,“不念旧情吗?” 魏西溏在他面前蹲下来,道:“本公主若念了旧情,本公主便有了被砍头的危险,你说本公主是要饶了你的命,还是要饶了本公主自己的命?” 高小胖傻眼,看着她不知所措:“那……那……” “本公主与太子,你愿意跟谁玩儿?” 高小胖哭着说:“愿意跟殿下玩儿,但是殿下要让人杀我……” “本公主若不杀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她回头,无鸣身手把一粒不知甚药丸递到她手里,魏西溏捏着那药丸让高小胖看,“你把这吃下去,本公主便不杀你。” 高小胖看着那药丸,一脸鼻涕眼泪的盯着那东西,问:“这是什么东西?长的跟泥巴似得,一看就很苦。” 魏西溏笑笑,说:“甜的。不信你尝尝。” 高小胖哭着说:“我又不傻,万一是毒药,我不就死了?” 魏西溏给无鸣使个眼色,无鸣伸手捏着他的嘴,魏西溏把拿泥丸往他嘴里一塞,那么大一颗,入口即化,无鸣一抬他的下巴,直接被高小胖咽了下去,他顿时哇哇大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魏西溏站起来,无鸣也后退一步,高小胖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滚:“啊啊,我要死了!要死了……” 然后自己摊开四肢躺地上不动,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他,高小胖自己躺了半天,发现没觉得肚子疼头疼的,一骨碌又爬了起来,“小爷我没死啊?” 魏西溏看着他道:“放心,你一时半会死不了。” 高小胖顿时站起来掐腰笑:“哈哈哈,小爷我就知道殿下是跟我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魏西溏看他一眼,重新坐了下来,道:“玩笑?高公子的心真宽,但望高公子还能再多宽心些日子。” 高小胖一听,楞在原地,“难不成不是我以为的那么回事?” 魏西溏笑道:“你以为的是怎么回事?刚刚给你喂的是断肠散。无鸣,你跟他说什么是断肠散。” 于是,无鸣用他那平板无波没有气氛的声音说:“断肠散,就是让人的场子一节一节断掉腐烂,直至蔓延全身让人死亡的毒药。” 高小胖白眼一翻,“咕咚”一声摔在地上,顿时摔的鼻青脸肿。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无鸣的脸,高小胖再次嚎了出去:“为什么老是看到你,你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我做的这个梦怎么还不醒啊?救命啊!娘——” 然后他便看到魏西溏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喊娘也没用,主要是本公主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你。” 高小胖委屈:“殿下,看在咱们俩同窗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念念旧情别杀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信不过怎么办?”魏西溏道:“若是自己人,本公主倒是不担心甚,只是你是个外人,知道这么大的秘密,说什么也留不得。” 高小胖一听,骨碌一下爬了起来:“殿下!殿下——我们是自己人啊!我们本来就是自己人啊!你看你看,我哪回有死鬼太子的消息我都跟你第一个讲,你想要什么消息我都会打听,我都没理十七皇子……殿下,你说是不是啊?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杀自己人呢?” 魏西溏瞪眼,“你是我的人?”有话有歧义啊,这要让付铮听到了,还不把高小胖掐死。 高小胖立刻她面色松动,便立马举着小胖手,发誓:“我要是跟人高密出卖殿下,就让我高湛在地上跳跳就死!” 魏西溏:“……” 高小胖一抹脸上的鼻涕眼泪,魏西溏立马嫌弃的后退好几步,高小胖表忠心:“殿下,我都说成这样了,你还不信我啊?” “信,”她点头说:“本公主自然是相信的。你还节的刚刚你吃的那粒毒药?” 高小胖瞬间想起了无鸣的话,大泪包又把眼睛包住了,“殿下……” 魏西溏说:“断肠散的发作和气息有关,若是你判主高密,说话的时候必然心绪紊乱,断肠散的药性必会发作,到时……” “殿下!我保证不说话,我绝对不会说,我要是说了,我就不是人!”他扭头看了眼无鸣,指着无鸣说:“到时候你就让他砍我的脑袋。” 魏西溏审视的看着他,高小胖立刻努力睁大自己的小眼睛,力求表现出他忠心耿耿的模样,抿嘴对视。 “那,”她刚出声,高小胖便紧张的看着她,魏西溏道:“念在你我多日的情分上,本公主便信你一回饶你一命,若让本公主发现你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休怪本公主手下不留情。” 高小胖顿时嗷嗷哭:“谢殿下不杀之恩……”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殿下身边会有那么多人了,八成都和他一样,被殿下喂了药还不给解药,没办法了。 于是,保住自己性命的高小胖不但操心自己的小命,还顺带着操心季统的,因为他发现季统对殿下最最言听计从,殿下说什么他都听,肯定被喂的药最多。 高小胖闭紧了自己的嘴,因为怕死,人也老实了很多,高宰相最近还说呢,怎么小儿子最近这么乖,也没听老太傅到门上告状来着。 主要高小胖还坐魏西溏边上,他眼睛老往她身上瞟,魏西溏问:“你到底瞧什么呢?再不看书就出去。” 高小胖一听,立马捧着书,睁着小眼努力看,不让殿下找茬砍他脑袋。 宫里关于太子的传闻被人慢慢压了下去,而太子在皇后的授意下逐渐扭转了之前因为传闻造成的坏印象,长音被他重新接到了城里,考虑到位置被暴露,太子直接把长音安顿自己新置的宅子里。 而太子妃董双鱼也在一个皇后让钦天监选的黄道吉日风光出嫁,正式成为太子妃。 见过太子妃的人就没人不说她漂亮,只是不知是先入为主还是甚原因,太子即便怀里抱着董双鱼,脑子里想的还是长音。若是拿长音跟太子妃比,董双鱼实在是少了长音那天生勾魂的体质。再者,她出身高贵,哪里会舍下脸像长音那样满足太子的各种嗜好。 新婚夜当晚,太子便觉得了无趣味,董双鱼这样的正经的女人,躺在床上也是被动承认,还不及太子院里那些争宠的小妾讨他欢心,若说太子图什么,那也只能是图个白送的美人新鲜一晚上。 小半月后,太子便觉得发腻没甚乐趣,晚上出不了宫的时候,也是宿在其他侧妃屋里,倒是让绝色无双的大美人独守空房。 不过,多了太子妃盯着,太子出宫的次数确实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多,太子妃得了皇后提点,倒是尽心尽职看着他,这让太子大多恼怒,整天被个女人盯着像什么话?她嫁的到底是母后还是他? 借着这个由头跟董双鱼大吵了几次,董双鱼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太子似乎不喜欢她,而皇后又对她满怀希望,觉得她能关注太子,实际上太子已经多日没宿在她房里,偏她还不能对外人说。 太子回房换衣服,董双鱼走到他身边要帮他换衣服,不妨太子一缩手,对门口的丫头说:“真是瞎了眼的东西,还让太子妃动手?本宫要你们何用?还不过替本宫更衣?” 董双鱼只能站在旁边,最早时候太子还会让她插手,如今连碰都不让她碰,董双鱼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皇后那头催她尽快怀上太子子嗣,偏太子除了新婚那几日宿在房里外,其他时间根本不碰她,她一个人如何受孕? 太子换好衣服,只跟她说了句:“本宫出去有事,不必留门。” 董双鱼嘴里发苦,她急忙说了句:“午时母后又催妾身关于子嗣一事……” 太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抹讥讽,道:“是母后催促,还是你自己心急不已?” 董双鱼张张嘴,眼里都是委屈,却不知从何说起,说起来太子娶妃算是晚的,而太子素来在男女之事上声名交好,原本想着她过门就算不是琴瑟和谐,那也是相敬如宾,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地,太子根本不愿正眼瞧她。 而皇后问起太子去向,董双鱼还要遮着掩着,若不然,就会留给皇后一个她不能持家无能的印象,反倒对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而太子出了宫门没多远的地方就是长音住宿,与早先天天都能见面的时候比,这样隔几日才有机会见一次的感觉更让太子抓心挠肺,长音偶尔的小性子也让他十分受用。 特别是他新婚好几日后才来寻她,长音便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好容易才把人哄好,非但没让太子觉得烦,反而让他愈发欣喜,长音这样跟他闹,不就是说她十分在意他娶妃一事? 在太子娶了太子妃不久,腾王府和高家两家的亲事定了下来。 魏青莲已经备嫁,嫁衣还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腾王和腾王妃替长女准备的嫁妆也着实隆重,腾王爷跑去抱了荣承帝大腿,说高家婆婆厉害,怕长女挨欺负,非要让荣承帝给个封号,后来荣承帝就封了魏青莲一个阳平郡主的封号。 魏西溏算着日子,现在不过定了下来,什么时候迎娶还不一定,如果能在魏青莲出嫁之前把太子杀了那是最好不过了,没了主子的高泽不过就是宰相府的长子,哪里就配得上阳平郡主了?悔婚不过就是转个脸的事。又没出嫁,又不是没人要,女方悔婚怎么了? 董双鱼一直不知道太子每晚出宫是为了什么,她思来想去,不敢把事情跟皇后说,而是找了太子身边的幕僚。 怕一起找了引人注意,她便找了稳重的丁大人,其实丁大人心知肚明太子肯定是去找外面的姑娘了,只是这种事怎么也不能跟太子妃说?只怕只会打了太子妃的脸,而起不到任何作用。 丁大人不止一次跟太子提过,不能再和外面那位姑娘来往,可太子要是听从他的话,就不是太子了,既然不能把人接到宫里,那他出宫便是,太子虽生在宫里,不过对金州城内外颇为熟悉,自视甚高,总觉得不会有事,每日出宫便是只带几个贴身护卫,换了便装,任谁劝了都不听。 几个幕僚背地真是伤透了脑筋,总觉得太子这样太过肆意妄为,一旦被人摸清动向,那便大大增加了太子本身的危险程度。 太子妃特地喊了丁大人过来问,丁大人自然不能认下自己什么都知这事,便一脸诧异道:“太子妃所说可是真的?太子出宫?何时发生的事?太子妃恕罪,臣实在不知情!” 从丁大人嘴里问不出,董双鱼便让人唤了其他人来问,却没人知道为了什么,最终,她让人传唤到了高泽。 高泽被人引进门,董双鱼坐在主位上,她身后两侧站了丫头婆子,一看就是为了避嫌。高泽垂眸进门弯腰施礼:“高泽见过太子妃。” 董双鱼开口问他:“高公子,我知你是太子身边的得他信任的人,想来太子的事你都知晓一二,不知高公子能否告知太子频繁出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高泽跪在地上,眼睛看着地面,恭谦道:“回太子妃娘娘,太子的事不容他人质疑,在下不过是个伴读,不知道太子所踪,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董双鱼抿着唇看他,半响才道:“高公子……” 高泽直接打断:“请太子妃娘娘恕罪。” 董双鱼只好开口,“麻烦你了,高公子请回吧。” “谢娘娘,在下告退。”高泽依旧未抬眉眼,低头退了出去。 等他离开以后,董双鱼才缓缓站了起来,叹口气道:“他终究还是怨我的……” 身边扶着她的陪嫁嬷嬷提醒:“太子妃,以后这话可不能再说,你如今贵为太子妃,小心隔墙有耳……” 次日一早,宫里大乱,太子不在东宫,出宫以后一夜未归。 董双鱼手里捧着的早茶直接摔在地上:“太子昨晚未曾回宫?” 太子失踪,生死不明。 太子幕僚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相互通知,一致口径皆为白日会见太子之时一切正常,太子也未曾说过要出宫的话,咬死对太子出宫一事完全不知情,否则他们难逃死罪。 皇后直接瘫在地上:“太子怎么会出宫……” 荣承帝早朝回来便听到这事,惊的直奔东宫:“太子昨晚上到底说了什么?好好的怎会出宫?” 董双鱼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父皇,太子昨晚跟儿臣因为子嗣一事吵了两句,然后便更衣要出宫,儿臣再追问,太子只说有事,却未曾说明是为了何事……” 皇后被人扶在跨进东宫,气的瑟瑟发抖,“你是如何为人妻的?太子娶了你,你不替太子分忧,还跟他吵?太子出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拦着,他还要你何用?本宫以为你贤惠懂事,没想到你这般不分轻重……” 董双鱼不敢抬头,“儿臣知罪……” 荣承帝在殿里走了两个来回,唤了人过来:“传朕旨意,太子失踪一事不得外传,进门城门布控,盘查一切可疑车辆,不得任何例外。关于太子近些日子行踪,一点不准遗漏彻查到底,所有和太子接触过的人务必严查。另外传付振海即刻进宫见朕。” 付振海接到圣旨,秘密带人出城。 太子幕僚团队被全数带入宫里,荣承帝亲自审问,不想这几人咬死不知太子出宫一事,毕竟太子确实从未提过要出宫这一说。 皇后以泪洗面,就连每日的各宫嫔妃都免了见礼。 虽荣承帝下旨不得泄露消息,可哪里堵得住悠悠众口?董妃和二皇子到底是知道了,那心里自然就是暗自窃喜,巴不得太子直接死在外面最好,这样二皇子才有机会。 如今太子生死不明,就连他的四个贴身护卫也不见踪影,守卫城门的官员和当晚当值的士兵也被投入大牢,相关人员无一幸免,可见荣承帝彻查决心。 一连三日过去了,太子依旧没有半点消息,荣承帝终于坐不住了,直接去找宫里那位据说有通天遁地只能的仙尊,看看能不能算出太子行踪。 相卿坐在院内的大树下,听到小童禀报皇上驾到,便放下手里正在雕琢的琴身,缓缓站了起来:“陛下。” 荣承帝直接道:“仙尊,太子出宫行踪不明,望仙尊指点一二寻的太子踪迹。” 相卿沉默片刻,才道:“不知陛下可有太子贴身之物留存?” 于是荣承帝让人送了太子的一根头发,相卿燃了那头发,碾碎以后撒到一盆清水里,伸手在拿盆水面上轻轻抚了抚,荣承帝便看到原本那盆清澈见底的水慢慢变的浑浊起来,直至最后一片漆黑。 荣承帝问道:“仙尊,不知这是何意?” 相卿微微后退一步,躬身施礼道:“请陛下节哀顺变!” 荣承帝眼前一黑,直接往后摔去,被人后面的太监七手八脚扶住:“陛下!” 小童端了一杯清茶,相卿让人喂荣承帝喝下,他才勉强有了精神,“仙尊的意思是太子他已经……” 相卿只垂眸躬身,却未回答。 高小胖撑着哆嗦的小腿,走一步哆嗦一下的去找魏西溏,结结巴巴的跟她说:“太……太……” 被无鸣一把扛起扔到了屋里,伸手把门关上。 高小胖顿时吓的直哆嗦,“啊?不要杀我!” 魏西溏推门而入,“瞎说什么?” 高小胖一激灵,赶紧闭嘴,“我什么都没说!” 她问:“你刚刚说什么?太子怎么了?” 高小胖惊恐的看着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最后缩到角落,抱着桌腿,蹲在地上小声说:“太子……太子失踪了……”就这还掩不住他恐惧笼罩下的八卦心:“殿,殿下……太子是不是,是不是殿下您……” 魏西溏操着说,道:“这话说不得。若传出去,可是死罪!” 高小胖伸手捂住自己的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第046章 太子之死 虽然高小胖抱着怀疑的态度闭了嘴,不过他心里还是认定失踪的太子跟小殿下有关,他之前就是因为偷听了关于杀太子的话才被小殿下捉住的。 殿下不承认,高小胖又不能逼着她承认,只是让高小胖愈发觉得殿下太恐怖了。 三日后,付振海终于找到了太子,只是,带回来是具早已冷硬的尸体。 皇后一病不起,荣承帝也大病三日,一定要让彻查太子死因。 结果倒是出乎人意料,太子那晚出宫本是打算去找几个伴读,不想偶遇山贼抢劫合伙入城抢劫民女,太子出声制止,不想这些山贼皇城脚下也敢无法无天,竟然仗着人多势众和太子以及他身边的四个护卫打了起来,太子一行人因寡不敌众,直接被那帮山贼绑了起来,次日城门开了以后直接带出城,等宫里发现太子失踪城门布控的时候,太子已不在宫里。 付振海呈上的卷宗里,倒是写了太子在山寨的所作所为,原来是山贼见太子衣着华贵,想要勒索一笔钱银,不妨太子半夜挣脱,还一并放了被山贼掳来的众多民女,不想逃到半路被人发现,一怒之下把人杀了。 荣承帝得到这些消息,不由痛哭流涕:“朕的太子……” 太子并非之前宫里流传的偷偷出宫寻花问柳,而是为了拯救黎民百姓,这让荣承帝懊悔不已当初对太子的训斥,一直觉得他不够得民心,不想竟是这样的真相,若是太子活着留了这样的名声,也能迎的百姓爱戴,但是如今死了,留下再多的名也不过是便宜了他人。 关于太子一事荣承帝总算有了对外颁布制书的正式由头,哪怕是死了,也能让史书记下好名声,而不是只能偷偷摸摸编个突发恶疾的死因愚弄后人,总是让太子之死让荣承帝没留下憾事。 至于天禹国内的大小山寨,则因太子的死遭到大肆铲除,可见此事对荣承帝的影响有多大。 在清剿山寨一事中,付振海付将军的嫡长子付铮可谓功不可没,与付振海兵分两路各另兵马分头剿匪,不过两月便传出“少年将军”的威名。 这样扬名立万的机会于平民百姓自然无法达成,再大的本领也要层层往上爬才能有机会得到赏识,可生淮阳侯的长子则不一样,不过是淮阳侯一两句话的事。 太子一事,太子原有的幕僚团队便被严惩,若不是丁大人和高泽各有人护,只怕他们的命运会和太子宫里的守卫一样,皆落个人头着地的下场。 而高泽年纪轻轻一生前途却被生生断送。 腾王和高家的婚事就此压下,而皇后思念太子成疾,如今缠绵病榻,总算没了管腾王府闲事的心思。 朝中此番人人谨言慎行,毕竟太子一事打击到了荣承帝,他老人家心情不佳,其他人自然要察言观色保命要紧。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更,高小胖傻眼了,不是殿下的把太子咔嚓的?这样说,是太子英勇救人被人杀的结果? 对于他之前的冒犯,高小胖决定跟殿下道个歉陪个不是,他是冤枉小殿下了。 跑到学里,往魏西溏身边一坐,高小胖一脸谄媚道:“殿下,我冤枉你了,这里跟你道歉,你可千万别跟我生气,我是无心的。”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本公主不会记恨很久的,放心。” 高小胖:“……”两眼泪汪汪啊! 太子薨,不过日数日,朝中那些不知死活的朝臣已经重提立储君一事,这让还在哀伤中的荣承帝把那些人大骂一顿。 当初那些只能隐没在太子身后的皇子们纷纷冒了出来,若是太子势力养成其他人不敢抗衡,现如今太子之位悬空,却是指明了现状,似乎人人得以一争。 以二皇子为首的几个兄弟抱成团,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毕竟立储为长是祖训,太子一死,排行第二的二皇子自然就排在了前头。 而素来默默无闻的七皇子却在这时候冒了出来,和二皇子比,七皇子的生母柳才人自然弱势了不少,只是七皇子自幼聪明乖巧,且从不惹事,和已故太子有些神似,且和太子在世时一样会讨荣承帝欢心,不过短短几日,就让荣承帝在那么多子女里记住了他。 而在此之前,七皇子连带着柳才人都不受宠,一般不是重大场合母子二人自然不会出来,也不会往人前站,是以宫里很多人都忘了还有个七皇子,如今他这一出现,倒是让人立马记住了他。这让二皇子不知由来的觉得压力颇大。 宫里的皇子之间年岁相差皆不大,一两年的有,一两个月的也有,有的仅相差一两天,毕竟宫妃多,皇帝一天宠幸一个,不定相差没几天就有同时受孕的宫妃。再加上有些早夭,皇子公主排序往后的颇多,实际期间并没有隔几个人。 二皇子和七皇子之间只隔了九个月,七皇子甚至比二皇子长的要高大些。 两个皇子之间的争斗在太子死后正式开始。 自然,宫里这些消息皆尽数传到魏西溏耳里,那么多传递渠道了,不知不觉多了柯大海这一路。宫里的太监素来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太子之死的消息传来,柯大海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殿下,以及那位颇具神通的世外仙尊说的那句八字吉言,“龙相天成贵不可及”,这似乎就是个征兆,一个预示着仙尊初来之时预言的到来,龙脉错位。 荣承帝的儿子才是正统储君,王爷的儿子若想登基那就是谋逆,更何况那位还是位不折不扣的女儿身,龙脉不但错了位,还错的离谱。 柯大海自然不会说,他就是一个太监,不论谁登基称帝跟自己都没关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性命,除了察言观色,还有审时度势,朝堂风云变幻莫测,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天看看都已经变了,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就等着新主子来了。 魏西溏看着那字条,伸手点燃扔到火盆里,柯大海倒是让他想起一个人,大豫宫里的太监总管丁春秋,那人也是个极懂眼色的人,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当初东方长青宫变之时,陪在自己身边的竟然只有丁春秋。 刚死了太子,魏西溏也是破费了些力气,自然需要养精蓄锐,再者,若是宫里皇子接二连三挨一块死,势必会引起荣承帝的怀疑,去掉一个初具势力模型的太子,不让他有机会再扩大便足以,至于其他皇子,暂时不足为惧,再者,皇子之间自然还会有个争斗,若是他们狗咬狗能死一两个,自然是极好的。 付铮剿匪有功,如今有了功名在身,出去两个月回来,倒是有了男子汉的模样,脸也因为风吹日晒黑了些。 他走在走廊的时候魏西溏便看到了,看到他第一眼竟嫌弃道:“难看。” 气的付铮转身就走,“那你寻个好看的去瞧。” 一看真把人气走了,魏西溏只能又把他拉回来:“小气,不过随口一说骗骗你,你还真生气。” “要不然呢?”他怒视:“等着你说不讨你喜欢了?” 魏西溏一脸讨好:“哪能呢?大人辛苦了,坐坐坐!” 把他按道亭子里,又是亲自端茶,又是跑腿倒水,总算是把付铮给哄了回来,冷冷的白了她一眼,魏西溏也不恼,“我想着你最近定然很忙,所以没去寻你,你是忙完了?” “父亲那边有些事要我协助,如今刚刚忙完。之前剿的那些山贼匪徒都被押入死牢,只怕这些人死罪的多,毕竟摊上了太子事,陛下还在震怒中。”付铮大体说了两句,看她一眼,忍不住道:“你倒是逍遥自在。” 魏西溏便讨好道:“我有了你,自然逍遥。” 付铮总算笑了一下,“就你嘴甜。” “不过,”魏西溏又冷下脸道,“大姐倒是让人头疼。” 付铮奇怪,“郡主怎么了?” 魏西溏忍不住摇摇头,“如今太子倒台,高泽前途尽毁,她竟还要嫁给高泽,真不知是怎么想的。” 付铮看了眼周围,魏西溏道:“无妨,人在外面守着,这里说话倒是自在。” 付铮还是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要不然把高泽也……” “我倒是想过,”魏西溏撑着头,“不过我怕大姐那性子……他真死了,若是大姐再愿意给他守寡呢?” 付铮:“……” 摇摇头,魏西溏只能道:“实在不行,便随了她吧。总比她到时非要守寡的强。” 魏青莲确实非要嫁,也以两家都交了生辰八字为由,直说王府不该出尔反尔,气的腾王心肝肺都在疼,他是为了谁啊?她以郡主身份下嫁高泽,以后能有好?高泽是被荣承帝重罚的,若不是高演以死相逼,荣承帝能留高泽活命?只怕早让他陪着太子到地下去了。 任凭腾王和腾王妃劝破嘴皮子,魏青莲就是不松口,“当初父王母妃跟女儿说,高公子如何前途无量人品相貌俱佳,如今反悔在先,这让女儿日后如何做人?世人如何说道王府?” 腾王被气的喘粗气,腾王妃真是揉烂了手里的帕子,“莲儿,你怎就不听话呢?父王母妃可舍得害你?当初应下婚事,是因太子之故,那高公子当时看来确实是个良配,只是如今局势变动,你父王说的都是实话,你若嫁给他,高夫人哪里还会善待他?即便你有封为在身,只怕在高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母妃!”魏青莲低着头,跪在地上,眼泡也哭肿了,“女儿知道父王和母妃都是为了女儿,只是女儿心意已决,若是父王和母妃不答应,女儿便……便终身不嫁!” 腾王和腾王妃傻眼了,真是不知那高泽给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怎都到了这地步,她还是要嫁呢? 夫妇二人真是不知何故,魏青莲自己也不说,旁人哪里知道?再者,姐妹三个听说父母要悔婚,就觉得王府嫌贫爱富,府里三位千金不问政事不懂局势变幻,什么都不懂,就觉得父王母妃叫她们失望。 魏青莲把话扔了出来以后,便消极抵抗,腾王妃气的眼泪哭湿了帕子,腾王真是没辙,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境地。原本他听说太子没了,心里还松了口气,还真没甚大感觉,本来太子跟腾王就没多少感情,只不过腾王面对未来帝王,多少会有些崇敬心里。 这婚事一时僵在这里,原本还热热闹闹准备婚礼的,结果出了这事,为了女儿的将来,腾王是决定就算挨人骂也要悔婚的,只要花轿没抬进门,悔婚都不晚,没想到魏青莲不愿意。 高家也是在观望,王府不悔婚他们才觉得奇怪呢,出了这事,高泽算是完了,在家里的地位一落千丈,特别是在高夫人得知高宰相以死相逼才救下高泽,更是火冒三丈,要是就用这个机会让高泽死了,高湛不是就直接就成嫡长子? 如今王府那边没动静,不过私底下倒是听说王府里闹了起来,除了高泽,高家多少有些看笑话的意思,腾王不愿意,可郡主愿意啊。 魏西溏看着府里一团糟,完全不往那里靠,如今谁挡魏青莲嫁人,她就怨谁,这坏人还是让腾王去做,如果腾王都挡不住,那真是谁都挡不住了。 高小胖看到魏西溏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殿下,你可便怨我,我可没办法。我哥已经够惨的了,我也希望他能娶个好媳妇……” 魏西溏瞪他一眼,高小胖急忙闭嘴。 其实高小胖除了喜欢八卦和怕死意外比一般人强烈,他晚熟,虽然也会嚷嚷着娶媳妇,不过都是人云亦云,完全不理解娶媳妇意味着什么,看东西也会看表面,要阴差阳错让他蒙对了,他自己都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 如今如今高府的气氛他就一知半解,不知道为什么高夫人非要针对大哥,就知道嫡长子,至于嫡长子的后背隐藏的是什么样的权利,他也一知半解,所以,他对高泽没有敌意,也不觉得那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就如他知道魏西溏不喜欢太子,想把太子咔嚓了,他觉得太子咔嚓不完,没了这个太子还会有下一个,总会有太子出来的。 而且,高小胖年纪小心智也不成熟,所以他有从众心理,就喜欢和比自己大比自己强的人玩。崇拜武艺高强气场强大的付铮,虽然想欺负身份低微的季统,却又敬畏他的高大和武艺,而这些他喜欢的人偏又围着魏西溏打转,导致了他喜欢缠着气定神闲又一直欺负他的魏西溏。 高小胖心里是希望高泽和魏青莲的婚事能成的,这样他和小殿下就成了亲家了嘛。 王府又开始忙碌起来,魏西溏是看出来了,怕是腾王拦不住魏青莲的。因为魏青莲被逼急以后,闹过一次自杀,这一次总算让腾王和腾王妃怕了起来,最后腾王只能又气又急的说了句:“她要嫁便嫁吧。本王是管不得她了!” 腾王宠妻爱女是出了名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确实是被逼急了。 王府郡主如期出嫁,看在腾王的面上高家也不敢明着怠慢,虽说高夫人在高泽大婚之日阴阳怪气说了些难听话,不过还是阻挡不了高泽的迎亲。 因为是王府长女,腾王再生气也不舍得让魏青莲受委屈,送亲的队伍延绵半条金陵街,嫁妆丰厚的让人叹为观止。 魏青莲自己也知道对不起双亲,抱着腾王妃哭的花了妆,“父王,母妃,是孩儿不孝……” 腾王妃只能红着眼圈道:“女大不中留,你日后好好的母妃就知足,孝敬公婆体贴夫君,不可恃宠而骄……” 魏西溏难得换了一身喜气的女孩子衣裳,倒是衬的那张小脸红扑扑的格外好看,本就一双灵动的双眸,长睫忽闪之下个人动人,头发上被腾王妃绑了几根绸带,没多少头饰,清清爽爽的打扮,身上还披了件压春风的披风,举手投足之间,隐约带了些霸气。 前来道贺的人缕缕不绝,付振海没出面,不过付夫人和付铮过来道贺冰上贺礼,大家心知肚明这该不该喜,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 付铮一眼瞧见那边着了红披风的小姑娘,这让习惯了她一副假小子打扮的付铮眼前一亮,唇红齿白的小丫头,就跟突然变了模样似得出现在他面前,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因她的装束变的赏心悦目起来。 这变化让付铮觉得,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装,小丫头穿上漂亮的衣裳,小模样竟也俏丽起来。 魏西溏觉察到有人瞧过来,便斜了一眼,结果接收到付铮的大白牙,于是送给了他两个白眼仁,气的付铮直接从付夫人身边退开绕过人群去逮她。 不妨他出了人群,便看到小丫头也走了回来:“我在这里。” 付铮素来黑白相间的衣裳因为喜气的原因也添了红色,显得整个人十分华丽,魏西溏伸手扯扯他的袖子,道:“好看。” 付铮看她小大人模样,不由也学着她的样,扯扯她的衣袖,道:“你也好看。”又问:“不高兴吗?” 魏西溏倒背双手,道:“没甚高兴,只要她不后悔便罢了。” 付铮笑道:“那是自然。不论怎么着,她也有封号加身,高家怎么也不会亏待了郡主。你不必太担心。” 她摇摇头,“我哪里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觉得这境地让大姐搅合的有些尴尬,高泽如今即没有利用价值,也没有为我所用的价值,白让他得了一股力。”魏西溏想想又摇摇头:“罢了,就当是为了长姐饶了他吧。” 魏青莲出嫁三日后回门,高泽也陪同一起过来,这样一看两人站在一起,倒是给人一种一双璧人的感觉。 腾王再不愿意,可女儿已经嫁了过去,如今女婿都上门了,倒也无话可说。 腾王妃关心的则是高家待女儿如何,因为深知高夫人行事,生怕魏青莲受委屈,问完高夫人又追问高泽待她怎样。 魏青莲只一脸羞涩道:“都挺好的,母妃不必为女儿担心。” 魏青莲的脸上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少妇的抚摸,想来夫妻两人倒是和睦,只是愁坏了腾王妃关于魏青莲婆家那边。 郡主带夫婿回门,魏西溏则把高小胖提溜出来,问:“你娘有没有给气给郡主受?” 高小胖眨巴了两下眼睛,才道:“什么样的才叫给气啊?我觉得我娘对我大嫂挺好的,还给她夹菜呢。” 真要做了也是假相,魏西溏提醒他:“日后你在家里要多注意些,若是你们家谁让郡主气受,小心我扒了谁的皮。”她伸手一指高小胖,戳在他的脑门上,“包括你!” 高小胖连连点头,“一定不欺负,也不让人欺负!” 王府的婚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宫里的夺嫡大戏还在上演,各宫嫔妃都抱成一团参与进来,有能力的便参与争夺东宫之位,没能力的则找自己支持的一边站队,还有一些连站队资格都没有的,就只能观望。 宫里那位仙尊在这一阵似乎销声匿迹,一直没再出宫,据说是因为荣承帝和皇后因为太子之死精神大受打击,特别是皇后一病不起,仙尊正为这两位天禹最尊贵的人炼制丹药呢。 魏西溏听的这个消息以后,开始撇嘴,“一个招摇撞骗的妖道,还炼药。鬼才信呢!” 高小胖偷偷瞅了她一眼:“殿下你对仙尊是不是有意见啊?”   ☆、第047章 长音 高小胖问完,他就赶紧闭上嘴巴,恨不得伸手抽自己两下,怎么就嘴欠呢?小殿下可是会砍人脑袋抹人脖子的。 果然,听了高小胖的话,魏西溏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问:“本公主怎么不知道对他有意见?” 高小胖壮着胆子嘀咕:“殿下老说仙尊是妖道,不就是有意见么?” “本公主也对你有意见,”魏西溏指指外头的水塘,“自己跳下去死死吧。” 高小胖:“……”哭瞎了。 在外人看来,宫里宫外的各种政事与几个少年来说,太过遥远,完全提不起他们的任何兴致,除了如今的付铮有功在身外,其他人却是一派无忧无虑的表情。 不过几个半大的孩子,又能知道什么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顺着既定的轨迹慢慢前行。 譬如,胡九卖出的劳力开始遍地开花,又譬如,魏西溏又买了两个宅子,里面养的貌美姑娘越来越多。 今日某个御史大人出门一撞,撞到了一个天仙似得民家女,抬回府里当了第五房小妾,昨日司卫少卿杨大人远房表妹过来探望少卿夫人,不妨让杨家的公子瞧见,惊为天人,吵着闹着要娶回来,正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 城里各位官家富豪各家的日子并未因为太子之死有何波动,该娶妻的娶妻,该纳妾的纳妾,该找通房的一个都不少。 淮阳侯府的付铮大公子最近很烦恼,因为付夫人开始想方设法往他房里塞人。 十三岁的付铮练的一副好身板,修长精瘦却结实的身形也随了付将军,一张五官分明俊脸,一双沉着睿智却又有神的双目,这样一个华贵俊美的少年公子,到哪都是姑娘追逐的焦点。 付夫人急的什么?急的就是让他对男女之事有个了解,他未曾接触过这些,自然就要让丫头教授一二,若不是他以后的小媳妇不是受了苦? 付铮头疼无比,又不能直接跟母亲说不,可房里天天晚上都被塞了脱的光溜溜的美人,真是哭笑不得。 那些美人晚晚都被扔了出去,付夫人第二天就得到消息,自然是要把儿子喊过去教训一翻的,又担心又惆怅,儿子别不是那方面有些问题吧?可话又不好直说,付夫人看着自己一表人才的儿子,最终只能把开导和任务交给付振海。 于是,付将军一整晚都憋着一张老脸,晚膳后让人把付铮喊道书房,关了房门,在书房走了好几个来回。 付铮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爹,您可是有什么要事要与孩儿讲?” 付将军站住脚,抬手对他招招手,结果憋红了,也没憋出一个字,半响,他走到书柜面前,从掏了好几层,总算从最里面掏出一本用布包着的书本,一把塞到付铮手里,道:“你……自己看吧!” 付铮伸手就去揭上面裹着的布,付将军急忙阻止:“铮儿,你自己拿回房里看。” 付铮不明所以,只好拿了那书回去:“孩儿告退。” 到了房里,付铮伸手把书递给房里一直伺候的丫头,“放到我书房摆。” “是,公子。”那丫头接过来,一边拿掉裹着的布一边往书房方向走,结果刚走了没两步,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手里那书也掉在地上。 付铮回头,“怎了?”然后视线落在地上被摔的翻开的书上,顿时“咻”一下冲过去,一把把书捡起来别到身后,满脸通红道:“你出去。” 总不能说这书是他爹给的吧,那他爹的老脸就别想要了。 那丫头捂着脸跑了出去,留下付铮一个人站在屋里,伸手扶额,觉得脑仁真疼,打死也没想到他老爹一本正经把他叫过去,就是为了给他这书。 看看周围没人,付铮伸手把书拿出来翻了翻,又觉得害臊又有些好奇,看的这个纠结啊,瞅一眼合起来,合起来以后又想再看一眼,看到最后看的浑身难受,急忙把那书合起来,又重新包好,在书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藏,最后抬头看看房梁,决定塞那里,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是会放在那里。 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付铮顶着两只黑眼圈去找王府练剑,魏西溏一瞅见他的模样就吓了一跳,“付铮,你是昨晚上没睡好?” 付铮的眼神甚是哀怨的睨了她一眼,视线还在她身上上下扫了一圈,然后别过脸来,深深叹了口气,个子倒是抽了点,就是这小身板和那书上画的大不同,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见他眼神怪异,魏西溏眨了两下眼,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很得体。她素来对仪表很重视,又爱干净,还未在自己的服饰上和装扮上出过岔子,付铮那眼神让她很是不爽,“我哪里有问题?” 付铮拿了剑准备练,背对她摇摇头:“殿下很得体。” 魏西溏拍桌子,“那你甚眼神?” 付铮只得回头,对她一笑,“盼你快些长大的眼神。” 魏西溏怀疑的看他一眼,然后对身后勾勾手指,魏丁急忙跑过来,魏西溏在她耳边说了两句,魏丁便急匆匆的跑了下去。待付铮和季统各自练完剑以后,魏丁也已经回来了。 在腾王府付铮从来都是座上宾,特别在魏西溏面前,他更是未曾客气过,练完剑自有丫头端水过来给他净手,然后坐下来用膳。魏西溏等他坐下以后,猛然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道:“说吧,昨晚上和几个美人翻云覆雨了?” 付铮:“噗——”手忙脚乱的让人拿了帕子过来擦脸,然后抬头一脸怒气的看她:“说的什么混话?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 “实话都不叫人说,还让不让人活了?”魏西溏一脸无辜的看他。 “你!”付铮握拳,忍下脾气,好声好气的说:“没有的事。我娘年后就一直要往我房里塞人,我没要。” 魏西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别推辞,憋坏了不好。” 付铮顿时吼了出来:“你懂什么憋坏了?小姑娘家家的,能不能别乱说话?”他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真是气死我了!” 魏西溏斜眼:“我是为你好。”她怎么就不懂了?她比他懂的多了去。想到这,魏西溏倒是说了让他好受点的话,“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跟你娘说清楚。” 只是,付铮还没来得及好受到心里,就听她又补充道:“不然你娘肯定以为你有隐疾……” “魏池!”付铮拍桌子:“你真想气死我是不是?” “这样说也不行?”魏西溏学高小胖:“我不说话总行了吧。” 那边季统正在收拾兵器,这是他能做的一点事,本就是殿下许他过来的,若是甩手走人,哪里还说得过去。那边两人说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却也只能埋头干活,待整理完了,他远远对两人施礼:“殿下,付公子,季统告退。” 付铮没理他,魏西溏只点点头,便继续跟付铮说话,季统顿了顿,低着头沿着走廊离开。 这两人说到最后,付铮被气的说不出话,魏西溏倒是淡定道:“不愿学就不愿学,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大不了等日后成亲,我教你便是……” 付铮……扭头就走,其实他更想扭下她的头再走。 魏西溏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吹在和煦的春风,总算感受到了一些暖意。明明四月的天,早晚凉意还是那样重,这样的气候才正舒爽。 她一个人惬意的很,相卿送的那两个孪生小童正忙着给她上茶倒水,“殿下请用点心,待会还要去国子监。” 魏西溏点点头,想了想,突然想起了长音,便让人唤来魏丁,“长音这几日如何?” 魏丁的脸上有些说不出来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才道:“回殿下,奴才觉得长音小姐情绪还是不大好,胃口似乎也不好。这两日她不愿见人,奴才听伺候的丫头说,早晚还吐的厉害,奴才觉得别不是……” 魏西溏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猛的抬头看向魏丁,道:“即刻传话,找个擅妇科的大夫过去瞧瞧。” 魏丁急忙点头:“奴才遵命。” 待魏丁下去安排以后,她还是坐着未动,重新端起茶杯,自言自语道:“长音啊长音,你若是自寻死路,那谁都救不了你。” 晚上下学,魏西溏直接出了学府大门,等付铮去寻她的时候,舍里已经没了她的影子,付铮皱着眉站在门口,拉住一个学生问:“小殿下跟谁一起下的学?” “我看季统和殿下的那个随身护卫一起走的。”那子弟说完也赶紧走了。 付铮想了想,一面派人去腾王府看她回府没有,一边派人查她去了哪里。结果王府那边的人回来禀报殿下没回府,而另一边有人来报说小殿下出城了。 城门到了时间是要关闭的,付铮看看这个时辰,气的一时不知说那小丫头什么好,怎么做事就不跟他说一声呢?说走就走,根本就是不计后果。 他气急败坏的回淮阳侯府,拿了因为剿匪立功荣承帝赐的一块进出城门的腰牌,跟着也除了城。 魏西溏倒也没干什么,就是去看长音。 长音如今住在城外距离金州城没多远的一个偏僻村子里,这里的人家都分散住在各个地方,房子也都是自己盖的那种,相互之间并无多少交集,倒是个隐蔽的地方。 院子里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还站了两个小厮和一个提了药箱的大夫。 魏西溏进院子,那婆子和丫头急忙迎了过来:“公子!” 看了眼满院子站着的人,魏西溏问:“怎么回事?” 婆子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小厮开口:“回公子,今日小人得了令,亲了这位大夫替长音姑娘把脉,只是长音姑娘不愿意让人进门,这都快等了一个时辰了。” 魏西溏回头对无鸣示意了一下,“把门打开。” 无鸣抽刀对着那木门中间缝隙劈去,岔着门的木段直接被他手里那刀轻轻松松切成两半,无鸣收到,伸手推门,门开了,一直被关在外头的丫头婆子急忙上前进屋,站在门口,“公子慢着些进。” 屋里还有卧室,魏西溏站在卧室门口,开口:“长音。” 卧室里面立刻传来惊慌的声音,房门半响无人来碰,魏西溏再次开口:“长音可在?” 里面的动静还在,只是无人应声,只听得到有女子哭泣的声音。 季统直接上前,抬脚对着那卧室的门直接踹了过去,不过两脚,那门便被他踹开,季统率先走了进去,然后才回身:“公子请进。” 魏西溏进门便看到长音一脸惊恐的靠在靠窗的位置,有了热气的天,穿的倒是不少,只是那脸圆润了一圈,看来这日子过的还算惬意。 一个婆子和丫头在她身前挡着,那婆子脸上努力镇定,带头道:“老奴见过公子,长音姑娘她……” 魏西溏走过去,在摆放的椅子上坐下,也不听那婆子说话,只是吩咐:“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拖到外面砍了。” 那丫头直接瘫软在地,婆子脸上镇定的表情瞬间破碎:“公子!公子老奴何错之有……”却被两个小厮塞了嘴拉了出去。 长音全身瑟瑟发抖,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扶着桌子的腿站都站不稳当,她睁着惊恐的眼看着眼前不过十来岁的少年,说不出一句话来。 魏西溏嘴里说了句,“你们几个在外候着,请大夫进来。” 长音拼命摇头:“不!不!殿下!殿下求你了……” 魏西溏撑着头,拧着眉头,问:“求我?不知长音求我什么。今日听人禀报,说这几日长音精神不济食欲不佳,还会呕吐,本公主特地过来看望长音。长音这些日子辛苦,既然求本公主什么事,那便说来听听,或许本公主也会应了长音所求。” 长音从桌角离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身上披着的那件厚披风因着她的动作往两边散开,露出凸起的小腹:“长音求殿下绕过长音腹中孩儿……” “太子的?” 长音哭的满脸是泪,不敢应道,魏西溏问:“你觉得若是换了你在本公主的位置,你会如何做?” “殿下,长音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求,长音愿一辈子困在山中,只求殿下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长音哭道:“殿下您大恩大德,长音没齿难忘,求殿下放过他……” “长音。”魏西溏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可记得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本公主的?” 长音跪在地上哭道:“长音记得……” “那你现在又是如何做的?” 长音抬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不敢看魏西溏的眼睛,半响才道:“长音知错,长音不该瞒着殿下……” 魏西溏冷笑:“错便有罚。长音可是要错上加错?”她慢慢站起来,道:“本公主当初养你,可不是为了让你日后反咬本公主一口。本公主当初承诺过你们,若是你们各人做完自己分内的事,不必问太多,便会还回你们的卖身契,许你们日后荣华,当你们出嫁以后的靠山……你可知你与本公主的承诺只差一步之遥?” 她绕着长音走了一圈,“你怀了太子的孩子,还想瞒着本公主生下,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替太子养成他,来寻本公主复仇?” 长音猛的抬头,她张了张嘴,死死盯着魏西溏,张张嘴,颤抖的开口:“太子……太子分明是被山贼……” “这样的话你也信?”她在长音面前蹲下,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太子被绑出城,途中侥幸逃脱,仓惶驾马逃命途中,因骑术不精落马坠伤,死于乱刀,被人丢弃到山寨脚下。你还真当你的太子心系万民死而无憾?” “可是陛下……”长音摇头,眼泪断了线的珍珠般落地,她看着魏西溏,哭着说:“太子他是殿下让人……” 魏西溏回视,“如此,长音要如何?” 长音剧烈的抽噎,哭的肝肠寸断:“殿下……殿下你为何要这样待太子,殿下不也是皇家的人吗……为什么……”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怜悯:“长音,这世上有句话,叫知道的越多,命越短。这也是我一直不让你们多问的原因,哪怕你们心知肚明,只要放在心里,本公主也不会为难你们,只是现在,你叫我如何待你?” 长音慢慢的从地上站起,她睁着满是泪水的眼,原本眼中的惊惧被逐渐清晰的恨意代替,她盯着魏西溏,一步一步上前,咬着牙,摇着头,眼里顺着脸颊流下:“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比不过殿下尊贵,可我有心,太子待我真情实意给我万般恩宠,哪怕再晚他都会来寻我,让我这一生都难以忘怀,我本感激殿下把我送给太子那样尊贵的男子,我对殿下千恩万谢,若不是殿下我也遇不到他那样的人……可殿下怎能这样从我身边狠心夺走他?那是一条人命,那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子……” 她哭道:“殿下曾经问我,我待太子如何,我怕殿下生气,不敢实言相告。事到如今,长音不妨直说,太子待我情深意重,我对太子早已爱若心底……如今太子身死,若不是为了腹中胎儿,我也早已随了太子而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未动,长音已走到她面前:“你小小年纪为何这样狠心?你为何这样歹毒?那是太子!你谋杀储君是死罪,你也不怕被诛九族?你也不怕日后遭了报应?你就不怕太子前来找你索命?……” 魏西溏盯着她的眼睛,道:“本公主确实该诛九族。长音腹中太子遗孤便在九族之内,皇城内魏氏皇族也在九族之内。长音不急,你母子二人先去寻太子,其他九族,本公主自会一一送他们入黄泉,但望长音到时已入得皇族地陵与太子团聚,这样才好拜见公婆!” 长音神色一动,蓦然拔下头上发钗握在手里,对着眼前这个冷血的少年狠命扎去:“我要替太子报仇……” “池儿!”付铮冲进来便看到长音拔了发钗要扎她,魏西溏身体倒是未动,只伸手截住她的手,在她手腕处用手砍,那发钗便掉在地上,而后她拧着眉头松手。 付铮直接冲过去,一把拉过魏西溏护在怀里:“可有受伤?”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摇摇头,然后她推开付铮,说了句:“来人,送长音上路。”言毕,她没再看长音一眼,转身从卧室走了出去。 长音猛的睁大眼睛,她惊恐的往后退去,“不!不!不——” 付铮跟了出去,“池儿,她是不是有了身孕?” 魏西溏只回身说了一句:“太子遗孤。” 付铮闻言一怔,随即什么话没说,转身便回了屋。 外面一片荒芜,这种荒郊野岭,再大的哭声也传不出去,魏西溏站在屋子外头,抬头看着天上一阵阵的飞过各色的鸟儿,微微眯了眯眼。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不过一个瞬间,又或许过了很久,屋里的叫骂声已经消失。 不多时,季统扔了一把火点燃宅子,待他们走下很远以后,那火光已经冲天发亮,似乎要照亮半个天际,而这不过是登天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台阶罢了。 “池儿?” 魏西溏回头,“嗯?” 付铮伸手牵她的手,“不怕。” 她笑笑,“地狱都走过一遭,还有甚好怕的?” 付铮不明所以,却也没再多说,只是牵了她的手一直往前,没松开。 城门还差一会就要关上,倒是让付铮带着的令牌没用上。 次日一大早,魏丁跌跌撞撞跑来找魏西溏:“殿下,殿下……不好了,长音……长音住的宅子被人放火烧了,长音也没了踪影,就连伺候她的丫头婆子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可如何是好啊?”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这世上本无长音,又哪里找到她的踪影?” 魏丁一愣,随即他赶紧跪了下来:“奴才遵命!”   ☆、第048章 悲催的小二君 朝中储君一事被重新提成日程,太子之死带给荣承帝的打击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淡。世上最多情也无情的人莫过于一国之君,荣承帝很快在其他皇子身上找到了为人父的感觉,只是素来立长的祖制让如今排行老二的二皇子呼声最高。 二皇子近来春风得意,七皇子总归是吃了出生晚的亏,只是立太子的诏书一日没出,二皇子也只能是二皇子,顶多在其他小皇子碰到他的时候要挨两句讥讽罢了。 宫里的争斗热火,不但皇子在争,就连宫妃都开始站队表明立场,站在彼此对立面的人各显神通,荣承帝接连两个尚未出生的皇嗣胎死腹中,这让荣承帝勃然大怒,却也心知肚明后宫争斗素来如此,胜出的那个便是有了足够的手段成为储君。 魏西溏听的这个消息以后,笑的十分肆意,“那位是打算让他们自相残杀,剩下的那个就是认定的强者。他倒是想得开,怎就不担心最弱的那个捡漏呢?” 付铮随口应道:“许是觉得那就是命吧。” “对了,”魏西溏道:“我明日休沐,随母妃入宫看望皇后,顺便去见相卿。” “你又去见他做甚?”付铮瞪眼,“那妖道心术不正,让你别搭理他偏不信。” 魏西溏托腮看他:“哦?” 付铮窒了窒,只得又道:“你去便去,别待太久。” 她点点头:“放心,宫里那地方,也没甚机会待太久。如今宫里内斗厉害,我自然避开些的好。”然后她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道:“明日我让自己打扮的漂亮些,当个好姑娘。” 付铮无比哀怨的看她一眼,伸手撑着头不吭声,半响才哼哼唧唧道:“去宫里见的皇后,又不是见的旁人,打扮那么好看做什么?平日里也不见你打扮的好看些。” 高小胖手里拿着帕子捧了两块糕点跑过来:“殿下殿下!给你糕点,我刚刚从外头买回来的。” 魏西溏嫌弃:“不要。” 高小胖使劲推销:“我是用帕子包着的,干净的!还热乎,不信你试一下!” 魏西溏勉强咬了一口,点头:“不错。” 高小胖把剩下的一块给了付铮,付铮问:“你的呢?没有?” “有啊!”然后高小胖从自己的袖子拿出一块糕点,一张嘴,整个儿塞到了嘴里。 付铮:“……”默了默忍不住问:“你不嫌脏?” 高小胖舔着小胖手上的糕点末,“又没有泥巴。” 魏西溏:“……”看看自己手里隔了帕子捧着的糕点,伸手放到高小胖手里,“你吃吧。”站起来走了。 “殿下你不吃啦?”高小胖捧着被殿下咬了一口的糕点,刚要喜滋滋的塞嘴里,付铮一把抢了过来,直接塞自己嘴里,把他咬了一口的糕点放高小胖手里,“你吃这个。” 高小胖卡巴着绿豆眼,一口塞到了嘴里,一边鼓着嘴嚼一边说:“矫情,免费的糕点都不吃……哼!” 魏西溏陪着腾王妃入宫,果然如她昨天所说,打扮很漂亮,殿下的王府千金的一身打扮。年后开春以后,她长开了些,身量也明显拔高,以前撑不起来的衣裳如今套在身上,也多了少女才有的美丽。叫腾王妃看了以后欣喜道:“我家池儿这样一看,还是个美姑娘。” 魏西溏伸手扯扯头发,道:“那是自然,父王母妃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孩儿会差到哪里?” 哄的腾王妃抱着她亲了好几下,亲的魏西溏火冒三丈:“口水!口水!” 皇后那脸色一看就是多日未见阳光,精神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想来是服了丹药所致。 皇后撑着头,一脸疲倦的说:“腾王妃倒是有心,本宫这几日一直未曾见客,精神也不大好……” 反正说的都是面和的客套话,魏西溏在房里站了一会,见了皇后过后偏要跑出去玩,反正一个贪玩的小姑娘,也没人在意。 一如既往的是柯大海跟在后面,恭恭敬敬的说:“小殿下可是要想去看仙尊?仙尊这个时候怕是不在偏殿,早些时候陛下请仙尊过去对弈了。” 魏西溏想想只得没往后走,嘴里道:“既如此,那便等等吧。只是不知仙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柯大海道:“按照以前的惯例,怕是要些时辰。这几日陛下因着先太子之事病了几日,服了仙尊练的丹药后精神大好,如今朝中又没甚大事,是以这几日仙尊一直陪着陛下对弈。” 魏西溏点头,“原来如此,那便罢了。” 柯大海跟在她后面,看看周围没人,便小声道:“不知道殿下可曾收到老奴捎给殿下的话。” 魏西溏走了两步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脸去,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柯大海知她接到,便没再吭声,魏西溏要了些鱼饵,站在桥上往下撒,那群五彩缤纷的鱼群便纷纷游了过来,在桥底下形成一大片绚丽的色块拼图。 柯大海站在后面一言不发,魏西溏正要继续撒鱼食,便听到柯大海突然大声说了句:“老奴见过二殿下。” 魏西溏回头,发现二皇子到这边还有很远距离,柯大海那声分明就是提醒她了,她回身,对着二皇子行礼,“见过二皇兄。” 二皇子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差不多年纪的皇子公主,他看了魏西溏一眼,突然道:“原来是你,我倒谁敢在这边逗父皇的鱼呢。这多日不见,你好似变了模样,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魏西溏伸手把帕子里剩下的鱼食摊给二皇子看:“二皇兄可要喂鱼儿?” 二皇子走上桥,探头往下一看,刚刚那群聚过来一大群人的鱼各自摇着微博闪开了,二皇子急忙回头从她手里抢过鱼食往下撒:“都给我过来吃!” 结果小鱼们约好似得各自散开游了去。 二皇子扭头看向魏西溏,语气不善道:“魏池,你刚刚是不是把小鱼喂的太饱了?” 魏西溏应道:“不过喂了一些,没多少。” 二皇子直接道:“你惨了,父皇多宝贝这些鱼你不知道?你把它们撑死,父皇怪罪下来看你怎办。” 小姑娘站在原地,花花绿绿的衣裳穿在身上让她显得格外清丽,魏西溏走到桥边往下瞧,道:“我只撒了一把,这么多鱼怎么也撑不死。” 二皇子见她非但没被吓哭,还跟他反驳,便有些不高兴:“万一有贪吃的呢?” “若是真有贪吃的,是不是就是这小鱼命不好?”魏西溏随手一撒最后的鱼食,那群鱼便哗啦一下游了过来聚在一起,争先恐后的抢着吃。 二皇子扭头看看她那边的鱼,便一股脑把自己手里的那点也全抛了下去,结果那些鱼还是没围过来,依旧聚在另一边。素来以自己会是太子的二皇子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伸手一推魏西溏:“你一个小丫头凭什么让这些仙鱼聚在一起?”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掸了掸衣裳,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来着,二皇兄怎打人呢?” “打你怎么了?”二皇子怒道:“我怀疑你对这些仙鱼不怀好心,涉嫌毒死它们,我代替皇叔教训你可没有错。不信你问问他们可是这样。” 二皇子身后跟着的几个皇子公主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其中一个跟魏西溏差不多大的公主还说:“皇兄说的是,红灵本来就想毒死这些鱼,我亲眼看到的。” 魏西溏看那小姑娘一眼道:“十五殿下眼神真好使,隔了那么远都能瞧见。” 十五公主顿时往前冲了一步:“喂!你敢讽刺我?” 二皇子回身训她:“十五你跟她吵什么吵?没看她油嘴滑舌不成体统?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家公主?” 付振海偏了偏身体,胖乎乎的身体挡在魏西溏身后,也不知是防止二皇子把她扔下水还是为了什么。 魏西溏看了柯大海一眼,又快速的瞟了眼他身后,道:“我是皇伯父亲封的公主。父王说了,皇伯父是天下最尊贵的人,皇伯父说出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天下谁的话都不算数,但是皇伯父的话一定作数。我若不是公主,难不成皇伯父是哄我的?” 二皇子气结,她还一句不让了?再看看那些鱼还摇头摆尾在她的倒影下游来游去,不由怒火中烧。本来从这些鱼一放到水里,就流传着仙鱼识主的说法。 比如若想看群鱼,只要荣承帝和皇后往这里这站这些鱼就会出来,换了其他人便只有三三两两,当初太子过来的时候这些鱼也会游过来一些,这个一直都是宫里其他皇子介意的。如今对太子之位势在必得的二皇子被这些鱼打了脸,这让他面子上实在下不去,特别是在其他支持自己的皇子面前。 他不能拿了那些鱼怎么样,但是他能把气撒在碰巧也在喂鱼的红灵身上。 宫里的这些皇子哪个是没眼色的?腾王在朝里没地位、没权利,为人也没野心,顶多是仗着荣承帝庇护过的富足些,这些小皇子们不至于怠慢腾王,不过实在也尊敬不到哪里去。若能拉拢过来也就那样,日后腾王一家还不是依附朝里过活?若是拉拢不过来也没甚损失,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 荣承帝心里究竟是子嗣重要还是兄弟重要?想必更多的人会猜测子嗣,再延展了说,荣承帝心里,究竟是兄弟的女儿重要,还是自己的儿子重要? 二皇子忍着把她推下桥的怒火,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哼一声,道:“父皇不过可怜皇叔和你罢了。听说小皇叔动不动就跑父皇面前哭,父皇看他可怜才给了你这个公主封号,你自己难不成都不知道?真是没眼色的东西,别说什么红灵公主,就算今日我把你推水里淹死,恐怕腾王也不能拿我怎么样,顶多被父皇罚了修身养性闭门思过,再给小皇叔多赏赐些金银珠宝补偿,你的命在小皇叔眼里,也不过就值些拿到银子。说起来也不怪小皇叔,谁让小皇叔家的女儿多呢。” 魏西溏拧着眉头鼓着嘴,半响她“哇”一声哭了出来,伸出两只手揉眼睛,揉的两只眼睛通红,一边嚎一边大声道:“才不是!才不是!二皇兄欺负人,你们都欺负我,我没要毒杀皇伯父的小鱼,我也没要撑死小鱼,父王从来不打我,二皇兄不能替父王打我……” 柯大海站在没动,冷不丁他被人一把推开,腾王冷着脸过来,伸手把魏西溏搂到怀里,咬着牙说了句:“想必二殿下这样的年纪也生不下红灵这样大的女儿!”然后他搂着魏西溏的肩膀,把她带着下桥,哪怕荣承帝就站在他旁边,他也没露个好脸色。 荣承帝脸色铁青的站在不远处,身侧陪着的除了仙尊,还有多日未见的皇后娘娘以及一众难得聚齐的嫔妃们。 二皇子的脸在看到那边站的人后,当即变的一片惨白。再回头看身后,这才发现他那帮皇弟皇妹老老实实规规矩矩跪了一片,比任何时候都像好孩子。 皇后拉着腾王妃的手,腾王妃红着眼圈低着头不语,显然刚刚因为二皇子说什么“小皇叔家女儿多”这话伤了她的心。皇后本就看不惯董妃以及二皇子,她刚死了太子,如今正是恨不得宫里的皇子全都死的时候,二皇子得意忘形之下送上门的把柄,她要是不抓才怪。 “天连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连自己的皇叔都不放在眼里。这是还没当上太子,若是当了太子,只怕连陛下和本宫都入不了天连的眼,董妃把二殿下教的真真是好。”皇后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精神不济大病初愈后的疲倦。 董妃的脸色一片惶恐,她猛的冲出来跪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恕罪,天连年纪尚幼无心之举……” 皇后冷笑一声:“年纪尚幼?若本宫没记错,红灵比天连年纪更小,一个小姑娘说的话都比他像样。董妃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 魏西溏被腾王带着走过去,走过相卿身边的时候她从指缝里瞧了那人一眼,就见到那妖道仙气飘飘的立在有了老态的荣承帝身侧,愈发衬的他容颜绝世风姿卓越。 腾王推推魏西溏,“池儿去你母妃那边,不许在哭。” 相卿见她瞧过去,垂眸,随即对她微微低头浅浅一笑,魏西溏立马把指缝合上,扭过头“嘤嘤”哭了两声,然后跑到了腾王妃的怀里:“母妃!” 此刻荣承帝一看就被气的不轻,脸上的皱眉不知何时添了好几道。其实荣承帝的年纪正值壮年,只是经了太子一事打击太大,似乎一夜之间老了不少,再想变回原来的模样可就难了许多,为了这外貌,荣承帝没少找仙尊求不老仙方。 荣承帝扫了眼二皇子,看向跪在地上董妃,道:“董淑妃教的好儿子!” 相卿看向跪在桥上发抖的二皇子,缓缓走过去,道:“二殿下好大的煞气。”言毕他立在二皇子面前,低头看向河面,叹道:“本尊带着这些鱼儿周游列国,未曾死过一条……” 荣承帝一听,心里一动,急忙走了过去,便发现那水面上正一条条往上翻着白肚皮的小鱼漂了上来,“仙尊,这些仙鱼……” 相卿摇头叹道:“二殿下煞气太重,平日里这些鱼是绝然不会上来的,如今陛下携皇后娘娘以及一众娘娘前来,鱼群自然就要围将过来,不想煞气大过贵人们的贵气,所以鱼群将死。” 荣承帝大惊,他低头看向二皇子,直接道:“来人,还不将这逆子带下去!” “陛下……”那边董妃一听便知大势已去,直接瘫倒在地。昨日还是万人追捧,今日却因祸从口出从云端跌入谷底。若说二皇子说的话只会让陛下对他印象加恶,可那毕竟是逞口舌之快,不至于致命,如今那仙尊浅浅两句话,却是直接把二皇子打入地狱。 谁不知道这些鱼象征帝气,鱼儿因为二皇子身上的什么煞气死了大片,明摆着是告诉直接荣承帝,二皇子和荣承帝相克,他身上的龙气都克不过二皇子身上的煞气。 人心最怕揣摩,这样一想,荣承帝便不由自主的把以前发生却揭过的事摆了出来,不由自主就往二皇子身上套,二皇子出生那一年,太后去世了,难不成就是他克死了太后?二皇子出生第二年,江南发生水患,难不成是因为二皇子的煞气所致?…… 二皇子被人带下去以后,更多的小鱼涌过来,而翻白肚皮的鱼便停止增加,被群鱼挤到了旁边,相卿回头对身后小童道:“去把浮鱼捞上来,别污了水源。” 下去两个孪生小童,把死鱼都捞了上来,那群五彩缤纷的鱼瞬间围着荣承帝的倒影游来游去,相卿道:“陛下还需养气才是,鱼儿的数量少了。” 荣承帝咬牙道:“都是那孽障所致!” 皇后在旁边道:“多亏了仙尊法眼,否则天禹就被那董妃母子害了去。” 董妃和二皇子的结局可想而知,只怕太子之位与他母子二人再无缘了。 荣承帝对身侧腾王道:“那孽障的话不必理会,朕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腾王拉着脸,抱拳道:“臣弟不敢。” 皇后道:“皇叔还跟陛下置气呢。王爷你就放心,陛下岂会亏待了王爷?”她又扭头看向腾王妃:“说起来腾王妃也受了委屈,你夫妻二人可别相互置气了。” 腾王应道:“谢皇嫂开解,自然不会。既然本王命中注定无子,本王也不强求。反正皇家子嗣兴旺,也不差本王这一脉男丁。” 有点自暴自弃的语气,不过说的正投荣承帝的意,帝位自然是要传给自己儿子的,腾王要是真有男丁,反倒让他担心,只是这话他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来,腾王能自己说出这话,荣承帝心里肯定受用。 想到自己的太子,荣承帝不由叹了口气,太子在时他没觉得太子有甚要紧,如今太子没了,他想起来就觉得可惜,如果太子活着那该多好,也不用为子嗣问题发愁,全然忘了太子惹事时他怒火中烧要废太子的想法。 皇后想到子嗣问题,也不由落下泪来,皇后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满心以为太子必然登基,哪里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原本还想陪着荣承帝逛逛园子,想起太子以后,皇后便告退:“陛下,臣妾觉得乏了,想回去歇着。王爷陪着陛下再转转吧。” 荣承帝点头,“还不扶皇后回去歇着?”他回头看了眼身后其他嫔妃,直接道:“朕和王爷走走,你们都回吧。”一个个的眼睛老往仙尊身上瞟算怎么回事?当他瞎了? 再想留下来的嫔妃也只能离开,特别是皇后告退以后,她们要是不想得罪皇后就开口跟着,可大家都不愿意当这么个出头的,就只能乖乖回去。 腾王等那些嫔妃离开以后,回头看看自己孤零零的腾王妃和小闺女,陪着走了几步也道:“陛下,臣弟也要带着妻女回府。” 荣承帝伸手指指他:“你呀你呀,朕就知道你待不住,离了你的王妃一会你就难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瞧见过美人。” 腾王不恼这个,这话荣承帝都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回了,偏他就一直这样,堂堂一国王爷,就一个腾王妃,多少人家想方设法想把女儿送进王府当侧妃都没得逞,人腾王爷就是经得住诱惑,谁也没办法。 被腾王夫妇牵了手的魏西溏,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相卿正扭头看过来,两人对了四目相看,魏西溏扭过脸来,出宫去了。 这边荣承帝和相卿进了他的偏殿,自然是说他的长生不老话题去了。 毕竟眼前的仙尊有一副天神下凡似得相貌身姿,要说荣承帝看了不眼红那是骗人的,他自然也希望能像仙尊那样能吸引美人的注视了。 腾王一家乘着马车回府路上,魏西溏靠在腾王妃怀里,抬头问腾王:“父王,那小王八羔子那样说你,你生气嘛?是不是真的在父王眼里,孩儿只值些赏银的价格?若是哪日孩儿被人推到河里淹死,被人拿剑刺死,只要皇伯父赏些金银珠宝给父王,父王就会高高兴兴拿了珠宝回家?”   ☆、第049章 王爷吉祥 魏西溏问完这话,腾王妃便抬头看向腾王,她倒是没当孩子的面说什么,只是看了腾王一眼,伸手把魏西溏搂到怀里,扭头看向一边,什么话都没说。 马车摇摇晃晃带着一家三口朝着腾王府驶去,腾王想伸手摸摸小女儿的头,蓦然想起她不喜人碰触的习惯,便缩回手,对她笑了笑,道:“我家池儿是你母妃拼了性命才保下来的,父王咋么舍得让池儿陷入危险?池儿的命怎么能拿一些钱银抵充?” 魏西溏没说话,腾王妃倒是突然道:“妾身知王爷会护着几个孩子,只是王爷,如今池儿是无事,若是池儿这儿时候出了事,王爷这些话岂不是说了也无用?”她轻轻拍着魏西溏,嘴里道:“都说富贵人家好过活,可今日这一看,妾身倒是突然觉得原来并非如此。否则,尊贵如王爷这般的人,怎还会被一个少年那样折辱?今日池儿是运气好碰上陛下以及仙尊一行,若是此番池儿就一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腾王妃低下头,摸摸怀里女儿的脸,“王爷素来明哲保身,妾身不求王爷陷入朝堂争斗,只是,妾身望王爷保我四个女儿平安无事。若是王爷娶了谁家千金能保她们一世安康,哪怕要妾身就地下场,妾身也绝无怨言……” “柔儿!”腾王伸手拉腾王妃的手,“这种话你也忍心对为夫说?你不伤心,为夫还会伤心。” 魏西溏闭着眼,其实没睡,不过这个时候没睡她也不会睁开眼。 腾王妃一手搂着孩子,一手叫腾王拉了去,她轻轻抽噎了一下,许是怕把孩子吵醒,低声道:“妾身一想到在妾身瞧不见的地方,有些人就对着孩子那样……”她顿了顿,调整了情绪后才道:“王爷可能不知,妾身之前听过传闻,说当初池儿在马场跑马,从马上落下不是意外,而是……亡太子设计……妾身知道这话不该乱讲,可今日情景妾身看的一清二楚,这是妾身亲眼瞧见,还有那些没瞧见的,该是更加过份?” 腾王只牵着她的手,一直没开口,腾王妃说完这些,便也没再说别的,夫妻二人一路上便再无他话。 到了腾王府,魏西溏被腾王妃喊醒,她揉着眼睛下车,掀开车帘便看到付铮对她伸手:“我抱你下来。” 结果腾王从车里出来,直接对付铮说了句:“铮儿怎么过来了?你让让,我抱池儿下来便可。” 他伸手把魏西溏抱了下来,然后才扶了腾王妃下车。 付铮只能把手别在身后,生怕腾王看到他牵了他小闺女的手会不高兴,还是围着她转:“池儿,今日在宫里是不是吓到你了?” 魏西溏看了腾王一眼,使劲儿点头:“哭了。” 付铮:“……”歪着脑袋看她:“哦。” 腾王顿了顿,依旧没说话,只是扶着腾王妃进府,“铮儿进来吧。站在门口干什么?” 两人进了王府,去了那小亭子说话,付铮问她:“真哭了?” 魏西溏应道:“哭出声了。” “落泪了?” 魏西溏认真想了想,道:“我使劲揉了眼睛,可是落不出来。” 付铮:“……”就知道不是真哭。 两个小童提了茶壶端了两个茶杯过来,一边把被子摆上一边道:“仙尊传话,说殿下今日辛苦,要喝些补神的茶水才是。” 付铮冷哼一声:“他倒尽心,就是不知什么目的。” 瞅了付铮一眼,见他又是气哼哼的模样,魏西溏不由笑道:“管他甚目的,又没损了我们的利。”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付铮点头:“说的也是,只是还得小心些为妙,万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怎办?” 不值当为这话题吵架,魏西溏便道:“怕是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二殿下了。仙尊说他身上煞气重,把宫里那些仙鱼都给熏死了。我估摸着为了大好江山,荣承帝是不会留着一个祸害克死他自己的。” 付铮:“……”太玄乎了,辨不清。 想了想,魏西溏对那两个小童道:“去取些笔墨过来。” 待笔墨拿了过来,魏西溏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数字,道:“一没了,二也没了,剩下的还有那些?” 开始付铮还没听明白,抬头见她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自己,顿了顿才说:“大一点的剩七,十三,还有十七,其他那些都还小。” “小?”魏西溏一一列上,道:“就要趁小了才好办,若是长成大老虎了,那便要费些力气,就是要趁小才行。” 付铮默了默,道:“说的也是。只是,怕太密集了会引人注意。” 魏西溏点点头:“嗯。我也这样想,是以还是要做的顺其自然,就算让人怀疑了,也该疑在别人头上。听说董妃和童贵妃素来不合?” 付铮看她一眼,“不是听说,是确实不合。后宫那帮女人,没几个人合的,盟线结的快,散的也快,哪边有利往哪边跑,再者,那帮女人的娘家也是个个位高权重,荣承帝留着她们在后宫,顾忌的不就是她们的娘家人?” 魏西溏手托着腮,眯着眼道:“看来要想后宫那帮女人消停,就只能先拿她们娘家下手,否则,后患无穷啊。” “殿下明鉴。如今朝中局势稳定,各家势力平衡,动一发牵全身,所以那位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怕打破这种平衡。”付铮帮她把笔拿过来,在那上面画上代表一些家族的标记,口中道:“天一变,人心就乱,人心乱,则天下乱,天下乱,那位的江山便也坐不稳了。” 魏西溏看着他一一在纸上添字,口中道:“先破衡。十七如今还在我学上,那便拿他开刀罢。” 付铮停下手里的比,抬头看她一眼,忍不住道:“我有时在想,你到底何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看你不拒血不惧刀,让我觉得难以置信,觉得陌生的很。可偏偏我是瞧着你长大的,几乎天天就在我身边,又舍不得不帮你,可帮了你,我又怕哪日你变的叫我不认识……”他手里的笔悬在半空,道:“毕竟,那样一条路就是让人不得不变的过程。” 魏西溏在他旁边,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笔,半响才道:“人哪有一层不变的?变了才正常。”她偏偏头,看着付铮道:“我模样就在这里,再变也就这样,绝不会变的叫你不认得。” 付铮窒了窒,才知她说的跟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看看她那小脸,也只能咽了下去:“罢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肯定会长的很好看,我天天瞧着你,就不会不认得。”说完,他低头在纸上写了一些,“主要就这些。这些人家都是天禹的功臣,类似我爹那样,那位不会妄动,否则就是寒了人心。” 两人挨一块说了好久的话,那边魏西溏房里的丫头枣香过来:“殿下,高公子,王妃娘娘让奴婢寻两位用膳。” “你要在这里用膳?”魏西溏问。 付铮气结:“你说呢?”站起来道:“没良心的东西,帮你半天,还赶我回去。” 魏西溏跟他一起走,“没敢,就是问问。” 魏青莲出嫁,府里用膳时就少了个人,付铮的出现让魏红衣欣喜异常,只是在瞧见他跟魏西溏一前一后进来后,脸上的那点欣喜便渐渐散了,想也知道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腾王和腾王妃来的晚,腾王妃对付铮笑道:“铮儿,粗茶淡饭,将就一晚吧。” 付铮应道:“姨母别拿我打趣,能留下来是铮儿的福气。刚刚还有人要撵我走呢!” 魏西溏急忙道:“我没撵,冤枉人。”还扭头瞪了他一眼,送了他两个白眼仁。 付铮抬头冲她笑的无比灿烂。 腾王妃看着两人互动,笑眯眯的看着,跟腾王对视一眼,“铮儿多吃些,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要长的高高壮壮的才是。” 付铮点头:“多谢姨母。”还顺手拿了备用的玉筷给魏西溏夹了一块:“池儿你也多吃些,省的长不高。”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母妃说了,我个子比过年前高了许多。” 魏静思咬着筷子看着那两人,撇嘴:“青梅竹马说的就是付大哥和池儿这样的,我的为什么没竹马?没竹马给我多个青梅也行啊!” 腾王妃气的要拍她脑袋:“静儿,你又瞎说了!” 魏静思不服气,“池儿有付大哥,我跟二姐谁都没有!” 魏西溏抬头跟腾王妃说:“母妃,二姐这是要求嫁人了!” 腾王气的肝疼:“一个个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嫁人?” 魏静思道:“知道!就跟大姐姐嫁给大姐夫一样!” 魏红衣低着头,吃的文静,倒是老忍不住往付铮那边瞧,只是瞧过去的时候看到都是付铮在照顾池儿,只会看的她更难受。 提到魏青莲,腾王妃顿时愁的放下筷子,道:“也不知道青儿到底怎么样,那孩子处处护着夫家,也不说实话,我就怕她受了委屈自己忍着,叫人家以为她好欺负……” 主要是高家那婆婆实在没法让人放下心,高夫人那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有本事收拾的高家后院妥妥帖帖的人物,高宰相的那些姨娘小妾,哪个伺候高宰相不是还得经过高夫人的同意?有这样手段的人,魏青莲那样的小白花能有好果子吃? 要是高泽现在有功名在身还能护着点,可高泽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哪里又顾得过来其他? 腾王一直没开口,听了腾王妃的话以后倒是说了句:“柔儿放心,早朝的时候本王跟高宰相提点过,等过些日子太子的事淡了,本王看看能不能再帮高泽某个一官半职,青儿既然已经嫁了过去,总不能委屈了青儿。你过几日带着她们几个去看看青儿。” 腾王妃拭了拭眼泪,急忙点点头:“那我明日便让人先递去帖子。” 腾王又看了眼对面那对小人儿,突然道:“待会吃完饭,铮儿和池儿去书房等着。” 两人愣了下,然后快速对视一眼,各自移开,齐声应道:“是。” 腾王妃推推腾王:“王爷,铮儿也在,今日池儿还受了委屈,你可别训她。” 腾王拍拍她的手:“为夫知道,柔儿放心吧。” 两人晚膳后乖乖跑去腾王的书房,在书房没等多久腾王便来了,他对魏西溏道:“池儿,让人守在外头,去把门关上。” 门关上以后,腾王还把书房的第二道门也关了起来,两人并排站在腾王书桌前,眼珠子睡着腾王来回走的滚来滚去。 腾王在书桌后面走了几个来回,才在椅子上坐下,看向付铮,道:“铮儿,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问题问的付铮一愣,“王爷的是意思是……” 腾王道:“你如今是个小有成绩的人,只是不知你以后有何打算。” 付铮看了魏西溏一眼,道:“家父希望铮儿子承父业,铮儿自己也有这样的意愿。毕竟家族重任需要铮儿去承担,争功封侯也在情理之中。只不知王爷此番发问有何意,铮儿必然洗耳恭听。” 腾王欲言又止,想想只点点头道:“铮儿言之有理。”他又看向魏西溏:“池儿?你有何打算?” 魏西溏晃了晃身体,半响才道:“不知父王所指什么意思。父王是问池儿是不是和他一样嘛?” “你是女孩子,怎会一样?” 魏西溏便道:“那池儿日后长大了,便寻个人嫁了,生一堆小孩给父王玩。” 腾王:“……” 付铮瞪了眼她,又瞎说了。 腾王认真盯着她,道:“池儿在国子监可还习惯?” “习惯。” “那池儿若是退出国子监,池儿愿意?”腾王又问。 付铮抬头看向腾王,又看看魏西溏,魏西溏倒是没说别的,只道:“愿意。” 她说完,腾王倒是噎住,似乎不知该怎么接下去,他顿了顿才又问:“父王叫你退出国子监,回府来,池儿愿意?” 她轻巧的点头:“嗯。” 腾王:“……”脸上又露出些淡淡的忧桑,半响才道:“还是上吧。” 她还是轻巧的点头,“嗯。” “那个……”腾王试探着的又开口,“池儿,可还记得仙尊曾经跟池儿说过什么?” 魏西溏眨了两下眼睛,一脸好奇的问:“仙尊说了什么?” 腾王看了眼付铮,站起来,“要不铮儿,本王派人先送你回去,免得天黑回去不安全。” 付铮倒是爽快的点头:“铮儿告辞。” 腾王明显是有话要说,只是思来想去对他不大放心才撵了他去。 等付铮离开以后,腾王又重新关门,拉了魏西溏到自己身边,问:“仙尊当初跟父王说你‘龙相天成贵不可及’,池儿可还记得?” 魏西溏慢慢抬起眼眸,看着腾王,然后她点点头:“记得。” 腾王想了想,突然说:“父王以前不信,不过,现在倒是有些信了。” 魏西溏一顿,然后她歪着脑袋,看着腾王问:“父王为何要信?” 腾王道:“父王原本以为太子必然登基称帝,所以仙尊说的那些父王都不信,只是……没想到太子死了。皇家最正统的储君竟然就这样死了,父王突然觉得是不是就是应验了仙尊的话?父王又以为若是不出意外,二殿下立为太子也是正常,不想眨眼之间,二殿下也这样完了……” 魏西溏审视着腾王,敢情两个他判断能上位的皇家子弟垮了以后,倒让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了?她睁着眼睛问:“父王要跟池儿说什么?” 腾王想了想,试探着说:“池儿,父王问你,当初你跟父王说,你愿万人之上的说法,可是谁人教过你?可是仙尊教你说的?” 魏西溏的眼睛晶亮有神,她应道:“未曾。仙尊只会让池儿喝茶吃零嘴。” “那池儿如何有这样的想法?” “父王,”魏西溏道:“就像今日之事,若孩儿真被人推下水里淹死,只怕还会添个捉仙鱼淹死的罪名,任父王如何愤怒如何伤心,只怕也会想二殿下说的那样赏些东西安抚下了事,毕竟那时我是戴罪之身。父王面对的天下权势最大的人,父王又能怎样?孩儿不愿居于人下,不愿任人宰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她抬头看着腾王问:“父王与母妃情投意合情深意重,父王可愿被人逼着娶侧妃?父王是否更高兴自己的家事自己做主爱娶谁娶谁?父王被人逼迫却又无可奈何的滋味如何?父王看着母妃伤心难过却又强颜欢笑的时候可觉愧疚?这天下想成为人上人比比皆是,金州内外盘万人之上的人大有人在,孩儿的想法不过与他们想通,莫非就因孩儿是个女孩子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她伸手牵起腾王的手,道:“父王不必大惊小怪。人往高处走,人之常情,父王何必一直介意孩儿何时有了想法?” 腾王沉默半响,拍拍她的手,开口:“池儿,父王一生无大志,只盼一家老小安稳过一生,只是时局难料,特别是在太子去后,你大姐任性,父王拉不住她,父王就怕再耽误了你们几个。你皇伯父如今迷恋长生不老丹药,朝里无人敢劝,父王两日前劝了两句,他便对父王疑神疑鬼,父王实在是……父王这些日子一直在想仙尊那话,又怕那话是哄人的,可又不甘心一家老小的性命被人玩弄鼓掌。” 听了腾王这话,魏西溏才明白原来还有这回事,想必是腾王和荣承帝两人会面时他劝了,只怕结果不大好,明明一番好心,安分了一辈子的人,倒是让荣承帝对腾王起疑,想来是伤了腾王的心。 “父王,”她开口,漂亮的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对腾王道:“仙尊的话就算是哄人又如何?若是有心,真的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只要天禹百姓信仙尊,即便假话,日后也有大用处。孩儿知父王历来藏拙,生怕一起皇伯父疑心,可父王,若皇伯父对你起疑,哪怕你是个废人,也不会减少他的疑心。” 腾王叹口气,又有些自言自语道:“我也是疯了,竟然对着池儿胡言乱语……”他抬头看着魏西溏,道:“父王还要想些事。池儿,今晚父王与池儿说的任何话,池儿都不要和任何人讲,否则父王人头不保,可明白?” 她点头:“池儿谁都不讲,父王放心。” 腾王点点头:“早些去休息吧。” 看着那小丫头小小的身影走出书房,腾王伸手撑着头,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到底是真是假,为何就落在池儿身上了呢? 原本对宫里那妖道的话无比厌烦的腾王,突然很想捉了那妖道过来问个清楚,怎就落在池儿身上了?池儿若是男丁也还好,偏生她是个女娃娃。 他拿起毛笔在写了一个魏字,最后一笔落下后,腾王突然想起当初老太傅拿了那羊头夫子画给他看的场景,夫子关注的不是别的方面,而是画上的那些字。 腾王的笔继续往下落,写出的竟然是“西溏”二字,他手一哆嗦,迅速画花了那两个字,刚刚落笔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池儿当初跟他说要取这两个字的说法。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想要取那两个字? 仙尊问腾王小殿下有什么和旁人不一样的,腾王突然想到了,不一样的地方真的又。姓魏,她要替自己取一个他国亡故女帝的字,为什么? 腾王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非要取那两个字,甚至还说,等哪日她能取的了,再取。当时腾王想到的是怕她一辈子都不能取那两个字。 如今再想起来,腾王突然觉得原来一切都有征兆。那时候还没有那妖道,他家池儿显得跟旁人不同了,如今被妖道套了那八字吉言,愈发让腾王隐隐觉得似乎天意作祟。 魏西溏回卧室,枣香帮她收拾准备就寝,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也是睡不着,她家老爹还是缺了孤注一掷的动力,毕竟习惯当个懒散王爷,突然改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看来不加把火是不成的。   ☆、第50章 又不是你媳妇 腾王和两个孩子欲言又止的说了几句话,本来没什么可疑的是,倒是让付铮有了疑心。 毕竟付铮年岁摆在那,他本就比一般孩子早熟,次日去练剑的时候,趁了季统和无鸣对练,便拉着她问:“昨日王爷在我走后可是又跟你说了什么话?” 魏西溏头也未抬的说了句:“嗯,说了。父王对我似乎有些怀疑。”她抬头说了句:“他对王府以后何去何从有些担心,但是要让父王生出逆心,怕是还早。” 付铮看了她一眼,试探的说:“王爷有想法是好事,只是一直犹豫不决总归不好,一个是兄长,一个是女儿,不知王爷如何权衡两者差别。”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魏西溏抬头看他一眼,笑道:“女儿若是比不上兄长,再加上一个腾王妃如何?” “池儿,你快成人精了,连你母妃都算计上了。”付铮一笑,突然觉得自己对她这冷心冷肺的路子慢慢习惯下来,真不知哪天她对他也做些气人事以后,他会不会想掐死她。 那边无鸣看过来:“付公子!” 付铮站起来,“池儿,我去练剑了。” 她点点头:“去吧,我比你们练的都早,先用膳了。” 腾王站在这小院门口,看着院子里那三个孩子都在忙活,他最近几日对这边的动静十分关注,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小闺女身边这几个少年正跟小闺女在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腾王站了一会便离开,临了又折回来,叫来两个人下人守在那院子门口,“若是有人过来,便知会殿下一声,没什么事的人,别让人随便扰了殿下和同窗的玩性,以后也一样。” 不过转脸,这话就传到了魏西溏耳里,她略略思索了一下,倒是笑了笑。 轮到休沐那日,魏西溏去了宅子,宅子里那帮美人儿正在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绣花的绣花,作画的作画,还有些新来的姑娘,正由之前的姑娘教习礼仪。 她进门之前那些还不知道,待伺候的婆子们提醒了,才一个个回过神来,出去先期的养着的七个人外,余下这些姑娘对魏西溏知之甚少,只知这位小公子姓唐,貌似江南某个富商家里的嫡子,如今来城里发展生意,养了她们大多是为了送人情。 为了能优先得到嫁入豪门为妾平民为妻的机会,对于所学规矩一个比一个勤奋努力。而且被养在这里的姑娘个个锦衣玉食,都是照着富家小姐的标准养的,吃穿用度都不是常人可比,谁又舍得离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群美人个个恭敬的站着,就见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梳了个富家子弟最常见的发型,算不得多俊秀,眉眼儿瞧着却十分灵动,身上穿着最常见的衣衫,披了个藏青色的披风,进来以后,一双眼扫视一圈,直接扫的有些偷窥看过来的人垂了眼。她在主位上坐下,身后跟了两个孪生小童,送上一杯清茶,那杯盏一看就不是这里所有,多半是那小童带来的。 她伸手端茶,嘴里说道:“本公主顺道路过,便进来瞧瞧。管事的可在?” 一个留在长胡须的大汉急忙跑了出来,眼睛不敢溜一眼:“公子,小的是这院里的管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是个生面孔,想来是新来的。不过有件事你得记着,这里的姑娘们吃穿用度不可克扣,她们是主子,你才是奴才。知道前一个奴才为什么被变卖?” 长须大汉跪在地上,一头火:“小的听说了……” “听说便好,”魏西溏道:“本公子花在她们身上的银两,谁都不准贪下,主子就是主子,管事管的是吃穿用度的事,不是人,说白了就是个专伺候主子,别指望爬到主子头上。” 她抬头看了眼那群低头站立的姑娘,道:“你们也长长记性,一个下三滥的跑腿人也能把你们唬住,记着你们才是主子,别让本公子知道谁被人奴才爬在头上吭都不敢吭一声。本公子养你们是为了去伺候贵人,不是被这等奴才踩在脚底下的。可都听清楚了?” “是,公子。” “另外,”魏西溏看眼那大汉,“管好你那双贼眼。今晚开始不许进入内宅,待会会有新管事过来,你日后只管负责采买事务,若是有主子嫌弃吃食用度差了,本公子就打断你的狗腿扔到郊外喂狗。听到没有?” 大汉头都没敢抬一下:“小的明白。” “初念留下,其他人都散了。”魏西溏喝口茶水,再抬头时厅里就剩下初念一个人,她跪在地上等着魏西溏发话。 魏西溏看她一眼,道:“城东那位胡九爷跟本公子提过好多回,想要求娶你过门。” 初念跪在地上,双手恭敬的搁在身前,哪怕跪着也跪的规规矩矩,一看就是严格遵守了教习嬷嬷的规矩。 “胡九模样长的是糙了点,不过家里没有正经娘子,也无公婆伺候,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在金州城里的劳力买卖里,他是头一份,算起来也是难找的人物。”这些都是实话,魏西溏眼里胡九确实就是这样的人物,“当然,这种山间野夫自然不能比富家公子,他能有今天也算是本事。他似乎对你颇有情义,三番四次提起,本公子推诿过几次,若是不答应似乎也说不过去。本公子过来问你一声,你可愿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管答不答应初念肯定是嫁定了,说是过来问一身,实则是给了她面子,亲自过来知会一声罢了。 初念给她磕了一个头:“奴婢是殿下所救,身家性命皆是殿下的,何况媒妁之言?奴婢谨遵殿下吩咐。” 魏西溏看着她道:“若是长音如你这般识时务,也不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她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她:“起来。”抬眸看她一眼,“初念可是凉了?怎抖的这样厉害?” 初念张了张嘴,伸手抱着胳膊,小声道:“初念有些凉,谢殿下关心。”顿了顿她才道:“初念出生寒苦,若不是殿下只怕早已饿死街头,初念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即便出嫁,初念对殿下吩咐万不敢推迟。” “如此甚好。”魏西溏松手,重新入座,道:“既然决定要嫁,本公子便提点你一二。胡九家中还有一个妹妹,性格颇为要强,如今负责账房的事,讨她欢心有备无患,还有一个弟弟,不是个什么有教养的人,和胡九一样喜欢逛花楼,你离的远些。胡九家虽无正经娘子,不过通房小妾众多,争风吃醋的事想必时时会有,你嫁过去后,先从清理后院开始,本公子会安排一个有经验的嬷嬷陪嫁过去。若是你能把胡九的后院管理的妥妥当当让他刮目,你便在胡家站稳了脚跟,日后日子自然也好过。你放心,你嫁过去便是胡家的媳妇,本公子必不会管你的家务事,只好你守住你的嘴,别让本公子知道你有背主的事,本公子许你一世安康!” 她站起来道:“长音不惜福,但望你是个惜福的,否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初念再次重重跪在地上:“谢殿下大恩,初念此生不敢负殿下!” 魏西溏抬脚朝着门槛走去,“待会会有人接你移宅备嫁,嫁衣是要自己做还是送去让旁人做自己决定,这些事本公子不会理会,需要什么知会一声,嫁也让你体面的嫁过去。” 初念跪在地上一直没有抬头:“谢殿下……” 她跪在地上,直到门口的脚步声消失才敢抬头,身上一片汗湿,她刚刚知道,原来长音背叛了殿下,已经不在了。 两个月后,初念风风光光出嫁,那日魏西溏以初念娘家人的身份露了一面。 胡九爷新娶的小娘子美的跟天仙似得,眼馋的那帮吵着要闹洞房的粗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胡九出身摆在那,做的买卖也是这样的,结识的人大多三教九流,说的话自然也入不得耳,淫言秽语什么话都敢说。 胡九又被人拉出去喝酒,初念坐在新房里,若不是有个嬷嬷一直陪着,她差点哭了出来。 好在陪嫁的嬷嬷在旁边护着,说什么也不让那帮看热闹的二流子揭新娘子的盖头。 嬷嬷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婚嫁,怎什么人都敢往新房闯,小孩子要看新娘子正常,这些人算怎么回事?陪嫁的丫头急匆匆跑出去找胡九,果然看到胡九跟人家在喝酒呢。 “九爷,您怎还在喝酒啊?新娘子都快被人欺负死了!那帮爷可真会说话,说要比九爷您想当新郎呢……”已经见识了这帮粗人了,丫头红着脸说出这话,还是嬷嬷教的,事出紧急,胡九要是再不过去救场,这新娘子的名节被毁,估计能直接吊死新房。 胡九喝的醉醺醺的,黑乎乎的脸倒是看不出红不红,反正一开口就是冲人的酒气,听到丫头这话以后,立马站了起来:“这帮王八羔子是皮痒了!爷去收拾他们……兄弟们接着喝,尽兴尽兴,我去看看你们小嫂子。” 酒席桌上的一帮兄弟个个暧昧的笑:“九爷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浪费不浪费……” 胡九摇摇晃晃跟着丫头去新房,果然看到新房门口围了左三层又三层的人,还时不时发出古怪的笑声,胡九一手一个直接把人往后扯,嘴里嚷嚷:“干什么干什么?还不滚?!难不成想看九爷洞房!” 于是这帮人一起起哄:“想啊。九爷跟小嫂子演一个……” 初念坐在婚床上,又羞又急,气的眼泪汪汪,胡九一进去,吼吼一阵就把人全给赶跑了。 陪嫁嬷嬷刚要开口说话,不妨胡九直接推着她就出门:“都出去出去!” 陪嫁嬷嬷赶紧回头说了句:“九爷……” “爷都知道,都出去!”胡九把人一股脑推了出去,摇摇摆摆朝着新娘子走,伸手就把盖头给揭了。新娘子那张脸美的跟什么似得,胡九眼都看直了,使劲揉揉眼,生怕新娘子飞了。 初念红着眼圈低着头,十分紧张的坐着,主要刚刚是被吓到了,这会倒是没那么怕。 胡九搓手,有点不知从哪下手,本就长的吓人,这动作让他看起来形容就更加猥琐,初念眼角余光瞟到,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都拜过堂成过亲的,怎一副见了别人家媳妇的眼馋模样? 从胡家的宅子出来,魏丁提醒:“公子,轿子准备好了。” 魏西溏抬头看看天,“这时候风刚好舒服,轿子倒是有些闷,走两步吧。” 华灯初上,这时候的景致倒是别有味道。金州城的街道上繁华依旧,来来往往的人急匆匆的往家赶去。魏西溏在前头走,后面跟着无鸣和魏丁,看这线路想必是要去客来酒楼的。 客来酒楼的生意算是魏丁,酒楼的规模在季筹的领导下扩大了一倍,把旁边那家店的二楼也租赁下来,而在酒楼后面开了一扇门,把后头的民居租赁下来后统一装修,改成了客栈,客栈价格虽比别人家贵,不过服务那是真的好。 如今从别地到金州城来的客商,首先就是要到来客来酒楼看新鲜,普通人住不起,也就只有钱人才能住进来。 不过一年时间的,愣是让季筹把客来酒楼做成了金州的招牌。 魏西溏进了包厢,明面上的掌柜急忙把人迎进来:“公子楼上请!” 季筹像个活人招牌似得站在柜台后面,手里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拨着,魏西溏进门的时候他抬眸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看拨算盘。 待魏西溏入了包厢没多久,便听到敲门声响起,魏西溏应道:“进来。” 季筹推门而入,反身关门,手里拿了三本厚厚的账本:“公子。” 魏西溏抬头,“不忙?” 季筹把账本放到她手边,“忙的过来。这是下半年的账本,公子请过目。” 魏西溏伸手拿起来看了看,随手翻了翻:“结果?” “回公子,下半年盈利比上半年多了三百两银子。想必是新菜品开发出来的结果。”季筹又掏出一张纸:“这是小人让人收集来的菜谱。其中有道菜小人想做成招牌,楼里的厨子已经在钻了,若是好了就会推出,这道菜来自大豫。据传闻菜名还是大豫女帝所起,叫七下南山,不知是真是假,小人想改个名,只是一直没想好,不知公子能不能赐个名。”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拿了过来,还真是她起的,不过当时微服出宫,在一个酒楼看到这盘菜的时候说的一句戏言,不想日后就传了出来。她看着菜谱,道:“那便再加两种配菜,叫九仙下凡吧。” 季筹施礼:“谢公子。” “日后各院再来支取银两,记得让他们购物清单,叫人去打听下行情,别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让他们贪了。上次有个刚被发现,本公子也不想还得时时惦记这等破事,就只能辛苦你。”魏西溏翻了翻那几个账本,自然没甚耐心看,伸手放在边上,“这些拿回去吧,你知本公子不愿接触这些,既然本公子交给你,日后你便权权做主,本公子只要看到银两便可。” 季筹点头:“是,公子。”顿了顿,他又道:“公子,小人这些日子白日在金州城内观察许久,小人以为客来酒楼适宜在城北再开一家,那里有个位置不错的胭脂铺因为经营不善关门,小人前去问过房租也合适,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魏西溏抬起头,认认真真把季筹看了一遍,怎么也看不出他脑袋那里长的和别人不一样,只是脑子里所想的东西实在叫人佩服,胆子大就算了,还敢去做,位置考察好铺面选好价格适中,然后来问自己,显然准备的十分充分。 魏西溏忽一下笑了,“你觉得好,那便直接去做,只银两本公子是拿不出给你了。” “回公子,小人已经想好,银两不需公子再拿,这一年的生意还算稳定,小人算了一下,除去各家宅子和楼里应急的银子,开酒楼的银子作古,只是若是公子继续用钱再要支取银子,只怕就紧张了。”季筹的主要目的就是怕她突然要支取大笔的银子,也算是个提醒。 魏西溏点头:“你只管去做,本公子心里有数。” “谢公子!”季筹的脸上顿时一片喜色,一年多的磨练,倒是让他原本满是青涩的脸上多了几分沉稳,说话的时候也不像一年前那样唯唯诺诺不知所措,如今小小年纪完全有了掌柜的派头。 三日后,胡九带着初念回门,魏西溏得了信,便也去了宅子见上一面,好在胡九也不讲究这些,他自己家就没有长辈,以为家家都一样,要是有老头老太他还嫌烦,啰嗦。 魏西溏看了初念一眼,和出嫁前比,初念的脸色多了少妇的风情,本来模样儿就好看,如今被胡九开发过后,愈发艳丽了。再看胡九,似乎娶了新媳妇以后人也精神了不少,打扮的也像个人样,总好过当初魏西溏初见他时坦胸露腹的模样。 胡九对初念在意的紧,下个马车一定要亲手扶。 魏西溏问胡九:“不知九爷对本公子家的初念可还满意?” 胡九顿时笑的一张带疤的黑脸差点皱成菊花,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娘子是唐公子教出来的人,那自然是极好的。只要娘子不觉得配我这个粗人委屈了她,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初念觉得如何?”魏西溏还是笑眯眯的问。 初念低着头,脸上露出羞怯之色:“九爷是质朴之人,是奴婢的福气。” 听了初念的话,胡九搓着手,看着她嘿嘿发笑,一副喜到傻的模样。 魏西溏道:“只要你们二人情投意合,本公子自然乐的瞧见初念嫁的好。” 在宅子里用了膳,胡九喜滋滋的带着新媳妇回去了,魏西溏不由笑笑,动身回府。 付铮正奇怪怎么这一阵她事儿特别多呢,逮人都逮不住。午膳的时候听她说了才知她把一个姑娘嫁了出去,“你倒放心把人嫁出去,不怕人反咬了?” 魏西溏笑笑,“你被蛇咬了,就打算一辈子不喝井水?” 付铮笑:“说的也是。” 包厢门口有人在嚷嚷:“你凭什么不让小爷进去?小爷是殿下的同窗好友,是好友!瞎了你的狗眼,不让小爷进去!季统,你打的他们满地找牙他们就怕了。” 魏西溏撑着头,对着门外吩咐一句:“让他们进来。” 高小胖愤愤的进门,“敢挡小爷的路,瞎了他的狗眼了!殿下,你家狗奴才魏丁竟然当小爷我的路!找死!” 魏西溏直接道:“你们俩怎么来了?倒是知道我们在这。” 季统开口:“回殿下,在下本没想来,高湛非拖了来。” 高小胖鼓嘴,对季统这么快把他卖了很不高兴,“德性……” 付铮冷着脸在旁边说了句:“他拖了你就来?腿长在你身上,你不想来高湛能拖得动你?” 高小胖对季统斜眼,对他被付大哥骂很得意。 季统低着头,不知道如何作答,半响才道:“付公子说的是。” “来就来了,又不是甚大事。”魏西溏指指椅子:“既然来了,都坐吧,饭菜很快就上。” 高小胖厚脸皮,立马跑过去在魏西溏一侧坐下,“殿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付铮冷睨他一眼,高小胖伸手挡着付铮那边的视线,继续跟魏西溏说话:“殿下,付大哥瞪我我也不怕,殿下最好!”说完还讨好的对她干笑两声。 季统坐在高小胖旁边,四个人坐的小桌,跟魏西溏正对面,付铮真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以前没觉得,就是在那次酒楼开业有人闹事以后,付铮便处处提防季统,得知他得了魏西溏许可,每日可以去腾王府练剑以后,付铮就是更是气上加气了,他都怀疑哪天能被她给气死,偏她什么都不知道,该干嘛还干嘛。 饭菜被送了上来,高小胖拍手:“不花钱有肉吃!小爷最喜欢!” 魏西溏斜他一眼:“你吃白食倒是大方了。” 高小胖立马拉同盟军,“又不是我一个,还有季统呢!对不?咱俩吃白食,咱俩荣耀满堂!” 季统只掀掀睫毛,快速看了他一眼,便重新低头垂眸,依旧一言不发。高小胖摸摸鼻子,就知道他跟个死人似得憋不出一句话,没意思。 倒是付铮气的笑骂高小胖:“大言不惭的东西!” 高小胖故意扭着胖乎乎的身体,得瑟:“小爷我就是这么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吃白食都别人长的帅!怎么滴?” 几个说说笑笑倒是热闹,不多时小二接二连三上菜:“各位爷,菜上齐全了,请慢用。” 点的菜颇多,吃肯定吃不完,不过魏西溏是习惯铺满一桌挨个尝一口,付铮也都习惯了她这吃法,不是缺银子的人,自然就不知道浪费。 高小胖的筷子伸手就要往一个菜里伸手,付铮一筷子打了回去:“待会才轮到你。”然后拿了额外的玉筷在魏西溏面前的餐盘里布菜。 高小胖瞪着眼,半响憋出一句,“付大哥,殿下又不是你媳妇,你干嘛这样伺候她?殿下外头可是有下人的。” 这话一说完,魏西溏抬头了,季统抬头了,就付铮没抬头,他把每样菜都放到她盘里后,理所当然的说了句:“反正迟早都是,就当提前娶回家了。” 魏西溏:“……”还叫不叫人好好用膳了? 高小胖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急急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看下魏西溏:“殿下,你真要给付大哥当媳妇啊?” 这话问完,付铮也抬头了,三双眼睛齐齐看向被问话的人,魏西溏:“……呃——” 付铮的眉头拧了起来:“你呃什么?” 魏西溏只好说:“没甚。” “没甚高湛跟你讲话你怎不回?” 魏西溏:“……”隔了半响开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付铮伸手拍桌子:“魏池!” 魏西溏拿了筷子夹了菜送到他碗里:“喜欢生气的人容易老,皱纹多像小老头那样,我可不要你,吃菜吃菜!” 付铮的脸色在听了她的话终于缓了缓,高小胖还是张圆了嘴,听了魏西溏的话就没合起来过,他把身体往季统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听到没?听到殿下说话没?八成以后真要结成亲家了……” 季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顿了半响,重新低头拘谨的用膳,除了自己面前的菜,其他位置的根本没有伸过筷子,跟高小胖的无敌乱筷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051章 给我等着 高小胖好奇完注意力就被转移,本来他也就是随口一问,得了答复自然不会追着问细节。季统是个死活不开口说话的。付铮便瞪了魏西溏一眼,重新用膳。 饭后四人回去,路上魏西溏问高小胖:“高湛,郡主在府上可有被人欺负?” 高小胖一口否认:“没有,我可喜欢郡主了,谁敢欺负?” 魏西溏斜眼:“你喜欢有什么用?你娘没为难过郡主?” 高小胖小胖手一挥,否认:“我娘可喜欢郡主了,怎么会为难她?” 这话可不现实,魏西溏骂了他一句:“猪!” 高小胖抓头:“殿下怎么骂人呢?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我娘对人可好了。” 高夫人对高小胖那肯定好,她巴不得把整个高家都给他,怎么会不好?但是别人都是要抢家产的,他能对着好才怪。 关于这点,跟高小胖肯达不成共识,他压根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只是看到的表象。魏青莲那是腾王府的郡主,高夫人敢明面上对着不好?不把落人把柄? 不理高小胖,魏西溏径直从朝前走。 腾王先前跟腾王妃说等太子这事过去一阵后,替高泽谋个一官半职,他也确实提了。 毕竟高泽如今这样不是个事,本在高府的日子就难熬,现在没正经事,高夫人看了定然更加生气,不喜欢高泽,对高泽的媳妇自然也喜欢不到哪里去。 高演是个人精,他自然是护儿子,但是他要是连自己都护不了的话,儿子自然也护不了。朝里文武百官那么多人,总有对头和落井下石的,他如今在朝里又遭了荣承帝嫌弃,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哪里还敢出头替儿子谋事?估计还没开口,荣承帝就把他给撵出去了。 如今天禹荣承帝愿意给面子的,怕是真的只有腾王。 魏青莲是家中长女,当年出生的时候可是腾王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怕她在高家过的不好。她的性子又是个闷葫芦,好事还能说一声,不好的事她就会憋在心里自己受着。他不心疼高泽,但是他必然是心疼魏青莲的。 荣承帝倒是知道腾王长女嫁给了高泽,因为太子的事,他老人家对高演和他儿子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待见了,若不是腾王提起来,他都快忘了还有高泽这人,不过是个太子伴读,接触又少,哪里就能记起来。 听了腾王求情的话,荣承帝看了他一眼,“朕倒忘了,如今他成了你女婿。” 其实有点没想通,他不是罪宠女儿,怎么舍得把宝贝闺女嫁出给那样的人? 提起这一茬腾王便有点叹气:“不瞒陛下,臣弟是不愿意的,只是青儿思想单纯,也不知吃了什么迷魂药,两人之前有过婚约,觉得悔婚便是臣弟嫌贫爱富,跟臣弟闹了好些日子,臣弟实在熬不过才答应的。既然嫁了过去,臣弟也怕她过的辛苦,若是相公是个不争气的,青儿这日子过的……臣弟只能斗胆求皇兄开恩,恕了高泽一身罪,显皇家隆恩,慰太子之灵。” 提起太子荣承帝也忍不住感慨一声,“可怜太子一声抱负,竟就这样死于乱贼之手!” “陛下节哀,想必太子也不愿陛下这般郁郁寡欢。” 说的都是场面话,其实这会提起来倒也没有当初痛不欲生的感觉,荣承帝恢复的倒算快,毕竟子嗣多,宫里那些小皇子摇摇摆摆一日日长大,因着太子和二皇子的事,倒是教后宫妃教育皇子都保守了些,宁可想太子那样死了留给荣承帝一个好印象,也不能想二皇子那样是作死。 因为太子一事,倒是让荣承帝和皇后两人原本淡薄的感情加深了一些,太子仁义,荣承帝自然是觉得皇后教的好。因着见皇后走不脱太子之死这事,荣承帝还特地让把一个才人出生五个月的小皇子送到皇后宫里,让皇后抚养,既转移了皇后的注意力,也安抚了皇后娘家的心,皇后既然生不出来,那就还她一个,寄在皇后明显,日后自然只能认皇后的。 腾王见荣承帝一脸哀伤的表情,只得又道:“臣弟知陛下为难,只是青儿实在是个性子软的,臣弟怕她因为夫婿弱落了下乘遭人欺负……” 半响,荣承帝叹息一口气:“罢了,想必太子也不愿意朕太过为难他平时的伴读。青儿好歹是皇家郡主,怎么能让人欺负?高泽的话,你看看你工部那边有什么缺,补上吧。这点事就不要朕烦心了。” 腾王没有野心,接触的也不是什么重要部门,在六部转过好几圈,最后荣承帝觉得把他放在工部最为稳妥。 于是腾王爷拿着正二品的俸禄,做着太爷的工作,若是有正事下来,自然有另一位工部尚书陈蒿顶上去。说白了就是赏了银腾王有份,出了事陈蒿去抗,跟这么位太爷共事,陈蒿想起来就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事大家一起领赏,坏事算他头上,凭什么呀? 最起码明面就是这样的,而腾王不是庸才,只是他似乎也有意安抚荣承帝,哪怕是各地大小工程他都参与其中,也是以他人名义上奏,陈蒿只会背地议论的原因也是这个,王爷事事操心,只是各种重要的奏折都是他送上去的,那功德自然也算是陈蒿头上,过自然也只能是他去背。 不过腾王成功的地方就是没人参过他,除去腾王本事王爷的身份护着,再一个也是他会维护周遭关系,看看魏青莲大婚那日就知道了,哪怕有人想同僚避嫌没去,那也是偷偷派人过来奉上心意,人缘是真的好。 “臣弟谢陛下隆恩。”腾王得了荣承帝应诺,赶紧道谢,好歹先把这事解决,宽慰一下腾王妃的心,否则她整日惦记这一茬,生怕青儿日子难过。 回了王府腾王便跟腾王妃说了这事,腾王妃顿时喜上眉梢,她前些日子递了拜帖,哪知高夫人碰巧回了娘家,她便只能等高夫人回府以后才能再递。 高泽很快上任,本就不是笨人,安排了自然就忍着去做,高泽只能说运背,不逢时。 腾王是他岳丈,安排了一个不让人诟病的职务,若是上去就太高,自然会落人把柄。 怕他会有想法,高泽上任第一日腾王便特地找他说话:“陛下开恩,许你再谋前程。你现在无功名在身,供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差事不好谋的显眼,否则会遭人口舌。你不要急功近利,今年有个春试,到时你去一试,只要考中,本王提拔你自然也有话说。如今这差事你先做着,后续慢慢再商议。” 就是怕他有意见,觉得俸禄低差事不好,腾王才说了这么一些话。 高泽急忙施礼:“小婿惭愧,到头来还要岳丈大人操心。小婿春试定会一搏,不叫岳丈大人失望!” 原本高泽就准备今年参加春试,只是太子一事出了以后,又慌又怕,只求保命,哪里还想到这些?如今腾王出面求荣承帝恕了他一身罪孽,不但替他谋了职务,还能继续参加春试,高泽自然欣喜若狂。 魏青莲嫁过去以后,其实夫妻之间的感情很平淡的,魏青莲对高泽的爱慕和喜欢远远超过高泽对她的感情,高泽后院还有两个妾室,留宿在魏青莲房里的机会也不多。 这种后宅大院里的女人最会看人脸色,郡主嫁过来又怎样?还不是不被夫君待见?一个家里连自己夫婿待她都平平淡淡,那么其他人就更加不会多尊敬。魏青莲的性子又弱,一直抱着以和为贵的心态的安心的当好妻子的分内事,还力求和高泽的两个妾室拉好关系。若不是她娘家是腾王,当初腾王爷又千方百计替她求了郡主的身份,只怕她早已被人撕成碎片了。 高湛其实说的也没说,高夫人待她表面很和气,也不可能不和气,毕竟她是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摆在后院,根本不可能不管,再者,高演还看着,儿媳妇的身后站的是腾王府,说什么也不能让腾王府看着高家亏待魏青莲。再者也没什么好亏待的,吃穿用度该有的都有,魏青莲自己的嫁妆也丰厚,这些方面真没什么,若说有什么,那是外人帮不上忙的,高泽对她没有感情。 平平淡淡相敬如宾,就连晚上就寝也是完成任务似得,魏青莲怎么说?她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腾王府里不是这样的,可腾王是被外人说是惧内的,那么所有的夫妻应该都是和高演和高夫人,她和高泽一样才对。 只是,她偶尔想起自己父王母妃的时候也会茫然,如果人人都像她和高泽这样,那父王母妃又怎会例外?她又为什么更喜欢更羡慕父王母妃那样的生活呢? 高泽上任第一天回府,对魏青莲格外热络,当晚也是留宿在她房里,这让魏青莲喜出望外,她正是迷茫的时候,没想到高泽又对她好起来,让她先前的不解和失落一扫而空。 高泽也确实是心情大好,本是一腔抱负的人,却被困在井中成了井底之蛙,如今终于有人把他从井底捞了起来,他能不高兴吗?自己的父亲他是指望不上,毕竟荣承帝连带着看高演也不顺眼,哪里还敢求情? 对魏青莲高泽确实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没娶之前他就设想到腾王会不会出手相助,毕竟魏青莲是腾王长女,他定然不会看着自己掌上明珠受委屈,他在家里地位处境外面谁人不知?只要魏青莲嫁了,他就有盼头,腾王再没实权,可他的本事是能让荣承帝松口,对高泽而言这就足够了。 新婚时他对魏青莲还算体贴,只是等的时间久了便有些急,看书都看不进去,何况是对魏青莲?如今尘埃落地,高泽才想起被冷落的妻子,总算回来对着她又好了起来。 倒是后院的两个小妾差点绞烂手里的帕子,对于高泽连续几晚留宿郡主房怨恨无比,不过仗着娘家爹的身份而已,要不是她有个王爷爹,相公能娶她? 对于魏青莲的日子,其实魏西溏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她一直没管,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些置气的份,按照魏西溏对付铮说的话,那就是让魏青莲自己去体会下后宅女人勾心斗角的生活,她觉得好了,那便那样活,她忍受不了以后,自然会回娘家说。 结果没想到她恁忍,再者高泽也有些出乎意料,就在魏青莲伤心难受茫然无措的时候回头来这么一遭。 魏西溏叹气摇头,她那老爹真是个人才,就是有本事说动荣承帝,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倒是盼着魏青莲过的好,不过高家那境地……真是只有高湛这个单纯的胖子还能看,其他人的心思都不纯。 要是高泽真能一心一意对魏青莲,魏西溏也只能认下,谁让她长姐就是喜欢高泽呢?要死要活嫁过去,嫁过去这么久憋屈成那样都不吭一声,这就是真喜欢。 荣承帝登基以来,国势平稳,内外皆无大事,他最大的爱好便是求道问丹,对长生不老一事十分执着,仙尊来到金州之前,宫里其实又其他道士在替他脸蛋,只是仙尊来了以后,那些道士练的那些丹药便被贬的一文不值,那些道士也被荣承帝以欺君之罪砍了脑袋。 在经历太子一事之后,荣承帝对不老丹药愈发执着,再者他对自己如今愈发强健的身体很是满意,毕竟后宫妃在被宠幸之后相继怀孕这事就是证据,而且是在服了丹药之后,这让他愈发推崇仙尊的地位。 自然,安逸惯了人也会懒散,若是有突如其来的风浪便会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入夜时分,一份急报被信使快马送到金州城下,再经城门守卫使禀告上方,直接送到了正进入风流乡美人怀的荣承帝寝宫之外。 急报上只有一行小字:西关镇守使、左骁卫大将军裴检旧伤复发不治身亡。 这份急报让荣承帝多年以来安逸的美梦瞬间破灭。 裴检将军年近五十,镇守西关边疆十余年,正是有他镇守,抵御外族入侵,才得以保天禹多年安稳。西关到金州快马加鞭十余天才到,也就是说,裴检已经去世十多天,西关此时正是群龙无首三军无将的危机时况。 腾王府的大门深夜被人砸开,守门的几个人举在灯笼问:“深更半夜不睡觉,有什么事?” 门外站着宫里的人,“奴才求见腾王殿下!” 腾王不明所以的爬起来,看到荣承帝手谕后,急匆匆随来人入宫。 三更时分,王府大门再次被人砸开,守门人打开一看,发现是淮阳侯府的下人敲门,“我家公子想见殿下一面!” 下人身后站了淮阳侯府的大公子付铮。付铮是腾王府常客,只是来的时间不对,不过经历了宫里深夜来人的事之后,这些素来眼明眸亮的下人早已觉察到事不寻常,感觉让付铮进了府:“公子稍等,小的这就让人去请殿下!” 被人深夜叫醒,魏西溏脾气十分暴躁,起是起来了,只是语气十分不善:“什么样的让值得不睡觉要说?” 付铮摘下头上的斗篷,走到她身边,她刚从被窝出来,身上还冒着热气,他伸手把手放到她腋下暖手,气的魏西溏就要抓他的脸。付铮一把把她搂到怀里,“池儿……” “干嘛?”魏西溏怒道:“有话就说,你再这样我就打你。” “那你打我两下,让我再抱抱吧。”付铮道:“我刚从宫里出来,要随我爹前往西关,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原本满心怒火的魏西溏一愣,都已抬起来想要打他的手也顿在半空,脑子已清醒了一半,“西关?” 付铮主动松开她,拉着她的手道:“西关镇守使裴检将军去世,裴将军在西关镇守边疆期间号令严明爱抚兵士,又是用兵奇才,深为西溟国人所忌惮,若是让外敌知道他已去世十多天,只怕后果难以预料。如今西关危机……” 魏西溏点头,问:“什么时候走?” “即刻启程!” 魏西溏直接道:“那便走吧。” 付铮气的咬牙:“狼心狗肺的东西!就这一句话?” “那要怎样?”魏西溏揉揉眼,还坐下来给自己倒水,枣香就侯在帘子后头,听到杯盏声急忙出来:“殿下,水凉了,奴婢给您换热的。” 因为枣香在,付铮倒是住了口,等她退了下去才接着道:“不知道说些别的?” 她喝水,问道:“还要说什么?你跟我讲,我说就是了。” 她这样傻乎乎的说,付铮哪里说得出来,只得叹口气,在她旁边坐下,哄她:“池儿,我离开金州以后,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可知道?一切都等我回来以后再说,我答应助你,自然就会守诺,你千万不要心急自己做乱,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魏西溏点头,懒洋洋道:“听到了。” 付铮要的可不是她听到这么简单,而是要她答应下来,“池儿,你跟我说你不会乱来。” “嗯。”魏西溏应了一声, “池儿,跟我保证你不会乱来。”付铮非要她应一句。烦的魏西溏差点翻脸:“都说听到了!” 付铮是完全不信她的话,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那些事,何况他不在的?“池儿,平日你要是觉得无聊,你便找高湛玩,还有你不是喜欢赚银子?你就先赚银子,等你赚到很多银子了,我就回来行不行?” “哄小孩呢?”魏西溏就掀了掀眼皮子,觉得这招太无聊了,她现在做的事也不影响她赚银子。 “池儿!”付铮拉下她的手,不让她捧着杯子,而是握在自己手里,“我就是不放心你。原来我在你身边,哪怕你真做了什么出了漏子,我也能帮你一把,可我不在你身边了,我怕你有事你明白吗?乖,你听我一回行不行?” 见她还是不正面回答,付铮呼了口气,才道:“这样吧,你不是说仙尊是你这头的?若是你遇到了什么确实不能收拾的事,你就去找仙尊。若是他敢置身事外,你到时候就反咬他一口,死活赖在他身上,就说是他教的,知道吗?” 一直垂着眼的魏西溏听了他的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想笑,又怕笑出来这个少年又恼羞成怒,便绷着脸点头:“嗯。” 付铮想了想,又说:“还有季统……”他顿了一下,“要是你……”突然把脸凑到魏西溏面前,问:“若是我让季统跟我一起去西关呢?” 魏西溏蓦地的抬头:“真的?” 付铮点头:“你不是一直想让他有点功名?他随我爹和我一起出征,哪怕日后是个守城门的,也比他现在读死书强,分明是个适合战场厮杀的人,如今这样倒是遮掩了他的本性。池儿觉得呢?” 魏西溏立马站起来道:“我随你一起去找季统!” 付铮一愣,她竟然这样支持,还上心成这样,直叫他无比吃味,“我叫人知会一声就是了。” “无妨,反正被你闹的也睡不着,我亲自走一遭。” 枣香听说她要门,赶紧出来劝道:“殿下,这么晚了夜凉,还要出去?” 魏西溏应了一声:“有要事要做。” 枣香急忙拿了厚实的披风披在她身上,“殿下可要注意着凉。” 大半夜出门,也没人通知无鸣,他已经守在门外了,径直跟了出去。 季统一脸震惊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两人,随从下人都站在院子外头,他的视线从付铮脸上转到季统身上,“殿下?付公子,不知道半夜到访……” 门外有小厮急匆匆跑来:“公子,将军在找您!” “马上就来!”付铮一指屋里道:“进屋长话短说!” 三人进屋,付铮三两句话说完现状,然后问:“季统,殿下抬举你,否则本公子也不会冒这个险。我只问你,你可愿跟我一起走?” 季统看向魏西溏,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别的表情,魏西溏只是直视他,问:“你想去嘛?想去你便去,不想去也没人可勉强你。” “殿下可希望季统前方?”季统反问一句,问的付铮蓦然抬眸,差点一拳打出去,他自己的事,问她做什么? 魏西溏直接点头:“嗯。” 季统这才看向付铮,道:“季统愿意追随付公子。” 冷冷睨了他一眼,付铮转身往外走:“那便走吧!” 季筹一句被吵醒,呆呆的站在门槛,季统走到他面前:“刚刚你也听到了,婆婆便交给你。” “哥!”季筹一把拉住他,“你那是去战场,是去打仗,会死人的,能不去吗?” 季统对他笑笑:“上战场那是将士的事,我就算想去也没资格……”他一边说,一边快速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会很快回来,你在金州尽心尽职做自己的事,若是殿下有事,你也要想法护住,不能苟安于世……” 他东西极少,所有的也就拿在手上。门外站的是付铮的大多数随从,季统出门便看到付铮站在马边,他正低头跟殿下说话。 季筹送到门外,对季统喊了一声:“哥,你要平安回来!” 季统点头:“我会的。” 他走到付铮身旁:“我好了。”顿了顿,他突然走到魏西溏面前,鼓着勇气跟魏西溏开口:“殿下,你等我回来……” 魏西溏诧异的抬头,没料到他会说话,然后她点头:“那本公主便等你的好消息。” 付铮冷着脸看了季统一眼,已经上了马又下来,走到魏西溏身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使劲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魏西溏瞪眼:“……”   ☆、第052章 胆战心惊高胖胖 那两人离开后,魏西溏在原地站了一会,回身看到季筹还呆呆站在门口,她走过去,伸手拍拍季筹的肩膀,“你大哥志在四方,那里比安逸的金州城更适合他。” 季筹点点头,半响才道:“我只盼他平安归来。” 魏西溏应了一声:“本公主与你一样,望着那两人平安归来。” 天亮以后的金州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腾王半夜入宫直到天亮以后还没回来,宫里有消息递到腾王府,说陛下留腾王和一干大臣在宫里商议政事。 说到底,荣承帝对腾王忌惮不假,也希望他一直是个懒散王爷,可关键时候,相比较其他人,他总归还是依赖自己兄弟更多些,否则不至于让一个在工部任职的王爷去商议政事。 腾王妃急的团团转,和表面的单纯比起来,腾王妃其实比一般的女人这方面更敏感,或许是因为腾王表现的太懒散,才不得不逼迫她多想。 少了付铮,午膳魏西溏便无趣了许多,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看了季统的空位置一眼,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快马赶到什么位置了。 高小胖坐在她旁边,伸出胳膊小心的抵了抵:“殿下,听说付大哥跟他爹去西关了……” 魏西溏站起来准备回王府用膳,点点头:“嗯,听说了。” 高小胖跟着站起来:“殿下,你是并不是用膳,我去蹭!” “我回王府,你也去蹭?”魏西溏问。 高小胖鼓嘴,抓抓头,“还是不要了,我也回家去。” 出了国子监的门,抬头就看到外头候着两个孪生小童,其中一个小童看到她出来,便恭恭敬敬上前一步,道:“殿下,仙尊有请。” “有吃的?”魏西溏瞅了眼那小童,然后她转身把高小胖抓到手里,“高湛,跟本公子蹭午膳去。” 对别的高小胖不在意,但是对吃高小胖绝对一等一的支持,“好咧!” 那小童用看宠物的眼光看了眼高小胖,转身在前头带路,另一个小童跟在他们后面,一前一后朝前走,没往酒楼走,而是在沿着国子监与相邻的一座府邸的巷子往里走,高小胖一边走一边道:“殿下,这是要往哪里蹭饭啊?怎么看着像是农家?” 魏西溏直接回了句:“问他们。” 高小胖又把视线落在几个小童身上,满心好奇的继续跟魏西溏说话:“殿下,你说仙尊身边那边多孪生子哪里找的?是不是他得盯着人家产妇的肚子,看到是孪生子就买走呀?” 魏西溏又道:“问他们。” 前面那带路的小童目不斜视,根本不回头看一眼,高小胖扭头看后面的小童,结果后面的小童也是目不斜视,压根当没听到他的话。 拐个弯走到一处外观极为普通的带院宅子门前,那小童伸手敲了两下门,门被人打开,里面站着另外两个孪生小童,扭头对着屋里喊了句:“殿下到!” 推门的那个让道一边:“殿下请进!” 魏西溏打量了那宅子一眼,刚要抬脚进门,不妨高小胖一把把她拉住:“殿下,小心有诈。我替你探路!”神神秘秘的说完,高小胖自己鬼头鬼脑的跨步进去。 魏西溏撑头,无语的看着他迈着那奇奇怪怪的鬼步进去。 宅子给人的感觉就如当初相卿入住腾王府,被腾王故意安排在一个久无人住的偏殿一样,外头看着不起眼,往里一走别有洞天。 进了院子里面的摆设布置就不一样,地方倒是不大,不过假山真水五彩鱼,那是一样都不少,就连一个两人坐的亭子,也是不缺的。 高小胖从进门那嘴就没合拢,直着脖子把口水咽了下去,然后伸手推推魏西溏:“殿下,这可见鬼了……”话没说完,便看到长袍拖地的白衣仙尊从门里走了出来,立马改口:“啊,这是看到仙人了呀!” “殿下,别来无恙。”相卿缓缓走了过来,静距离的接触让高小胖的小心肝差点跳出胸膛。 魏西溏看他一眼,应道:“不过十来日没见,算不得久。” 相卿应道:“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殿下可算算,有几个三秋了?” 魏西溏一脸无语的摇摇头,低头看水里的鱼,地方小,绕着院子跑了一圈,那些红尾鱼彩鱼正游的欢。魏西溏看着这些鱼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仙尊,这些鱼宫里是不是也有?” 相卿立在她旁边,道:“殿下慧眼。” “这么大,谁看不到?”魏西溏觉得跟这人真是无话可说,夸人都不分场合的,想了想,又问:“这些鱼不是象征龙气?怎放这里了?” 高小胖站在旁边,一听什么龙气,立马蹲下来伸手就去捞,快,让高小爷也沾沾龙气……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鱼,魏西溏眼角余光便看到那仙气飘飘的仙尊慢悠悠的抬脚,把高小胖踩的胖脸挤到了水洼里,笑的春暖花开:“这位公子,水里的龙气更甚,何不进到水里?” 高小胖“哇哇”大叫,“我错了!我错了!仙尊饶命啊!我再不敢抓那些鱼了!” 魏西溏站在旁边看着这两脑子不大正常的人,转身便往亭子里走,那亭子小巧精致,刚好摆了张长方桌两只凳子,两个人坐在里头大小刚好。 高小胖的脸色全是小鱼尾巴扑腾过来的水,坐在地上一边擦脸一边偷偷摸摸盯着仙尊的背影看,对仙尊做出这种完全不适合神仙才有的行为表示震惊和委屈,不是神仙吗?神仙不应该慈悲为怀像观音大士那样嘛?怎么能抬起踩高小爷的脸蛋呢? 亭子里没高小胖的位置,于是,一个小童端过来放小桌放在院子里,还摆了个小凳,高小胖坐在小凳上瞪着眼前的小桌,这就是差别待遇,仙尊怎么能做这种事?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仙尊以前不是说自己有从龙之相的吗?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以后有着从龙之功的大功臣?不怕掉脑袋吗? 魏西溏坐在那边扭头看着委屈的高小胖,道:“高湛,这院子小,你便凑合着吧,毕竟是蹭饭的,还是低调些的好。” 高小胖怒道:“殿下不也是蹭饭的吗?怎小爷我蹭饭就是这下场?” 相卿抬眸,看着高小胖道:“高公子有所不知,殿下是本尊的座上宾,至于你,不过是个宠物,也敢与殿下相提并论?” 高小胖捶桌:“小爷哪里是宠物?太欺负人了!不吃了!”高小胖有骨气的站起来,就要走。 相卿道:“高公子怎一副短命相?既如此,自便吧。” 高小胖惊天霹雳。 魏西溏只得道:“高湛,你来便来了,吃了吧。” 高小胖心肝儿拔凉拔凉的:“殿下你能吃得下?刚刚仙尊说我是短命相……我哪里长的像短命相了?我哪里吃得下?” 魏西溏叹气:“诓你的,若是你天天不吃饭,不出三天你就饿死了,当然是短命相。” 相卿附和道:“还是殿下聪慧。” 高小胖泪流满面:“……” 高小胖是直着脖子把食物塞到肚子里的,不吃怕自己短命,吃他没胃口。仙尊太恐怖,他以后再不要蹭饭了。 相比较高小胖的悲惨,魏西溏显然要适应的多,一个是被捧为座上宾,一个是不被待见的,待遇上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在离开那宅子之前,高小胖是完全的不敢离开魏西溏半步,就跟在她后头,生怕现在那大脚丫子一脚踩下来。虽说那是神仙的脚,可神仙的脚脱了鞋袜万一也是臭的怎么办? 魏西溏跟相卿在喝饭后茶,高小胖也有,不过他的茶杯小童放在小桌上,他要是想喝就只能去小桌上拿。 “殿下,相卿并非时时都能过了,若是午时殿下不愿走那么一长段路回府,便到此处用膳便是。自有人替殿下备好膳食。”相卿往她杯里添水,“殿下若是有事告知相卿,跟这里的小童说上一声,相卿便会知晓。” 高小胖在旁边听的直斜眼,好,他天天都不来才好,这样他就能跟着殿下来蹭饭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也没说别的,只问:“仙尊可知西关之事?” 那人低着头,正往自己杯里添水,“这样大的事,自然知晓。只是这些乃国家政事,不过是宫里那些人的事,至于相卿,不过是界外之人,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她低头喝水,嘀咕:“界外之人还打听那么多国家政事……” 相卿脸上带了笑,看她道:“殿下心有大计,相卿自然要时时关注。” “听说你替宫里那位练了不少延年益寿的药。想来那位再多活些年头也不成问题。”魏西溏算算腾王的年纪,再算算荣承帝的年纪,按理正值壮年,只要不生什么大病,暂时也不用延年益寿,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延年益寿也要从年轻开始? 相卿一笑,道:“殿下有所不知,那皇帝心大且急,妄想一日成仙,求长生不舍高位,这世上哪里就有这样如意的事?” 魏西溏睨他道:“人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说明仙尊那药管用了。” 相卿嗤笑道:“管用的不是皇帝,而是那些女人。” 高小胖的耳朵竖的老高,一边假装喝茶一边偷听,就听那仙尊道:“招摇山附近有种草,女子服了易孕,别说是皇帝,就算皇帝他老子有本事从棺材里爬出来……” 魏西溏纠正:“那是皇陵。” 相卿改口:“从皇陵里爬出来,也能让那些女子受孕。” 魏西溏无语了一会,才道:“那个,我还是个小孩子,仙尊这些话还是少对我这样的小孩子讲。” 相卿点头:“相卿自会注意。只是没想过俗间忌讳甚多,殿下听完才提醒。” 高小胖抱着空茶杯偷眼看那两人,反正他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 魏西溏刚跟人家提醒过这些,忍不住又问:“那老皇帝吃的那些要管什么?” 相卿应道:“管男女之事……” 魏西溏:“噗——” 相卿抬头看她,“殿下?” 她连连摆手:“无事,我就随便问问……” “不过,物极必反,那皇帝若是仰仗药物不注意修养,只怕身体空的快。人不收他,天也会收。”相卿这边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向了高小胖,高小胖是没想到仙尊和殿下竟然这样议论宫里的皇帝,还说的这样直白,吓的小腿直哆嗦,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要不要现在撒腿就跑回家告诉他爹?还是继续在这听然后等着掉脑袋? 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忽听那仙尊又开口:“本尊突然响起招摇山顶巅差了尊胖佛陀。”说着他站起来,朝着高小胖走去,“本尊瞧着这小胖子底模甚好,若是能以他为模铸尊胖佛陀倒是不错。” 高小胖听的迷迷糊糊,是说他长的像胖佛陀啊?那他是不是有仙缘啊? 仙尊左瞧瞧右瞧瞧,又道:“铸金佛要先放血,喂仙水,然后开颅灌银,直到全身溢出银来才能停下,而后再塑金身,一层层金水泼下,直到又圆又大,待凉了之后继续……” 高小胖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腿就往魏西溏身边跑,“仙尊,我知道我长的像胖佛陀挺高兴,可是我还要跟殿下一起玩,我都答应付大哥要保护殿下了,你若是把我做成胖佛陀,就没人保护殿下……殿下是女孩子,我们大家都要爱护她……殿下救命啊!我不想被做成胖佛陀,救命啊!” 魏西溏问:“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高小胖眼泪鼻涕挂在脸上,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她看了高小胖一眼,便道:“不该听到的听到了,听到了还乱说的,本公子自然赞成仙尊做个胖佛陀玩儿。” “什么都没听到!”高小胖嚎着说:“真的什么都没听到!我听到的秘密事就跟殿下说过,其他人都不听我说,我真的没说过……饶命啊!” 魏西溏慢悠悠的端水来喝,道:“那便无事了。” 高小胖从现在开始,正式成了蹲在魏西溏脚下的小狗,相卿多看他一眼,他就往魏西溏身上靠,其实他眼里,小殿下和仙尊一样恐惧,因为小殿下也拿刀子往他脖子上搁过,可是这会做选择题,他就不由自主选择往魏西溏身上靠。 高小胖腿软,蹲着不安起来,也怕再去喝水了,又让仙尊逮着了把他做成胖佛陀。 这顿饭是高小胖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也是吃的最恐惧的,吃完了差点被吓的吐出来。 上面两个人堂而皇之的说着宫里老皇帝怎么样怎么样,下面的小胖子就在打哆嗦,前一阵经了魏西溏一吓,好容易才换过来的劲如今又加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嘤嘤嘤。 回到国子监的高小胖头顶还是乌云罩顶,完全没缓过劲,夫子讲了一般就发现这小子眼冒金星完全不知在干什么,于是点了高湛的名字,结果高小胖站起来以后继续晕脑袋,冷不丁被夫子一戒尺到屁股顿时,顿时嗷嗷叫:“不要把我做成胖佛陀啊……” 于是哄堂大笑,魏西溏撑着头,这是被吓傻了。 高小胖被罚站,一直站到下学,等其他人都走了,魏西溏才走过去提醒:“你若是敢说漏了嘴,胖佛陀你是当定了。” 高小胖瞬间清醒,咬着小手哆嗦:“我没说漏嘴!” 魏西溏点头,“那便赶紧回家去吧。” 高小胖点头,比看到夫子还怕,一溜烟跑了。 回到腾王府以后,腾王已经回府,魏西溏一进门便被人引到腾王面前,“孩儿见过父王。” 腾王坐在书案后,脸色严肃的看着她,看她的目光带着各自情绪,魏西溏也不吱声,站直了身体,目光清明的回视,任由他看,半响,腾王站起来,没头没脑的说了句话:“即日起,父王手里有了些兵。” 魏西溏抬眸,腾王继续说:“护不了金州城,不过护个皇宫还是没甚问题。北兵营的如今归父王掌管。” 然后腾王问,“池儿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魏西溏看着他道:“意味着父王迈出了第一步。” 小心谨慎的第一步。付振海奉命前往西关,付振海的嫡子年纪尚幼,又没有战功,再有才能也服不了众,若想尽快用起来,随父出征是最快捷的途径,可付振海一走,金州城的世族大家的情况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付振海是个掌了兵权的人,他离开金州只能带走一部分兵,而他原本任职的位置便空了出来,那样一块肥肉谁都想争,可谁都不服气便宜别人,荣承帝放心啊,若是他自己控在手里世族也不答应,迫不得已之下,倒是便宜了和各大家族都关系良好的腾王。 腾王和魏西溏都没说太清,腾王心里想法自然保守,可机会就像天意一样往他手里塞,连夜去宫里的时候他是想过肯定是出了大事,到了以后也知道是这么大的事,却完全没想其他,只道这样危机关头,荣承帝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毕竟这是国难,不论私心如何,他都定当义不容辞。 回到王府冷静一下,那脑子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小闺女身上被仙尊加上的“龙相天成”四字,这是不是就是天意?这老天似乎就在一步步的推着人朝前,似乎所有人都身不由己的这样做了。 “池儿,”腾王开口:“父王这几日一直在想仙尊那八字吉言。” 魏西溏直接应道:“孩儿一直记着。” 腾王:“……” 魏西溏走过去,伸手拉住腾王的手,问:“父王觉得,若西关稳固天禹太平,父王手里的这些兵可还在?若是父王不愿放开这点兵,皇伯父会如何?” 小姑娘穿着她一直以来都习惯的少年装扮,一张清亮的小脸,仰着脸看人的时候,眼睛乌溜溜的黑,腾王看着这小姑娘,自然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抿了抿唇,被女儿拉着的手还有些发抖。 “父王,”她喊:“我曾听人暗地里传,说父王曾经也是个满腔抱负的王爷,只是为了皇伯父安心才故意放下,您为了成全皇伯父的天下,荒废您一生,父王可想过皇伯父会如何想您?” 腾王伸手,有点无奈的摸摸她的脸:“池儿,这话出去可不能乱说。” “池儿不傻,”她说:“池儿只是为父王不值。您的成全只会让皇伯父愈发猜忌,否则您不至于为臣这么多年,还只落了个闲差,您越隐藏,皇伯父就会越担心,他会想父王是不是多年蛰伏,只为某个时刻突然起势?……” “池儿,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腾王说的声音极小,“你皇伯父跟父王是亲兄弟,父王无心权位,你皇伯父也知这点……” “既如此,父王为何跟金州城内百官无一过至交好友?就算跟个淮阳侯府,也是母妃的手帕交,父王心知肚明皇伯父如何想的,才要刻意保持距离,怕引起皇伯父的疑心。”魏西溏拉拉腾王的手,道:“可是父王,您牵扯不掉了!” 腾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小人儿,他印象中,这个小家伙一直都是个只会调皮捣蛋的纨绔,以前就三天两头被人告到他这里,如今听了她这些话,腾王突然发现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她长大了,个子在他还没发现的时候,已经蹿到了他面前。 后来少了人投诉,她也安静下来,腾王一直觉得那是她懂事了,如今却突然发现,她不但长大了,还会和其他人家那些嫡子一样,想参与国事,看得懂局势变幻,把她眼里观点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精细到他和荣承帝之间的各自想法。 腾王的脑子依旧在那四个字上盘旋,他是该稳中求存还是该冒险一搏?腾王没有明确的答案,不过他可以肯定一点的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正如宫里那位仙尊说的一样,她有野心,有企图,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第053章 从的那个龙啊 手里牵着女孩儿柔柔软软的小手,掌心位置却因她最近练剑多了了厚厚的茧,腾王拿起她的手看了看,突然道:“女孩子家家,手上多了茧就不好看了。” 魏西溏直接道:“父王要孩儿临窗绣花吗?金州城内绣娘那般多,练的再好又有什么用?王府需要孩儿去绣花赚银子,还是孩儿绣的花够做一件外衫?孩儿练剑若是遇到险情能自保,绣花能管什么用?” 腾王爷本来是心疼的,为了调和太过严肃的气氛才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她说了一大,偏偏腾王还被辩驳的没法反驳一句,愣了半响,他忽一下笑了,拉着她退到椅子边坐下,伸手把小闺女抱到自己腿上,“父王说不过你,也没不叫你练剑的意思,你倒时振振有词堵的父王说不出话了。” 小姑娘斜眼看了他一眼,倒也没驳了他的面子蹦下来,嘴里道:“谁叫父王动不动就女孩子家家的?父王可别忘了,当初父王可是拿孩儿当男儿养的,孩儿都当自己是男孩儿,现在叫孩儿变成女孩子,哪里容易?” 腾王拍着她的,伸出手指轻轻抠她掌上的茧,“父王以前不注意,如今倒是知道你心里存了什么,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父王就怕你是被宫里那妖道给骗了,哄了你有这心思,结果却打没把握的仗。” 魏西溏直接道:“孩儿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她笑嘻嘻的看着腾王道:“孩儿不是有父王吗?” 腾王一窒,倒是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一个乳臭味干一无所有的小姑娘,她能成什么事?跟荣承帝比,那就是鸡蛋碰石头。腾王当然想后半生活的安稳,可如今的局势变幻莫测,家里这小的还跳出了不可思议的想法。腾王在犹豫不假,他的选择无非就三个,一是向荣承帝高发,二是孤注一掷帮小闺女达成所愿,三是假装不知道,慢慢压下小丫头不切实际的想法。 毕竟这种事成功的几率非常小,她败了不打紧,还会连带腾王府一家老小人头落地,腾王前思后想,风险太大,比任何一个新帝登基以后的风险都大。 腾王想哄小姑娘说些她身边的事,这种事除了宫里那仙尊,还有谁会教她?想到那几个整天跟她在一起的玩伴,都是些孩子,能知道什么?与其说谋事,不如说都是些贪玩的孩子来的确切。 魏西溏在没十足把握的时候,自然不会信口开河扯上别人,万一腾王想不开真的去跟荣承帝说,不知得死多少人,不过腾王不是没脑子的,倒是不至于做这种事,只是以防万一还是要的。 腾王就觉得家里的几个小丫头都不省心,老大是那么个状况,老二的亲事正在挑,偏老二谁都看不中,老三更是头疼,整天就想跟池儿学,这得了啊?最让腾王头疼的其实还是腾王妃,她愁的事显然和腾王相近,当初是指望拉拢太子护腾王府下半辈子安宁,结果押错了宝,太子没了,本来想着那肯定是二皇子,结果二皇子这个倒霉催的因为欺负池儿又害死了仙鱼,直接被废了到旮旯里了。 荣承帝子嗣多是多,可大多没活到成年,但凡聪明有脑子的,大多死于宫斗,有的是死于非命,有的是被人暗杀,还有就是自杀,反正大多死在十四、五岁左右,根本没机会活那么久。 如今再看天禹皇宫,那些小皇子小公主大多九岁、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没有一眼看过去就能担起大任的。 腾王的脑仁都想的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如果宫里再没有合适的皇子立为储君,腾王的处境便会微妙起来。他比荣承帝小了将近十岁,身强体壮无病无灾,这意味着什么恐怕世人皆知。 荣承帝不敢给他军权,可如今危机时候,不给却是不行的。 腾王知道这些,魏西溏更加知道。 父女俩人各怀心事,说了半天,双方皆是试探,腾王不知道小闺女底细,可魏西溏却从腾王的试探里知道,暂时怕是指望不上腾王了。 登基之路,少了腾王便是不行,若是用腾王名义,哪怕谋反也会更名正言顺一些,他是皇室嫡出,幼时也是聪慧异常,只要稍加渲染,便能引出大批追随者。 魏西溏回屋,枣香正在拨弄香炉,见她进门急忙迎了过去,“殿下,您可回来了,奴婢还着急您去哪儿了呢。” 魏西溏摆摆手,洗漱一番便休息了。 宫里这两日有大动静,听说皇后娘娘不知怎的拿到了七皇子生母柳才人的错,把柳才人的脸都打肿了,七皇子出来求情,结果从夜里跪到天亮,偏荣承帝这晚上翻了牌子,压根不知道,直到早上上朝的时候,七皇子已经晕了过去,被人抬到殿里去,皇后愣是把这事给瞒住了。 柳才人和七皇子本来在宫里就没人注意,因为二皇子的事被吓的也缩了脑袋,荣承帝这些日子坠入温柔乡,哪里还能想起那么个皇子。 皇宫宫里养了个怀孕的宫女,这宫女生的实在貌美,听说是后进宫的,皇后特地让人物色的人选,等于是打包送到荣承帝的龙床的,就被宠幸了一次,结果就怀了龙嗣。 皇后倒是对着特别好,有知情的都说皇后这是明显打着要把这宫女肚里孩子接过来养的意思,毕竟一个宫女身份实在低微,孩子生下来也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皇子,一旦皇后接了过去,那就意味着孩子的以后便会大不一样。 午时去了相卿说的那个院子用膳,高小胖胆战心惊的跟着了。 魏西溏伸手掸掸手里的纸条,点了火烧成灰烬。这事多亏柯大海,若不是他负责此事,春婉也入不了宫。 想必现在春婉的日子比养在宅子里更加舒坦了。 春婉是第二批养的那些姑娘里最漂亮最有风情的一个,被柯大海带到宫里,皇后一眼相中倒也正常,人长的美就算了,主要还机灵,有眼力见。别的不知道,就知道有个做买卖的公子专挑漂亮姑娘低价买入高价出售,她就是其中一个,如今入宫还得了荣承帝宠幸,等于是熬到了头。 魏西溏撑着头,不由自主说了句:“两个差不多大的美人,一个跟了太子,一个跟了太子他爹……这父子俩胃口真正相近,不愧为父子。” 高小胖窝在旁边的小凳上,偷眼看着眼前的大魔头,知道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却不知道具体含义,只是看看周围,提醒了句:“殿下,虽说这里是那个妖……是仙尊的宅子,那也得小心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到,可是要被‘咔’,掉脑袋的。” 正在给魏西溏端菜的孪生小童道:“旁人听不到,仙尊在院里布了阵,旁人自然听不到院里人讲话的声音。” 高小胖一双小眼努力瞪大,“真的?这个布阵是怎么布的?要放小纸人吗?是不是嘴里还要念着什么话?” 孪生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拿了盘就下去了,高小胖指着那小童跟魏西溏告状:“殿下,那红脸蛋竟然不理小爷我!太不像话了!” 魏西溏提醒:“你现在吃着人家准备的食物,有什么不满的?小心人家给你饭里下点药,你也知道那什么招摇山上奇奇怪怪的仙草挺多。毒不死你也拉死你!” 高小胖伸手捂嘴,看着面前的碗说:“我不吃了!” “这碗是你说话之前来的,没机会下药了,吃吧。”魏西溏摇头。 高小胖重新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殿下,你说仙尊为什么对你好不对我好?他明明说我有从龙之相的,他不应该对我更好吗?” 魏西溏抬眸看着,问:“你有从龙之相?” 高小胖点头:“对啊,我第一次看到仙尊的时候,他虽然是用眼角看我的,但他还是说我有从龙之相的。” 于是,魏西溏对他一笑,说:“仙尊说我龙相天成,这个怎么说?” 高小胖摆手:“不是说不是龙相的吗?” 魏西溏直接道:“仙尊一直都是这样跟我说的,我能如何?有白食吃的时候还是多吃些罢。” 高小胖抬头,筷子正往嘴里塞食物,听了魏西溏的话,他抬头看着亭子的顶使劲眨了几下眼睛,把塞到嘴里的菜又掏了出来,“殿下,仙尊一直这样跟你说的?” 魏西溏被他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你吃便吃不吃自己一边玩去。” 小胖子素来都是食物第一,结果今天竟然听话的把筷子给放下了,蹲到水流边上看小鱼,掰着手指认真算:“仙尊说我有从龙之相,结果太子没瞧上我,然后二皇子又挂了,我压根接触不到宫里的皇子啊,那么多太子没一个认识我的,我要从谁啊?” 然后他蹲在地上扭头看小殿下,她正让小童把高小胖刚刚吃的那菜撤下去,又扭回去继续算:“难不成十七殿下?我之前还跟十七殿下关系好来着……可是十七殿下都回宫里了,我都见不着呢,十七殿下会当太子吗?” 他蹲在地上挪个方向,问:“殿下,十七殿下会不会当太子?”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不会。” “为什么呀?” “他今天被立太子,明天本公主就送他见阎王爷那送点礼。” 高小胖抿唇,再次把视线落在小殿下身上,嘀咕:“难不成我从的是小殿下?” 想来想去身边跟他关系最好的皇家子弟就是小殿下,天天在一块玩儿的,别的人他实在接触不到呀。 一往这个上面想了,他还真就觉得小殿下最像了,因为他真不认识其他皇子。他大哥就没有从龙之相,从了一个太子,结果太子死了,他大哥也差点被处死,他有啊,他大哥选错了主子,他高湛选对就行啊。 想到这个,高小胖忽一下蹦起来,冲动魏西溏面前,蹲在他腿边,一脸狗腿样的伸手,开始在她腿上敲:“殿下,您腿从国子监走到这里用膳,想必是累了。我给您敲敲……” 魏西溏瞪眼,一脚把他踹过去:“你做动手动脚的?” 高小胖一点没生气,一骨碌又要伸手敲她的腿,“我给您翘腿啊,敲敲就舒服了……” “不必!”魏西溏指下面:“你要是不吃还是去玩,别打扰我。” 高小胖赶紧在她对面坐下,“殿下,我前两天在宫里听到了好多话本子内容,我说给您听。” 魏西溏直接拒绝:“不用说给我,你还是说写书的人听,回头给你银子……” 她话没说完高小胖便大声打断:“使不得!为殿下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我的荣幸,哪能要殿下的银子?前些日子收的那些,其实是我借的殿下,明日一起还给殿下!” “你吃错什么药了?”魏西溏怀疑的看他,他舍得不要银子了? 高小胖义正言辞:“我高某人素来高风亮节,哪里会是贪图钱财之人?殿下,您得记着我高湛行得正坐得端,绝对不会贪赃枉法,以后不管干什么,肯定是个公正严明的好官!” “就你?”魏西溏点他脑门:“见钱眼开见食忘义,你们以后绝对是个贪赃枉法的佞臣,贪的多了,不定脑袋都被砍了。” 高小胖又一次体会了什么是晴天霹雳:“殿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改!” “你改不了的。”魏西溏慢条斯理的用膳,高小胖一脸如丧考妣,似乎余料到了自己以后会被殿下砍脑袋的画面,“我能改的!冤枉啊!” 这就把自己想到了断头台了,高小胖过去抱魏西溏大腿:“殿下,你饶了我吧,你先给我张免死牌吧,求你了……” 魏西溏气个半死,踹:“你好好的发什么疯?还不放手?” “免死牌……”牛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魏西溏只好说:“起来说话,什么免死牌?我哪里有那个东西?” 高小胖死活不撒手说:“殿下给我写一个!” 魏西溏被他缠的没脾气,“好好的发的什么疯?你去拿纸笔过来。” 高小胖雷电一样冲到屋里,又风一样的冲出来,拿了一张纸递过来,送到她面前:“来了。” 在高小胖睁的铜铃眼的眼睛注视下,魏西溏只好提笔写了三个字“免死牌”,然后抬头看他:“行了?” 高小胖拧着眉头看着那三个字,突然说:“殿下,我瞅着你写字怎写的比我爹写的还好?” 魏西溏懒得搭理他,刚要放下笔,高小胖便提醒:“不行!还要写殿下的名字日子和时辰!” 魏西溏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高小胖不吭,只缠着她写:“殿下,你今天要是不写,我就抱着你的腿,你走一步,就要拖着我!” 魏西溏只好再次提笔,噌噌噌署了名,她刚要放下笔,便愣了一下,那纸上的署名,赫然习惯性的提了“魏西溏”三字。 高小胖也看到了,指着那名道:“殿下,这不是你的名。” 魏西溏愣了愣,才道:“这是我以后的字,有问题?” 高小胖立马摇头,使劲吹在墨迹:“没有!反正殿下说话算话,以后看到这字知道是殿下写的就行。” 吹干以后,折了好几折,塞到贴身的衣物里,以后他万一犯了死罪,殿下要砍他脑袋,这就是免死牌,救命的。 魏西溏是觉得这小子魔怔了,好好的非要写字,闹的继续用膳的心情都没了。 回国子监,魏西溏刚在座位上坐下,便看到十七皇子进门,还对她笑了一下,这一笑不但笑的魏西溏愣了下,就连高小胖都发现了,高小胖抵抵魏西溏,道:“殿下,那小十七刚刚的笑有点不怀好意!” 魏西溏斜他一眼,“我怎看的不像?” 更像是示好的表示,真是些现实的人物,腾王不过刚掌了兵权,就有示好的人来了。 高小胖摩拳擦掌,站起来说:“殿下您等着,小爷我去会会小十七,看看他有什么阴谋诡计,绝对不让他伤殿下一根头发!” 魏西溏挑眉,高湛这家伙怎么回事?好好的对着十七皇子的称呼都变了,真正是个见风使舵的东西。   ☆、第054章 私心难测 高小胖真去找十七殿下了,不过跟他去之前摩拳擦掌气势汹汹的模样比,到了十七殿下面前的高小胖温顺的像只猫,说话都细声细气的。等他跟十七皇子说完话再跑到魏西溏身边,那气势瞬间就起来了,“小十七说没什么事,殿下,您大可放心。他说跟您好歹是同宗,彼此友善是应当的。” 魏西溏:“……”好想糊高小胖一脸花。 十七皇子确实在跟魏西溏示好,宫里的那些妃子哪个不是对时局了如指掌?腾王手里多了兵,那地位跟着就发生了变化,示好的恐怕不单是皇家子弟,那些素来擅于分析朝局的人也在试探腾王,以便早早站队。现在大多人都在庆幸,当初没把腾王看贬,如今谁都能跟他说上话,而对这些人的示好,腾王也是表面客气,私底下则分析利弊后筛选名单再做近一步接触,这些事自然是不能让荣承帝知道,否则他那人的性子,不定得怎么想。 腾王其实没有反心,他努力的原因不过是想替腾王府以后谋路,不就是因为他之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有,所以才让人欺负了?随便冒出个皇后也要管王府的私事,他一家老小的好日子都有人惦记,腾王又不是木头人,他求安逸,图的是好好过日子,不是委曲求全。 世族大家撑起的天禹,让荣承帝高枕无忧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个时候的劣势终于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他放心把兵权交给腾王?当然不放心,但是他不放手没办法。 腾王拿到兵权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军,兵权在他手里,但是队伍的人心不是向着他的,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整军立威拉拢人心。 腾王变的比以前忙碌起来,以前他是个闲王,整修工程这些事是他的责任,但是有别人去管,所以待在家里的时间就多,如今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三个女儿压根看的不到人影。 养了这么多年肤色白皙的腾王爷,不过在外头半个月,人就完全变了样,皮肤染上了军中士兵才有的古铜色,文气飘飘的衣衫也换成了刚强冷硬的铠甲,俨然一副征战沙场挥靡千军万马的将士。 以前他更腾王妃站在一起,那是一双神仙眷侣似得璧人,如今再跟腾王妃站在一起,那是美女英雄的典型画面。 腾王很会哄腾王妃,他这样早出晚归,腾王妃每日还是欢欢喜喜送他出门,晚上点蜡等他进门,还没有一点怨言,倒是家里的姑娘都不高兴了,用膳的时候,魏静思筷子戳着碗底,撅着嘴说:“父王今日怎还不回来用膳?都多少日没瞧见他了?” 魏红衣比她懂事,就算不满也不会说,反过来劝:“父王定是有事在身,母妃都不急,你急什么?” 魏静思嘟哝:“他以前都没那么忙……”扭头一看魏西溏才从外面进来,她便指着她告状:“母妃你看,池儿又晚了,她就那么忙?她都是忙着玩儿的!” 腾王妃以前觉得最头痛的是世子,如今世子变成公主以后她反倒觉得小闺女是最省心的,告状的人少了,一不惹事了,她听王爷跟她说,夫子还在腾王面前夸过她好几次,这就是长大了,懂事了。反倒是三女儿,一直让她头疼,什么都要跟池儿比,这能比吗? 腾王妃接受小闺女的胡闹,是因为她知道怪不得小闺女,养了这么多年养的这样,让她怎么改?三女儿就是唯恐天不不乱的主,贪玩,结果因为她是大姑娘了,那些少年哪里改敢带着王府的千金出去玩?真有愿意的,那肯定没安好心,魏静思又不傻,肯定不会跟着那些人去玩,结果她就整天拿池儿说事。 魏西溏不搭理她,跟腾王妃见礼:“母妃,孩儿来迟了。” 腾王妃点点头:“饿了吧?做下吃饭吧,你父王今晚不回来吃,我们娘儿四个自己吃,不带他。” 王府因为魏静思这个话痨,饭不语这归早就破了,腾王夫妇俩对子女那是真纵容,规矩是要学的,反正就在王府里头没人知道,不多管,但是出了王府还是要守规矩,要不然丢的是皇家的脸。 魏静思在魏西溏坐下以后瞪她:“说吧,你去哪玩儿了?” 魏西溏只说:“陪高湛给姐夫送东西了。” 魏静思压根不行:“你跟那胖子能这么乖?肯定跑哪玩了。” 枣香把用具在她面前摆上,魏西溏一边吃一边道:“母妃,三姐是不是太闲了?整日盯着孩儿吵,她是会绣鸳鸯了还是会绣荷花了?” 魏静思急忙闭嘴,这一说起,母妃肯定就要逼着她绣花了。 果然,腾王妃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静儿,上次让你绣的那个荷花你绣好没?怎没见你一直拿给母妃看?” 魏静思偷看魏红衣,她让二姐帮她绣了,不知道绣好没,魏红衣朝她暗中点头,魏静思急忙点头:“好了!” “二姐,那荷花你绣的浅绿色的叶还是深绿色的叶?”魏西溏突然问了一句。 魏红衣应道:“自然是有浅有深……” 魏西溏扭头告状:“母妃,三姐找二姐代绣了。” 魏静思:“池儿!你讨打是不是啊?” 魏红衣低头笑,腾王妃瞪大眼:“静儿,你又找你姐姐代你绣?” 每次在府里用膳都是这么热闹,魏西溏挑了火,便认真用膳,留魏静思挨腾王妃训半天。 魏西溏以前不觉得王府这几个姐姐跟自己有甚关系,她不认识他们,也不在意,不过时间久了,这种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就有了变化。王府三个姑娘,心眼儿都好,不论是出嫁的魏青莲还是暗恋付铮的魏红衣,又或者是老跟她比的魏静思,对府里唯一的世子都十分维护,哪怕后来世子变公主,这三个姐姐都未曾有过不好的举动。 魏红衣那样喜欢付铮,她没回见到以后都没给过难堪,更没对魏西溏说过一句重话,顶多就是觉得她太欺负付铮,替付铮不平。魏静思那样喜欢找茬喜欢比,却从未在私底下说过饭桌上说的任何一句话,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心眼最好的是大姐魏青莲,出嫁前她就处处护着,生怕她在外面惹祸挨打,明明没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还指点她遇到坏人坏事的时候怎么避开。 这些是她曾经生活的大豫王宫不曾有过的人物,又或者,任何一个皇家大院内都不会有的人物。 腾王妃看着三个闺女在场,便想到了出嫁的魏青莲,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你大姐怎样了,上次去瞧她,她自己说什么都好,可母妃瞧着瘦了。” 其实最闹心的还是高泽后院的那两个小妾,就算什么都不做,看到了就会闹心。腾王没娶过侧妃,就上次皇后提过一回,她就堵心了半个多月,要是真娶了回来,腾王妃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气之下绞了头发当姑子去了。 大女儿什么都说好,可腾王妃到了高家就举得堵心,高家院子那么多,高泽夫妇住的不算最差,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给了魏青莲那么嫁妆,都不知道用起来。听说前些日子高夫人拐弯抹角的让魏青莲把嫁妆交给她保管,好在魏青莲没糊涂到哪程度,只说那些嫁妆是母妃亲手准备,不能常常回王府看望,留着嫁妆时时看着也好,倒是堵的高夫人无话可说。 嫁过去不过大半年,高夫人就在催生子嗣,可这事哪里是魏青莲说了算?高泽如今有了差事,他生怕出什么差错,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回来也不是宿在她那边,魏青莲没怀上,倒是其中一个小妾怀上了。 腾王妃听了当时就被堵的抚心口,青儿这日子还怎么过?换了是她,非亲手弄死那两个小妾不可。 魏西溏听腾王妃愁眉苦脸的说着这些,放下筷子,接了枣香递过来的漱口水喝了一口,道:“不过两个妾室,随便寻个由头打杀了便是,有甚好愁的?” 她这话说完,魏红衣和魏静思同时抬头,瞪着眼道:“有本事,你替大姐打杀了!” 魏西溏看了她二人一眼,放下漱口水,点头道:“也成,想来大姐是个心慈手软的,怕是下不了手。我替大姐收拾了便是。” 腾王妃和两个姑娘都想着池儿不过是随口一说,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就能信了?只当她是说的吹牛话,没人放在心上。 不过三日后,突然就传来那两个妾室一个中毒身亡,一个被高夫人打杀的消息。据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其中一个小妾因为另一个小妾怀孕心生妒忌,嫁祸郡主害死另一个小妾,结果被查出来,怀孕的小妾死了,那个害人的也被愤怒的高夫人叫人直接打死。 据听说这事人证物证确凿,郡主就是被人陷害的,高夫人都替郡主说话了,陷害皇家郡主,死有余辜。 魏红衣和魏静思知道以后,都说这事是个巧合,让池儿给碰上了。可腾王妃想的多,这巧合也及时了,怎么池儿说完这话不过三天,那俩妾室就真死了?可是,池儿这三日都有乖乖去国子监,哪里都没去,高家也没说过她去过高府,压根没人提过池儿这个人,那俩妾室跟池儿有甚关系? 腾王妃其实问过魏西溏,她的回答让腾王妃更模糊了,当时小丫头急着要去国子监,就随口说了句:“这样岂不是正好?” 倒是让腾王妃不知说什么好了,待腾王难得早回来的时候,腾王妃跟他说了这巧合,腾王随口说了句:“池儿不过孩子,哪里有那样的本事?柔儿你别多心。”拉着她的手,“为夫在外头这么尝试时间,你到是闲适,还愁些人家的事。高泽后院少了两个妾室,多好的事,不是不让青儿添堵了?” 腾王妃张张嘴,又觉得也是,池儿还是个孩子呢,掩嘴一笑:“王爷说的是。”看着他的脸,拧着眉头道:“王爷黑了,也瘦了。” 腾王伸手把她抱起朝着内室走去:“再瘦也抱得动你,好几日没挨着你,让为夫好好疼疼。” 腾王妃靠在他怀里,羞的脸色通红,小声道:“妾身不愿王爷这般涉险辛劳,可妾身又怕时局有变,哪日新帝登基日子难熬,妾身帮不上王爷甚忙,只能盼着王爷照顾好自己……” 腾王解她衣裳,笑道:“怎帮不上忙?这会就是办了为夫的大忙。” 腾王有了雄心最大的一部分,还是腾王妃带来的危机感,她是不懂国家大事,眼光也只能放在小小的腾王府上下,一旦觉得王府不稳,她便开始担心,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可她还有四个女儿,若是因为他们害了四个女儿,腾王妃说什么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腾王现在的辛苦,她心有愧疚却也不能拖了后腿,只盼腾王能护住王府上下。 高泽没了两个妾室,他只奇怪了一下,待听说事情缘由之后,倒也没说别的,他本就不关心这些,不过两个妾室罢了,不是甚紧要的人。 “近几日朝里局势紧张,虽不是跟我没甚关系,我怕是也要跟着忙碌起来,工部的几个防坝工程要在雨季之前修筑完成,出行的名单未定,若是我也在列,就要你一个人家受累。”高泽倒是跟她说的实话。 他其实在工部也是小心翼翼,虽然又岳丈护着,可岳丈压根不去工部出现,人家哪怕推一下撞一下他也没则,更何况还有人心怀嫉妒,说别人千辛万苦才能谋到的差事,他就腾王一句话就进去了,说白了就是吃软话的。 高泽也反感吃软饭这话,可他暂时不能给魏青莲脸色看,毕竟他还没站稳,也没有功名在身,就只能依靠腾王的身份,对魏青莲,他也要耐着性子。 感情这东西,真不是人心可控,高泽跟魏青莲,本就是局势所逼,如果他不娶,只怕他这辈子都会毁了,可他娶了,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更何况他心里还住着一个他念念不忘朝思暮想的女人。 亡太子的太子妃董双鱼如今是这世上最可怜的女人,嫁给太子没几日,太子死了,皇后迁怒,说她是个扫把星,所以嫁过来没几日就克死了太子。她是皇家儿媳,又无子女傍身,如今的处境可想而知有多难过。 原本董家还以为家里要出个皇后,整个家族的指望都落在董双鱼身上,哪知一夜变天,董双鱼如今在宫里的位置再怎么难熬,她也要撑下去。 只是年轻守寡,身边没个体己人,甚至连说话的人放心人都没有,又居住深宫,董双鱼可谓精疲力尽。日子短还好,可这日子若是长了,她只怕会疯在宫里。 董双鱼身边的嬷嬷懂太子妃的痛苦,而远在宫外的高泽也懂,所以他才千方百计往高处爬,往宫里去,哪怕只能远远看上一眼,送一个安慰鼓励的眼色,也能叫她好受一些。 高泽如今没有这样出入皇宫的机会,他这样身份的人,哪里配面圣?更别提踏入后宫一步了。 眼前的魏青莲其实生的很美,只是再美的女人看在高泽眼里都比不过董双鱼一个回眸。当初他是太子谋臣,而她是太子妃,她因为嫁给太子展颜欢笑,他不敢看上一眼,可如今她活的凄苦,高泽便时时记着她的处境,只是如今看都看不上一眼,这种滋味叫高泽更是心下难安。 前几日宫里大乱的的时候,高泽回高府的路上叫人拦住,一个不认识的太婆子递给他一张纸条,他不明所以,趁着没人的时候打开一瞧,顿时心下大乱。董双鱼叫人带了信出来,信里声泪齐下哭诉处境,求着盼着指望高泽带她逃出王宫,哪怕出去以后当个放羊割草的农夫也强过在宫里过活死人的日子。 董双鱼的这封信叫高泽连续几日都宿在书房,那几日魏青莲一直以为他是宿在妾室那里的。 魏青莲对高泽的话自然不敢多疑,只体贴的点头:“夫君正事要紧。” 高泽抬眸看她一眼,又道:“对了,我往日是太子幕僚,得了太子不少恩惠,虽如今任职工部,不过也不敢忘太子往日情谊,如今太子遗孀孤苦一人,处境颇为尴尬,若是哪日你得空入宫,顺便也去看看她,也算尽了我为人臣子的心思。” 魏青莲再次点头:“妾身记得。一定不负夫君嘱托。” 高泽不敢抬眼看她,只应了一声:“你做事我放心,我过去也不大妥当,只能辛苦你了。” 得了他一句夸奖,魏青莲倒是有些羞怯,“替夫君分忧乃是分内之事,哪有什么辛苦之说?” 高泽心事重重,却又不能对她表现出来,若说以前眼睁睁看着董双鱼嫁给太子,他是为了前程,那么如今,他除了为了前程,更多的是希望自己有能力把董双鱼从宫里救出来,特别是在他接到董双鱼那封信以后。 付振海将军以及其子付铮带兵离开金州城的两个多月后,裴检将军的棺木被人护送回了金州,连带着裴检将军一家都一起跟了过来。 同时,带来的消息也让荣承帝大惊失色,裴检将军病故的消失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敌军大兵趁势大军压境西关告急,失了龙头的军队人心大乱,若不是副将举着举在裴将军病故前军令拼死维护,只怕内乱已经发生。 西关那时正值内忧外患之时,外有敌军,内有有心人士的趁势捣乱,情况危急,付将军一行人就是在危急关头赶到,手持圣旨赶到兵场,压下了蠢蠢欲动的那部分人。付振海在军中威望仅次于裴检,他的到来顺利让军队稳住重心,士兵有了龙骨。 裴检将军的尸身正是因为付振海的赶到,才得以被人保护,经历过一个多月的路程,顺利到达金州。 荣承帝下令厚葬裴检,追封明阳王、护国公,赐裴老夫人一品夫人封号,封裴嫡长子裴傲为山阳候,长女裴长秀为县主,赐国公府一座,并附良田百倾…… 安抚人心彰显帝王胸怀这事荣承帝素来做的手到擒来,裴检一生为国捐躯,确实也值得荣承帝尊敬,如今也只能落些死后名。 魏西溏和高小胖站在新落成的国公府门前,开府第一日,挂了个崭新的国公府的门牌,门口围了那么多人看热闹。 国公府的大门被人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精神抖擞手握龙头拐杖的老太太,旁边扶着她的青年想来就是裴傲,老太太看眼四周,朗声道:“今日国公府开府,得了陛下隆恩,老国公在天之灵也有慰藉,日后我裴家便在金州落户,格外街坊邻居还请多多照顾。”她指指伸手,两个家奴抬着两大框染了红点的寿桃馒头出来:“这是送个街坊邻居的见面礼,还往大家不要嫌弃……” 高小胖搓手:“殿下,我也要去讨一个……” 魏西溏站在人群后头,“去吧,看看国公府的馒头跟寻常人家的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高小胖立马挽了挽袖子,朝着人群挤过去,“让让,看到小爷我还不知道让让?……” 魏西溏扭头看无鸣:“你要不要也去讨一个?” 无鸣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不要。” 不多时,高小胖被挤的脸歪头发乱的狼狈跑了出来,手里捧了三个馒头,给魏西溏和无鸣一人送了一个:“拿到了!走吧!” 抓着馒头“啊呜”就咬了一口,竟然这样就吃起来,魏西溏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看看手里的馒头,伸手塞到高小胖手里,“这个你也吃了!” “殿下,你不吃啊?挺好吃的,还挺新鲜的……”高小胖喜滋滋的接过来,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好。 无鸣一看殿下塞回去了,也直接往高小胖手里一塞:“拿去。” “你也不吃啊?”高小胖又接过来,然后往袖子一塞:“我留着下午饿的时候再吃。” 魏西溏顿时觉得看的眼睛好疼,脏死了。 高小胖觉得这就是矫情,有吃的还不吃,不是矫情是什么?   ☆、第055章 受欢迎的烦恼 三人从国公府门前往国子监方向在,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一个十分精神的少年招呼着身后的下人,提了不少东西朝国公府走去,然后穿进那一个巷子走偏门进去。 高小胖问:“殿下,你盯着那小子干嘛?你认识啊?” 魏西溏摇头:“不认识,他是裴家的嫡长孙,就是裴将军的孙子,裴傲的儿子。” “不认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高小胖继续啃馒头,“长的跟黑球似得,又不好看。” 闻言,魏西溏鄙视的看了高小胖一眼,“人家黑那是在西关这么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的缘故。再说,除了黑了点,人家长的比你好看多了。” 高小胖顿时扭头看向魏西溏,手里还抓着馒头,眼泪汪汪的瞪她。 魏西溏后退一步:“你干嘛?好好的哭什么?” “殿下,你拿我跟那丑八怪比?还说丑八怪比小爷我好看?”高小胖一抹眼泪,冲着魏西溏大吼一句:“殿下你说我胖我不生气,但是你不能说我丑!我明明是金州第二美男子……” 魏西溏目瞪口呆,完全没看出高小胖的脸好看成他说的那样,还第二美男子呢,“第一是谁?” 高小胖哭着说:“付大哥!我生气了殿下!竟然说我丑,不活了!”转身撒腿跑了。 留下魏西溏一个人风中凌乱,她可真是……想糊高小胖一脸巴掌印。 无鸣指着高小胖:“殿下,会不会不活了?” 魏西溏斜了无鸣一眼:“他那人脸皮那么厚,死不了。” 果然,次日早上在国子监,高小胖正兴高采烈的跟学里的那帮小子吹牛说话,看到魏西溏进去,一扭头把脑袋歪一边,“哼。” 魏西溏顿时无语的看看天,心眼儿跟他的眼一眼小。 今日夫子来了以后,身后还跟了个尾巴,高小胖一见,顿时怒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原来夫子后头跟着的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两人在路上看到的那个黑脸少年,也就是裴家的嫡长孙。 “这位是新来的嫡子,裴宸,以后大家要和睦相处,”夫子直接指着季统的空位置,说:“你先坐那。” 高小胖“嗷”一下站起来,义正言辞道:“夫子,那是季统的位置,不叫旁人做!” 老夫子只抬了抬眼皮子,手指沾了口水,翻开手里的书,慢吞吞说了句:“你叫季统过来跟老夫说。” 高小胖瞪眼:“……” 裴宸那边已经拿了书坐下来,他明显比学里其他孩子年长,四肢有力身材高大,人也沉稳的多,到了他们这里显得入错了学。 高小胖憋屈的乖乖坐下,仇视的看眼裴宸,撅着嘴。魏西溏撑着头摇摇头,这小子还真是做事不经脑子,小心裴宸一巴掌糊死他。 学里的那帮小纨绔跟高小胖关系都好,肯定是站在他这边的,裴宸那就是被排挤的,高小胖天天坐着桌子上抖着肩膀笑的奸诈,就好像他看着裴宸没人理他就会高兴一样。 可惜人裴宸压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自幼在西关长大,受到身边将士熏染,习武较早,且有跟将士面对面对练的机会,小小年纪习得一身武艺,还有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是金州城里这帮小纨绔们完全没法比的。 裴宸自幼也有夫子教导,裴检将军身边的谋士便是长期充当了夫子的角色,可毕竟那个地方,还以武为主,裴宸在学识上和金州城的人比确实差了一截,特别是付铮陪同付振海到了西关以后,裴家老太君对比之下,便觉得家里子孙不能再留西关,否则只怕日后裴家的儿郎个个都被人称为莽夫。 裴家分明是以文武双全着称,若是长期给人这等印象,只怕毁了裴家多年的好名声。所以借着送葬的机会,裴家大家族举家迁移到金州。裴家长子裴傲是为了替父送葬才护送一家回来,一旦过了三六孝期,便会立刻赶回西关,裴家其他人则留在金州。 初到金州的裴家对外出面的是裴老太君,上门结交攀附的人比比皆是,只是裴老太君一直以裴检将军刚过世为由,不表现出和旁人有过密结交之意,大多时间则是闭门不出。 于是,各家采用迂回政策,拉拢不到老的,便让家里小的跟裴家唯一一个经常外出嫡长孙裴宸多多交往,如今裴家是裴检长子裴傲一手当家,而未来的当家人自然就是嫡长孙裴傲,否则裴家怎会特地送了嫡长孙去国子监学习? 裴宸身边逐渐围了人,就连小十七也开始对他示好,外头那些不在学里的人也会过来跟他交朋友,大多是以午时一起用膳为由,不过裴宸一一拒绝,压根没有要跟谁结交的意思,一看就是得了家里关照。 高小胖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妒忌的心肝肺都在疼,在魏西溏面前抱怨:“他长的那么丑,为什么还有人要跟他玩儿?小爷我长的这么好看,又平易近人,陪他们玩儿多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问:“你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高小胖一脸不解。 魏西溏说:“因为你爹不如他爹更有用。如今这时候,他爹能保家卫国,你爹就是给那位添堵的。能比吗?” 高小胖抓头,“所以他们也就喜欢长的丑的裴宸,不喜欢玉树临风的小爷我?” “若是单论长相,”魏西溏看他一眼,违心的说:“你确实略胜一筹。” 高小胖顿时喜气洋洋满心怀喜,“小爷就知道还是小爷我长的好看。” 魏西溏默默的转身走了。 高小胖跟在后面追:“殿下你等等我呀!是不是要去用午膳?今天那个谁不来吧?殿下我陪你去!” 高小胖为了吃,死都不怕了。 跟着魏西溏走到那宅子门口,高小胖一把拉住魏西溏,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轻手轻脚的要去推门,想看看妖道今天在不在,不妨手还没落到门上,那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孪生小童站在门口,道:“殿下请进,饭菜已备妥。” 高小胖以一个抬爪推门的姿势定格在原地,半响他怒气冲冲对抬脚进门的魏西溏道:“殿下,他们太没把小爷放进眼里了!” 小童等半天没等他进门,便要关门,高小胖气的急忙推开进去,“你!就你,给小爷端菜去!谁说小爷不吃的?” 小童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不就是殿下养的一只小宠物吗,不值当生气,转身走了。 高小胖抬脚要进去,魏西溏提醒:“高湛,你把门关上。” 高小胖摆出一个练武的架势,伸手把门给撞上了,才跑过去用膳,今天妖道又不在,真呀真高兴。 两人面对面坐着亭子里吃饭,魏西溏愿意一直到这里用膳,不是别的,主要是这里的饭菜和她胃口。 这么长时间下来,高小胖已经发现了殿下的怪癖,这也是付铮把他给训出来的,殿下没夹过的菜,他不能碰,碰了殿下就不高兴。这会他就举着筷子不敢落下,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单独拿了一双筷子,把每个菜都拨了一半到自己的大碗里,留下一半都是给殿下的。 魏西溏看着每样只剩一半有的只剩一小半的菜盘子,无语,然后她指指就剩一点的那个菜,跟高小胖说:“这个都给你。” 高小胖一听,一点都不客气的端过来又拨自己碗里,看菜盘子边上那点不掉下来,一点都舍不得浪费,干脆举着菜盘子舔了两下,就是这时候,那院子门被人一把推开,快速闪进一个人影,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外面一阵有几个人嘀嘀咕咕的声音:“怪了,裴兄刚刚还往这边走的,怎一眨眼就不见了呢?” 裴宸为了躲那些人,情急之下,见到这院门半掩,便顺手一推躲了进来。 进来以后他抬头就看到院子里的光景,不由愣住,再看到那小亭子里正看过来的两人,六目相对,双双愣住。 魏西溏背对门,听到声音扭过身体看过来,一脸惊诧,“高湛,你没闩门?” 高小胖吃的满脸满嘴的油,手里还举着盘子伸着舌头在舔,以一副定格的姿势瞪着两只小眼盯着裴宸,“你——” 裴宸也僵在原地,实在没想到这外观不甚起眼的民宅内竟有这样的内里,自然,作为坐在最前头的三个人,他也一眼认出宅子的两人,一个是高宰相家的小儿子高湛,另一个据听说早前是腾王府的世子,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女孩子,如今是陛下亲封的红灵公主。 如今他误闯人家的宅子,若是一言不发就走,那自然是说过不去的。 裴宸站直身体,对着魏西溏方向作揖:“裴宸见过殿下。”又站直身体对高小胖拱手,“高公子。” 坐在的两人都没吭声,魏西溏放下筷子,一脸怀疑的看着他:“裴公子这是……?” 裴宸急忙道:“回殿下,裴宸是为了避开同窗,才误闯殿下贵地,若有得罪之处,还往殿下恕罪。裴宸这就走……” 话没说完,便听到刚刚走过去的那两人似乎又原路走了回来:“难不成让他走了?这同窗午膳一起用,加深同窗感情,多好……” 那个说:“肯定没走远,我们再找找。” 裴宸僵在门口。 高小胖得意的抖着肩膀笑:“吓吓吓,你小子怎不走啊?你倒是走啊!”说着,伸出舌头,又把盘子舔了两下。 裴宸:“……”默默扭头。 魏西溏开口:“裴公子还未用膳?” 裴宸对人的疏离感和警惕性很强,听到她这样问,说道:“裴宸正要回府用膳。” 闻言,魏西溏倒也没说别的,只点点头,对高小胖说了句:“你再用恶心人的方法用膳,你下回便蹲在下头去吃。” 高小胖撅嘴,又不敢吭声,觉得殿下胳膊肘往外拐,对那黑小子说话就能好好说,对他就这样凶,明显的见丑忘友。 魏西溏说完,又扭头对裴宸说了句:“你等外头人走了,你再回吧,要不然你就白躲这么久了。” 裴宸再次作揖:“谢殿下。” 高小胖撇嘴,嘀咕:“假惺惺。” 裴宸当没听到,只注意外头动向。 这时一个小童从屋里出来,往魏西溏手里递了个条,魏西溏念道:“宅子后头是余江,沿余江往南直走可到刑部丁大人府邸。”她扭头问:“国公府可是距离丁大人的府邸不远?若是到丁府附近,想必就能到国公府了。” 裴宸一愣,急忙道谢:“多谢殿下,裴宸对金州不甚熟悉,还是殿下知道。” 高小胖接口,得瑟道:“那是。殿下从小就在金州城里玩,城里哪个地方有狗洞能钻多大身板的人她都知道。” 裴宸也不知跟着小子说什么,反正从一开始,这位高公子尽跟他作对,也不知哪里来的敌意,对高小胖抱抱拳,试探的打开门,见左右无人,赶紧顺着巷子跑到余江岸边,沿路回府。 等裴宸走了,高小胖还撇嘴:“好像谁稀罕他在院子里似得,都弄脏了仙尊院子的大门。”跑过去重新关门的时候,还用手擦了擦门,本来门挺干净的,他那有爪子一模,全是有印子。 第二天他们俩用膳的时候,不想外头又有人要推门,推了一下没开,推门的人快速的离开,跟着又来推门。 魏西溏提醒正在看鱼的高小胖:“去开门,想必是裴宸又被人追了。” 高小胖故意慢吞吞过去开门,果然看到正把身体往门上靠的裴宸,高小胖一拉门他的跌了进来,动作倒是出奇的快,伸手就把门给合上了,三四个人从门前跑过去:“又跑了?” “一眨眼就不见了,奇了怪了!” 高小胖抱着胳膊冷笑:“哼哼。” 裴宸一愣尴尬,有一就有二,这里好歹是熟人,换个人家万一人家当场尖叫以为是坏人,不但被发现,不定还会扯出其他的事。 几个小童正往亭子里上菜,魏西溏蹲在边上看小鱼,裴宸和高小胖站在门口。 魏西溏站起来:“这是又被人追了?” 裴宸行礼:“裴宸见过殿下,又打扰了。” 魏西溏走过来,一脸奇怪道:“既然不愿多牵扯,何不直接跟人家说清楚?躲能躲到什么时候?” 裴宸恭敬道:“殿下有所不知,该说的都说了,只是那些人也不知怎的,说了也不听,说不去非要拉着,根本不顾在下愿不愿意,我实在是……” 他的表情真是复杂,估计从来没想金州城里这些大大小小的东西脸皮怎么一个比一个厚。 “那就一直这样躲?”魏西溏好笑道。 裴宸只道:“总会知难而退的。”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 那边孪生小童道:“殿下,午膳已备下,请用膳。” 魏西溏一想到高小胖的吃法,急忙道:“慢着,替高湛重新备一份。” “为什么?”高小胖瞪大眼,“殿下,你怎么能嫌弃小爷?” 魏西溏未跟裴宸多说,只转身准备用膳,“就是嫌弃你,怎得了?” 高小胖委屈又没办法,殿下是个大魔头,千万不能被她的外表迷惑,这点他还是坚信不疑的。 裴家这位嫡长孙,自打来金州入学开始,每天的日子就是在躲躲藏藏中渡过,天天中午都要到宅子里躲上一躲,躲到最后,魏西溏习惯,高湛习惯了,就连宅子里那几对专门负责伺候的孪生小童都习惯了。当然,最习惯的当属裴宸本人。 宅子每到中午都给他留个门,他闪进来以后就蹲水边看小鱼儿,等外头的人走了,他再出去。 裴宸又进来了,进来以后他奇怪的打量围墙,一脸不解道:“不知怎的,这墙怎就翻不过?” 魏西溏听的了:“墙?你翻墙做什么?” 裴宸指着墙道:“不瞒殿下,我第二次来的时候,推了门发现是闩住的,我就打算翻墙,不知怎的,我记得我明明跳过了围墙,但是一着地就发现自己还是围墙外。这墙莫非有什么戏法?” 魏西溏看他一眼,直接道:“这墙是被高人布了阵,你翻不进来也正常。” 裴宸眼睛一亮,“阵法?不知是哪里来的高人,怎有这样的阵法?” 魏西溏看他一眼,只岔开话题:“那些人可有知难而退?” 裴宸摇摇头,“只发现少了几个人。只是,也是隔三差五就来。” “就说这样躲不是办法。” “有甚办法可想?”裴宸道:“没想到金州城内这样复杂,原先在西关,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那是自然,西关就算裴家地位最高,环境有简单,确实没有这些问题。”魏西溏道,“摆脱那些人的办法很简单,若是他们邀了,你就说应了本公主的约,他们便不敢再争。” 裴宸一愣,魏西溏见他一脸警惕,直接道:“你们那些戏码本公主不敢兴趣,”她伸手指指自己,说:“我是女孩子,不懂你们那套。” 高小胖蹲在另一边看小鱼,听到魏西溏的话,便警惕的扭头看过去,殿下又在骗人了,还女孩子,还不懂那套,她都会让人拿刀搁他脖子上了,还不懂那套。 默默的扭过头继续玩小鱼,使劲竖起耳朵听她忽悠人。 魏西溏蹲下来继续看小鱼,裴宸看了她一眼,只解释:“殿下息怒,裴宸不是那个意思……” 第二天,那帮小子照样来找裴宸,不妨裴宸看眼魏西溏,道:“诸位诸位,今日在下应了殿下的约,往诸位见谅。” 高小胖狗仗人势这招练的最好,离开一脚踩在凳子瞪着那帮小子:“有意见?殿下就在旁边,有意见你们跟殿下提去!” 那帮人一听,急忙道:“那改日改日,殿下息怒!” 脸上全是恭敬,以前滕王世子就调皮捣蛋,不管做什么都有个腾王护着,如今腾王府也不同往日,谁还敢得罪? 对于高小胖,那几个少年一个个斜眼,“哼,狗仗人势的东西!” 高小胖颠腿,“你们这群狗还没人可仗呢,何况是小爷我仗的是殿下的势?” 那帮年轻气盛的少年们不敢反驳,气呼呼的走了。 裴宸对于高小胖小小年纪练了那么厚的脸皮表示十分佩服,这是何等功力啊?终于让他见识到了这金州做官守则之一的本事了,看来这位日后是个能成大事的,完全掌控为官之道厚脸皮这一要素。 魏西溏伸手把凳子往边上拖了拖,其实她并不是认得这个小胖子,不够萍水相逢偶尔遇到而已,真的不认得。 不过红灵公主面子大这却是真的,他这样一说,那些人便真走了,一天都没人找他,他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下学回府,晚膳的时候就听到腾王妃说明日要去宫里,问魏西溏:“你大姐前几日着人带话过来,说要跟母妃一起进宫,你明日可还要去?” 魏西溏摇头:“不去,没甚好去的。” 这些日子宫里的事就是那些,荣承帝主要精神还是集中的炼丹上,不过是分了心出来处理政事,听说前两日在哪个妃子宫里过夜,不知怎的着了凉,这几日联系几个早上早朝都是带着咳嗽的,听的群臣胆战心惊,生怕关键时候荣承帝的身体出点什么状况,立储君一事再次被提上日程,且迫在眉睫。 皇后这些日子十分着急,每日过的胆战心惊,若是这时候立储君,想也知道会便宜谁,这皇后宫里的孩子离出生还有将近六个月,如今能让臣子提出来的皇子也就只有七皇子、十七皇子,十九皇子和刚刚出生没多久排在二十四位的小皇子。 按照立长的顺序,七皇子的优势最大。皇后心里,立谁都不能离七皇子,如今的七皇子心里自然是恨死了皇后,柳才人如今重病在床吊着命正是皇后的所害,而七皇子也不过是刚刚恢复身体行走,真立了七皇子,只怕他登基以后最先开刀的就是皇后了。 再者是十七,皇后素来厌恶唐贵妃,她二人当年争宠的时候,那是真正你死我活,今天我捅了你一刀,明日我捅你一刀,反正天天相互捅着,连带着双方都厌恶各自皇子。 十九是性格有点呆,就像一团扶不上墙的泥巴,怎么教都教不会的那种。 本来皇后还真是想把十九抱过来养,结果太医说,十九殿下当初出生是早产儿,所以脑子上面有些愚痴。一个愚痴孩子自然是不能当皇帝的,皇后便作罢,最小的皇子皇后抱不过来,因为生下小皇子的妃子长相酷似荣承帝登基之前的心上人,人聪明又本分,很讨荣承帝喜欢,老早就答应孩子让她养了。 如今皇后的希望只能寄托在春婉肚里的孩子身上,而且还必须是皇子,若是个公主,那自然也是没什么用的。 腾王妃带着魏青莲进宫拜见皇后娘娘,趁着皇后兴致好的时候,顺带提起了想去看看太子妃,皇后当时的脸色不好看,她恨董双鱼就差亲手掐死她了,魏青莲还要去看她?这是打她的脸的呢。 皇后的脸色冷了下来,端着茶杯说了一句:“本宫倒是不知道,青儿和太子妃的关系这样好。” 魏青莲又不是没眼色不懂事的人,一看皇后的表情就知道犯了皇后忌讳,急忙从坐下跪了下来,“娘娘息怒,青儿不是有意冒犯娘娘。娘娘知道青儿嫁的夫君本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往日太子殿下对青儿夫君多有照顾,夫君他时时念着太子的好。太子对太子妃情深意重,青儿愚昧,无法替夫君尽心,便想着若是能开解太子妃,想必太子在天之灵也能得以慰籍。青儿冒犯娘娘之处,往娘娘恕罪。” 腾王妃跟着跪了下来,“娘娘,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致她如今这样不懂事,娘娘若是要罚,便罚妾身罢。” 皇后的视线落在下头这对母女身上,然后放下茶杯,嘴里道:“罢了。想不到青儿的夫君也是位重情义的人,听说现在在工部任职,做的什么差事?” “回娘娘,夫君他初入仕,还做不得重要的活,正是跟着各位学习的时候,算不得要紧的差事。”魏青莲后悔无比,不曾想她连累了母妃陪着自己一起跪。 皇后没有再说别的,只道:“起吧。难得高泽还记着太子,既是一番心意,那便去吧。想来太子妃也孤寂的很。” “谢娘娘,娘娘千岁!”魏青莲小心的伸手去扶腾王妃,“母妃……” 腾王妃看她一眼,“既然娘娘已经准了,那就去吧,别打扰了太子妃太久,反倒惹了太子妃的清净。” 魏青莲点头:“女儿晓得。娘娘,母妃,青儿告退。” 她小心的退了出去,腾王妃等她出去,才暗暗松了口气,“皇后娘娘心善,妾身这里多谢娘娘恕了青儿冒犯之罪……” 皇后摆了摆手:“自打太子去了,本宫身边围着的人也少了,哪里还有人记得太子?想不到青儿这位夫君不过当了些日子的伴读,还能记得太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腾王妃陪着笑:“娘娘说的是,青儿看中的,想必也是他这点。” 魏青莲被人引着去董双鱼住的宫殿,太子如今不再,东宫自然不会让她再住,如今住的宫殿都是不起眼的偏角位置,光看位置就知道董双鱼在宫里的地位。 频临崩溃的董双鱼差不多是第一时间出来,两人彼此并不认识,魏青莲自报家门:“太子妃安好,妾身夫家是宰相府,妾身夫君高泽曾是太子伴读……” 董双鱼瞬间就知道了,这是高泽的夫人,前些日子她才千方百计叫人带信给高泽,今日高泽的夫人便来了宫里,定然是高泽叫她来的。   ☆、第056章 训话 董双鱼眼里瞬间激起了强烈的想法,董家已经放弃了她,可她自己不能放弃自己,毕竟宫外还有个高泽关心着她,否则高泽不会哄他的夫人来宫里探望。 她知道高泽娶的夫人是腾王府的嫡长女,若是现在太子还在,这个女人见了自己可是要见礼的,可如今谁都能欺上自己一头,就是因为太子没了。 她和高泽是在一次郊游无意中相识的,那时两人年岁都小,两家也没觉得两人一块玩有甚问题,直到后来高泽母亲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而亡,董家便不再让董双鱼和他一起玩。 那时候的两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董家给董双鱼的理由是如今大了,男女有别,不能随便一起玩。可两人还是偷偷碰面,有时候高泽给她带点吃的,有时候给她带集市上买的小玩意,不管什么东西,只要她想要,高泽就会偷偷帮她寻来,甚至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亲她一下,那时候她的梦想就是嫁给高泽,当她的管家娘子。 可等他们知事以后,她才知道,她想嫁给高泽根本不可能,高泽的继母千方百计要把自己的儿子扶上嫡长子的位置,高泽的处境危险而尴尬,董家是不可能把董双鱼嫁给高泽这样没有任何价值的人。 皇后替太子寻太子妃,董双鱼名帖被董家一起送了上去,被皇后一眼相中。 其实她闹过,只是董夫人说了,她这样容貌的这样又才学的女子,若是嫁给寻常人那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她应该要嫁个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光耀门楣流传千古。 董双鱼确实动心了,她心里从未想过的雄心壮志由那时升起,原来她跟别人是不同的,原来她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原来她比旁人更尊贵。 高泽再来找她时,董双鱼见了他最后一次,并还给他之前收到的高泽送的所有物件,划清界限隔开身份,她那时已是太子的未婚妻,而高泽是太子伴读。一旦她出嫁,她就会从他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变成他的主子。 如太子去后,董双鱼却后悔了,当初她若是下嫁高泽,如今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境地?就不会被皇后厌弃,锁在深宫不见天日。 对她来说,高泽是她不要的,是她主动舍弃的,这位腾王府的嫡长女不过是捡了她不要的东西。她如今想要捡回来,想要让他想法子带她出宫,眼前这位毫不知情的女人便是她和高泽的纽带。 她打量魏青莲,承认高泽的夫人也是个美人,却不知由来的觉得心里充满了醋意,她想说高泽爱的肯定是她,却不能这样对这个女人说,因为她和高泽还需要她的帮助。 “原来是高夫人。”董双鱼搀着嬷嬷的手走出来,依然走的贵气,姿态从容典雅,丝毫没有损伤了她作为太子妃身份。 魏青莲笑笑,从身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盒宫外的糕点:“这是金州最有名的梨花糕,味道很好,特地带了一些给太子妃品尝。” 董双鱼让人接了过来,“高夫人费心了,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记着本宫。”她率先坐下,“人走茶凉,本宫这一家冷清多日了。来人,请高夫人入座。” 魏青莲笑笑:“谢太子妃,妾身夫君曾是太子伴读,夫君是个重情义的人,一直念着太子对他的好。” 董双鱼点头:“高大人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高夫人是个有福气的。本宫跟高夫人比,实在是个苦命人。” 魏青莲急忙道:“太子妃切莫这样说,妾身比不过太子妃一身贵气,不过是个寻常人罢了。” 两个女人说着寻常话,到了最后,董双鱼已经拉着魏青莲的手垂泪,“妹妹有所不知,如今我在宫里凄苦,你看我这都是摆的架子,这殿里吃穿用度都是最次,因怕母妃睹物思人,我也不敢打扰……妹妹若是得空,央妹妹多多入宫来看我,便是我最大的福分……” 这话魏青莲真不敢应,刚刚她已惹了皇后发怒,哪里还敢提以后,只道:“太子妃切莫自哀自怜,若是妾身得空自然会来探望太子妃。来时随母妃一同前来,她叮嘱要及时敢回,妾身这就要回去了,太子妃千万保重。” 董双鱼见留不住人,也没办法,最后见她走的时候倒是真落了泪,难得有人来看她,她真想找个人说说话,哪怕诉诉苦也好,可董家自打太子去了,迄今为止就没人来看过她,包括最疼的爹娘,连句话都没叫人带过。 出宫的路上,腾王妃一直沉着脸,魏青莲低着头不敢吭声,出了宫门,腾王妃才开口:“母妃倒不知道,你何时这样看不清局势,到了皇后娘娘面前,你什么话都敢说。见太子妃?你可知太子妃的爹娘都不敢开口要见,你算什么人也敢要求见太子妃?” 魏青莲红着眼眶,低着头道:“母妃,女儿知错,一时头昏,触了皇后娘娘的怒,女儿以后再也不敢这样莽撞行事,求母妃切莫气坏身子。” 腾王妃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你未出嫁之前母妃就教过你与几个妹妹,入了宫里,能少说话便少说,若是实在躲不了也只管答话,你呢?” 缓了缓怒意,见魏青莲眼里落了下来,知道她也听了进去,腾王妃才问:“你和太子妃未曾有过交集,何时与她相识?” 腾王夫妇本就对高泽不满,魏青莲不敢提高泽说过,若是说了腾王夫妇岂不是对他更加不满?低着头只道:“女儿无意中听人说太子妃的宫里日子难过,便想到夫君曾是太子伴读,受过太子恩惠,便想去探望太子妃,也算替夫君分了忧。” 腾王妃道:“你就未曾想过太子妃是陛下娘娘儿媳,日子为何孤苦?就不知道动动脑子想想?你今日回去务必跟你夫君说上一回,看他如何不骂你没脑子!” 魏青莲小声道:“夫君不会的……” 腾王妃被她气的直笑,“不会?若是知你为了替他分忧犯了皇后娘娘忌讳,看他会不会骂你!除非他不在意你死活,你这样拼死拼活为他,他该是窃喜偷笑,面色说你替他分忧,心里说你活该!” 腾王妃说的实在是气话,这丫头以前虽然老实不肯说话,可不好这样冒然,自打说了高泽的亲以后,人也跟着犯起了糊涂,什么话都敢乱说。 魏青莲还是低着头,半响才道:“女儿知道了。” 腾王妃冷着脸,直接说道:“日后多出去走走,多接触些人,别整天窝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人都待傻了,至于宫里,没有什么大事,你暂时就不要进出。” 魏青莲低头:“女儿知错,母妃息怒。” 腾王妃和魏青莲分开,各自回府,回到腾王府以后,腾王妃脸上还带着气,倒是没跟几个小女儿说,等腾王晚上回来,她气呼呼的跟腾王说了这事。 腾王想了想,拉着腾王妃的手道:“青儿不是那样糊涂的人,只怕是高泽无意中提过什么,让她记下了,你也知青儿喜欢高泽多些,想替他分忧的心思一重,怕是就忘了其他。你训了她是对的,否则她哪里知道错在哪里?不生气,等有空我也去提点下高泽,别纵着青儿做傻事。” 腾王妃点头:“那妾身就放心了。军中忙吗?” 腾王点头:“整军、练兵,为夫还要安插些自己的人手进去,否则到时候这个将领也是付振海的,那个也是他的,我是境地就尴尬。” 腾王妃笑笑:“军中事务妾身不懂,王爷别太操劳就行。” 夫妻俩自己去说体己话了,晚上用膳的只有魏西溏和两个姐姐,魏静思就跟小鞭炮似得对着魏西溏开喷:“我就这样怎么了?怎么了?我就这样我还是你姐,我比你大,你就听我的。池儿,去,帮三姐再拿根筷子!” 魏西溏对身后枣香吩咐:“去帮三姐拿根筷子。” 筷子拿回来了,魏静思趾高气扬的接过去,这嚣张的动作看了,跟高小胖还有点一拼。 “池儿,你是不是帮你姐拿根筷子也不高兴?你那什么表情?”魏静思找茬,天天吃饭都要找茬,她不烦魏西溏都烦了,“你不乐意是不是?你信不信我告诉父王,让父王削你?” 魏西溏暗自翻着白眼,也懒的跟她多扯,用完膳,站起来:“二姐三姐,池儿用好了,你们慢用。” “站住!”魏静思大喝一声,“你没用汤!” 魏西溏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二姐那张漂亮的脸就饱了,喝不下。” 魏红衣“哧”一声就笑出来,魏静思气鼓鼓的坐下,“池儿,你给我等着。” “你别闹了,今日父王母妃都不在,就听到你嘀嘀咕咕个不停,吵死了。”魏红衣给她舀了碗汤,“你说了这么长时间,想也口干舌燥了,来,喝点汤润润喉。” 魏静思:“……” 魏西溏回到房里,魏丁早早就侯在门外,给她递了条子。她让枣香点了蜡,让枣香下去后才拆开纸条,认真看了看,不由叹口气,这糊里糊涂的大姐,做事也不做做脑子,今日幸亏母妃也在,要不然皇后随便寻个错教训下她都够她受的。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魏丁,去问问太子妃身边伺候的人是那些。” 董双鱼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她出嫁时从娘家带的人,她自己对下人的安排十分谨慎,如今在宫里也不得宠,皇后自然不会给她添什么伺候的人,反倒是让魏西溏插不进眼线。以致魏青莲和太子妃之间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 想想今日母妃回来的脸色,想必是魏青莲在宫里行事叫母妃生气了。腾王妃那样温温柔柔不轻易生气的人都是生气了,自然是她确实做错了。 魏青莲不觉得自己委屈,这事确实是她做的没脑子,实在是高泽第一次托她做事,让她十分在意,一直惦记,就想着赶紧完成,这样夫君就会觉得省心。 只是回来路上腾王妃的话让她记在心里,母妃说若是高泽真心疼的,一定是狠狠骂她没脑子。可她去宫里,确实高泽提醒的。 高泽知今日她入宫,进门直接就寻她:“夫人,今日你入宫了?” 魏青莲对他微笑点头:“嗯,是,今日陪母妃入宫了。” 高泽在她身侧坐下,拉她的手握在手心:“夫人辛苦,就知夫人做事叫我放心。” 魏青莲道:“不过今日为了见太子妃,惹皇后娘娘动了怒,若不是母妃,只怕我现在不是坐在这里同你讲话的……” 高泽一愣,脸上的热情冷了一份:“莫非青儿今日未见到的太子妃?那糕点不是白拿了?” 魏青莲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半响她才道:“妾身见到太子妃了。” “真的?”高泽握着她的手:“你们说了什么?太子妃她……可还安好?” 魏青莲点头:“一切安好。” “那便好,也不枉太子当初待我情义。”高泽似乎松了口气,然后他含情脉脉道:“青儿若是他日再入宫,便再跟太子妃多接触一番。她如今孤苦,若是能有个说话的人,想必也能宽了她的心。” 魏青莲倒没说旁的,只道:“妾身记得了。” 一晚上的高泽心情似乎都很好,也跟魏青莲同房,只是借口正事忙,两人没有亲密举动,魏青莲扭头看了眼闭眼睡觉的高泽,自己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大早,魏西溏正和无鸣在练剑,不妨有丫头过来禀告,说高公子和一个自称裴宸的少年在外头等着见她。 原来高小胖一直跟裴宸说殿下有个武功高强的武师,号称天下武学至尊,没有人是对手,结果自幼习武的裴宸非要见见上一见,高小胖跟他说啥时啥时他见过,结果裴宸就是不信,最后一把把高小胖举了起来,逼着高小胖一定要让他见着,要不然就把他摔下去,高小胖当时就叛变了。 于是这一大早,高小胖猜着正是殿下和无鸣的习武时间,两人约好了,一大早就来了。 枣香拿了帕子正给她擦汗,然后就看到走廊上走来两个人,她主动打了个招呼:“裴公子,高湛,你们一大早来干什么?” 高小胖伸手一指裴宸:“问他!”左右看看,跑到亭子里,看到亭子里有零嘴,伸手就要拿,结果孪生小童立马上来护食,“这是殿下的零嘴,没殿下的话,谁都不准吃。” 高小胖委屈死了,生气:“殿下,你看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狗奴才,不让小爷我吃零嘴!” 魏西溏正跟裴宸说话,懒的跟他多说,对着那俩小童喊了一句:“叫他吃!” 高小胖得意的开吃,还专门吃给那两个小童看,那对孪生子当时就气歪了鼻子。 裴宸就不服气,非要跟无鸣比试,魏西溏瞅了无鸣一眼,点头:“那成,点到为止,十招之内你挨了他的身,就算你赢。”又转身提醒无鸣:“你敢伤人,我就把你买到青楼当龟公。” 可怜无鸣这个世外痴人还不能理解青楼龟公是什么意思,反正殿下说出的话,肯定不是好话就是了。 裴宸挑了个长枪在手掂了掂,跟无鸣抱拳道:“赐教!” 魏西溏进亭子,就看到高小胖抱着盘子跷着二郎腿,斜眼看着那俩小童,跟那人家斗气斗的正欢呢。 魏西溏问:“你这是干嘛?” 高小胖道:“为了显示小爷我的身份地位,吃给他们俩看!” “殿下,他都吃了您俩小碟零嘴了!”小童委屈死了,没见过这么贪吃的,还是以前的付公子和季公子好,付公子偶尔捏一两个,季公子是从来不吃,就这个死胖子吃的最多。 魏西溏坐下来,看了高小胖一眼:“高湛,在我府里你还这样欺负他们?” “是他们先欺负我的,”高小胖盯着裴宸,“殿下,你说裴宸会赢吗?” 魏西溏嗤笑:“赢不了。” 十招早已过了,估计能有一百招了,裴宸都没挨到无鸣的身,最后无鸣手里的往往他脖子上一搭,道:“够了。” 裴宸一愣挫败的表情,似乎不解他怎么就挨不到那人的边呢。 高小胖招呼他:“过了两点殿下的零嘴,可好吃了。” 可惜除了高小胖,其他少年对零嘴这东西都不甚要紧,裴宸刚刚输了比试,正是是沮丧的时候,哪里还想的起来吃?他回身再看无鸣,他已经提了剑直接进了他的后院。 裴宸跑过去收拾了下地上的长枪,坐下台阶上发愣,半响他回头:“殿下,你那武师哪里得来的?” 高小胖代替魏西溏回他:“不管哪里得来的,你、没、戏!哼!” 魏西溏道:“别人送的,跟我投缘。你若是想跟他学,每日这个时辰过来练一阵就行。” 高小胖在旁边煽风点火:“殿下,你说你跟那人练了那么长时间,你要是跟裴宸打,是你是赢还是他赢啊?” 裴宸急忙站起来,“高公子这话可不能讲,殿下是女孩子,又比我年岁小,哪里能比?” 高小胖歪着头道:“可殿下比你跟那武师练的时间长,你是不敢跟殿下比的,胆小鬼!” 裴宸原地转了一圈,明知这是高小胖的阴谋诡计,可他天生好战的性子还是让他蠢蠢欲动,殿下跟那人学了多长时间?难道很厉害?要不要比试比试? 看了魏西溏一眼,小心的说:“殿下,要不我们也点到为止过两招?” 魏西溏:“……”   ☆、第057章 探望 高小胖讨厌裴宸,他就故意在旁边挑拨离间,听到裴宸说要跟殿下比试,立马坐在亭子里看热闹:“来来来!比一比!看殿下不打的你落花流水稀里哗啦。” 魏西溏坐在亭子里没动:“高湛这么喜欢比试,何不跟裴宸比试一下?” 高小胖咬手指:“打死也不要!” 魏西溏扭头跟裴宸说了句:“别指望了,比什么比?他就是故意的。不论输赢,你都难看。” 裴宸想了想也是,他比殿下年长那么多,又是男子,输了赢了又怎样? “别上小胖子的当,过来吃点东西。”魏西溏拿脚踹高小胖:“坐边上去。” “凭什么呀?”高小胖愤愤不平,嘴里嘀咕的同时人倒是让到旁边,看在大黑球初次来殿下家里的份上,他就忍这一回。 裴宸在亭子里坐下,“多谢殿下。” 腾王府内外的布置其实很平常,该有的都有,都是普通物件,没什么过份的奢华,只是最普通的东西摆出来也让人觉得很有贵气,或许这就是皇家人独有的。 一大早三人坐在亭子里说话,魏西溏道:“没想到裴公子一大早会过来。以前听说喜欢习武的人看到高手都想过两招,本来我还是不信的,如今倒是信了。” 裴宸的黑脸上冒出些不好意思,抱拳道:“裴宸惭愧,希望没给殿下带来困扰。” 魏西溏笑道:“这倒没有,以前早上的时候更热闹,不过他们都去西关,所以现在早上就我一人,难得今儿来了个你,哪里还有什么困扰。” 高小胖在旁边插嘴,打击裴宸:“以前付大哥和季统都可以来王府跟无鸣练几招,是天天都可以哦!后来他们的武艺突飞猛进,很多大人都打不过……”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们练成什么样,他说出来就是为了打击裴宸,谁让这丑八怪为了逼他带他来腾王府,还把他举起来摔地上? 裴宸好奇的问:“付公子可是指淮阳侯家的那位付铮公子?” 魏西溏点头:“正是,莫非裴公子也见过?” 裴宸点头:“当初祖父去世,西关外有西溟趁虚而入,我随父亲在城墙上镇守,城里几个将领趁势添乱,父亲不能轻易下城门,可城里就父亲一个副将顶事,祖父的那些谋臣都是文官,被看在房里出不来,局面一触即发,付将军就是那个时候带着人马到了,当时付将军身边还跟了一个少年,是他在马上挑了其中吵闹最凶的将领。我是城上亲眼所见,后来我听其他兵士说,那少年叫付铮,是付将军的嫡长子,在金州的时候就有过平山寨缴山贼的战功,若不是非常时期,我定然要跟付公子比试一番的。” 高小胖的身体往魏西溏身边歪了歪,小声说:“殿下,你说付大哥要是哪日从西关回来,会不会跟他一样黑?” 魏西溏没回答,倒是裴宸应了句:“只要他上练兵场,那是必然的。西关风大,特别是冬季风,大部分士兵的脸上都被吹的开裂,碰了水都疼……” 高小胖瞪大眼,伸手捂着脸,“坚决不要去!” 裴宸笑笑:“那是高公子安逸惯了,不敢想罢了,若哪日逼不得已不得不去,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自幼在那边长大,却也习惯,倒不觉得有甚可怕。到了金州以后,看看这番景象,连着几日都觉得自己是在梦里头,哪里想到会有这样的日子?尽管如此,却也不敢安逸下来,若是哪日边关需要我镇守,我要随时做好去边关的准备,为国分忧尽份自己的力。” 高小胖紧张的看看魏西溏,凑到她面前说:“他就是说的好听,殿下你可千万别相信,这样说说谁都会……” 于是魏西溏问:“那怎没听你说过这样的冠冕堂皇的话?你嘴里除了吃,还有什么?” 高小胖:“……” 裴宸笑道:“西关也不是人人都能去的,有的人去了是为建功立业,有的人去了是为保家卫国,还有的人去了只怕连活下来都难……” 魏西溏一指高小胖,说:“他就是活下来都难的那种人。” 裴宸点头,深以为然。 “……”高小胖悲愤异常,无言反驳。 魏西溏嫌弃:“看把你委屈的,倒是说说哪句话说错了你?” “……”高小胖持续悲愤。 这小院子里除了高小胖低头嘀咕外,另外两人交谈的挺好。 魏静思手里抱着个食盒走到小院门口,发现小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被上了个铁门,她左右看看,踩着石头爬上墙头,果然看到里面坐了人,她对着魏西溏坐的亭子喊:“池儿,又让我捉着你贪玩了吧?你给我出来!” 高小胖扭头,“殿下,三小姐在那边喊你呢。” 魏西溏瞪眼,对两人说了句:“稍等片刻。”然后朝着大门走去:“三姐姐,你怎么来了?” 裴宸看着冒着脑袋的小姑娘,忍不住问:“那是王府的三小姐?” 高小胖立刻蹦跶出来,掐腰:“呔!收起你的贼眼!你可不能有什么龌龊的想法!你长的太丑,绝对配不上三小姐!” 裴宸气的要揍他:“我什么时候有过龌龊的想法了?高公子你这样就太不对了……” “小爷我就是提醒你一句,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分明是坐着心虚,还敢说你没有龌龊的想法?”高小胖一拍桌子:“你就是心怀不轨还不敢承认,你是不是男人?” 裴宸握拳:“这是你找打的!” 一拳打了出去。 高小胖“哎哟”一声捂住眼睛,“你还真打?” 裴宸怒道:“你说我不打紧,你这样说可是坏了人家三小姐的闺誉,不打你都不行!” 高小胖:“……” 等魏西溏回来以后就看到高小胖的一只眼睛青了,她惊道:“高湛,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高小胖无比哀怨的看了裴宸一眼,说:“不小心撞到了柱子上,撞的。该死的黑柱子!” 裴宸眼观鼻鼻观心心。 魏西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多问了。伸手把食盒放下:“今日三姐姐自己想吃外头的糕点,叫人买多了吃不完才要拿给我,若是你二人不嫌弃,一起分了罢,免得凉了没了原本滋味。” 一只胖手伸出来,不客气的打开食盒,拿起来捏了一块就吃:“好吃!” 魏西溏瞪他:“你倒不客气。” 高小胖斜眼,继续吃。 魏西溏往裴宸面前推推,“裴公子不必客气,这里没外人。” 裴宸点头道谢:“多谢殿下,那裴宸就不客气了。” 魏西溏自己捏了最边上的一块,咬了一口,点头:“果然好滋味。” “三小姐喜欢吃的糕点,肯定是最好吃的。”高小胖舔手指,喜滋滋的说:“超级好吃!” 其他两人不理他,吃完一块就搁下了,本来尝的就是个味,不指望当饭吃,结果两人净完手回头,发现高小胖一手拿了一块,把剩下的两块都吃了。 魏西溏:“……”半响才憋出一句:“还好,不浪费。” 裴宸:“……” 本来裴宸是有意拉开跟其他人的距离,包括高公子和小殿下,结果也不知怎么的,和旁的人距离是拉开了,和这两位的关系反倒是进了,裴宸打死都没想到自己会坐在腾王府殿下练武的小院里,和眼前这两人一起吃点心,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裴宸从头想了一遍,似乎小殿下和高公子从没跟他正面说过话,最早一次还是自己跑人家宅子里躲了才碰到的,高公子还对他一肚意见,看到他就跟小殿下说坏话,明显就算不愿意他加到这个小圈子里来,可不知怎的就是坐一块吃东西了。 按理来说,一个小姑娘在国子监,应该是没人搭理才对,裴宸却发现小殿下在同窗里很有地位,学里的那些弟子对她都很恭敬,就连那位据说是宫里十七殿下都不敢惹她。至于原因,裴宸也打听过,听说十七殿下初来国子监的时候有些嚣张,经常欺负学里其他老实的弟子,就小殿下帮他们出头,护了他们。后来十七殿下被打压了气焰,才逐渐老实下来。 又看眼这个小胖墩,裴宸其实不知道这小胖子有什么能耐,不过听说他一直跟小殿下在一块,干什么都挽袖子冲在最前面,如今看殿下也纵着他,想必关系确实挺好。 裴宸的年纪比两人都大,本不该玩到一块去的,他就这样稀里糊涂混一块了,以前那帮追着裴宸跑的小子们,如今也不追着他跑了,反倒是跟魏西溏示好的人多了不少。 这似乎就是个风向标,腾王府有种要翻身的节奏。 如今人人都只魏西溏是个小姑娘,若他是个世子,只怕荣承帝那颗脆弱敏感的小心肝又得提起来了。 现在围了人再多,荣承帝或者是其他人也顶多觉得不过是盼着能跟腾王府结亲,以壮大家族势力,偏偏关于婚事这点,作为皇帝亲封的公主,皇帝和皇后还是有些决定权的,要是觉得怎么嫁对于皇权有利,荣承帝自然是毫不吝啬使用手中的权利逼着腾王府把女儿按照他的心愿嫁人的。 说白了,只要荣承帝发现腾王府的闺女出嫁对维护他的皇权有利,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嫁出去。当然,好处就是家有女子,不容易升华到谋反的行列,王爷和世子才是叫人忌惮,几个小丫头管那么多干什么? 魏西溏的身边围的人多还是少,其实这个没多少人关心,不过是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影响?有些跟腾王不是一路的人,生怕跟红灵公主扯上什么关系,警告家里的孩子不跟红灵一块玩。 国公府出了三六孝期,裴宸也脱了孝,身上的衣裳总算有了点其他颜色。只是国公府还是不对外会客,裴傲脱孝第二日便赶回西关,裴家其他子孙则继续留在金州。 晚上下学,魏西溏跟着高湛走,高小胖回头确认了好几次:“殿下,你真的要去看我大嫂?” “怎的?不行?”魏西溏在前面走,嘴里道:“本公主突然想到好些日子看到大姐了,难不成你们高家门槛也高,还看不得出嫁的大姐了?” 高小胖急忙摆手:“没有,哪能,我就是问问。殿下去了,我待会跟我娘说一声,叫多准备几个菜,晚上殿下就留在我家吃饭!” 魏西溏摆摆手:“这就免了,关于膳食,本公主素来不在别人家用,不必准备。” 高小胖瞪眼:“殿下,你还嫌弃我家伙食不好?我也叫人给你准备象牙箸不就行了?” “免了,”她直接拒绝道:“本公主只看看大姐便是,其他不必费事。” 她这样说,高小胖也没办法,只好点头:“那日后你可不能说你是我不叫你吃,而是你自己不要吃的。”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 虽是个小孩子,不过的到底也是王府的人,再者她的身份可比魏青莲又高了一等,魏青莲是郡主,这个小丫头可是公主,高宰相见了都要礼上一礼,更别说高府其他人了。 高小胖是跟她关系熟了,再者高小胖一直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殿下的跟班,否则他是要被砍脑袋的,不能跟别人比。 傍晚已近,高府已经早早亮了点,高小胖带她进了大门:“殿下,我哥这时候估计怕是没回来……” 入了人家府,自然是要见长辈的,高演和高夫人都在府里,听到高湛跑过来说腾王府的红灵公主过来探望儿媳,高夫人自然是要管的。是不是孩子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小姑娘身份摆在那里。 高夫人带着魏青莲出来,看到那作男装打扮的小姑娘,便见了礼:“见过公主殿下。” 魏西溏笑笑道:“高夫人不必多礼。本公主想着多日未见到长姐,今日得空与高湛一起过来看看,不想打扰到高夫人,望没惊扰夫人。” 高夫人得体一笑,亲热的拉着魏青莲的手,道:“青儿,殿下下次来你可得提前吱一声,如今府上什么都没准备,这不是怠慢了殿下?” 魏青莲只扯了下嘴角:“母亲,池儿不是贪图享乐的人,不会介意,母亲不必介怀。” 面前这对婆媳亲热的说着话,魏西溏抬眸瞧了一眼,睨了眼高小胖,高小胖立马开口道:“娘,殿下嘴可叼了,平常在外头吃食,她都嫌三嫌四的,就算咱家准备了,她也不乐意吃。” 高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瞪了高湛一眼,这小子怎帮着外人打自己家脸?莫不是在国子监学傻了? 魏西溏站在原地,笑了笑道:“长姐,池儿想看看你带过来的八哥鸟。” 魏青莲扭头看向高夫人:“母亲,儿媳带着公主去儿媳房里看八哥鸟,现行一步。” 高夫人点点头,拍拍她的手,依旧亲热道:“去吧,难得姐妹来看你,多多说说话也是对的。” 魏青莲对高夫人施了礼,然后脸上带着笑过来牵魏西溏的手:“池儿走,大姐带你去看知更,它可长肥了不少呢。” 姐妹两人牵着手走了,高小胖习惯性的要跟着去,高夫人急忙把他叫回来:“湛儿你干什么?公主和你大嫂说话,你一个男子跟着去干什么?还不快回来?” 魏西溏回头看了高小胖一眼,“本公主与大姐讲话,高湛你不必跟着。” 她这句话听在高夫人耳里可不得劲,她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怎么说的跟是她随从似得?要是个正经皇家公主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后封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高夫人的脸上有点不高兴,拉着高湛的手就把他拉到房里:“湛儿,你好好的怎整日跟她在一起玩?她又不是世子,一个赔钱货你跟着她玩什么玩?你不是说宫里那仙尊说你有从龙之相?你还是去跟十七殿下玩去,跟个女孩子一起算怎么回事?” 高小胖耸了耸肩,跑到房里,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吃:“我觉得殿下挺好的。她就算是女孩子,十七殿下也比不上……”觉得这话题有点危险,便改口:“反正,很多男孩子都比不上殿下,学里很多同窗都喜欢殿下,他们很多人都要跟殿下玩,都是被我撵跑了,现在殿下身边就我一个人跟她玩,多好。” 高夫人气的一脸青:“啥孩子,娘这么说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前程?你跟在她哪里有前程?再过两年她就许了人家,难不成她夫家还能跟你交好?你得找着大树才好靠知不知道?” 高小胖不耐烦的应付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娘,我晚上要吃鸡腿。” 高夫人点头应:“湛儿想吃什么,娘就让人给湛儿做什么。” 后院里,魏西溏打量了眼这小院,一脸的嫌弃:“腾王府的宅子你住的顶顶好,嫁了人反倒住的这样差。” 魏青莲急忙拉拉她:“池儿莫瞎说,这院子也挺好的,清净。” 魏西溏问:“姐夫院里添新人没?” 魏青莲摇头:“还没,婆婆提过几次,不过夫君说他忙,没时间回来,等过段时间再说。” “姐夫对大姐可好?”魏西溏看着她的眼睛问。 魏青莲低着头,半响才道:“不过寻常夫妻,你姐夫又忙。” 这回答倒是让魏西溏侧目,要知道之前的时候她这痴情又长情的姐姐可是坚持“夫君待我很好”的说法的,如今给了冷静的回答,实在叫人吃惊。 “母妃身体可安好?”魏青莲问:“上回在宫里我惹了母妃生气,一直担心她病了……” 魏西溏问:“你惹了母妃生气?可是因为要见太子妃的事?” 魏青莲点头:“正是。我一时糊涂,就冒犯了皇后娘娘,如今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魏西溏逗在八哥,嘴里道:“自己也知道糊涂,那日后就清醒些吧。”她回头看着魏青莲道:“大姐一向是聪明人,哪里还需要我跟大姐提点?只是那日母妃回府脸色不大好,便有些担心。” 魏青莲抿了抿唇,半响才道:“是我一时冲动叫母妃担心了。”她站起来走道魏西溏身边,伸手握着魏西溏的手小声道:“池儿,你听大姐说,你回去转告母妃,我日后行事一定三思后行,叫她不要伤心,也不要替我担心。” 魏西溏点头:“池儿记下了,大姐放心。” 魏青莲顿时红着眼圈笑了出来:“那便好。”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不妨外头有脚步声,不等魏青莲开口,就听高泽的声音带着怒气传来:“魏青莲,你是不是跟你爹说了我什么话?我是你夫君,你就是这样待你夫君的……” 高泽嘴里的话还没说完,进门就看到卧房里不是只有魏青莲一个人,嘴里的话顿时愣住,脸色愈发难看的站在原地。 魏西溏站在八哥鸟架的旁边,只扭头看着他,一言不发,魏青莲就站在她对面,一只手拉着魏西溏的手,紧紧握着,不叫她动。 半响,魏西溏便扬起笑脸,对高泽道:“大姐夫,你可算回来了,刚刚大姐还一直在念叨你。” 魏青莲也松开她的手,朝着高泽迎了过去:“今日比昨日还晚,想是更忙了。” 高泽的脸色缓了缓,只对魏西溏点了点头:“原是殿下过来了,我倒是谁。” 魏西溏依旧是笑:“没打扰大姐夫和大姐就好。”看看天色,顺口道:“大姐夫都回来了,想来天色不早,本公主也该回去了。大姐夫,就此告辞。” 高泽点头:“殿下慢走。” 魏青莲送了出来,拉着她的手小声道:“你刚来就走。是姐姐不是……” 她回头笑道:“我过来很便捷,若是有时间,我会时常过来看大姐,大姐放心。” 魏青莲应了声:“记得我叫你带给母妃的话。”又不放心的关照:“自己在外头玩儿要小心点,你毕竟是女孩子,别叫人占了便宜,这么晚了我叫人送你回去,省的路上有什么意外……” 她说了一堆不放心的,魏西溏只摇头:“大姐放心,我外头带了人,不会有事。走了!” 送走池儿,魏青莲才回屋,高泽坐在屋里没说话,她进屋以后才抬眼看她一眼,道:“我刚刚问你的话,你听到没?” 魏青莲在桌旁坐下,道:“刚刚池儿也在,同我说了不少话,妾身倒是没听到夫君问了什么,还请夫君再说一遍。” 高泽的话在喉咙口绕了一圈,愣是没憋出来,犹豫半响才不耐烦的挥挥手:“没甚,算了!” 心里堵了气,晚上直接去了书房。   ☆、第058章 娘家的后盾 魏青莲坐在原地没动,却也没说旁的,自己一个人在卧房睡下了。 从高府出来,魏西溏的脸一直都是冷着的,高家可真是没一个好东西,道貌岸然的高演,装模作样的高夫人,趾高气扬的高泽,还有蠢不可及的高湛。一群龌龊之徒! 如今想想,王府真是瞎了眼找那么个东西,魏青莲有着郡主身份,嫁给谁也比嫁给那么个东西强,她可真是瞎了眼才非要嫁给高泽。 死鬼太子真有眼光,挑了个蠢货当幕僚就算了,还当宝贝捧着。就这么个眼高于顶没眼力见的东西,腾王怎么就把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嫁了? 魏西溏带着一头的火回了王府,真是心里怒火腾少,高泽算个什么东西,竟然对着她长姐大呼小叫?以郡主之身下嫁高家,是他们高家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看看高夫人那虚伪的嘴脸,看看她儿子死胖子蠢的要死的模样,他也不想想他如今的差事是谁替他谋来的!忘恩负义不要脸面的东西!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回来的巧,王府正在用膳,魏静思老远看到她就嚷嚷:“池儿你干嘛往后院跑?用膳啦!今天父王回来啦!” 腾王走到门口,“池儿?” “父王,”她本打算往后院去的,听到腾王唤她只能过去,“孩儿见过父王母妃,两过两位姐姐。” 一家人入座,魏西溏乘着枣香布菜的时候开口说了句:“孩儿刚刚从高府回来,见了大姐。” 腾王妃和腾王同时看过来:“怎去了高府?你大姐可好?” 魏西溏垂眸看着面前餐盘里被一点一点添上的食物,道:“孩儿瞅着大姐夫过比大姐更好。” 腾王妃笑道:“又说什么混话?你姐夫好,大姐自然就好。” 腾王拧了拧眉:“池儿,是不是你大姐夫跟你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这倒没有。不过,似乎是父王叫姐夫不高兴了,气势汹汹找大姐算账,说是父王跟他说了什么,是大姐说了坏话。” 告完状,她就低头吃饭,留腾王愣了原地,反正她的小孩子,告状什么的也不丢人。 腾王妃急忙拉了下腾王,“王爷,你什么时候见过青儿?” 腾王气个半死:“柔儿,为夫多少天没看到青儿了?为夫若是能瞧见她就好了!不过是你前几日跟为夫说青儿在宫里说了错话,为夫就找高泽提点一两句,倒是让他以为青儿跟为夫说了什么。真是不识好歹!” 腾王呼一下站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嘴里道:“柔儿,你明日一早去高家,就说本王身体抱恙,想见见青儿,把青儿给本王接回来!” 腾王妃默了默才道:“王爷,去接青儿,怎还要编个这样的理由?你明明好好的,人家一看就知道王爷这是编的,不高兴了……” “本王就是让那个王八羔子知道不高兴!他也不想想本王的女儿是他好欺负?”腾王在荣承帝面前都是耍无赖的,跟别人自然就更不客气,跟别说他现在的手里还掌了兵。本就是个疼女儿的,他从小到大除了教训过池儿,三个女儿那真是手心捧大的,他都不舍得说一句重话,高泽算个什么玩意? 腾王妃见他真是怒了,赶紧过去安抚:“妾身知道了,明日就去接,王爷消消气,不值当为了小辈气坏了身子,青儿若是知道,怕也是懊悔莫及。” 魏西溏继续低头吃东西,魏静思斜眼看她:“都是你叫父王生气,你倒还吃的下。” 魏西溏直接说了句:“长姐被人欺负,父王替她出气是应该,难不成叫他们以为腾王府好欺负?娘家都不帮大姐,大姐的日子还好过吗?” 腾王妃直接点头:“池儿说的对,你们几个母妃不舍得碰一下,怎能叫旁人欺负了去?” 魏西溏对着魏静思比划了一个得意的手势,魏静思鼓嘴,半响说道:“大姐夫看着那么温柔,怎还对着大姐吼?太不像话了。” 腾王一晚上心情都不好,就是被气的,听说闺女被欺负,那真是气的不轻。他好心好意希望小夫妻俩的日子好过,结果还给他闹了这么一出,真正不识好歹! 第二天一大早,腾王妃就亲自去了高府,直接把魏青莲接了回去,高夫人不明所以,先是留了吃午膳,结果腾王妃拒绝了,听说腾王抱恙,高夫人还特地把人送到了门口。 魏青莲被接回去的时候,高泽已经出门,压根不知道,高演早朝更早,就更加不知道了,等他们回来以后,才发现魏青莲被接回了娘家,还是腾王妃亲自来接的。 要说旁人不知道为什么,那高泽自己是必然知道。 昨晚上他确实是带着怒气回去的,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后悔不该那么气势汹汹,偏还让魏青莲的小妹妹红灵公主听到,想补救已经来不及,索性也不管了。 猜到那小丫头回去会说,只他没想到说完以后的结果竟然是把人给接回娘家。 高演听高夫人说什么腾王抱恙,不由奇怪道:“腾王爷抱恙?谁说的?腾王早朝正常上了,精神头比谁足,哪里像是抱恙的?”扭头看向高泽:“高泽,是不是你和郡主吵架了?” 高泽低着头,半响才说了句:“回父亲。孩儿和郡主没有吵架,不过昨晚上和红灵公主有些误会,想来是公主不满了……” 高演叹口气,伸手指指高泽:“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那红灵公主在金州内外就是人见愁的,大小就是当世子养出来的,你跟她闹出什么误会?你不看看国子监我那些同僚家的公子是怎么跟她处的,你还跟她闹误会?什么脑子?” 高湛从外头进来就听到父亲在骂高泽,往高夫人怀里跑,“娘!” 高夫人垂着眼眸,拉着高小胖的手说了句:“那是你大哥家的家务事,跟我们娘儿俩没关系,湛儿你想吃什么?娘叫人给你做……” 高湛竖着耳朵听,隐约听明白了,问了:“爹,你说的红灵公主,是不是就是腾王府的小殿下啊?” 高演没好气的回了句:“要不然还能有谁?” 高小胖一听是小殿下,顿时急了,啊?大哥得罪了小殿下?不成啊,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小殿下,小殿下可是会杀人的呀! 他挣脱高夫人的手,一溜烟跑了出去:“娘,不用等我晚膳了!” 高湛没往别的地方跑,而是直接跑去了腾王府。 魏青莲被接到娘家,倒也没跟她说的别的,就是说让腾王想念她,接回来住几天,魏青莲什么话没说,一家人好容易聚在一起,难得高兴呢,正热闹的时候,就听到魏丁过来跟魏西溏说,高湛在王府门口。 魏西溏头也没回的说了句:“叫他滚回去,本公主这几日看到他觉得刺眼。不见!” 腾王妃听到了,瞪她:“池儿,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样说话?跟他又没关系。魏丁,去请高二公子进来吧。” 高小胖被请进来,他一进门就对着魏西溏咧着嘴讨好的笑:“殿下,我今天过来蹭饭了。”然后对着腾王和腾王妃像模像样的行礼:“高湛拜见王爷、娘娘,见过嫂嫂,见过两位姐姐。” 腾王妃看着这个肉呼呼的小胖墩,笑:“起来吧,既然是来蹭饭的,那就入座,只要你不嫌弃府里的饭菜不可口就好。” 魏西溏瞪他一眼,没说别的,只是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高湛小心的坐在旁边,他们现在年纪不大,换了别人家或许早就让分开玩了,不过在腾王府,这些还真是次要的,夫妻俩都没人说,孩子高兴就行,只要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玩就玩吧,没甚要紧的。 高小胖其实不知道大哥跟大嫂发生了什么,他就知道大哥惹怒了小殿下,他的小命就有一半是被小殿下抓手里了,他就是要来帮大哥求求情,千万别把大哥杀了,那样他没大哥,大嫂也成寡妇了,多可怜。 魏青莲对这个小叔子还不错,主动帮他舀了汤:“多吃点。” “谢谢大嫂。”高湛笑的谄媚。 不过小胖子嘴甜,头脑也灵光,总体来说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魏西溏时不时冷冷睨他一眼,吓的小胖子心肝儿都颤颤。 其实高湛挺羡慕腾王府吃饭时候的氛围,一家人其乐融融,周围没有站那么多佣人伺候,就只有他们一家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说话就说话,不像他们家,要讲规矩,吃饭儿媳妇还要先让公公婆婆,大气都不让喘,喝汤出声都要挨训,难受死了。 当然,如果不殿下时不时盯着他看让他害怕,高湛觉得还是很幸福的。 好容易吃完饭,魏西溏带着高湛去后头小院,问:“你大晚上来王府,可不是为了蹭饭吧?说吧,什么事?” 高湛往她身边噌噌,小声说:“殿下,虽然我大哥怎么惹你生气了,你能不能别杀了我大哥?我大哥那个人吧,我有时候觉得他挺聪明,有时候我又觉得他挺笨,你别搭理他,反正他又不是给你做事的,你要是杀了我大哥,你大姐、我大嫂她多可怜,你说是不是?” 魏西溏倒背双手,冷眼看着他,高小胖抓头,说:“殿下消消气,我知道肯定是我大哥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话没说完,高小胖的声音在她的瞪视下消声,一脸小心的看着她,魏西溏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扭过头,问:“你可知大姐在你高家过的怎样?我回回问你,你都跟我说过的很好,谁对着都很好,结果呢?” 高湛不明所以,“难不成是我大哥欺负大嫂了?” 魏西溏冷笑:“欺负?那是根本没把腾王府看在眼里!” 高湛急忙跑到她面前,直接跪了下来,“殿下,这其中肯定又误会,我大哥虽然有时候不聪明,不过他肯定不会做这事的,他现在的差事都是王爷替他求情求来的,他连王府的一个……花盆都不如,哪里有资格看不上王府?中间肯定有误会!”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他,半响不由自主笑道:“你大哥要是你有一半聪明,也不至于蠢成现在这样。你也算是替高家做了件好事。起来吧。” 高湛抬头问:“殿下你不生气了?” “生气,不过父王都打算教训下你大哥了给他个警示了,倒也不必要叫我收拾他。”她朝前走去,嘴里道:“不过你给记着了,他不是回回都有这样的运气的。” 高湛急忙点头:“谢谢殿下,我回头一定跟我大哥提个醒,一定得对我大嫂好。我大嫂又温柔又漂亮,可不能欺负她。” 高小胖喜滋滋的出了腾王府,虽然殿下有时候可怕,不过殿下说话算话,她说不收拾肯定就不会收拾了。 次日一大早,高泽就带着厚礼来了腾王府,结果腾王不在家,门人直接回复高泽,王妃娘娘带郡主去山庙烧香了,怕是要很晚才能回来。 高泽只能无功而返。 连着三次,高泽连腾王府的门都没进去,再加上差事那边又出了叉子,如今没了腾王护着,他才觉得焦头烂额。差事他是不能丢的,但是媳妇就更加不能丢了,要是丢了媳妇,差事必然也是做不成的。 直到第五次的时候,腾王府终于叫他进去了,没见到魏青莲,也没见着腾王妃,出来的人是腾王,一见到腾王高泽就心虚,什么话没说就在腾王面前跪了下来,“小婿高泽,拜见岳丈大人,请岳丈大人责罚!” 魏西溏站在门口,看着那人的背影,忍着没开口叫无鸣给他一刀,转身走了出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但凡有一点脑子,也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至于腾王怎么收拾她就不管了,高小胖也跟她求过情,这点面她还是给的。 再去国子监,高小胖看到她的时候愈发热情:“殿下来了。” 裴宸觉得高小胖莫名其妙,怎么比见了亲爹还要热情?当然以前也积极主动,不过不像现在这样带了谄媚的意思,看的人直打哆嗦。 魏西溏习以为常的坐下,压根不搭理他一声,高小胖还是笑嘻嘻的,然后指指她桌子腿旁边,“殿下这是大嫂叫我带给你的,怕你挑食,特地叫我带给你吃。” “我大姐叫你带的?”魏西溏伸手拿上来,果然是她爱吃的,除了魏青莲和家里人,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高泽被腾王毫不客气的骂了个狗血淋头,腾王护犊子的时候他是真的护,比如他明知会让荣承帝不高兴,可他为了女儿,还是替高泽求了差事,他骂人的时候自然也是真的骂,他低三下四跟荣承帝求情是为了什么?难不成还是为了高泽?肯定是为了她女儿才替高泽求的。一个扶不上墙的东西,竟然对着郡主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妻以夫纲不假,那也得看看他女儿是什么身份。 高泽能怎么办?他只能乖乖跪在地上受着,不但承受着腾王爷的骂,还要低头认错,谁叫他不如人呢,再愤怒再不服气也只能忍气吞声。 人是跟他回去了,不过魏青莲的态度确实有了些许变化,听话还是听话,只是不听话的时候谁也没办法,她的好处就是哪怕她不愿意,她也不会出口反驳,她只不照做就是。 魏青莲的性子确实很好,只是她毕竟是在王府长大,又是家里长女,相比较下面两个妹妹,她真是被宠大的,多少有些自己的千金脾气,她一心一意要死要活的嫁给高泽,就是她任性的表现之一,她以为自己选的夫君人选没错,她希望能像父王母妃那样琴瑟和谐,只是事与愿违,她贤妻良母了这么久,高泽的表现远远达不到她对自己夫君的预想,甚至连边都不沾。 自然,最让魏青莲生气的还是高泽吼她的那句叫池儿听到了,她一直跟王府说很好,就是不愿父王母妃担心,同时也不愿叫他们觉得自己选错了人,可池儿听到了,池儿听到就意味着王府也会知道,她不会傻到让池儿保守秘密。既然高泽享着王府的好处,就该知道没了她后,他能得到什么。 她这态度一冷淡下来,倒是叫高泽有点吃不准,本来他就是借了人家的光,这光源要是给堵上了,叫他怎么借?他就只能重新努力修复夫妻关系。 不过她对高湛还是一直不错,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他,这次叫他带给魏西溏食盒,其实也是间接的告诉她,自己很好,怕她担心。 魏西溏拿出块糕点咬了一口,点头赞道:“果然好味道。” 高小胖眼巴巴的看着,魏西溏吃完一片,伸手就把那食盒重新封好,不给高小胖吃,高小胖馋的口水都下来了:“殿下,你现在不吃完,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西溏还是不理他,倒是捧了食盒拿到裴宸面前,叫他打开,分开其他同窗吃,高小胖妒忌的心肝肺儿都在疼,“殿下,你怎么能叫他们吃,都不叫我吃呢?” 魏西溏依旧不理。 高小胖差点气哭,撇着嘴,赌气似得坐在原地,满心委屈,殿下怎么能叫丑八怪吃都不叫自己吃?太欺负人了。 一盒糕点分完了,连小十七都分到了,就高小胖没有,高小胖的心肝儿拔凉拔凉的,“殿下……” “这是罚你没脑子,叫我长姐挨你大哥欺负你都不知道。”魏西溏斜他一眼,说的理所当然。 高小胖不敢反驳,就撇着嘴不吭声,半响他乖乖认错:“殿下,我知道错了,日后我一定多跟大嫂说话,有一点事我都跟你讲。” 魏西溏半响才应了一声,高小胖胆战心惊。 午时去哪宅子用膳,高小胖照例要求在前头带路,不过这回他运气不好,刚进门就瞧见那个白衣的神仙坐在亭子里,他呆在原地:“啊!” 魏西溏伸手一推他:“怎不进去?你‘啊’什么?” 高小胖乖乖闭嘴,魏西溏进门也瞧见了亭子里坐着的人,“我倒他啊什么,原来是瞧见仙尊了。” 相卿从亭子上下来,“多日不见殿下,相卿便想过来瞧瞧,殿下果真是心大的人,这么久未见,殿下倒是没曾通过相卿一句。” 魏西溏一边净手,一边道:“仙尊名号那样响亮,叫人如何敢提?只不知仙尊哪里去逍遥了,说来听听?” 相卿在看着她道:“哪里都没去,不过在宫里替那位炼药罢了。” 她擦了手,乐道:“你还炼药?你若炼的药管用,皇帝还会病着?万一病死了,你看就是千古罪人。绝对要把你五马分尸。” 相卿不由笑道:“殿下想必是忘了,相卿炼的药只负责续命,不负责治病,病是御医的事,与相卿何干?若是世上有包治百病的仙丹妙药,那要医者何用?” “说白了,你就是个骗人的妖道。”魏西溏直言,“你说要是叫人知道你就是个骗子,那些把你当神仙的……比如他,叫他情何以堪?” 相卿的视线落在高小胖的身上,再次道:“原来是胖佛陀原身……” 高小胖立马蹲下来认真看小鱼,他绝对没有偷听关于仙尊是骗子的话,绝对没有偷听到。 相卿操手道:“若是本尊日后听到有人谬传,必然是听者化尸的。” 高小胖缩成一团,头也不敢回一下。 相卿朝着亭子走,“殿下请入座。” 魏西溏入了亭子,嘴里道:“仙尊一直练着什么丹药,怎就不见有甚奇效?皇帝还病着,听说这一阵早朝都是带病在上,别不是一病不起了。” 相卿浅浅一笑,道:“那皇帝命数也该到了,除服丹药不加控制,如今的身体也就是个空壳子,大病未愈,偏还贪恋美色,不死也只剩半条命罢了。” 魏西溏垂眸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便等着看宫廷大戏了。想必宫里那位娘娘和她的娘家人,也要蓄势待发积累人力势力了,不定哪天皇帝死于非命,随便拉个小鬼立储君,皇后娘娘可就是有机会垂帘听政了。” 她伸手端杯,喝了一口,道:“如此,甚好。本公主便静观其变,好歹也叫人养养欲念,只有蓬勃而发之时,才能让人铤而走险。”   ☆、第059章 药引 她说的平淡,笑意随意,相卿道:“相卿本以为殿下心急,不想殿下还要养那女人的贪念,殿下就不怕养虎为患?” 魏西溏摇摇头,道:“不瞒相卿,本公主如今无兵无权无名,不养足了人力物力,怕是一事无成。这种大事,岂能操之过急?养虎为患?不过一只想要飞上王座的鸡,就算她扑棱着翅膀跳上去,一个扑撵她也得乖乖下来。”她笑笑,道:“本公主等的起。” 相卿坐在她对面,面上含笑安静地看她,半响才道:“殿下所言极是。听说皇后身边那位宫女因怀了皇帝子嗣,被提了才人,还有一月就要分娩,只不知道她能不能有活命看着孩子出生。” 魏西溏平淡道:“有没有命就她看自己的本事。本就是攀着高枝去的,不论换了谁,入了宫那就是只能适应宫里的生存方式,若是有心离开,也不至于叫皇后把她养到现在。人心一旦被养大,再想叫她收紧可没那般容易。就算现在把春婉带出皇宫,只怕她也不会甘愿,还不如让她留在宫里,尝尝那炼狱场的滋味,生死由她自己掌控,岂不是更好?” “殿下英明。”相卿道:“储君一事闹的厉害,听说皇后一党极力阻扰立新君。皇后不喜那几个皇子,就想等着别人肚里的孩子生出来成了自己的。” 魏西溏笑:“拦,她是拦不住的。储君大事,朝臣不会由她胡来。再者,陛下如今的身体叫人担忧,万一哪日突然驾崩,便是国中无主天下大乱。”她看眼相卿,道:“只怕那时,你也没甚用。” 高小胖蹲在地上,小耳朵竖的老高,没用好,被人咔嚓了才好,妖道太可怕了。 相卿只笑,“怎会?相卿应过殿下,自不会让殿下失望。” 魏西溏道:“那便要看仙尊如何应对。”默了下,抬眸看了他两眼,随即又看了两眼,忍不住道:“说起来仙尊长了一副好皮囊,若是仙尊对宫里那位皇后娘娘稍稍示好,只怕那位娘娘就会心迷神醉神魂颠倒,只愿把仙尊捧为上宾。” 相卿认真想了想,点头道:“殿下如此说,不失为一个好计谋。若那样,相卿日后出不得皇宫却是无聊,相卿不愿困为笼中鸟,此事还需斟酌。” 高小胖偷偷回头瞅了一眼,殿下刚刚那主意好,叫这妖道给皇后娘娘当面首,困死宫中,他就安全了。 魏西溏又默了默,他还真考虑了,看来这看起来仙气飘飘的神仙,对女人也是怀有念想的,点头,总算有了些人气。 “宫里那几个小皇子实在叫人看了眼烦,若是没了他们,皇后自然也是极为赞同,就算春婉肚里的是个女娃娃,只怕她也会想法子变成男娃娃,这样才方便她拿捏在手。”魏西溏看向相卿,突然道:“仙尊一直跟本公主说,仙尊是站在本公主这一边。” 她抬头看着他,笑道:“那仙尊便处理了宫里那几个小的,若是仙尊做到了,本公主自然会信,若是做不到,想必仙尊也就是空口白话,谁都会讲。”她伸手指了指无辜的高小胖:“那小胖子比谁都会说,不过他自己连杀只鸡的胆都没有。” 相卿浅笑,半响他应道:“遵命!” 午膳过后,魏西溏和高小胖回国子监,裴宸已经从国公府用完午膳早早回来看书,他虽然用兵上比同年人强,但是他识得字比这帮小鬼头少,所以他在认字上非常刻苦。 高小胖跟裴宸有着关于哪个更好看这话题有不同见解,主要是高小胖有自己的见解,所以他十分讨厌裴宸,一看到他那张黑脸,他就一阵糟心,殿下什么眼神啊?明明他比大黑脸帅多了。 其实裴宸回了金州几个月后,那脸色也没当初刚回来那么黑,本就不是天生的黑肤色,实在是风吹日晒的结果,缓到现在,脸色健康的多。那时候是黑,如今那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古铜色,碰着那些喜欢阳刚气的姑娘,裴宸绝对是大受欢迎的那类人。 但是高小胖眼里的裴宸那就是糟糕透顶的,长的丑死了,看着糟心,他长成那样,怎么还敢出来见人呢?不要脸的东西。 魏西溏懒的跟高小胖说那么多,反正他说他的,除了觉得有点吵以为,其他魏西溏还能忍受。 相比高小胖心里的得意洋洋,裴宸倒是沉稳的多,毕竟是年长了几岁,心智也成熟些,自然不会和高小胖一般见识。 初来乍到的,跟两个小孩在一块,倒也觉得城里有些意思。 荣承帝的病是瞒着外面的,知道的只有朝里的大臣,最近也在为立不立储,立哪个皇子为储君争的头破血流。 皇后一党一直是反对派的代表,他们自然是主推立个小皇帝,皇后垂帘听政,只是腾王的优势更甚一筹,对于拥护腾王一派的人来说,有王爷在,怎么也轮不到皇后听政,何况后宫本就不该参政,王爷更加名正言顺。 荣承帝病了大半月,人也乏了手脚也没了力气,咳嗽也不见好,宫里那帮御医天天围着荣承帝打转,可就是没法那么快把人治好,咳嗽本就是个慢性病,要想痊愈那自然是要时日的,再加上荣承帝身体虚的厉害,偏这话还没人敢讲,估计谁讲出来谁都看不到明天太阳,毕竟荣承帝一直坚信自己吃的仙丹作用很大,哪怕是他病着,可他还是有劲头,晚上宠幸一两个宫妃不成问题。 其实荣承帝觉得自个真龙天子,不过感了风寒,吃几副药还是会痊愈的,毕竟他吃了这么久仙尊炼的丹药,只要把病治好,自然比常人寿限要长。 最新的丹药服完,荣承帝回到店里,身体也做不了其他的事,就算有了点力气,他也更愿意花在美人身上,命人去传仙尊,相卿便施施然到了。 相卿进殿,尚未开口拜见,荣承帝已急不可耐道:“仙尊,丹药服完了,朕还需更多!” 相卿身后跟了两个孪生小童,小童手里各捧了一个锦盒,相卿微微侧身示意,那两个小童便上前,伸手把锦盒打开,里面平铺着散发着璀璨光芒的丹药,荣承帝急忙伸手:“呈上来!” 小童一前一后把药拿过去,荣承帝抢过来抱在手里,伸手拿了一颗丹药吞了下去,顿时觉得心阔神怡,身上似乎又恢复了力气和精神。 “陛下,”相卿开口,“陛下如今久病不愈,丹药可缓缓再服,若是服多了,只怕龙体承受不住,反倒不利。” 荣承帝直接开口:“无妨,朕只服了仙尊的丹药才会清醒一些,那帮庸医……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后,荣承帝再次坐了下来,“不过是些小毛病都治不好,朕也不知养他们何用!” 相卿道:“招摇山仙草良药诸多,却都是要药引,否则陛下哪里会遭小病折磨?” 听了他的话,荣承帝不由抬头:“仙尊是说,仙尊也懂医治病痛?” “略懂一二,不敢与御医相比。”他说的淡然,“在下若是班门弄斧,岂不是遭人诟病?” 荣承帝急忙道:“仙尊怎么不早说?那帮庸医若是能治,朕岂会现今这会这般……咳咳咳……” 相卿只道:“在下不敢相瞒陛下,招摇山的草药,须的药引加入方可有效。” “什么样的药引?仙尊只管说,朕命人替你准备……咳咳咳……”荣承帝一阵剧烈咳嗽后,只觉口中一阵腥咸,他急忙拿了身侧太监捧着的帕子一擦,这才发现他竟是咳出血来,“这……” 荣承帝抬头看向相卿:“仙尊……咳咳咳……” “陛下,”相卿躬身道:“天机不可泄。” 荣承帝左右一看,抬手:“都下去!” 随伺的人纷纷走了出去,殿内只剩荣承帝和相卿两人,他伸手拿起一颗仙丹,捏在指上,道:“此丹药只有长生功之效,陛下久病,此药却不能治病,陛下病一日不好,此药的功效便不能正常发挥。所以,在下以为,陛下当务之急,先治病再服药。” 荣承帝点头:“对,朕也觉得这病虚实在拖累,仙尊有话直说,哪怕说错,朕也不会责怪仙尊。” 相卿便道:“陛下金口玉言,在下便也直言相告,陛下此番病症,须续命才能痊愈。” “续命?怎么续命?”荣承帝一边咳嗽一边追问,对于刚刚帕子上那抹鲜红直让他心中一阵害怕,一直以为不过小病,很快痊愈,不成想竟然咳出血来,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只要能续他活命,多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相卿道:“以陛下血亲当药引,可续陛下长命百岁。药引愈嫩,续下的命便越长。只是,此乃逆天之行,制药人当担天谴之责。” 荣承帝先是一愣,随即猛的一拍龙案:“放肆!哪有以血亲当药引的……” 相卿只低头认错:“陛下,在下乃世外之人,不懂世间复杂,若有失言,望陛下恕罪。” 他这样认错,荣承帝倒是自己愣住,这血亲所指他当然知道,他的子女都是血亲,且都年幼,只是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是人? 荣承帝站起来说道:“此事不必再提,朕再如何也不能做出这等事,。” 相卿应道:“遵旨。”顿了顿,他问:“陛下,不知亡太子的命陛下可愿续上?” 荣承帝一愣:“太子已亡故多日,如何做到?” 相卿答:“陛下康安乃万民之福,在下愿替万民行逆天之事,只要陛下金口应下,在下万死不辞。” 荣承帝犹豫的空档,咳嗽声接连不断,他抚着胸口喘气,嘴里道:“这如何使得?那是朕的太子……不知能续多久?” “因太子亡故多日,太子之命续在陛下身上,可续十五日左右。”相卿恭敬应道:“若陛下于心不忍,在下不敢多言。只是,在下以为,太子孝贤,若在天有灵,必然是盼着陛下长命百岁的。” 荣承帝顿时老泪纵横:“朕知太子一片孝心,只是……” 相卿身姿恭敬语气虔诚,只是眼里却无半分情绪,一如带了面具的假人,“陛下,为天下苍生万民百姓,还请陛下恩准。” 荣承帝装模作样犹豫半响,道:“既然太子一片孝心,朕要是推辞,只怕太子地下有知也不得安心。那就有劳仙尊了!” 相卿依旧是那样的表情身姿与语气:“遵旨!” 信或不信,搏的就是一张嘴。 西关大捷的消息传到金州的时候,荣承帝一句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早朝上,就连他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淡了不少,着实惊了满场朝臣。 荣承帝自己身体舒不舒服,精不精神,他自己最知道,自打仙尊炼了四十九日的丹药被他服下后,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变化,甚至连容貌年轻了不少。 丹药的神奇让荣承帝欣喜若狂,亡太子的十五日寿命续在自己身上就有这样的功效,若是有了其他药引是不是功效会愈发明显? 荣承帝的突然变样叫原本野心勃勃的皇后一党犹如遭到痛击,他们是因着荣承帝活不久才要把持朝政,皇后甚至帮荣承帝处理了多日的奏折,她念给荣承帝听,荣承帝的批示都是皇后作的,尝过皇权一字千金的滋味,荣承帝突然的返老还童实在叫皇后心惊,若是荣承帝发现她有野心,哪里还会有她和她娘家的容身之处? 很显然,能叫荣承帝有如此状态的人只有一人,就是那位深受荣承帝信任的世外仙尊。 再一个,皇后是女人,爱美之心是女人的与生俱来的,她如今和荣承帝站在一起,她竟然显得老态许多。也正因如此,荣承帝也愈发不会再宠皇后,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只要被荣承帝瞧上,大多都弄上了龙床,反正他老人家现在体力充沛。 皇后掌权的野心遭受重创,如今在容貌上也让她深受打击,这让原本对那位世外仙尊一直将信将疑的皇后坚定了仙尊有高人一等的仙术,不但能让人保住青春,还能还老还童。 荣承帝的病不但痊愈,还带着那样一张面孔精神起来,看的腾王郁闷不已,回到府里还拿了铜镜照了照,照的腾王妃瞧见了掩嘴偷笑,“王爷,你这是什么时候恋上铜镜了?妾身以前倒还没见您这样仔细过自己容貌。” 腾王惆怅道:“这几日瞧见皇兄那脸,为夫便觉得自己倒成了他的兄长。宫里都在传是仙尊替他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丹药,所以皇兄才有那样的模样……” 腾王妃没瞧见人,满心好奇:“真的?真的变好看了?” 腾王见她这样好奇,顿时有点急了,“什么好看?不过是看着年轻了一点,跟本王比,皇兄自然是比不过本王的。” 腾王妃窃笑,“妾身省的,妾身说错了还不行?” 一家晚膳的时候,腾王妃当笑话说起来,魏静思顿时睁大眼睛,问:“皇伯父不是一个长了胡子的老头吗?他是怎么变年轻的?” 腾王训她:“静儿,有你这样说皇伯父的?” 魏静思撅嘴,魏西溏倒是凉凉的开口:“什么还老还童?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腾王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其实父王也不信,只是那么多眼都瞧见了,难不成每个人都看错?” 魏西溏道:“错八成是没瞧错,不过是听着有点玄乎,怕是没那么简单。” 魏静思不服气:“就你知道的多,谁都知道不简单,肯定是仙尊有法术!” 瞟了魏静思一眼,魏西溏不说话,然后她就看到她三姐就跟炸毛的知更鸟似得,“池儿,你那什么眼神?你对你三姐我的话有什么异议?你像话吗?你竟然对你姐这样……这样看!像话吗?” 魏西溏低头用膳,腾王妃训炸毛的那位:“静儿你又闹池儿了,不像话的是你,池儿压根没说两句话,就你说个不停,吵的人头疼。” 魏静思:“……” 说到荣承帝还老还童仙丹,皇后终于有了行动,午后游园,无意中行到仙尊偏殿门前那条通往仙尊院内的仙鱼池旁,她正逗着鱼玩呢,听到外面喧嚣之声仙尊便施施然走了出来:“在下听闻院内凤声清鸣,原来是娘娘驾到。” 皇后直起腰,不怒自威一身贵气,道:“本宫未曾打扰到仙尊便好,若是仙尊正替陛下炼制丹药被本宫搅了,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年轻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缓缓行了过来:“陛下要的丹药早已交付陛下,此时并未炼丹。” 既然特意提到炼丹,皇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话题,“本宫见过陛下服过丹药的成效,如今看来,仙尊的世外仙术令人惊叹。” 相卿应道:“娘娘谬赞。” 皇后遣退下人,绕了半天总算绕到正题,“本宫着实好奇仙尊所炼丹药是何模样,能有那样功效,想必外观也是不同凡响的。” 相卿还是那模样道:“娘娘若是好奇,在下便请娘娘过目。”他转身,一个小童从院子里捧了一个小盅出来,里面放了两粒红色的药丸,他拿过来双手捧到皇后面前,“娘娘请看。” 皇后接过来一看,拿着手里就舍不得还回去,只是问他:“这丹药真的能吃?” “陛下服的正是此药。”他笑:“娘娘若是不信,可浅尝一粒。” 皇后急忙问道:“你可不是诓本宫?” “不敢。” 皇后又怕又期待,最终她捏住一粒在手里,试探着放入嘴里咽了下去,果然立竿见影让她觉得通体舒畅,她顿时惊喜道:“本宫觉得清爽许多。” 相卿道:“若是明日,想必娘娘会更惊喜。” “难道……”皇后伸手摸自己的脸,难道明日会回春? 她捧着那要小盅,没说要还回去,握在手里,嘴里道:“本宫要回殿等着!”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手里的东西似得,“仙尊,这个……” 相卿恭敬弯腰:“不过最后一点,若娘娘喜欢,拿去服用便是。” 皇后捧着剩下的四粒,护宝贝一样的捧了回去。 相卿立在原地,半响轻轻冷笑一声,“一群蠢货!” 甩袖转身回了院子。 次日一早,后宫一片喧闹,前去给皇后问安的嫔妃惊讶的发现,皇后娘娘那脸换了一张似得,皮肤水嫩的能掐出水来,实在叫人羡慕。要知道皇后的年纪可以做宫里这新入宫妃子的娘,不论是脸上的皮肤还是五官,都有衰老迹象,如今就像换了一个人,穿的衣裳也有了以前没有的艳丽色彩,雍容华贵的坐在榻上,一脸的得意。 这一早过来问安的宫妃特别多,就连病了多年的几个美人也纷纷跑了出来,待看到人以后不得不信,真是变的十足美艳。 皇后这么多年的憋屈总算在一天找了回来,看着那些仗在自己美艳向陛下邀宠的妃子,如今也让她们看看。自然,最让皇后得意的,则是荣承帝回来以后看到她那模样,似乎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破天荒的时隔多年后留宿,好歹滋润了皇后一回。 只是次日一早起来,皇后一照镜子便惊的扔了铜镜,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不过一夜,竟然就变回了原来模样,皇后看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比原来更老,哪里还有昨日美艳模样? 皇后急忙翻出剩下的一粒药丸,哆嗦着手指拿了一粒出来喂进嘴里,直到再次觉得自己有了精神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有宫女要入殿伺候,她不让人进,只平复后拿起铜镜,赫然发现刚刚有还带着皱纹的脸竟剩下浅浅的痕迹,分明是那药丸起了效果。 皇后看着空无一物小盅,对门外吩咐一声:“来人,更衣!” 药丸只有仙尊才有,只要让仙尊多炼制些丹药备用就行。 七日后,那位被关在深宫不见天日的二皇子突然传出暴亡,得到消息后,半疯半癫的董贵妃冲入荣承帝御书房行刺,荣承帝看在董家世代辅政有功的份上,免去董贵妃死罪,而是直接打入冷宫。 董家世族封号袭位被收回,曾经风光无限誉满金州的董氏一族一夜之间没落下来,留下一个挂着董府的陈旧门牌,直叫人唏嘘不已。 腾王府小院内,高小胖分析时政,点着脑袋说:“小爷我觉得那位就是个好皇帝,董贵妃都要刺杀他了,他竟然还没生气,就是打入冷宫,换个皇帝,早就抄家灭祖了。” 裴宸吓的要死,急忙扭头左右看:“高湛,你说话声音小点,别叫人听到。” 高小胖小猪蹄一摆,道:“放心,这院子被一个世外高人布了阵,里头人能听到外头人说话,外头人听不到里头人说话。” 裴宸震惊,扭头看向小殿下:“殿下,您这位高人到底哪里认得的?能不能帮裴宸也引荐一番?” 魏西溏没答话,倒高小胖开口了:“别指望了,那高人只喜欢小姑娘,不喜欢男孩子。更加不喜欢长的丑的,连我这样的金州第二美男子他都不正眼瞧,就别说你了。” 裴宸;“……” 魏西溏:“……” 刺杀皇帝不但抄家灭祖,怕是要灭九族,不过荣承帝的态度实在值得斟酌,那样小心眼的皇帝,突然变的这样大度?还是二皇子的死其实是叫他老人家觉得愧疚的?以致二皇子生母受刺激之下行刺,也能叫他不予追究。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算全面,而且宫女侍女之类的和荣承帝接触甚少,打听多了也是问题,倒是柯大海透了条有用的消息,说这些日子皇后和仙尊有了多番接触,而且而且回回都是柔声细雨,生怕惊了仙尊似得,近来容颜返春,艳丽逼人,想来是和荣承帝一样服了仙丹。 魏西溏垂眸,皇帝夫妻俩服仙丹,莫不是和二皇子的死有关系? 不过是她猜测,不能作数罢了。 只是,不论哪种猜测,她都知道,二皇子的死和相卿有关。 魏丁跑到院子门口发暗号:“殿下!” 魏西溏过来问:“这么急做什么?什么事?” “好事!”魏丁说:“刚刚九爷叫人来传话,说初念生了个丫头……” 魏西溏目瞪口呆:“这么快?”前些日子只听说怀上了,肚子大了人家才知道,这会就生了? 魏丁只好说:“听大夫说是早产,那丫头只有这么一点大,都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乌鸦嘴!”魏西溏吩咐,“你即刻去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送去,本公主晚些日后就过去探望。” 魏丁应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给她打预防针:“殿下,奴才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看的好,那丫头太丑了,都不能看。” 魏西溏抬脚踹他:“母妃说本公主刚出生的也丑!” 魏丁也不敢躲,就抬眸看了眼殿下,满脸都写着“殿下奴才这会看您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的表情,嘴里说了句:“奴才知道是这个理,不过那丫头长的太丑了,谁见了都说长的像九爷,脸黑,一根头发都没长……” 魏西溏指他:“赶紧滚!” 魏丁不敢再说,觉得自己当奴才的起到了惊醒主子的责任,连滚带爬的跑了。 她回院子,高小胖问:“殿下怎么了?” 魏西溏摆手:“没甚大事。” 回头她带了无鸣去看初念,待她看到襁褓里的那个小不点的时候,顿时相信了魏丁的话。 那不是一般的丑,简直是丑的不能见人,虽然小的吓人,不过绝对能看出是胡九的闺女,又黑又小,一张脸跟刚出生的毛猴子差不了多少,眼睛比高小胖还小,就是一条缝缝,压根没睁开的意思,奶娘的奶也喂不进去,得一点一点往她小嘴浸,压根没东西能伸进去。 胡九喜的来回转圈,“唐公子,我这也是当爹了!当爹了!唐公子你看我闺女,长的多好看,跟俺家初念长的一模一样,是个美人胚子!” “……”魏西溏想违心夸一句的话都说不出。 女孩子,长的像初念多好,长大了一准是个大美人,偏偏长的像爹,现在只能吓死人。就这模样的,胡九以后的嫁妆要是准备少了,能不能嫁出去还是个问题。 因为孩子早产,初念不让起大名,怕不好养,现在全都叫她黑面儿,谁叫她黑成那样? 胡九就顾着盯着他家面儿看,坚决不承认他闺女黑,叫面儿多好,非要叫黑面儿,他家面儿都是让人给叫黑的,真讨厌。 魏西溏看不下去,叫魏丁把准备的贺礼摆上就要回去。 胡九把她送到门外:“今日胡某家有喜事,就不留唐公子,改日一定请唐公子喝酒。” “喝酒就免了,”魏西溏摆摆手,“替本公子问候一声尊夫人,先回了。” 胡九是个会混事的人,金州城内外那些三教九流的人都认他,他自己本人也是从这些人里混出来的,所以那帮人都认他,魏西溏除了要自己的信息源,再一个看中的也是他的这股势力,虽然不是什么正统人物,不过必要的时候用得上,那自然是多一份是一份,再者,对她自己实在没什么影响。 宫内外并没有因二皇子的死有了什么其他异常,只是,立储一事不是被旁人压下,而是被荣承帝本人。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朕如今正值壮年,再活二十年也不成问题,诸位爱卿急着立储是何用意?莫不是盼着朕早些退位让贤?还是你们觉得有谁比朕更适宜坐上这个龙椅?” 这话说的严重,直接让满朝文武匍匐在地上。 腾王跪在地上,后背一片汗湿,从未想到,荣承帝返老还童之后,底气足的连说话都这样没有忌惮,而荣承帝那话,分明就是把矛头对准了他。   ☆、第060章 手中剑 几日前荣承帝借故端了董家世族的老窝,这事似乎是个风向标,金州城内外的世族大家私底下都在接触,再不联合起来,只怕各家都有危机。 自然,荣承帝的直截了当导致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叫一部分心怀不安的人主动跟腾王接触,这些人看着荣承帝和皇后的变化,实在让人后怕,好好的人哪有昨日还是老态龙钟的模样,今日就这样年轻的?实在觉得匪夷所思。 金州城里的女人都要疯了,这世上竟然真有长生不老之术,否则怎么都说宫里的皇帝皇后都变年轻了? 立储这么大的事都被耽搁了,更别说其他了。 西关那头战事不断升级,西溟三番五次去挑衅,回回被打回去都要出来,根本就是个长期战,如今打了大半年还没消停,对方也没有要和谈的意思,而荣承帝如今的心思也不在这方面,反正西关有付振海守着,失守就是他失职,压根不需要荣承帝担心太多,他要是就是捷报,至于过程不是他操心的。 与此同时,皇后掌权的野心即便被打击了,但是也没有垮下去,荣承帝因为董家的事搀和其中,让部分世族和他有了隔阂,今日他能对付董家,明日就能把矛头对准他们,谁都不比谁安全,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寻求出路。 部分家族和腾王站到了统一战线,而部分家族则选择和皇后家族靠拢,剩下的那些家族则对荣承帝抱有希望,依旧站在皇党这边。 世族分门结党,人心分离,每次朝堂之上皆是一轮唇枪舌战,各种维护着各种的利益,吵的荣承帝一脑门的火气,只是天禹本就是世族撑起的,除去一个董家那是借了董贵妃的事,对外而言那是名正言顺,若是再破坏现在的平衡,显然会晾成更大的动荡,荣承帝再生气也不敢肆意妄为,否则他的帝位怕是也做不踏实,特别是在如今西关战事频繁,需要军饷响应的时候,就更加不能轻举妄动。 单看朝堂争吵,其实不易划分党派,只是涉及到关键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各自拉帮结派,再者,随着腾王在北兵营的声望越来越高,荣承帝心里的忌惮也就越来越深,唯恐腾王生了二心,时不时打压一下,反倒让腾王一肚子怨气没处撒。 其实腾王想掌权的目的就是被折腾怕了,想要保护腾王府一家,他对皇位真没有觊觎,偏这话说出去也没人信,被荣承帝推到他身边的各家世族就是要找个新主子,自然也在怂恿腾王有点野心。 世人百态,人人都在追逐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皇后发现荣承帝服药的效果比她好,三番几次叫人带话给仙尊,询问自己的效果怎就变慢了,按理自己服的和他一样多,该是一样的效果才对。 相卿笑笑,叫人传话回去,“那是陛下之血,效果于陛下自然更好。” 皇后的危机感愈发深重,若是能赢得陛下的心,她也算达成目的,可如今陛下分明是挑年轻的宠幸,她如今这模样,哪怕没了老态,与陛下来说也不新鲜,皇后心神烦乱,便只能招娘家母亲入宫,叫母亲带话给父亲商议对策,这样下去,耗的是所有人。 对那位仙尊,皇后其实不确定他究竟是什么目的,毕竟,那是个别人不了解的人,他跟人说话的时候,别人压根分不清他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他似乎不怕死,任何的威胁恐吓对他来说都不管用,他似乎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哪怕他说要拿皇家子弟当药引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是没有任何的情感,犹如说的是一只再平常不过的动物。 只是,皇后一直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他对她说天象注定女帝星的光辉耀过帝王星,天禹女帝即将现身。 他说这话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脸上那抹看似赏心悦目的笑看在皇后眼里却别有深意。 女帝星。 放眼天禹,离这个位置最近的人是谁?自然是她自己! 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是谁?当然是她! 摄政太后不是她想要的,原来她是光彩夺目的女帝星,她的光芒注定要盖过帝王星。 皇后心中对权利和皇位的野心瞬间腾身而起,原来她不是要垂帘听政的人,原来她是要登基称帝的人,她会和天禹曾经那些名垂千史的帝王一样,成为天禹史书记载的传奇人物。 所以,皇后不但想了,甚至还朝着这方面做了。相卿这样一个在天禹被百姓传奇化的人物必然要拉拢,再一个就是后宫里的那些皇子一个都不能留,只要留下任何一个,她都没有成为女帝的可能。 刚好可以借着药引的之事除去那些皇子,荣承帝心知肚明除去他们是为了什么,顶多做做样子发一阵脾气,孩子于他的皇位来说算什么,那自然是皇位才是他的心头肉,连死去太子的命他都能拿来续,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她的孩子都没了,其他的皇子陪着太子去了,皇后的心里反倒好受一些,要死都去死吧,天禹的江山她来接手就是! 腾王嗅到了来自荣承帝和皇后的双重危险气息,如果说荣承帝对他忌惮腾王还能理解,那么皇后突然冒出来对他极力打压是为了什么? 于腾王而言,他对天禹可谓真心实意的拥护,可惜他自认的真心实意却始终抵不过上位者对皇权掌控的欲望,他们会费尽心思排除所有可能,让他们成为至高无上的唯一,而不是之一。 腾王终于在步入而立之年后的尽头,体会到了最是无情帝王家的悲沧感。 若是十多年前的腾王,或许他会认命,会无可奈何,会为成全皇兄的宏图霸业成全他的江山而牺牲自己,只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等他不再是孑然一身,等他有了想要一心保护的妻女之后,那份被时光磨灭的激情逐渐被星火燎原,最终形成熊熊的烈火。 这世间利益本就有得失,你得意时我失意,你落魄时我风光,看只看究竟谁比谁强,成王败寇胜者为王,不过是一场权势的算计。 腾王的沉默让腾王妃注意良久,对于腾王妃来说,如今的腾王是她的全部,虽然他如今权势在握,她却更喜曾经温润如玉的腾王,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如今。 她怕自己乱了她的心神,只盼着他压力不要大,腾王妃没有那么多的野心,她唯一的想法就是保护腾王府,保护她的几个孩子,而腾王是府里的顶梁柱,她只能全身心的依靠在腾王身上。 晚膳后夫妻二人偎在房里,腾王一如往日的一言不发,他心事重重,再如何掩饰也挡不住多年了解他的人的目光。 腾王妃不说话,可腾王知道她在担心,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柔儿,不要担心,为夫一定会保护你和孩子。不用担心……” 腾王妃的声音带了哽咽:“妾身听外头的人说……” “不用听他们说,”腾王低声道:“他们都是道听途说,皇兄待我一如往常,我也会当个尽心尽职的好臣子,他信任于我,我必不过辜负皇兄的嘱托……” 其实这说就是说给腾王妃听的,腾王自己最清楚荣承帝待他如何,朝堂之上三番五次的争吵为的什么,不过就是为了打压警醒他罢了,让他认清形势,不要以为掌了兵权就有和以前不一样。 皇后一党突然矛头相向,叫腾王纳闷很久,他何时得罪了皇后一党的人? 怀里搂着腾王妃的时候,腾王无意中再次想到了仙尊的话,女帝星光芒四耀,天禹必出女帝。 似乎就是有人提点了一样,是不是仙尊也对皇后说了同样的话,所以皇后和池儿一样,轻易就被仙尊蛊惑,觉得她本人就是天禹未来的女帝? 若是真是这样,皇后针对自己这事便也能理通,若皇后想称帝,除了所有皇子必须除掉以外,恐怕皇后最香除掉的人是腾王,毕竟腾王是个成年人,而宫里其他皇子不过都是些孩子,相比之下,腾王更加棘手。 腾王瞬间想通了这些事,他接下来只要看宫里那几位皇子的命运如何便能知道皇后所想。 同样再看结果的还有魏西溏,什么是杀人不见血?什么是润物细无声?想来就是仙尊那样的刽子手。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生父母杀死自己的子女更让人难受接受的?又有几个父母能做出这样的事?荣承帝做到了想必也只有皇家的人才做得到。 不论旁人说什么,毫无疑问,皇宫里最有决定权的人无疑是荣承帝,若是没有他的首肯,谁敢对皇子动手? 高小胖阴气深深的跟魏西溏讲宫里的鬼故事:“听说冷宫里都是惨死的女人,晚上竟然宫女太监看到很多穿白衣服的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还经常有人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还有人听到有女人一直在喊还我命来!”他瞪着眼看她:“殿下,你不害怕吗?” 魏西溏看着眼前茶杯里那片晃动的叶片,半响才道:“只能在晚上出来的东西,有甚好怕的?” 高小胖不相信:“我听人家说,我就觉得害怕,殿下你都去过宫里,你怎么能不害怕?那些都鬼!” “你见过?”魏西溏问,“你觉得是冷宫的死人多还是西关战场的死人多?裴宸在哪里生活十多年都没见到一只鬼呢。” 裴宸点头附和:“未曾听说。那些将士是墓冢都是集体掩埋,还请了和尚超度,亡者不计其数。还真没人说闹过鬼,不过就是有些人边境百姓觉得墓地死人多,觉得害怕罢了。” 高小胖抿嘴,满心的不服气说:“反正女人的心眼小,冷宫的那些鬼都是女的……” 魏西溏扭头盯着高小胖看,高小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马捂嘴,“我不是说的殿下……” 魏西溏阴测测的问:“你也知女人心眼小?” 高小胖改口:“殿下你是女孩子,你跟那些女人是不一样……” 然后高小胖挨了一顿踹,裴宸扭头当没看到,好男不和女斗,殿下生气他就不多言了。 高小胖嗷嗷叫:“殿下!殿下我错了!” 魏西溏收脚,“知错便好,本公主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明日开始不许随本公主蹭食,否则你离胖佛陀一步之遥。” 高小胖:“……”满腹委屈。 裴宸一本正经的站在旁边,绝对没有要嘲笑高公子的意思。 好在金州城内外的百姓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丝毫没觉得和以前有甚区别,胡九的生意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是混的风生水起。另外,九爷刚得了新闺女黑面儿,现在就开始盘算要怎么给黑面儿过满月了。 黑面儿小姐长的不单比一般小姑娘小,还长的黑,见过的人无不咂嘴,真是丑的太有个性了。 初念每回抱着黑面儿的时候都想哭,怎就随了爹了呢? 好在九爷有钱,养! 照着白胖胖的程度使劲儿养,就不信大把的银子都没办法把面儿养白了。 等到黑面儿满月,九爷在客来酒楼宴请四方友朋,魏西溏接到了请帖,一想到那黑脸小姑娘,魏西溏就有种幸亏她这身体是个正常人的庆幸感,要是生成那样,是不是她整日得盘算怎么才能弄白点? 虽然养了一个月,不过黑面儿长的还是又小又黑,包在襁褓里抱在怀里都没什么份量,身边围了四五个嬷嬷精心照顾,丑是丑了点,不过她娇贵是真的,哭的声音也不像人家小孩,就跟小老鼠哼哼似得,还不怎么能发出声。 魏西溏看了一眼又走开了,实在开不了口夸好看,只能说了句:“长命百岁。” 满月宴上送了黑面儿一个小小的黄金长命锁,初念和胡九自然是千恩万谢,似乎在来的所有人里头,大多都是嘻嘻哈哈的粗人,称得上贵人的也只有唐公子。 孩子满月宴,有贵人撑场和没有贵人是可是不一样的,这意味着黑面儿沾了贵人贵气,以后跟旁的孩子也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时候的胡九和初念不知道,唐公子送的这把黄金锁在未来是何等尊贵,等他们知道的时候,眼前这个少年早已是万万人之上,再想求见则难于上青天。 钦天监夜观天象后,上奏荣承帝,天有异象,彼时夜中将会星陨如雨,若有坠落,只怕死伤无数。 钦天监认为,乃凶兆。 荣承帝一听是凶兆,便有些急,疑神疑鬼的特征愈发突显,再看到腾王言辞愈发严厉,朝中文武皆知荣承帝针对腾王,好在腾王耐性足,荣承帝训了什么,只管应下认错,只是神色也愈发凝重。 钦天监上奏一事传入皇后耳中,倒是觉得荣承帝的凶兆,于她而言却是吉兆。 下朝以后,荣承帝直接召见仙尊,仙尊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听钦天监的话不如听仙尊如何说。 相卿只是淡淡一笑,道:“陛下,是凶兆还是吉兆,唯有待那日来临才能知晓。万星过境,百年难遇,想必此景极为壮观。” 听他说的这样轻巧,倒是叫荣承帝放下心来,若是吉兆,仙尊岂不是早早就说了? 金州城内外的百姓也听了这样的传闻,一时之间人心惶惶,生怕万星过境的时候会掉下来砸他们,毕竟以前没碰到过这样的天灾。 吉兆凶兆没人关心,百姓之间传成天灾却是千真万确。 曾经大豫境内有过一次陨星过境的说法,不过那时魏西溏年纪尚幼,记得并不真切,后来她是从史书看到了记载,倒不觉得是什么天灾。 休沐的日子,魏西溏带了无鸣直接去国子监隔壁的那处名宅,叫院里的小童传话,今日务必见见到仙尊。 传了话后她便回府,晚上的时候便有人禀报,府外有人要训小殿下。 魏西溏出了府便看到门口停放了一顶轿子,若不是轿子旁边站了个孪生小童,只怕她都不敢认。 那人撩起轿帘:“殿下。” 她走过去,“去宅子那边说话。” 相卿伸手放下轿帘,“恭候殿下。” 魏西溏上了后面那顶轿子,一路朝着那宅子行去。 他们刚走不久,腾王便从王府大门后走了出来,什么话没说,抬脚跟着两人走去。 到了那处宅子里,宅子里的小童似乎知道他们要来,早早挂起了灯笼,引他们入了院子。 魏西溏在亭子里坐下,等相卿入座,她才开口:“听说钦天监观察天象,看出他日有陨星过境,不知道仙尊可知此事。” “自然知道,殿下有话可直言,相卿必知无不言。”过了晚饭时间,如今也是喝些茶爽口。 魏西溏直接道:“金州城内外都在传言这事凶兆,本公主要仙尊改此传言,改为吉兆。” 他笑:“殿下何意?” 魏西溏道:“仙尊远居世外,不知民俗风情。但凡新帝登基之前必有吉兆,本公主以为,此番就是吉兆。”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他目光温和的看她,认真的等着她的下文。 “天降吉兆,凰女降世,佑天禹万寿无疆江山永固。”她伸手一指自己,道:“本公主便是象征天禹蒸蒸日上的吉祥之人。” 相卿低笑,然后他起身:“谨遵殿下之命。” “另外,本公主想问一句,皇后最近是什么意思?”腾王想到的,魏西溏也想到了,只不过要从相卿嘴里得到确切的消息罢了。 “正如殿下所料,相卿抛出一饵,暗示女帝星降临,皇后娘娘便自认距离皇权最近的女帝星。”相卿解释:“只是近来王爷略有不顺。” 魏西溏伸手端杯,笑笑道:“父王只有不顺,他才会知道做什么。”顿了顿,忍不住又添了句:“还请仙尊多替父王探些消息,以防皇帝和皇后狗急跳墙对他下狠手。” 相卿依旧一笑:“王爷智慧过人,必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对了,本公主在宫外还听说皇帝皇后返老还童,仙尊的丹药真有这样的功效?”其实她好奇多日,虽知不是好东西,但是总想看到神奇后的效果。 相卿道:“不过是回光返照的路,皇帝距离死路不远。他求保持长生年轻状,服药服的过勤,不懂节制,不过早晚的事。之事无需他人动手,他那位结发皇后自会提前送他上路。”他往她杯里添水,嘴里道:“殿下吩咐之事,相卿即将完成,望殿下稍安勿躁。” 魏西溏看他一眼,应道:“不急,等得起。” 相卿忽一下看向院子门处,朗声道:“王爷,既然门外听不到,何不进来一叙?” 有小童过去,伸手开门,果然看到腾王站在门外,魏西溏出了亭子,“父王?” 腾王面色不善的站在门口,“池儿,你这么和仙尊怎在这宅子里?” 魏西溏过去,伸手拉他的手,道:“有要事和仙尊商议,父王知道的事。” 相卿也走了下来,“王爷,别来无恙。” 腾王眼睁睁看着他们进了宅子,可惜他在外头什么都听不到,看着恁不起眼的小宅子,又不是封了顶的,按理说话应该听得到,他在外面绕了一圈,结果什么动静都没有,门口挂的那灯笼还是灭的,叫人以为宅子里的人早已熟睡一样。 亭子自然是坐不下三人,又不能叫腾王像高小胖一样,相卿伸手示意客厅,“王爷请上座。” 魏西溏一人坐在下手,那头腾王和相卿坐在上首,小童重新上了茶,腾王端了热气腾腾的茶杯在手里,只是拧着眉头,一句话都没说,他不做声,相卿也不做声,只扭头对魏西溏道:“殿下可要用些糕点?” 她摆摆手:“不必。”看向腾王:“父王怎找到这里来了?” 腾王没好气的说了句:“跟过来的。”跟着别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只怕除了腾王也没别人了,他没好气的训斥道:“大晚上的,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样乱跑?” 魏西溏解释:“孩儿带了无鸣。” 腾王气结,那无鸣还是相卿送的,叫他如何信任?这要不是自己跟着,是不是这妖道还打算把他小闺女拐跑了?“带了也不行!你晚上私自往外跑还不知会一声,真是好大的胆子!” 魏西溏只好闭嘴,总归是不放心,算是为她好,再一个,就算是腾王想偷听什么,这不是什么都没听到嘛。 腾王原地坐了一会,突然问:“宫里这几日不太平,皇后娘娘似乎也有了针对本王的意思,想必是仙尊跟娘娘说了什么误会的话吧。” 魏西溏抬眸看了相卿一眼,“王爷料事如神。” 腾王差点摔了杯子,还有这样就承认的?他垂着眸,冷着脸道:“当初仙尊也是这般跟池儿说的,搅的池儿老师异想天开,如今你又扯上皇后,一样的话跟两个人讲,不知仙尊是何用意。” “王爷既然这样说,那在下便实不相瞒,”相卿伸手一指魏西溏:“真正的女帝星并非旁人,正是王爷家的这位小殿下,此间只此一人,再无其他。至于皇后那里,不过是在下免去诸多麻烦,让他们自相算计的把戏罢了。” 腾王沉默了一下,反应不像早前那样极力否认和排斥,他能在魏西溏面前提起,便是一种默认。半响,他对魏西溏喊了一句:“池儿。” 她抬头:“父王。” 见腾王对她伸手,魏西溏走过去,腾王伸手拉了她的手,问:“你可是想好了?可曾有过后悔?” 魏西溏应道:“至始至终。无论仙尊是否相助,孩儿的目标从未变过。” “那若是失败呢?”腾王问。 她淡淡一笑,道:“帝王权术从来都是成王败寇。” 腾王被她说的一愣,随即他伸手,拍了拍魏西溏的肩膀:“父王的小闺女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大的父王不仔细瞧,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只笑了笑,“孩儿永远都是父王的孩儿,未曾变过。” 腾王点头:“父王知道,是父王老了,眼睛花了,不敢认了。”顿了顿,他突然又道:“天禹百姓对亲民的君主素来贴近,而历代帝王重战功,若是不能取得一定功绩,怕是无法服众。池儿,你是女儿身,又是旁系,实是难上加难,所以父王一直不赞同,开始也以为你是闹着玩,毕竟你贪玩,年岁小,人家说了什么容易被蛊惑,父王不敢对外乱说,一直瞒在心里,哪怕仙尊跟父王说了多次父王也是极为反感……” 他叹口气,“父王胆子小,不愿你们涉险,只盼着你们几个姐妹平平安安到老,只是如今这种盼头没了指望,宫里乱成一锅粥,自从太子死后,储君一直是个问题,如今宫里那几位皇子,竟然接二连三病故,父王琢磨这不是真的是仙尊说的那个征兆。” 相卿直接道:“在下记得俗间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王爷只管看着是上天注定便可。” 他这话说了,腾王直接噎住,什么征兆,分明就是谋出来的事,这样说来,他等着看那几个皇子的结局,其实不是等着看,而是等着眼前这人收拾那几个皇子的结局? 腾王看着眼前身量已经很高的小女儿,“池儿,你回答父王一个问题,你可知什么是帝王之道?” 毕竟是个那孩子,再聪明又如何?腾王压根想不到自己这个小女儿到底懂不懂帝王的含义,不过是个孩子,在腾王眼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永远都是个孩子,叫他如何放心,叫他如何相信就是眼前这个孩子一心一意要当女帝。 什么是帝王之道?古往今来,真正了解的又有几人? 魏西溏后退一步,认真看着腾王道:“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 腾王看着她,没说话。 “父王,”她开口:“父王可还记得孩儿曾说过,想取‘西溏’二字为字?孩儿如今依旧盼求此字,大豫女帝能成就的帝业,亦是孩儿目标。父王曾说过,志高不在年纪,孩儿从不以为女儿身年纪小是女儿行事的阻碍,若是以年纪论英雄,这世上便不会有英雄出少年之说。” 腾王伸手,最终点头:“若是真如仙尊所说,池儿是上天注定的女帝星,那父王便一路相扶,若真到了成王败寇哪日,那我们一家人就死在一起罢。” 魏西溏先是愣了下,随即明白这是腾王正面回应了女帝星一事。 不论信不信,腾王也是被逼到了尽头,与其把宝压在外人身上,不如把宝放在自家人身上。 “王爷,”一直静立一旁的相卿突然开口,“王爷如今正值壮年,手握兵权,相较殿下怕是更加名正言顺,在下以为,王爷若是事成称帝,似乎更加合情合理,也更易获得百姓支持,王爷以为呢?” 魏西溏垂眸,脸上表情一片漠然,腾王忽一下笑了出来,“本王一直担心仙尊用心,仙尊问了这话,倒是让本王松了口气。”他点头,“仙尊所言不假,本王相较池儿,确实更加名正言顺。只是,” 他站起来,嘴里道:“若是本王对皇位真有觊觎,只怕二十年就有定论,要么成王,要么成亡。”顿了顿,他才继续道:“若干年前本王确实想过若是本王称帝又该如何,只是,看着宫中横尸遍野手足相残,百姓流离民不聊生……这些纷争本该避免,却因帝王之争烽烟四起。那时起本王便发誓,宁肯当个闲散的王爷,也不愿任任何一个黎民百姓因本王而死。这也是本王阻止池儿的原因,她日后要如何面对血流成河的画面?” 魏西溏缓缓抬眸,看向他,腾王伸手摸摸她的脸,“我家池儿生的这样乖巧,哪怕是天定的女帝星她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些残忍杀戮是她必然要经历的,若是她一个心慈手软,就会让她丢了性命……只是,事已至此,既然身为皇家子孙,逃避解决不了事,那父王便当你手里剑,替你扫清路上的障碍,不叫池儿的手沾上污浊的血,父王要把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池儿送到那位上,堂堂正正取一个叫‘西溏’的字,所有杀戮罪孽父王替池儿来担便是!”   ☆、第061章 祥瑞鸟 魏西溏看着腾王的眼,半响她应道:“孩儿谢父王成全。” 腾王起身,伸手牵着她的手:“你与仙尊的事说完没有?若是说完,现在随父王回府,你一个小姑娘不能随便往外跑,要成大事的人,万一出点什么事,岂不是前功尽弃?日后有什么事,吩咐下面人去做,否则还称什么帝?以后那么多大事,若是事必亲恭,有一百个池儿也不够用……” 他这是怕她什么都不懂,开始教授他一下常识东西,魏西溏不吭声,腾王说什么她都认真听着。 父女俩手牵手回去,来时一前一后,回时手拉着手,父女俩似乎因为这一晚,感情倒是更加贴近了。 相卿送二人到了路上,直到那对父女不见了踪影,他才转身进了轿子:“齐轿回宫!” 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悠悠的走着,后面跟着无鸣和几个随从,一边走一边说话。 “父王,你在营里的差事好做吗?” 腾王应道:“付将军是个能人,他带过的兵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父王倒是得了付将军的便宜。那群儿郎人数虽不多,不过,战斗力倒是不容小觑,就算护不住金州城也挡得了十天半月,保护皇宫自是不在话下。” 魏西溏扭头看了腾王一眼,小脸上笑眯眯的,一看心情很好,腾王笑着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 回到腾王府以后,腾王妃正挨个逮着人问呢,怎好好的池儿跑出去了,王爷也跑出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怎都不在了? 结果府里这帮废物一问三不知,魏西溏隔了老远对着腾王妃喊:“母妃!” 腾王扭头一看,父女俩一起回来了,急忙迎了过去:“王爷!池儿!你们倒是去哪了?王爷你带池儿出去怎也不说一声?妾身都快急死了。” 腾王笑笑:“为夫带了池儿出去你还担心?池儿想要吃吉祥店的花生,我不放心带她一起去了,到了那才发现卖完了。就在路上逛了一会才回来。” 腾王妃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池儿想吃,叫下人去买便是,还自己去什么去?”她伸手假意捏捏魏西溏的耳朵,“耳朵拧掉,看你下回还胡不胡闹了。” 魏西溏往后一跳,转身便跑开:“再不敢了,母妃饶命!父王母妃,池儿要去休息了,先行告退!” 待她跑了,腾王才拉着腾王妃回房道:“柔儿,宫里最近有些异常,金州怕是要出乱子,为夫要你带着孩子暂时离开金州,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为夫便派人去接你们。” 腾王妃一愣,“能出什么乱子?” 腾王对她笑的温和:“别担心,你也知最近陛下和娘娘都在争,陛下如今无心政事,娘娘却又抓着政事,这样一来……”他拉着腾王妃的手:“柔儿,你带着红儿和静儿先离开金州,为夫会安排好一切,你只管放心走便是。” 腾王妃一来惊慌,她反手抓着腾王的胳膊,急切道:“那你和池儿呢?你们怎么办?” 腾王安抚:“池儿在国子监上学,若是她离开势必会引起人怀疑,你和红儿、静儿长年在府中,就算离开也没人注意,所以要让你们先离开,池儿你只管放心,为夫势必会保护池儿安危。” 腾王妃一双漂亮的美目里蓄行泪水,她问:“王爷,你跟妾身手说实话,若是金州起乱,是不是会涉及到你……” 他是王爷,只要有人争位,必然会涉及到他,他在一日,别人的王位就会做的不踏实。皇家嫡子出身,再如何都是比旁人名正言顺,也更是众望所归,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时时陷入险境。 腾王妃哭的肝肠寸断,“王爷……” 腾王叹气:“柔儿放心,本王必然还你一个完整的池儿和夫君。” 腾王妃哭着摇头:“你把红儿和静儿先送走,妾身陪着你留在金州,妾身哪里都不去……” 腾王眼里无奈:“柔儿,你若是真想为夫和池儿好,你便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至于为夫,自然会保护自己。而池儿身边又无鸣护着,你可是忘了?无鸣是仙尊送的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他在自然能护住池儿。” 腾王真是哄了一晚上,腾王妃不踏实,一直担心,可人只有送走,他才能放开手脚,否则,万一皇后召柔儿或者任一人召入宫,直接把人扣在宫里,那便是他最大的软肋。 所以腾王妃必须走。 腾王妃最终被劝动了,然后她红肿眼问:“那青儿怎么办?” 魏静思其实是腾王犯愁的,入宫带她走显然不合常理,而且高家也不一定愿意让她走,毕竟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是不能回来的。可要是不带她走,这金州一乱,麻烦就来了。 腾王拉着她的手:“柔儿,别担心,为夫会想办法送走青儿。” 腾王妃点头,把头依偎在他怀里,小声说:“妾身信王爷,妾身只求我们一家老小平安无事,其他再大的愿,妾身也管不了。” “这就够了,在外的日子你和静儿红儿要平平安安的,我会多派几个人跟着你们。”夫妻俩商量了一晚,总算歇了下来。 魏西溏回到卧室,对枣香吩咐一声:“备笔墨。” 枣香应了一声去准备,待她墨研好,魏西溏对她吩咐一句:“你先退下,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 枣香应下:“奴婢遵命。” 魏西溏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放进信封,对着门外说了句:“把无鸣叫过来。” 枣香再次应道:“是。” 无鸣进屋,跪在地上:“殿下。” 魏西溏手里的信封拍打在手上,围着无鸣转了一圈,“本公主有个重要的人物交给你,你可能完成?” 无鸣看着地面,道:“殿下请吩咐。” “本公主的母妃和两个姐姐将会离开金州前往云德,不过,云德不是最终目的,本公主要你在她们到达云德第二天,将我母妃和两个姐姐带离云德,穿过南陵前往大豫。”她伸手把手里的那封信递到无鸣面前,“到时候你将这封信交给大豫边境守城史张羽,待张羽把我母妃和姐姐接入城内,你再回来。可能做到?” 无鸣沉默,他抬头问:“路途遥远,时间漫长。无鸣不在殿下身边,殿下又该如何?” 魏西溏笑,站在他面前,道:“不是正好检验你这将近一年的师傅,究竟把本公主这徒弟教的如何?”她忽的蹲下来,看着他说:“本公主路路上艰辛,所以本公主要你务必保护母妃和两个姐姐安危,不得让任何人动她们一根头发,否则,本公主拿你是问!” 无鸣低头俯身:“无鸣谨遵殿下之令。” 次日一早,魏西溏在裴宸练过剑离开后,也一大早出门去找胡九。 胡九如今正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候,天天抱着丑巴巴的面儿疙瘩得瑟。 面儿小姑娘在努力长到三个月后,总算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大小,黑乎乎的小脸上也总算有了点肉,虽然看着还丑,不过有点肉了那好歹比原来好看点了。这让胡九坚信他家的面疙瘩以后肯定会像他娘一样是个大美人。 初念在胡家的地位极高,她会断文识字,还会为人处世,和胡九的妹子胡衣衣处的十分和睦,胡衣衣的名还是初念改的,原来胡衣衣不叫胡这名,跟胡九一样,直接叫排行,而是叫胡十一,女孩子叫这名,真是难听的要死。 胡九后院那十来个小妾通房,也被初念一点一点的给收拾了,不然老在那勾搭胡九,看的初念眼疼死了。 好在胡九有了个大美人当老婆后,对于收集女人当小妾这事也不热衷了,反正天天有美娇娘搂着睡,他压根不记得后院有几个女人,等他意识到后院的人好像少了以后,胡十和胡衣衣已经站在她嫂子这边,愣是说的胡九把最后三个小妾给卖了出去。 如今整个胡家,就初念说了算,俨然家里的当家女主人。 胡九正抱着黑面儿哄着玩的时候,老远就看到魏西溏在下人的引荐下过来,他直接抱着黑面儿迎过去:“唐公子今日怎有空过来?” 魏西溏道:“没知会便来,九爷勿怪。有件事还请九爷帮忙,不知九爷可愿详谈?”瞅了眼胡九怀里的丑疙瘩,不由说了句:“面儿好似张开了些。” 胡九顿时高兴了:“是吧是吧?唐公子也觉得面儿长的好看了些吧?” 她只是说张开,没说长好看,魏西溏忍着没说出来,胡九还在高兴,“唐公子里面请,有事直接吩咐,胡某决不推辞。”走两步,又对面儿说:“面儿,你看哥哥长的好看吧?你以后肯定也能长的像哥哥那样好看。” 魏西溏:“……” 默默扭过头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初念在正在算账,听说魏西溏过来,她便把账本交给胡衣衣,“衣衣你来,我家前主子来了,我去瞧瞧,顺便把面儿抱回来。” 现在的初念可是极有朱母风范,这气度是真正养了出来,由内而外的往外发散,不认识的人一看她就是位主子,“初念见过公子!” 初念对魏西溏的感激之情那是别人比不来的,虽说即便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处在这位置,可最终的结果还是她有了如今的一切,当初她心里也有点不愿意,觉得胡九长的不好看就算了,还粗鲁的不像样,觉得自己委屈,可看看如今的幸福,哪里是那些被送往大户人家当妾当大丫鬟能比的? 嫁了胡九之后,她所有的想法都收了起来,就一心一意当个称职娘子,没想到胡九虽然长的不好看,看起来也粗鲁,对她却是真的好,完全一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模样。 初嫁过来的时候,胡九怕新娘子不高兴,愣是三个月没挨一下那些小妾,后来他经不住一个狐狸精勾搭,睡了一晚,结果第二天初念哭的梨花带雨,把胡九哭的直接让那小狐狸精滚了,还赌咒发誓再也不纳小妾,后院的那些纳都纳了,都留着。 最后是初念没留住,全给弄走了。 魏西溏对初念笑笑:“初念不必客气,如今你不但是主子,还是当娘了。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初念羞道:“初念前些日子不便见人,殿下勿怪。来,面儿,娘抱抱,让爹爹和公子说话。” 黑面儿就跟知道最喜欢自己的人是谁似得,两只小黑爪子扒着胡九的肩膀不撒手,哼哼唧唧的,声音总算有了点小孩的声音。 初念把黑面儿抱过来,小丑娃就哼哼唧唧要哭,初念赶紧抱走,抱去喂奶她就高兴了,不吃奶的时候就喜欢她爹,才三个月大的孩子,竟然还知道要谁抱不要谁抱。 胡九请魏西溏进屋去谈,魏西溏开门见山:“听说九爷在云德运河认识一些道上的朋友,本公子正是为此事而来。” “公子是胡某的尊客,是我娘子的恩人,公子不必客气,需要什么直说便是,哪怕是杀人买凶这些都不在话下。”胡九还真是把魏西溏当恩人看的,最起码一个媒人的身份确定,然后又是初念的旧主和恩公,初念又在他面前一直念叨唐公子这样好那样好,胡九自然就愈发觉得她好。 “本公子金州有门亲戚,最近要出金州,要经云德如南陵探亲,想走水路抄近道,只是云德运河上有个三青帮常行拦住抢劫之事,所以……” 魏西溏话没说完,胡九已经直接开口:“唐公子放心,三青帮的庞帮主是胡某的拜把子兄弟,当年从山寨逃出来的时候,他的命就是胡某帮他捡回来的,这点小事没甚问题。”站起来跑到后面不知找什么了,一会功夫出来以后他手里多了个铜板,铜板上被钻了个洞,上面系着一个红绳,“这是当年庞帮主在云德运河上成了帮主之后给胡某的,让胡某有什么事就拿这个出来,唐公子到时候叫人把这个拿给他看,保证不会有事。” 魏西溏点头,伸手把那铜板接过来,“多谢九爷,不日必将返回。” 从胡九家出来,魏西溏直接去国子监,国子监内高小胖天天顶着一张怨妇脸,两只小眼使劲儿睁,盯着她看,就想盯的她内疚反悔,叫他继续去蹭饭。 高小胖以前天天跟着小殿下,干什么都被带着,再加上后来涉及到身家性命,他黏的就更紧了,如今小殿下不叫他更,还不让他蹭饭,高小胖表示很痛苦,很难受,觉得人生都了无生趣,他要是再没什么利用价值,他知道那么多关于殿下的秘密,殿下肯定一刀就把他咔嚓了。 魏西溏在位置上坐下,斜眼看了他一眼,“高湛干什么?” 高小胖两只小猪蹄捧着胖脸,凑到她旁边说:“殿下我有秘密跟你说。” “说。” 高小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昨晚上我听我哥跟我嫂子好好说话了……” 魏西溏想弄死他,高泽跟大姐好好说话那是他应该做的,还当事邀功? 见他脸色不好,高小胖急忙说:“殿下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继续说。” 高小胖左右看看,“我觉得这话题还是中午去用膳的时候说比较好,万人叫人听到了,不好。” 他想了好几天,就是为了继续蹭饭活命,这样下去他小命不保。 魏西溏瞪他一眼,他倒是知道想些小法子取巧,点头:“那中午便去吧。” 高小胖一听,小心的问:“那殿下,我离胖佛陀的话……” “许你退后一步。” 高小胖提着的小心肝终于放下了。 午时过去用膳,高小胖喜滋滋的跟着,心里还盼着仙尊肯定不在,到了那一看,果然不在,高小胖顿时松了口气。 魏西溏坐下来后问:“把没说完的说了。” 高小胖坐到她对面,说:“殿下,我是偷偷听到我哥我嫂子说,叫她进宫看看太子妃,嫂子不愿意,我哥说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如今的皇后和太子妃关系好,皇后还叫人给我哥升官了。你说怪不怪?皇后不怪我哥了?” 魏西溏听了先是一愣,随即了然,想也是,皇后正值大肆拉拢人心的时候,原来所有因为太子的死成了她仇人的人,如今全都成了拉拢的对象,当初给他们治罪的是荣承帝,不是皇后。若说他们恨皇帝处死各家子孙,那么皇后就有本事拉拢到这些人成为她的后盾,比如高家。 高宰相和高泽,成功入营。他们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只是太子死后高宰相只能向皇党靠拢,如今皇后对外放话支持立储,偏荣承帝不愿意,她也就故意逆风而上,没有储君不是她的错,她是为国为民。 利用陨石过境制造天授皇权,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泽就是趁着这个势头重新爬了上来,当初他就是因为太子跌倒,如今也是因为太子爬起来。高泽站到皇后那一边,这就意味着高家和腾王是站到对立面的,魏青莲如何看不清? 她就是因为看的太清,才无比后悔当初下嫁的决定,这是要她和王府决裂吗?要她和父王母妃以及三个妹妹老死不相往来吗? 一旦政见不用立场不同,双方就会行同仇敌,针锋相对,更何况如今的高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直接甩开腾王,只要牢牢抱着皇后这棵大树便可高枕无忧。 这本就是显而易见的事,魏西溏听到高小胖的话,她问:“大姐可有说别的?” 高小胖撅嘴,“大姐好像就是不愿意,后来我大哥就有点生气……不过他没对大姐大呼小叫,就说大姐叫她失望,他在关键时候,她作为妻子竟然不帮他。” 魏西溏伸手拍在高小胖的肩膀上,说:“你晚上回去若是看到大姐,就让大姐去,否则她岂不是和你大哥生分?你去告诉她,就说是她父王说的。” 她若是去宫里见了太子妃,就等于是让人看到她是向着皇后支持夫君的,反倒可以护她安全。 高小胖张着嘴,点头“哦”了一声,半响才道:“殿下,我不说是你说的啊?” “说父王说的。不许叫旁人听到,包括你那蠢货大哥。” 高小胖不敢反驳,点头:“绝对不叫人听到。” 腾王妃和魏红衣以及魏静思是在旁晚十分离开金州的,魏西溏把那枚铜钱交给魏丁,让魏丁负责照顾他们起居,无鸣负责安全,另带不过护卫一起出发。 她们走后的第二天晚上,陨石雨群如期而至,恰好在在钦天监预计的日子内,夜夜都有人守着记录,果然在夜空看到流星过万疾驰而过。 当夜这事就传到了荣承帝耳中,他立马招来仙尊询问:“仙尊现在可知是凶兆还是吉兆?” 相卿直接跪伏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乃大吉之照。陨星齐现,呈现天照,凰女现世,乃天佑陛下万寿无疆天禹江山永固!” 荣承帝急忙问道:“凰女?在什么地方?凰女若是在境内,可是就能保朕和朕的江山永世长存?” 相卿应答:“回陛下,正是此意。凰女乃仙界祥瑞鸟转世,万年才有转生一世,陛下恩泽无边,祥瑞鸟降落天禹,乃天禹大兴。恳请陛下下旨速寻凰女,祈福天禹风调雨顺万民皆福。” 荣承帝一听,顿时大喜,一万年才转生这一世,还落在天禹的地盘上了,这是多好的事,赶紧下旨寻找凰女,要求金州城内各家有八到十二岁之间的女子全部报上名册,须如实禀报生辰八字,自有宫里那位仙尊根据八字召见。 金州城内外的人家都盼着自己闺女能成为保佑天禹吉祥的凰女,自然恨不得一下子提供几个生辰八字,肯定不会作假。 可惜金州所有的女子都过了一遍后,没有一个符合要求。 于是荣承帝下旨在金州周边地区再找,依旧没有符合要求的女孩。 荣承帝脸色难看,对负责此事的官员冷面相对:“一群废物!竟然连凰女都找不到!找不到再去找!” 相卿求见荣承帝,提醒:“陛下,凰女贵为祥瑞仙鸟,在下以为此等仙物该从皇家女中找寻,平民百姓哪有那等本事?” 荣承帝顿时觉得有道理,于是把皇家公主全部整理出来,报出各自的生辰八字,结果依旧没有。 相卿一脸为难道:“陛下,恕在下无能,现有公主并非有凰女转世。不知陛下是否还有公主遗漏?” 荣承帝拧着眉头,突然道:“红灵!红灵公主!” 相卿淡笑道:“那便请陛下请公主入宫。”   ☆、第062章 凰女出世 062 腾王带魏西溏入宫,因为传话的公公特地关照,要求红灵公主盛装觐见,所以入宫之前,腾王叫人把她打扮了一番,再出来以后,那就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父女俩一起入宫,腾王牵着魏西溏的手,一边走一边关照:“池儿,到时候不管你皇伯父说什么,你都不要害怕,父王一定会保护你。” 魏西溏点头,半响她问:“父王,你为何要保护池儿?” 腾王笑道:“傻孩子,父王不保护你们,那要保护谁?父王要是连自己的宝贝闺女都护不住,那还能保护谁?别说傻话,你、还有你三个姐姐和母妃,都是父王这辈子要拼命保护的人,要说为何,父王哪里知道?谁叫你们是父王的亲人?” 魏西溏没再说话,腾王比她高,走的步伐比她大,即便牵着她的手,也是走在前面。她抬头看着腾王的侧脸,依旧沉默的没再说任何话。 腾王府的红灵公主被打扮的跟朵小花儿似得出现在荣承帝面前,以前她也是穿着小姑娘服饰出现过,不过从来没这样这样过,乍一看还是个挺好看的小姑娘,额头还被点了红点,穿了红色的一群,一头漂亮的黑发被梳的十分齐整,规规矩矩的在下首跟着她父王一起跪下行礼。 “臣弟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红灵叩见皇伯父,皇伯父万岁万万岁,扣减皇伯母,千岁千千岁。” 荣承帝抬手:“平身。红灵,皇伯父叫你带了生辰八字,你跟你父王说了没啊?” 魏西溏应道:“回皇伯父的话,说了。”她扭头看向腾王,腾王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拿给她,魏西溏伸手把那纸展开:“皇伯父,这红灵的生辰八字。” 荣承帝身边的一个老太监过去把那纸拿过来,呈给荣承帝,荣承帝指了指相卿,“请仙尊过目。” 腾王的表情有点微妙,什么样的状况才会让荣承帝和皇后同时接见他家池儿? 以前收集了那么多名册,也没见两人露面,如今倒是这样重视,为什么? 腾王不知道,魏西溏却是知道的,因为她是最后一个皇家女子,等于是有关凰女之说的最后希望。 相卿拿着那张写着红灵公主生辰八字的纸条,轻轻揉成一团,放在掌心研磨,不多时本是雪白一张纸在他掌心以米分末状飞散出去,没有落在地上,却以悬浮的状态飘在半空,直到最后一点落下,逐渐自动汇聚成一只头顶祥云脚踩火焰的飞鸟形象。 荣承帝和皇后一脸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仙尊!” 相卿的手轻轻一拍,那只火焰鸟瞬间以米分末状落在地上,他对荣承帝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凰女现身。” 腾王的眼猛的长大,他扭头看向身侧打扮的小花儿一样的小姑娘,“你是说池儿是……” 相卿从椅子上站起来,围着魏西溏走了一圈,看向荣承帝问:“敢问陛下,天禹近年可有内忧外患之况?” 荣承帝想了想,才道:“除了朕登基前后有些内乱,并不大事。”他疑惑道:“仙尊,既然凰女一直在天禹境内,怎天禹还会有祸害发生?”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凰女是祥瑞鸟转身,而在仙界之内,祥瑞鸟以雌为尊,红灵殿下近十年皆以男儿身行事,雄挡雌道,自然挡了祥瑞鸟本身瑞气。” 皇后听闻祥瑞鸟以雌为尊的时候,眼中的兴奋一闪而逝,果然是天意如此,女帝星,以雌为尊,偏偏是在这一年出现,真正天意如此。 以前看魏西溏不过就是冲着身份瞧上一眼,倒没仔细瞧过,如今再看,皇后便怎么看都觉得顺眼,原来她的存在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为了保佑她登基称帝,这腾王家的红灵公主,分明就是自己的福星。 荣承帝也看红灵公主极为顺眼,以前不觉得,给什么都是腾王闹去的,如今再看,越看越觉得有仙人气息,原来是祥瑞鸟转世而来的。 再看腾王,荣承帝又是一肚子气,伸手指着腾王道:“你呀你,都是你!你可真是差点害了整个天禹!” 腾王什么话没说,赶紧跪在地上,“臣弟知罪!” 魏西溏一见,也跟着跪了下来。 “要不是你一直把池儿当世子养,老老实实承认她是个郡主,天禹哪里会有今天的事?”荣承帝认定是因为红灵男装的缘故,才发生了今天这么多事,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这都是腾王的错:“要不是你把红灵当世子养,朕的太子也不会出那样的事,西关也不会战事延绵……你说你到底按的什么心?” 腾王低头跪在地上,眉头紧拧,那些大的事竟然也能这样算在自己头上,他目光清明的看着地面,一句话不说,只道:“臣弟有罪。” 魏西溏的眼睛扫了眼相卿,跟着腾王把头磕在地上,大声说:“皇伯父息怒,父王全是为了红灵才会这般行事,若是皇伯父罚,求皇伯父罚在红灵身上,红灵愿代替父王受罚。” 相卿回身对着荣承帝一拜:“陛下!王爷虽把殿下当着世子养了十年,却也护住了凰女性命。这世间如在下一般的方外之人众多,若是让人看出天禹祥云盘绕瑞气冲天,想必也使出无数破解之法,若让周边他国得知,只怕凰女尚在襁褓之中,就会被人抢走。凰女幼年并无自保之能,王爷无心插柳,让凰女平安至此且无人发觉,实乃天禹之福。” 这话一出,荣承帝的火气就慢慢下去了,他急忙对魏西溏道:“红灵快起来,你是仙界祥瑞鸟转世,有仙人之躯,不可轻易礼拜。即日起皇伯父免你行跪拜之礼,你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你只管跟皇伯父说,你要什么皇伯父都给你……” 魏西溏回身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腾王,皱着眉头道:“皇伯父,红灵自幼被教导,以父为尊,皇伯父免了红灵跪拜礼,可父王还是跪着的,红灵怎敢接受?若是传出去,不叫人以为红灵不懂事么?” “你是凰女之身,岂是凡人可比的?”荣承帝拉着她,哄道:“你跟旁人是不同的,皇伯父自然要待你不同……” 魏西溏抿嘴,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皇后在旁开口道:“陛下,红灵说的不错,虽说红灵贵为凰女,可她毕竟是腾王府的公主,若是叫人知道,岂不是笑话?” 荣承帝愣了愣,语气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腾王起来吧,既然红灵和皇后都这样说,以后你的跪拜礼也免了。” “臣弟谢主隆恩。”腾王最后行了礼,然后小心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凰女现世,荣承帝龙心大悦,即刻命中书省草拟诏令,正式对外颁布凰女降临一事,腾王府的红灵公主乃仙界祥瑞鸟转世,顺应天意降落天禹,寓意天禹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钦天监选定黄道吉日,安排凰女祭天佑天禹万年昌盛。 诏书一出,即刻传遍天禹,真假黎民百姓是不知的,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那便是凰女落在天禹,则意味着天下太平。百姓自然是愿意看到有这一位喻示祥瑞的人物在。 腾王对荣承帝如何安排他的小闺女做这样那样的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毫无疑问,凰女的身份让他的小女儿的身份灌上了神秘的色彩,也让她在声誉上占了先机,虽然不确定这事到底是视线图谋,还是无意促成,腾王都觉得这是把她彻底推出去,面向大众的一个最佳时机。 腾王不觉得自己在荣承帝那里受了委屈,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要随时要让他的小丫头处在最佳最安全的位置,别说荣承帝只是训他两句,哪怕是当场要砍他的脑袋,他也绝不吭一声,只要他保证他的小闺女是始终安全的就行。 而这件事后,也愈发坚定了腾王要强大的决心,因为只有这样,小丫头登基的时候才不会遇到更多的阻碍。 皇宫之内,皇后也正在向荣承帝进言,怎样才能保证凰女安全,如今昭告天下以后,谁知道会不会有他国人想要把凰女抢走的? “陛下,凰女安危乃国之大事,万一出个意外,岂不是坏了大事?” 荣承帝想了想,“让她搬到宫里住是最安全的,在皇宫里能有什么事?总比腾王府来的好。” 皇后站起来,对着荣承帝微微一笑,道:“陛下,臣妾倒是有个注意,只是不知陛下会不会答应。” 荣承帝刚服了药,正是药性发作的时候,自己就觉得自己身体逐渐充满了能量,脑子完全被他身体的感觉吸引,听到皇后的话也是模模糊糊不甚真切。 他闭着眼睛享受身体年轻化的转变,嘴里道:“皇后说来听听,只要是为了凰女好,朕有什么不答应的?” 皇后轻声道:“臣妾以为,凰女的安全由腾王负责最为妥当。其一,腾王是凰女的生父,天下父母心,若论最想保护凰女安危的人,自然是王爷居第一,这岂不是合了陛下的意?其二,若腾王守护不力,一旦凰女有个三长两短,那便是王爷的失责,那么……”皇后看向荣承帝,道:“陛下不觉得王爷最近风头太盛?” 这话有挑拨之嫌,却是大实话,否则荣承帝也不会处处针对腾王,两句话不说就能从他身上找出错处。现金仙尊找出凰女就是腾王之女,若是无缘无故或是为了小错治腾王的罪,自然服不了众,不但朝里的大臣们不答应,只怕百姓也会起疑,更会教凰女心有怨气,若是她因为这个不真心祈福,反而坏了大事。 所以,皇后的话分析下来,倒是让荣承帝迷糊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若是谁护凰女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自然是腾王最恰当,凰女真出了事,哪怕降腾王一个死罪,恐怕他也无话可说,更是堵了外人的嘴。 因为凰女的身份,公主府直接赐下,还另赐了一众奴婢嬷嬷和家丁伺候,只不过这些人到了魏西溏手里,直接就被魏西溏不动声色的过了一遍,说是伺候,其实还是看着凰女行动毕竟她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天禹,要随时保持动向了解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换人之前,魏西溏是给每个人都做了个详细的行踪跟踪,接替的人会按照原有的路子行动,不叫宫里想要监视的人得回消息的那位起疑。 荣承帝是真没这样的心思,而迫切需要拉拢和看着凰女的,自然就是那位皇后娘娘。 春婉在凰女现世这日午时产下一个小皇子,这让皇后大喜过望,凰女现世果然带来吉兆,她需要的就是一个小皇子,春婉竟然就生了小皇子,只是小皇子出世以后的同时,春婉则直接没了,按照接生产婆的说法,婉贵人是在产下小皇子的时候就断了气,属难产而死,至于事实真相,只怕皇后才最清楚,因为小皇子到了皇后怀里以后,那帮伺候的奴婢和接生婆,没有一人再走出那间满是血腥味的宫殿。 皇后抱着小皇子,她怀里有了她前进的第一步。原本她是不想留,不过,腾王一日不除,就需要皇子来占位,否则,皇家子弟没了,王爷还在,天下的众望所归自然轮不到皇后,不管她到时是否大权在握,想登基称帝只怕阻力重重,所以留个小皇子,若是不闹直接称帝,那便从垂帘听政开始,只要有这个小东西在,天禹迟早都是她的。 荣承帝得知自己又有了个小皇子,顿时喜上眉梢,啊,又多了个药引子。 皇后只开始服了那两粒药丸有效果之后,之后的药丸对她并无大效果,后来才知开始那药丸跟太子有关,所以她服下才有效果,而其他的药丸跟她没有关系,所以荣承帝服了才有奇效,每每看到荣承帝那张脸出现在她面前,皇后都会恨的咬牙,后宫的女人图的是什么?不就是荣承帝的宠爱?可她呢?就如受了大半辈子寡一样,荣承帝一天换一个女人,哪里还会把年老珠黄的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想到这个,倒是对太子遗孀太子妃有了同情,她熬了这么多年,对那方面的事也没多大兴趣,可太子妃才十五岁,嫁给太子不到半年太子就没了,她这后半辈才叫一个凄苦。 皇后当初没提出让太子妃陪葬,那是她恨太子妃到极致,若是让她死的干脆那是便宜了太子妃,既然恨她,那就让守寡,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如今因为亡太子的势力让皇后尝到了甜头,让她也重新想到了太子妃,最近一阵太子妃被皇后安排到了像样点的宫殿,甚至还是去看了两次,郡主魏青莲进宫拜见皇后,皇后还主动让她去跟太子妃说话聊天。 高泽一跃成了皇后身边的红人之一,一如当年在太子身边的模样。 高泽这人其实有些怪,若是说他没甚眼界,偏在主子面前极为机灵,说出的话也极有建设性,眼界看的极远,多少还是有些真本事。只是到了高府,他面对高家的院子,他就满心烦躁,不论是看到高夫人还是看到魏青莲,他的眼中都是不耐。面对高夫人的时候那是长辈,又是继母,所以他必须忍,但是在面对魏青莲的时候,他则完全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情绪。 别说是个郡主,哪怕是个公主,嫁了他也是他的妻,出嫁从夫以夫为天,本就是应该是她做的,哪个当夫君的对娘子唯唯诺诺点头的?以前高泽不会,现在的高泽就更加不会。不但是皇后,哪怕就是高泽,也曾提出腾王在一天,皇后想垂帘听政怕是不容易。 高泽想要什么?其实他更想看到的是家里那个女人跪在地上求他放过腾王的性命,这才叫他解恨。 他娶她不是心甘情愿,从来都不是,是她死皮赖脸赖在自己身上的。 他和董双鱼还没有见过,不过,他有了入宫的地位,也能和高演一起入宫,更能父子俩私底下做好探讨,一起去找皇后的其他势力碰头。高泽犹如翻身的咸鱼,在高家的地位重新站了起来,高夫人如今也不敢再对他趾高气扬,更加不敢提拉高湛上嫡长子位置的话。 在魏西溏眼里,整个高家最聪明的人真的只有高小胖,看看他从小到大在什么环境里养大?亲娘对高泽那样,他都有本事叫高泽现在看到他还会关切的问候一句,叮嘱天冷天热减衣添衣,还会真心实意的关心一句,这就是高小胖的本事。 高湛跟魏青莲传了话以后,魏青莲才知道父王为了应付金州随时可能发生的动荡,已经派人把母妃和两个妹妹送去母妃家乡云德,倒是悄悄松了口气,好歹王府确认有三个人安全的,这就极好了。 现在高湛又偷偷跑来跟她说,池儿竟然是仙尊口中所说的祥瑞年转世,皇帝和皇后都把她当神仙捧着,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池儿如今安全,担心的是怕她现在被捧的越高,若有意外只怕会被摔的更惨。 再一个,就是高泽对她的态度。 高泽对她的态度在魏青莲眼里就是个风向标,现在的他的态度分明就是告诉魏青莲,如今他有了更大的依附,腾王他根本不看在眼里。高泽在明知腾王身份地位的前提下摆出这样的态度,局势自然对腾王不利,魏青莲自然担心。 魏青莲如今异常安分,她本就不会惹事,最近更加是温顺,高泽再催她入宫,她便乖乖听话入宫,拜见皇后,也笑脸面对太子妃,拉着她的手呼称姐妹。 魏西溏现在的身份让她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甚至在遇到朝中大臣的时候,他们都会恭敬的退避让行,生怕冲撞了如今被荣承帝和皇后两大权势云端之人相互争夺和拉拢的重要人物。 皇后一党觉得所谓凰女,就是皇后捏造出来制造她日后爬上高位的噱头;皇党则认为,凰女是陛下顺应民心安抚百姓捏造出来的人物,以方面他接下来的通知;而那些看似中立实则是腾王党的人却认为,凰女其实是腾王为他以后方便行事捏造出的人物,否则为何凰女人选不是宫里的公主,而是腾王府的小殿下? 总之,各众大臣没几个人相信凰女之事,愿意相信的除了那几个身居高位的人外,还有就是被大众糊弄的黎民百姓,他们的共同点皆是有所寄望,虽然寄望点各不相同。 凰女出世,她的出现给百姓带来的第一个好处就是减税,荣承帝本意是为了庆祝凰女出世,从而提出减税政策。三日后又发诏书,拨重金承诺彻底整修江南水患…… 一系列利民政策的颁布后,导致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百姓对于凰女是祥瑞鸟转世一事深信不疑,否则这么多年没有发生的事,怎就在祥瑞鸟出现以后发生?凰女果然是个能造福天下苍生的神女。 最开始的话是怎样传出去的无人知道,反正,民间很快流传凰女的各种祥瑞传说,而凰女的本尊红灵公主的自幼的成长经历也逐渐被人扒开,当一个人被神话以后,她曾经的言行也成了为国为民的先兆。只不过民间的这些传闻,传不到高高在上的宫里那些人罢了。 魏西溏提着剑在王府练剑,腾王在旁边指导,她一边练剑一边道:“父王,你不用时时盯着孩儿,孩儿心里有数。他们不就是要你这样紧张?你若真这样紧张着孩儿,只怕是中了他们的计。” 腾王道:“父王知道,只是若是不护着,谁知他们会不会为了置父王的罪,特地派人过来找你麻烦?你如今身边没人护着,父王不放心才是真的。你武艺虽有长进,不过终究年纪小,万事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腾王如今在腾王府的布下明兵暗将不少,在国子监周围也是派了人守,白日去练兵,早晚必然是要接送她的,午膳的时候魏西溏去的那宅子,回回都有几个小童抬了轿子进出,想来仙尊也是有所准备。 高小胖看着曾经的小殿下,突然变成了神仙转世,哦,是神仙鸟转世,有点不习惯了,这点不习惯让他时不时就跑到裴宸身边,两人一起对着魏西溏看,怎么他们以前就没发现小殿下哪里长的像鸟,也看不出来她跟旁人有点不一样呢? 高小胖一拍大腿,想起来,扭头跟裴宸说:“我想起来了,殿下确实有跟旁人不一样的地方!” 裴宸好奇:“哪里不一样?” 高小胖说:“殿下欺负人最厉害。你说是不是因为神仙鸟的嘴是长的,最会啄人呀?” 裴宸:“……” 魏西溏斜眼冷笑,“高湛,你等着,其他那日本公主就顺便跟说两句,就让你这辈子和下辈子跟神仙也没关系。” 高小胖后悔:“殿下,我就是随便说说,我就是瞎猜的!” 现在在国子监内外,其他同窗看到魏西溏都要恭敬虔诚的行礼,俨然成了国子监的稀有人物,若说以前还有不长眼的说话刺人,如今那是大气都不敢喘过,毫无疑问成了国子监地位最高的人。 十七皇子听说病了,不知是甚毛病,反正好多天都没来上课,他本来就坐在后面,没人关注过,如今没来还是没人关心,都是帮不懂事的小少年,谁能关心谁啊? 荣承帝为了让凰女祥瑞气发挥功效,以后都以女装世人,魏西溏现在来国子监,回回都是一身漂亮的小姑娘装扮,吸引了不少正值懵懂期的小少年。以前跟她是被打怕的,如今探着脑袋跟她说话是因为她是小姑娘,还是个穿的特别漂亮身份不同凡响的小姑娘,递小纸条的人都多了。 高小胖很生气,谁递小纸条他都扯下去撕碎,还跟魏西溏认真的说:“殿下我跟你说,付大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看着你,不能让你被旁人家的勾去,你可不能看别人的小纸条,你看我挨你这么近,我都没给你递小纸条,就是我要听付大哥的话,你要是接收旁人的像话吗?” 然后高小胖怂恿裴宸,把那些给小殿下递小纸条写爱慕诗的少年拖巷子里挨个打了一顿,总算成功制止了这个浪潮。高小胖擦汗,惆怅的说:“付大哥啥时才能回来啊?殿下这样长的丑的都不讲究的,我哪能制止得住啊?” 裴宸忍不住说了句:“其实人家长的也不丑……” 高小胖很生气:“怎么不丑?小爷我就是金州第二美,长的不如我好看的,都是丑!还有你,你都长这样了,坚决不许给殿下递小纸条。人得有自知之明,明白不?” “……”裴宸觉得高湛就没甚自知之明,也不好跟他吵,只好说:“我不擅吟诗作对,所以我递不了小纸条。” 高小胖掐腰,“算你识相,我要当付大哥的坚决的后盾,绝对不能叫人把殿下给抢走了!”   ☆、第062章 翘辫子 最近高小胖蹦跶的特别厉害,人高小胖就觉得他是替付铮守家门,以前不觉得小殿下长成什么的,如今一看,小殿下穿上好看的衣裳,人好像也好看了不少,要不然那些死小子干啥给小殿下写情诗? 付大哥说了,殿下身边不能出现除了高小胖以为的男子,若是有了,大的小的高小胖都要负责打死。高小胖肯定是打不过裴宸的,所以他就千方百计阻挡裴宸往殿下身边凑,时时提醒事事提醒,打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成功制止裴宸和殿下的接触就行。 好在让高小胖放心的是最近腾王爷跟的频繁,那些死小子一看到腾王爷跑的比兔子还快,那是殿下的爹,谁不怕? 腾王对魏西溏的重视正是皇后希望的那样,她就是要让腾王重视,这样对于保护凰女有利,如果他保护不力,那就可以名正言顺治他的罪。 如今的红灵公主可不单单是他女儿这么简单,她还有个更重要的身份就是祥瑞鸟转世的凰女,这个涉及天禹龙脉,自然是头等大事。 荣承帝的脑子愈发迷糊,他脸上越年轻,人就越放纵,而脑子就更容易迷糊,皇后有心,得知丹药对自己没甚效果以后,便放弃再服,只是后宫里的小皇子越来越少,如今就剩皇后身边养着的那个最小和十七皇子,其他皇子不是贪玩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就是犯了什么病治不好没了,总之如今后宫的皇子是越来越瘦。 如果不是董贵妃觉得怪异,把十七皇子以生病为由从国子监拉到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护着,只怕世上再没有叫小十七的人了。 董贵妃确实觉察到了危险,怎宫里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没了?其实宫里死个皇子公主算是正常的,自古以来,就宫里死的人最多,只是死了这么多皇子,皇后和荣承帝的态度才叫惊喜。 都是做做样子打杀几个照顾皇子的宫女太监,似乎死去的那几个皇子也就值几个宫女太监的命,根本不放在心上,荣承帝当初是怎样重视子嗣?如今呢?这态度太值得人怀疑。 再一个,董贵妃发现就是自打陛下服了返老还童的仙丹之后,宫里才开始频繁的出现皇子没了的事,是不是皇子没了和陛下的还老还童有关? 荣承帝自己有了还老还童的仙丹,却从来没说分给旁人,就算其他嫔妃千方百计跟仙尊示好,以求一两颗仙丹,这些都是不允许的,荣承帝严禁后宫嫔妃和仙尊有任何接触,否则以死罪论处,谁还敢要? 如今皇后在宫里的地位大不同,朝堂上有皇后的势力,而后宫之中,她又是中宫之主,荣承帝对政事的兴趣远远不及对女人的兴趣,皇后自然有了近一步接触朝政的机会。 所以,后宫除了荣承帝,还有一个能和仙尊接触的人,只有皇后。 相卿步入偏殿,皇后正端庄的坐在椅上,看到他进来,皇后便道:“仙尊,本宫今日请仙尊过来,事关陛下龙体,本宫心甚忧虑,还望仙尊如实相告。” 相卿施礼:“在下世外之人,不问世间俗世是非对错,若在下知晓,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后站起来,伸手屏退左右,从上方下来,走的相卿面前,头上一只展翅飞扬的金凤随着她的动作颤动,她走近,压低声音问:“敢问仙尊,陛下如今的龙体愈发精神,可是意味着陛下龙体是越来越康健,直至万寿无疆?” 仙尊低头应道:“回娘娘,若陛下身体并无外界引起的挫伤活抱恙,自是永生不老。” 皇后的眼珠子滚了一圈,确认似得问:“仙尊的意思,如果陛下要是感染了什么急病,龙体还是会有损伤?” 相卿笑道:“正是。长生不老仙丹只管维系长生,不管治病。病,还是要宫里的御医们治的。” 皇后缓缓站了起来,“仙尊这样说,本宫倒是放心了,只要保证陛下龙体不染恙,便能让陛下长生不老。有劳仙尊,本宫这里替陛下谢过仙尊。” “不敢。”相卿弯腰:“相卿告退。” 待仙尊走后,皇后的脸上露出些喜色,仙尊什么事都跟她说,俨然是把站到她这边的,有仙尊相助,自然事半功倍。 难得一晚荣承帝愿意陪着皇后用膳,席间只被水呛了,稍稍咳嗽两声,皇后便大惊失色,又是着急又是担忧,还把御医都惊呆过,口口声声说是荣承帝怕是受了凉,咳嗽了。 荣承帝自己觉得无恙,直接把御医都赶走了,因为皇后的大惊小怪,觉得烦躁,竟然甩袖走了,哪里没去,偏是去了董贵妃哪里,董贵妃和皇后素来不对盘,听说荣承帝去了董贵妃那,皇后的脸色能好看吗。 这天禹的天都要变了,这些女人还一个两个的不把她放在眼里,皇后只觉得可笑,看来只有等她们死到临头了才会知道她的厉害。 荣承帝服丹药的频率愈发的高,只要他觉得自己今日哪一点不满意了,就会服上两颗,而皇后显然也知道了他这习惯,药只经过皇后的手两次,荣承帝便在宠幸一个美人的时候力不从心,气喘如牛的倒在她的身上,竟然连翻身的力气都使不上了。 荣承帝压在那美人的身上,对着门外的太监喊:“来人,快拿朕的丹药!” 殿内烛光昏暗,丹药的色泽被烛光照的有些变了色,太监一手捧着仙丹,一手拿了杯子:“陛下,丹药来了!” 荣承帝一把抢了过来送进嘴里,就了水直接咽下,然后他便打算重整旗鼓施展雄风,不妨刚开始用力,便觉得心脏突然一阵绞痛,接着这种痛快速传遍全身,竟然思路清明身体却麻木不能动弹。 再后来,荣承帝便眼睁睁的看着来来去去的御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皇后哭哭啼啼过来,说都是那狐媚胚子使了下三滥的手段,给陛下喂服了那种不干净的药,才让陛下变成这副模样。 总之他的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可没一个人能帮得上忙,荣承帝想说叫仙尊,快叫仙尊,仙尊是神仙,肯定会有法子救他,可没有人知道他的意思,他只能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 身边的人逐渐少了,最后只剩下皇后一人。 皇后对殿里的太监宫女说了声:“都下去。” 如今宫里最大的人不少荣承帝,而是皇后,荣承帝如今不过是个废人,就连无根的太监都能拧上一把,更别说其他人了。人一旦没了用,哪怕是再尊贵的人,也无能为力。 皇后的唇边挂上一抹笑:“陛下,臣妾十分担心陛下,也不知陛下何时才能醒来。臣妾知道陛下留恋时间,只是这世间不留陛下,天意注定。陛下一定十分不解,为何服了仙尊的丹药以后,就全是麻木不能动弹。”她伸手掩嘴,笑出声来:“那臣妾不妨直言相告,陛下昨晚上服的并非仙尊炼制的丹药,而是臣妾为陛下千挑万选的毒药。” 荣承帝的眼瞬间睁大,只有眼珠子可以转动的身体,死死盯着皇后,似乎要在她身上盯一个洞出来了,可惜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皇后继续道:“您放心,此毒臣妾早已找人问过,世上无药可解,所以陛下的死期定在三日后。今晚陛下宠幸岳美人,岳美人为了怀上皇家子嗣给陛下下了宫中禁药,导致陛下如今犹如活死人。所以,臣妾已经替陛下杖毙了岳美人,震慑后宫以儆效尤,如今,陛下便可安心去了。至于皇位,”她伸手拿出一份遗诏,展开,道:“文蒿是陛下唯一骨肉,皇位自然只能传于文蒿……哦,陛下您是说还有十七皇子?” 皇后低头一笑,“您放心,今晚董贵妃听说陛下驾崩,刚刚演了一出闹剧,想要逼宫拥立小十七呢,不过,本宫已经下旨就地处决了董贵妃和小十七,至于董家,谋反大事,自然是要诛九族的。” 荣承帝听的一清二楚,脑子无比清明,身体却犹如没了知觉一样,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在哪里,似乎整个人只剩一个脑子而已。 “陛下的遗诏臣妾早已替陛下拟好,就连玉玺臣妾都替陛下印上,陛下只管放心去了,臣妾自不辜负陛下厚望,叫文蒿当个好皇帝,不像陛下这般纵欲好淫……”皇后说这些话的时候,句句温柔含笑,却句句朝着荣承帝的心窝戳去。 这分明就是她预谋已久,分明就是她设的一个圈套,就说为何这一阵皇后在后宫这样老实,原是为了掩人耳目叫他放松警惕,这个毒妇,竟然做出这等事!只是,这些话荣承帝也只能心里想想,却无可奈何。 皇后伸手把遗诏仔细折起,放在荣承帝枕下,道:“等陛下三日后驾崩,臣妾便会把遗诏交出去,到时候文蒿是新皇帝,而臣妾则是摄政的皇太后。” 荣承帝的脸上做不出任何的表情,皇后唯有从他的眼睛里才能看到他的愤怒。 皇后笑的凄苦:“陛下心中定是想着臣妾大逆不道,可陛下又怎知道臣妾心中所想?臣妾嫁给你的时候,就是抱着一生爱慕你敬仰你的心,陛下登基称帝,臣妾觉得没爱错人,臣妾嫁的人是天下最尊贵的人……陛下可知臣妾有多爱你?可陛下呢?是你亲手毁了一个爱你的女人!你一个接一个的把你看中的女人纳入后宫,哪怕是个宫女,只要你看上,你就要得到,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皇后!我这一生只有你一个男人,可你呢?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 “你生气嘛?你有何资格生气?”皇后看着荣承帝透着怒意的眼,冷笑:“我不敢说,不能闹,甚至不敢露出一个不高兴的神色,我怕人说皇后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怕人家皇后气量儿小,怕你因为我争风吃醋厌恶……”她低头,眼泪滴在手上,她的声音多了哽咽:“可我不过是个女人,我看着腾王和腾王妃恩爱有加琴瑟和谐,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可知我心里无数次想过那样我和你也有这样的场景……” 皇后伸手捂脸,眼泪顺着脸颊流出,良久之后,她拿开手,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被擦干,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静,她的眼中闪烁着权利的光芒:“是你逼我走到了这一步,我年老色衰,要孩子没孩子,要丈夫没丈夫,我还剩下什么?我除了守着一个皇后的空位,我还剩什么?既然这样,我何不争一争?” 荣承帝已经闭上了眼睛,可皇后知道他听得到,她继续说:“陛下可能不知,仙尊曾跟臣妾说过一句话,他说天禹出现了女帝星,女帝星的光芒已经盖过了帝王星。天禹必出女帝,臣妾就是女帝星,这就是陛下落此下场的原因,这是上天注定的。” 她施施然站起身,道:“既然陛下累了,那变形便歇着吧,臣妾自会派人好好伺候陛下最后这三天三夜,可惜再美的美人送到陛下身边,陛下也享用不了,不如这样,陛下驾崩之日,臣妾便送陛下平日最喜欢的几位妹妹陪陛下下去吧,也好过您一人孤单寂寞了无生趣。” 说完,皇后转身出了宫殿,派去伺候荣承帝的人,自然都是她安排的人,说是伺候,不过就是看着他,让他等死罢了。 荣承帝身体抱恙,次日早朝未上,第二日依旧未见到荣承帝的影子,宫里上下似乎都被下了封口令,却还是有消息传出,似乎是陛下宠幸一个美人的时候出了意外,反正不是甚荣耀的事,所以皇后娘娘才封了口,禁止人谈论此事,而宫里的御医已经连着三日未曾出宫,全力救治荣承帝。 三日后的午时,宫里突然来人敲开朝中几位重臣的大门,急召入宫,到了宫里才知道,原来是荣承帝病中,话都说不出来了。 腾王冲到殿里的时候,就看到地上跪了一片,皇后满眼是泪神情漠然的坐在床边,嘴里说了句:“王爷你可算来了,陛下临终还记挂着你……” 腾王直接在地上跪下,嘴里大喊一声:“陛下!” 然后殿内哭声一片。 荣承帝驾崩。 哭过以后便是遗诏现身,皇后拿着遗诏直接走到腾王面前,“王爷是陛下嫡亲的兄弟,这份遗诏还请王爷宣读。” 腾王跪在地上,满脸泪痕,他双手接过遗诏,展开,待看到上面的内容以后,什么话没说,便照本宣读。 这份遗诏没什么意外,不过就是最小的皇子即位,只是小皇帝年纪尚小,皇后作为女人和小皇子的母亲,听政便成了最好的借口,辅政大臣有三人,皇后的大哥国舅王翰、宰相高演,以及腾王。把腾王列入辅政大臣的位置,也不过是为了堵住外界悠悠众口,让人少生疑虑,三个辅政两个是皇后的人,包括听政的还是皇后,哪里就轮的上腾王说话? 荣承帝驾崩的消息正式发出讣告,魏西溏身上红彤彤的小裙子终于被改成了白色,她扯着自己的衣服给腾王看:“父王,你看,换了白的了。” 不但是衣裳换了颜色,家家户户的门廊都挂了白布,整个金州都沉浸在一片哀伤之中。至于真正伤心的有几个人,恐怕没人知道。 其实腾王伤心过一阵子,只是也就是一阵子,最好的兄弟感情已经过去,留下的都是猜忌,还能有什么感情? 皇后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自己的设想在前进,如今她大权在握,天下都是她的,只要政局稳重,怀里这个傀儡便也可以丢弃,那时候她就是真正的女帝。 后宫的那些女人要么被皇后送进冷宫,要么被直接送去陪葬,再者就是有主动要求出家为尼,留在宫里,最后的结局不过是死路一条。 荣承帝已死,留在宫里的仙尊便提出要出宫云游,皇后哪里舍得让他走,荣承帝长生不老的效果她最清楚,荣承帝最后的死也是因为被喂了药,他服的仙丹是针对他的,若是叫仙尊练出针对她的,还老还童便不是梦。 仙尊推诿了两回,最后一次皇后的话里变带了威胁之意,那仙尊一听皇后这样说,果然答应留了下来,直叫皇后冷笑连连,真正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皇后提过几次让他搬出偏殿,宫里好的宫殿多的是,何必屈就一个破殿?仙尊直以习惯为由,说什么也不愿搬,皇后虽然不高兴,不过看在仙尊一张好皮相的份上,倒是愿意迁就他。 荣承帝美人无数,她却旱了许久,如今成了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自然对皮相极好的年轻男子有了那等意思,只是碍于荣承帝刚驾崩,若是被人抓住把柄,只怕功亏一篑,唯有等上一等,方能成事。 魏西溏从得到宫里隐约有这消息的时候,直咂嘴,“难不成仙尊还要牺牲色相?” 高小胖点头:“仙尊确实有点色相,比小爷稍稍好看那么一点点。”   ☆、第064章 偷人 关于美男子这个话题,高小胖始终和其他人是不在一个路子上的,他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坚定不移的觉得自己就是金州第二美男子。 魏西溏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站起来,“你吃你的。” 两人是在仙尊的那个院子里用膳时讨论的这个话题,感觉跟高小胖没法谈论,魏西溏就只能放弃。 高小胖一脸不高兴,殿下真是的,也不看在他这样忠心耿耿的份上多夸他两句好看,根本就嫉妒,嫉妒他长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听说宫里的神仙鱼在荣承帝驾崩那日一夜之间全死了。”高小胖八卦,“难不成那些鱼真的是带着荣承帝龙气的玩意?” 魏西溏摇头:“这可没人知道,本公主要是哪天不高兴,就在这里添点耗子药,估计这里这些鱼一条都也活不成。” 高小胖:“……”哀怨的说:“殿下你别老是扫人家的兴,干什么说的这么清楚,没意思!别说把耗子药喂鱼,就是喂我,我也得完完!” 魏西溏问:“要不要试试?” 高小胖的脸色当时就变了,胖嘟嘟的一团坐在凳子上,手里还拿了筷子正吸溜什么,半响才哆哆嗦嗦的说:“殿下,我的小命其实也挺值钱的……”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你爹和你哥现在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说完这话,冷笑一声:“大姐还真是替你们高家开了条好路!” 当初魏青莲往宫里跑了那一趟看望太子妃,把皇后触怒了,却让高泽得了好处,在皇后心里总算留下了点忠心的印象。 听殿下说的讽刺,高小胖也意识到自己是也是高家人,顿时吓的不敢说话,低着头半天没吭声。 “本公主没说,你紧张个什么劲?”魏西溏刚说完这话,嘴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日后怕是难说了。” 高湛毕竟也是姓高,高家若是不能灵活机动看清形势,自然是留不得的,若是那样,高湛的处境便会尴尬。 高湛“噌”一下扔了筷子,冲到魏西溏面前,急忙说:“殿下,我们家都是好人,就算我爹跟我哥现在帮着皇后,那也是形势所迫,不是真心实意的。殿下,您可千万不能把我们高家给咔嚓了呀?你看我多好,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你让我撵鸭我绝对不敢追鸡,我多忠心啊!” 魏西溏伸手指了指他,说:“所以才说你麻烦。” 新帝登基,凰女降世的首次祭天大典在九霄神坛举行。荣承帝驾崩,新皇帝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真正忙碌起来的是荣升为皇太后的皇后,作为摄政皇太后,她自然是要把最好的东西呈现出来,否则就是叫人贻笑大方。 凰女是祭天大典的重要人物,祭天祭司是皇太后亲自点出的仙尊,其中一项祭天仪式则为迎帝神,以往的帝神不过是仪式,而这一次的帝神,则有了鲜明的人物形象,祥瑞鸟转世化身而来的凰女。 皇太后对于此番祭天十分重视,下了懿旨,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作死罪处置。 因为这次祭天,工部、礼部可谓人心惶惶,两部的尚书纷纷亲自出马,挨个仔细检查细节,生怕遗漏掉什么东西。 待一切就绪以后,所有人员均布置妥当,时辰一到,万钟齐鸣,皇太后抱着小皇帝起驾至神坛,大典正式开始。 此次大典的守卫是腾王负责,他远远看到自家小闺女被打扮的十分好看。 因为荣承帝驾崩不能穿红带绿,魏西溏便被人换了一身白衣,坐在一个平整的榻上,下面抬着的人足足有十六个大汉,走的稳稳当当丝毫不晃。 皇太后抱着怀里的小皇帝,带着俾睨天下的傲气和得意看着周遭的一切,这天下还不是她的? 她远远看着祭坛上的人,毫不掩饰眼中的企图,她现在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就该得到天下最俊美的男子。 身后奶娘怀里的小皇帝突然在关键跪拜的时候哼哼唧唧哭起来,皇太后急的不行,她猛的回头瞪了奶娘一眼,要她做什么呢?陛下一直在哭,多不吉利? 奶娘也吓的不行,拼命晃着小皇帝,但是小皇帝饿了,前期过程繁复,到了吃奶的时间,小孩子饿了自然就会哭,除非给他吃的堵他的嘴,否则肯定止不住。 皇太后气的瑟瑟发抖,这样重要的时候,陛下竟然哭闹不止,果真是贱女生的孩子,没有当皇帝的命,活该短命。皇太后这样一想,倒是消了火,这样岂不是更应验了她注定要当女帝的命? 龙脉错位,女帝星,凰女降世以雌为尊,所有的一切都预示着她是天定的女帝。 魏西溏看着皇太后的表情,那副豪气万丈的模样,不由感慨一句,无知者无畏啊,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如今的政局有多混乱,有多难以维持。 她怎么不去看看天禹国库库银是否充足,一次祭天大典花费多少?西关战事不断,军饷是否足够?雨季将至,南方修筑堤坝防洪防灾的银子是否拨的出?北方大旱,农庄可有收获?若是天灾过后,灾民入金州,这位皇太后该如何应对?她是要开城放人还是拒之门外?不论她怎么做,都会遭人诟病,她可想好了万全之策?…… 放眼望去,天禹真是一年不比一年,去年虽说也有天灾人祸之事,国库顾忌一项还是能应付的,而今年的麻烦事恁多,荣承帝驾崩前几个月大赦天下还减了税,这么多比帐算下来,只怕皇太后把她的肚兜当了都填不上那么大的窟窿。别看她现在风光,回头臣子的奏折一份份呈上去的时候,她就有的哭了。 摄政皇太后不是那么好当。 魏西溏完全啊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在应道,脑子替皇太后盘算国库的窟窿该怎么填,哪个冤大头愿意填这样的窟窿? 万人瞩目的焦点就是这位额头一点红珠的凰女,画上的神仙人人都见过,转世的神仙去没人见过,很多百姓过来,就是为了一睹祥瑞鸟转世的神女。 高小胖被挤在人群中,挤的他满头是汗,他就是好奇想看看什么样的,结果连人影都没瞧见,气的高小胖大骂:“一个个的挤什么挤?没见过神仙啊?” 有人冲他:“你见过?你见过你挤什么?” 高小胖气结,“我天天瞅见!怎么了?” “你瞅见还过来跟我们挤?吹牛吧你!切!” 高小胖挽袖子,“你想打架是不是?” 那人一看是个死小胖子,跟着也挽袖子:“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死胖子,欠揍!” 裴宸直接过来,伸手把高小胖抓了出去,对那人说了句:“抱歉,得罪之处我那个海涵,请自便。” 一看裴宸这眼神,人家就自然焉了,叽歪了两句就走了。 高小胖蹦跶:“怕了吧?哼哼!” 裴宸摇头,“看不到了,走吧。” “那殿下……” “你自己都说天天看到,还要怎么样?回去!”裴宸直接扯着他的衣领拖走。 腾王其实对于这些繁缛十分不耐,不过是奉命行事,带人四处观察,正叮嘱副将的时候,扭头看到魏青莲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朝着前方走去,腾王急忙过去叫住:“青儿?这个时辰你去哪?” 魏青莲伸手掏出长名帖,说:“父王,太子妃今日叫人给女儿递了贴,说今日祭天大典,宫里没几个人,请女儿过去跟她说话,女儿想着一个人在宅里也是无聊,就去了。本来没想走这条道,就是想看看祭天大典甚模样,才特地绕了过来,要是知道严兵把守不叫人瞧,女儿就不饶这路了。” 腾王点头:“没甚好瞧的,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宫里人少,也没几个主子,你去了做什么?若是随便乱走,误闯什么禁地,便落了人把柄。” 魏青莲笑:“父王还不知女儿吗?实在无聊,过去看看很快便回。” 腾王不好跟她多说,怕被人看到对她不利,点点头:“早去早回,祭天大典过程繁复,还有一个半时辰才结束。” 魏青莲辞过腾王便入了宫。 董双鱼的脸色相较魏青莲初见她时,不知好了多说,脸色水润不算,还多了红晕,犹如盛开的娇花一般叫人怜惜。 今天再见,愈发叫魏青莲惊艳:“太子妃今日的脸色着实好看,就如被水浇淋过的牡丹花。” 闻言,董双鱼羞涩的伸手摸了摸脸,小声道:“许是今日祭天大典,我心里欢喜吧。叫姐姐笑话了。” 魏青莲笑道:“比之前一阵不知好看多少,哪里是说笑话,实在是真话。” 董双鱼拉着魏青莲的手,歪着头笑着说:“多谢姐姐时常来看妹妹,若不是姐姐,我只怕撑不到这个时候……我如今就盼着姐姐多多来瞧我,跟我说说话,我平日没别的盼头,唯有这个了。” 魏青莲低着头笑笑:“我会的。夫君也一直关照我过来瞧瞧太子妃,只是我这人不好动,而且身体不是很好,时常病着,太子妃莫怪。” 董双鱼摇头:“哪里敢怪姐姐?姐姐能来,我便感激不尽。”然后她的视线看向魏青莲的腹部,偷笑道:“姐姐什么时候生个孩子带过来我看看,定然跟姐姐一样好看。” 魏青莲低头,嘴里笑的发苦,“若是真有了,一定会的……”她倒是想怀上,可高泽三天两头不宿在房里,哪里就能怀上? 以前他还时不时去一两次,如今十天半月才会去一次,还是应付似的,这种事她又不能讲,只能憋在心里。 提到孩子的话题,倒是叫魏青莲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说了几句话后,她便站起来告辞:董双鱼送走了魏青莲,叫人在殿门口守着,自己便急急忙忙往内殿跑。 到了殿里她伸手关门,刚要转身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高泽松开手,“那女人走了?” 董双鱼睨他一眼,“她不走你还想多瞧几眼?” “醋坛子!”高泽笑,伸手去撩她衣裙,“刚刚没尽兴,咱俩再来一回……” “别,小心有人听到……”董双鱼半推半就,就在殿门口抵门顺了他一回,事成之后,她趴在高泽怀里,娇滴滴的说:“刚才差点露陷,那女人一个劲的说我脸色好看,吓的我以为她看出来了。” 高泽笑道:“这说明我足够卖力,叫你脸色好看让她嫉妒。” “你还想叫我表扬你?”董双鱼睨他一眼,又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出宫?我不愿这样和你老是偷偷摸摸,你又不是时时都有这样的机会偷溜进来。我真是待够了这个破地方,我瞧着魏青莲都比我过的逍遥,还有你伺候……” 高泽摸着她的背,笑道:“我都伺候过你了,哪里还有力气伺候她?” 董双鱼叹息一声,“我如今就剩下你了,这宫里我一丁点都不留念,泽哥哥你帮帮我,我只想以后夜夜和你同床共枕,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去死。” “我哪里就说不答应了?”高泽叹气:“只是时机未到,皇太后是利用太子上来的,她现在正是要拉拢你和你家的力量,你太显眼,动不了手脚,否则我早想法子带你出去。你再忍忍,别担心别的,我一定带你出宫。” 董双鱼点头,甜蜜的趴在他身上:“我等的。” 门外守门的嬷嬷对着殿内使劲咳嗽了两声,董双鱼慌忙爬起来,“想必是有人陆续回宫了,你赶紧趁着这时候出去。” 高泽爬起来穿衣裳,“我知晓,你待在宫里别乱走,我会收拾。” 目送高泽离开,董双鱼才咬着下唇回殿。 自打太子死后,她便一个人独守空房,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只能以泪洗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高泽对她是真的好,千方百计给她传话进来,叫她安心等着,后来慢慢的,他的东西能请人捎进来了,再后来他能远远的叫她看上一眼,而自打荣承帝炼丹以后,高泽的地方似乎就逐渐上来,有天一大早,他竟然以一身小厮的装扮出现在她的偏殿。 后来董双鱼才知道,高泽父亲早朝,他偷偷办成小厮混进来的,这其中冒了多大的风险可想而知,那日一早,她就直接扑进高泽怀里,享受了一回鱼水之欢,虽然时间短了些,可已足够叫她满足。 再后来高泽便开始有了权力,是不是出现一下叫她放心,虽说两人经常碰面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亲密,不过还是叫董双鱼觉得满足。以前放手的时候很是干脆,如今他成了旁人的夫君,她却觉得他处处都好,太子除了身份上尊贵,其他方面却是处处不如高泽。 想到魏青莲,董双鱼便是满心的妒忌,叫她走了狗屎运,嫁了高泽。   ☆、第065章 人不见了 董双鱼是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她身边的丫头婆子全是当初自己家里带过来的人,就算有皇太后拨了新人过来,那也是不能挨着她太近的。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说什么也不能让不信任的人进来。 若是嫁给太子的时候她是满心权势,如今则是满心高泽,没了对比之后,那高泽自然就是千万般好万般好,越不是自己的,她就越想把他变成自己的。 每回看到魏青莲,她都在心里恨的要死,却又只能笑脸相待,在宫里一日,她和高泽,还要这蠢女人遮掩。 魏青莲从宫里出来,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太子妃似乎……她是过来人,太子妃脸上的那点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养出来的,前一阵她去看时太子妃还是犹如枯草,也就今日脸色绯红,红的艳丽可人。 那含羞带怯的表情和眼里还未散开的春意,分明就是享受男欢女爱后的神情。 魏青莲自己是过来人,哪里不知被心爱的男人拥在怀里享受亲密的甜蜜?可惜新婚时这种事就不多,至于现在,根本就不指望。 她匆忙离开,除了不愿提起孩子这事,再一个则是怕和太子妃牵扯过多,她是不敢朝着那方面想,偏那样又是最符合猜想的,她越想越怕,唯有尽快离开是非地。 如今宫里称得上男人的没有人,荣承帝死了,唯有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小皇帝,大多是太监宫女,魏青莲似乎可以想到,若是太子妃真的偷人,那么此人必然是能出入皇宫的朝中大臣。 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只怕难以说明,朝中文武大臣共有百人,哪里就那么容易探查出来? 晚上高泽回家,对她的态度倒是温和了一些,魏青莲看了眼前这人一眼,突然道:“夫君今日可是入宫了?” 高泽眉眼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董双鱼说差点叫她看出来的话,便道:“今日祭天大典,哪里有时间入宫?我是男儿身,宫里没主子宣召,去了干什么?凭白惹人口舌。” 魏青莲点点头:“夫君今日没入宫,妾身倒是去了。太子妃早上叫人传了帖子,说今日祭天,宫里没甚人,找妾身过去说话。” 高泽点头:“那便好。我因太子有了今日,太后也是看中我这一点,不能叫太后觉得我玩恩负义,我又不便和太子妃接触,唯有你去交好才妥当。” 她笑了笑,随口一说:“今日妾身去瞧太子妃,也觉得太子妃脸色红润,和上次去瞧大不相同。也不知道吃了甚药那样有效,真想讨来吃几颗补补妾身这脸色。” 高泽顿了顿,半响才说:“如今太后执政,就算念在太子的面上,太子妃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他指指桌子上的菜:“好好的一直提太子妃做什么?旁人家的事,不要瞎操心。用膳!” 魏青莲安静用膳,“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哪里就是操心?” 高泽看了她一眼,心里提醒自己,这一阵还是别去找她,免得露了马脚。魏青莲的身份毕竟摆在这,如今腾王又成独立一势,大有和皇太后分庭抗礼的架势,更何况如今她是自己娶回来的夫人,不能太过明显。 晚上的时候高泽在同房时难得积极了一回,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生怕她看出点什么来。 皇太后在祭天大典那日风光无限,总算是尝到了位于皇家权势巅峰的滋味,连带着看着小皇帝也顺眼了很多。 只是正式听政的十日后,关于各部拨款的奏折一封接着一封往龙案上搁,越积越高。 工部尚书上奏,要求拨银修坝,且明确指出这是凰女出世后,先帝对天下发布的正式诏书。坝不但要修,还要修的牢固结实,否则就是愚弄天下百姓,所费银两自然也要多于往年。 西关战事吃紧,西溟被大败过一次后,不敢全兵进犯,便骚扰不断,没有大的战事,却要重兵把守西关,一旦破城,整个天禹沦陷后果不堪设想。西关气候偏寒,入秋后便要棉衣加身,因为金州祭天大典延迟物资派送,如今物资紧缺粮草紧张,付振海发往金州的急报一封接着一封。 皇太后坐在御书房,身侧的奶娘抱着小皇帝候着,她打开一个奏折是要钱,打开第二个奏折还是要钱,钱钱钱,她哪里来的钱?国库的银子都被荣承帝掏出来炼丹药,哪里来的银子? 这会她倒是忘了,祭天大典花费的银两,可是掏空了一半的国库。 眼前一堆奏折,皇太后倒是想大一笔一个“准”字批示下去,只是提着笔怎么也不敢落下,她批了准,就意味着国库要往外掏钱,哪里敢随便批。 西关要军饷物资要过冬的棉衣,修水坝筑河堤到底要怎么修修成什么样,这些皇太后哪里有甚概念,一气之下,传懿旨,把户部工部刑部三大部的人全叫了过来,当着她的面商量,到底哪个先拨银子。三大部的人吵了一上午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人人憋了一肚子气,一个个要求皇太后替他们做主。 高小胖把这事当笑话偷偷告诉魏西溏,听的魏西溏差点喷出一口水,“你听谁说的?” 高小胖抓着胖手得瑟的笑:“当然是小爷我的故事渠道打听来的,都跟说书人说了,到时候这些都成故事。” 魏西溏摇头,高小胖上心的东西怎就跟旁人不一样呢。 “大姐最近还好吗?你哥可有跟她吵架?”相比较而言,魏西溏对魏青莲还是挺上心的,三天两头都会打听一下。 高小胖如今就朝着自己认真观察来的结果说,生怕说错了殿下要砍他脑袋:“我看大嫂不是很开心,也不常出去,这两天要好点,看着人会笑了,前一阵她的脸色一直都拉着的。大哥还会跟她吵架……” 最后这句说的特别小声。 魏西溏点头:“前一阵?那是了,你大哥那几日想必正是春风得意收不住势的时候,人一得意忘了形,跟大姐吵架倒也正常。只是,这两天有什么高兴事叫大姐看到人都会笑了?” 魏青莲的个性就是那样,魏西溏可不觉得她那样。 高小胖鼓嘴,“这个我真不知道。我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就看到大嫂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跟身边的丫头说说笑笑的。” 魏西溏“哦”了一声,“她高兴便好。她还去宫里吗?” “昨天祭天大典哪日她本来想去看看你,不过守卫不叫她过去,她就去宫里,好像是探望了太子妃。”高小胖抓头,“没想到太子妃还有爬起来的一天,本来瞅着就是个废人了。听说皇太后可怜她,还叫她搬到一个好一点的宫里住了。这就是命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看你羡慕的一脸血的模样,出息!” 高小胖叹口气,垂着肩膀往地上一蹲,惆怅的说:“谁说我羡慕她?按照我娘的话说,她那样的就是个寡妇,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可是有从龙之相的人,谁稀罕……” 说道从龙,魏西溏问他:“你时常说什么从龙之相,你觉得你从的龙是何须人士?” 高小胖一顿,然后他慢慢扭头看向魏西溏,憋半天才说:“殿下,我要说了,你可别让仙尊把我做成胖佛陀。” “你说。” “我以前觉得是太子,不过后来太子被你那个了,后来我就想着是不是小十七,可现在小十七因为跟他娘董贵妃谋反逼宫失败,被咔嚓了,不但皇子是身份没了,还被降为庶人,下葬都没入皇陵。所以,我想着……”他偷偷瞅了眼魏西溏,说:“我想着殿下,你以后要不要当皇帝玩玩?” 魏西溏看着高小胖道:“原来你打算从的人是本宫公主?” 高小胖抓头,“殿下,你想不想当皇帝啊?我觉着你要是不想当皇帝,我这辈子都没办法认识能当皇帝的人了,皇太后怀里抱着的小皇帝,总不至于还要我干啥吧?人刚生下来没一个月就是皇帝了,哪里还需要别人废那事?” 然后高小胖伸手胖爪子,一个一个掰手指:“殿下你看看,现在王爷有兵权,这兵权只要不撒手,皇太后也不能拿他怎么了,再者,王爷身边现在也有那么多人帮他,皇太后找茬的理由都没有,她也怕把王爷逼急了,咬死她。还有付大哥和季统不是去西关了?他们这算是从武将里爬出来的,不管他俩是谁,到时候手里抓的肯定都是兵权,殿下身边有三个是掌了兵权的人,还怕谁啊?裴宸他爹和他祖父都是守关的,他爹如今是子承父业,裴宸跟殿下交好,就算他到时候不帮殿下,最起码也不会反对,要不然他还是人吗?颜阴马大凯那帮王八羔子不用怕,到时候去恐吓恐吓,提点一下,帮不了忙不添乱也不错……” 掰完手指,高小胖说:“反正朝里那么多人,个个都是有眼色的,只要掌了兵的人都站在你这边,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魏西溏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是问他:“说了这么多,这个掌了兵权那个掌了财政,好歹人家还有些用处,你说你到时候能干什么?” 高小胖:“嘎?”卡巴了两下绿豆小眼,抓头,一脸苦相:“我,我也不知道……” 魏西溏摇摇头,伸手点了点高小胖的胖脸蛋,“念书不认真念,练武你怕苦,文不文武不武,正宗一纨绔。” 高小胖垂头丧气,不过魏西溏又补充了一句:“好在还有点眼色,不是无药可救的蠢货,不算一无是处。要不然,我当皇帝,你到时候入宫当个大总管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高小胖已经一声哀嚎:“殿下!”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我娘还指着我传宗接代呢,我要是当大总管,我娘肯定得哭死……殿下你饶了我吧!” 魏西溏一脸惋惜道:“其实你很有当大总管的潜质,绝对命长。” “殿下……”高小胖快哭死了,他一点都不想当大总管,他还指着娶个漂亮的媳妇,生五个小胖墩帅儿子呢。 魏西溏只好说:“起来起来,不过就是说说,你还真信了……” 高小胖抽噎:“殿下,你可不能这样吓我,会死人的。”看着魏西溏继续说:“殿下,人家入宫当太监的都是长的好看的,我瞅着仙尊长的好看,你留着当大总管多好。” “他啊?”魏西溏操起手,咂咂嘴,道:“他长大总管有些可惜了,还是当个男宠面首什么的比较适合。” 高小胖刚要点头赞同,突然觉得不对味,什么面首男宠?他可是替付大哥守着殿下的,急忙追过去:“殿下,这可不行,你可是有付大哥了,你们俩可是有婚约的,付大哥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 魏西溏提醒:“这话你说了很多回了。” “殿下,那你得记住!”高小胖跟着她就追,“殿下?你别跑啊!殿下我跟你说,付大哥临走的时候……” 回到腾王府,魏西溏的耳边总算清净下来,腾王还未回府,她一个人在她的小院里练剑,算算时间,若是路上顺利的话,母妃和两个姐姐应该到了南陵。 练了一会剑,她又拿出血红丝,这是无鸣特地给她做的,两个可以束在胳膊上的隐形武器,一层层绕在滚轴上,有个机关按钮,触动机关血红丝便射出,扣回按钮血红丝就会缩到滚轴上。无鸣教她的时候以剑为主,她自己倒是兴趣多多,如今用起来可谓收放自如。 看着像是丝丝柔柔的线,实际上这些细丝上佳的韧性和弹性,具有极强攻击力,若是力量足够大,叫人身首分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听无鸣说,是招摇山上一种猕猴上肢的筋炼出来的,世间极少见的物件。 练完了,她便坐道亭子里,两个孪生小童摆上茶水和零食,她坐在亭子里喝水,喝了一半腾王回来。如今腾王府就他们父女俩在,腾王回来自然要找她,“池儿。” “父王。”她扭头看向腾王,“父王哪里去了?很忙吗?” 腾王在她对面坐下,“忙自然是忙了些。皇太后有些事做不了,尽胡来!一个祭天大典耗了本就不充盈的国库,如今还反过来怪旁人。可怜户部尚书被骂的焦头烂额……” 想想自己怎对她说这些,又一想她迟早要知道的,倒也不遮掩,“这宫里越来越乱,皇太后太过自负,现在来看,她并无高人一等的头脑,还不如当初你皇伯父。” 腾王自然只得荣承帝的死和皇太后有关,只是他要想刨根究底,根本不是时候。 “父王想送你大姐出金州,就怕她不愿意。如今你母妃不在,父王又不好过去说,池儿有时间就过去问问,你如今身份不同,高家自然不敢怠慢你。到时候编个理由,把人接出去。”腾王叹口气,“父王如今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松口叫你大姐嫁给高泽。” 腾王是真有些后悔,愈发觉得高泽靠不住。人往高处走他倒能理解,只是这走到高处就要踩着后面往山顶爬的人,品性似乎差了些。 魏西溏点头:“那孩儿明日就去找大姐,她在金州一日,孩儿也觉得放不开手脚,就怕她听到风声或是被人捉了把柄,大姐确实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腾王点头:“你大姐性子软,心善,容易叫人拿捏住。那高泽对父王都是这样的态度,何况是对她?”腾王直叹气,“真不知道我家青儿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魏西溏听了明白,想必是高泽如今攀上高枝,地位也稳固下来,倒是不把她父王放在眼里,就算不敢给他眼色看,想必也是做了什么叫父王不高兴。 “父王不必把旁人的话记在心里,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她对腾王笑的花儿一样:“只管想想大姐就行,她高兴了便好,哪里还管旁人?不值当气坏父王的身体。” 腾王点头,“倒也没甚,就是担心你大姐在高家受欺负,偏她又是不说的性子。” 因为腾王一直惦记,第二天午时魏西溏便和高小胖去高府,早上遣了人去知会了魏青莲,知道她要过来用膳,魏青莲早早就叫人准备好午膳等着她过来。 高夫人临近中午才知红灵公主要过来,脸色顿时就不好了,红灵公主如今的身份可不单单是公主,那还是祥瑞鸟转世的凰女,到了高家怎能屈就在一个小院里?这是要陷高家于什么样的地步? 可魏青莲心里,池儿就是池儿,就算身份不同,在她心里那也不过是被灌上了凰女封号的池儿,与以前没甚不同,她到高家来看的是自己,第一次她来高家就是在她这小院里用的膳,第二次还是一样。 作为晚辈也不能跟她反驳,高夫人的话她只是低头听着,一句话都不反驳。 魏西溏和高小胖来的时候,高夫人刚刚闭了嘴,高夫人倒是主动见礼:“臣妇见过红灵殿下,殿下万安。” 魏西溏对她点点头:“高夫人免礼。本公主今日过来,不过看看长姐,不必见外。”她上前一步,伸手把魏青莲扶了起来,“大姐你这是要折煞池儿吗?还真敢跪下,回头等娘身体好些从云德回来,看她不削我脑袋。” 对外腾王府是称腾王妃带着两个女儿回云德老家探望家中老人,要过些日子才回来。 魏青莲跟着问了句:“母妃病了?” 魏西溏点头:“路途劳累,加之气候变化,母妃身体有些不适,暂时不宜回来,怕是还要过些日子。” 魏青莲的脸上顿时露出急色,“那些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母妃怎会病了呢?” 可急归急,也没别的法子,她现在又飞不过去,对着高夫人行了礼:“母亲,儿媳带池儿去后院小坐,先行告退。” 高夫人生气也没法子,魏青莲牵了魏池的手就走了,高小胖只能抓头,“娘,大嫂和殿下走了,我们也去用膳吧,我都饿了。” 高夫人只好带着高小胖去用膳,只用膳的时候嘴里说的话也不是很好听:“难怪你大哥不喜欢她,这样没眼力见,有这么大的力不叫高家使,尽做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高湛努力睁着小眼看高夫人:“娘,你不是说大嫂吧?娘千万别这样说大嫂,我觉得大嫂挺好的,又温柔,又善良,又好看。使力什么的,娘,不是儿子说你,这个就是为难大嫂,一头是自己亲爹,一头是夫君,你叫她入怎么给高家使力?难不成爹娘不要顶着不孝的骂名帮着高家?” 高湛说到这的时候是有些担心又有些生气,他娘脑子是不是跟旁人不一样?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不懂,她自己还知道嫁到高家怕挨欺负,和娘家关系那样好呢,何况大嫂是王爷和王妃宠大的,感情那样好,她没和大哥撕破脸皮回腾王府,是大嫂人好心善。再说些有的没的传到殿下耳里,说难听点就是找死。 高夫人被自己的宝贝儿子这样说,脸有些下不来,“湛儿你这就不懂了,嫁出去的女儿扑出去的水,出嫁从夫,你大嫂嫁给你大哥以后,那就是你大哥的人,她帮衬你大哥是应该的。高家是她婆家,她就该帮着高家。” 高湛是真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够本的,如今倒有些觉得他娘比他更笨,不愧是母子俩:“娘,我怎么没见你跟外祖父祖母那边决裂?大嫂要是真跟腾王府决裂,她得顶着多少骂名?她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这些话娘以后还是别说,若是叫外面人知道当家主母这样怂恿儿媳妇,人家不定怎么说我们家多龌龊呢!” 高湛说完,拉着脸,伸手扔了手里的筷子,东西也不吃,直接走了。 “湛儿!”高夫人哪里就想到在她面前素来乖巧的儿子今天突然发的什么疯,竟然还摔筷子走了,高夫人多少也心虚,本来觉得儿子还小,说点什么也没所谓,反正这家里她是主人,她说什么其他下人也不敢乱传话。这会被高湛摔了筷子后,高夫人突然发现儿子好像长大长高了不少,就连他身上去年的衣裳,今年再看似乎也短了些。 高湛晚饭没吃,被气的,都让别乱说别乱说了,他娘还是不听话,刚刚那些话要是殿下知道怎么办?非得把高家害惨了他娘才知道怕。 高夫人心里一直惦记,儿子不吃,她也吃不下,后来端着点心专程送过去:“湛儿?湛儿!娘给你赔不是过来了……” 高湛为这个话题跟高夫人说了一晚上,反正就是让她不要乱说话,还把这时政也说了一遍,其实他本来知道的很浅显,可他身边又裴宸和魏西溏,两人偶尔也会提几句,他在旁边有时候会听到有时候会问几句,本来对这些内容就敢兴趣,如今这样一说倒是高夫人有些惊喜。 她确实不懂这些事情,可她觉得儿子说的好,说的头头是道,也理的顺,“湛儿,娘觉得你说的对,红灵公主如今身份不比以前,你大嫂自然也就有了个了不起的妹妹,你大嫂若是不高兴,那公主自然就不会高兴,再怎么人家都说一家人,多年的感情在……” 高湛这才点点头搭理,“娘早就该想到这些。你想想,殿下跟我亲还是跟大嫂亲?人家为了搭上殿下,都来巴结我,那要是有人来巴结大嫂,不是效果更好?我们高家占着这么大的优势不好好待大嫂,还打算把人逼走?娘你说是不是?” 高夫人现在是他说什么都点头:“湛儿说的对,是娘想茬了,没湛儿有眼力见,娘认错。” 母子俩这就重新和好了。 后院里头姐妹俩正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院门被魏青莲叫人关了起来,没出嫁前在腾王府的时候很放松,如今到了这里规矩多,但是池儿来了,魏青莲又不想委屈她,所以叫人把门关了,说说笑笑也没人听到,自然也没人管。 “父王叫我跟你知会一声,怕金州起乱,要送你出金州,娘身体不适,刚好也想你,叫你去云德。”魏西溏也怕她不同意,心里盘算如何开口。 魏青莲犹豫了一下,问她:“父王说金州会乱?” 魏西溏点头:“对。大姐,父王实是为了你好,他是皇家嫡子,身份敏感,不论是谁都要忌惮三分,如今父王有了兵权,祭天大典之后手中权力也更加稳重,天下人皆知我的凰女转世,父王则是凰女之父,宫里那些人只怕会想方设法消弱父王的权利,毕竟,他越做越大,实在叫人不放心。可事到如今,父王是绝然不能放手,否则死的就是他。” 魏青莲紧张的绷起身体:“那父王他……” “所以,”魏西溏打断她,说:“你若留在金州,父王怕你成为别人对付他的利器,他绝然不会舍弃你,一旦你成了别人对付他的把柄,父王必败无疑。就算是为了父王好,你也不能留在金州。否则你就成了害死父王的罪魁祸首,知道吗?” 魏青莲的表情很震惊,她张着嘴,半响她点头:“池儿,你说的对,我不能成为让别人对付父王的把柄。我离开金州!” “那姐夫……” 她对魏西溏安抚的笑笑,说:“放心吧,我好歹也是腾王府的郡主,他顶多不愿意说几句,拿我没办法。” 魏西溏扬起干净的小脸,对魏青莲笑的灿烂,一副小孩子的模样,叫人没法相信刚刚那些话是她讲出来的:“长姐最善解人意。你若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讲出来,池儿如今的身份不比往常,他们不敢不听话的。” 魏青莲一脸愁的看着她:“池儿,姐姐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仗势欺人,你就是不听。哪能借着身份压人?有理讲理,知道吗?不能太张扬。你这样倒是叫我担心你了,虽说你不能离开金州,不过还是个孩子,直叫人不放心。若是这样,我还是留着金州看着你妥当些……” “千万别!”魏西溏急忙摆手:“我留下来,皇太后都要保护我,怕什么?” 魏青莲只好笑着说:“就你理由多……呕——” 刚开了口说了一句话,魏青莲突然干呕一声,不由拧了拧眉,那帕子擦擦嘴,对魏西溏笑笑:“没事,别担心,好似有些恶心……呕——” 魏西溏看着她,问:“长姐可是有喜了?” 魏青莲愣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惊喜:“难不成真的是……呕——” 魏西溏站起来:“大姐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抓个大夫过来!” 魏青莲赶紧拉着:“池儿,你别嚷出去,万一不是岂不是白欢喜一场?” 她回头笑笑,“放心,我找个女大夫过来便好。不叫你婆家人知道不就行了?” 院子门口自动自觉的候着两个小厮,魏丁走后,另外两个魏甲和魏丙就被魏西溏调了过来,魏甲是家生子,原本一直都是看家的,魏丁走了以后他就跟了出来,魏西溏走的院门口,“魏丙,去找个懂女科的女大夫过来,记得不要叫人看出是大夫,速回。” 魏丙应了一声,快速的跑了出去。 魏西溏对魏青莲笑笑,“大姐放心,很快就会有人过来。” 魏青莲心里有些期待,又怕失望,很是忐忑,桌上那些菜都被撤了下去,就是油味太大让她直犯恶心。 两人等在屋里,不多时,院门被人敲响,魏丙身后跟着一个打扮过的妇人走了进来,“见过两位主子。” 魏西溏示意:“替这位妇人号脉,可是喜脉?” 她问的直白,那女医便认真号脉,完了便是一阵恭喜:“这位主子吉言,果真是喜脉,脉象平稳有力,想必是个健康结实的小子。” 嘴甜会说讨喜,魏西溏顺手掏了块银子递过去:“赏。记着,闭上你的嘴上,晚上你可没来过这地儿。” 女医一听就明白意思:“主子吉祥,老妇从来没来过这地儿。” 等那女医被送走以后,魏西溏看向魏青莲,“这下确认了,大姐可是高兴了?” 她一直求着想要子嗣,可一直不得愿,嫁过来一年多,婆婆不知明示暗示了多少次,这回总算叫她如愿了。 魏青莲一脸喜色,一个人孤苦久了,对夫君没了指望,就只能放在孩子身上,如今总算有了孩子,魏青莲当然高兴,伸手摸在肚子上,有些担心道:“只不知这个时候出行,对孩子可有影响。” 魏西溏笑道:“长姐只管放心,出行的马车自然给你布置的舒舒服服,绝不叫你觉得累觉得乏,觉得身体不适。就算遇上大坑小坑,也不叫你觉得车子颠,保证不会伤了我这小外甥。” 魏青莲小心的摸着很少平坦的小腹,“还不知是男是女呢。我怀了身孕这事不能叫夫君和公婆知道,否则决计走不了,只能先瞒了下来。” 魏西溏过来啦她的手:“大姐,也就这一段时间,等金州稳定以后,就把你们接回来,又或者不会出大乱,很快就能接你回来不是?” 魏青莲点点头:“嗯。我明白,池儿说话就会叫我宽心。这会看看,池儿都长高了。”说着她站起来跟比划了一下,惊奇道:“池儿,你这竟是快和姐姐我一样高了!” 魏西溏对她笑:“我若是再过个生辰,都是十二岁的人了,再不长个子怎么办?” 因为魏青莲有孕,魏西溏这下越发觉得有些麻烦,路上安全成了首要考虑的东西,回去以后就跟腾王说了,腾王真是又喜又愁,喜的青儿在高家总算能抬起头了,忧的是高家又多了拿捏的把柄。 好在两个闺女商量后一致决定不对高家人讲,倒是让腾王好受了些,先把人送走再说,这样干什么都不受限制。 魏青莲要离开金州,自然要跟公婆和夫君说一声,同时还要入宫跟皇太后知会一声,毕竟她是臣妇,且是皇家的郡主,没有不告而辞之说,当初腾王妃走之前,也跟皇后提过,不过走的日期未说,趁了晚上没人注意的时候走的,这会魏青莲自然也是如此,探望回娘家生病的母亲,若是有好转就把人接回来,这理由也说的过去。 高泽倒是没什么反对的表情,高夫人不满颇多,女子回娘家她不能说什么,哪有出嫁的女儿还要回外祖父家的?可高演和高泽都同意了,她一个人反对,倒是弄的她像恶人似得,高湛还在旁边看着,她最后也只能同意。 腾王和魏西溏为了魏青莲的马车就想尽了法子,腾王特地跑到工部,找了个擅制造车马的侍郎帮忙,花了好几日的时间,总算想了个法子让人坐在马车上时不觉得那么颠簸了。 最近董双鱼的日子也好过了些,董家又有了爬起来的苗头,皇太后不但对她有了好脸色,还许她走出自己所居的宫殿四处逛逛。 得知魏青莲要去探望腾王妃,董双鱼心里倒是有些高兴,她走了也好,最好是永远不要回来才好,她走了,自己和高泽才有机会多接触。 腾王安排好出行的人员随从,日子也通知了,魏西溏还让高小胖提前一天的时候再通知一回,怕她忘了,明天一早去接她,早点起来。 高小胖兴高采烈的应了,回去以后就要往后院跑,高夫人急忙拉住:“湛儿,你干什么?” 高湛回答:“殿下叫我给大嫂带话,明日叫她早点起床,要出发了。” 高夫人白了后院一眼,把高小胖拉回来,说:“她早上被皇太后召到宫里,说是给她赏赐些东西带给腾王妃,心可真大,到现在还没回来。” 高小胖抓头:“那我等大嫂回来以后再去说。” 高夫人说:“你让下人通知一声就是。哪里就要你亲自去了?再者你是小叔子,男女有别,这点道理都不懂?” 人不在,只能等大嫂回来了。 高小胖吃晚饭就把这事给忘了,不过殿下交给他的任务没完成,高小胖睡到半夜竟然醒了,一拍床板,急道:“完了,殿下交给我的事我没还通知到大嫂,殿下绝对要把我做成胖佛陀的!” 一掀被子爬起来,拿了外套穿上,踩着鞋就往外跑,伺候他的丫头急忙披衣追出来:“二公子?” 高小胖对她扎招手:“你随我一起去找大嫂,到时候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找大哥。” 丫头便陪着他一起去了高泽的院子,他们刚到门口,便看到几个下人在院子里来回打转,看到高湛过来,顿时吓了一跳,高湛问:“这么晚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呢?” 其中一个眼泪都是泪的丫头冲过来说:“二公子,少夫人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叫人传话回来说不回来。早上出去的时候,奴婢还听到少夫人说明日是出发的日子,要早些回来,可到现在她还没回来!” 高湛一愣,“通知母亲没有?” 丫头哭着说:“下午少夫人没回来,奴婢们还以为是晚些时候就会回来,晚上的时候禀了夫人,夫人说……” “说什么了?”高湛觉得有点不好,大嫂那样讲究的大家闺秀,不可能有夜不归宿这种事。 “夫人说少夫人该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可夫人到现在……” “大哥呢?” “大公子醉的不省人事,根本叫不醒……” “怎么会醉?”高湛茫然,大哥喝酒了? 丫头小心的说:“大公子晚膳后才回来,就喝的醉醺醺的,说今日有个同僚生辰,宴请了几个好友,都喝醉了……” 高湛伸手批着的衣裳穿好,“去给大哥准备醒酒汤!少夫人没回来的事不能外扬,谁敢说出去,我就割了谁的舌头煮了吃!”说完他朝着前院跑去,高演和高夫人被他叫了起来,高湛对周围的下人说了句:“都出去!” 等人走了,才在高演和高夫人疑惑的表情里说:“爹,娘,大嫂早上入宫,到现在都没回来!我已对府里知道的人封了口,现在要想法子找人。” 见他往外走,高夫人急忙问:“湛儿,你现在去哪?” 高湛回头说了句:“明日一早腾王府就会来人接大嫂,若是我们交不出大嫂,我们就是知情不报,大嫂是皇家郡主,不是儿戏,我现在去腾王府,腾王入宫找人必然比我们家入宫方便。” 高演急忙穿衣,“我去宫门口守着,再过一个时辰也要早朝,绝对不能再家里待着……你大哥呢?” 高湛冷着脸说了句:“说昨晚陪同僚喝酒,醉的不省人事,我刚叫准备醒酒汤。” 说完带了几个下人,牵了马骑上,朝着腾王府狂奔而去。   ☆、第066章 出征 高湛心里有点慌,他骑术也不好,脑子想的事多了,还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在他心里魏青莲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嫁过来以后也是典型的贤妻良母,他觉得当人家媳妇的,都应该像大嫂那样,长的好看,又温柔,又善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针织刺绣无一不会。很多事时候他都有种他哥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感慨。 这样一个人,不应该会无辜留宿在外的,哪怕是宫里也不会。 大嫂是王爷的女儿,皇太后和王爷这样敌对的关系不应该真心喜欢大嫂,他怀疑大嫂是不是出事了? 高湛深更半夜砸腾王府的大门,腾王府的守卫如果不是看到他脸熟,不知道多少根箭射出去了。 有个铁甲士兵开门:“高公子,请问有何急事?” 高湛左右看看,凑到这领头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烦请你速速禀告王爷,就说郡主不见了!” 守门的将士脸色变了变,急匆匆说了句:“稍等!” 便代跑的朝着腾王的寝室跑去,内外通传后,腾王已经换好以上冲了出来,伸手抓着高湛的衣襟,咬着牙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高家早干嘛去了?” “父王!”魏西溏突然跑了出来,她就穿着亵衣,一脸的不安,额头还隐隐冒着汗,光着脚站在地上,说:“是不是大姐出事了?” 腾王松开手,“池儿?你怎么……” 魏西溏喘着气,说:“孩儿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孩儿落水上不来,大姐把孩儿托了上来,可大姐不会凫水,她也一直没上来……”看向高湛,“高湛?你这个时候来王府,是不是大姐出事了?” 高泽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突然哭着说:“殿下,殿下快去找大嫂,大嫂昨晚上没回去。母亲说她早上去皇宫,皇太后要给赏赐,结果昨晚上没回来……我到夜里想起你叫我带的话我没说,我就去赶紧过去想叫丫头给大嫂带话,可院里的丫头婆子说大嫂压根没回去……” 魏西溏脑子轰了一下,拔腿就要往门外冲,被腾王一把拉住,“池儿别急,你去穿衣裳,父王这就去宫里找人,既然是皇太后把人召到宫里,那就去找皇太后要人!” 魏西溏看了高湛一眼,“在这等着!” 她转身回去穿衣裳,不多时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接爬上马,“还不走?” 高湛连连点头:“走!” 几匹马冲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径直到了高家门前,魏西溏下马,直接冲到高家的大门前,抬脚对着大门就是踹:“开门!” 高湛跟在后面不敢吭声,只是伸手在大门上使劲锤了两下:“娘!快开门!” 里面的人慌忙开门,高夫人带着冲冲出来,“快开门!都愣着干什么?” 高家大门被打开,魏西溏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看到高夫人直接道:“我大姐昨晚上没回府,你作为高家当家主母,为何不闻不问?” 高夫人被她满身的杀气吓的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她急忙跪在地上,“殿下息怒,平日里郡主除了出府会知会一声,回来的话都很准时,再者郡主不喜人打扰,在后院也不出来……” 高湛站在魏西溏后面对高夫人使眼色,现在说这些干什么?找人才是正经。 “高泽在哪?”魏西溏又问。 高夫人急忙指着后院,说:“回公主,在后院。” 魏西溏抬脚,也不叫高夫人起身,直接去后院。 高湛在高夫人面前狠狠一跺脚,什么话没说,赶紧追了上去:“殿下!” “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好给我闭嘴!”她手里还握着根马鞭,指着高湛道:“小心我连你一起抽!” 说完,她径直走进后院,后院门口跪了一片被高夫人罚的,魏西溏提着马鞭走进去,卧房空无一人,她转身走了出去,径直踹开另外两个小院的门,最终在其中一个房里找到了满身酒气睡的死沉的高泽,她举起马鞭,对着他直接抽了下去,“我大姐在哪?” 高泽被一马鞭抽醒,他吃痛的爬起来,伸手揉着要裂开的头,“吸——” 高湛冲过去,使劲摇他:“大哥!你快醒醒!大嫂一晚上没回来,你知道她去哪了?” 高泽逐渐清醒,突然一激灵,“什么?你大嫂一晚上没回来?她去哪了?”然后他抬头,看清眼前握着马鞭脸色阴冷的魏西溏,急忙跪到地上:“见过公主殿下!” 魏西溏冷笑,“郡马好雅兴,郡主一夜未归,倒是值得郡马喝酒庆祝了。怎不去再请几个坊间舞妓助兴?” 高泽跪在地上,“公主,昨日高泽回来的晚,不知郡主未归……” 高湛在旁边使眼色,赶紧要求去找郡主,跪在这里能干什么? 高泽在地上磕个头:“公主,高泽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开恩,寻到郡主以后叮当负荆请罪到腾王府门下,现下往公主息怒,高泽这就去寻郡主。” 魏西溏怒喝一声:“那还不快滚!” 高泽冲忙从地上爬起来,跑了出去,高湛不敢多说话,小心的提醒一句:“殿下,我去城门口打听打听,看大嫂昨晚上出宫没,要不然,您去城门那边探探,看看大嫂有没有出城?” 魏西溏没应声,只是转身甩袖出门,走到高家门口,两人兵分两路。 城门刚刚被打开,城内城外忙着赶集的百姓正挨个排队等候检查,速度倒是很快。金州城的几任城门守卫都认识腾王府的红灵公主,看到她过去老远就行礼:“见过殿下。” 魏西溏问:“昨天守门的谁?” 两个士兵被喊过来,魏西溏仔细问着详情,最后她只能离开,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哪里就能记住了? 她赶到城门口的时候,高湛正挨个给人塞金豆子,“大哥,一人一颗,多了也没有,要是以后再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说一声……” 扭头看到魏西溏,急忙迎过去:“殿下!” “可有消息?” 高湛说:“昨晚宫里值班的人说,早上郡主他们有人看到,也记得,不过都说没遇到郡主出宫。” 魏西溏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那就是郡主还在宫里!” 她掏出令牌,抬脚进了宫门,高湛跟在她后面,缩着脑袋一起进去了。 这算是高湛第二次入宫,很小的时候被抱着进来过,后来就没了这样的机会。 要是往日他肯定兴高采烈看到什么都好奇,只是这会不是时候,前面走着的这位小殿下很恐怖,似乎看到什么都要踹上一脚。吓的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 两人走在皇宫的长廊里,前面突然冲冲跑了一个太监,待他跑近了,魏西溏才认出是柯大海在宫里认的干儿子小米子,他看到魏西溏的时候愣了下,然后急忙跪了下来:“奴才叩见公主殿下。” “怎么回事?你跑什么?” 小米子压低声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殿下,奴才正要给您传话,郡主她……她……” 魏西溏的心一沉到底,只问了一句:“死了还是活着?” 小米子趴在地上呜呜哭起来,根本不敢说。 “废物!”魏西溏咬牙:“郡主死了?” 小米子一边哭,一边点头,魏西溏手里握着的马鞭直接掉在地上。 高湛整个人愣在原地,死了?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魏西溏,却发现魏西溏在短暂的停驻后,突然抬脚朝着深宫狂奔而去,高湛急忙捡起马鞭,跟在后面追:“殿下!” 在跑过宫墙一个拐角的时候,突然被横空出来的力量一把揽到怀里,她抬头,双目通红,眼中却无泪,“放手!” “殿下,”白衣的仙尊站在原地,揽着她的身体挡住去路,“去了又如何?不如不去。” “本公主让你放手!”她气急之下,蓦然出手,袖中发出一根极细的红色细线,直接划过相卿的脸颊,一条细细的血线从他苍白的脸色缓缓溢出,他伸手,顺手在脸颊上一抹,舔了舔沾了血的手指,道:“殿下可消了气?” “怎么死的?”她站在原地,攀着相卿揽着她的胳膊,低着头问:“是不是溺水而亡?” “是。”相卿扭头看去,她低着头,抿着,一动不动。 半响,魏西溏后退一步,声音冷静下来,“大姐不识水性,自幼惧水,怎会落水?” 相卿只管应道:“这要殿下自己去查。” 魏西溏突然抬头看他,说:“你不是神仙吗?你为何不知道我大姐有难?你也在宫里,怎就不知道出来救她?” “殿下不是一直唤相卿妖道?”他笑笑,“妖道只管害人,不管救人。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岂能区分好坏?殿下说是也不是?” 她站着不动,然后抬脚朝前走去:“我想去看大姐一眼。” “郡主已被王爷带着,殿下在宫门等候更为恰当。”相卿伸手,把她转的面向来路。 高湛就站在拐角的另一面,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怎么昨天早上看到大嫂还好好的,过了一个晚上,人就没了呢? 御花园一角,一处荷花池旁跪了满地的人,包括宰相高演和高泽,皇太后远远站着,袖子掩嘴,扶着身边的嬷嬷,不敢上前。 腾王用自己的外袍裹着魏青莲的尸首,沉默着把人抱了起来,转身,声音嘶哑,透着无穷的恨意,咬牙道:“此事不劳皇太后费心,本王自会查的一清二楚,决不绕过害死我青儿的真凶。还往皇太后接下来几日给本王行个方便,这荷花池,本王怕是还会旧地重来的,此间所有一切不得任何人碰触或毁坏,否则以同谋论处。” 皇太后看到他怀里抱了死去的魏青莲,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口中道:“这青儿昨儿早上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腾王笑笑,脸上笑容去意外带着狰狞的凶狠,打断,“皇太后,青儿若是好好的,我怀里抱着的就不该是具尸体!” 皇太后呼吸有些不稳,当场道:“传哀家懿旨,郡主命案由王爷主负,刑部尚书协查,刑部各司听凭王爷调查,直至水落石出查出郡主死因。” “谢太后!”腾王站在原地没动,突然发话:“来人!把昨日郡主接触过的所有人全部送进死牢,本王要亲自审。” 然后,他抱着魏青莲的尸首出宫。 宫门口停着一辆挂了白绸的马车,魏西溏站在马车旁,她眼睛盯着宫门,直到腾王现身。 她盯着魏青莲的垂落下来的手,迎上前,把那手摆放到她面前。 腾王把她抱到马车里,自己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眼睛却逐渐充了血似得红了起来,“这是欺我腾王府软弱无能人人可欺!”他扭头,看着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的已然冰冷的大女儿,咬着牙说:“我家青儿素来心善,毫无害人之心……如今……” 魏西溏低头,眼中一片花白,几日前大姐还拉着她的手,温温柔柔的叫她不许调皮,不需给父王添乱,还不需出去惹是生非,叫她注意安全,她注意了,可大姐呢? 腾王府发丧,高家上门几次,被腾王拒之门外。 出嫁的女儿在娘家发丧,可见腾王对高家怀了多大的恨意,人一死,这亲家也根本没打算继续做。 高家很是惶恐,对于魏青莲生前的所有物品皆不敢碰。只是留着觉得膈应,碰了又不知该如何处理。 当年魏青莲出嫁时十里红妆,人尽皆知,那样风光的婚礼也换不来幸福安康的日子。 人生一场,生死不过一线间。 魏西溏的身后少了个胖胖的身影,高湛只能远远跟着,魏西溏没给过周围任何人一个好脸色。 腾王亲自审查魏青莲一案,刑部尚书本来提出让仵作验尸,被腾王直接驳回,郡主金枝玉叶,岂容那些脏脏之人的手碰触。 从宫里提审了上百人,郡主命案的进展究竟如何没人知道,就知腾王每日进进出出,腾王府那位红灵公主每日正常上下学,只是不愿跟身边的人讲话。 高湛跟裴宸换了位置,天天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偶尔几次还有同窗看到他午时一个人坐在桌子旁,偷偷抹眼泪。 旁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加不敢跟他说话。 魏西溏放学回家,身后远远跟了个小尾巴,高小胖低着头跟着她走,魏西溏走到半途停了下来,高小胖赶紧也跟着停下来,她转身回头,径直走到高小胖面前,问:“你下学不回家,跟着本公主干什么?” 高小胖抬眼看她,红着眼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说:“殿下,你生气我知道,可是你怎么能不理我呢?我明明是向着你这头的……”说着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就掉了下来,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大嫂出事我也很伤心,你生气我也知道,可是……你不理我,我真难过……” 魏西溏的脸上没有表情,半响才说:“不是迁怒你,只是你也是高家人。本公主觉得,还是拉开一些距离的好,免得日后不好处置。” 高小胖使劲吸了下鼻涕,哭着说:“我要是犯了罪,你就处死我好了,那我现在没犯罪,你怎么能把我当着犯人看呢?太不公平了……嗯呜呜呜……” 魏西溏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道:“本公主问你,若是哪日高家犯了死罪满门抄斩,独留你一个,你是恨还是不恨?” 高小胖看着她,不知什么意思,认真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应该会恨吧。” 魏西溏笑的薄凉:“那就是了!以后别跟着本公主!” “殿下!”高小胖一把拉着她的胳膊,说:“殿下,虽然不知道你刚刚那样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跟现在没关系啊?咱俩好了那么长时间,一块玩了好多年,怎么说不和我就不和我玩了,就算以后高家犯错要杀头,你就把一起杀了,没人恨你不就行了?和现在没关系……”高小胖伤心的说:“付大哥要是在,肯定不会这样的……我也难过……” 魏西溏看他一眼,说了句:“那随便你!” 高小胖顿时打起精神,说:“殿下,那以后你是不是还是会带着我一起玩了?” 魏西溏没直接应道,只道:“你不后悔便好。”言毕径直抬脚离开。 晚些时候她换了装束出门,带了几个护卫进入夜幕,去找胡九。 胡九如今可谓逍遥自在,娇妻女儿,样样都齐全了,听闻唐公子来访,便把怀里已经长的圆滚滚的黑面儿交给初念。 初念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抱着黑面儿的时候就跟抱着旁人家的孩子似得,小丫头长的又黑又胖,头上好容易长了几根头发,还是卷的,一点都不像她娘那样,又柔又顺。 初念整天捣腾黑面儿那两根小卷毛,就想给她扎个小辫像小姑娘一样,结果压根就扎不起来。初念都愁死了,这样下去,是不是她家面儿不但长的不好看,脸黑,人胖,如今还多了个卷头发啊? 金州城里,谁家姑娘的头发要是卷的,那绝对会被人家说是丑上天了。 胡九招呼魏西溏:“唐公子好久不见,胡某还以为你离开金州去挨个看你家铺子去了呢。” 魏西溏笑笑:“有些忙,九爷近来可好?” 两人客气一番后,魏西溏直言道:“小弟过来还是麻烦九爷,想要九爷推荐几个人,就是要拿走手脚麻利,轻功要好,脚程快的那种。” 胡九一听就明白了,“飞贼是吧?” 魏西溏拧拧眉,点头:“算是吧?” “唐公子找对人了,胡某达官贵人不认识,就认识这些人,”胡九想了想,说:“曹三丰轻功好,不过他懒,打一票的银子花好多天才有第二票;夜惊鸿是夜贼,采花为主劫银为次,他的频率高些,轻功也是一等一的好;白千的话大多是偷钱,除非碰到特别好看的采花劫色……” 魏西溏捏着眉,“这三人是轻功最好的?” 胡九点头:“这三人确实是最好,在江湖上排的上名。” 魏西溏点头:“那就这三人吧,还请九爷引荐。” “这点小事好说,”胡九点头,“不过唐公子,他们三个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只要谁给钱,谁就是亲爹。” 魏西溏点头:“钱不成问题。” 胡九对魏西溏的事还算上心,第二天他就叫人传话,在客来酒楼定了包厢,这三人都会到场。 三人不是一路的,谁都看不上谁,魏西溏到了包厢里,胡九正在打圆场:“老三老三,少说两句!夜少侠海涵海涵,大白大白,难得兄弟一聚,和气和气!哟,唐公子来了!诸位弟兄,这位就是刚刚胡某跟你说的唐公子。” 胡九就是介绍人,介绍双方接上气了,他便拍拍屁股回家抱他的黑脸卷毛小胖妞去了。 曹三丰是个个子小小的精瘦男子,留了两撇小胡子,相貌上实在不起眼,从魏西溏进门就在打量她身上的衣着,判断她的出生和能不能出得起价码。 夜惊鸿是三个人里长的最俊俏的一个,想想也是,采花的,有个好相貌采花更容易,最诡异的是头上戴了朵红花,配着他身上的红衣,活脱脱一个还未出师的小倌。 胡九刚走,他就开始对着魏西溏抛媚眼,魏西溏伸手面前的茶水送到他面前,“夜少侠想必夜间出没多了,眼睛不适应白日阳光,茶水明目,多洗洗罢。” 夜少侠僵在原地,老实了。 白千一条腿搁在椅子上,坐的十分不正派,跟他的姓一样,穿了白色的衣裳,跟夜惊鸿坐在一块,一个人模狗样,一个就是吊儿郎当。 魏西溏拍拍手,门口便走出个侍女伸手关门,她看着三人道:“听九爷讲,三位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轻功高手,本公子出得起价码,不过事情不知道诸位能不能做。” 曹三丰第一个开口:“不知道这位小爷吩咐的是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金州到西关,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不眠不休要整整十日,不知几位的脚程能短到什么时候?”魏西溏一一扫过他们几人,“还是骑马更快?” 曹三丰皱着眉头说,“这个没跑过,哪里知道?再者马可以,人则要休息,不能比!” 夜惊鸿又对她抛媚眼:“若是能驿站结合马匹,那自然更快,脚程不成问题,人休息却是真的,若能休息时间陪着快马,想必缩短一半脚程不成问题。” 白千点头:“结合快马自然好。” 魏西溏道:“送信,五百两来回一趟。” 曹三丰立马坐直身体:“我干!” 白千举手发言:“吃宿额外算,我接。” 夜惊鸿倒是犹豫了一下,惆怅道:“没女人。”然后把身体靠在桌上,看着魏西溏,勾搭:“要不然,你陪本少侠一晚?” 魏西溏抬手击掌,门被人推开,然后进来八个容貌脱俗千娇百媚的美人,“随便挑。” 夜惊鸿当时就跳了起来,单手撑着桌面从桌上轻轻跃了过去,搓手:“极品啊!”回头:“我干!” 魏西溏站起来转身,道:“哦,夜少侠有其他的事要做,价码一样。” 三日后,金州城内一个信使入城,直奔皇城,急报称,西关将士内出现内奸,付将军被人下毒,西溟人乘势发动大规模进攻,如今苦撑的是裴傲将军和付将军家的付小将军。 如今紧要关头,军饷未到棉衣未去,就连粮食也短缺,西关将士士气低迷无心恋战,如今付将军被上,更是士气大降,已经出现逃兵。 这让一直高枕无忧不知西关疾苦的皇太后如被雷击,本来关于先拨军饷还是先拨修坝银两的事久争不下,如今西关再次告急,倒是叫皇太后决心先发军饷。 可如今不是军饷拨下去就能立刻发到将士手里,更不是就能叫西关危机解除。朝堂会上一片惶恐,久居安逸之地的大臣们本觉得战争如此遥远,此刻却因那份字字仓促的急报人心惶惶。 皇太后又急又气,“平日里不是个个都能说会道?如今怎么都哑巴了?” 皇太后的父亲王国相突然上前一步,道:“臣有一法,可重振将士士气。” 皇太后急忙道:“国相快快讲来。” “重振士气一事自古最有效最快捷的法子,便是御驾亲征。可如今陛下年幼,太后摄政,均不能离开金州半步。但有一人可以代替陛下和太后前往西关。”他抬头,看向珠帘后的皇太后,道:“天禹凰女,祥瑞年转世的红灵公主!” 高演迅速跨出一步:“臣附议!红灵公主乃天禹祥照,若能代替陛下和太后重振边关将士士气,比军饷发放更叫人士气大振。” 有人附议自然就有人反对,“公主尊贵,又是天禹象征,岂能随便离开圣都?公主常驻金州,才能护住金州命脉,若是离开金州,岂不是叫金州陷入无凰女所护之境?” “公主虽说祥瑞鸟转世,乃吉祥之人,毕竟年幼,西关战场重地,刀剑无眼,若是公主受伤,岂不是坏了天禹的祥瑞?” 腾王站在人后始终未发一言,皇太后见双簧演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腾王:“王爷,红灵毕竟是你女儿,要不要让红灵出征,还要王爷首肯才是。” 腾王上前一步,俯身道:“臣,无异议!”   ☆、第067章 行军路 魏西溏出征,她向腾王提了一个要求,关于魏青莲之死,所有犯人收监不判,所有查明的真相收起不宣,不但如此,还要尽心尽力把那些人养的白白嫩嫩护他们周全,待她出征归来,要亲自送那些人下地狱。 腾王看着这个从魏青莲之死开始就没落过一滴眼泪的的小女儿,郑重的点了点:“父王答应你!” 天禹凰女出征西关,王皇后的外甥兵部侍郎丁虎和他一干心腹亲自护送天禹凰女,带着三万人马开拔。 临行前,魏西溏如约付了夜惊鸿三百两。 他好奇道:“那那日送到宫里的是什么急报?怎一份急报送完,那什么凰女就要出征了?” 魏西溏站起来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夜惊鸿银两到手,觉得这银两实在好赚,看看眼前这个不知哪家冤大头小公子,心里倒是乐的不行,有现成的美人上门,就送了份急报,还正大光明的往宫里跑了几趟,三百两就到手,多好赚的钱。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夜少侠反正留在金州也无事,有没有兴趣随凰女出征,一路看个风景什么的,不知少侠有没有兴趣?” 夜惊鸿眼睛一亮,“那凰女长的漂亮吗?” 魏西溏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这个实在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详说,若是少侠有兴趣,一起去看看不就是了?此番享受之法,来去三百两,何乐而不为?” 夜惊鸿是视线落在她身上,突然撑着下巴,笑道:“比你如何?” 魏西溏道:“夜少侠眼中本公子相貌如何?” “中等姿色,”夜惊鸿笑,“小姑娘家家,穿的像个男子,唐公子真是商贾之人?” 她直接道:“夜少侠的好奇太重,若是真好奇,明日凰女出征,夜少侠随行以后,自然一切皆知。” 夜惊鸿想了想,才问到正题:“不知此番又要偷什么?” 魏西溏笑笑,道:“偷话。护送凰女出征的那些武将路上说些什么,打听些什么,你听了告知凰女,一路吃喝吃穿用度乃至你想要的女人,都会替你备齐。” 夜惊鸿呼一下站起来:“成交!” 大军出征,总算如了皇太后的愿。 仙尊说了,天禹突然发生动乱,实在是因凰女心性受到郡主之死困扰,混沌了祥瑞之气,当务之急是解凰女心气,不如请凰女出征。一则振奋西关将士士气,二则一路行军可分散凰女心气,三则大军护送军饷粮草平安,四则可彰显天禹皇威。 凰女出征已成定局,皇太后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而在她心里,叫腾王府的红灵公主离开金州也是一计,腾王沾了凰女之父的名声,在金州百姓眼里,他是祥瑞鸟转世的父亲,自然也该有半与众不同之处,这无形中也增加了腾王的声誉。凰女离金州,可分散腾王的影响力。 自然,皇太后也不得不在其他方面补偿腾王,毕竟腾王府刚刚走了一个嫡长女,还是在宫里出的事,皇太后多少也心虚,腾王如今已经是位高权重,若是不能叫腾王满意,这赏赐还不如不赏。究竟赏什么,着实愁坏了皇太后。 魏西溏盛装出行,皇太后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堆好话,诱哄为主,安抚为辅,恩威并施,倒也恰当,魏西溏郑重以待:“臣女必不负太后所托。” 金州城的大门敞开,浩浩荡荡的队伍驶离金州,朝着西关进军而去。 夜惊鸿扮在骑兵当中,左右一看全是表情木讷的士兵,他做惯了夜贼,夜晚的势力以及对周围环境的听力极好,他知道前面这辆车里乘坐的是传说中的凰女,只不知到底长的什么样。 倒是好奇想偷看两眼,无奈这军中军纪颇严,那个长了一脸麻子的首领骑着马来回的巡视,前面跑到后面,本事不知道多大,吆喝的声音倒是能延绵三百里。 路上的行程单调又枯燥,再加上三万人马里有三千骑兵,剩下的二万七千人则是步兵,由兵种可看出,天禹的马匹供应并不充裕,众所皆知骑马战斗力远远强于步兵,敌我交战之时,这种劣势会在战场上损兵折将的人数上体现出来。 夜惊鸿一直想知道那位女扮男装的唐小公子在什么地方,可惜扫视一圈都没看见,倒是行程远了,无聊的士兵趁着巡视官不注意,偷偷说起闲话来。 这个说:“你说凰女去了西关,真能叫人打败西溟?” “不是说去振奋士气?好歹是祥瑞鸟转世的神仙,应该有用。” “你说要是真有用,怎么郡主的命倒是没护住,她运气那么不好,捡个簪子,也能掉到水里淹死。管用吗?”问话的这个一脸不解。 答话的那个左右看看,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了句:“屁嘞,这你可不知道了,凰女护的是运势,若是命中注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先前那皇帝不是还吃了长生不老药的?怎么他还死了呢?这就定数知道不?有些命,神仙转世也护不住……” 夜惊鸿嗤笑一声,摇摇头,什么命中,分明是被人害死的,一群蠢货。 路上说闲话的还挺多,人一多,再加上步兵,那走起来自然就慢了。当然,这样一支庞然大军,什么人看到都也乖乖让道的,明知那十几辆马车拉着的都是银子和粮食,也没人敢去抢,这就是人多势众的好处。 跟哪些士兵比,魏西溏的长短用度自然好了很多,她乘着马车,手里拿了书在翻。翻累了就躺下休息会,倒是会想想不知这将近两年的时间,付铮和季统变成什么样了,她都长的这么高,也不知那两人长高没。 脑子倒是不经意想到了高小胖,她不由拧了拧眉头,脸色的表情冷了几分。 高湛好容易跟小殿下说上话,还没来得及真正和好,结果殿下竟然停了国子监的课,出征去了。 叫红灵公主出征,这是高小胖完全没想到的意外,殿下是女孩子,怎么能像男人一样出征呢?打仗不应该是男人的事吗?其实高小胖本来想叫殿下也带上他的,可惜高夫人和高演说什么也不同意,高小胖也怕死,只能在心里想想,到底没开口说,就只能眼睁睁的目送殿下离开,最后道别一下都没挤上去。 高湛垂头丧气的回去,心里又难过又委屈,他都还没跟殿下和好蹭饭呢。 高家最近一阵活的小心翼翼,因为魏青莲的死,让他们心虚不已。不论是高夫人还是高演,都是夹着尾巴做人。 这事高家不能说不心虚,高夫人本来对魏青莲那房就不关心也不待见,高演是不管后院的事,公婆都不管魏青莲,从道义上来说,他们心里有愧,再一个,他们害怕,腾王查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对外宣称任何人是凶手任何人和这件事有关,既让人提着心怕他突然发作,又能慢慢让人放下心,有种这事就要这样不了了之的错觉。 高演最近所有对上腾王的事,多尽量的避开,实在避不开也没办法。 高家如今就觉得娶了魏青莲是倒霉,以前觉得娶了得了多少好处,如今就是多少的坏处,这魏青莲出了事,这笔账高家怎么也摆脱不了干系,那是他们家的媳妇,腾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只是腾王如今沉默下来,愈发叫高演不安,会咬人的狗不叫,腾王这是要等有了确凿证据以后,才反扑的? 高泽则意外的安分,坚持去祭拜了魏青莲,在腾王面前一阵好哭,说在种种对不起魏青莲的话,腾王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最后伸手拍了拍高泽的肩膀,从头到尾始终没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 高泽很是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最近一阵宫里他能少去就少去,即便去了,也绝对不会去找董双鱼,少了魏青莲的遮掩,却也少了许多机会。 高湛如今没人玩了,也不是没人玩,实在是他谁都不愿意玩,自己一个人来去,想起大嫂来就难受,虽然他找人的时候心里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可真的发型大嫂没了的时候,他还是那样伤心。 殿下肯定很生气,气大哥对大嫂不珍惜,气娘对大嫂不关心,否则大嫂不会惨死宫中,他也气他自己,为什么长的这么慢,为什么在家里没有说话的权利,如果他早早就能担起家里的担子,绝对不叫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高湛不知道是自己多疑还是怎么的,他觉得大哥一点都不伤心。 大嫂没了,高湛觉得他比大哥都伤心,大哥的眼里没有伤心的意思,甚至连难过都没有,这让高湛的心里有点害怕,如果大哥从来都不喜欢大嫂,那么他娶大嫂就是为了前程,毕竟娶了大嫂没多久,王爷就替大哥谋了差事。如今大哥在宫里的位置逐渐起来,又有父亲帮衬,那么大嫂的作用也就没了。 大哥不喜欢大嫂,在他不需要大嫂的时候,大嫂没了,似乎对他更有利,毕竟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大哥肯定觉得不幸福。 只是,高湛为自己没有人玩时一个人的琢磨感到后怕。如果大哥真的不喜欢大嫂,那么大哥是不是也有想要大嫂死的想法?因为只有大嫂死了,大哥才有机会娶别的他喜欢的女人。 这样一想,高湛突然发现,大哥是有杀大嫂的动机的。再者,他一直觉得大嫂出事那晚,大哥被找去喝同僚喝酒这事太过凑巧,怎么就偏偏那一晚大哥喝酒喝醉,回来到半夜也没发现大嫂不在家里呢?若是他回房发现大嫂不在,是不是当时就能出去找?或许大嫂那时候还没出事呢? 高湛不敢再想,如果连他这样笨的脑子都能想到大哥的嫌疑,那么殿下呢?那么王爷呢?他们是不是早就想到,然后在一点一点的收集证据? 坐在国子监,高湛只觉得心跳加快,他猛的举手跟夫子说:“夫子,告假!我肚子疼!” 老夫子抬起眼皮子看了眼他,说:“真的还是装的?” “真的!”高湛捂着肚子,弯着腰往外跑,“多谢夫子!” 转眼跑了出去,他逃课了好些天,反正本来他也是逃课成瘾的,不过后来殿下坠马后经常来上学,高湛也就跟着一只上,殿下刚离金州没几天,他的老毛病也犯了,开始逃课。 不过,高湛逃课没像以前那样去玩,而是盯着高泽,高泽上值的时候他跟着,下值的时候他跟着,就想证实下其实那些是他瞎想,大嫂的死跟大哥没关系,毕竟大哥没法跑到宫里害大嫂的。 想到这里高湛突然愣了下,大哥可以跑到宫里害大嫂吗?肯定不行啊!大嫂发现的位置是后宫,后宫的位置大哥这样的男子肯定不能去的,那么害死大嫂肯定不是大哥,要不然就是想宫里那些宫女传的那样,大嫂是为了捡皇太后赏赐给她的发簪去捞,失足掉到河里溺水而亡。 可是这点想不通啊,大嫂那样的人,身边肯定丫头奴婢一堆,就算簪子掉了,她又怎么可能自己去捞呢?再着,大嫂是大家闺秀,去捞东西这样的动作她都做不出来更别说挽袖子了。 高湛努力的想,他希望在殿下回金州之前,能查清大嫂之死跟大哥是没关系的。如果确认给你大哥没关系,不管殿下回来怎么说,高家要对大嫂的死负一定的责任,但罪不至死呀。 他很矛盾,他不知道他是应该继续保守殿下关于太子的秘密,还是告诉他爹保全高家,因为他很怕殿下哪天回来以后,说高家害死了大嫂,要杀人。 大军行进在路上,走到驿站附近停下,士兵原地驻扎营地休息,凰女以及凰女的一干随从也下车准备宿营。 丁虎径直过来,对魏西溏行礼:“殿下,帐篷已搭好,请殿下入住休息。” 魏西溏点头:“有劳丁将军,将军辛苦。” 兵部侍郎亲自护送凰女前往西关,临行前太后又给丁虎封了郡王,明面上给足了凰女面子,实在也是太后担心若是没有个一品大员领军,三万大军落入旁人之手。 付振海在皇太后心里,那一直都是皇党,如今荣承帝驾崩那时,付振海还在西关,等他知道以后新帝已经登基,如今付振海忠君之心尚无定论,太后其实并不放心,所以才派了丁虎带着心腹护送凰女出征。 在皇太后心里,凰女不过是刚满十二岁的小姑娘,娇娇弱弱的,小时候当世子养,比旁人家的孩子顽皮些,不过有丁虎看着想也顽皮不到哪里去,只要她平安到了西关,叫那些将士看到了皇家的心意,便成了。 丁虎出征的另一个职责就是保证凰女安全,说别的就是假的,凰女护住天禹才是真的,也正是知道这个,腾王才会松口,否则刚死了个长女,若是这个女儿再有三长两短,想来他也是不愿意的。 丁虎其实眼里并看不上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她有封号在身,再则皇太后重视,他也不敢怠慢,只是跟部下说话时多少带了轻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公主,能做什么?路上还要人保护?实在是皇太后太过小心受了宫里那小白脸的迷惑。 夜惊鸿的任务就是这个,他靠跟人家一样的距离,能听得到旁人听不到的,听完了就去帐篷,中间那个主帐里住着凰女,凰女身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美,夜惊鸿看的早就心痒痒,如今有了话说,自然就敢往主帐去,门口的守卫拦着不让他进,夜惊鸿便道:“小人有事跟殿下禀报,请回禀殿下,小人姓夜。” 魏西溏在帐里就听到是夜惊鸿的声音,心道这人胆子着实大,竟然直接就闯主帐,“让他进来。” 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夜惊鸿就愣了一下,难不成那唐小公子就是伺候凰女的?待他入帐以后才知道,才发现帐里只有三人,帐中的榻上盘腿坐了一个红衣少女,唯有那脸才是他认得的,“你……” 魏西溏点头:“正是。夜少侠有话要说?” 夜惊鸿愣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走过去,跪下磕头:“叩见公主,公主万安。” 魏西溏笑:“你这入乡随俗的规矩学的倒是不错。” “叫公主见笑了,小人幼时也学过一些,只是时机久了,没了用处才荒废了。”夜惊鸿老实道:“若是早知公主身份,夜某绝不敢冒犯公主。望公主大人大量,不计小人之过。” 魏西溏道:“夜少侠不必多礼,本公主并非放在心上。只说些有用的便是。本公主当初应诺你的酬金,自然一分都不会少你,夜少侠大可放心。” 夜惊鸿并不明白她要听些闲话为什么,不过她愿意听,他自然就要讲,本来她付的银子就是为的这些。 与此同时,一骑快马直奔西关,一个身材瘦小的人骑在马上,入关之前口口声声要找付小将军,说有要紧的信件给他。 付铮从练兵场出来,一身铠甲霸气凌然。曾经看起来还略显青涩的少年,眉宇间多了英气和从容,长开的脸型配上精致的五官,直叫人不由多看两眼,身量也比刚来时抽高不少,他伸手亲兵递过来的信,看了送信人一眼,伸手展开信封,猛然抬头:“叫信使随我来!”   ☆、第068章 离间 前方就是西关城墙,墙上插满了付家军的旗帜,曹三丰被带到一间房里,付铮示意亲兵关门,然后问曹三丰:“谁叫你送的这封信?” 曹三丰只好说:“有个姓唐的公子给我来回一趟三百两,送这一封信。” 天地良心,虽然是个贼,不过信里内容他答应不看就不看,他绝对是个守信用的贼。 付铮略一思索,“唐公子还说了什么?” “别的没说,只说这信,务必要亲自教付公子的手上。”曹三丰说。 付铮点头:“既然如此,信使下去休息吧,歇过了便可回去。” 曹三丰问:“付公子没有回信?” 付铮一笑,道:“不必,寄信人正在来路,见了面自然更好说话。” 曹三丰被人带下去歇息,付铮对着门口吩咐道:“来人,请季公子过来。” 不多时,季统敲门,“付公子!” 付铮站在羊皮纸的地图旁边,手指点在一个位置,计算她过来的行程和过来时间,见季统进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殿下正在来西关的路上。” 季统一愣,原本就比同龄人高的少年,如今快赶上了付铮的身高,较之两年前离开金州时的稚嫩,两年的历练让他愈发沉稳。 付铮身上多了霸气,一如天下所有的领军人物一样那样耀眼,气质出众夺人眼球,季统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的,什么样的环境都磨灭不了他自身的气质,也惊人的格外能适应陌生的环境。 付铮离开金州时就已经有功名在身,而季统直到现在还是什么职务都没有,在营里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初离金州时,付振海发现季统跟着付铮一起,原本说什么也不答应他随众来西关的,甚至厉声断喝他回去,结果季统恁是跟了一路。 付振海没法,直接就叫季统跟着付铮,跟付铮严词说了,绝对不能让季统出一点事,否则就以军纪论处付铮。 这法子不但限制了季统,同样限制了付铮,两人要是一起做事总得斟酌一下,估量下后果才会行事,好歹在付铮年长季统两岁,对事情判断八九不离十,来西关两年,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付振海明显就是要锻炼付铮,给他机会,开城出兵和西溟名将对战的事也常有发生,付铮常被派出正面厮杀,而季统无官无职,跟在付铮身后又无甚身份,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有的,他也唯有眼热而已,不过,即便这样,对季统而言也是难得机会。 魏西溏的这封信只给了付铮,付铮看完以后便直接烧了,此刻把季统叫过来,不过是两人私下商议。 付振海靠着让这两个少年生死维系在一起的法子,让两人做任何事都是三思而后行,否则他们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少了小殿下在两人中间搅合,彼此的敌对感觉也少了许多,如今,那小丫头要来了,两人倒是瞒着付振海商量起来。 小殿下说了,三万大军护送凰女、军饷和粮草,何等壮观威风?护送的将军是摄政皇太后的亲戚,刚被封了王的丁虎。荣承帝在位时丁虎不过是守城的小官,如今真正一人得到鸡犬升天,太后的娘家去内亲外戚纷纷爬上了高位,一点一点的往各个油水丰富的位置渗透。 付振海在训练场没看到付铮,倒是奇怪那小子什么时候舍得离开训练场了,他和季统两人对于练兵从未懈怠过,扭头问:“公子呢?” 付振海身边的副将急忙道:“回将军,公子和季公子刚刚回了屋子。” 付振海正打算过去,不妨那两个少年已经走了过来,“爹。” “铮儿,你和季统去哪了?练兵的时间,怎还偷懒了?”付振海看了两人一眼,没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 付铮扶在微微弯着腰的季统,道:“爹,季统刚刚跟我说肚子有点疼,今日练不了,我带他去瞧瞧大夫,去去就回。” 付振海急忙看向季统:“肚子怎会疼?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付铮赶紧扶着季统往外面走:“爹,交给我吧,很快就回来。” 两人快速离开,去了马厩,一人牵了一匹马骑上,朝着集市跑去。 买了些挖坑用的铲子和绳子装好,付铮扭头看到季统正站在一个小玩意摊点面前,手里拿着什么在问,付铮牵着马过来:“季统?” 季统手里的东西往手心一握,快速的别在身后:“来了!” 付铮好奇,“你拿的什么东西?” 季统错开眼,“没什么。” 付铮伸手,直接开抢,“你别忘了你现在使的银子是我出的!” “我还你就是。”季统就是躲。 季统无官无职,当然没有俸禄,最后还是让付铮看到了,他拿着那小玩意问:“这是什么东西?这事小姑娘玩的东西,你打算卖给谁?” 季统伸手把那两文钱买的手工女娃木偶拿回来,塞到怀里,说:“没给谁。” 付铮怀疑的看他一眼,季统眼观鼻鼻观心,不理他。 回到营地,两人又把买的东西藏好,利用晚上睡觉的时间研究地形地势。 魏西溏的行军路平稳的前进着,漫长的路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夜惊鸿觉得自己上了红灵公主的当,这日子闲的都要淡出鸟来了,哪里是她说的那么舒坦?什么一路看看风景逍遥自在,这分明就是苦行僧过的日子。 那美人就在眼前吃不到嘴,每天吃的不是天上打下来的就是地里刨出来的,关键是轮到他的时候汤里不是鸟毛就是老鼠尾巴,肉渣都没瞧见。 再看看红灵公主吃的,那吃的用的哪里像是出征?她的日子才是一路看风景,逍遥到目的地。 又一次休息后,大军打算启程,魏西溏仰头看天,突然说了句:“怕是要降一场大雨,若是启程,只怕会被淋在路上。” 丁虎抬头看了看天,笑道:“公主多虑了,这样的天阴是阴了点,不过,雨必然是下不下来的。再者,就算下雨,公主也是有马车,还怕淋了公主?” 魏西溏似笑非笑的看他道:“将军出行经验丰富,不比红灵久居深宫,红灵不敢强争。将军既已决定启程,红灵自当听从将军吩咐。” 丁虎转身吩咐大军启程。 魏西溏看了夜惊鸿一眼,好在这采花贼虽不满,不过不影响做事,掉头就去跟刚熟识的人嘀咕,说红灵公主刚刚说天要降大雨,该原地待命,好歹有个躲雨的帐篷,不叫兵士们淋雨,不过将军非要启程,待会怕是要淋雨了。 大军收了帐篷,不过刚准备起步,便听天际开始打闷雷,不过几声响,那天色还是那样,雨却像被人倒下来一般,眨眼之间落了下来。 前一秒还在跟部将嘲讽红灵公主说下雨的话,后一秒丁虎就被倾盆大雨淋的劈头盖脸衣服湿透。 副将急忙在他身上披上蓑衣,“将军……” 丁虎恼羞成怒,这老天分明就是打他的脸。 而军中因为红灵公主断言下雨请求原地待命的话,在这场大雨应验之后却迅速传开,知道的士兵中自然多有不满,将军可不会被淋雨,他们可就惨了。 魏西溏从马车里下来,侍女急忙举了伞跟在后面,“公主!” 丁虎的头顶早已被人撑了伞,伸上批着蓑衣,退到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位置,秋雨寒凉,谁都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侍女跟着魏西溏身后,她朝着丁虎走去:“将军!” 丁虎站直身体:“公主不在马车里避雨,出来做什么?若是公主被雨淋了生病,本将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魏西溏只是道:“将军,既然大雨短期内不停,何不现在下令叫士兵们雨中搭起帐篷,也好过这样淋雨。” 丁虎伸手捂住鼻子,打了个喷嚏,道:“如今搭了有什么用?这雨伴着雷声,想必过一阵就停……” “将军,三万士兵的身体更加重要,即便不停,也要许他们有雨后修复的时间……” 丁虎冷笑:“既然公主这样善心,何不自己去跟他们讲?公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关心他们,他们想必会十分感激公主。” 魏西溏看他一眼,转身朝着雨地里的士兵走去,“全体将士听令!原地扎营过夜,明日天明即可启程!” 那些士兵没有动,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不敢违反军令。 丁虎冷眼看着这边,愚蠢的丫头,他才是将军,还真以为她跑去说两句话,那帮蠢材就敢擅自做主? 魏西溏并未离开,而是大声道:“尔等此番出行,全为本公主一人而来,若是因为本公主让诸位将士染了病痛,那是本公主的罪过。尔等都是忠君为主的热血男儿,本公主敬佩诸位英雄意志,只是,本公主心本难安,愿诸位将士一路平安,护送军饷粮草安全入西关。在此本公主以天禹皇家公主、得陛下、太后免跪拜行礼的凰女之身,命诸位将士原地安营扎寨,不为调兵,不求遣将,只为诸位将士顾忌身体,好生调整后为天下百姓尽忠,若有违抗者,以死罪论处!一切后果本公主一人承担!” 这是天禹自古以来,唯一一个要求将士安营扎寨照顾身体,若违抗便处死的命令。 前面听的最清楚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而后为首的一个将领爬起来,对着魏西溏抱拳:“谢公主,末将谨遵公主之命!” 而后那人转身,对着身后将士吼道:“诸位将士听命,安营扎寨,生火取暖!” 士兵们一个听传一个,三万人马如起伏的长龙,陆续起身投入到忙碌中。 丁虎原本是带着他的亲信将领看笑话的,不想那丫头在雨里对着那些士兵说了什么,那些士兵竟然在没有他命令的情况下,起身安营扎寨就地休息。 雨声太大,丁虎隔的又有些远,根本听不到红灵公主究竟说了什么,可不管她说了什么,红灵公主此番行为,无疑就是挑战了丁虎的权利,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知兵权为何物的情况下,单凭一张嘴就叫三万人服从,这就让丁虎震惊和忌惮。 他的猛的冲到雨地,对那些人喊:“谁让你们动的吗?军令如山,你们这是违纪,想挨杀头吗?!” 说话间,魏西溏已经全身湿透,对着丁虎行了个礼:“将军宅心仁厚,不愧是受将士们崇敬的武陵王,将士们听闻将军同意原地扎营生火取暖,无不感激将军体恤下属。红灵再次敬佩将军,他日回宫定会向太后回禀将军爱护将士之善行。也请将军注意保暖,切勿淋坏了身体,将军保重。” 说完,魏西溏转身朝着马车走去,丁虎愣在原地,被她一番话说的,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身后副将赶紧过来:“将军,既然令已下,不如顺了公主的意思,送她一个人情。若是现在收回公主之令,不但公主失了颜面,将军您也会落个不体恤将士的名声,反倒会失了人心。” 丁虎咬牙,看着了魏西溏的背影,“真是个巧舌如簧的丫头,如她一回愿又如何?女人就是烂好心,还以为救得了天下!” 侍女急忙扶着魏西溏回到马车:“快替公主取干净的衣裳来!” 魏西溏换了干爽的衣裳躺在马车里,有士兵过来牵马,把马车停在帐篷中间护着,地上潮湿阴冷,就算搭了帐篷也不如马车离了地面舒适,公主就是直接在马车里过夜了。 经此一事,士兵们虽然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机会和公主接触,不过,魏西溏明显觉察到了他们的持续而来的善意。 以前若是休息途中偶尔现身,那些士兵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评头论足,脸上的笑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颜色,如今若是再有这样的情况,那些士兵的脸上明显少了那些意思,再见行礼也大多毕恭毕敬满是崇敬之意。 不过,大雨过后,淋雨着凉的士兵比比皆是,毕竟雨势太大,气候寒凉,就连丁虎都打起了喷嚏,主将病了,这行程自然就要耽搁下来。 原本出金州是预算好了时间,如果耽搁太久,就会占用多算的时间,也就是说不能如期到达西关,对西关情况也是不利。 最后丁虎思来想去,不能把军机延误在他身上,否则到时太后也保不了他,更别提朝堂那帮原本就看不惯他的老家伙们了。 于是大军在整顿后重新启程,丁虎以武将自诩,一直都是骑马而行,如今病中,骑不了马,便后几个侍女所乘的马车腾出来,丁虎躺了进去。 魏西溏为了聊表关系,还特地叫其中一个侍女专门照顾,随军的医师开了不少药,都是侍女煎好以后,喂丁虎服下的。 一路药是服了不少,不过丁虎一直不见好转,其他有些士兵的喝了两服药以后早早就好了,就是丁虎一直不见好。 魏西溏特地把军医叫过来询问:“将军的病一直不见好,可是对症下药?这样下去不少办法,要尽快医好将军才是。” “回公主,”军医无奈道:“老夫试了将军的脉,和其他将士比,将军的身体要虚一些,再加上出现水土不服,所以这风寒就严重了。军里许多士兵都是南征北战,习惯了各种气候和地方,是以一两服药就能痊愈,将军只怕再次之前未曾出过金州,所以这……” 说白了,丁虎之前就是个守城门的小官,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今一下子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又是升官又是封王,本以为就是护送个凰女的活,跑一圈回去就有功,又不要他打仗,没想到这身体还是个富贵命,直接就病倒了。 魏西溏垂眸,突然道:“请丁将军的副将过来,本公主有事要跟他讲。” 副将走了过来,魏西溏看着他道:“想必将军的情形你也看到,你是将军副将,将军平时与你接触最多,如今状况你有何想法?” 副将抱拳道:“回公主,末将只盼将军速速康复,统领全军。” 魏西溏点头:“你有这番心意,不枉将军对你一番栽培。只是,你可曾想过,若是将军不见好,又当如何?” 副将一愣:“将军不见好……公主,将军生的不说甚大病,不过风寒而已,自然会好的。” 魏西溏冷面道:“如今将军已病了午日还不见好,三万大军无人领军,成副将心中莫不是没有想法?将军的病若是好了那自然,若将军的病一直拖延,又领不了军,莫非成副将就要置身事外?那本公主的安危谁来负责?若是三万兵士各护各的,本公主要你们何用?” 副将急忙道:“公主息怒,末将身为军中之人,岂敢置身事外,若将军一直不见好,末将定会代替将军护送公主平安到达西关。只是若真是如此,末将还求公主能替末将做个证,实在迫不得已,末将才替将军领兵,并非末将本意。” 魏西溏放下车帘的瞬间说了句:“本公主一直以为,无心将军之位的将士,枉为堂堂七尺男儿。成副将不必多虑,本公主必不会埋没一个有用之才,即便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本公主也会回禀太后,将军出行半途感染风寒水土不服久病不治,成副将有领军之才,临危受命,值得嘉奖才是……” 马车摇摇晃晃朝前走去,成副将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丁虎躺着的马车一眼,眯了眯眼,翻身上马。 军医的药开了一副又一副,丁虎的病就是不见好,随着形成越远,他水土不服的情况就越发严重,躺在马车上面黄肌瘦手脚无力,说话都有些吃力。 又一次安营扎寨后,魏西溏去见丁虎,他被人安置在临时搭起的床上,喘着气道:“悔不该不听公主之言强行行军,如今倒是让公主为难,只盼着没耽误行程才好……” 魏西溏道:“将军不必自责,如今行程已走下三分之二,只怕太后还不知军中情形,红灵以为将军可修书一份遣人送回宫中,叫太后知道如今状况,不至于日后行程搁下而迁怒将军。” 丁虎想想也是:“公主言之有理……那,本将就叫人……送份信件回……” 只是丁虎写信的力气都没有,魏西溏道:“还是叫成副将代笔,他是将军的心腹,所写东西也能叫将军放心。” 丁虎口述,成副将执笔,写完以后拿到丁虎面前晃了一下,丁虎如今也没什么看的心思,指使成副将掏出自己的印章,在信上的落款处盖上印章。 成副将拿了那信UI丁虎势力:“将军,属下这就遣人送回金州!” 他拿了那信并未直接叫人寄,而是送到魏西溏手里:“公主,这是将军要寄出的信,请公主过目。”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接过来一看,似笑非笑的重新合上,“成副将果然是通透之人,既然将军都说成副将是他得力心腹,向皇太后推荐成副将,想必是件极好的事,这里本公主便恭祝成副将统领三军晋升高位了。” 成副将急忙弯腰:“谢公主提携,末将感激不尽。” 魏西溏看眼丁虎的马车,道:“还请成副将伺候好将军才是正经。” 成副将低头:“末将自当尽心尽力。” 魏西溏看着手里的信,“本公主有一随从,脚程极好,若是成副将放心本公主,本公主便叫他把信送回金州,早日让太后发出懿旨,让成副将名正言顺。” 成副将再次低头:“末将谢公主成全!” 魏西溏叫人传来夜惊鸿,当着成副将的面郑重道:“此封信是成副将亲笔所拟,本公主虽不知道信中是何内容,却知对军中却极为重要,你务必亲手将信送达金州,叫守城将士转送宫中,切记不可耽搁!” 夜惊鸿一身小厮装扮,急忙道:“小人谨遵公主吩咐。” 目送成副将离开,魏西溏放下车帘,低着头,轻轻笑了笑。 勿怪世上有人挑唆,若是被挑唆之之人无贪念,谁又有办法?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世间繁杂,直叫人耳濡目染一片混沌,谁人能在世间护的不染纤尘,只怕便是世间的圣人了。   ☆、第069章 军威 大军继续前行。 丁虎的身体每况愈下,水土不服的状况也愈发严重,开始上吐下泻,后来干脆吃不下东西也吐不出东西,人是明显的消瘦下来,一直吊着一口气,只能躺在马车里听天由命,耳朵里听得到外面的那些动静声音,却无能为力。 成副将逐渐取代了丁虎,在军中发号施令,随着他手中权力的稳固,对红灵公主也没了最开始想要掌握权势时的尊崇,不过知她在天禹以及皇太后身边的影响力,也没怠慢便是。 魏西溏对他倒是恭敬有加,一如既往。 如今的成副将依旧是成副将,不过他多了个领头的作用,只是他没有拿到丁虎手里的虎符,不能调兵遣将,是以一直留着丁虎不敢下手。 面对着首领重病,甚至连马都不能骑的状况,看清局势的其他几个小将领,自然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表明立场,站到了成副将这边。丁虎倒霉就倒霉在他一病不起这事上,否则其他人绝对会坚定不移的是他的人,毕竟他优势明显,摄政的皇太后又是他近亲,权势滔天,不是成副将可以比的。只是如今虎落平阳,离金州越远,他的优势就越小。 外人眼中的魏西溏,依然是代表着的天禹祥瑞的凰女,更多的士兵都说丁虎如今的下场是因没停凰女劝阻,所以才早了劫,如果那天他不强行行军,也不至于淋雨惹出祸事。 成副将的态度对魏西溏的转变都这样大,对丁虎自然也更大,开始还算恭敬,随着行程越久,离金州越远,他手中的权势愈发稳定,对丁虎的态度就越恶劣,到最后俨然是以主将自居,开始逼迫丁虎交出兵权。 丁虎虽没什么大本事,就是仗着皇太后的势得瑟这么一回,运气不好落此下场,不过他还知道虎符决不能交出去,一旦交出虎符,则意味着三万大军落入成副将的手里,哪怕他现在就挟持凰女另起山头,皇太后也无能为力。 丁虎思来想去,虽然坚信自己的病一定能好,不过在他实在无力保护虎符的时候,他在魏西溏派过去的侍女喂服他喝药的时候突然说了句:“待会如果公主身边无人的时候,请公主过来一趟……不要让成之袆知道……” 侍女什么话没说,只是喂他喝了药,转身退了出去。 魏西溏听闻侍女传话,坐在帐内未动,半响才道:“知道了,待本公主闲时,自然会过去探望将军。” 成副将对于红灵公主恭敬的态度很是满意,红灵公主在军中落了个平易近人体恤将士的名声,自然有她的拥护者,这是成副将随军多年没做到的,一不敢对公主明面上大不敬。平时行军途中公主若有什么事需要援助,成副将也是一一满足。 公主心善,即便丁将军如今躺在马车上不动,她也时常去看望,成副将只会叫自己的亲兵站在马车外面听里面的对话,从来不会横加干涉。 大军原地扎营,魏西溏进入丁将军的帐篷,“将军可觉得好些了?” 丁虎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公主有心,本将还是老样子。” 魏西溏看了眼旁边搁置的粥,道:“将军不吃些东西也不行,还是得吃些东西。” 丁虎朝着大帐的门看了眼,魏西溏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有些话不要说,大帐门口站了成副将的人。 丁虎的脸色变了变,半响才开口:“也不知……上次请成副将代笔的信送到没有,如今军中无将……也不是办法……” 魏西溏笑笑道:“成副将待人友善,对本公主照顾有加,进出都有他的得力亲兵护着本公主,十分尽心,将军可托成副将代为领兵。” 话里明着说是成副将对她十分好对她放心,却也告诉丁虎她如今也是被成副将的人看住,心下多有不满。 丁虎还是没说旁的,跟红灵公主说着闲话顺带吧成副将夸了一通。可怜一直以为成副将是自己的心腹,却不知他的这个心腹早已有了自己的心腹,而他不过成了他的绊脚石,一直没除他,完全是为了虎符。 只是魏西溏再一次去看丁虎时,丁虎偷偷塞给她一封信的同时,还把一个装着什么东西的锦袋交给了魏西溏,嘴里依旧说着无关边际的话。却在她要离开时候,压低声音说了句:“虎符托付公主,信务必送出……” 魏西溏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拆信,想必这封信了丁虎是拿命在写,信中阐述路上状况,自责自己未听公主劝阻强行行军,如今身染重病,成副将狼子野心,大有取代之意,公主被成副将握在手里,变相软禁,为防止兵权外落,先把兵权偷偷交于公主保管…… 丁虎在信中对公主大家赞赏,自然也是怕公主不愿替他送信,毕竟如今军中唯一说得上话的人只有这个柔柔弱弱的凰女,其他人不是被禁止跟他接触,就是倒戈站到了成副将那边。他不抓住最后的希望,自然是死路一条。 魏西溏觉得丁虎不算糊涂到家,虽然没有领军出征战场的才能,不过想保命的心思倒是不少。 信,自然是被她派人送出,一路随行的除了夜惊鸿,还有个以普通士兵身份隐没在大军里的白千,魏西溏的入夜放出暗号,那盏每到夜晚才会挂起的小灯从马车的前檐挂到了后檐,白千便出现在魏西溏的面前。 “两日之内务必送到金州,皇太后回信务必五日之内送到西关,来回加两百两,事成之后可得五百两。否则以违抗军令处斩!”这是魏西溏交出信时的话。 白千这个贼从来都是有钱的就是大爷,只要给他钱,让他抱大腿喊祖宗他都愿意,他擅长的就是来去自如的轻功,如今这活倒是完全适合他。总比到人家偷东西容易的多。 而路上各大驿站的马匹早已被付铮安排好,白千牵着马悄声无息的离开大军,直奔下个驿站换马。 白千带着信朝着金州驶去的时候,夜惊鸿和他带着的那封信半道被付铮派去的人截住,没往金州赶,却是反方向被带回了西关大营。 在护送凰女的大军距离西关还有七天行程的时候,夜惊鸿和信也到了西关,那封成副将代笔的信也落入付振海之手,虽然落款是丁虎不假,印章也是,可这信的内容着实可疑,哪有将领一病就主动交权的?若有领权这人有一点野心,交权这人是必死无疑。 付振海看了夜惊鸿一眼,这人面相长的倒是不错,只是气质不像军中之人,哪怕穿的是个普通小厮的衣裳,也遮掩不了他身上那股风流气。 他突然拔剑直接搁在夜惊鸿的脖子上:“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冒送丁将军的信?” 付铮朝着夜惊鸿看了眼,夜惊鸿接收到他的眼神,直接往地上一跪,道:“付将军火眼金睛,小人不敢隐瞒。小人并非军中之人,而是红灵公主的家奴,陪同公主出行。此封信其实是红灵公主叫小人送的,护送公主的三万大军被成副将握在手里,公主和丁将军均遭软禁,丁将军重病在身,行动不便,公主是个弱女子,每日只能听凭成副将指使。成副将自己提笔写了信,逼着丁将军落了款,也抢了将军的章,他要派人送信,公主谎称小人脚程快,可早日让他拿到太后懿旨领到兵权,他还派了其他几个士兵看着小人,不过被小人摆脱了,然后就碰到了这几位军爷……” 那几人是付铮身边的人,付振海看向付铮:“铮儿,你这几人怎会在前往金州的路上?” 付铮道:“回父亲,孩儿在西关集市上碰到好些好玩的东西,想给母亲和家中兄弟姐妹送些回去,他们回来的路上便碰到了殿下的这个家奴,得知是要来西关的,这人便提出同行,等他见到了孩儿,才询问谁是这里最大的官,说是替公主求救的。” 付振海点头,仔细看了那信,又把信递给身后几个幕僚,那几人认真辨认后,纷纷点头,那印章确实是丁虎的。 付振海对付铮道:“叫人带这位公主的家奴下去歇着。” 付铮问:“父亲,那殿下那边……” 付振海道:“不可不信,也不可轻信,要做两手准备了!” 付振海即刻命人发出急报直送金州,送信的不说旁人,正是曹三丰,人是付铮推荐的,说这人脚力极快,体力又好,送一趟的来回所花的时间比旁人短将近两倍。 丁虎的亲笔信送到金州的三天后,曹三丰的信也到了,皇太后拿着两封信,顿时一阵头晕眼花。 一个是付振海核实真伪的信,把成副将代笔送出的信描述一遍,说什么丁将军重病不能握笔,要转交兵权,推荐成副将,而另一封则是所谓重病不能握笔的丁虎的亲笔信,说成副将狼子野心意图逼迫他交出兵权。孰真孰假一目了然,皇天后气的咬牙切齿,一个副将小小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想偷天换日窃取兵权。 只是兵权落在红灵手里皇太后虽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是不放心的,毕竟那是三万大军的兵权。 兵权落入成副将手里,那后果自然不堪设想。若是现在派人去接手三万大军,只怕会逼急了成副将,他手里拿捏着丁虎和凰女的性命,自然是不成的。可如果那兵权再被付振海拿到手里,那付家的权势可谓滔天,皇太后自然是更加不放心。 思来想去,皇太后突然发现唯有放在红灵手里才妥当些。 一则她是个姑娘,不论是付振海还是成副将都不会想到她会拿着那东西,二则她是天禹的凰女,护住天禹是她的使命,而自己是命定的女帝,这是天定的,她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三则她想保住丁虎的性命,丁虎对公主的赞赏,让皇太后看到红灵心性纯良,以后交出虎符兵权也容易。 红灵不是腾王,若是腾王,皇太后肯定不敢这样冒险,丁虎的性命如今也是捏在成副将手里,病着和被人一刀杀死,这是两码子事,病了可以治,被人杀了那就是死了。 皇太后的哥哥得知儿子重病,命还把心腹捏在手里,差点昏过去,再顾不得什么朝堂大事,哭着跪在地上求皇太后以救儿子为主,绝对不能叫人伤了他性命。 当初让丁虎带人护送公主,主要就是考虑三万人护个公主,能有什么事?没想到金州道西关,护送个人都是不易的,路上千变万化,处处危机,早知这样,是绝对不会让丁虎出去的。 皇太后被丁虎的父亲哭的不耐烦,“别哭了,哀家不比你心疼?最好的法子就是按兵不动,此事关系重大,首先就要瞒着腾王,成之袆那边也不能给半点消息,不论金州给什么样的大夫,同意或不同意,只怕小虎的性命都难保。所以还是按兵不动,就当没接到信。来人,再给付将军送封信去,就说哀家接到了丁将军的亲笔信,成之袆狼子野心意图不轨,要付将军早作准备。” 付振海接到金州的第一封来信时,上面就写了丁虎送信的话,要成之袆一到西关,便立即派人斩杀极其他拥护将士,铲除内贼,解救凰女以及丁将军。 这封信送到以后,大军已快到西关。 前方探路的士兵来报,已隐约瞧得见西关两侧的秋刀山。 算行程,只是人马太多,又有太多步兵,自然不像一人一骑那样迅速,定好的行程日期,再加上路上各种天灾人祸,耽搁太多,比预想的晚了许多。 得知已看到山脉,顿时群情激扬,唯有成副将闷闷不乐,不解那信送出已久,为何回信迟迟未到,莫非信没有送到? 成副将前来寻红灵公主:“公主,这些天过去了,怎将军的信还未没有消息?” 魏西溏算了算时间,“按照日子来算,这信定是到了。不过回信想必还在路上,回信大军比信使快了五六日,即便快马加鞭,没有个两三日追赶,他自然是追不上的。” 成副将虽然心里不安,不过听她这样说倒也不假,再者凰女是祥瑞之人,取而代之此事还是凰女提醒才叫他看清,有她在身边,自然就该事事顺利。 最后一次安营扎寨后,大军最后一次整顿,成副将顺势又去逼迫丁虎,要他交出虎符。魏西溏看着成副将入了丁虎大帐,就知丁虎劫数难逃,如果他不死,到了西关他也活不成,唯有让丁虎熬不过这一程才行,而其他人包括公主,都是有眼色的人,成副将还真没怎么的担心过。 不多时,外面的人突然听到成副将急切的声音在丁虎的大帐里响起,“将军!将军!将军——” 然后就是一阵嚎哭。 外面一片静默,成副将一脸死灰的从大帐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个被布包起来的小玩意,道:“西关近在眼前,将军终究没能看上一眼,将军最后将虎符交托与末将,末将愧不敢当……” 魏西溏站在马车旁边,低着头,勾了勾唇角,若是丁虎把虎符交给了他,那她手里的这个又算是什么东西? 成副将一声令下,大军朝着西关前进:“一鼓作气,争取今晚就入西关!” 魏西溏安静的坐在马车里,还是慢点好,走的越快,死的就越早,何必找死呢? 除了后面那些不明真相的士兵,只怕前面这些人个个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包括那个刚刚查看丁将军后走出来的军医。 面如死灰?只怕成副将面如死灰的原因是丁虎到死都没把虎符拿给他,皇太后的懿旨一时也没到,这逼的他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作假。虎符到底在什么地方,成副将其实怀疑过红灵公主,不过红灵公主的表现实在太坦荡,甚至有时候还督促他赶紧取得虎符,否则将出无门,名不正言不顺,只怕到了西关,付振海会对他们起疑。 红灵公主说的是他们,不是他一个人,这就说明红灵公主和他是一伙的。 前方一片烟尘翻滚,一队人马疾驰而来,成副将勒住马缰,“停!” 对方领头的是个一员年轻的小将,一身戎装英姿勃发,他在西关地界处停下,朗声问:“来者可是从金州护送红灵公主的丁将军部署?” 成副将开口:“在下成之袆,丁将军副将率军前来,敢问这位小将军,可是付振海将军嫡付铮公子?” “正是。”付铮看了他一眼,“为何引路的不是丁虎将军?” 成副将闻言,引路悲戚:“丁将军初离金州,水土不服,路上遭遇暴雨感染风寒,军医一路随伺都为难挽回将军,在如西关之前,将军已经去了……临终托付末将,务必将公主平安送达西关!” 付铮一脸震惊道:“不成想竟然是这样结局……成副将辛苦。公主看安好?” 成副将回头,让开路,露出红灵公主那辆精致马车,大声道:“公主,西关已到,前方是西关少主付铮公子。请吩咐!” 金色的马车门帘被一只手轻轻掀开一条缝隙,魏西溏的声音在车里传来:“本公主谢付公子前来迎接,将士们一路劳顿急需休整,请公子带路吧。” 付铮盯着那条缝隙,无奈只看得到华丽的衣角,却瞧不见人,他掉转马头,“请成副将以及公主紧随其后,西关恭迎公主大驾!” 成副将挥手示意大军前进,踏入西关境地。 前方那队人马一马当先在前领路,马踏泥地,扬起无数灰尘,很快蔓延四周,直叫人看不清周围状况。 成副将抬头看着前方,刚要开口派人道前面看看,不妨身后的马突然被人一鞭抽去,成副将的马顿时受惊,撒开蹄子朝前狂奔,消失在漫天的灰尘里。 突然一声马鸣,随着响声,马匹嘶鸣的声音骤然消失。 随着灰尘的散去,前方一个巨大的坑洞,成副将连人带马掉入坑里,踏入西关境地的先期士兵们抬头,发现两边山脉站满了弓箭手,齐齐对着下面。 刚刚还立于马上士气高扬的成副将,眨眼之间被拖出坑洞,押着出现在大军之前。 付振海手执圣旨随后而来,“接太后懿旨,逆贼成之袆狼子野心,趁丁将军重病之机假冒丁将军之意传书太后,意图夺取虎符统领三军谋逆,软禁公主看押丁将军期满诸位不知情的将士,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后震怒,捉逆贼后斩立决!行刑!” 付铮手握长剑,只活动了一下手腕便上前。 成之袆一脸震惊正欲开口辩白,可惜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等……” 手起刀落人头落地,军医当即冲出来跪地道:“付将军!丁将军已经被着逆贼活活闷死了……” 付振海当即让人去查马车,果真在马车里发现了早已咽气的丁虎尸体,付振海回头看那些随同成之袆的将领,怒道:“把逆贼成之袆的同党全部一并斩了!” 那些人连喊都未来得及喊上一声,尽数人头落地。 付振海一声令下:“请公主入关!” 只是虎符放在何处,暂时无人知晓。 而皇太后在懿旨中未提一字。 付振海担心虎符外落,命人盘查丁将军身边所带所有东西,唯有一个盛放虎符的空盒子,他目光便落在豪华精致马车里的红灵公主身上。 大军进入西关,自有人安排他们安营扎寨。 红灵公主到来以后,如今西关身份最高的人非她莫属,付振海自然是要带人参拜。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付振海带着裴傲付铮等各众下属跪倒一片:“臣付振海携西关守关将士恭迎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马车帘被人侍女掀开,魏西溏手捧皇太后懿旨下车:“付将军听旨!” “臣付振海听旨!” “门下,奉天承运,敕曰:军帅戎将乃天禹之砥柱,国家之干城。将军乃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而不嘉之以宠,镇守边关护我家国功不可没。西关重地,无奈西溟不顾天威浩荡,屡次进犯,搅我西关,戏我天禹将士,耗尽人资物力,罪无可恕。兹特授国之公主祥瑞凰女红灵替朕出征,行三万军士,其势乃大,扬我君恩,威振西溟……”魏西溏一口气宣读完圣旨,合上,“将军接旨。本公主若有叨扰,还望将军海涵。” “臣付振海接旨,谨听陛下太后教诲,不敢妄自菲薄。”付振海双手接旨,方才起身:“谢公主。公主替陛下出征,心系天下,乃天下苍生之福。公主一路劳顿,本将已安排舍下请公主入住,边塞之地并非刻意怠慢,望公主恕罪。” 魏西溏一笑:“行兵出征本就艰苦,将士风餐露宿,叫将军费心本就不该,哪里还会怪罪?” “公主请!”付振海亲自领着魏西溏去为她准备的卧房,只怕是整个西关营中最好的一间。 付铮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个站在他父亲面前眉眼爽目的少女,倒是半天没动。 两年,足够一个十岁的少女亭亭玉立起来,真要算起来,只怕再过个生辰就十三岁了。十三岁的女子在天禹早该说亲嫁人了。身量比他想象的要高出不少,付铮都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高。他一直没想象过她若是穿了红色该是什么模样,印象中她所有的衣衫都是青色的少年装,如今她穿着一套合体华丽的红色长袍,竟也是那样的叫人觉得艳丽无双。 付铮知道有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他眼里那个少女素来都美丽无双,或许也只有幼时看到穿尿布的小丫头红屁屁的时候才不觉得美。 付振海引着魏西溏走,“公主,这边请!” 进了卧房,魏西溏打量一番,“此地甚好,有劳将军。”顿了下问道:“不知跟随本公主的那三万将士扎营在何处?” “回公主,就在北城后面的场地。”付振海抬眼看到付铮要过来,顿时一眼扫过去,把付铮定在原地。 等他辞过公主出来以后,才冷着脸问:“铮儿,你多大了?” 付铮一愣,随便明白过来自己父亲是什么意思,答道:“再过年便是十六。” “你这么大的人,随便出入公主房里,成何体统?”付振海一声喝,不但把付铮唬在原地,还把正想等付将军离开以后,前去拜见公主的季统也给喝住了。 付振海看了付铮一眼,“回自己的营地!哪都不许去!” 也不想想如今公主是什么身份,她是受了小皇帝的封,代替皇帝御驾亲征的公主,等于钦差大臣,身为皇家子弟,本身封位又高,和以前再不是一样。 付振海当然知道腾王府和腾王妃和自己夫人感情甚好,情同姐妹,更是幼时就是许下两个孩子的娃娃亲,可公主今非昔比,这亲事看样子是不能成了,付家和腾王府联手,这岂不是叫皇太后睡觉都睡不着? 金州究竟出了什么事,大体上付振海是知道的,荣承帝驾崩的时候,正是西关战事紧要的时候,具体详情传到西关的,自然和实情会有出入,这点付振海自然知晓。总之最终的结局就是陛下最年幼尚在襁褓里的小皇帝登基,皇太后摄政,腾王和几位太后的娘家人辅政,单就这个就让付振海怀疑。 腾王的皇家嫡子,又不是庸才,身份上他是小皇帝的皇叔,若论血统,愈发尊贵,摄政的应该是腾王才对,怎就落入了皇太后之手? 只怕这是皇后和王家那帮老东西做了什么手脚。 付振海人在西关,一家老小却是在金州,除非他不打死要家里那帮老小,否则就只能受制于皇太后,这也是太后不担心付振海有所动的原因,只是兵权决不能再落入付振海之手,他如今的权势足够大,若是再让他得三万精兵,那实在是养虎为患。 付振海当夜便修书一份,把这边情况详述一遍,发往金州,丁虎遭成之袆毒手,成之袆等一众逆党也当着三军的面就地处决以儆效尤,同时付振海派人护送丁虎的遗憾回金州安葬,趁早入土为安。 付铮被付振海强行撵走,他回身边走,走到拐角处便看到季统站在那里,他回去了,怎么可能会让季统去见公主,站住脚问:“你干什么?” 季统道:“拜见公主。” 付铮冷笑:“你多大了?” 季统默了默,道:“快十四了。” 付铮道:“这么大的人随便进出公主闺房,成何体统?”眼睛灯笼似得往他手里瞅,“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季统的手里还抓着个小人,往身后一别,道:“送给公主的。” 付铮一听顿时怒了,“你拿过来。” 季统后退一步:“这是我买的。不给!” 付铮伸手:“我花的银子,拿来!” 季统抬眼看他:“我还你便是。” 付铮上前一步,冷声道:“现在就还。拿来!” 季统:“……”坚决不拿出来,“日后等我有银子,自然会还你。”季统看他一眼,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身,撒腿就跑,丢下一句:“以后还你!” 付铮气结在原地,倒是忍不住骂道:“无赖!” 魏西溏换下那身盛装,换上轻便的服饰,梳了个利索的头发,转身出了卧房,两个侍女跟在她身后:“公主,您去哪?” 她回头,俨然一个翩翩美少年,道:“去营地转转,不必担心。若是有人来访,只管说本公主已歇下,明日见客。” 付铮就知道她肯定闲不住,这么个新鲜地,她要是能乖乖卧在房里当大家闺秀就怪了事,果然扭头就瞧见她走了出来,身后倒是跟了三四个护卫。 付铮往她面前一站,看了眼她身后是三四个护卫,对他们道:“几位将士出来炸到,不必紧张,军中大营到处都是护卫,无需诸位将士进步紧随,倒是叫本公子与旧友相会有些不便。想必诸位将士路途劳顿,不如请人带几位下去歇息一阵,自有好酒好菜款待。” 谁不知道军中这位少年将军?整个西关除了付振海和裴傲将军,就数这位小将军说话最有分量,哪怕不愿也不敢当面得罪。 付铮叫人请四个护卫下去休息,这才认真看下魏西溏,小丫头站在他面前,才让他真切觉得果然长大不少,那小脸张开了不算,就连五官都慢慢跟着标致起来,愈发眉目如画唇红齿白。 魏西溏只斜了他一眼,倒背双手,道:“哟,这是谁家的公子,怎尽往本公子面前挡?这莫不打算自荐枕席?”她正脸看他:“你怎知本公子好你这口?” 付铮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胡言乱语,你倒是真敢说。”然后他左右一瞧,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池儿,总算叫我抱着你真人了……” 魏西溏被他拥在怀里,吸了吸鼻子,觉得他身上有股浓郁的铁锈味,嫌弃道:“你身上真难闻。” 付铮顿时被她气笑了,“你刚来不说一句想我,倒是嫌弃的多。” 魏西溏问:“你刚刚说抱着真人,别不是这营里有军妓,你抱着旁人当成我了?” 这话说的着实大胆,特别她还是个小姑娘的前提下,付铮的脸都绿了,“谁教你的这些话?真正胡言乱语,什么话都敢说!是不是高湛那蠢货带坏了你?” 魏西溏推开他,朝前走:“开个玩笑,这么当真做什么?”停住脚步,扭头,笑道:“你这年纪也不算小,就算有个把小妾通房,招个姑娘耍耍,我也能理解的。” 付铮气结:“你……” 魏西溏抬着脖子,问道:“我好容易来一趟,不带我看下西关的军中大营?” “天底下最没良心的就是你,”付铮都不知道说什么,想牵她的手,又怕叫他爹看到,不牵又难受,好容易人来了,还不叫牵个小手,哪有这样的?回头一咬牙,就把她的手牵了起来。 魏西溏提醒:“刚才在房里,我可是听到你爹骂了你,你不怕挨骂了?” “骂吧,我在这里没少叫我爹骂。”付铮道:“我出去跟人交个手他都说我冲动,他就是不放心我怕我出事,要是全听他的,不定我现在就是个废人,那我来西关干什么?” 魏西溏瞅他一眼,叹气:“真黑。跟胡九家的黑面儿一样黑。” “谁?”付铮没听清,“跟胡九的谁一样黑?” “胡九得了个小闺女,叫黑面儿。”魏西溏说,“皮肤黑。” “哦,”付铮道:“皮肤黑不打紧,长的可爱就行。胡九的小闺女长的可爱吗?” 魏西溏一听这个,叹口气道:“丑哭了。” 付铮:“……”半响才问:“胡九得罪你了?” “未曾,还帮了不少忙。” “那你怎这样说他闺女?” 魏西溏认真道:“我本就是实话实说。刚生出来的时候更丑,我来西关之前去看了一眼,发现刚刚有小孩的模样。原本就不好看,竟然还养的圆滚滚的,都不好形容,跟她娘在一块的时候,唉,反正不好看。” 付铮:“……”胡九肯定的罪过她。 付铮牵着她往大营走,付振海的一个幕僚瞧见了,本还以为是付公子和季小公子,结果抬头发现季公子竟然迎面跑了过来,那付公子牵着的是谁? 仔细一瞧,幕僚差点跌个大屁蹲,那不是刚刚的红灵公主吗?怎的变成这样了? 幕僚生怕公主出个什么事,回头就急匆匆去找付将军,付公子这身份,一般人也不敢训斥,唯有付将军能震慑住。虽说这一年付公子立功不小,付将军也不大容易震慑住了,不过聊胜于无呀。 付振海一听付铮竟然教唆公主换了男装,还要往大营去,顿时惊的站起来:“刚刚那死小子不是回去了?怎又跟公主在一块了?” 幕僚道:“将军,适才在下亲眼所见,绝不有假。公主身份尊贵,若是在大营有些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付振海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赶紧走,把人追回来!” 这边季统总算也等到了魏西溏,看到她的第一眼愣了下,然后低下头施礼:“季统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付铮把魏西溏往后拉了拉,“看也看过了,你可以回了。” 魏西溏睨了付铮一眼,对季统道:“你起来吧。”打量了他,点头道:“两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不少,人也更有精神了。” 季统低了头,有些羞涩道:“谢公主夸赞。” 付铮忍不住道:“公主不少夸赞你,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别当真。” 魏西溏回头瞪他,付铮冷着脸,别过头,魏西溏继续对季统道:“果然没白叫你来西关。付铮要带我去看大营,你要一起吗?” 季统看了付铮一眼,小声道:“若公主不嫌季统麻烦的话,季统愿陪同公主和付公子一起。” 好歹叫他赖上了,付铮呼气,拉着脸走,果然一碰到这丫头,他就会气的胃疼。 营地里到处都时扎的帐篷,西关原本将士并没有多少见过魏西溏,倒是个个认识付铮,连带着季统他们都认得,个个跟付铮打招呼:“见过付小将军。” 付铮不是将军,不过营地里的将士个个都称呼这个勇猛善战武艺精湛的少年为小将军,多少带了崇敬的意思,开始付铮还不习惯,摆着手谦虚,结果后来叫的人多了,传开了,挡也挡不住,他见怪不怪了。 魏西溏道:“这是西关大营?除了房子,将士们大多住在营地帐篷里?” “营房不够,不住帐篷能如何?”付铮道,“若不是你这次来带足了粮草军饷,只怕过冬之时将士们的保暖都成问题。有的住就不错了。” 三人慢慢走着,季统跟在身边也不说话,就是时不时看她一眼,看的付铮火冒三丈,“季统,你老盯着公主干什么?” 季统迅速低头看着地面,还是一言不发。 魏西溏问付铮:“付铮,你老盯着季统做甚?” 付铮怒道:“我什么时候盯着他了?” “你眼神真好使。”魏西溏和季统同时盯着他瞧。 付铮气结。   ☆、第070章 军威(2) 三人正一路朝前走,魏西溏无意中扭头,突然看到南墙脚下站了一排人,隔的太远也看不清,就知道有人不停的贴过去,就跟面壁思过似得,问:“他们在做什么?” 付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迅速伸手捂着她的眼睛,季统则转了身体挡在她面前,一起提醒:“不要看!” “什么情况?”她好奇道。 付铮只好说:“西关营地,士兵人数众多,所以茅房成了问题。” 魏西溏明白了,那些士兵是在城墙下如厕,不由伸手捂住鼻子道:“难怪一直有股怪味……”她没好意思问,“你们也不怕城墙被泡倒了?” 付铮无语半天才道:“多大的本事能叫城墙倒了?要是这样,西溟那帮野蛮人不必动刀动枪,直接对着城墙如厕西关就不攻自破了。” 魏西溏:“……” 季统:“……” 付铮四处打量,怕她再误看什么,然后就看到付振海一行人正朝这边走来,急忙拉住魏西溏弯腰往营地里钻:“我爹来捉我们了,快躲起来!” 付振海带在人过来,不解道:“刚刚那些将士不是说往这边来的?怎没了人影?走,往前面去看看!” 等他们往前走了,付铮才拉着她从帐篷后跑出来,魏西溏道:“既然你爹来南营,那我们去北营,刚好我去瞧瞧那些将士可有受到主将被斩杀的影响。” 北营的将士们正在扎营安顿,猛一看还没认出来,仔细瞧了才发现这就是那位红灵公主,看到的将士纷纷掉头对着她行礼:“见过公主!” “拜见公主!” 魏西溏一路走下去,付铮和季统跟在后面,认识的士兵并不多,大多初见,毕竟三万人,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窥见公主真容。 北营处境比较尴尬,正是群龙无首的状态,各处之间多有磨蹭,却无更高将领管制,付振海属于边关主帅,暂时以两营方向区分,刚好分成南北营。 付将军南营的身份更为尴尬,若是管吧,则会让人起疑,他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心?不管则是放纵混乱,所以面对北营的情况,付振海也是头疼,偏是主将死了,若是丁虎没死,徐徐图之也好过如今的局面,刚刚付振海就在跟幕僚商议如何应付北营的突发状况。 众多将士忙的手忙脚乱,搭帐篷安置马匹,不妨后面突然有了争执声,不巧这争执声还叫魏西溏听到了。 她站在原地,偏着头,仔细听着声音,确认是争执吵架的声音,她才看向那个方向,然后抬脚朝着那里走去。 付铮急忙跟上:“池儿?” 魏西溏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手,意思不要出声。 和其他部分撑起或还未搭起的帐篷比,前方两个帐篷坍塌明显是人为破坏,两个身强力壮的士兵正剑拔弩张的互看对方,两人手里各自握着一柄钢刀,似乎有大打一架的架势。 两人身后各站一拨人,正在对峙。 还有一帮是起哄和看热闹的。 魏西溏朝前一站,付铮和季统不由自主便隔开两边的人,把她护在中间,魏西溏看着两个脸上各自有伤的人,倒也没说别的,只是站在一旁观看,边人有人看到他们出现,只是各自散了散,却也没人说什么。 那两个打架的人没发现,各自小心的挪步,寻找对自己有利的时机,趁机出手。 魏西溏站在边上看着,那两人瞬间出手各自,手里的钢刀相碰,发出响亮的声音“”,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瞬间避开,以免被误伤。 付铮拉着魏西溏往后退,那两人也正打在兴头上,压根顾及不到周围,再者军中无主,谁又能怕了谁? 付振海带人追付铮追了过来,走到营地门口便发现远处有一位置在逐渐聚拢着人,很多士兵放下手里的活围将过去,一看就是出了事。 付振海伸手拉着一个往那边跑的士兵,“怎么回事?” 那士兵打量了下付振海,一看衣着打扮就是个有身份地位的人,虽说不是自己这个营地的,也不认识,可能在这里出现,想也不是凡人,便恭敬道:“回这位军爷,刚刚听说红灵公主要跟一个中军都尉比试……大家都去看呢!” 付振海一愣,急忙问:“中军都尉?” 士兵道:“正是。听说那中军都尉因为扎营位置跟人起了争执,一气之下就把对方给杀了,红灵公主刚好在场瞧见了。现在她要处置中军都尉,不过都尉不服气,提出要比试呢!” 付振海一听,这还得了,红灵这丫头果然是个顽劣的,当年在金州就是满大街的跑,腾王也不管,哦,当时也没法管,当世子养的,如今到了西关还是这样的性子,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被人伤了,谁敢担起这个责任? 军中无帅,杀了人的都尉竟以挑衅之势询问四周谁敢应战,对于红灵公主的处置自然不服,他堂堂一个都尉,还怕一个小丫头? 语气太过狂妄,倒是叫魏西溏当即便笑了,抬脚踢了地上的刀握在手里,道:“既如此,本公主便叫你什么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付铮拉都没拉住,后来看她那表情,倒也不管她,跟季统站到距离她没多远的地方等着。 那人上下打量魏西溏,语气带了些嘲讽:“公主千般娇贵,若是伤了公主,本都尉岂不是罪无可恕?” 付铮上前一步道:“你既知是天禹凰女红灵公主,还不跪下!” 魏西溏却直接道:“将死之人不必下跪。不过,若是赢了本公主,免你死罪。” 那人冷笑:“公主若是如此,刘某岂敢出刀,赢了也不光彩。” 魏西溏手里拿的那柄钢刀就是刚刚被杀那人手里的那把,她掂了掂,道:“这位将士不必手下留情,本公主在金州腾王府时,父王替本公主请的武师就是专门对付都尉这样的壮士,正是检验本公主所学之时,想必都尉不会叫本公主失望。”她扭头看着他道:“都尉可别忘了,若是败了,都尉的命可就没了。” 那人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笑道:“公主若是哭了鼻子,可别迁怒于我。” 魏西溏笑,手里的刀一指地上的尸体,道:“你若不比,当以残杀同僚违反军中条例死罪论处。你若赢了,本公主道你有点真才实学,准你升官进爵。可你若输了,便当祭了这把刀,死罪难逃。比或不比,全在于你,可你的死罪,唯有比赢本公主方可抵消!” 说什么都是死,只有比试赢了才能活命。 这都尉倒是没把她的威胁听在耳里,只是握紧钢刀,绷着戏耍的心态道:“公主,那便得罪了!” 付振海赶过来时,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的士兵正挥刀对着一个少年看过去,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不想却被身后一个幕僚拉住:“将军且慢!” “文先生?”付振海回头。 文先生指指前方:“将军何以得知公主会输?” 付振海看过去,突然发现跟那彪形大汉比起来,红灵公主的身形柔软刀法精湛,力气自然比不上对方,可极为灵活,只叫那人无法近身,哪怕她架不住对方的力气,可她腰骨极软,回回都让对方落空。 不过十招以后,魏西溏口中突然道:“军中斗殴后果严重影响恶劣者,斩立决!”话音刚落,她躲过那人蛮横扫过来的一刀,后退一步,一改刚刚避让之势,手起刀落,一刀斩落对方人头,瞬间血溅四方。 那中军都尉人头掉落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 魏西溏回身收势,接过付铮递过来的帕子拭擦脸上的血迹,嘴里道:“传本公主的话,北营各中军都尉稍后来大帐见本公主。天黑之前务必建起营地。”她伸手一指前方空地,道:“大帐搭在此处,由刚刚这两人所部各处十人。别让本公主久等,即刻开始!” 聚在一起的各部兵士瞬间散开,地上那两具尸体还倒在血泊里,魏西溏又道:“另外,把这两个违反军纪的害群之马扔到野地里喂狗!” 立刻有人过来,拖着那两具尸身离开。 文先生对付振海道:“这位公主可是腾王府的那位当世子养的公主?” 付振海点头:“正是。”顿了顿又说:“这种出手见血的事,一个小姑娘做起来竟也能眼都不眨一下……这孩子……” 文先生道:“公主这手段是干大事的人。她不过杀了一个都尉,却起到了震慑三万人的作用,比咱们这些老骨头上战场杀敌给他们看有效的多。” 付振海点头:“我们立的是军功,她立的是军威!” 付铮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脚踩在汩汩的血水里,然后伸手把拉了过来,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擦她脸上的血迹,嘴里道:“胡闹。” 话是训斥,不过语气倒是没有办法训斥的意思,只是他刚说完,便听到远处一声断喝:“胡闹!” 比他有气势多了。 付振海也不知是什么心情,看到那身上都是血迹的公主以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虎符,看来虎符真是在公主的手里,想必太后也是知道的,所以才只字未提。 原本也是这样猜想的,只是在看到今天红灵公主的手段之后,反倒叫付振海多了份担心,他抬眸看了那小姑娘一眼,突然看到付铮拉着红灵公主的手,把她拽出血地,顿时怒道:“胡闹!” “付铮!” 付铮抬头看到付振海带着文先生和邱先生站在不远处,不由自主跟季统说了句:“待会父亲要是训斥,你就说要带公主去那边看大帐进展,公主待会要整军,他不好干涉的……” 季统应了一声,然后三人朝着付振海走过去,“见过父亲。” 付振海却跟魏西溏道:“见过公主。公主贵为天家凰女,不该如此莽撞行事,若是公主有个好歹……” 季统得了付铮眼色,突然道:“付将军,公主要整北营军,要去看大帐搭建进展,稍后自会听从将军安排。” 付振海一窒,愣了下,倒是不知说什么,难不成说不让公主整军他来接手?这话他还真不好说,若是说了,传到太后耳里,那就是另一番意思。 再者,知道虎符在公主手里,他就更没法提出其他,只是如今一看,哪里是公主被保护到西关?分明是公主到西关接手三万大军的。 对着付铮一瞪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这儿子在这小丫头面前,一直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付铮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 文先生笑笑对魏西溏道:“公主虽为女儿身,倒是有些男儿性。”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拧了拧眉头,道:“父王在幼时就教导本公主,天下事人当有责,本公主既然奉旨来西关,自不愿愧对陛下和太后厚望,竭尽所能解陛下和太后所忧,还望付将军和先生多多指教。” “不敢。”文先生道:“公主小小年纪却心怀天下,叫人敬佩。” 付振海对魏西溏道:“公主若是有事,只管吩咐,本将自当义不容辞。” 多少还是不放心,不过是个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杀了个人确实立了威,后续呢?她要怎么办,想了想,又忍不住道:“公主若是不嫌弃,本将身边这位文先生可助公主一臂之力。” 魏西溏看了文先生一眼,随即点头:“付将军果然有大将风范,本公主这里多谢将军慷慨,望文先生不嫌弃本公主一番胡闹,多多协助才是。” 大帐建成以后,中军都尉共十人,来了八人,另外两个被拖去喂狗了。 魏西溏入账,文先生紧随其后,付铮和季统分别站在两侧,大有护驾之势。 文先生瞅了他们两个好几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样跟在付将军后面?难不成是因为看到小姑娘,就有了保护欲?还是因为小姑娘比付将军长的好看,两个大小伙子就跟着人家小姑娘屁股后面跑? 行军路上一直传闻公主纯良心善仁德体恤将士,结果到了西关之后,倒是叫八个都尉见识了公主的狠厉,哪怕再有人不服气,可公主的身份摆在这里,官大一级就压死人,何况这大的不是一级两级,公主身上多了份狠劲,实在叫人有点吃不准。 其实军中处置个什么人,不是甚大事,比比皆是,不过面对着前一瞬还娇滴滴,后一瞬就砍了人头的红灵公主,过于鲜明的对比后,冲击力太大,叫人不知说什么才好。 魏西溏坐入大帐,身上的血迹未干,她倒是没有任何不适的坐下,看着那八人道:“诸位都是天禹的忠臣良将,也是天禹未来的将军,本公主得诸位一路护送平安至西关,对此本公主心存感激,也知诸位都尉一路辛苦。丁将军错信他人,自己被副将所害,导致诸位今日心神不安,相互之间相互猜忌只觉被天禹所弃,这是本公主的不是,未曾及时跟诸位将士说明。” 她笑笑,继续道:“陛下和太后临行前特地嘱托,本公主得三万大军一路护士,本公主既是诸位的责任,诸位将士也是本公主的责任。诸位既是为了护送本公主出征到此,本公主自不会弃诸位将士于不顾。在金州接任首领未到西关之前,军中所有事项若有疑问,须问过本公主方可执行,诸位将领每日领兵操练不可懈怠,物资军饷粮草要不得冒领错领多领,保证人人有份,诸位都是常年在外征战厮杀之人,自然比本公主知道,军中无小事,本公主相信诸位都尉不会叫本公主失望。也望诸位都尉不叫本公主失望。” 那八人抱拳齐声道:“谨遵公主之命。” “另外,”魏西溏突然又道:“军令如山,想必不用本公主多说,军中将士不得违反军纪,否则以死罪论处,任何人不得为例。今日那一死一砍头的两人,倒是空出两个中军都尉的位置,本公主自会找人填上,诸位身边若有杰出之人,也可推荐于本公主,若是能有自荐,那自然更好。诸位且散去,本公主不希望竟然营中之事再有发生。” 那八人退了下去,季统突然从她身后绕了出来,抱拳道:“殿下!” 魏西溏抬头看他,“嗯?” 季统道:“刚刚殿下说空出两个中军都尉的位置,若有自荐最好,季统自荐。” 魏西溏拧着眉,“你?一个都尉率部三千,都是一阶一层爬上来的,你这样冒然插入,怕是不合规矩。” 付铮倒是直接开口道:“规矩就是用来叫人破的,否则规矩如何推陈出新?自古皆说有志不在年少,季统虽说未入军籍,可在西关两年,不论兵场沙场都尽数跑过,论才学武艺自比常人高出一截,若是有人不服,可拉出来比试一番,若是败了,那自是他技不如人,可若是胜了那便是他的本事。殿下何须以资历论英雄?” 季统未曾抬头,依旧抱拳道:“季统愿接受殿下一切验考。” 文先生咳嗽一声,这两小子就跟演双簧似得,可是说好的?不过看这样倒是叫小公主有些为难,他过来不就是帮着看看的么,不由开口:“殿下,既然季小公子有志,大可试历几日,若是觉得不适合,再换人也不迟。季公子虽久居南营,不过不属南营将士,却也为南营出生入死,是个男的的将才。如今营中缺将,但凡自荐者哪怕没有真才实学,到底也有几分不怕死勇气,更何况季小公子还有些本事?” 魏西溏看了那两人一眼,犹豫半响道:“那便先试试吧,若是不行再说。不过,虽说是做都尉之事,到底缺了履历,是以不能照都尉的标准发放食用,他日等你有了战功,再提升也名正言顺些。可有怨言?” 季统低头:“不曾有半分怨言,季统谢过公主,定不会让公主失望。” 付铮一看到他说话时不由自主盯着公主瞧,就觉得眼疼,“谢过就行了,还愣着干什么?” 魏西溏看付铮一眼,付铮拉着的脸老长,都快变成马脸了,对季统道:“稍后叫人领你去熟悉人员,你与他们陌生,无官无职无权,所以首要之际就是叫他们信服你。” 季统点头:“季统明白。” 等魏西溏叫人领了季统出去以后,付铮有些幸灾乐祸道:“等着看他出丑。” 魏西溏瞅他一眼,“季统出丑你高兴什么?若是他真是没甚用,那就是本公主识人不清用人不察,没识才的眼光。” 付铮立马道:“是我错了,别生气,真有事,大不了我帮他,行了吧?看看你那脸都快成包子了……你还瞪我?” 文先生一看,这两年轻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说情意绵绵的话,赶紧走吧,不当电灯泡了,本来也没自己什么事。 不过说起来,文先生觉得公主是个说话很有煽动力的人,知道什么抓人心,这点来说,文先生对小姑娘的印象倒是挺好。 文先生对魏西溏施礼:“既然暂时无事,那文某就先告退,若是公主有吩咐,可着人知会一声便是。” 魏西溏站起来:“多谢文先生,文先生辛苦。” 等人走了,付铮看了眼大帐的门,终于等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了,转到她面前,伸手把她拽到自己面前:“说,想我没?” 魏西溏问:“你说呢?” 付铮气结:“我要是知道还问你?老实跟我说,想了没?在金州的时候可有惹出什么乱子?有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了?凰女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又想了什么鬼主意?” “想了想了。”魏西溏应付道:“我乖的很,要是真惹出乱子,我还能捧着皇太后的圣旨出现在这?” “那凰女又是怎么回事?”付铮实在不信这就是什么天意什么老天注定的。 魏西溏瞅他一眼:“你是管家公吗?” “对,我是管家公。”他说,“谁叫你这管家婆不乖?” 魏西溏:“……” 付铮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池儿,我看真是想死你了。” 魏西溏倒是站在叫他抱,过一会才开口:“叫你爹看到,你估计就不是挨骂这么简单,绝对要扒你的皮。你这是对皇家公主有企图。” 付铮一听,顿时乐了,“我对你一直都有企图,怎么了?有本事叫他扒了我的皮挖了我的心,这样就没有企图了。” 魏西溏伸手打了他一下:“有这样说自己的吗?” 付铮一把把她圈在怀里,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问:“池儿,想我没?我天天都在想你,老是做梦梦到你,你梦里可乖了……” 魏西溏忍不住伸手指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要脸的梦了?我就说你刚才在我院门口说的话很可疑,还说什么总算叫你抱着真人了,是不是?不要脸!无耻!” 付铮直接把她按在自己肩膀,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勺,恼羞成怒道:“梦是自己出来的,我有什么办法?我也觉得丢人,可那梦自己老往外跑,我也不想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的就是你这种人。”魏西溏没好气道:“就该把你送宫里阉了,这样你就没那些龌龊的想法。” 付铮倒是被她气笑:“你懂什么阉不阉的?叫你胡说,肯定都是高湛把你带坏的。” 又听到他提高湛,魏西溏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付铮敏感的觉得她不高兴,“怎么了?是不是高湛惹你生气了?” 魏西溏摇摇头:“没有,你多想了。” “不对,”付铮拧着眉,慢慢松开她,低头认罪看她的表情:“高湛干什么了让你不高兴?”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说:“我大姐死了。” “什么?!” “金州有内乱的趋势,父王先送了母妃和另外两个姐姐去了云德,原本父王也打算送大姐去云德避一避,后来大姐跟我说有了身孕,父王就叫工部擅长工艺的人改进马车防止路上颠簸伤到大姐,结果耽搁了时间。太后宣大姐进宫,说要赏赐些东西给大姐还有在云德养病的母妃,结果大姐入宫以后一直未归,高家也未派人去找,等高家发现的时候……”她抿了抿嘴,突然说:“宫里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还有高家!” 付铮抓着她的肩膀,听了他的话愣了愣,然后他问:“高湛跟这件事有关?” “谁知道有没有关系?”魏西溏脸上的神情冷了下来,“不管有没有关系,他都是高家的人!” “池儿!” 魏西溏突然伸手拨开他的胳膊,“你要是想劝我什么,还是免了!”说着,她转身朝着大帐的门走去。 付铮一步上前,一把拉住:“池儿!这么生气干什么?你当我是什么人?大姐去世,我很难过,我也不愿看着你难过,若是杀了那些人能叫你高兴,我帮你杀,好不好?” 魏西溏站在原地,似乎还赌着气,眼圈却瞬间红了,她别过头,半响才道:“我怀疑高泽知道那晚知道大姐出事……高湛说,高泽那日却因同僚生辰喝的烂醉……” 付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没事,我帮你,你不管做什么事我都帮你,你之前都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叫我帮你了,我哪敢不帮你?不生气,大姐的事,我们一起查,如果能找出凶手,就叫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要是找不到凶手,就一起全杀了给大姐陪葬,好不好?” 听他这样安慰人,魏西溏哧一下就笑出来:“叫人家听到,人家恨死你。” “恨吧,你喜欢就行。”付铮道:“不气了?心眼真小,我什么都没说,你就跟我生气?” 魏西溏道:“谁拦我我跟急。” “就你这臭脾气,谁还敢拦你?”付铮笑,快速的看了眼大帐的门,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叫我亲着了吧?” 魏西溏斜眼看他:“隔了你的舌头!” 付铮惊道:“要割也是割我嘴边,割我舌头做甚?我舌头怎就惹着你了?” 魏西溏指他:“割了嘴边太难看,割了舌头外观还是好的。” 付铮抓着她的手,又送到嘴边亲了一下,“你割吧,你高兴就成。” 魏西溏看着他的样子,冷不丁喊他:“付铮。” “嗯?”他回应,倒是很少听到她唤他的名字。 “你一直这样对我,倒是叫我忍不住想杀你。”她说,“你想怎么死?” 付铮摸着下巴道:“若是池儿杀我,我自然会伤心,要么你挖了我的心,要么你就叫我万箭穿心。” 魏西溏的身体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她抬头看着付铮道:“万箭穿心很痛苦。” “比你要杀我这事更痛苦吗?”付铮说的理所当然,伸手搂着她的小腰,说:“我以后呀,要是为你死的,也算值了。所以呢,你别想着杀我,你杀我,不如叫我为了你死,我更愿意一些。” 魏西溏站着没动,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看着他,看的付铮心里一动,小心肝跳的都加快了,他努力清了清嗓子,说:“你别这样看我,这样看了我就想亲你。” 魏西溏斜他一眼,“那你就亲呗。” 付铮有些恼羞成怒,这还挑衅上了?低头真的就亲了下去,没什么杂念,就是笨拙的想亲一下,不过挨上了又有点舍不得撒嘴,付铮这心肝都纠结道一块了。亲第一下就想亲第二下,亲第二下就想着第三下。 魏西溏拧着眉,等半天他没抬头,还是她伸手推开的,还是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问:“有完没完?外面还有事做呢。” 付铮:“……”怎么他觉得她这就是应付差事呢?“你还嫌烦了?” 魏西溏伸手抹抹嘴,道:“我这是未雨绸缪,省的你老惦记。” “你叫我亲到了我更惦记。”付铮赌气似得说了句:“你就是敷衍我。” 魏西溏见他跩上了,便道:“那我也敷衍敷衍别人去!” 付铮一听,当时就炸毛了:“你敢?我打断……他们的腿!” 魏西溏对他笑,伸出手指戳戳他,道:“看你把你气的,我跟你可是定了娃娃亲的,说话算话,我可没应过旁人。你担心什么?再说了,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付铮跟着她出大帐,“那你就别对旁人好。特别是金州宫里那个小白脸妖道,还有季统!” 魏西溏点头:“嗯。就对你好。” 刚说完,付铮就看到她朝着季统那边走去,顿时气的呼呼粗气,“说好就对我好的呢?你还管他死活?” “他替我做事,有些事还得说清楚,要不然人家也不知道他刚刚当值了。”魏西溏回头,“我去说一声就回。” 付铮掐腰,扭头看看周围满眼都是雄性生物,好像有点为难她了,闭眼呼气:“呼——” 晚上回厢房,魏西溏在院子里,付铮在院子外头,两人隔了一堵墙说话,“池儿,你晚上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喊一声,我听得到……” “你房间又不在这,你怎么听得到?”付铮靠着墙蹲着,“反正我听得到。” 付振海不准他来找红灵公主,说会坏了公主闺誉,付铮就站在外面跟她说话。魏西溏在院里头穿的暖暖和和抱着暖炉喝着热茶,付铮就只能在外头冻的哆哆嗦嗦。 听到他一直呵手的声音,魏西溏站起来,走到院子门口,开门对他喊:“付铮。” 付铮一骨碌爬起来,麻溜跑过去,“池儿,你怎出来了?” “你进来。”她让开位置,“你父亲来的话叫他骂我,就说我让你进来的。” 付铮摇头:“那可不曾。我坏了名声也不叫你坏名声。再说了,他敢骂你吗?” 魏西溏笑:“这是西关,又不是金州,没那么多讲究。进来,要是真把你冻死了,付将军肯定也得恨我。” 付铮回头左右瞧,见着没人看到才蹦跶进去,满心欢喜。 其实付将军已经知道了,毕竟公主待的是西关大营,这点眼线还是有的,付振海听说以后,气的胃疼,站起来就要出去:“我去把那逆子叫出来!” 文先生叹气:“将军,两个年轻人本来没什么,您现在去叫出来,不是明摆着告诉旁人公子和公主有点什么吗?” 付振海气的哆嗦:“难不成就让他一直待在公主院里?这像什么话?” 文先生道:“公主要是不愿意,他能进得去?没事,着人看着,别出意外就成,到了休息的时辰,去唤他回来就成。” 付振海瞪眼:“说的本将好像是个不明事理之人似得!那是天家公主,是他能配得上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文先生和另外几个谋士一脸为难,总不能附和将军一起骂他儿子是癞蛤蟆吧? 付将军家的小癞蛤蟆正跟公主说话说的热火朝天,魏西溏怀里抱着的暖炉被他丢在一边,拉着她的手往自己咯吱窝下放,“那个哪里有我暖和,我给你暖暖。” 魏西溏要喝水,付铮不让她把手缩回,端起水往她嘴边送,“我喂你喝。” 她还真低头喝了一口,最后觉得烦,到底把手抽回来,自己端了喝。付铮斜眼看她,“喂你还不要……” 魏西溏突然抬头看着院子门,“谁在外面?” 季统一下子躲到一边大气不敢喘,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低着头,沿着来路返回。 付铮的眼里闪过不耐,伸手把她的脑袋拧过来:“没谁,这里老鼠兔子野物多,个个你都问,烦死你。还有晚上别随便出去,真想出去了,我带你出去。” “等着你爹扒你的皮。”魏西溏笑,“我在旁边拍手看。” 付铮伸手捏她的脸,“没良心的丫头,我被我爹扒皮,你就这么高兴?” 魏西溏捧着杯子喝水,喝完水了手腾出来就被他拉过去暖着,开始还算对面坐的,后来付铮那凳子就跟长了腿似得,一点一点的挪,等魏西溏发现的时候,付铮已经挨着她一块坐了,强行拉着她的手握在手心暖着,问:“冷吗?要不要进屋坐?” 魏西溏瞟他:“我要是进了屋,你还能跟进来?” “跟进来怎么了?”付铮道:“反正你迟早是我媳妇,我进媳妇的房里怎么了?” “这话你敢跟你爹说?”魏西溏歪着脑袋道:“那就不是扒皮的事了。” 付铮不以为意,“你都答应了,我爹打死我你也是我的。”说完,付铮的眼珠子在魏西溏是身上扫了一圈,又拉着凳子往她边上挨了挨,说:“池儿我跟你说,我娘十三岁的时候就怀了我,我二姨十三岁的时候都生下女儿了……” 魏西溏似笑非笑的看他:“你想说什么?” 付铮握着她的手,说:“你也能嫁给我了。” 魏西溏斜眼,“想的美。” “池儿。”付铮直接把她的胳膊展开,往身后一拉圈在自己腰上,把她扣在怀里,说:“你不愿意?” 魏西溏挣了两下,没挣脱,便抬头,下巴磕在他的胸前,开口:“不是不愿意。我还有事要做。” 付铮咂咂嘴,叹气:“那得加快进程才行,要不然这是打算憋死我?”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魏西溏问。 付铮低头看她,笑的暧昧:“你知道我说憋的是什么?” 魏西溏点头:“嗯,知道。所以说你就算找了营妓也是应当的,年纪到了嘛。” 付铮:“……”气的心肝肺纠结到一块了。 ------题外话------ 美妞妞们嫌渣爷更新慢的,去看秃毛鸟(更新慢毛被拔光了)的《厨妃之王爷请纳妾》别嫌更新慢,值得等。 (づ ̄3 ̄)づ╭?~   ☆、第071章 兵临城下 付铮这是循序渐进慢慢挨一块的,魏西溏倒也没排斥,正腻一块说话呢,冷不丁外面有人咳嗽的声音,这一下倒是叫两人分开的很快,付铮把凳子搬开,站起来,抬脚走过去,“谁在那?爹?” 付振海站在院子外头,离院子远远的,“你给我过来!” 付铮回头跟魏西溏大声招呼:“池儿,我回去了,明日来寻你!” 付振海:“……”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这种话? 魏西溏对他笑笑,假装不知道付振海来捉付铮了,转身进了厢房,侍女把门闩上,洗漱一番后,不多时便熄了灯。 付振海就差拿着棍子追着付铮打了,喊到自己房里,训了大半个晚上,说的口干舌燥,最后付铮伸手把侍女端过来的茶放到付振海面前,道:“爹,喝点水再训,不然明天早上起来喉咙疼。” 付振海:“……”他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二皮脸了?这说话脸不红心不跳,就跟没事人似得,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爹,说完了?说完早点休息吧,孩儿记着了。”付铮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付振海开口,“回来。” 于是付铮真的走了回来,“爹,您不休息休息保护好嗓子?” 付振海:“我……”平稳了一下才道:“别记着你和公主的婚事了,以后叫你娘替你寻个好姑娘。” 付铮点头:“知道了,那孩儿出去了。” “铮儿!”付振海还以为他会当场跟他顶着要拒绝,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你答应了?” 付铮却道:“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有点早。” 付振海知道了,这就是没听进去,“公主如今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不但是的腾王府一个郡主,也不但是被封了公主的郡主,她如今代表的是天禹的凰女,有了这个身份,皇太后就不会叫婚事成……” 付铮叹气:“爹,你别重复说这些话,刚刚已经说了一遍,我听到了。” “那你怎么这反应?” 付铮问:“那爹要我有什么反应?把你气出病?”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叹道:“不听话不好,听话也不好,做人儿子真难!” 付振海:“……”感觉这病没被气出来,可心里咋就这么堵呢? 父子俩谈话结束,这结果显然没让付振海满意,付铮太听话,听话的不真实啊。 第二天一看,付将军发现他儿子和扮着少年的公主又手牵手一块走了,付将军的心情……真正难以用言语表述,他这儿子哪里听话了? 付铮带着魏西溏,看到付振海便撒了手,“父亲,孩儿见过父亲。” 付振海狠狠睨了他一眼,对魏西溏抱拳:“拜见公主!” “付将军免礼,”魏西溏道,“初来西关,想亲令公子带本公主去集市瞧瞧,探查下西关民情。将军不必担心,本公主不会添乱。” 付铮抬头看天,付振海:“……” 沉默半响,付将军才开口:“公主身份尊贵,西关民风彪悍,万一有刁民冲撞公主……” 付铮便道:“孩儿盯着公主,不会有事。” “你闭嘴!”付将军瞪他一眼,付铮果然闭嘴,不过他不说话不代表魏西溏也不说话:“将军千万不要怪罪令公子,是本公主请他帮忙,如是不方便,那我寻旁人带路便是。” 付振海:“……”这日子没法过了,换了谁能叫他放心?换个旁人估计他操心的更多,还是跟着铮儿出去吧,无奈的说:“铮儿,你过来,带公主出行,我跟你交代注意事项。” 付铮扭头对魏西溏做个鬼脸,跟着付振海走远点:“父亲有话请讲。” 于是父子俩走到远离公主的地方,付振海道:“待会公主出行,你多调些人马护着,若是公主觉得有人跟着不方便,就叫士兵换了衣裳,别扫公主的兴……” “孩儿知道。”付铮就要走,付振海一把拉住:“铮儿,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付铮:“孩儿没着急。” 付振海气的没辙,“果然是有了新媳妇,老子都不要了!对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肯定比对着你老子这张脸舒心吧?赶紧滚!” 付铮无辜的摸摸鼻子,得了付振海的令,赶紧跑了,伸手牵魏西溏的手:“池儿,走了。” “你爹骂你了?”魏西溏问。 付铮边走边道:“没有的事,我爹叫我照顾你好,还说你是我新媳妇,多好。” 魏西溏真是一点都不信,怀疑的看他一眼,付铮举手发誓:“骗你是小狗。” “你给我叫一声我就信。” “汪!” 魏西溏:“……”默了默才道:“你还真叫?” 付铮道:“你想听我就叫给你听。” 付铮心情好,实在是因为少了季统那个大尾巴,昨天他就想到了,只要季统进北营,他就不用担心他这一阵一直跟着,营地有纪律,不是他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不过,付铮也有失算的时候。因为季统确实没办法随便出营地,但他昨日刚入营,各种武器以及一些日常用品都要自备,营地里的两个士兵正陪着他在集市上买东西,碰个正着。 季统一路跟着魏西溏,如今他是魏西溏指的都尉,虽说还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公主钦点的,有士兵嫉妒也没法,谁叫公主定的? 还是有话说的,魏西溏问他营地里的事,季统毕恭毕敬回答,连带着他身后两个跟着的士兵也紧张。 原本心情大好的付公子拉着脸,两只眼带着刀似得往季统身上砍,不长眼的东西,到哪都有他。 说了一路话,魏西溏看眼他们牵着的马,问:“东西买全了?” 季统点头,“全了。”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抬眸看了她一眼,“对了公子。” 付铮警惕,干嘛? 魏西溏抬头:“嗯?” 然后付铮就看到季统在身上掏啊掏,最后掏了个用布包起来的小玩意,低着头一层层打开,捧着一个木头做的女娃娃木偶送到她面前,“送给公子。” 魏西溏伸手拿过来,“哦,胖乎乎的这么可爱?” 付铮上前一步:“喂?” 魏西溏伸手躲过他的手,扭头道:“季统送给我的,你抢什么?” 付铮瞪。 季统后退一步,对着她行礼,“季统告退,公子慢行。” 魏西溏点头:“那你回吧,不耽误你做事。” “是。”季统也不看付铮的脸,和两个满脸暧昧表情的士兵牵着马走了。 等季统走后,付铮原本就绷着脸的愈发冷了下来,“讨人厌的东西。” 魏西溏把玩着那小人,道:“这是有心,怎没见你送我一个?” 付铮脱口而出道:“我这么大一个木偶送你还不行?不比你手里那个小的好?” 于是,魏西溏举着那圆滚滚的小人递到付铮面前对比一下,道:“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刚好你俩凑成一对。” 她这样一说,付铮突然伸手把她手里的小人抢了过来仔细看,然后默不作声的握在手里,跟她说:“我待会重新给你买一个。” 魏西溏瞪他:“还回来。” “重新买。” “还回来。” “重新买更漂亮的。” “还回来。” 付铮恨恨的塞到她手里:“拿去!没良心的丫头!” 魏西溏随手把小人塞起来,“这么长时间没见,季统就送一个小人,你还这样针对他,何必?” 付铮怒道:“你不理他,我自然也不会理他,还不是因为你,还怨我?” 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跟他吵,沿着集市一路朝前走,嘴里道:“这样看,这里的集市倒是安逸,看不出常年备受西溟骚扰。” 付铮颇为哀怨的看她一眼,倒是回话,“骚扰的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再则,他们如今也骚扰不到城里,顶多在外头挑衅,大军真要出关,他们就会骑马远遁,料定了我们不会追赶,翻来覆去,烦的是西关将士,只要他们入不了城,这里的百姓就不会受影响。” 魏西溏略一思索,问:“哪里能找到大豫和西溟的兴图?” 付铮一愣,“大豫?” 魏西溏随即摆手:“算了算了,没有就算。” “你要,没有我也给你找到。不过,”他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大豫和西溟的兴图,而不是西溟和天禹。” 魏西溏直接朝前走,“不要了。” “池儿!”付铮追过去:“怎么了?不问!我不问还不行?” 魏西溏站住脚,回头看他一眼,“都说不要了!” “小心眼,好好的又生气。”付铮追上她,主动牵着她的手,“不要就算,找到也不给你,谁叫你都不跟我说实话?” 魏西溏睨他一眼,垂下眼眸,倒是没说别的。 兴图哪里能买到?就算哪个皇帝叫人测画了,也大多用于战率谋划,找这样的东西,实在有些难度,何况这还是跨过一国。 两人从集市的这头逛到那头,她对这些东西兴趣不是很大,偶尔才拿起感兴趣的看一眼,倒是叫付铮想给她买点东西讨好,怎么都讨好不上。一脸郁闷:“除了季统的那个,你谁都不要了?”他伸手指着自己:“我送的也不要,就要他的,还敢说对我好?” 魏西溏笑道:“哪里是不要?不过是不用浪费银子罢了,还是留着银子晚些时候使吧。”她主动伸手拉他,“不如你给我买鞋好吃的,我更高兴。” 付铮恨恨的看她一眼,倒是真叫她牵走了,主要她主动牵他的次数太少,以致她一伸手付铮就乖乖跟着她走。 这里的菜式跟金州比粗糙了很多,器具上也不甚精致,看着就没多少食欲。所幸付铮进店之前就找了掌柜,宁愿加银子也非要换盛菜的器皿,就连筷子他都叫人随身背了,就是以防她突然要在外头用膳。 不过魏西溏这个胃口挑剔的人,只每样尝了味道便放下筷子,说什么也不愿再说,付铮拧着眉头道:“就吃这一点怎行?下午定是要饿肚子。” 魏西溏坚定摇头:“不吃。” 付铮没辙,只能带她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叫她看着有食欲的东西。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她说:“之前带着你过来的时候,好似看到有人推了车叫卖糕点,我看那糕点做的破精致,外观看着颇有金州特色,我们再出去转转……”说着他带着魏西溏出了小酒馆的门,照着自己刚刚瞧见的地方走,边走边道:“往日我跟季统来集市,都是没瞧见,你倒是命好,刚来第二天就有糕点吃了……” 魏西溏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的随他拉着,刚走下没多远,便听后面有人叫卖:“梅花糕!金州正宗的香甜味美梅花糕,不甜不要钱,先尝后买……” 付铮扭头对她笑:“听到没?先尝后买!走!” 待他们走到那货郎面前停下,货郎立刻热情的招呼:“两位公子,要梅花糕?”然后他快速的拿起一个小碟,捧着两块切好的糕点送到魏西溏面前:“这位公子,您可以先尝尝,不甜不要钱。” 魏西溏站在没动,倒是付铮伸手接了过来,对她说了句:“别乱尝。”回头跟身后的随从说了句:“拿……” 买糕点的货郎看着他的动作,先是一愣,而后便有些生气,一把夺了过来:“这位公子恁欺负人,难不成我这梅花糕里还放了毒?还拿针验毒,买便买,不买拉倒。你这一验,旁人会怎么想?谁还敢买我的梅花糕?” 付铮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脸上的表情很微妙,看着那货郎道:“你倒是见多识广,谁告诉你本公子要验毒?我这弟弟不喜当众用食,本公子不过叫他试尝下味道。” 货郎窒了窒,半响才道:“我走南闯北买梅花糕,见到的多了,常有人拿针验毒……” 魏西溏突然开口道:“不过误会一场,不用尝了,切两块本公子带回去食用吧。” 见付铮付了银子,魏西溏道:“西关这样穷乡僻壤,难得还有人愿买这样的梅花糕,不过物以稀为贵,也值这个价。” 货郎盯着侍从手里捧着的梅花糕,补充道:“公子回去可加热了食用,味道更鲜美。” 说完,货郎推起车,快速的朝着另一头推去。 付铮对着散在周围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立刻带了几个人跟了上去。 魏西溏扭头看着侍从手里那糕点,道:“今日逛的不少,那便回去吧,免得付将军在营里担心,回去就吃梅花糕。刚刚货郎说了,加热了吃才好吃。” 付铮笑道:“离开金州一个多月,想来是一路不习惯了罢?既然累了,那边回吧。” 到了西关大营,付铮提着那糕点直接找来军医,军医验了下毒,道:“验不出毒来。” 魏西溏从旁道:“那卖梅花糕之人提醒,加热食用更好用。” 军医立马道:“西溟有一种渐热生效的凉毒,凉了如何都验不出来,不过,即便是凉了,一旦食到腹中遇热,毒性便会发作。” 军医让人把糕点加热后再验,果然如他所说,验出剧毒,“正是西溟凉毒。” 付振海一直在旁边没做声,只是脸色紧绷,“公主入关不过一日,便有知道公主行踪。看来身边有内鬼汇报行踪。”他扭头,唤来一个将领:“传令下去,彻查近三日擅自离营或接触外人的将领士兵,不得有例外。” 付铮问道:“既然是凉毒,为何那货郎怕人验糕点里的毒?” 军医指着面前的糕点道:“这份糕点是昨日的糕点,这样凉了才完全验不出毒,而他叫人尝的那份,怕是做的新鲜的,想叫人买,自然就要叫人尝味道鲜美的。只怕凉毒未完全凉下,是以才心虚不让验。” 魏西溏道:“也怕是谨慎过头,为了证明自己坦荡,反倒叫人起疑。本公主只好奇,西关这样的地方,竟还有人拿那样精致的盘子盛放糕点,似乎专为本公主订制。他怎知本公主非要看到精致的食盘才肯进食?” 付铮道:“那家食馆也有内应,知道我要求换碟一事,那盛放糕点的碟子,也是特意为公主准备。” 付振海没说旁的,只问付铮:“人抓到没?” 付铮急忙道:“回父亲的话,人都抓到,在审。” 付振海瞪了他一眼,“下次还敢擅自带公主出行?胆大包天!” 被训了付铮也不吭声,只老老实实站好,付振海不敢训魏西溏,只道:“公主,今日受惊,还请公主早些休息。” 付铮立刻跟过去,“孩儿送公主回房。” “你给我回来!”付振海瞪他,对身后的副将道:“袁副将,你亲自护送公主回去休息。” 付铮:“……”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付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西溏离开。 等魏西溏走了,付振海又把付铮骂了一通,这是被发现的,若是没发现呢?那后果岂不是不堪设想? 付铮挨了一通训,没地方撒气,直接去了审问的牢房,把招和没招的人都打了一通,扔下鞭子道:“继续审,死鸭子嘴硬的就直接割了舌头扔去喂狗!” 到了晚上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又跑去找魏西溏,这回来晚了,因为墙头上趴着季统。 付铮当时就差点被气的吐血,他直接过去伸手拉季统的腿:“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了?你给我下来!” 季统本来就正在努力维持平衡,被他这一拉,直接就摔了下来,魏西溏本来正要跟季统说叫他下来呢,结果他突然跌下去了,走的门口探头:“季统?” 季统只闷哼一声,一骨碌爬起来,对院子里喊了句:“殿下,我没事,我先回大营了!” 他就是不要跟付铮碰到一起,拿人手短,说的就是季统这样的,他在西关两年,吃的喝的都是付铮的,等于是付铮一个人养两个人,怕付铮要钱,他现在没有,只能跑。 魏西溏还探着头,季统跑了,魏西溏就看到付铮走过来,“你怎来了?也不怕你爹抽你?” 付铮应道:“有本事他就抽死我,抽不死我,我就要来。” “付铮,你这样无赖,你娘知道吗?”魏西溏好奇,付铮已经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不叫她知道不就行了?” 付进了院子转身就去抱她:“今天让你受惊了,叫我抱抱压惊。” 院里那两个侍女赶紧低着头回屋,付公子真是太不讲究了,怎么随便对公主这样搂搂抱抱呢? 魏西溏问道:“压的是你的惊还是我的惊?” 付铮不情愿的松手:“什么话?自然是我们俩人的惊。”他道:“没良心,我还不是担心你?” 魏西溏在那边坐下来,道:“审出来了?” 听他还记得,付铮笑道:“审出来了。不过,都是些听命的小喽啰,充其量是个中转站。不过可以初判是西溟的把戏,他们那边的人本就容易被迷惑,听说天禹皇帝派了神仙转世的人过来西关,倒是怕了。想毒杀你灭了西关将士的士气。可惜了父亲那边内奸还未查到。” 魏西溏略一想,便道:“不必找了,自己会走。” 付铮抬头:“什么?” 魏西溏伸手捏起桌上摆放一盘糕点,道:“那就如了他们的愿。杀吧!”说着咬了一口糕点吃下,然后她往桌子上一趴,道:“本公主中毒昏迷,付公子救命!” 付铮想也没想,立马站起来扶她:“公主?池儿?!”扭头对着院门大喊:“来人,快来人!快传军医!” 不过半个时辰后,整个军中都传出红灵公主食了集市上买回的梅花糕后中毒的事,直说军中医师都被调了去,整整折腾了大半夜,个个都是垂头丧气走出来的。 不过红灵公主有祥瑞之气护体,虽说身中剧毒,却始终吊着一口气,一个略懂玄黄之术的老军医说,这是公主体内的祥瑞仙气在和那毒物抗争,若是赢了,公主便能不治痊愈,若是输了,那公主变化香消玉损。 公主入住的那则院子被士兵严格看守起来,付振海和幕僚进出脸上皆是愁容,倒是叫人看了揪心,公主自打传出中毒,便再也未现身过,直叫人信以为真。 季统在营中有些急躁,他如今有了职,不能擅自离营,得到的消息和其他人无二,有些坐立难安,公主真的中了毒危在旦夕? 偏这两日付铮也消失匿迹,想找个知情的人问一下都不知道。 季统所在营地的将士在他从集市购买物资回来后,都在偷偷说他们这新来的小都尉似乎心仪公主,见他沉着脸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模样,个个都在讨论公主真是遭人暗算,中了西溟的凉毒。 接连三日,将领们虽然极力否认留言,不过公主一直没现身却是真的。关于内奸也未曾捉到,不过,传出公主中毒的三日后,从北营出走了一个团校尉,白日说去如厕,看离开以后就未回来,内奸不查自现。 军医们依旧在公主的院内出入,还经常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关于中毒的话题,就连付将军出现在外也是一脸愁容,据将军随身亲兵说,付将军晚上夜不能寐,翻来覆去的叹气,生怕公主熬不过去。 公主原来来到西关是替皇帝出征,鼓舞将士士气的,如今倒是叫将士们的士气愈发低迷,代表着祥瑞之意的公主如今都中毒,命在旦夕,还谈什么带给旁人瑞气? 公主养病的房内,内厅的地上摆被用木桩隔成一个圆形,里面堆放了沙石,那些沙石被有意识的做成沙丘和山脉的形状,还有些地方被拜访了杂草充当草地。魏西溏蹲在地上,手里用帕子包着一根树枝戳在一处:“这里是西溟越过的高地,他们若是想要来到西关城下,必然要通过此地。这处是西溟的天然屏障,他们之所以敢来西关城下挑衅,皆是因为西关城外到这处高地是无主之地,是以无人会管。而天禹治国方针,素来都是保家卫国。” 付振海和文先生各站一处,文先生突然开口:“公主似乎对天禹治国之策有异,不知这保家卫国有何不妥?难不成要割地求和才对?” 魏西溏抬头看他一眼,道:“本公主未曾那样认为,不过所见略有不同罢了。” “不知公主以为真正的治国是什么?”文先生问道。 付振海看了文先生一眼,他一直觉得文先生对公主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为什么。听他这样问,倒也竖起耳朵听这受文先生注意的小姑娘如何回答。 魏西溏手里的树枝一下一下无意识似得戳在代表西溟政权的中心,道:“自为君主,保家卫国是应当。开疆扩土才能体现霸主雄心,墨守方寸之地,何以称天下?” “哦?”文先生一脸兴趣的问:“那公主以为,天禹和西溟又该如何当处?” 魏西溏勾了勾唇角,道:“西溟草场充沛,是天然的养马场,天禹境内草场之少马匹稀缺,若西溟和天禹无兵来将往,倒是合格的养马圣地,可惜西溟人不知悔改不懂尊卑,这样的民族与其留着叫人堵心,倒不如斩草除根彻底收服。”她扭头看向付振海:“付将军以为呢?” 付振海没曾想她会突然反问自己,愣了一下才道:“为人臣者,自当遵旨行事。当初陛下派本将入驻西关,给的旨意就是守住西关,决不能叫人攻城。” 魏西溏点头:“本公主敬佩付将军忠君为主之心。可惜,”她笑笑,“先帝的遗命付将军终辜负了。” 付振海的眉头拧了起来,声音也带了冷意:“本将不知公主何意。西关如今安然无恙,否则公主如今也不会站在此处。” 魏西溏抬头,目光直直看向付振海,道:“将军是说,先帝遗命派将军入驻西关,旨意乃守住西关,不能叫人攻城?” “正是!”付振海冷脸道,“本将未曾辜负先帝,坚守西关。” 她倒是低头笑了下,才道:“付将军确实守住了西关,却对西溟的屡次进犯毫无对策,攻城?将军可能解释西关城墙外的斑驳痕迹如何而来?怕是西溟多次攻城所留吧?付将军还敢说未曾辜负先帝?” 魏西溏伸手扔了手中的树枝,道:“如今登基的陛下还是襁褓中的因而,摄政的皇太后一场浩大的祭天大典耗尽国库,付将军以为随本公主一同而来的粮草哪里来的?那是因为本公主出征,需要提升将士士气的物质所需,否则,购买粮草的银两只怕早已落入不知什么人之手。” 付振海咬着后槽牙,隐忍不发,他何尝不愿一劳永逸?只是,当初荣承帝说的原话确实如此,荣承帝的本意也是如此。 如今经了这小公主的嘴,倒是成了理所当然,让付振海一时也无话可说。 魏西溏如今是西关内外身份最高的人,付振海自然不敢对她发火反驳,再者也实在说不出什么来,面对着一个看似娇滴滴的小姑娘,叫付振海如何跟她正儿八经辩白?只是他这样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让她这样说,面子似乎又有些过不去。 就这,小姑娘还没消停,已经再次开口:“将军守在西关两年,年年征战月月遭受西溟挑衅,西关近三万将士背井离乡常年坚守,人力物力财力无不耗费,这也叫未股份先帝遗诏?”然后她道:“陛下和太后此番叫本公主前来,就是为了一次解决西溟之事,否则也不会无缘无故带着三万大军护送本公主。只是,但凡征战便会流血,太后仁慈,不愿直言开口叫史书记下这笔,本公主以为这三万大军意图十分明显,不想将军竟未理解太后真正懿旨。” 这事丁虎冤枉,人丁将军在世的时候带着三万大军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威风,要知道一趟行程会叫他送命,再添三万大军他也不愿意出来。 如今丁虎死了,成副将也被砍了脑袋,皇太后也不在现场,找不着人对质,就算付振海连夜送信到金州,最少也得十多天后,前提是如何那信能顺利送到金州的话。 付振海脸色难看,站在原地未动,半响才道:“本将愚钝,刚刚若有冲撞之处,望公主恕罪。” 魏西溏走了两步,倒背双手,往付振海面前一站,睁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派天真道:“将军生气了吗?本公主不过提醒一二,若西关战事不停,军饷粮草不断,想必皇太后会以为付将军能力不济,一个小小的西溟还要这样烦心费神,那便不好了。” 文先生一直操着手,笑眯眯的站在旁边,等她说完才开口道:“公主所言极是,这倒是我等这些协助将军之人的不是。” 付振海扭头:“文先生?” 文先生摆摆手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说着,文先生走到外间,付振海看了魏西溏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付铮躲在窗子后头,等他们走了,才从后面探头:“池儿?” 其他幕僚扭头一看,付铮也不管,魏西溏走过去,“你怎躲在这里?” “想你了,过来看一眼。”付铮说的理所当然,“我爹不让我过来,我就偷看一眼,一会就走。” 其他幕僚纷纷抬头假装没看到,两人站隔了窗子说悄悄话,其他人一看这二人的架势,也待不下去了,先后找了借口往外间走。见屋里没人,付铮伸手勾着她的脖子,探头在她嘴上亲了一口,“真香!” 魏西溏一脸嫌弃的看他,一边抹嘴一边道:“叫你爹看到,又要挨骂。” “不准擦!”付铮被她的动作气道,“我刚刚特地漱了口来寻你,你还敢嫌弃?” 外头文先生和其他幕僚正跟付振海小声说话:“将军以前不是也一直觉得西溟该收?一个游牧民族起来的小国,竟然戏耍我们到这程度,委实过份了些。再者,公主那些话不是没有道理,如今先帝已去,何必就照着公主说的去做?这样也算有了堵住皇太后嘴的话。将军可别忘了,你的战功可是先帝的,新帝这边,尚且还未叫他们看到你的用处,若是长此以往,只怕太后会觉得所谓西关重地,不过是守住即可,只要人够多,谁都能守住一个西关。” 另一幕僚上前道:“将军,在下以为文先生所言极是。将军如今战功在身,却是因先帝而有,天禹百姓中的声望也远高于太后,将军若是不能叫皇太后知道天禹离不开将军,只怕会日后会落得个飞鸟尽良弓藏的境地。” 付振海只是拧着眉头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身旁幕僚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最后付振海直道:“这事暂且不谈。西溟如今该是注意到公主入关之事,想必传出公主中毒之说,他们会趁势有所行动。” 文先生点头:“公主这招将计就计用的好,这样全军议论,必然会引起西溟注意。只是对于将士的负面影响不能太久,否则对两营不利。” 付振海扭头看了眼内厅,道:“待会叫军医再过来一趟,传出话,就说公主今晚突然醒了一阵,后因体力不支又睡了。叫人知道公主有好转之象,这样将士们也会有所期待。” 几个幕僚点头,“将军英明。” 付振海进内厅的时候就看到公主站在窗口,窗户放下来还在动,一看就知刚刚有人来过,付振海怀疑的看了眼窗户,心里猜着肯定是他的那个逆子,却因没见着也不能瞎说。 对于付铮完全不听劝,时不时就跑来找公主这事,付振海是完全没法,管不住他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扎根绳子,把那小子捆在房里不放。 魏西溏走过来,付振海瞅了她一眼,想着要是这小公主就是个腾王府的郡主倒也罢了,好歹还能如了他家铮儿的愿,可现在……算了,想也没用,还是先说正事,“公主,为了大军士气,今日会叫军医放些风声,说公主今日有所好转,还要委屈些公主,配合军医一、二。”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付将军大可放心。” 果然,军医的风声一透出去,很快就传遍了南北两营,私底下大家都在讨论,说公主果真有祥瑞护体,竟然战胜了西溟凉毒,那可是人畜入口即死的剧毒,迄今为止就没人能从那剧毒下逃过。 季统听闻,顿时松了口气,如今他被困在营地,倒是有些后悔,若不然他定然会和付公子一样,可以偷偷瞧一眼公主,以前公主在院里,他还可以趁着如厕的机会跳到墙上跟她说两句话,如今公主的房周围全是护卫,他根本挨不到边。 次日天蒙蒙亮的时候,一个哨兵突然发出警戒,西溟军队出现在远方高地,大旗飘飘战马嘶鸣,早已严阵以待。 付振海立刻传令加强戒备,对于西溟这样三番四次挑衅烦不胜烦,再加上昨晚被文先生和一众幕僚劝说,到底心里有了松动,若是能把这些烦人的民族一举击溃纳为下臣永不再犯,该有多好。 西溟军在高地安营扎寨,大有作战的想法,太阳初升之时,西溟军出来一支三十人的骑兵队来到城下,开始对着城墙上的士兵叫骂,先是骂天禹皇帝短命,又骂装神弄鬼,再后来连带着付家军都被骂成了缩头乌龟,听到一众将士气愤难当。 付振海倒是镇定,“不必理会叫骂,各军严守自己位置,否则以违令论处。” 西溟人多蛮横,乃游牧民族,擅骑马射箭,冒然出城只会成为他们的箭靶子,虽说人多也能冲得上,只是代价太大,付振海素来不会舍得浪费兵力,这种近距离的肉搏,更加不可取。 付铮三天两头往魏西溏的窗户口跑,时不时给她传递些关于西溟的消息,倒是叫她不至因为装病困在房里什么都不知道。 付铮趴在窗口看着她道:“池儿,你说要是打起来,是像以前一样还是直接掀西溟的老窝?” 魏西溏道:“这话你得问你爹。他是打算跟以前一样,还是打算捣西溟老巢。” 付铮拧着眉,“只怕我爹不会轻易冒险。” 魏西溏笑笑,道:“他不愿不打紧,我去!” ------题外话------ 今日推文: 1、简小妞新文开更《婚前婚后II》。 2、黑面儿她爹九爷倾情推荐含情沫沫新文《皇上请驾崩》,文挺有意思。 面儿丑不要紧,她爹有钱;字数少也不要紧,会多的,养着吧   ☆、第072章 无血之战 话是这样说,不过她说完付铮就斜眼瞅她,问:“你去?要是你都亲自往战场上跑,要我干什么?”然后他左右看看,单手撑着窗台,长腿一跨,竟然翻了进来。 两个侍女瞪大眼,付公子,这是不是不大妥当呀? 付公子倒是没觉得不大妥当,人家觉得妥当的紧,这是未来媳妇儿的房里,他怎么就不能来了? 魏西溏退了两步看着他,付铮反过来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 她只好摊手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凶做什么?”指指凳子,“进都进来了,坐吧。” 付铮没坐,而是往沙盘旁边一蹲,手里拿着棍子戳啊戳,指着那高山起伏的地方,道:“池儿,你说我要是带人偷偷潜到这里等着,那些人要是被我爹打到这,我再偷袭,打的他们落花流水,西溟会安分一阵子吗?” 魏西溏道:“要是伤了元气,自然会养一阵,不过,养完了会更多次的来骚扰,反倒害苦了天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把他们的锐气磨完,让他们安安分分的,丰衣足食天下太平,人没了膨胀野心的资本,就会安分下来认命。” 付铮的手还在戳,然后站起来伸手扔了手里的棍子,道:“西关城外还扎着西溟的营地,父亲不接受挑衅,这样的话就只能僵持,干耗着。他们这次有备而来,定然是趁着天禹凰女中毒未醒,将士士气低迷的时机进攻。父亲这几日下令夜巡加强,就是怕他们突袭。” 看她一眼,付铮呼气:“父亲领兵的习惯就是防守,他不擅主动出击。所以他见不得我太主动出站。” 听了付铮这话,魏西溏摇摇头:“你是太主动了,所以才叫他担心。” 付铮斜眼看她:“你倒说的轻松,叫你一年到头困在城里,看着外头那么多人蹦跶叫骂,你能呆得住?西溟那帮野蛮人,不打的他们认祖归宗,他们就不知道祖宗姓什么。” “就算认祖归宗也认不到天禹头上,西溟早先是大豫的流民组成的民族,他们的祖宗的大豫,”魏西溏起身道:“过了今晚再看,西溟过山头也要时辰,想必不能久耗,付将军定然是算准这点,所以才叫晚上加强警戒,你爹的话还是有些道理,你也不能不听。” “我自然听,否则我如今只能偷偷摸摸往你房里跑?”付铮站起来,扔了手里的棍子,扭头看到她正坐在那边,捧着杯子喝水呢,旁边的窗子也没关:“怎不把窗子关上?叫人从外头看到,坏你闺誉怎办?” 魏西溏无语半天:“你若是不过来,不是更好?来了还怕人瞧见,真怪。” 外头候着的两个侍女听的鼻子都气歪了,付公子不来,她们哪里需要被撵出去?既然付公子还顾忌公主的闺誉,那她还不知道赶紧走? 不过她们也就是只能放肚子里嘀咕,哪里敢说出来,人家是主子,她们是奴才,只能替公主干着急和挂心。 俩人围着沙盘说话,嘀嘀咕咕商议一些事,至于商议什么事,这就没人知道了。 次日一早,西溟大军照样来了一队人马在西关城下叫骂,城楼上的士兵照样站的跟木桩子似得,完全不受影响,将军下了令,任何人不得理会,时刻警戒城墙周边动向。 南营大军憋了气,同样的北营大军也瘪了气,红灵公主原本是来西关提升将士士气的,如今倒好,西溟那群下作东西竟然使了暗手段,买通内奸给公主下毒,若不是公主是天禹凰女转世,如今哪里还有活命? 熬了三天,总算传出点公主苏醒的迹象,这让低迷的士气得了回转,如今西溟人就在关外叫骂,骂城内的士兵是缩头乌龟不敢应战,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叫谁愿意被一群渣货这样骂? 付振海压着士兵,正和谋士加紧商讨对策,西溟绝对不是这样跟他们耗的,肯定还想了后招,先期来这些人吸取注意力,只怕也是想等时机咬上一口了。 大帐内的付振海和文先生以及其他几个幕僚谋士围在舆图四周,商量如何才能用最少的损失和击败顽敌。 文先生看眼付将军,问:“将军可是还要一贯行事,只击不追?” 付振海看着地图,道:“不然如何?一个小姑娘随口一言,要当着圣旨来听?若是赢了收了西溟,便是西关将份内之事,只怕到时候上面还会说对付一个小小的西溟耗费多年浪费国库的罪名,若是输了……”付振海摇头,“金州如今那位摄政太后不是那样好相与的,听说最近发现国库亏损,正想法子填充国库,金州那些富裕的商贾之家怕是要被灌上无妄之灾了……” 金州的事,自然会有人送信给付振海,知道金州的太后这样胡来,付振海就越担心,新帝登基,大权完全落在太后手里,把天禹当儿戏戏耍,必失人心。 金州的腾王如今被太后一党极力打压,太后的另一个眼中钉就是在百姓中声誉极高,又有多重战功在身的付振海。 付振海的家人又都在金州,他不得不有所顾忌,西溟要打,却又要不想打的彻底,若是西溟完全被收服,付振海的作用就会大大降低,那皇太后利用金州付家的一家老小要挟付振海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挤在付振海一人身上,他顾忌的又实在多,实在不敢轻举妄动,除非他舍下付家一家老小的命不顾,这样他行事起来就好无所顾忌,皇太后也别想拿捏到他。 金州没个能信任的人,腾王如今也是势力一端,付振海更是没有理清自己的立场,也无人敢轻易出手相助。倒是成了一摊僵局。 只是,付振海没想到,打破僵局的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西溟当天叫骂完之后,又回去了,待晚上的时候,突然有信兵来报,说发现北营的军队被人调动。 如今北营有调兵遣将权利的只有红灵公主,北营这一调动,倒是叫付振海立马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可有人见到公主?” 信兵摇头:“未曾见到公主,不过,付小将军出现在北营,领兵的人是都尉……” 付振海抬脚就往外冲:“人在什么地方?赶紧派人把人给我截下来!” 那领兵的都尉确实被付振海截了下来,付振海派人看着那些人,他亲自去见红灵公主。 厢房内点了蜡,付将军来的时候,魏西溏正在看书,听说付将军求见,魏西溏放下书,点头:“请付将军进来吧。” 付振海行礼:“见过公主。” 魏西溏站起来,“付将军免礼。将军这么晚过来,可是因为北营调兵一事?” 付振海一愣:“本将不敢过问公主之事,只是兵家重地,擅自调兵总会引人猜忌,不知公主调兵有何用意?” 魏西溏仰着头,小巧的脸上满是天真的笑意,“天禹有难,匹夫有责,何况我是天禹的皇家公主?不过是想出分力罢了。既然将军不愿出兵,被人骂缩头乌龟都忍了,本公主便让那些想要抗敌的将士准备一下,有何不可?” “公主,”付振海一脸无奈,“公主虽有兵权在手,只是调兵不是儿戏,公主切莫轻举妄动。反而着了那帮逆贼的意,平白损兵折将,与其那样,不如静观其变商议对策……唉,公主,这是领兵打仗是个大学问,哪里会是公主想的那样?还请公主三思而后行。” 魏西溏努嘴想了想,然后点头:“既然这样,那本公主便再想想,那那些兵……?” 付振海道:“本将先让人把那些将士送回北营,公主切莫在冲动行事。” 好说歹说,付振海是叹着气走的,等他一离开,窗子后就有人敲窗,魏西溏走过去打开,付铮的脸出现在窗口,伸手按着她的脖子在她嘴上亲了一口,“池儿,季统已带人绕过去了,一旦事成,就会发放信号,到时我会带人接应。” 魏西溏皱眉,“你一个待会就要领兵出战的人,为何会在这里?” “没良心的丫头,你说呢?”付铮拉着她不撒手,“回来亲你一口,要不然我哪里来的动力跟我爹作对?你以为我往城门口一站,就能叫人把西关城门打开?” 他都做好被军法处置的准备了,总之,今天晚上要是不能把西溟逼回那处山地,他就不回来,不成功便成仁,说什么也不能叫眼前这小丫头把他看扁,若是那样,就算他活着回来了,只怕她也瞧不上。 魏西溏伸手拉下他的手,道:“你这样重私情可不是好事,上战场容易丢命。” 付铮气的想打她,“我是为了谁?” “为谁都不成。”魏西溏后退一步,“付铮我告诉你,若是你不能活着回来,别指望我到时去看你一眼,你爹把你埋在土里,我也叫人把你刨上来扔去喂狗。听到没有?” 付铮气结,往后一站,气道:“行,我等着看你怎么把我扔去喂狗!”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不甘心,忽的又转回来,对她伸手:“你再叫我亲一口,我便保证以后都改,要不然我这面子往哪搁?我铁定要惦记到死。” 她站着不动,付铮僵持着不走:“你来不来?你真指着我死在战场上?” 看了他一眼,魏西溏便抬脚走过去,往窗户边一站,付铮伸手把她拉近一步,低头堵住她的嘴,相较之前亲一下啄一下,这会倒是有了点敲门,啃了好一会才撒手,“你以后别指望我再老惦记你,没良心的丫头!” 啃完了,付公子有些心满意足,终于觉得有了台阶可以下,丢下一句狠话后,转身走的利索,来的时候是翻墙,这走的时候还是翻墙,这些天翻墙的本事练出来,如今都炉火纯青了。 魏西溏伸手把窗子关上,伸手擦了擦嘴,“呸呸”了两声,“年纪不大,花花肠子还挺多。” 她想想,貌似自己这也有色诱的嫌疑,不过谁叫那小子喜欢呢。 再说付将军从红灵公主这边回去以后,还没进帐,又有人个信兵来报,说北营的人还是少了五千多人,刚刚被拦回去的不过是个幌子,北营真正被调动不是那支队伍,而是另外两只,其中一个领兵的不是旁人,正是季统。 付振海差点跳起来:“谁?” “是季统季公子!” 付振海的手脚被气的直哆嗦,快速召集幕僚谋士,赶紧商量对策,红灵公主年轻气盛,季统竟然跟着一起胡闹,付振海这会还不知道他家那小子有没有跟着同谋,不过从以往的经验看,只怕也少不了那小子在中间出谋划策。 立刻派人摸清季统那两支队伍的动向,发现他们是连夜翻越西溟、天禹以及明南三国交界的洞尾山,经过明南过西关界。 等他再想去见红灵公主,侍女来回,公主睡下,天大的事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说。 付振海只能打道回府,又叫人去叫付铮,结果说付小将军从傍晚到现在,就没瞅见人影,不知道哪去了。 一听这样,付振海心里就想着坏了,付铮这小子百分百参与其中了,否则怎么就偏今天不见了? 再说付铮到西关两年,让付振海炸毛的事没少做,主要就是父子俩的领兵的策略有偏颇。付振海以防守为主,而付铮的性格明显属于进攻式,他就看不惯他爹凡事小心翼翼的架势。为了是把西溟击退到山地,还是只负责打退,父子俩没少争执。而季统平日里吃喝住行都跟付铮是一起,以致他深受付铮影响,很快就站到了付铮那一边,两个半大的小子联合起来,时常打付振海一个措手不及。 以前付铮联合季统联合起来出西关跟西溟打斗,这样的戏码真不少见,付振海每次都被气的吐血,倒是文先生对两个孩子大加赞赏,评出个后生可畏,英雄出少年的话,弄的付振海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付振海对于付铮这样个儿子心里还是满意的,虽然每次的过程都会让他提心吊胆,不过付铮每次的凯旋无不叫他替儿子骄傲。 本来付铮就不是个听话的,如今红灵公主这个小姑娘在旁边怂恿,直怂恿的付铮欲血沸腾,直接就串通一气了。 付振海即刻下令全军待命,事到如今,缩头乌龟想当都当不成,厨妃他打算不要他儿子和季统的命,偏这两个人他一个都不能舍弃,说什么也要保全下来。 兵马调齐随时待命,付振海又派人去跟红灵公主带话,话没多说,就说请公主安心入眠,不必担心其他。 魏西溏坐在灯下,不由笑出声,果然还是付铮了解付将军,就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管,如今付铮和季统一联合,倒是真逼的付将军不得不站出来。 想也是,一个是他亲生儿子,一个是他曾经得力部将战死沙场后留下的遗孤,就算他狠得下心不管付铮,他也不能不管季统,否则就是寒了其他身边将士的心。 付铮还是叫季统往外跑的,就是掐了付振海的死穴,付振海这样重感情的人,哪能叫季统送死? 兵马调动,南营大军随时待命,北营将士原地不动,随时听候调遣,得知付将军准备出兵,总算叫受了两天一夜窝囊气的将士们心里好受了一点。士兵就该上战场,哪有窝在城里被人骂了也不敢应战的? 外头的人一夜未睡,魏西溏自然也睡不着,不过点了灯等着,外头有人随时送些信过来,侍女看着她便劝:“公主,打仗是男人的事,您还是先歇着吧。” 魏西溏笑笑:“无妨,没有睡意,躺了也睡不着,便不浪费那个时间。去弄些吃的过来,我再等一会。”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院子外头突然有人跑过来:“公主!刚刚付公子收到了信号,付公子已经领兵出了西关城!” 魏西溏瞬时站了起来,外面天色昏暗,东方却有了一点光晕,眼见再不放信号,便是错过偷袭最佳良机,不妨就在魏西溏以为计划失败的时候信号传来。 她扭头吩咐侍女,展开双臂,道:“更衣!” 西溟驻扎西关营外的一千人马一夜被歼。 而探查后,距离一千人马一山之隔之处,西溟调集三万大军伺机而动。 付铮率领的三千人马冲出西关城,西溟营地等候多时的季统一行人早已换上西溟军服,兵马未动的逃往西溟大军的方向。留下几千人马和付铮回合,而季统则带着一千乔装过的兵马冲进西溟大军之中。 付振海一见季统只带了一千人就深入西溟,立刻调兵遣将,留了五千士兵留守西关,亲自率兵前去增援。 赶到那一千西溟军扎营的地方,就看到付铮那小子正带人收集营地残局,俘虏了西溟一个将领和剩余士兵三百余人,当然,最大的收获则是战马,除去夜间误伤误射的几十匹马外,身强体壮的战马有九百多匹。 付振海狠狠瞪了付铮一眼,倒是没说旁的,毕竟以后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也不能不给他面子,否则以后还如何服众?也只能瞪上一眼。 城门上带兵守着的是裴傲,付将军因为季统入了敌营,要亲自领兵带回来,他自然是守城的最佳人选。 正观望外面局势,忽然听到有人禀报,说红灵公主就在城下,要求出城。 裴傲急忙下了城墙,果然看到红灵公主骑着马等在城门下,身后跟了公主护卫,正齐齐看着他,裴傲急忙施礼:“末将见过公主!” 魏西溏伸手举起手里的圣旨,道:“本公主奉陛下之命,于站前前往沙场振奋军中士气,请裴将军开城门。” 裴傲再怎么不敢开,看到红灵公主手里那道明晃晃的圣旨后,也不敢违抗圣命。 “末将遵命!”裴傲后退一步,对把门士兵道:“开城门!” 西关城的城门随着一声巨响被人打开,两个领头的士兵驾马走在前面,将魏西溏护在护卫中央。 付振海率领一万三千多人,加上付铮如今有的七千人,两万大军迎战西溟,季统如今去了西溟大营,生死未知,付振海心急火燎,生怕他出个什么意外。 西关城外至西溟山城,皆是无主之地,正好成了两军交战的战场。 远处两匹快马正往回跑,有士兵发现以后急忙迎了上去,“小罗……” 是付铮派去的两个探子,却只有一人两马跑了回来,其中一匹马上只有斑斑血迹,却没有人在。 “将军!是刚刚去探查敌情的小罗回来了!” 马还没有停稳,那叫小罗的士兵已经从马上跌了下来,被人急忙扶起,众人这才在他身后的背上发现了一支没入他后背的箭,付铮一步上前:“怎么说?” “回小将军,西溟大军有三万前锋,还有两万待援,他们有备而来……属下跟大田只探听到这些,便遭了毒手,尚未听到有关季公子的消息……”一口气说完,那士兵便摇摇欲坠。 付铮吩咐:“把他带下去,吩咐军医好生救治。” 付铮回头看下付振海,付振海的眉头拧了起来,道:“若是情况属实,西溟此番出战的人马便是五万人!” 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两万天禹将士,略有些担心。人数相差了两倍多,这样的仗要怎么打? 付铮倒是一脸镇定,他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将士,突然驾马朝着他们走去,朗声朝他们喊道:“你们怕了吗?” 前面听到他声音的士兵回答:“不怕!” 付振海的眉头还是拧了起来,“怕只怕不必要的死伤。” 付铮笑:“爹,什么样的死伤是必要的?自古征战沙场,哪一场又是必要的?若西溟不屡次进犯,自然不会有今天的短兵相接。” 付振海身后的副将突然上前:“将军,前方有马蹄声,只怕西溟军正赶过来!” 万马奔腾的声音由远及近,天禹的两万将士明显有了骚动,付振海伸手拔刀:“所有将士听令行事,稍安勿躁!” 付振海布兵,付铮带着三千骑马排在前排,扭头看到不远处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跑来,当先一人红衣艳艳,在初升的日光下愈发夺人眼球。 天禹将士瞬间骚动起来,在看到天禹凰女现身的一刻,立刻意识到西溟毒杀天禹凰女的计划失败,这在全军将士心中则是让人振奋,天禹凰女代表了祥瑞之气,凰女体内的祥瑞之气战胜西溟凉毒,岂不是意味着凰女瑞气重新保佑他们?岂不是意味着此战必胜无疑? 付振海破天荒的没有因为红灵公主擅自来到战场而发怒,红灵公主来的正是时候,身后这帮将士心里本就因为敌众我寡而担忧,而公主的中毒昏迷的流言也让他们心里本就不踏实,刚刚的骚乱就是应征不久的新兵心中害怕所致,如今红灵公主现身,怎不叫人为之振奋? 天禹将士刚刚低迷的士气确实有所缓解,只是西溟五万大军还是叫人心中压力倍增。 付铮立刻骑马朝她奔过来,“公主!” 魏西溏只是朝他点了下头,便勒住马缰,看向付振海道:“付将军,本公主此番前来西关,目的便是振奋军士士气,若大敌当前,本公主还缩在西关城内后院厢房,便是辜负了陛下嘱托。” 付振海急忙施礼:“公主圣明。” 魏西溏策马在大军前走过,万众瞩目下,她缓缓从将士的眼前走过,让他们看到活生生的天禹凰女,让他们被逐渐磨灭和流失的信心逐渐回笼。 空荡荡的大军前方,红衣白马烈烈入目,魏西溏开口,“天禹的将士们!” 付铮抬头,一脸诧异,池儿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两万人之前,她是怎样发出这样的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的? “我,是带给你们勇气和希望的天禹凰女!”她在万人面前勒住马缰,扭头看向黑压压的将士:“国难当头,大敌当前,你们怕吗?你们可知你们为何而来?因何而战?” 两万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扫视眼睛所及之处,继续开口:“西关城内,听着城外西溟人高声叫骂,身为男儿的你们,可曾想过破关杀敌,一血前耻?” 两万人沉默的看着她,一个一袭红衣犹如火焰燃烧的少女,她高声道:“天禹的儿郎们!你们应征入伍投身沙场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的爹娘,你们的妻儿,你们的所有的亲人?你们可知你们每一次的浴血奋战,都能换来他们每一天的安宁太平?你们是为何而战?你们是为谁而战?”她声嘶力竭的问:“面对西溟五万人马,你们怕了吗?” “不怕!”震耳欲聋。 魏西溏笑:“不怕,记得你们说过的话!你们才是天禹的未来,你们才是天禹的国之栋梁,若是没有你们,哪有金州皇族的高枕无忧,哪有黎民百姓的天下太平?” “或许,你会以为你只是个士兵,你们不能像天禹历代名将那样流传千古,但是对于你们的爹娘妻儿,你们就是他们的荣誉,他们会因你的出生入死铭记于心奉若先祖,他们会从你们开始让你们的家族源远流长,千百年后你会为你们的子子孙孙留下你们征战沙场的传奇。而现在,面对西溟五万人马,你们怕了吗?” “不怕!”呼声震天。 后方突然射出一支利箭,朝着魏西溏直直射去,付铮迅速拉弓射箭,直接将那支射向魏西溏的箭射落在地,他一手握着长弓,一手拉着缰绳,直接朝着魏西溏的身边策马而去。 西溟大军赶到,眼看天禹传说中的凰女就在阵前,天禹将士士气高涨,首领急忙命人射出毒箭,不妨原本指望一箭射中的箭被人拦腰射下,西溟首领即可下令,“弓箭手!” 万箭齐发。 魏西溏扭头,看着无数次箭飞过来,心神一怔,身体尽僵在原地,犹如坠入大豫皇宫,东方长青就在眼前,她却只能承受万箭穿心之痛。 “池儿!”付铮一声嘶吼,魏西溏蓦然回神,此番不是大豫皇宫,而是西关沙场,她翻身侧马,白马身上瞬间扎入四五只箭,受痛狂奔。 付振海立刻下令:“保护公主!” 白马红衣的少女,在阵前策马奔腾,她疾声高呼:“天禹的勇士们!或许,百姓不会知道你们的名字,但天禹不会忘记你们,历史也不会忘记你们,史书将会载入你们的事迹,将会授予后人真相,而你们,将会拥有同一个名字:勇士——” 两万大军群情激昂,齐声高呼:“勇士——” 白马重伤,三军之中向着一侧倒去,魏西溏翻身跌落马下,脚还未着地,不放一人似乎从万军之上飞跃而来,犹如燕子掠食一般,伸手把她捞了起来。 付铮伸手拍出一匹空马,“无鸣!” 及时赶到的无鸣带着魏西溏,几个腾跃,直接落在那匹马上,朝着付铮方向疾驰而去。 付振海一见公主安全,即可下令开战。 付铮冲过去,伸手把她从无鸣怀里抢了过来,“你过来!” 无鸣伸手托了一把,付铮才把人带过去,“怎么傻在原地?箭都不知道躲?” 魏西溏直接从他马上跳下来,道:“这是你训人的时候?” 付铮气结,扭头对无鸣道:“你保护公主!丁校尉,你带人护送公主回城,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她再擅自出城。” 魏西溏自己爬上马,啥话没说,直接骑马回去。 付铮气的原地,回头对着身边的将士吼道:“都愣着干什么?冲啊!” 正如魏西溏所说,天禹的史书必然要记下这场战役,天禹两万人马大胜西溟五万大军,西溟首领还在军中尚未发出出战的命令,便被一员小将挥刀砍了脑袋。 出师未捷群龙无首,西溟大军瞬间大乱自破阵脚。 那削了主将脑袋的小将犹如战神转世,凭着手中一柄钢刀大开杀戒,以无人能及的速度把主将身边的众多重要将领削了脑袋。 西关大捷。 降兵四万余人,战马将近一万五千匹,杀死主将一人,其他重要将领十七人,掳获西溟将领十三人。 季统被付铮找到的时候,腿上扎了一箭,后背有两道刀伤,被几个将士团团护住才保住性命。 三日后,天禹凰女红灵公主领兵三万,横穿山谷高地,朝着西溟都城进军。 先锋军将领付铮领八千精兵,一马当先披荆斩棘,直保红灵公主一路畅通无阻入住西溟重地,付振海守西关城,裴傲领军随后。 西溟一场五万大军乃国之军力,原本抱着破釜沉舟之心拿下西关入住称王,不想反被天禹两万人马收缴,直惊的西溟国君从皇座上跳了起来,而守城兵将来报:“天禹凰女率五万人马兵临城下!” 西溟失了征战主将,被擒获多名战将,早已没几个能兵善战之人,如今守着西溟城的将领倒是铁骨铮铮,无奈西溟国君安逸已久,面对天禹招降,便动摇了心思。 天禹大军入西溟,军纪严明若无反抗抗争,不得扰民,西溟民众闭门不出,只盼着回复早前安宁日子。 魏西溏看出西溟城内并无战意,便三番派出使者劝降,西溟国君以及诸臣权衡商讨后,最终不战而降,史称,俯首称臣,史称“无血之战”。 魏西溏顺利接手西溟,她手持天禹皇后替皇帝陛下出征的圣旨,便以此为借口直接下达旨意,入驻西溟皇城后,便开展一系列安抚人心的政策,改西溟国为郡,扣押西溟国君以及一众皇族。 付振海接到付铮捷报,不由大喜,安置了西关城后,便匆匆赶到,等他到了以后才发现西溟城已落入红灵公主之手,一路行来,付振海发现西溟百姓未受天禹大军影响,百姓生活如常,鸡鸭羊犬一应具在。待他入了西溟城后,集市上买卖依旧,虽人数不多,却能看出西溟民众的对天禹入驻并无太多恐慌。 魏西溏坐在营帐中心,正跟付铮商讨西溟后续,士兵来报,付将军营帐外头求见。 她抬头应了句:“请付将军进来。” 付振海进来就看到大帐内只有他们两人,不由皱了皱眉,“拜见公主。” “付将军免礼。”魏西溏低头翻着手里有关西溟各部资料,嘴里道:“付将军一路辛苦,怎不去歇歇再来?” “回公主,本将有些事不甚明白,还请公主解惑。”付振海的眉头紧拧。 付铮看了付振海一眼,付振海又瞪了他一眼,不过人付公子这会已经完全没有惧怕的意思,怎么瞪他都这样,又伤不了人,喜欢瞪就多瞪几眼。 魏西溏应道:“付将军请说。” “公主,恕本将无礼,敢问公主,既然攻下西溟,为何不往金州发送捷报,还拦下本将的消息,不知公主是何意思?”付振海语气委婉,只是话都问的不客气。 付铮垂眸站在原地未动,魏西溏抬头,然后从看向付振海,道:“将军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笑笑道:“西溟是本公主拿下,既如此,这大捷之喜自当由本公主亲自告知金州的陛下,将军以为呢?”她扭头看向付铮,道:“付铮,你不是要去营地看下?那便去吧。” 付铮点头,抱拳:“是。父亲,孩儿先行一步。”临走之前,他还抬眸看了付振海一眼,直看到付振海莫名其妙,铮儿怎那样的眼神? 待付铮走后,付振海继续问:“既如此,公主为何擅自以帝君之命将西溟国为郡?公主可知这事假传圣旨之罪?” “付将军,”魏西溏笑道:“就算是假传圣旨,谁又奈何得了我?付将军可要替金州的陛下除去我这假传圣旨之人?”她缓缓走过案桌,道:“想必将军早已知道,父王如今在金州的日子该是如何,将军觉得本公主回乖乖回金州,等着那妖妇垂怜赏赐?” “公主,那是太后!” “太后?”魏西溏依旧淡笑,“付将军果然忠的一个好君。一个毒杀先帝谋权篡位的太后,付将军真有识人之慧眼。” 付振海脸色一变,“公主,此话万万说不得!天禹皆知,先帝乃病亡……” 魏西溏看着他笑,“哦?付将军亲眼所见?” 付振海愣在原地。 魏西溏道:“本公主既能拿下西溟,就能拿下西关……” 话未说完,付振海伸手就要拔剑,不妨身后突然贴近一人,付振海的脖子上便被搭了一把剑,无鸣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他身后,剑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付振海身体一僵,突然想到了刚刚付铮看他的眼神,“铮儿?” 他顿时觉得口腔涌出一股老血,差点喷出来,他儿子,他亲生儿子联合这个丫头算计老子?他身上那封报捷的信不就是付铮写的?结果呢?他把他老子骗过来,就让人用剑搁在他老子脖子上? 魏西溏道:“付将军有所不知,太后杀掉后宫所有皇子,挟持刚出生不过数日的孩童称帝,不过也是缓兵之计,不日小皇帝便会夭折襁褓,太后便会以女帝降临之说登基称帝。付将军以为,若是她称了帝,本公主的父王以及腾王府上下会有几个活口?而付将军一家老小,那妖妇容不得人的下,也要看付将军的造化。” “本公主今日敢请付将军过来,便不怕付将军反目。西溟是本公主的城池,就凭本公主如今的五万人马以及西关北营的三万大军,西关必然开门恭迎。只是,若是本公主亲自取了那妖妇首级,付将军只怕就没了用武之地。”她对无鸣使个眼色,“请付将军下去歇着,若是明日付将军还想不通,那便是本公主与付将军无缘。” 付振海被无鸣的剑压着朝着相通的另一个营帐走去,不妨魏西溏突然再次开口:“付将军。” 付振海站住脚。 她继续说:“但望你不会叫本公主失望,更不会叫付铮难做。若能得将军相助,本公主做以回报,愿以天禹之名,保付家一世长安。” ------题外话------ 渣爷摊四肢任蹂躏,妞妞们不必客气。更新什么的不解释,懒病犯了挡也挡不住,认错。   ☆、第073章 斩佞臣清君侧 73 从军中大营回来,付铮进帐就看到她还坐在长案后头翻着厚厚史册,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一眼,道:“西溟倒是个有意思的地方,虽说以国着称,不过,从未跟外头建交过,只守着自己这地方,然后做些骚扰周边的事。天禹一直的忍让纵容了他们不断的进犯。现在来看,西溟国内所有外来用品,不是偷的就是抢的,没有正常买卖流通来的。” 付铮笑笑,“所以他们才会沦落被你消灭的下场。”扭头看她一眼,犹豫着开口:“池儿,我爹他……” 魏西溏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我给他时间考虑下。” 付铮沉默半响,才道:“我想去见他一面。” “他不一定想见你。”魏西溏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道:“付铮,你爹跟你不一样。”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才要去见他。不管他想不想见我。” 魏西溏略想了想,点头:“行,那你便去吧。” 付铮朝着副帐走去,魏西溏想了想,抬脚出帐,去看受伤的季统。 季统趴在行军床上,身边还有两个照顾他的士兵和一名军医,魏西溏进去的时候军医正给他换药,帐门口守着的侍卫就偏头打了个喷嚏的时间,公主就进去。 季统抬头看到魏西溏站在门口,也不顾身上的伤,伸手就拿了窝成一团的衣裳往自己身上挡,反倒扯到了伤口,军医急忙喊:“别动别动!流血了……” 魏西溏站在门口,嫌弃的看了眼季统,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挡什么挡?能把你后背上那两个血窟窿填起来?” 她一开口另外几人才看到公主来了,急忙站起来施礼,魏西溏摆摆手,“先给他包扎吧,行军在外,不必拘那些小节。” 季统伸手把手里抓着的衣服往脸周围行挡,红着脸趴在衣服堆里不抬头。 魏西溏在打量帐篷,那两个士兵因为公主在了不自在,先后找了理由和由头跑了出去。军医帮季统包扎好,便也站起来告退,这下就剩季统一人在大帐里,更加不敢抬头。 “怎么就伤着了?”她问:“本公主还倒你挺聪明,没想到把自己给弄成这样,要不是你命大,你现在还有命?” 季统翻身就要下来,魏西溏直接开口:“躺着别动。” 他只好乖乖躺着不动,嘴里道:“是季统的不是,辜负了殿下……” “这倒没,”魏西溏懒懒道:“事情倒是做的挺好,就是这把自己弄伤了有点糟心。将士上战场,也得保命,命都不要了,还怎么指望以后?” 季统趴在那不动,后背和胳膊腿都有箭伤,动一下钻心的疼,他闷声闷气的问:“殿下可有受伤?” 魏西溏在刚刚军医坐的位置坐下,道:“本公主好的很,不用你操心,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 季统又要爬起来:“殿下若是要用人,季统还是可以的……” 魏西溏没好气的说了句:“暂时不用。先养伤!” “谢殿下关心。”季统乖乖趴着。 魏西溏问了他一些问题,便要回去,“你好生歇着吧,养好伤还有事做。” “是,季统遵命。” 魏西溏回大帐的时候,付铮还没回来,她略想了想,便顺着那通道朝着副帐走去,还没走到,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啪!” “孽障!”付振海的声音带着怒气传了过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谋权篡位你知道不知道?” “那父亲便默许了太后毒杀先帝挟持幼子之行?若是父亲以为事已成定局只能接受,那我便叫人看押父亲,直接带人冲进天禹皇宫,替池儿拿下皇位。”付铮站在付振海面前道:“那时父亲可是才肯俯首称臣?” 付振海被他的气的瑟瑟发抖:“铮儿,就算皇位易主,那也不该是红灵公主!她一个女子,再有才能又能如何?铮儿不是一直喜欢她?你可有想过若是公主登基称帝,你日后该如何自处?……” 付振海垂眸看着下面,道:“父亲不必担心这个。孩儿过来劝父亲,不是单为了孩儿,而是为了整个付家。孩儿愧对父亲忠君之心,却不愧对付家,为保付家上下性命,孩儿愿与父亲为敌,担不孝之名。如今公主今非昔比,西溟军也被公主握在手中,天禹八万将士,大权在握公主绝然不会放手,更何况,天禹皇城内有腾王一党以及仙尊相助。父亲,如今战局已定,金州没有兵力抵抗公主十多万大军,拿下金州不过是迟早的事,父亲若是固执如此,害的不是自己,不是孩儿,而是付家乃至付氏全族。” 他后退一步,道:“孩儿求父亲三思,即便父亲不愿相助公主,最起码,也不要反对公主,否则,”他顿了顿,才道:“孩儿绝对不会允许父亲踏出西溟一步。” 付振海跄踉着后退两步,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半响,声音透出浓浓的疲惫,道:“铮儿,你先去吧,为父想想,明日再答复公主。” 付铮走了两步,付振海突然又叫住他:“铮儿,季统的伤怎么样?” 他回身说了句:“公主命多个军医救治,人已无大碍,假以时日,必然能痊愈。” 付振海点头:“那就好,你去吧。” 付铮走到门口,吩咐兵士:“此帐兵力再增加一倍,高度警戒,不可有半分松懈。另外,不得怠慢帐中之人!” 魏西溏慢慢回身退出副帐,不多时付铮便走了过来,她抬头看他一眼,便看到他脸的一侧略微有些肿,魏西溏问:“付将军打你了?” “我是他儿子,打几下还不正常?”付铮的表情倒是轻松,看着她的时候脸上还带了笑,“老实交代,刚刚我去寻我父亲的时候,你可是去看了那死小子?” “他是尽忠而伤,我去瞧一眼也是应该的。”魏西溏看他一眼,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付铮伸手指着自己,“那我呢?我没伤你就不该瞧我?” 这明摆着就是找茬的,魏西溏便道:“你整天在我眼前晃叫我看见,还要怎么瞧你?” 付铮恶狠狠的睨了她一眼,伸手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你叫我亲亲,我就不跟计较。” “你爹怎么说?”她问。 付铮当时就怒了:“你跟我在一块,老想着我爹做什么?” 魏西溏:“我……这哪里算是想着你爹?不过就是关心关心。” 他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我爹这个人有点顽固,不过不是那种顽石,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罢了,想通了便好。再者,我爹他也要顾忌家里,我盼着他能想通。” 魏西溏问:“那你爹若是想不通呢?怎么办?” 他叹口气,“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杀了我爹,也不能叫你杀了我爹,要不然我怕我会恨你,所以我早就想过,若是我爹不答应,我就变他困在西溟,我以我爹的名义助你起事。我不能对我亲爹不孝,也不能对你不忠,便只能想到这个折中的法子,保全付家,同时也不叫你恨我。” 魏西溏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她伸手抱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对你的奖励。” 付铮不由笑道:“奖励就这一下?打发叫花子呢?”说着,他伸手扣着她的腰,低头堵住她的嘴,隔了好半响才松开,嘴里不甘不愿的说:“人家在我这个年纪孩子都抱上了,我连自己媳妇的小手摸一下还得要批准。我真可怜!” 魏西溏歪着头看他:“你哪次要我批准了?还不是手牵就牵?既然你这样冤枉我,那即日开始,你要是想挨到我,便要我首肯,否则就是违纪。” 付铮抱着她不撒手,“没良心的丫头,我就说说你还当回事。违纪就违纪,有本事你砍了我脑袋,看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魏西溏一直歪着头看他,突然开口:“付铮。” “嗯?”付铮应了一声,两只胳膊依旧箍住她的肩膀没有松开。 “你……”她依旧歪着头,眼神奇怪的看着他,问:“你为何愿意助我?” 当初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没有现在的艳丽,也没有如今的凌然,可他那时候就答应,甚至他那时候生气还不说因为她拿剑逼着他,而是因为她不相信她。 付铮睨她一眼,眼神嫌弃又不屑,抱着她的胳膊确实没有松开,“你说呢?要不是你拿剑逼着我,你当我愿意?” 魏西溏对着他笑:“付铮,你怎这样好?” “现在才知道?”他笑,“就说你没良心,到现在才说我,我什么时候不好过?” “我想知道为什么。”她说:“我听人家说,当年大豫女帝遇见她王夫的时候,两人也这样好过,只是……最后还不是死在她王夫手里?” “你拿我跟那人比?”付铮伸手捏她:“没良心,我又不是他。我要是真跟她一样,我干嘛这样给你把刀似得往前头冲替你开路?”他握起她一只手,说:“我不想叫你的手沾了血,所以,我只管替你扫地,至于你,只管坐你的皇位便是。” 魏西溏愣了下,突然说:“付铮,你是不是把我当你闺女养了?” “我噗——”付铮直接吼道:“魏池!” 魏西溏急忙伸手捂着耳朵,“不是就不是,你说一声就是了,这样吼做什么?叫人听到,还以为有刺客。” 付铮气急败坏:“你当我是什么人?还养闺女?我三岁的时候能生出来你这么糟心的闺女?我到现在连媳妇都没混到,哪里来的闺女?你说你说的像什么话?像什么话?” 魏西溏赶紧抱拳:“我这里跟付公子陪个不是,认个错,付公子千万息怒。” 付铮的脸色都被气黑了一半,嘴里嘀咕:“养闺女,还养闺女……” “我就是好奇说说,你别这样生气。”魏西溏也觉得挺无辜,谁叫他说的话,跟腾王说的话是一个意思?想歪了也不打紧吧。 看她一眼,付铮没好气的问:“真想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好?” 魏西溏哪里还跟他吵,刚刚都要打人了,只是瞅一眼没回答,付铮便道:“小时候看到你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什么小狮子长的真丑,一点都不喜欢。后来发现跟我长的不一样,我就瞅着是不是因为跟我不一样,就应该是丑的……” 发现魏西溏又要戳他的眼,急忙道:“那时候小,不懂事……我不说你换尿布的事还不行?” 魏西溏的手戳不到付铮的眼睛,便抬脚,对着他的膝盖就踢了两下,道:“自找的。” 付铮撒了手,蹲在地上抱着腿,“最毒妇人心……” 魏西溏回头,“你另一条腿也想挨踢是不是?” 付铮摆手,“池儿,怕你了!”揉揉腿,站起来,逮着机会把她又拉到自己身边,蹦跶着走到椅子旁坐下,嘴里道:“反正,那时候自打你爹跟我说了把你给我当媳妇以后,我就想着你就是我养的小宠物,慢慢养,总归会养大的……” 魏西溏挽袖子,“你再说一次?” 付铮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池儿,你怎这样不听人说话,我就是打个比方。” “这是把我当叭儿狗养了?”魏西溏问,“你好大的胆子!” 付铮一把从后面抱着她,箍着她的两只胳膊,道:“好池儿你听我讲,这小叭儿狗养着养着还挺有意思。开始是养着玩,那时候也小不知事,后来我大了才知道媳妇是什么意思,哪里知道你长大了这么好看?早知道就一直当媳妇养了。”说完,他撒手就往外面跑,“我去瞧瞧给你的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然后他一溜烟跑了出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瞪了一会眼,然后想想又觉得自己挺无聊,怎就跟他一般见识了呢?伸手把袖子给撸了下去,嘴里还是嘀咕了一句:“别叫我逮到你!” 次日一大早,付振海便要求见红灵公主,端端正正在魏西溏面前行了一个大礼:“付振海但凭公主吩咐。” 魏西溏坐在长案前,看着他道:“付将军免礼。恕本公主直言,将军可是千真万确想清楚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公主不愿有朝一日再与将军决裂,若是那样只怕便是生死之战。本公主不介意与天地人斗,只是,”顿了顿,她道:“不愿叫付铮失望,望将军体谅付铮一番苦心。” 付振海单腿跪在地上,道:“回公主,付某生性耿直不懂变通,冒犯公主之处望公主恕罪。付某心中确实不是心甘情愿,但是付某绝不会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更不会叫付家一家老小因付某遭难。我儿付铮,自幼天资聪颖才能出众,是个良将,望公主善待我儿,付某功成之后便会解甲归田不问国事,还望公主应诺。” 魏西溏没正面回答,而是道:“本公主昨日之约,永会作数。” “臣,谢过公主!” 红灵公主留在西溟大半年,管理和重新制定着新的郡规法则,西溟皇宫被重新整建,改为天禹行宫,原本的几处官员豪宅则被改为供职处,从最初的全权管制到选拔人才,再到兵马驻守的深严到培养执政官员,也不过就是半年时间。如今的魏西溏,可放心大胆的走在西溟的集市上。 西溟通往西关城的那座天地高地被扩宽西关城门定时开发,西关和西溟正式通商,那条原本一直都是兵家战场的路上,逐渐走出一条明显的路,荒无人烟半道上建了一座延绵的驿站,不久之后,便出现了酒楼和茶馆。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可见西溟和天禹两地子民自由往来,两地通婚时有发生。 这片足够富饶的土地上,草场茂盛,战马成群,牧羊人赶在羊群悠然自在的放歌,俨然一副人间天堂。 文先生看着西溟变化,私底下跟付振海提道:“文某年轻时曾走大豫,公主治郡之策颇有大豫女帝之风。” 付振海一脸诧异的扭头看了文先生一眼,愣了愣,半响没有应声。 西溟郡的政局以及人心稳定下来后,魏西溏领兵回金州。 沿途九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路攻城,以“斩佞臣清君侧”为由,一路披荆斩棘攻城无数。 三个月后,天禹大半城池沦陷,大军在顺天城汇合,直奔金州。 金州城内,因凰女出征攻克西溟的喜事一月前被送道皇太后的手里,皇太后即刻体会到了凰女带给的天禹的祥瑞之气,正想乘着东风更上一层楼,小皇帝被传重病,情况一日比一日差,眼看危在旦夕。 皇太后一党的正加紧谋划,意欲把这一天大的喜事昭告天下之后便登基称帝,不妨突然多地信使赶往金州,说红灵公主起兵造反,已经攻下天禹大半江山,如今正带着近十万大军朝着金州逼宫而来。   ☆、第074章 后路 一封封加急报送到了皇太后的手里,她顿时跌坐在下来,狠狠拍着扶手咬牙道:“养虎为患!养虎为患啊!想不到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有这样的野心……”她抬头,立刻对身边的柯大海道:“柯大海,快去请仙尊!另外,即刻传御林军统领萧策来见哀家,宣国舅王大人、高演、刑部丁大人、董将军他们速速进宫来见哀家!” 皇太后手脚都在发软,荣承帝在世时天禹就没打过仗,就算打仗也有人撑着,太后完全没接触过战事,如今一下来的就是谋国的大事,她怎能不怕? 摄政太后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太后坐着半天没站起来,一下一下拍着扶手,咬牙道:“腾王!肯定是腾王干的好事!来人!” 腾王府上下瞬间被团团围住,不得任何人进出一步,而西关众将留在金州的家眷也尽数被官兵捉住,困在府中不得出入。 不巧腾王府上下被抓的时候,腾王正在军中大营,回府半途有官兵来捉人,在身边护卫的拼死护送下,安然返回大营,而皇太后这一行动无疑是触了腾王逆鳞,腾王冷笑道:“太后可真是毁国不倦啊!传本王的话,北兵营所有将士听令,没有本王的话,任何人不得离开军营。若有违者,以死罪论处。” 皇太后想捉了他抢夺北兵营兵权,还真是打错了算盘,他偏不如他所愿。北兵营如今战力不敌,护自己北营地盘的能力还是有的,当务之急唯有按兵不动,静等池儿回合金州。 国子监内,外面一片吵闹,高湛坐在前排,一看有官兵过来,立马叫起来:“怎有官兵闯国子监?” 裴宸还是坐在季统原本的位置,靠窗坐着,听到高湛的声音皱眉,突然想到昨晚上家里老太君说的话,叫他们最近都安分些,不要闯祸捣乱,金州不稳。本能的觉得那些人跟他有关,想都没想,直接跃过窗子,跳了出去。 自幼在西关长大,野地里长大的孩子行动能力都比旁人要墙,直接一个助跑后,便跳到了高墙上,在老夫子和一干同窗的注视下,直接跳到了墙外。 官兵迟了一步,他们冲过来,领头的大声问:“谁是裴宸裴公子?” 高湛一指裴宸空着的位置,道:“那是他位子,他今日跟夫子告了假,没来。” 老夫子巍颤颤的扭头看向那领头的官兵道:“裴宸确实告了假,大人可去裴府寻上一寻。该是在府里。” 这帮人正是从裴府过来的,发现裴家的长孙不在,才来国子监捉人,只是这国子监待的公子哥们个个都金州官宦子弟,就连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东西,家里的子孙也都是朝里高官,又不能怎么着,只得抱拳道:“打扰老太傅和各位公子了,告辞!” 待那些人离开以后,高湛立刻冲到窗户边看了一眼,没发现裴宸的身影才退回来,其他弟子个个面色苍白,生怕什么事惹到自己身上,一个个表情都有些僵硬。 老夫子想了想,道:“大家今天就到这,都回去吧。” 高湛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高夫人看到他的样子还担心:“湛儿?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抬头看着高夫人,问:“娘,外头都说在传红灵公主是天禹真正的女帝星,您信吗?” 高夫人急忙出去左右一看,拉着他进屋:“湛儿,娘跟你说,这话你出去可不能乱传。叫皇太后知道了,可是死罪。” 高湛道:“孩儿知道,可就是因为知道是死罪,才要弄清楚。大嫂是怎么死的,如果殿下真的占领皇城登基称帝,大嫂就是天禹的长公主,那么大嫂的死就会成为殿下拿高家开刀的源头。娘,这远比皇太后知道以后高家的死罪严重的多。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孩儿一定要清楚。” 高夫人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一时无语,心里有些怕,又觉得那一个小丫头,能成什么事?想了想才跟他说:“湛儿,要不然等你爹回来以后,你再问问他。” 见跟高夫人问不出什么话来,高湛转身回了屋。 十四岁的高湛,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个子高,以前跟高夫人讲话的时候是仰望,如今他只需平视,人还是胖乎乎的,不过跟小时候比还是瘦了很多。 其实他在金州给付铮写过信,付铮也回过信,从信里看,小殿下显然一直记着,因为她根本不准付铮提起高家的任何人和事。 高湛的心里十分矛盾,他盼着小殿下成功,可又盼着她不成功。 如果她成功了,那么因为大嫂的死,殿下必然会迁怒高家,更何况,从他对他大哥的观察来看,大哥似乎和大嫂的死有些关系。可如果殿下不成功,则意味着殿下和付大哥他们要么永世不得回金州,要么丧命于此次争位大典。而不敢哪一样,高湛都不愿意看到。 他越盼着他爹快点回来,他爹就越在宫里不出来。 如今宫里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拥护皇太后的那一帮人正在商议对策,御林军统领已全员警戒,把皇城团团围住,保护太后和宫里贵人们的安全。 如今这是皇太后的最后希望,她昨夜派出的一支军队在遇到腾王部署后,不但没把人拿下,反而被人家给策反了,如今也不敢再派人平反,只把人往皇宫附近调。 放眼望去,大势已去大局已定,腾王的优势太明显,再者最近金州的流言对皇太后实在不利,民心所指皆移至他处,太后似乎有了点四面楚歌的架势。 最近金州百姓家家户户皆闭门不出,闹市上也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偶尔又行人走过,也是行色匆匆左顾右盼,生怕招来官兵注目惹来杀身之祸。 夜间靠路边的人家,还听到外头传来官兵打斗的声音和惨叫,吓的人都不敢睡觉。 金州近来都有流传天禹凰女红灵公主才是真正的女帝星,还传荣承帝其实是被皇太后毒死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得天禹江山,腾王备受打压的原因也是因皇家血统让皇太后惧怕。 流言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没人知道,不过类似流言却是十分之多,版本各异,归根结底却有一条是相同的,那便是荣承帝死于皇太后之手。 相较于毒死了荣承帝的皇太后,天禹的凰女红灵公主似乎更有女帝星的可能,西关战乱多年未解,结果红灵公主亲临西关,不仅以少胜多大战西溟大军,而且还直接攻占西溟,把那蛮狠嚣张骚扰天禹多年的西溟君王直接活擒,把西溟从一个小国,变成了天禹的一个郡。 这些都是红灵公主的功劳,想比之下,究竟谁才是天禹真正的女帝星,似乎不言而喻。 如今,红灵公主带领九万大军逼近,誓死要为先帝复仇,铲除害死先帝的皇太后,真正众望所归。与其让天禹沦为一个毒妇的天下,不如让祥瑞鸟转世的红灵公主上位更让人放心。 百姓心中所想皇太后自然不知,她只知道她养大了一只装成兔子的老虎,如今老虎下山,要把霸占她垂手可得的江山。 皇宫中的气氛从未这样紧张过,皇太后在众臣面前来回走动,“腾王早已准备!他早有准备,一年多以前,他就有预谋,否则他不会把腾王妃和他的两个女儿送走!一定是他!” 高演父子站在人群里,只觉得这个消息并不真切,红灵公主起兵造反?他们两人心中,红灵公主似乎还是那么个相貌气质哪方便都不出众的小姑娘,她怎么会起兵造反呢? 萧策来报:“太后!臣奉太后之命困住付府裴府以及西关将领的各家眷在各自府里,只是……” 皇太后已经觉得她得到的消息没一个好的,听他吞吞吐吐的不由怒道:“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回太后,只是这些府里捉到的都是下人,各府的主子都不在……”萧策说完,皇太后已经傻了眼,再次跌坐在座上:“你说什么?” “臣带人到的时候,听他们各自府里的下人说,家里的主子一大早都出了门,说去拜访同僚家里,然后就一直没回去……”萧策不敢抬头,继续道:“属下后来派人查了,如今那些人都到了腾王爷所领的军中大营!” 皇太后摇摇欲坠,“他们果然早有预谋!真是气死哀家了!” “太后!”萧策上前一步道:“如今逆贼大军压进,已经过齐怀山,如今金州兵力不足,腾王又把持一部分军力,若是硬抗只怕损兵折将反而消耗军力,腾王如今按兵不动,只怕是等援军,一旦红灵公主领兵道到来,金州沦陷是迟早的事,为今之计唯有弃金州前往南陵,避开红灵公主!” 其他正低声商议的人纷纷低头,刚刚他们讨论的也是这个,和红灵公主的九万大军相比,金州兵力严重不足,唯有南行避开,养精蓄锐之后再图时机反扑。 皇太后站立不稳,“哀家若是离开金州,岂不是就是对那个腾王认输?哀家不能离开金州!”她咬牙:“腾王以为他躲在那里就能高枕无忧?他还有心思护着其他人的家眷?萧策,你即刻派人去云德,把腾王妃和腾王府的那两个臭丫头给哀家千刀万剐!另外,给哀家端了北兵营的粮草供给,哀家就不信,他们能一辈子不吃不喝躲在里面!” “臣遵旨!”萧策领命而去。 剩下的文臣在萧策的话之后,陆续进言,这些人都是和腾王不合的人,若是落到腾王手里,那还有他们的好?离开金州显然是如今最好的法子。 高演一直在犹豫,如今看看如今局势,他也知道对高家不利。如果魏青莲现在还活着,或许高家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她开口相求,腾王即便不会饶恕,可死罪是可逃的,如今魏青莲死了,腾王至查至今,尚未发话,也不知是等时机,还是没查出。 高泽的心思则是转的更快,董家被皇太后用了起来,皇太后对鱼儿的关注加多,反倒害他没了把鱼儿救出来的机会,如果腾王上位确实危险,却也是他救出鱼儿的好时机,只要宫里一乱,他就有法子把鱼儿从宫里弄出来,到时候随便找个女尸划花脸,抛出去别人一不知道。 只要把鱼儿救出去,他什么都可以抛下,直接带着她远走高飞。 前往南陵确实是出路,却不说他和鱼儿的出路,他自然支持南行,只是到时候,南行的队伍了绝对不会有他和鱼儿。 所有人都在劝皇太后早做定夺,毕竟红灵公主先锋队伍已到了齐怀山,再不走,只怕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了。 宫里人心惶惶乱着一团,宫里太监都活的不踏实,生怕死在夜里。 董双鱼也是在宫里来回打转,得知红灵公主领兵谋反,她的心就没放下过,她应该见过红灵公主,要是没记错,她见的时候她还是腾王府的世子,一个丑不拉几的毛丫头,那样一个丫头也敢造反? 董双鱼的日子还算好过,以前她是当寡妇,可现在有了高泽,这有人滋润和没人滋润那是两个心态,魏青莲那短命鬼又死了,在宫里锦衣玉食又是主子,日子过的逍遥自在,当初守寡的想法早就没了。 如今宫里大乱,她的心在安逸很久以后,总算有了害怕的念头,万一那红灵公主成功了呢?她和高泽怎么办? 董双鱼一刻也静不下来,看的身边的嬷嬷忍不住劝道:“太子妃,您不要着急,那位爷总会想办法的,他把你放在心尖尖上惦记,您就放心等着他来找您吧。” 听到嬷嬷这样说,董双鱼不由一脸羞涩的笑了笑,“嬷嬷就好取笑我,如今宫里这里乱,也不知道他躲哪去了,到现在也没瞧见个人影……” 嬷嬷叹口气:“太子妃,那位是大人,哪能不先忙正事?我刚才听二合子说,太后找了好些个人商量对策呢,听说,怕是要往南行,避开红灵公主。” 董双鱼一惊:“要离开金州?离开皇宫,那不是等于说让位给别人吗?” “嘘——”嬷嬷急忙拉住她往里走,“小声点,让人听得可不得了。说是那红灵公主也不知从哪找了那么士兵,兵力比太后手里的人还要多,而几个守关的将军,都被红灵公主收服,就算接到太后的急召,也没有领兵回朝援助太后,依旧是守在关外,这就等于是默认了红灵公主起兵了……” 董双鱼听了嬷嬷这样说以后,反倒更加担心了,红着眼圈朝外头看:“这,这可怎么办啊?他怎么还不来?他再不来,我,我便再也不理他了……” “太子妃稍安勿躁,想必那位爷也急着要来见您呢。”嬷嬷安抚,替她在门口守着,“要是来了,老奴就跟您咳嗽一声……” 董双鱼等的心肝儿都焦了,好容易在天黑以后才等到人,高泽换了身太监的装束,进殿以后嬷嬷急忙关了门,那两人跟着就进了内殿,高泽伸手就把内殿的门给关上了。 嬷嬷跟一个丫头守在外殿,不多时就听到内殿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高泽抱着董双鱼就直奔目的,她连声道:“泽哥哥你听我说,哎哟……宫里头……” 高泽的动作又急又糙,摁着她在门上就开始,嘴里还不忘安抚她:“鱼儿别担心,我都想好了,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皇宫,我就趁着这回带你远走高飞,什么高家,什么太后,什么红灵公主,跟我们都没关系,他们往南陵,我们就往北,过云德去大豫……就我们俩……” 董双鱼动作一僵:“为什么?” 高泽被她这一弄,顿时觉得舒爽,嘴里道:“哎哟我的鱼儿你咬死我了。” 董双鱼羞的伸手捶他:“你又瞎说。可是……” 高泽道:“我的心肝儿,你别害怕,我不会叫你跟我吃苦,我们去了南陵日子也不会好过,只怕以后更难见到你,所以去大豫才是最好的……” 董双鱼被他撞的心神俱碎,嘴里呀呀叫起来,待高泽消停以后,才气喘吁吁道:“可我爹我娘怎么办?” 两人刚刚就解了下头,上面衣衫还是完整的,这会只要整理一下便好,倒是董双鱼光着腿站不住,被高泽笑着抱到了床上,道:“高家我都扔下来了,你还惦记你爹娘?鱼儿,事到如今,我们只要能保住自己便是万幸,哪里还估计得到旁人?” 董双鱼想了想,犹豫半响才道:“若是真像泽哥哥说的那样,那鱼儿便听泽哥哥的。”她拉着高泽的手道:“泽哥哥,如今我就只有你待我最好,往后我也只有你了,你可不能负了鱼儿。” 高泽被看她的心神荡漾,跟着爬到床上压了过去,“高泽若是负了鱼儿,当天打雷劈。若是我要负你,就不会让那贱人消失,我心里全都是你,这样的事,我以前做梦才做到。鱼儿,你等着,我定回到带你离开金州,以后过快活的日子。” 董双鱼看着他,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主动把自己送上去,道:“鱼儿就只泽哥哥待我最好。”   ☆、第075章 醋坛子 皇太后急召仙尊,仙尊也终是不负众望出行在众多朝臣之中。 一身雪一样白的长袍下,那张华贵俊逸的脸愈发苍白,衬的他额间那点水滴砂鲜红如血,这样一个周身环绕着缭绕仙气的人一出现在议事大厅,便叫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相卿走到太后面前,只微微倾身施礼:“见过太后。” 皇太后急忙开口:“仙尊!大事不好!” 相卿只笑笑,道:“本尊以知事情终某,太后稍安勿躁,不过是太后命中一劫,有利有弊。” 皇太后一听,有利有弊,顿觉有了希望:“望仙尊替哀家指明前路。” 相卿道:“弊,太后南行势在必行,皇权退让,大失民心,有远遁之嫌。而利,太后可利用此次红灵公主逼宫之事登基称帝,太后便是名正言顺的女帝星,只要太后劫数一过,自然是万万人之上。本尊观女帝星璀璨生辉,华光无限,想必是太后登基吉时该到了。” 下面朝臣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皇太后,而皇太后则一脸欣喜,“如此说来,哀家可以趁此时机登上王位!” “太后英明。”相卿淡笑躬身。 皇太后压抑内心的高兴,威严的看向其他人问:“诸位爱卿你们以为仙尊提议可行?” 高演是第一个附和的:“太后英明,臣等自当拥护太后誓死追随!” 王相国几人自然是拥护的,其他人一看,纷纷附和。 皇太后一看大家没人反对,便道:“如此,便请仙尊选个黄道吉日吧。” 相卿微微眯眼,叹道:“太后,真正的黄道吉日是在十日以后,只是可惜那时红灵公主只怕领兵到了金州,倒是不利于太后。当务之急,必然是离开金州方为上策。”他上前一步,微微偏头,一双倾城绝艳的眼看着他,淡笑道:“太后何不临行那日宣布登基?既能向示人昭示太后女帝身份,又能远离金州是非之地。更何况,太后手中,可是有了天禹的玉玺,有此物,方能证明谁是真正的女帝星。即便红灵公主称帝,她拿不出龙纹玉玺,那也是假的。太后以为呢?” 下首的男子太过惊艳,直看到皇太后新生摇曳,若不是当初得知仙尊沾了女色便会失了灵通,皇太后是绝对不会弃仙尊找上萧策的。 想比仙尊,萧策多了男子的阳刚气,却实在没有仙尊赏心悦目。 皇太后并不觉得自己找一两个男宠有什么不对,她摄政将近两年,不过就准了御林军统领萧策和董家的大公子董双翼,在被皇太后带入皇帐之后,便找了个由头封了长俊候。如今正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毕竟,董双翼除了年纪比萧策轻,长相要远远俊于萧策。 董家因为一个长俊候鸡犬升天,皇太后也需要董家的支持,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只是,如果萧策和董双翼不要明着按着争风吃醋,皇太后会更高兴。 红灵公主带领的九万大军在齐怀山扎下营地补充供给,对于红灵公主大军军纪严明行军途中不扰民不抢劫的作风,倒是让领略过大军风采的百姓深为赞叹。 季统的伤已经养好,眼下已经自如出入在临时搭建的练兵场。 无鸣的及时赶到也让付铮对于魏西溏的安危略略放了心,不过,每每看到她跟哪个人单独在一块,付公子总会忍不住说上几句酸话,酸的哪怕是站岗的将士看到付公子过来,也赶紧往边上让让,生怕叫付公子觉得他们是在有意跟公主说话的。 魏西溏正跟在无鸣练剑,前一会无鸣的还叫她把手臂抬高一点,不妨一眨眼功夫他就退到了三步以为的地方,魏西溏回头:“无鸣?” 无鸣面无表情的看着一个方向,魏西溏扭头一看,这才看到付铮拉着脸走了过来,“干嘛呢?” 魏西溏反问:“看不出来吗?” 付铮的眼灯笼似得射向无鸣,道:“无鸣站的那么远,哪里看出是在干什么?刚刚他干什么了?” “自然是教我练剑,要不然还能干什么?”魏西溏奇怪的看他。 付铮冷笑,“没干什么他跑那么远?分明是做贼心虚。” 无鸣:“……” 魏西溏收剑,扭头看他:“你可真是会找明目。” 付铮伸手牵她的手,“难道我说错了?过来我看看,一天没逮到你人,跑哪去了?这是躲着我是不是?” “太过分了啊,”魏西溏提醒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全身上下都冒着股酸味。难闻!” “嫌弃我?”付铮拉着她不撒手,“嫌弃我也晚了,我就是缠着你。我都被我爹抛弃了,如今就剩你,你要是也不要我,叫我怎么办?” 付振海自愿留在西溟郡,开始他是死活要求季统也留下的,说怕季统再有个万一,不能对不起他曾经的部下,魏西溏倒是同意了,可惜季统死活都要跟出来,打死都要追随公主,把付振海气的差点动手打他,最终季统还是跟了出来,这让作为付振海亲儿子的付铮愤恨不已。 到底谁才是他亲儿子?这弄的季统才是亲的,他是抱的似得。 结果,付振海指着付铮训他:“你心里还有你老子吗?我还能指望得上你?你那心神都叫人家勾走了,我跟你说的话你会听?不会听我跟你说什么?气自己呢?赶紧滚,别让我看见!”“咚”一下把门给关上。 如今付铮动不动就那这个说事,说他被他爹抛弃了,魏西溏要是再不要他,他就没人要了。 说起来付铮还真是因为她才跟付振海的关系弄成这样的,魏西溏心里也知道,对着他确实挺好,看看他都要把她身边的人都赶跑了,也没说过什么。 以前付铮没觉得她长的怎么样,如今越看越觉得好看,也不知道是他因为喜欢的原因,还是因为真的好看,反正他眼里,其他女人长的什么样,他也分辨不出好不好,就觉得最好看的还是她。 好在魏西溏没嫌他烦人,就是有时候笑着说两句,对于付铮动不动就动手动脚这事,她也不在意,偶尔还会表达一下他的重要性,主动亲他一下什么的,也能让付铮撑上两天不发酸。 刚教魏西溏练剑的无鸣赶跑以后,付铮便拉着她坐下,伸手摸着她手上的茧,道:“好好的手非要练出一手的茧,图什么?” 魏西溏笑道:“图你以后敢欺负,我还能拿剑给你点教训。” 付铮笑:“我怎么敢欺负公主?还望公主以后别欺负我才是。”拉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道:“虽说你如今这样我挺高兴,觉得自己没折腾。不过,”他顿了顿,才说:“有时候也觉得我爹说的挺对。” 她挑眉看付铮:“你爹说什么了?” 他看她一眼,“我爹说你若真当了女王,我以后怎么办?” 她歪头问:“那你以为打算怎么办?” 付铮眯了眯眼,说:“我暂时还没想好。”握着她的手晃了晃,道:“现在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来,只有等以后再说。” 魏西溏抿着嘴看他,没说话,隔了好一会才点头,“嗯。” 账外季统大声道:“殿下!” 付铮的脸咔嚓一下拉下了,“又来了。” 魏西溏瞧他一眼,道:“你这人心眼真正小。” “你还敢说?”他瞪:“还不都是因为你?” “进来。”魏西溏站起来,倒背双手看着大帐的门,季统抬脚进门,施礼,一脸急切之色,道:“殿下,刚刚属下接到金州消息,季筹被太后的人捉了!” 魏西溏一愣,她把各府各家的人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季筹。 季统接着道:“殿下,属下现在就要往金州,要把季筹救出来!” 付铮一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要急,本来太后抓就是在西关的所有将士家人,若你这样急切要救人,反倒是告诉他们季筹的重要性,反而对季筹不利,你说呢?” 季统站在原地,“那我也不能坐视不管,那是我弟弟,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出季筹!”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本公主比你更需要他。”略想了想,道:“以太后为中心的金州乱了阵脚,太后在不分青白这边之时就捉了西关所有将领的家眷,已经惹怒了金州的一部分权贵,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且重要将士的家眷她都没捉在手里,如此一来为了面子也只能关着,只要她离开金州,这些捉住的人自然都是她的累赘,到时候她只有有两个反应,一个是不管那些人死活,一个是杀了这些人解恨。” “那季筹……” 魏西溏看向他:“她要登基称帝,自然是不能见血的,更加不会让百姓骂她滥杀无辜,是以,她杀人的几率很小,除非她有特别恨的人,比如我父王。” 她伸手也想拍拍季统的肩膀,手还没挨到季统的肩膀,就被付铮一把拨了下去,瞪了她一眼。 魏西溏只好缩回手,继续安抚季统道:“季筹那边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便飞鸽传书一份回金州,让人先探查季筹位置,力保他的安危。” 季统急忙点点头:“谢公主!”   ☆、第075章 高湛 皇太后最终确定南行,前往南陵避难。而太后出行排场自然浩大,再如何也是代表的皇家尊严,是以能带走的东西自然是要带走。 趁此机会在宫里大捞一笔的大有人在,柯大海是这些人里捞的最凶的一个,柯大海生平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金灿灿的器具,看到了就走不动路,死以在宫里,谁想讨好他,给他老人家送金器是最妥当。 柯大海一直都在宫里,也已经跟皇太后求过了,他六岁入宫,当了一辈子太监,死也要死在宫里,愿意替皇太后守着这宫,不随太后南行。 皇太后见他这样诚恳,还要替她守宫,感动的一塌糊涂,“大海,哀家这辈子,好歹有你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人跟着,也不屈了。” 柯大海虔诚的退了下来,掉头就去洗手,把皇太后身上的味道洗了,他是留在宫里等新主的人。皇太后那分明就是过了季的黄花,秋后的蚂蚱,进了缸的咸鱼,再也翻不了身了。 御林军统领如今最重的人物就是保护皇太后安全。 太后即将离开金州,离开之前还特地派了士兵留在金州专门守城,不让红灵公主轻易入城。而北兵营将士数量不敌皇太后的人,营中又护着众多家眷,这些家眷实在重要,等于是跟随红灵公主提出的条件,所以腾王是绝对不会舍弃这些人擅自出兵。 小皇帝的病情被传出愈发虚弱,宫里众多太医束手无策,听说皇太后担心的寝食难安,生怕小皇帝有个意外国无君王。 太后一行既然决定南行,自然要在红灵公主到达金州以后离开,行程一定,皇太后的心便焦急起来。催促着赶紧启程。 皇太后一党的官员回去以后便催促家人赶紧收拾东西准备马车,要随太后一起前往南陵避难。高演便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高湛好容易等到他爹回去,没想到听到的消息竟然是要收拾东西离开金州。 他赶紧求找高演:“爹!” 高演回头看了他一眼,“湛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爹,我们不能离开金州!”高湛跑过拉他爹的手:“如果我们离开,就说明我们家是明确支持皇太后的,红灵公主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家人的!” 高演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爹知道,所以我们才更要走,不管是她还是腾王当了皇帝,我们家都不得好,我们不走不行。” “可是爹!”高湛咬牙:“红灵公主是要当皇帝的,这是仙尊一直在说的话,就是你们不听。她初登基,需要人言支持,您位居宰相,虽么多大实权,可您的品阶高,只要我们家留在金州,摆明立场,红灵公主就算有杀心,也不会真的下杀手,顶多找个由头贬了您的官……” “湛儿!”高演叹气,“红灵公主不会放过我们家的!你别忘了,你大嫂如今不在,否则你爹我也不会这样慌……” 高湛咬牙,“爹,我们家不是必死无疑的。如果……”他抿了抿唇,看了眼外头,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们把大哥交出去,我们高家不会垮的!公主哪怕再生气,也不会对高家个赶尽杀绝……孩儿跟公主有交情,孩儿到时候去求她,她一定会不会杀我们的……” “湛儿,你不懂!”高演看着他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就算留在金州,太后知道我临时倒戈,她首先就容不得我,所以我们必须跟着太后走!” “爹!”高湛急的直跳脚,“仙尊第一次看到孩儿的时候,他说孩儿有从龙之相。爹,孩儿知道孩儿从的龙就是公主,如今孩儿明知爹要带着高家走上死路,叫孩儿怎么走?爹,您就想着您自己,您可想过整个高家以后该如何?您觉得逃到南陵以后,就能高枕无忧?如果公主带兵攻打南陵呢?到时候高家就是叛逆谋国一党,那时候可就不是高家一家子的事,而是整个九族!爹,您明不明白啊?” 高演一时愣在原地,他踉跄一步,直接跌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怔然,“我只顾着一时活命,竟然没有想到这个……” 高湛冷静下来伸手关门,然后转身看中高演:“如今爹是一定要随太后南行的。但是高家其他人绝不能走。” 高演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猛然间发现他这儿子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他说话冷静,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把他忽略的地方全都提了出来,完全是一副大人的模样,高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忙于政事,竟然忽略了这个儿子的成长。“湛儿!” “明日爹会带着高家的仆从和马车家产一起上路,但是孩儿跟娘、以及代表高家的几个族里的长老都不能走。马车晚上孩儿会安排好,族里的长老那里,要爹亲自去说。”高湛的脸色有点颓废,“至于大哥,也只能跟着您一起随太后南行。这样就算保不住高家,好歹能保住高家的其他大族……” 高演缓缓站起来,伸手拍了拍高湛的肩膀,点头:“好!爹都听湛儿的……” 高湛沉默了一会,然后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送到高演手里:“爹,这是当初公主在金州时,孩儿缠着她写的一道免死牌,您带在身上,绝对不能叫旁人知道。若是……哪日公主真的抓到了爹,要砍爹的脑袋,您就把这个拿出来给她看到,这是她亲笔写的,公主绝对不会赖账。” 高演茫然的接过来,“免死牌?”他低头一看,一张普通的白纸上,果然写着“免死牌”三个字,而下面的落款不是红灵公主的名讳,而是写的“魏西溏”,他伸手指着那字,问:“池儿,这里为何写的是这个名讳?这不是公主的!” 高湛点头:“孩儿知道,但是这是公主亲笔写出的,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写了旁人的名字,但是孩儿亲眼看看到她写,她写完了还吹了吹干。爹,现在先不管旁的,您先拿着,千万收好,以备他日救命之需。” 高演还拿着展开的纸在看,他确认似得又问了一句:“湛儿,这字确实是红灵公主所写?” 高湛点头:“确实。” 高演盯着那字,突然转身进了内室书房,高湛跟了进去,“爹?” 就看到高演挪开书柜,从后面一个暗盒子里拿出一个轴筒,从里面拿出一副画,慢慢展开,看着高湛道:“这是当年我从一个游士手里得的一副画,据说是当时登基不由的大豫女帝所绘,这画上的题字就是大豫女帝的名。湛儿你来看!” 高湛探头过去一看,不由一愣,两人的字迹比划甚至笔触都是一模一样,俨然一人所写。 “爹?” 高演一愣震惊的看着那两个字,半响道:“红灵公主确实是女帝星转世!说不定,她跟大豫女帝也有渊源!否则,哪有这样巧合的事?听说大豫女帝书画所学来自她的王夫东方长青,旁人哪有机会学到这样的笔触?”他看向高湛,道:“说不定,红灵公主就是大豫女帝的转世!” 高湛沉默了一会,才道:“事到如今,不敢瞒着爹,当年太子之死就是公主所为,这事被孩儿无意中知道,孩儿便入了公主阵营,否则,孩儿现在哪里还能活着?那时孩儿就知道,红灵公主就是孩儿要从的龙,宫里的那位仙尊也一直将公主奉为主子。爹可能不知道,仙尊一直都拿公主当女帝伺候的。” 高演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就是太子怎么会好好的死在外头,他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死法……原来这是公主的手笔,原来如此!” “爹,”高湛看着他说:“事已至此,说旁的都没用,您知道便可,外人面前绝对不能吐半个字,否则就是拿天家公主嚼口舌,这是死罪。太后的气候到了,不管她是南行逃命还是登基称帝,在外人眼里都不过是个丧家之犬,跳梁小丑的行径,你在外头只管保住自己的性命,必要的时候,谁都能舍弃,只管自己就成。” 高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他眼里一直调皮捣蛋跟着小世子到处惹祸的小子,竟然会对他说出这些话来,越是危急的时候,他反倒越冷静,越关心,这让高演的心里又悔又气,如果早知道小儿子这样明白,当初就该废了高泽捧上高湛,高家或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手里拿着的免死牌还是他有先见之明从公主手里讨的,换个人谁能想到这个?这个免死牌不管有没有用,却是高湛作为人子的一片孝心,哪怕就是张废纸,高演此刻也会收下。 明日自然不会有包别的时候,今晚反倒成了父子的话别的时间,毕竟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高演吩咐晚饭准备的丰盛一些在,这是高家这些日子以来吃的最丰盛的饭菜。 高演入座以后才问:“高泽呢?” 高夫人没好气的看了眼高泽的位置,说:“不知道,从早上就没见到人。” 高演的脸色冷了冷,“去看看大少爷回来没。吃饭的时候都到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管家匆匆忙忙跑去找外头迎人,结果往常早该回来的人,今天竟然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管家只好跑回来禀报:“大人,大少爷还是没回来,小的这就派人出去寻。” “去吧,如今金州有些乱,都开始禁夜了,早点寻回来早点安生。”高演对高泽有了些不满。 其实高演对高泽的不满,在魏青莲出事以后就强烈起来,只是那时候高泽毕竟成年,而且在皇太后面前也有了分量,他哪里拆自家台的事?便也默许了,魏青莲出事那天,高泽偏还是喝了酒的,这事实在是让高演提起了心。今晚上高湛的一番表现让高演另眼相看,也后悔没早些扶高湛上来,最后一顿全家团圆饭,还不见高泽的人影,这让高演心里怎么想? 他带头拿起筷子,说了句:“我们先吃!” 高夫人巴不得先吃起来,她本来就不待见高泽,见高演不耐烦,心里反倒高兴,“湛儿,你也多吃一点。” 高演看了眼周围站着的侍女以及几房姨娘,开口:“你们都回各自房里用膳吧,今天晚膳不用侍候。” 高夫人白了眼那几个妾室,哼了一声,自己拿碗替高演舀饭:“老爷,多吃一点。” 高湛看了眼高夫人,也没说话。一家三口安静的吃了一顿饭,稍后的时候,高演又把家里的其他妾室子女都叫了过来,坐在一起说说话,晚些时候自己去安排家里的事,而这时候,高泽还是没有回来。 派出去找人的家丁都回来了,说路上碰到了巡夜的官兵,被赶回来了,但是没碰到大少爷。 高演拧着眉头,“大少爷能去哪里?” 此时的高泽,正带着一身男人打扮的董双鱼趁着马车朝云德方向赶去。 宫里太乱,高泽正是趁乱把董双鱼带出来的,而董双鱼身边一直伺候的嬷嬷和丫头都被留在宫里掩护已经空无一人偏殿。 董双鱼依偎在高泽怀里,柔声柔气的说:“泽哥哥,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高泽的手摸向她的小腹,道:“谁说的?你以后不但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儿。” 董双鱼抬眸看他一眼,一脸喜悦之色,“不过是呕吐了一阵,又不一定的有孕呀。” 高泽搂着她的腰,“怎么不是?我这一阵这样卖力,怎会不是有孕?鱼儿可是质疑我的能力?” 董双鱼一脸羞怯,伸手锤了他一下,道:“泽哥哥,你又胡说……” 马车一路颠婆,董双鱼揉了揉自己的腰,靠在高泽怀里道:“泽哥哥,我们还要走多远?这难不成要连夜赶路?” 高泽点头:“自然要连夜赶路。一旦宫里发现你不在了,若是不走的远一些,只怕会被追回去。所以我们要走的越远越好。红灵公主在齐怀山一旦,我们还要避开红灵公主……” 董双鱼撇着嘴道:“泽哥哥,我真害怕!” 高泽拍拍她,“别害怕,有我在,我不会叫任何人伤害到你。” 高泽掀开车帘,跟车夫说了句:“加快速度,不要停车。” “是,”车夫扬起马鞭,加快进程。 马车上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他们带出来的银两,就盼着到了大豫以后,能过上梦寐以求的日子。   ☆、第077章 入金州 77 齐怀山供给补足以后,红灵公主率领的大军再次开拔。 这个身上被灌上无数神秘色彩的天家公主,如旋风般刮过,所到之处无不吸引着大批追随者。随着逼近金州的每一步,身后的军队随之扩大,声明也愈发响亮。 皇太后南行日程确定,尚在襁褓里的小皇帝却在太后临行前一天夭折宫中。皇太后随即发出诏书,以“天兆所逼,国之所需,不可一日无君”为由登基称帝,改年号光元。 只是,这个初初登基自诩圣女帝的新皇帝,没有在登基之后和她口中所称的逆党正面交锋,而是带着从皇宫搜刮出的无数金银珠宝和大批随从同党往南逃离。 她这一逃,便给人留下大势已去的叹息。 只是,皇太后走的十分不甘心,却又没有更好的法子,身边所有的臣子都在劝说南行避开红灵公主,皇太后若想活命,她就只能南行。想到腾王的可恨,皇太后就会恨的咬牙。 云德没有发现腾王妃和她的两个女儿,腾王根本就是欺骗国君,说什么腾王妃去云德探亲,结果呢?云德哪里有腾王妃的影子?好容易查到说当初肖家的女儿回娘家就半天,连夜就启程离开云德,这分明就是有备而去,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腾王又有把柄落在她手里。 一想到腾王,皇太后差点咬碎一嘴牙,这个谋逆叛国贼子!人是要离开金州,但是一想到离开金州,腾王和红灵公主要那样自在,皇太后就恨不得一嘴咬死那对不要脸的父女。 临行前,皇太后把萧策叫了过来,然后遣退身边的所有侍从,萧策在她面前跪下:“太后。”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抬抬手,“起来吧,这里没有旁人。” 萧策站起来,“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皇太后娇嗔的看他一眼,道:“难不成没有旨意,哀家就不能叫你过来?” 虽说皇太后年纪不小,不过宫中各种保养倒是上乘,再加上之前服过一些药丸,皇太后这脸看着倒是还过得去,绝对比她的年龄看起来年轻。这一娇嗔没让人觉得是老太婆撒娇,反倒透出几分娇媚。 萧策站在没敢动,只更低了头:“萧策愚钝。” 皇太后看他木头疙瘩似得的模样,伸手拍拍自己的肩,道:“这几日有些乏,肩酸。你过来给哀家揉揉肩。” 萧策会意,上前替她揉肩,只揉了几下,皇太后的手便按住了他的手,然后抓住她的手,道:“萧策,今日你怎这样拘谨?” 萧策急忙道:“太后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明日太后登基之后,太后便不是不是太后,萧策不敢放肆。” 皇太后低笑,慢慢站起来,道:“不同以往?再不同以往,在你面前我何尝摆过谱?你以前怎样待我,日后还怎样待我便好,跟我这样生分,倒是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说着,那手还在萧策的肩上轻轻戳了一下,“晚些时候就要启程,路上便不会方便,你就不想……?” 这样的暗示太过明显,倒是让萧策有些忍不住,上前一步就强行揽住她的腰,“那臣便请太后垂怜,叫臣再快活一晚,为太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难为皇太后一把年纪还跟比她年轻二十岁的萧策一起折腾,心满意足之后依偎在萧策怀里,柔柔道:“哀家知道你是为了哀家好,只是哀家南行便是认输,一想到哀家离开金州,腾王父女便趁了心,哀家便觉得气短心堵,怎能这样便宜了他们父女?” “可南行是上上之策,金州的兵马不过两万人,臣的御林军不过三千,而腾王手里有六千人马,虽人数不多,可腾王手里的六千人马当年是付振海带出来的,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倒是可以跟腾王一战,只是太后,一战过后必然损兵折将,如此一来,对抗红灵公主的力量反倒更小,再者,腾王必然不会束手就擒,拼死一搏的下场就算既拖延了南行的行程,又让红灵公主入金州的进程加速,这也是臣一直坚决反对灭北兵营的理由。”萧策叹气,“腾王顾虑也多,是以不敢轻举妄动,即便知道太后即将南行,他也会按兵不动保持自保的实力。为今之计,双方按兵不动互不干涉倒是更好的举动……” 皇太后抿了抿唇,道:“哀家知你所想,只是,哀家在金州的时候不能对付腾王,那哀家要是离开金州,是不是就能收拾腾王了?腾王不死,哀家心头这把火便灭不了!” 她翻身看向萧策,“萧策,哀家知你认识不少江湖上的奇人,你找些人在哀家离家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腾王杀了,可能做到?” 萧策沉默了一会,怀里还抱着皇太后的身子,半响他道:“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腾王,这个实在有些难办,毕竟现在腾王在北兵营不出来,再者营中戒备森严,别说是人,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不过,倒是有个时机容易下手!” 皇太后急忙问道:“什么时机?” 萧策伸手拍拍她的后背,道:“太后不必多问,臣自当替太后办好此事,说了反倒没了给太后的惊喜,是以还请太后拭目以待!” 闻言,皇太后不由抿嘴一笑,道:“那哀家便等着萧策的好消息。” 太子妃董双鱼所住宫殿在她离殿之后起了一场大火,次日侍卫从化为废墟的殿里找到了极具烧焦的尸体,最终被认定为太子妃。 皇太后假惺惺的哭了几声,心里倒是挺高兴董双鱼就这样没了,她要是一直在,皇太后自己心里也会生出点不舒服,毕竟董双鱼的大哥董双翼如今是她的入幕之宾,董双鱼又是她儿子的太子妃,这乱了辈分的事,换谁心里都不舒服,她一死,活人的那点事就跟她没了关系,皇太后自然就没顾忌。 董家对这个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女儿也没多伤心,事到如今,能指望的则是董双翼,太子早已死了,而皇太后却是个大活人。即便人家私底下会说董双翼是个小白脸,是个男宠,不过也阻挡不了董家因为董双翼带来的一系列好处。 金州是天禹的皇权象征地,逃离金州的皇帝,哪里还算皇帝?再者,红灵公主风头这样盛,皇太后称了帝又能如何?看着无人反对似得,其实是失了人心。 高泽就此消失,高演开始还担心了一阵,派人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人。最终只能跟太后说,高泽自愿和其他一些大臣留守金州,抵抗红灵公主一行拖延时间,让太后安然离金州的由头混了过去,而皇太后如今哪里还顾及得上这些?根本不关心这么多。谁娶谁留跟她没关系,她只要自己好就成。 高家的一行人跟在队伍后面,马车里躺着是几个姨娘,都以为高夫人是在别的马车上,竟然没人知道高夫人和高湛根本就没上车。 而偷偷留在金州的高湛亲自去查高泽身在何处,竟然发现高泽在太后离金州的前一天晚上带着几个小厮出了金州,守城将士还因为一个小厮长的实在俊俏跟高大人开了玩笑。 高湛和高夫人以及被高演劝说留下的几个高家的大家长,哪里都没去,就是留在高家大院,大门紧闭,只有几个留下看门的老奴平日进出买菜。 腾王所领的北兵营始终未曾离开营地半步,每日营地士兵都是高度戒备,守护着各家家眷的大帐更是戒备森严,完全把保护这些家眷的责任当成了头等大事,而不是派兵阻止皇太后,这一行径无疑让军中这些家眷们感受到了腾王言出必行。 常理来讲,腾王该是领兵和皇太后决一死战到红灵公主入金州为止,而不是单单为了保护他们这些人。 裴宸也在北兵营,他当初从国子监逃掉以后,没敢往别处跑,而是直接跑到了当初魏西溏和高湛一指去吃饭的那处宅子,他记得曾听公主说过,那宅子是个宫里那位仙尊施了阵法的,他进去果然那些四处找人追捕的士兵没找到他。后来腾王派兵寻找了,高湛给了人家暗示,才把裴宸给接到北兵营。 裴家的老太君看到嫡长孙安然无恙之后,总算松了口气,拉着裴宸的手就不撒,结果裴宸到了北兵营之后,主动找到腾王自荐,说自己自幼在西关长大,随同父亲裴傲多次上过战场,如今被人当着弱者护起来,实在不习惯,希望能在军中出份自己的绵薄之力,倒是让腾王对裴家这位嫡长孙另眼相看。 皇太后的人马走了以后,腾王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探查,确认他们已经离开金州朝南行去。 守城将领在皇太后离开金州以后,主动去北兵营拜见腾王,普一见面便跪在地上:“末将见过王爷!” 大势已定,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说什么留守金州抵死守城,等主子们都抛弃他们远遁的时候,谁都要替自己打算。在红灵公主入金州之前,向腾王投诚则是最好的自保办法。 皇太后一离开金州,留守金州的各路人纷纷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向腾王示好。 七天后,红灵公主率近十万大军进入金州地界。 三日后,红灵公主入金州。   ☆、第078章 一对狗男女 金州城城门大开,沿街百姓夹道相迎,鞭炮不断锣鼓震天,这个在民间被赋予了神话色彩的天禹凰女,俨然成了远征归来的英雄。 北兵营开禁,金州城取消夜禁,弥漫着整个城池的紧绷气氛瞬间烟消云散,那些被关押在地牢的众多无辜人士早被腾王被放了出来,季统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正对着他使劲挥胳膊的季筹,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腾王远远的站在城门口,当先的骑马人金盔银甲,一声烈烈红袍在日光的照射下犹如燃烧的火焰,炙的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马还未到城门口,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撒腿朝着腾王奔去,身上红色的战袍那样耀眼夺目:“父王!” 腾王抬脚迎了上去,“池儿!” “父王!” 腾王一把把那个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小女儿一把抱到怀里,低声道:“我家池儿长这么大,父王都快认不出来了!” 魏西溏抬头看着腾王,道:“父王还是孩儿离开金州时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腾王笑:“瞎说,父王分明是老了!” 父女俩在金州百姓的欢呼声中于城门口团聚。 付铮紧随魏西溏身后赶了过来,“公主,王爷,请速速上马入宫!” 腾王伸手扶着魏西溏,笑着看着她道:“金州的百姓都在等着看我家池儿的风姿,无论如何都要叫他们瞧见,快上马,别让金州等着红灵公主远征归来的百姓们失望!” 说着,腾王伸手,亲自托着她的身体往马上捧,“池儿来,父王扶你上马!” 延伸至城门外的百姓围聚两边,纷纷捧着手里准备好的馒头食物饰品等物,朝着即将入城的将士们方向伸去。 魏西溏回头,对着腾王露出笑意:“孩儿谢过父王……” 腾王的眼神一晃,突然看到她身后稍远处的人群里,有个平头百姓打扮的人挤在人群中,借着那些热情百姓伸出的手作为遮掩,抬着胳膊举着袖子下的袖箭,朝着这边瞄准过来,紧接着,一声少年的疾呼在人群中骤然响起:“公主小心!有刺客!有刺……”只喊了两声,那声音瞬间消失,似乎被人捂住了嘴灭了声,人群瞬间哗然。 腾王眼睁睁的看着三支袖箭被射出,而他最小的女儿就挡在他面前,少女初成长的身高把他遮的这样严实,他似乎听到了那三支袖箭离开那人手腕的声音,凌厉决绝,发出“咻咻咻”的声音。 “池儿!”付铮的马还未到城门口,直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周围的百姓在这声喊声里愣住。 他伸手,一把抓着魏西溏的肩膀,不等她回头,直接带着她换了个方向,做出了他只能在当时做出的最快反应,把自己的女儿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 头顶上飞过一个矫健的身影,几支袖箭被无鸣一刀砍落在地上,他腾空而起,直接跃入人群,一刀砍下那人射出袖标的手臂,随即再次腾空而已,捕捉下一个隐没在人群中的刺客。 付铮在奔驰的马上拔出手里的剑,对着城墙上一个正打算射出袖箭的人飞出手里的刀,直接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扎在那人的胸膛,惊起一群挤在两边的百姓。 腾王的身体往前冲了冲,他慢慢松开怀里护着的小女儿,小心的问:“池儿,可有受伤?” 魏西溏抬头,她怔怔的看着腾王,然后摇头:“未曾。父王呢?可有伤到?” 腾王对她笑笑,道:“来,上马,我家池儿回金州的第一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坏了兴致,金州的百姓还在等着看池儿,快上马!” 然后他伸手,直接把她托上马,伸手一拍马尾:“走!” 魏西溏拉着马缰,低头看着站在马下的腾王,马儿因为腾王那一掌,抬着马蹄朝前走去,腾王微笑着退到一边,目送今天整个金州最耀眼的小人儿进入金州的城门,身后浩大的队伍缓缓陆续跟进。 金州一片普天同庆的场面,刚刚刺客的刺杀在最短的时间结算,所有刺客就被捉拿,皇太后惊心准备的刺杀盛宴,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样惊动天下,自以为来自江湖世外的高手们,就这样在一群百姓的惊叹声中被尽数拿下,悄声无息的结束了。 腾王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他踉跄一步,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侍从急忙伸手扶住,“王爷!” 然后侍从发现手上一片温热,他低头一看,发现满手是血,腾王一身藏青色的袍服下,左腋下被血打湿。 “王爷!” 腾王抬手,眼神恍惚道:“不准惊动公主……” 金州城内一片震天欢腾,人人都在欢迎凯旋的勇士。 魏西溏骑在马上,对着周围向她欢呼的百姓挥手,无意中一低头,突然发现衣袍的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水,她下意识的伸手一捏,赫然看到手指上红色的印子。 她不由一愣,伸手把那手上的那点哄伸到鼻子闻,一股血腥味灌入鼻中,魏西溏猛然回头,“父王……” 付铮和无鸣紧随其后,见她回头,付铮不由开口:“怎么了?” 她急忙道:“付铮!叫人去接父王,他可能受伤了!” 付铮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我这就去!”看了无鸣一眼,没说话,无鸣倒是难得主动开口:“无鸣必寸步不离公主左右。” 付铮这才勒马掉头,逆流朝着城外快速的驶去。 入了金州的红灵公主并未入驻皇宫,而是进了腾王府,丝毫没有像当初皇太后诏书里所说,红灵公主和腾王密谋造反,是天禹的逆贼。 进了腾王府以后,魏西溏才知腾王肋骨位置被射中毒箭,腾王一度昏迷不醒,中间只醒过一次,却也只来得及说一句话:“池儿……父王想见你母妃……” 魏西溏握着腾王的手,缓声道:“父王放心,孩儿在齐怀山的时候就已派人去接母妃和两位姐姐,如今她们正在来金州的路上,不日便道……” 腾王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无鸣站在殿门口,她走出来,看着无鸣道:“仙尊现到了何处?” 无鸣应道:“仙尊刚过岭南。” 魏西溏的神情有些木然,口中道:“你去把他带回来,跟他说计划有变,不必跟着妖后,即刻回金州。” 无鸣在她面前跪下,“遵命。” 说完,无鸣转身走了出去。 付铮站在门外,魏西溏抬头看着他道:“父王是为了替我挡箭……” 付铮朝她面前走了一步,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道:“我知道。他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中的毒……” “金州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低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如果仙尊不愿金州,父王必死无疑……” “我知道。”他依旧搂着她的肩膀,说:“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她一动不动的把她靠在他的肩膀处,半响,才缓缓抬头,转身进屋的时候突然问了句:“高湛怎么样了?” 金州城门口那一声高呼,分明就是高湛的声音,他喊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听了出来。 付铮对她点点头:“没事。他一直机灵,脖子受了点伤,但是没致命,正躺在床上休息。” 魏西溏点点头:“知道了。” 说着,她抬脚进屋。 付铮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高湛躺在高家自己的房里,他对于死确实比一般人更怕,所以求生的欲望也更强烈,被一个刺客捏住头,往旁边拧脖子的时候,他不但头被拧动,他的身体也是跟着脖子一起转动的,这种反应也是那刺客没料到的,所以下了杀手以后直接松手,高湛也就顺势躺到了地上,直接让那刺客以为他死了,撒手就往别的地方跑。 高湛的脖子受了伤,多少是被扭了一下,现在脑袋就只能往一边歪,动一下就疼个半死,大夫说,不过是扭到筋了,看他脖子被捏的发紫的捏痕,就知道那刺客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样的人竟然没把高湛杀了,真是叫人震惊。 高夫人在旁边拿着帕子哭的小心,“湛儿,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娘怎么办?你怎就这样不要命?” 高湛的脖子就跟街头被腌制过的长脖子鹅似得,直愣愣着歪着,脸蛋朝着床里,眼珠子努力朝着高夫人,说:“娘,你别说这么多,咱们家犯的罪,不是我的命能抵消的,如今公主回了金州,说好听点我们是罚,说难听点就是等死……” 高夫人早已听高演说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心里其实更想跟着高演一起去南陵,可是高湛坚决要留下来,高夫人怕死,但是她更舍不得儿子一个人留在金州,最终也只能留下来。 而高家其他几个留下来的族长家长,则是完全从大局出发,他们哪里想到一直以来给他们带去无数好处的长房要给高氏一族带去了灭顶之灾?最可恨的是,罪魁祸首高泽竟然逃了! 现在高家只能理解为高泽逃了。 他既没留在金州,也没随着高演去南陵,这不是逃了是什么? 往云德潜逃的高泽带着董双鱼一路奔波,到云德以后已是大半个月以后。 从路上旅人口中得知红灵公主已到了金州,而皇太后早已往南逃去,这些人盘算的都是国家大事,哪里还记得他这样的小人物? 搂着董双鱼在怀里,高泽的心里倒是有了些满足。以前哪怕就是抱着魏青莲,他也没什么兴致,完全是为了敷衍那女人,如今喜欢的人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这才是高泽想要的生活。 董双鱼如今全身心的依靠着高泽,离了金州没了娘家支撑,她便失去了依靠,以后要想过活,必然只能依靠高泽养她。所以愈发对高泽百依百顺。 云德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城,不过景致倒是秀丽怡人,马车走在云德的街道上,董双鱼不由笑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高泽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道:“再好的地方我们也不能久待,只要是天禹之内,我们就不能住,唯有前往大豫才是上上之策。” 董双鱼把头靠在高泽怀里,道:“我都听泽哥哥的,泽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今晚我们在云德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高泽跟她小声说话,“不许嫌累。为了我二人以后的快活,唯有现在辛苦一些,日后的日子方才好过。鱼儿可明白?” 董双鱼点头:“嗯。” 到了云德,没多少认识的人,董双鱼也掀起那身小厮的服饰,总算可以换上漂亮的衣裳了,和高泽走在一起,以夫妻二人相称,看着倒是登对。 两人要了一间上房,晚上自然是要搅合在一起寻快活的,闹到半夜还没睡下,最后董双鱼光溜溜的躺在高泽怀里,气喘吁吁的求饶:“泽哥哥,你饶过我吧。你白日还说唯有现在辛苦,日后的日子才好过……” 之前因为董双鱼一直小厮装扮,再加上她有呕吐的迹象,高泽以为她怀了身孕,一直不敢放肆,自打她换回女装,高泽便专门请了大夫号脉,结果说是轻微水土不服,不是有孕,高泽便又敢放开手脚。 听到董双鱼的话,高泽便笑道:“鱼儿现在辛苦,早日产下麟儿,待我们到了大豫以后,日子自然就好过……” 两人一通好闹,满怀美好的心思,直闹到日上大半夜才睡。 次日一早董双鱼压根起不来,高泽倒是起了个大早,把一切都打点好以后,才去唤董双鱼。 车夫早已把马车备好,两人用完早膳以后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在魏西溏率领到达金州的时候,高泽也带着董双鱼到了云德一条主道上,只要再翻过一个山头,再过一条河,便会到达南陵地界的最北方,过南陵便是大豫,一旦他们踏入大豫的地盘,便可高枕无忧。 天禹和大豫不通商政,并无交集,就算日后腾王直到他们在大豫,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是在大豫境内对他下杀手,那便是挑起两国战争。这也是高泽选择前往大豫而不是其他国家的原因。 赶了一上午的路,路上有些饿,前方不远便是云德横塘县的驿站,驿站不远处还有个客栈,高泽不愿董双鱼跟着自己辛苦,便让车夫去了客栈,他跳下马车,伸手对董双鱼伸出手:“鱼儿,来!为夫扶你下来!” 董双鱼娇嗔的睨他一眼,握着他被他抱下马车,两人相视一看,相拥着进了客栈。 不远处,一个穿着粗布青衫的少年一手提着糕点,一手举着糖葫芦,正眯着眼站在街对面,一条腿踩在一个石墩上,使劲的颠啊颠,外头,恶狠狠的把手里举着的糖葫芦咬掉一颗,撑的小嘴鼓鼓囔囔的,一边使劲的嚼,一边咬牙切齿的骂:“一对狗男女!他们把我大姐当软柿子捏成这样了?他们跑到这来,大姐呢?” 眉头紧拧,一甩手,直接冲进了驿站,“母妃!” 腾王妃一抬头,就看到正到处找都找不到的二女儿,打扮的跟个小子似得冲了进来,顿时气道:“静儿,你又跑去玩了?” 魏静思不跟她说这个,而是急道:“母妃!你先别生气,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腾王妃看到她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哪里还管她看到了谁:“你去把衣裳给我换了!” “母妃,我刚刚看到大姐夫了!”魏静思喊了出来,“我真的看到大姐夫了!” 腾王妃一愣,随即笑道:“真的?若是那样,想必是你大姐不放心,叫他来接我们了。” 魏静思一跺脚,咬牙道:“大姐夫怀里还抱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大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物,而是那个死鬼太子的太子妃董双鱼!” 腾王妃抬头,“静儿,这话可不能瞎说!” 魏静思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母妃,你女儿我,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是睁着眼说话的,绝对没有瞎着说!就在隔壁的那家客栈,刚刚进去,两人是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千真万确!这事涉及到大姐,我哪里敢瞎说?” 腾王妃的默了默,半响才道:“静儿,你去跟二姐去房里待着,没母妃的话,哪里都不准走。” “母妃!”魏静思睁大眼,“那是真是大姐夫,我绝对没看错!” 腾王妃伸手摸摸她的脸,“母妃没说你看错,你去待着,到底是什么关系,母妃自会弄清楚。你不要管了。” 魏静思鼓着嘴,半响点点头:“好吧。” 魏静思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找魏红衣,腾王妃一个人在房里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人!” “娘娘有何吩咐?”侍卫急忙现身。 腾王妃朝门外走去,道:“去将驿将找来,我有话对问他。” 驿将赶了过来:“叩见娘娘!” 腾王妃对他和善道:“敢问大人,胳膊客栈是谁人所开?” 驿将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敢瞒娘娘,那客栈是小人所开。” “可有通往客栈的内路?”腾王妃没说原因,刚来驿站的时候就看出驿站和那客栈相通。 驿将不敢多问,急忙点头:“自然有,娘娘这边请!” 腾王妃通过暗道到了楼上,果然在楼下一张靠窗的桌边看到了并排坐在一起用膳的高泽和太子妃董双鱼,两人举止亲密,甚至有相互喂食的动作。 腾王妃的眼直直盯着那两人的动作,原本手里捏在手里的帕子,瞬间绕到了手指上,她抬脚沿着楼梯朝着楼下走去,身后跟着的驿将不明所以,又不敢让王妃一人离开,赶紧带人跟了上去,“娘娘?” 腾王妃冷笑道:“大人莫慌,请大人免费看场好戏!”   ☆、第079章 车驾 腾王妃和两个女儿从大豫出镜,过南陵刚到云德横塘驿站,入住不过第一天,本计划下午就启程,不想贪玩的魏静思出去一趟后,竟然发现了高泽和董双鱼这两个本不该在一起的人,竟然亲密无间的坐在了一起。 原本腾王妃不以为三女儿看到的是真的,毕竟这俩个人没有碰上的时机,不成想竟然是真! 他们两个人远离金州在一起,那么她可怜的青儿呢?她可知道自己的夫君远在距离金州千里之外,抱着另一个女人逍遥? 心头的火焰“腾”一下烧了起来,这对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东西,这个根本就没把青儿,没把腾王府放在眼里的贱胚子! 腾王妃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眼中的怒火势要将这两人烧成灰。 只是腾王妃的脑中突然想到了魏青莲的含羞带怯的脸,她的傻女儿或许还在高家等着高泽回去,她的青儿那般温柔美好,她怎么舍得让她伤心?高泽自然是不能要了,只是她不能连累自己女儿的声誉,不能让她的名声受损。 驿将是横塘县的一个富商,兼了驿站的驿将,还算尽职,人也通透,他自然也发现了腾王妃的目标,竟然是靠窗位置的那对新婚夫妇。 说新婚夫妇一点都不假,两人年纪皆轻,关键互动之间比一般夫妻多了些了人家常说的甜蜜,驿将身边的夫妻都是财迷油盐酱醋查,哪里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驿将不敢多言,只陪着腾王妃,确保这位贵人的安全便是。 腾王妃缓缓的走到那两人身边,突然道:“来人,把这个劫持太子妃的歹人抓起来。” 高泽听到声音抬头,顿时一脸震惊,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腾王妃,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被两个士兵伸手拖了过来,董双鱼受惊,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啊……” 腾王妃走到她身边,亲热的拉起她的手,道:“不知太子妃可认得本王妃?” 董双鱼全是瑟瑟发抖,眼睛看向被人倒压双臂的高泽,到底没吓到失态喊出不该喊的称呼,知道自己被腾王妃认出来,且她的语气完全没有疑问,一听就知道不容否认。董双鱼只得战战兢兢道:“自然认得,侄媳见过王妃娘娘。” 腾王妃道:“适才本宫无意中看到太子妃,想也知道太子妃这样身份的人不会出现在这种荒郊野外,想必是遭人胁迫。”她的视线看向低着头的高泽,道:“来人,把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高泽的身体一震,倒是依然硬气的没动。 董双鱼慌乱的急忙摇头:“不要!”见腾王妃一脸诧异的看她,董双鱼慌忙道:“娘娘有所不知,此人虽胁迫本太子妃,不过一路还算以礼相待,若是这样杀了他,倒是让人说皇家娘娘小鸡肚肠,反倒不好……” 腾王妃似笑非笑的抬脚,朝着高泽走去,对押着他的将士道:“让他抬头。” 高泽自然不能抬头,只是,那身后的将士见他没动,直接伸手,一把抓起高泽的头发,逼迫他抬头,高泽不得不看向腾王妃的脸。 “本王妃见你长的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想竟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人。”腾王妃笑,突然又道:“本王妃瞧着你倒有些面善,与金州城内的那位郡马到有几分相似。可惜,本王妃那郡马可是人中之龙胸有丘壑,决然不会做这等下作的事。既然太子妃替你说情,那本王妃也不便就地处决,这样,你挟持太子妃本就是死罪,本王妃就带你回金州,交给府衙查办,也算叫你死得其所。” 高泽看着腾王妃的眼睛,抿着嘴一言不发。 然后她转身,亲热的拉着太子妃的手:“太子妃一路受惊,被这个歹人从金州挟持到此,想必吃了不少苦。可怜见的,年纪轻轻便遭了这难,本王妃这就带你去驿站,不必怕,这一路有三百将士二十家奴六个侍女随行护送,安全的紧,不必担心沿途会有山贼劫匪……” 董双鱼肢体僵硬,手脚发麻,她回头看向高泽,想开口喊他,不想高泽暗示的对她摇头,既然运气这般不好落到腾王妃手里,那就只能见机行事,强来自然是行不通的。 他知道腾王妃是为了保全魏青莲的名声才不肯说认出了他,也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保全魏青莲的声誉,只说认出了太子妃,把他打为劫匪。高泽倒是感谢腾王妃这样替魏青莲考虑,否则他自然当场就人头落地。 只要人没事,他自信就能想到法子逃出去,皇宫那样的牢笼他都成功带着鱼儿逃出来了,何况是腾王妃? 金州城内谁不知腾王妃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那心肠还是最软的人,听说腾王宠她,宠的她愈发娇弱,有这样的主子,下面的人自然就会放松,欺上瞒下的事想必一做一堆。 不过,高泽没料到的是,他被关起来不是单纯的关起来,而是被滚的结实,不但嘴巴被堵住了,连眼睛都被黑布蒙上,根本一日三餐也是有人往他嘴里塞,根本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他想贿赂收买什么人的计划完全没有实行的可能,随着队伍一天天的靠近朝着金州逼近,高泽愈发烦躁起来,却无可奈何。 董双鱼则比高泽好了不少,她单独坐一辆马车,身侧坐着的是四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就跟门神似得堵在她身边,她一旦有个什么动作,就会立刻引来那四个嬷嬷的注意,就连晚上睡觉,也是分了先后,其中两个睡了,另外两个自然就是精神抖擞的看着,然后轮换睡觉,董双鱼更加没有活动的机会。 她心里担心高泽,却也不能表现出来,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云德,竟然就这样被腾王妃往回带。 董双鱼开始后悔为什么回大意,他们一路走来,入客栈的次数只有两次,这一次还不是入住,只是用膳,竟然就碰上了腾王妃。 她又急又怕,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高泽把这一年多的时间把她哄的团团转,事事依赖高泽,如今没了高泽,她便六神无主。 魏红衣和魏青莲姐妹俩和腾王妃住乘一辆马车,腾王妃亲自看着她们两个,就怕她们惹祸,再一个,也是为了防止两个小丫头心软上了高泽的当,堵了高泽的嘴她都不放心,非要亲自看着两个女儿才行,万一出了岔子,她能惩罚旁人,哪里就能舍得罚自己女儿? 逃亡的皇太后留下了一堆烂摊子,一直都是天禹最高权力地的金州成了无主之城,红灵公主的回归无疑是让百姓有了主心骨。 腾王从百姓的视野销声匿迹,原本的北兵营以及金州城的守卫队伍,纳入红灵公主旗下。 魏西溏候在腾王榻前,他有轻微的意识,却一直不能睁眼,能请的大夫都请了,却没人能让腾王醒过来,他受了伤的左侧肋骨位置以及发黑,黑色正装蔓延,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昏迷中腾王一直在低声念叨腾王妃,似乎不能见上腾王妃一面,他便不能心安。 魏西溏握着腾王的手,低声道:“父王,你放心,我已派了人去接应,母妃很快就会赶到金州!” 队伍到了又一个驿站,队伍停下休息。 董双鱼好歹是太子妃身份,她自然是有自己的房间的,腾王妃过来探望,“太子妃一路辛苦,这里距离金州没多少路,不过还有六七日的行程,想必很快就能到达金州。” 董双鱼不敢有旁的表示,只僵硬的笑了笑,“本太子妃一路有劳娘娘照顾,感激不尽。” 腾王妃笑的随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的。本王妃离开金州将近两年的时间,也不知如今家里甚模样,看到太子妃格外亲切,太子妃莫怪本王妃唠叨。这样,太子妃一路劳顿,休息吧。” 然后她对外头四个嬷嬷道:“你四个别跟太子妃那样紧,知道的你们四个是怕太子妃生娇体弱被坏人欺负,不知道若是诬赖你们监视太子妃,那便不好了。” 四个嬷嬷齐齐低头施礼:“是娘娘。” 说着,还真走了出去。 董双鱼立刻冲过去关门,她在房里来回走动,自言自语的嘀咕:“泽哥哥泽哥哥……你怎么样啊……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可怎么办呀?” 董双鱼心焦不已,正没头苍蝇乱窜的时候,冷不丁窗户被人打开,高泽竟然出现在窗户外,他一翻身跌跌撞撞爬了进来,“鱼儿!” “泽哥哥……”她喊了一半,便被高泽捂住嘴,高泽提醒:“小声点……” 董双鱼一头扎到高泽怀里,哭着喊道:“泽哥哥……我好害怕……” 高泽抱着她,“不怕,我在的!我就是来救你的!” 董双鱼紧紧的搂着高泽不撒手,“怎么办?我们怎么走?到处都是腾王妃的人,门外还守着四个嬷嬷……” 高泽安慰她:“没事,我会想到办法的。” “泽哥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董双鱼不敢大声说话,小声道:“我好担心你。” 高泽身上还十分狼狈,倒是笑笑安抚她:“我不是好好的?他们进了驿站,警戒就放松了,让我下马车的时候我拉我下来,马车上不知什么东西刮到了绑着我的绳子,关我的时候发现那绳子松了,我就趁机解了绳子逃来找你。” “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怎么办?”董双鱼小声问:“我还是好害怕!” “没事,他们都去补充供给了,一时半会儿没人记得我。待天黑一些了以后,我们才有机会!” 董双鱼点头:“嗯。” 说着,她伸手抱着高泽的腰,“泽哥哥,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真害怕……现在离金州越来越近了……” 高泽道:“没事,就算到了金州我也有办法带你逃出来,你不要怕。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反着来自讨苦吃。” “嗯,”她说,“泽哥哥我都听你的。” 高泽低头亲她的嘴:“听我的没错,腾王妃不过是个蠢女人,你多哄哄她,多说好话,她是个烂好人,你不用怕……” 话没说完,被关着的房门突然被人猛的打开,腾王妃站在门口,冷笑一声:“好一对奸夫淫妇,在本王妃的眼皮底下竟敢做出苟且之事!” 房内的两人快速被冲进来的士兵包围,董双鱼吓的瑟瑟发抖,直往高泽怀里躲,高泽伸手把她推开,顺势就被士兵捉住。 腾王妃道:“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礼仪的男女押入囚车,带入金州!” 外面停了两辆囚车,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高泽出门看到那两辆囚车以后才突然要挣脱,怒目看向腾王妃,吼道:“你这个毒妇!你故意让我逃脱,故意让我来找鱼儿,你是算计好的!” 腾王妃道:“本王妃不过是蠢女人,是个烂好人,这等事如何做的出来?来人,给我堵了这对男女的嘴,剥了外衫,押上囚车。本王妃只想叫金州的百姓看看,太子亡故以后,太子妃是怎样替太子受了三年寡的。” 高泽还想说话,不妨被人堵了嘴,哪里说的出来? 启程的队伍走在路上,前方一阵快马队伍直冲而来,领头一人不是旁人,正是风尘仆仆的付铮,他身后,付家军的旗帜迎风飘扬,他高声问道:“前方可是腾王妃娘娘的车驾?”   ☆、第080章 母女 领路的将士急忙应道:“正是!” 付铮策马向前:“付铮奉红灵公主之命,前来接王妃娘娘的车驾。” 腾王妃听到动静,急忙掀开马车帘:“铮儿!” 将士赶紧让路,付铮下马迎过去:“姨母!” “铮儿!”腾王妃的脸上见了喜色,“我家池儿叫你来接我的?” “正是殿下吩咐。”付铮急忙伸手扶着腾王妃的手:“姨母小心!” 付铮抬头,突然看到队伍中间跟着两辆囚车,只觉囚车上的人十分面熟,不由多看了两眼,腾王妃直接道:“铮儿不必看,免得污了你的眼。太子妃不守妇道,跟着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腌臜之人私奔远走金州,半途被我发现。开始我以为太子妃被人劫持,好心替她解围,不想两人竟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为了以免皇家遭受欺瞒,我便舍了这脸把人带了回来。” 付铮看了眼第一辆囚车里的女人,果真是董双鱼的脸,他看向腾王妃,道:“姨母英明!姨母离开金州将近两年,想必不知金州天下已乱。皇太后众叛亲离逃离金州,如今在金州主政的是红灵公主,江山在握实权傍身,只差登基称帝,而皇太后离金州前一晚,太子妃所居的宫殿走水,听说,太子妃被烧死宫中,这位相貌倒是和太子妃十分相似,只是哪里知道她就是太子妃?” 腾王妃缓缓跟了过去,“太子妃这种出众的脸,怎会认错?天下又有几个女人敢自认自己就是太子妃?” “姨母说的是!”付铮抬脚,朝着后面那辆囚车走去,突然惊道:“姨母!” 腾王妃在他身侧站定,道:“铮儿,怎么了?” 付铮看着囚车里高泽的脸,不由笑了笑,道:“回姨母的话,金州前些日子叛逃了一些朝中命官,其中有一位属离奇失踪,听说他家人为了寻他废了不少功夫。如今殿下入主金州,正要挨个收拾那些叛逃的命官,不想姨母早已知道殿下的心思,竟把人带了回来,还拐带了宫里的太子妃,着实胆大包天。” 腾王妃心里还惦记魏青莲,不由拉拉付铮的手:“铮儿……” 付铮的视线看向腾王妃,张了张,终究没敢现在开口,“姨母,铮儿省的。姨母请上马车,这就护送姨母赶路。” 腾王妃点点头,付铮伸手把她扶上马车,马车里魏红衣刚刚就听到付铮的声音,只是一直不好意思掀开车帘,趁着腾王妃进马车的瞬间,她偷窥了一眼,果然看到付铮那张阳刚气十足的俊脸,相较最后一次看到付铮,魏红衣眼中的付铮似乎一夜成人,高大英武帅气俊朗,他的身上集合了让少女幻想的所有特征。 魏红衣只敢看一眼,便赶紧错开眼,如今也不知他跟池儿怎么样,他们俩自幼青梅竹马一起在一块,感情远比她来的身后,魏红衣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只退到外面远观,即便看到付铮忍不住看上两眼,也不会再做逾越的事让付铮和池儿为难。 付铮抬头看了眼高泽,高泽的嘴被一根布条勒住,根本不让他开口说话,对上付铮的视线,他突然看着付铮,拼命想要挣脱囚车。 付铮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抬脚从马车边缘走到囚车旁边,道:“我一直觉得你配不上郡主,却没想到你竟配不上她到这个地步。高湛为了高家费尽心思身受重伤,而你,既逃了,为何又被捉回来?这便是天意!苍天有眼,叫你们二人死也是死在她家人之手。不过,”他冷笑一声,“你二人落在池儿手里,便不是死便能了事,她定折磨的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高泽挣扎了一半停住,他扭过头,看向前方马车里的董双鱼,突然再次“呜呜”的喊了起来,付铮转身,嘴里说了句:“看紧囚车里的囚犯,这二人十分要紧,若是他们有个什么意外闪失,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翻身上马,他对着马车里的腾王妃道:“姨母下面几日要辛苦些,路上不会停车休息,饮食也要姨母在车里将就了。” 腾王妃也想早日回到金州,特别是听到付铮说什么池儿手握重兵大权在掌,她心里有些疑问,怎会在池儿手里?相比较池儿,王爷不是更适合些吗?毕竟,当初她被送离金州的时候,王爷就跟她说过,金州的天要变,所以才送她离开的。 金州变的天,不该是因血统尊贵的王爷变的吗?池儿也是嫡系,只是池儿毕竟晚了一辈,怎没听铮儿说到王爷?腾王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不敢当着两个女儿的面问出来。 再一个,付铮刚刚看到高泽的表现也让她有些奇怪,付铮不是这样不懂眼色不知轻重的人,明知她有意瞒下高泽,怎还故意说了高泽?难不成他不明白若是夫婿传出了闲话,青儿也不得好? 腾王妃忍下未问,只是心里压了有事,莫名的觉得有些慌张,愈发恨不得早些回到金州,便知她如今都是瞎想的,毕竟王爷这些日子辗转托人给她捎的信,说的都是好事。 付铮看了眼马车的车帘,驾马护在马车左右,一声吩咐:“起程!即日起到金州之前,按照行军日程,一刻不停赶往金州!” 队伍继续上路,魏红衣缩在马车里,抱着膝盖,表情有些戚戚然,还有些委屈,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把脑袋枕在腿上,暗自掉眼泪。 她是不想让人看到的,不过腾王妃到底还是看到了,“红儿?” 魏红衣伸手捂着脸,压低声音道:“母妃不要管孩儿,孩儿一会就好。” 魏静思鼓着腮帮子,小心的看着魏红衣,然后伸手把她搂到怀里,说:“二姐姐不要哭……” 腾王妃掀开车帘,跟付铮笑笑说道:“铮儿你到前头去,姨母跟你两个姐妹说说体己话,若是叫你听到,让她们俩多难为情?” 付铮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是,姨母。是铮儿愚钝了。”说着拍了拍马,走到了马车的前头。 腾王妃放下车帘,伸手去拉魏红衣的手:“红儿,别难过,我家红儿这么漂亮温柔,天下的男儿没几个配得上我家红儿的。母妃知你心意,只是铮儿跟你父王和母妃明确表示过,当年你姨母跟母妃提起来的时候,说的是也是池儿,不是母妃不向着,若是两情相悦,不论是谁,母妃必然答应,只是铮儿他……” 魏红衣身体往前倾了倾,一头扎到腾王妃怀里:“母妃,孩儿没怪谁,是孩儿没福分。孩儿知道他心里有谁,当初池儿被迫恢复了女儿身后,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就顾着玩,我还以为我有机会了,便跟他示好,结果他跟我说他想着池儿,虽然现在小,不过总会长大。那时孩儿就知道了,只是每次看到他还是忍不住会伤心,忍都忍不住……” 腾王妃摸在她的头:“我家红儿长大了,知道主动争取,更知道成全和放弃,池儿有你这样的姐姐,是她飞福气,付铮选了池儿,是他没福气。母妃的红儿把有福气的池儿送给了没福气的付铮,真是个好姐姐。” 魏红衣吸了吸鼻子,说:“母妃,我以后肯定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长的还是很好看,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了,池儿那样喜欢捣蛋,老师惹事,这样把池儿交给他,我们才会放心。” “对,说的太对了。”腾王妃点头,伸手又把魏静思搂过来:“母妃盼着你们几个都好好的,以后啊都找个好婆家,待你们好,不要像外面那个畜生那样欺负你们大姐……” 魏静思鼓着嘴,说:“我非要宰了外面那个禽兽,当我们腾王府没人了是吧?畜生!禽兽不如!不要脸!我呸呸呸!” 腾王妃推了下她的小脑袋:“你一个小姑娘,别胡说!这些是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那就这样放过他啊?”魏静思气鼓鼓的说:“亏我和二姐姐当初还帮他说话,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对大姐,带着一个有夫之妇私奔,想得出来!不知廉耻,有辱斯文!败类!绝对不能这样放过他!” 魏红衣也抬头道:“母妃,千万不能这样放过他,枉费姐姐当初在他那样的境地也要嫁他,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他要是一直留着,难不成还让大姐继续留在他们高家受罪?” “你们两个,都不许再说。”腾王妃出声,“这事母妃会处理,你们都老实点。一个个都不小了,若不是因为这么久一直在大豫,早把你们俩嫁出去了,回了金州就要老实一点,特别静儿你,再敢出去胡乱,看母妃怎么收拾你。” 魏静思在外这么长时间,那是把当年自己羡慕池儿的事都给做了一遍,在大豫,腾王妃没法随时随地的管着,她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似得,整天打扮的跟个小子似得往外跑,竟然真的结交了一帮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还以孩子头自居,反正,回回起的腾王妃拿鸡毛掸子抽她。 魏静思一点都不怕,母妃心最软,鸡毛掸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打着也不疼呀。   ☆、第081章 焚心蚀骨 有了付铮的一路护送,路上的行程就愈发的轻松,付铮时不时还过来跟她们说两句话,魏静思把小脑袋伸在马车外头,哼哼唧唧的跟付铮道:“喂,小子,我问你,池儿在金州,有没有调皮捣蛋惹祸啊?父王是不是拿鞭子抽她了?” 付铮看她一眼,笑笑道:“三小姐多想了。” 魏静思哼了一声:“骗人!你就包庇那个小坏蛋!” 腾王妃举手打了她一下,“怎么说话呢?” 魏静思瞪眼,“母妃!” “再不好好说话,还要打你。”腾王妃的手从三女儿的胳膊上拿开,魏静思揉着被拧了一圈的胳膊,疼的眼泪汪汪。 魏红衣白她一眼,一边帮她揉着胳膊,一边嘀咕:“活该,叫你不好好说话。” 母女三人加上一个付铮,雨露未停走的轻松,魏静思倒是抱怨了几句:“坐在马车上腰酸背痛的,还不让歇歇,这怎么行呢?” 腾王妃指指外头:“外面那些将士人家还是骑着马的,不是更累?” 魏静思哼一声,扭头趴到被子里气鼓鼓的说:“母妃不喜欢我,不然怎老说我?都不说二姐姐。” “因为二姐姐听话。”腾王妃回了她一句,魏静思鼓着小嘴,扭着身体不依:“我回去要跟父王告状,母妃就一个劲的训我!” 提到腾王,腾王妃的脸色淡了淡,又不敢说,这心跟着又提了起来。 等在金州城的魏西溏心急如焚,腾王昏迷不醒,只吊着一口气,仙尊一时又没赶回来,付铮去接腾王妃也没回来,而金州所有的事务都被送往腾王府,留下的朝臣一个接一个催促腾王登基,偏偏腾王中毒,只能对外称病。 若不是红灵公主手中掌有十万兵马,想必那些朝臣自会另想他法了。 魏西溏一直守着昏迷的腾王,偶尔腾王呓语一句,唤的也是腾王妃的名字,听的魏西溏十分难受。 次日午时,无鸣突然回到风尘仆仆的回到腾王府,随同无鸣一起回来的,还有仙气飘飘的仙尊。 刚刚下马的相卿还未站稳脚跟,魏西溏便直接冲出去,一把拉着相卿的手就拽进屋里:“仙尊,你先去看我父王的伤!” 相卿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人已经被拉到了屋里,魏西溏指着腾王道:“我父王中毒半月有余,除了刚开始还能说话,如今连一回都没醒过……” 相卿只看了一眼,便道:“殿下,晚了!” 魏西溏一顿,她扭头看着相卿,确认似得问:“你再说一次?” “回殿下,为时已晚!”相卿认真道:“王爷中毒已久,且太深,恕相卿无能为力。” “胡说!”魏西溏咬牙道:“你不是神仙吗?你不是会仙术吗?怎么会救不活?” “殿下,”相卿看着她,将近两年未见,她已然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只是这个少女眼中含了泪带着恨,“如殿下所言,相卿不过是个妖道罢了……” 魏西溏后退一步,只听“咻”一声,她伸手拔下挂在墙上的剑,直接刺在相卿的脖子上,冷声道:“那你便用你的妖术替我父王医治!” 相卿看了眼脖子下搭着的长剑,略一思索,道:“殿下确定如此?” “自然!”魏西溏应道:“我不能叫母妃回金州就面对丧女丧夫之痛!” 相卿垂眸看她一眼,提醒道:“既是妖术,便有其妖一面,而伤者则要付出代价,但望殿下不会后悔。”说着,相卿转身,径直走到腾王面前,他伸手,拢住一侧袍袖,而另一只手则撩开腾王肋骨处那伤。 伤口只有一点,只是从伤口处开始发黑,前些日子还是一点,如今已扩散到四周。 相卿面无表情看着那伤口,突然对魏西溏道:“剑。” 魏西溏手里还提着剑,先是一愣,随即把剑抬起来戳到他面前,相卿举起左手,食指在剑尖轻轻一划,指尖便冒出深红的血珠,他举着那血,移到腾王伤处,手指下垂,那血珠垂直下落直接滴到了腾王伤口。 一滴、两滴,滴到腾王伤口的血液慢慢浸透进去。 三滴之后,相卿一收手指,止住血,直起腰道:“明日许就会醒,不过……”他抬眸,看着她道:“王爷是死是活,只在他自己。” 魏西溏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半响她问:“你的血能解毒?” “或许吧。”相卿垂眸道,“只解一时,解不了一世。” 魏西溏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一时是多久?” “殿下希望是多久?”相卿依旧垂眸道:“这于王爷并非易事。” 魏西溏看了眼手里的剑,收了起来:“千里迢迢把你找来,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仙尊恕罪。” 相卿淡笑:“不敢,殿下多虑了。是相卿无能,不能替殿下分忧。至于王爷,”他看了一眼腾王,道:“相卿只能做到此。” 魏西溏道:“只要父王醒了,便是仙尊之功。” 相卿的血果然有解毒功效,当晚,腾王果然醒了,看守的小厮急忙通知到魏西溏。 “父王!父王!”魏西溏又惊又喜。 腾王卷缩在床上,额头全是汗珠,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抓着床铺的手根本就不撒开,听到魏西溏的呼唤,他只来得及开口喊了一句:“池儿……” “父王!父王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是不是?”魏西溏扭头对着门外喊道:“去请仙尊!快!” 腾王一直卷缩在床上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相卿被人请了过来,魏西溏冲过去,一把抓着他的衣襟,咬牙道:“你对他做了什么?为何我父王会这等反应?” 相卿伸手握住她的两只手,看着她的眼睛,道:“殿下,相卿说过,妖术会有代价,他若有三日之命,焚心蚀骨之痛便会伴王爷三日直至身死,他有一年之命,这焚心蚀骨之痛便会伴王爷一年,指指身死。” “那这样让他醒来,有什么用?”魏西溏怒道:“这样让他醒来,还不如让他睡下!” 相卿只是看她,并未说话。 “池儿……”腾王突然发出一声,额头的汗随着他扭头看过来的动作滚落下来,“谢仙尊……” “父王!” 腾王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看着她的眼睛,只吐出三个字:“你母妃……” 魏西溏冲到他面前,说:“快了!母妃若是今晚不到,明日一定会到!父王……”她眼眶里含了泪,“是孩儿无用,害父王这样受苦……” 腾王对她扯出一个笑:“这样……很好……见到你母妃……很好……” 他缓缓蜷缩身体,一只手紧紧的抓向肋骨处的伤口,全身发抖的躺着,再没说出一句话。 魏西溏守在床前,哪里都不去,相卿往前一步:“殿下……” 她直接说了一个字:“滚!” 相卿缓缓直起腰,“相卿告退。” 周围伺候的人都被屏退,她一个人坐在床边的一方小凳上,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父王,若是可以,孩儿愿代你受这焚心蚀骨之痛……” 腾王突然翻了个身,脸色苍白,全身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他紧紧的闭着眼,以后抓着伤口,突然伸出一手握着她的手,吐出两个字:“池儿……” “父王……”她的声音带了哭腔,“父王,孩儿想要你好好的……孩儿不要皇位了,就想要父王好好的……” 腾王似乎笑出声来,微不可闻的说了一个字:“傻……” 腾王开始跟她说话,虽然每次只有力气说出一个两个字,可他坚持跟魏西溏说话,“你母妃……回来……告知父王……” 魏西溏点头:“是!”已经又派人去催了,想必很快就会到达金州。 腾王府的大门在三更时分被人砸开,付铮出现在腾王府的大门处,他身后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腾王妃:“王爷在哪?!” 魏西溏猛的回头,“母妃!” 刚刚还蜷缩不能动弹的腾王似乎听到了她的话,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问:“你母妃……” “是,父王是母妃回来了!” 腾王突然对她抬手:“扶去我起来!” 魏西溏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腾王又坐在床上,全身一直在发抖,他咬牙发颤的牙齿,几乎哆嗦着说:“池儿,你帮父王梳下头,你母妃瞧见我这样……会不喜欢……” 魏西溏拿了梳子,眼泪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梳了着,替他挽了发,“父王,好了。” 腾王又说:“衣裳……穿那件带花纹的,那是你母妃亲手做的……” 她让人取了衣裳,亲手替腾王换好衣裳,腾王坐在床沿,旁边放了一盆水,魏西溏拧了帕子替他擦额头的汗。 “池儿,”腾王开口,“父王有件事,想要池儿帮父王,可好?” 魏西溏看他:“父王只管开口。” “是关于你母妃的……”腾王道,“这件事只有池儿能帮父王……” 魏西溏点头,别说腾王有一件事,哪怕是有十件事一百件事,她都在照做不误。 腾王妃几乎是冲了进来:“王爷!”她眼圈发红,一眼看到穿着床沿的腾王,眼泪便夺眶而出,“王爷!” 腾王对她笑道:“柔儿,你总算回来了。”然后他对她招手:“柔儿你过来,叫为夫好好看看,在外面受苦了没?” 腾王妃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除了脸色有些白,并不像前来迎接的将士所说命在旦夕的模样,不由略略放了心,走近了他,眼圈发红道:“王爷受苦了。” 腾王拉着她的手,手心里全是汗,他想缩回来,又有些舍不得,紧紧的握着没再撒手,眼睛盯着她看。 魏红衣和魏静思先后跑了进来,两人一进门一眼看到腾王和腾王妃拉在一起,纷纷松了口气,见魏西溏低着头站在一边,魏静思跑过去,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池儿,你是怎么照顾父王的?父王脸色那么难看,你是不是调皮惹父王生气了?” 魏西溏低着头,突然站起来,伸手拉着魏静思的胳膊往外走,“父王母妃这么长时间未见,叫他们好好说说话!” 直接把两个姐姐拉了出去,魏静思回头:“哎哎,干嘛呀?我也好长时间没看到父王了!” 把两个姐姐带走,又叫人把门关上,屋里只剩下腾王和腾王妃。 腾王妃看着他,见他满头是汗,拿起袖子给他擦头,道:“你怎好好的一直流汗?这脸色这么难看,你伤在哪里了?叫我瞧瞧,可有叫御医替你诊治?怎这样不小心?当初你是怎答应我的?” 腾王一直盯着她看,眼眶里慢慢蓄了泪,“柔儿……” 腾王妃应道:“嗯?” “有件事,我一定要亲口对你说,不管你是打我,还是骂我,怨我还是恨我……我都要亲口和你讲!”腾王看着她的眼睛,抬起一手轻轻摸她的脸,“柔儿你可知我多念你想你?” 腾王妃轻轻打他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娇羞道:“妾身也想念王爷。” 他伸手捧起她的脸,问:“柔儿,从你嫁我到今日,你从来都未曾亲口对我说过,你可是也爱我?犹如我对你的心思一样?” 腾王妃羞怯怯的看他一眼,点头:“那是自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答应嫁你?” “你又不愿说,小气。”腾王笑,他这一笑,额头的汗再次往下滑落,腾王妃有些恼道:“你今日做什么了?怎一直流汗?可是伤口一直疼?要不要妾身去叫御医?” “不用!”腾王一把拉住:“不用!不疼!” 他紧紧的盯着她,突然说:“柔儿。” 腾王妃笑眯眯的看他,重逢的喜悦在她的眼里看的一清二楚。 “柔儿……”他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滑了出来,说:“青儿……我们的青儿的没了……”   ☆、第082章 抉择之苦 腾王艰难的说完,腾王妃脸上喜悦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她以为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问:“什么?王爷说青儿怎么了?没,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青儿……”腾王的声音哽咽着,咬着牙重复:“青儿,青儿没了……” 腾王妃站在原地,是了,她没见到青儿,她从今腾王府的大门开始就没见到青儿,她不信她的青儿这个时候还会住在高家,王爷肯定老早就把她接回家了,可是她为什么没瞧见? 她看向外面,又有些豁然开朗,她们回来的不说时辰,这么晚了,青儿必然去歇着了! 可是,腾王脸上的表情给了她重重的一击,她突然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左右找人,甚至在原地转了一圈,她的脸上重新挂起笑,“王爷可不要骗妾身,这事骗不得!” 她突然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腾王站起来追了一步,却也只能追这么一步,他便疼的强行站在原地:“柔儿……” 腾王妃朝着魏青莲出嫁前的闺房跑去,她跑的心急火燎,嘴里不停的含着:“青儿!青儿!母妃回来了,你快出来,刚刚怒父王吓唬母妃了,母妃才不信!青儿!” 魏西溏听到声音离开冲了出来:“母妃!” 魏红衣和魏青莲都纷纷跑了出来:“母妃!” “池儿,你大姐呢?”腾王妃伸手抓着魏西溏的手,急切的问:“你大姐在哪?” 魏西溏被她抓着手,看着她,“母妃……” “池儿……”腾王妃的声音带了哭腔,“你大姐呢,你说话呀,你告诉母妃你大姐去哪里了?池儿!” 沉默,依旧是沉默,魏西溏只能沉默。 腾王妃的眼里慢慢汇聚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再次抬脚朝着魏青莲的闺房跑去,“青儿!你父王一定是吓唬母妃的,一定是的……青儿,我的青儿……青儿!青儿!” 魏西溏抬脚追了过去。 廊台挂的灯笼太昏暗,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腾王妃突然一个前冲,被花园小道上凸起的一小块石角绊倒,她趴在地上,瞬间哭出声:“我的青儿去哪儿了……” 魏西溏跪在地上,把腾王妃扶了起来,腾王妃瘫软在地,魏西溏伸手搂着她:“母妃……” “池儿,你告诉母妃,你大姐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没了?”她满脸是泪的问,“母妃求求你,你告诉母妃,你大姐真的没了吗?” 魏西溏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她轻轻点点头。 腾王妃什么话没说,当即吐出一口血,昏了过去。 魏西溏急忙对身后喊道:“来人!快来人!” 腾王妃被人抬入房内,腾王完全不顾身上随时随地从未减轻过的焚心蚀骨之痛,不眠不休的守在腾王妃身边。 腾王妃在次日中午才转醒,她眼睛直直看着帐顶,问了两句话:“青儿为什么会没了?谁害死了我的青儿?” 腾王缓缓开口道:“柔儿,是我没保护好青儿,是我一时大意……青儿……青儿甚至怀了身孕……” 腾王妃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流下,“当初离开金州,王爷是怎么答应妾身的?王爷说会保青儿平安,王爷……”她哽咽着,“如果当初知道青儿会……妾身绝对不会离开金州,妾身宁肯替青儿去死……妾身……王爷,你怎能言而无信……” 腾王低着头,两手紧紧专程拳头,半响才开口:“柔儿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保护我们的青儿……” 腾王妃流着泪摇头,“王爷出去吧,妾身想一个人静静……” “柔儿!”腾王想握她的手,不妨腾王妃闭着眼,死命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腾王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张了张嘴,然后他缓缓起身,慢慢走了出去,待他好不容易走到门外的时候,厢房内传出腾王妃失声痛哭的声音。 腾王安静的坐在门槛上,脸色惨白,额头的汗珠一刻不停的流下,他听着腾王妃的哭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个自幼养尊处优华贵无双的天家皇子,他听着倾尽一生所爱的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后,流下属于他尊严和骄傲的泪水。 他抱着青儿尸体的时候都没能落下的泪水,却在这时候流下了。 魏红衣和魏静思两个人在初听到的时候愣在原地,半响魏红衣当时就哭了出来:“大姐……” 魏静思则是突然抬脚冲了出去,嘴里大喊一声:“我要亲手杀了高泽那个畜生!”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死死认定魏青莲的死是高泽所为,否则,为什么他会带着董双鱼那个女人私奔? 魏西溏站在廊角处,漠然的吩咐一声,“别让三小姐失手打死那两人,我要亲自收拾他们。” 身后的将士赶紧低头:“是!” 魏静思冲到关押高泽的地牢,手里拿了一根不知哪里抓来的树枝,让人打开牢房的门,对着高泽就用树枝抽打:“你这个畜生!你害死我大姐!畜生!畜生!我大姐瞎了眼才看上你这样的禽兽!……” 付铮听到风声跟进了地牢,见高泽在躲,直接将士吩咐:“抓住他。” 两个士兵直接把高泽按住,魏静思疯了一样拼命往高泽伸手抽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害死我姐姐,你害死了我大姐!我打死你!” 魏静思疯狂的打了一通,突然停下动作,转身朝外走去,“董双鱼那个女人在哪?” “回三小姐,在隔壁女牢!” 关押高泽的牢狱被士兵重新锁上,高泽一听魏静思要找董双鱼,突然冲过来,抓着牢房的栏杆,拼命吼道:“不!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你被动她,你打我……” 魏静思本想去找董双鱼,听到高泽这话,站住脚,扭头看向高泽:“打你?打你她会疼?” 付铮又吩咐:“去把那女犯带过来,听候三小姐发落。” 魏静思回头看了付铮一眼,没说话,就是默认了,本来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原来打他他不怕,他怕的是打董双鱼。魏静思讽刺道:“好一个痴情种!” 高泽拼命换抱着的栏杆:“有本事你们冲我来!你们冲我来,你们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魏静思脸上还挂着泪,却已经“咯咯咯”笑出声来:“欺负女人?”她大笑:“女人为难女人,这不是正常吗?倒是你,你这样一个不知所谓的畜生,害死我大姐,你的本事倒是不小!” 高泽咬牙:“你大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魏静思!你别对鱼儿动手,你只管打我便是……” 魏静思睁着眼,咬着牙,道:“打你?刚刚不是打了?可惜打你不解恨!”她抓着树枝在手上敲了敲,“我要打些解恨的人!” 说话间,董双鱼已经被人拖了过来,她披头散发满脸污迹,身上原本穿着的华服早已被剥下,只留白色的囚服,她被人扔在地上,抬头看到高泽,不由哭着喊了出来:“泽哥哥……” “鱼儿!”高泽狠命的摇着的栏杆:“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畜生!” 付铮冷嗤一声,抬头魏静思道:“三小姐要小心些打,昨日请了大夫替这位女犯把脉,不成想竟验出女犯怀有半月身孕,着实让人意外。” 高泽猛的抬头,“你们……” 魏静思突然伸手扔了手里的树枝,左右一看找解恨的东西哎,不成想付铮伸手把一根带刺的细棍递给她:“这是刑房新出的武器,三小姐可试试。” 高泽的动作一僵,突然疯狂的摇着栏杆,吼道:“不!不!不要!你们不能这样对鱼儿!她怀有了,她怀有了……鱼儿!” “泽哥哥……”董双鱼趴在地上,朝着高泽的方向哭喊:“泽哥哥救我……” 魏静思抬手,对着董双鱼的后背狠狠打了一下,董双鱼受痛,不由自主喊了出来:“啊——好痛……泽哥哥!” 挨打过的位置,很快因为棍子上的尖刺出浸出了血,她哭喊着:“泽哥哥救我……” “啊——”高泽抱着头,蹲在地上,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付铮看了他一眼,又吩咐:“请高公子出来看着,否则岂不是浪费了三小姐一番力气?” 魏静思瞪着眼,咬着牙,对着地上打滚的董双鱼一下一下的打去,直打的她额头沁出汗珠,气喘吁吁还不住手。 高泽被两个士兵押着,强行抓了他头发逼他看着,高泽的眼瞪的死死,紧紧的咬着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董双鱼的呼声由开始的高呼变成了痛苦的呻吟,趴在地上扭动身体,满身的血点。 魏静思正要继续打,不妨地牢外面传来一个声音,魏西溏从上面慢慢走了下来:“三姐姐,不是说这位女犯有了身孕?你这样打,万一伤了孩子怎么办?” 她倒背双手,一身最简单的素色衣衫,径直走了进来,一张清爽清丽的脸,身量极高,拥有和金州一般女子没有的身量。不过两年时间,她突飞猛进的成长,满身天家公主的贵气,面对着满地血迹,她的脸上找不到半分不适的表情。 她淡淡的看了眼地上的董双鱼,继续道:“这样绝艳无双的美人,若是这样死了着实可惜。她这模样倒是让本公主想起了金州世族董家无双的大小姐,可惜那位大小姐久居深宫,为夫守寡,最终落得个死入火海额下场,虽然结局有些凄凉,不过,还算对得起她曾为太子妃的身份。” 董双鱼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她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也知道如今天禹最有权势的人就是她。 魏西溏看着满身血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董双鱼,笑笑:“女犯模样着实可人,这样的娇人儿想必是无数男儿心中念想,与其这样葬送她性命,不如叫她做些有用的事。”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高泽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突然拼命挣扎起来:“魏池!魏池!她是天禹的太子妃,她身份尊贵,她是董家的大小姐……” 魏西溏依旧淡笑:“高公子想必是认错认了。董家的大小姐可是个清贵的人儿,怎会离开皇宫与人私奔?不过模样儿有些相似罢了。既然她犯的不检之罪,若是处死实在可惜,不如物尽其用更为妥当。军中将士常年出征在外,营中连个洗衣做饭都是男人,孤苦无依寂寞难眠,若有个娇人儿暖暖炕头,倒也能让他们鼓起精神为国征战,这女犯也算是为了天禹做了些有用的事。” “不!”高泽狂吼:“不!她是太子妃,她是太子妃,她怀了身孕,她身份尊贵,你不能这样对她……魏池,你是在报复我?你报复我!” 她正脸,看向高泽,问:“报复?高大人想多了。高大人是天禹命官,身居要位,想必高大人也愿意为国出分力。太子妃寡居深宫独守空房,盼着有男子倒也有情可原,不过,此女断然不是太子妃,否则她也不会死于深宫走水。她犯的可是浸猪笼的死罪,本公主留她活命,许她生下腹中胎儿,本公主以为高大人对此女这样钟情,定会对本公主感激不尽。” 高泽慌的上下牙齿直打架,他拼命摇头:“你不能这样待她!殿下!公主!你若是因魏青莲一死报复,我担责!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放过她,你放过她和她腹里的孩儿?求求你殿下,求求你公主!” 魏西溏转脸看着他,道:“本公主饶她不死,不死放过她了?”然后她问董双鱼:“女犯,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董双鱼奄奄一息,道:“想活……” 魏西溏看着高泽一笑:“想必高大人也听到了。女犯自己选的路,怪得了旁人?” “殿下!”高泽急道,手脚无力:“担心,她没有错,全是我的错……” 魏西溏冷道:“一个有妇之夫,她愿与你一同私奔,本就是不检之行,怎会没有错?可惜了一张与太子妃酷似的脸,不过一本身份底下的娼女,为天禹出份力,权当本公主仁慈,留她生路。不过,”她话锋一转,道:“她腹中的孩子倒是个麻烦,若是留了,必遭后人诟病,若是杀了,岂不是白白可惜了一条性命?” 然后她说:“高大人,你觉得男为奴女为娼,替高大人留个后,如何?” “你这个毒妇!”高泽突然疯狂吼道:“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毒妇!” 魏西溏冷笑,“来人!高大人知法犯法,公然辱骂天家公主,罪无可恕,该以死罪论处!不过本公主素来宅心仁厚,信奉佛家慈悲为怀一说,若因他一句辱骂便杀人,倒是叫百姓贻笑大方。既然祸出口出,那本公主便堵了祸源,稍后请个裁缝过来缝了他的嘴,需要他开口时,再拆了线,好歹留了他一条活命。” 高泽僵在原地,“你——” “高大人三思而后言,本公主虽心胸宽广,不过也不是懦弱无能之人,叫人逼到了头上还不用刑,那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她又低头看眼地上的董双鱼,又道:“好好一个孕妇,三小姐急火攻心动手打人,你们也不拦着,还不快着人医治?”她冷笑:“还指着她去慰藉本公主的十万大军呢!” “你——”高泽“啊”一声吐出一口血,若不是两个将士托着,早已瘫软在地上。 魏西溏甩袖,直接出了地牢,魏静思手里的棍子一扔,跟着她就跑了出去,“池儿池儿,还是你有办法!把他气吐血了,刚刚我打他,他竟然哼都不哼一声,气死我了!” 魏西溏虽然比魏静思年纪小,不过她身量出奇的高,从金州分别的时候,魏西溏不过比她高了一点,如今已经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反倒让她显得更像姐姐。 看她一眼,魏西溏道:“以后生气了跟我说一声,你自己去动手累个半死还把自己气到,多傻?跟我说,我替三姐姐出气便行。” 魏静思伸手抱着她一只胳膊,脸上露出些难过,“池儿,我想起大姐姐我就难受……” 魏西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待会回去,记得和二姐姐说一声,两人去安慰下母妃,千万别让她想不开,叫她时时看到你们两个,狠不下心。” “那父王……”魏静思抹着眼泪,“母妃一定会跟父王生气。” 魏西溏沉默半响,道:“你去告诉母妃,父王会在明日登基称帝,他顾不上了母妃……” 魏静思猛的抬头:“什么?父王登基?顾不上母妃?”魏静思摇头:“不会的,父王才不是这样的人!他要是想要皇位不想要母妃,才不会等到母妃回到金州以后才称帝……” 魏西溏转身看着她,道:“三姐姐。人在皇权面前,必然会变,自古帝王皆如此,不是父王一人会变,明白吗?” 魏静思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父王绝对不会这样的!” 魏西溏没说话,而是转身朝前走去。 付铮站在两人没多远的地方,他对身边将士说了句:“送三公主回去。”自己抬脚去追她,“池儿!” 魏西溏转身,眼眶里挂着泪,她看着付铮,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若早知我是这样心情,我宁愿……” 付铮向前一步,伸手把她拥到怀里,“池儿,这不怪你!” “怪我!”她低着头,靠在他怀里,低声道:“怪我野心蓬勃,怪我自以为是,怪我粗心大意……我不但没护住大姐,连父王都护不住……枉我有十万大军在手,却连小小七个刺客都挡不住,还害父王……” “不怪你,真不怪你。怪只怪我粗心大意,以为到了金州便一切无忧,以为有十万大军护着,便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他说:“怎会怪你呢?我才是保护你的人,是我没保护好你,是我没能看到周围是否安全,便让你冒然一人往前跑。你要怪,只管怪我,别自责,是我的不是,和你无关……” 魏西溏靠在他肩头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抬起头,道:“我没事。” 付铮点头:“自己注意着些,别太难过,好吗?” 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朝着腾王躺的房子走去。 推门进屋,腾王正蜷缩在床,身上的衣裳被汗打湿了一遍又一遍,听到动静他僵了僵,慢慢转身,“池儿?” 魏西溏在他身侧坐下,“父王。” 腾王拉着她的手:“池儿,你母妃好一点没有?” 魏西溏点头:“好些了,我让二位姐姐一直陪着。” 腾王一脸虚弱的点头,每说一句话,他都要抓着身下的床铺咬着牙,“那些臣子有来王府找吗?” “每日都来,把腾王府当皇宫了,递的都是折子。”魏西溏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父王不必管,交给孩儿处置吧。” 腾王摇摇头,“池儿,你若是个男儿身,父王现在就算撒手不管也自会有人拥护你登基,可你偏偏是个女儿身。若想名正言顺,就必然要经过父王这一遭……池儿,你稍后请仙尊过来……”顿了顿,他又道:“仙尊虽意图不明,至少现在他对你还算尽心,池儿切不可意气用事……” 魏西溏点头:“孩儿知道。” “去吧,”腾王重新躺下,道:“稍后让仙尊进来,你去陪着你母妃……”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父王。” 相卿住在腾王府早期的那个偏房里,魏西溏去寻他的时候,他正一下一下在一个小杵研磨着什么什么东西,魏西溏踏进院子,他头也未抬的说了句:“殿下稍等片刻。” 他一边捣着杵里的东西,一边往那杵里滴入他的血,直到他觉得满意,便捧着那东西站起来进了屋。 魏西溏这一等便等了一个半时辰。 相卿从屋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小盅,魏西溏上前一步拦住他,“这是什么?” 相卿看着那小盅道:“一种可以缓解王爷焚心蚀骨之痛的药。” 魏西溏伸手要去拿,相卿缓缓避开身体,道:“此药要不要服,只能由王爷决定,殿下可不能擅自做主。” 她拧拧眉头,倒是忍了下来,看着他道:“父王要见你。” 相卿微微点头,“是,殿下。” 两人一路走着,都没说话,就在要分开走的时候,魏西溏突然开口:“我瞧见刚刚你往那杵里滴了血,那么这药可是也有些额外之痛?” 相卿站住脚,他缓缓转身,道:“殿下英明。相卿的血有解毒之效,服药之人可解一毒,却必然会带有意外之苦,不过是所服之人如何取舍罢了。” 魏西溏问:“父王会疼吗?” 相卿淡淡一笑,那笑在他那张无双的俊颜上愈发让人觉得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殿下放心,这是缓解王爷身痛的药,自然不会再让王爷觉得疼痛。” “那父王这次服药之后的意外之苦,是指什么?”她问。 “殿下,”相卿走近她,低声道:“相卿以为,取舍在于王爷,而不是殿下。殿下何必庸人自扰呢?” 魏西溏的眼神一冷,突然伸手去抢他手里的小盅,咬牙问道:“这药!可是有止痛却夺命之效?”不等相卿回答,她突然眼神犀利双目带恨的伸手:“相卿,把药给我!” 相卿后退一步,“殿下……” 魏西溏的袖中直接射出两根极细的血红丝,朝着他手里的小盅直击而去,相卿只略略换了个身形便避了过去,“殿下何苦?” 魏西溏咬牙道:“本公主愿指望你能救父王一命,谁承想你害的他如今生不如死!我如何再让你害他……” “殿下!”相卿看着她道:“殿下明知王爷生不如死,为何不替王爷了却心愿为他解脱?殿下以为,王爷这样便是心甘情愿?殿下究竟是不舍王爷留他活在世上一生苦不堪言,还是要折磨王爷日日遭受焚心蚀骨之痛?” “强词夺理!”魏西溏怒道:“若不是你,我父王岂会这样?” 相卿叹息一声,道:“殿下若是有气,只管朝我身上撒,只盼殿下不要毁了这药。” 魏西溏恨道:“本公主就是要毁这害人的药……” “池儿!”腾王的声音突然在走廊上响起,两个下人扶着脸色苍白全身发颤的腾王吃力的走过来:“药是父王请仙尊炼的,怪不得仙尊。” “父王!”魏西溏上前一步。 腾王抬手,嘴唇发白没有一丝血色,他努力的让自己站住,抓着两个侍从的手无比用力,疼的两个身高力壮的侍从疼的龇牙咧嘴,“你呀,又不听话,这样怎行?之前父王是怎么跟你说的?”他对相卿道:“池儿一番孝心,倒是冲撞了仙尊,望仙尊大人大量……” 相卿施礼:“王爷不必多言,在下体谅公主心情。” 腾王看了魏西溏一眼:“池儿,去找你母妃,父王要和仙尊说两句话。” 魏西溏抿着唇,看了相卿一眼,后退两步:“孩儿……告退!”   ☆、第083章 七日之命 腾王请相卿入了房,吩咐下人把门关上。 腾王房内,相卿伸手把药放到腾王身侧,淡淡问道:“王爷可是想清楚了?服了这药,会让王爷有七日正常身,七日之后,王爷将命丧此药。王爷可确认想清楚了?” 腾王扭头看着那药,沉默半响,然后他点点头:“本王……想的很清楚,仙尊不必多问。”说完,他伸手揭开小盅,里面摆放着一粒血红的药丸,一打开便冒出一股血腥味。 相卿顺手从旁边的桌上倒了一杯水,摆放在腾王身边的桌上,“借水而服,七日有效。王爷,请!” 腾王取了药丸,因为疼痛伸出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捏着药丸送到口中,饮水吞服。 相卿伸手:“王爷,请去躺上一躺,明日起来,王爷便能行动如常。只是,望王爷七日后不要后悔今日之择。” 腾王笑了笑,疼痛似乎因为那药丸有了缓解,借了相卿的力起身,缓缓躺倒了床上,相卿候在一旁,腾王突然开口:“仙尊。” “是。”他应道,“王爷尽管吩咐。” “本王离开以后,望仙尊担待池儿言语冲撞,她对仙尊略有戒心却无坏心,仙尊乃世外高人,当今世上唯有仙尊是真正通了神通的人,但望仙尊待池儿之心一如既往,不负仙尊一番扶持之苦。”腾王脸色乃至唇色都苍白无色,他破费了力气才说出这些话:“本王不能扶持池儿政权稳固,天禹内外,只有仙尊才才能叫本王放心……” 相卿淡淡一笑,道:“王爷大可放心。普天之下,在下负天下,也不敢负殿下。相卿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殿下所想,不敢掉以轻心。” 腾王轻轻点头,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待腾王睡熟,相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刚走到回廊处,便看到魏西溏冷着脸站在那里,她问:“药呢?” 相卿看着她道:“殿下如何改变王爷心意?” 魏西溏顿时恨不得把这人撕成碎片,“相卿!” 相卿只是俯身,对她施了一礼,“殿下息怒,相卿知殿下与王爷父女情深,只是,殿下可曾想过王爷所愿?与其强留一身疼痛的王爷,何不听听王爷心中所想?还请殿下静等王爷明日醒来。” 魏西溏咬牙,袖中的血红丝压了又压,闭了闭眼,转身便走。 相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的转身,朝着后院缓缓走去。 魏西溏去了腾王妃的房里,她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晚,根本不敢接受魏青莲香消玉损的消息,甚至到现在都没提出去看一看魏青莲的墓穴。 魏红衣和魏静思二人轮流守在她身边,生怕她一时想不开。 “母妃,你这样叫女儿怎么放心?大姐姐没了,我们都难过……”魏静思一边哭一边说话,“我刚刚去把高泽那畜生和董双鱼那女人打了一顿,可是大姐姐还是回不来……” 魏西溏进门的时候就听到这些话,她走过去,伸手搭在魏静思的肩头,“三姐姐,你去歇歇,我陪着母妃待一会。” “池儿……”魏静思抹眼泪,抬头看了她一眼。 “三姐姐辛苦,去歇一会吧。去吧。” 魏静思哭着点头,站起来走了。 魏西溏在魏静思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看着腾王妃只是睁着眼流泪,她伸手,一点一点的擦她脸上的眼泪,“母妃,孩儿知母妃心里难过,也过不了大姐姐过世这道坎,只是不管母妃如何,大姐姐都回不来了。大姐姐在天之灵,也必不愿看到母妃如今这般状况。” 她握着腾王妃的手,“母妃,大姐姐出事前一晚,其实父王正要安排她去云德找母妃,之所以耽搁了好多日,是因大姐姐身体有了孕,父王怕她路上马车颠簸伤了身子,是以叫工部擅工的官员帮忙改进马车。母妃,父王待大姐姐之心如你一般。只是,谁能想到那日就出了事?若是要怪,只能怪高家并未真正善待过大姐姐,家中长媳整晚未归,竟无人察觉。” 她盯着床头的一处雕花,道:“高家一个都跑不了,孩儿必要他们为我大姐姐偿命!” 腾王妃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她终是有了些反应。 “母妃,天禹无君,留在金州的朝臣多番拥护父王登基,明日之后,父王便不再是腾王府的王爷,而是天禹的国君。从此以后,他将会把江山朝政、把这天下摆在首位,新帝登基,为了巩固政局,或许他还会纳数个重臣嫔妃用以维稳江山。母妃,若到那时候你因大姐姐之事和父王计较,对母妃自然不利……”魏西溏看着腾王妃的眼眶重新涌起了眼泪,她哽咽着出声。 腾王妃由最初的无动于衷逐渐哭出声来,她突然开口:“那我的青儿……我的青儿就这样没了,他就只想着他的江山……” “母妃,”魏西溏说:“自古帝王,不是皆如此嘛?帝王的心里,江山不是永远都是最重的嘛?曾经的仁义良德,有过的情真意切,在帝王眼里不都是虚假无情的吗?自古为了一个皇位,哪朝哪代的帝王不是杀兄嗜弟,众叛亲离?哪个帝王的王位不是踩着尸骨才登上去的?母妃,父王的心里,会在明日之后只有江山,为了皇位后继有人,臣子会催促他封妃,上奏的折子会一封接着一封……” 腾王妃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滴,她拼命的摇头,“若是他觉得江山重要一切,那母妃便成全他……” “那母妃呢?” 腾王妃慢慢坐起,脸上表情一片决然,道:“我自请下堂,守着我的青儿过此残生。” 魏西溏怔了怔,看她的视线有些恍惚:“孩儿自幼看父王与母妃情深似海,父王甚至为了母妃谎称孩儿是男儿身,可见父王待母妃心意,母妃舍得吗?” 腾王妃流着泪道:“若母妃日后不能替他在意的东西带去任何利益,甚至会成为他的阻碍,母妃何苦逼迫他进退不得?正因舍不得,才要放开,否则,母妃看着他遭受抉择之苦……才会真正舍不得……” 魏西溏张了张嘴,半响才喃喃道:“原来,母妃对父王之情,相较得到,实是成全……” 腾王妃低着头,哭的肝肠寸断:“母妃不信你父王会为了江山舍弃我们母女,只是天禹无君……”她坐在床沿,泣不成声,话都说不出来。 “母妃!”魏西溏伸手擦她脸上的眼泪,道:“你若自请下堂,那孩儿和两位姐姐又当如何?” 腾王妃轻轻摇头,她伸手摸向魏西溏的脸,眼含热泪道:“若他登基,你和你两个姐姐便是皇家公主,那时便由不得母妃做主。依母妃对你父王了解,他定不会为了他的江山送你们去和亲,只是,事实难料……” 腾王妃沉默了半响,突然要下来,“池儿,母妃想去见你父王!” “母妃!”魏西溏拉着她,仰头看她,问:“母妃,你当年为何要嫁父王?” 腾王妃正要站起的动作重新坐下,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半响才说:“母妃从云德来金州,本是要入宫的。初到金州,便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纨绔子盯上,听说是哪个受宠宫妃的弟弟,因为名声受损,宫里入不得,未入宫便被撵回家,自是德行不检,云德又回不去。后来你外祖母四处托人,请了你父王说话,原本是想再把母妃送入宫里,只是……” 她低着头,语气多了一丝遥想当年的惆怅。 那时候金州很多人都知道,被请去说话的腾王,无意中看到了当时还是姑娘的腾王妃,顿时惊为天人,说什么也不愿再帮肖家当说客。谁都知道腾王身份特殊,虽没实权,却是个在荣承帝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宫里那帮看人下菜的主,腾王说话的份量可想而知。结果腾王不愿出面,等于是断了姑娘的后路。 峰回路转的结果就是腾王截了荣承帝的人,自己跑去假装偶遇假装缘分什么,愣是把原本是来金州参加选秀的秀女肖以柔,变成了自己的腾王妃。 好在荣承帝不缺没人,那一届的秀女里头美人儿也多,听到腾王主动自愿要娶王妃,而王妃的身份也不显赫,倒是让荣承帝满意。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腾王大婚哪日,荣承帝不但赏了不少好东西,还亲自露了一面,谁叫那是自己唯一的弟弟。 腾王妃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有些木然,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说到最后她便哽咽着说不出来。 魏西溏牵起她的手,道:“母妃,孩儿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从话本子里看到的,说什么当皇帝的人都是那样不念亲情,可孩儿相信父王不是那样的人。”她伸手拉起腾王妃的手,轻声道:“母妃,你信孩儿,父王不会忘记大姐姐的死,更加不会舍弃母妃,否则,他早在接你和两位姐姐回金州的时候就做了刚才我瞎说的那些事。母妃和父王是金州的神仙眷侣,他从来都是把母妃放在心头上,怎么会舍得丢下母妃和我们,找别的女人?若是那样,别说母妃,孩儿就不会依他。” 她凑近腾王妃,压低声音道:“母妃,你记着,孩儿肯定是同你站住一边的。” 腾王妃看着两年未见的小女儿,回来以后甚至没能好好的看看她,她捂着小女儿的脸,“我的池儿在母妃没看到的地方,长成了大姑娘……” “母妃,孩儿知道你因大姐姐的事伤心,只是人总有一死,先帝那样的服了无数丹药,甚至还服了有还春之能的仙丹,可最终还不是驾崩了?我每次去找大姐姐,她都高高兴兴,一直惦记着母妃,大姐姐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看到以前的母妃,而不是现在这样。母妃,父王现在不敢见你,他因大姐姐之死愧对于你。害大姐姐的人母妃已经亲手带了回来关在地牢,所有害过大姐姐的人,全部关押在地牢,一个都不少,这些人,孩儿会亲手替大姐姐报仇。只是,母妃何不对父王公平一点?大姐姐是父王和母妃的第一个女儿,自然视若珍宝,相信父王对大姐姐的爱一点都不必母妃少,他和母妃一样,是为人父丧爱女的伤心人,若母妃一世不原谅父王,只怕他一世不敢见母妃,母妃,你可愿想与父王自此永世不见?”魏西溏擦着她的眼泪,“天禹动乱,至今无君,整个天禹都在呼唤父王登基,可他一拖再拖,若父王真重帝王,何苦等到母妃回到金州?” 腾王妃抿着唇,眼睛红肿,“池儿……” “母妃,”魏西溏扶着腾王妃,“孩儿要母妃好好睡一觉,睡醒了,父王便会出现在母妃身边。孩儿向母妃保证,父王不是孩儿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些人。若是真是那样,孩儿定会站在母妃这边,亲自阻止他。父王前些日子受了伤,其实还未好妥……” 腾王妃猛的扭头看她,张了张嘴,低声问了句:“那现在他怎么样?” 魏西溏笑笑:“还好。或许母妃睡醒一觉,他便大好!” 腾王妃被她扶的重新躺在床上,魏西溏守在身边,轻声道:“母妃,睡一会,睡一会醒了,便会一切安好。” 一夜未眠的腾王妃,在她的安抚下轻轻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真的睡了,只是睡着以后,眼角一直往下流泪,任她怎么擦,都没法止住那泪。 待腾王妃深眠之后,魏西溏招来两个侍女守着,自己起身出了厢房。 外面递过来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大多是要求腾王尽早登基,国无君时间太长,必然会有内乱,为了防止内乱随时发生,腾王登基势在必行。 魏西溏一份份的翻着,随手扔了一份扔在案桌上,确实拖延太久。 腾王前一晚睡的早,以致他次日醒的也早,他从床上坐起,伸手揭开他肋骨位置的伤口,发现那伤口周围的皮肤黑色愈发扩大,只是,他未曾感觉到丝毫疼痛。仙尊的药果然有用。 下人见他醒来,并且行动如常,顿时欣喜不已:“王爷!您醒了!你总算好了!” 腾王只是点点头,下人替他更衣,刚穿好衣裳,便有人来报:“王爷,公主在门外要见您。” 腾王愣了下,随即道:“让她进来。” 魏西溏进门,“孩儿见过父王。” 腾王沉默半响,才问:“和你母妃说了?” 站在下手的魏西溏抿着唇,半响才道:“恕孩儿不孝,孩儿对母妃……说不出口!” “什么?”腾王忽的站起来,“为什么?你现在不说,若哪日……” “父王!”魏西溏出声打断,“就算孩儿现在骗了母妃,让她对父王伤心绝望,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她终有知道的一日,若是事隔三四十年后,父王叫母妃又如何活?与其骗了母妃,叫她恨您怨您,何不让她尽早知道,好歹,还能跟父王有个贴心的结束,若不然,岂不是骗了母妃一辈子?” 腾王站在原地,隔了很久才道:“父王只有七日常人之命,若是七日之后,父王走了,你母妃……” “母妃根本不信孩儿的话。”魏西溏再次打断:“她说,若父王为了江山娶妃生子,她便自请下堂,她既不能为父王的江山带来任何益处,便不会拖累父王。” 魏西溏上前一步,道:“父王,母妃对父王的情深如海,父王忍心欺瞒母妃,叫她后悔一世?父王对母妃以为的好,可真的是母妃想要的?既然父王心意已决,孩儿劝不住,也不知父王还有几日活命,既然如此,父王为何不能坦然跟母妃说明,也好过母妃他日再痛。孩儿确实说不出口,母妃心痛大姐姐,本就生不如死,若是在此关头再因父王之事让她绝望,孩儿怕母妃想不开,望父王三思。” 腾王依旧站在原地,眼眶通红,他别过头,伸手擦了把脸颊,深深呼出一口气,突然说:“父王去见你母妃,稍后就回。” 在经了昨日魏西溏一番说辞后,腾王妃总算睡了一觉,她刚刚转醒,正要叫人起身,忽听身侧传来腾王的声音,“柔儿,你醒了?” 腾王妃转脸便看到腾王的脸就在咫尺,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泪夺眶而出,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没说,便伸手搂住腾王的脖子,哽咽道:“王爷……” 腾王闭着眼,紧紧的搂着她的身体,贴在自己怀里,道:“是为夫的错,是为夫没能保护好我们的青儿,你怨我恨我都不打紧,别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若是,若是你这样,哪日为夫走了,如何放心你?” 腾王妃直接哭出声来:“王爷,是妾身任性妄为,忘了王爷跟妾身一样痛苦,妾身……” 腾王搂着她,稍稍松了手,伸手擦她脸上的泪,摇摇头:“为夫是男人,本就该是柔儿的依靠,柔儿怪我,那是理所应当。” 腾王妃抽噎,一张漂亮娇美的脸色满是泪痕,不过两日,便有消瘦的迹象。 他摸着腾王妃的脸,轻声:“稍后为夫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在府里不要乱走,等过了今日,为夫带你去看看青儿,可好?” 腾王妃犹豫了一下,才问:“王爷可是要为登基之事打点?” 腾王点点头,直言道:“池儿自幼便有帝心,仙尊三番四次找过她,也找过为夫,说天禹必出女帝星,说池儿龙相天成贵不可及,只是池儿是女儿身,即便有功在身,也无人朝着帝位推崇,为夫便是池儿的最好的跳板,为夫今日登基,明日便下诏书册封池儿封位,禅让皇位便也顺理成章,而池儿登基便会更加名正言顺。” 他看着她的脸色逐渐转变,伸手擦她脸上未干的泪痕,道:“为夫怎么舍得丢下柔儿要那皇位?江山秀美,不及柔儿会暖为夫的心,帝王权位,不及柔儿吸取为夫。为夫送你离开金州,不过是为了不叫人捉你成为夫的把柄,这样为夫跟他们才会无所顾忌,若无功身,那些臣子也不会这般拥护。为夫所为,不过是想替池儿劈出条路,叫她称心。明白吗?” 腾王妃拼命点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扑扑之下,她伸手抱他身体:“是妾身愚昧,自己乱想一通,觉得王爷会丢下妾身……”她哭着说:“待王爷事成之后,妾身便一直陪着王爷守着青儿一段日子。以后王爷想外面,妾身就陪着王爷外面,若王爷想留在宫里,妾身便陪着王爷留在宫里,好不好?” 腾王只搂着她,红着眼圈,却一句话都没有说。门外有人来禀:“王爷,王府外有多位大人求见,要求王爷入宫主政!”   ☆、第084章 皇太女 旭日东升之时,腾王府的大门外跪了一地臣子。 不能再等,也等不起了。 若不是因红灵公主手中握了十万大军,早有人蠢蠢欲动打算推倒腾王起事了。 皇太后自顾称帝,称帝以后不是为天禹谋事,不是先平内乱,而是忙着逃命,天禹迄今为止尚无正式官方承认皇太后的帝号。照片到了南陵以后南陵太守迫不得已才会以帝礼相待。 经历多日的磨难后,天禹皇宫终于迎来了新的主人。 腾王一家入住皇宫,腾王在百官拥护下,正式称帝。 称帝后废夭折的小皇帝在世时的崇文年号,继承长兄荣承帝的皇位,改年号广平,册立肖氏为皇后,正式发布广平帝登基后的第一份诏书昭告天下,安定人心。 自此,天禹被一分为二,南陵以北皆是广平帝的天下,南陵以南则成了皇太后的傀儡地。 广平帝的诏书中,未提及以光元为年号的圣女帝半个字,新帝即位,并未把光元圣女帝放在眼里,更别提承认她的女帝身份。 广平帝称帝第一日,便有官员上奏,要求新帝命钦天监定下吉日,举行登基大典。 广平帝直接驳回:“如今天禹国库亏空,养兵民防皆是用银子的时候,不留着那点银子用在刀刃上,要那形式做什么?他日国库充盈,天禹天下太平,什么时候不能再补登基大典?究竟是天禹的百姓将士重要,还是这形式重要?” 常理来说,登基大典是历代帝王最为重视的仪式,只是如今这位这番话颇得武将的心,倒是显出这位新帝的重兵爱民之心,竟也引的一帮臣子低头复议。 广平帝登基第一日,除了发布第一份关于年号的诏书,在午后又发了第一份诏书,册封天禹凰女、红灵公主魏池为皇太女,既天禹帝位的储君。 这份诏书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十几个臣子纷纷赶回宫里,跪了一片要求广平帝收回成命,天禹怎么能册封公主为皇太女呢?自古以来,还从未有过帝王册封皇太女一说,怎能打破祖训封女子位帝位储君。 这帮人进宫的时候,广平帝正和红灵公主在上书房说话,结果他们就冲动了外面跪了一地:“请陛下收回成命!” 魏西溏看了眼门外,脸色拉的老长,一个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封皇太女不行,非得像老妖后那样他们才肯认? 已经正式荣升帝王之位的腾王一脸不耐烦的站起来,对魏西溏摆摆手,道:“池儿,父王时日不多,要去找你母后去了,这些事你自己处理。” 敷衍了事的广平帝说着,直接站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赶紧去找腾王妃,如今的腾王妃也不是腾王妃,而是皇后。 原本是父女议事,结果广平帝走了,就只剩魏西溏一人,外面那一个个要求废皇太后的臣子还跪着呢,声音一声比一声高:“陛下!祖训有记,当立长立子,如今陛下立公主为皇太女,有违祖训啊……” “陛下……” 魏西溏站在屋里忍了忍,抬脚走过去,伸手一把拉开上书房的门,门外那群人以为的广平帝扛不住压,总算出来了,正要开口再说,不妨抬头一看,竟然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人不是广平帝,而是红灵公主,顿时一个个噤声,低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魏西溏跨出去,迈着步子,从第一个人面前一直走到最后一个人面前,冷笑连连,“刚刚不是说的挺起劲?哑巴了?还是舌头让猫叼了?”她重新走到第一个人面前,“史大人,本宫以为,你这监察御史的官也做到头了。身为监察御史,不去督促百官言行,反倒带头闹事,搅乱宫廷,史大人该当何罪?” 史大人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声音还打着哆嗦,道:“公主!臣身居监察御史之责,本就是上监天子下查百官,如今陛下册封皇太女一事有违祖训,实乃大错,臣自当向陛下提出此事,否则就是下官失责!祖训有言,皇家储君立长立嫡立子……” 魏西溏直接问道:“女子不是子?” 史大人一哆嗦,有点被噎住:“子,乃男子。祖训戒曰,皇长子才能立为储君。” 另有人哆嗦着声音附议:“公主,史大人所说正是祖训所言……” “公主!” “公主!” “哦?”魏西溏依旧冷笑,“照史大人这么说,父王若是百年之后,今日之言行,都不能列入后世史书叫后人祭拜?算不得祖?谁人告诉了你,祖训便永世不得更换?若是如此,本公主可否定格祖训里未曾有过条例,所有年过四十的监察御史,便以五马分尸之刑祭祖,史大人如今可合要求?其他几位大人意下如何?” “公主,”史大人跪地发抖,嘴里却强硬道:“公主身为天家公主,得天禹蒙护,本该遵守天家条例,如今公主身为女子,却要行男子之事,实为不妥。臣拿皇家俸禄,自要替皇家监督规矩,臣知臣人言微轻,只望公主自检身份,不可祖训……” 魏西溏笑笑,“自检身份?”她突然抬脚,一脚踹死史大人的肩膀,史大人不妨她会有此动作,被踹的直接跌坐,还未来得及重新跪下,魏西溏已经在他面前蹲下,道:“史大人这般终于皇家规矩,为何不见史大人出面上奏阻止那妖后横向?毒杀先帝,扼杀幼帝,当着史大人乃至百官的面称王称帝,你们这般皇家的好官们,为何无人出面让她自检身份?” 史大人仰面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红灵公主,张了张嘴,竟然没说出话来。 魏西溏慢慢站起来,突然出声:“来人!把这拿天禹俸禄,却混淆视听监察失职的人拉下去,父皇初登基,不宜杀生,暂时关入死牢,他日处斩,即刻命人查抄史府,史家上下一并看押听候发露,至于史家的家产,收缴充归国库。” 众人一片震惊,史大人直接被两个将士冲过来,摘下官帽,拖了出去。史大人的脸上还是刚刚失语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说旁的,人就被朝外面拖去。 他高声疾呼:“陛下!陛下开恩,岂容一个公主这般放肆?天禹江山究竟会落得如何地步啊……陛下!陛下……” 魏西溏开口:“传本宫的话,灭史家两族!” 史大人顿时要挣脱:“陛下,公主如此残暴,如何堪当大任?陛下三思……” “三族。” 史大人突然明白了红灵公主的意思,他多说一句话,她便多灭他一族。若是他再多说几句,只怕史家九族一个不留。 他被人拖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立在上书房门口的少女,蓦然想起这不是陛下的任意一个女儿,这是天禹的凰女,是手中握了十万大军,独自一人从金州离开,却带回十万大军的红灵公主。 史大人的目光盯着那个身影,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杀戮狠绝,杀鸡儆猴,借着杀他一个灭他三族的之手,建立她一言九鼎君威不可凌的形象,这不就是自古帝王权术中最典型的吗? 史大人任由两个将士把他拖了下去。 魏西溏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子,扫了眼剩下跪着的一群人,声音深冷道:“正好天禹国库被那妖后卷的差不多了,本公主正找不到充盈国库的法子。诸位大人,今日聚在此处口口声声要见父皇,有何要事?” 跪了一地的十几个身影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半响才有个人颤抖着声音道:“回公主,臣等以为,陛下登基大典延后便罢了,可封后一事不得拖延,否则岂不是委屈了皇后娘娘?” 魏西溏笑了笑,道:“这事提的好,本宫自会回禀父皇,若是诸位大人无其他事,都回去吧。” 众人个个汗流浃背小心翼翼的退开,走到红灵公主看不到的地方,个个兔子遇到狼似得往宫门外跑,跑到宫外以后才敢大声喘气,还有个胆小的,吓的裤子都尿湿了。 史大人是这次的主使人物,结果被灭了三族,家产尽数充公,谁还敢反对?平日里看红灵公主尊贵和善,待人大气,不成想竟然是这样人物,那可是监察御史史大人,竟然就这样被杀了。 红灵公主这一杀,着实吓住了不少人。毕竟季将军带人抄了史家这是所有人亲见的,史大人的府上好东西着实多,自诩清官的史大人,似乎也不是他自己对外宣称的那样清。 而红灵公主杀了史大人以后说的那句话,也让人大部分人吓破了胆,她可是说了,正愁找不到充盈国库的法子,也就是说,红灵公主早有除去那些家中富有的人,想要人家的银子填充国库。 这样的话一传出去,那些不干净的臣子,个个胆战心惊,不知第二日能发生什么事。 偏偏她这一出闹以后,许多百姓看到素来清廉的史大人家竟然抬出一箱又一箱的宝物,纷纷议论原来史大人也是个贪官,红灵公主杀了贪官,这就是为民除害,做了大大的好事。 广平帝登基第一天,红灵公主便查办了一个史大人,真不知以后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第085章 禅位 天禹朝政重整,重整期间,红灵公主全程参与其中,广平帝似乎在有让权示弱,很多决策性的事情,他只是抛出点建议,下决定的时候往往都是红灵公主。 而显然,红灵公主并非空有其表,她的那些决定,广平帝大多赞同,偶尔意见有偏颇,他也会提点一二,红灵公主也能在最短最快的时间与广平帝找到共识。 鉴于红灵公主之前斩杀查抄史家的狠厉决断,朝廷上下竟无人再敢提出公主当政不合祖训一说,而广平帝发布的那则册封皇太女的诏书,也在红灵公主的余威之下,迅速的被朝中上下接受。 广平帝更多的时间不是花在朝政上,而是和皇后娘娘的缠缠绵绵中。 自然,登基不过一日,第二天就有人急吼吼的要把自家闺女往宫里送了,恨不得广平帝的后宫都被塞满女人才满意。 可惜关于封妃的折子,都被压到了最下面,天禹新帝登基,各种事务皇太后时期遗留下来的事务尽数涌来,红灵公主每日经手的这些折子多的不计其数。 魏西溏坐在龙案后,看着满桌的奏折摊手,“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来奏……” 广平帝坐在旁边打盹,半响打了个呵欠:“完了?那我去见你母后了。” 说着,广平帝真的站起来走了。 魏西溏一个人坐着,半天没说话,好歹现在还是皇帝,怎么能完全撒手不管呢? 广平帝心急如焚,他真是时日不多,能多和皇后待一点都是赚的,如今是第二天,他恨不得时间停下不走才行。 偌大的皇宫,主子除了皇后就是两位公主。 新帝当政后,而宫里其他那些先帝遗留下来的嫔妃,留在宫里自然不合适,是以,红灵公主直接下令,送先帝遗妃入庵里,吃斋念佛替天禹祈福。 帝王后宫从未有过清净,宫娥太监的数量也大幅减少,以前很多到了年纪因为各种各样原因留在宫里的宫女,这次全部优先放出宫了。 后宫所有人员包括帝王皇后的吃穿用度都在缩减。众所周知皇太后逃离金州时带走了大部分钱财,留给广平帝和红灵公主的只是些烂摊子,如今传出宫里陛下和公主的支出都在节减,倒是给新帝留了点好名声。 广平帝对于那一堆奏折,完全没有坐下来安静看完的耐性,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皇后身上,一出去就去找皇后,抓了人追问:“皇后现在何处?” “陛下,娘娘刚刚陪着两位公主赏花,乏了就先回宫了,命奴才来回禀陛下。” 广平帝直接朝着皇后的寝宫走去,到了殿里,果然看到皇后躺在榻上,他走过去,在她身侧坐下,轻轻拉起她的手,刚想送到唇边亲一口,不妨,皇后一下子睁开眼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笑笑:“池儿能处理,为夫早些回来陪你。” 皇后坐起身,伸手抱着他的腰,小声道:“你这样池儿要伤心,她现在还小,你还是带带她,否则误了大事怎么办?” “柔儿放心,为夫观察过,池儿或许天生就是个帝命,她对于处理朝政很有自己的见地。她懂该狠的时候狠,该顺的时候顺,懂用人之道御权之术,池儿比我们以为的更有才能。”广平帝对她笑笑说:“为夫现在就想多陪陪柔儿。” 皇后抿着唇,柔柔一笑:“毕竟还是小,我们来日方长,急什么呀?” 广平帝只是笑笑,不说旁的,皇后从榻上下来,“一早皇上说要去后花园赏花,妾身适才陪了红儿和静儿,这歇过来了,可陪皇上去赏花。” 广平帝牵着她的手:“好。刚好有事要与你说。” “皇上请讲。”皇后陪着他,迈着小步朝前走。 “为夫想把青儿的墓室迁入皇陵,顺便带柔儿过去陪她几日。”感觉到她的手僵了一下,广平帝站住脚,转身看着她道:“明日一早,我便发布禅位诏书,然后和柔儿一起去陪青儿,可好?” 皇后抬头看他,问:“皇上真舍得扔了这到手的江山皇位?” 广平帝只是笑道:“为夫胸无大志,早在之前为夫就跟池儿说了,江山是替她打的,为夫最大的愿望就是陪着柔儿游山玩水,只是……”他顿了顿才道:“池儿有雄才大略,天禹落到池儿手里不会坏事,若是被那妖后拿了去,那才是百姓之苦。为夫没护好青儿,本就是为夫欠了柔儿的,但望我青儿在天有灵,别怨父王无能才好。” 皇后伸手,盖住广平帝的那只手,低声道:“妾身不该责怪皇上,妾身如何痛,皇上的心里就如何痛。妾身却只顾自己,忽略了皇上……”她抬头看他道:“青儿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好孩子,她一定知道皇上所想。如今妾身唯有一愿,便是要害我青儿的元凶得到惩罚,以慰青儿在天之灵。” 广平帝点头,“为夫知道,为夫不但要让柔儿亲眼看到元凶受惩,为夫也要亲眼看到,否则死不瞑目。” 皇后朝她面前走了一步,拧着眉头说:“为何你这几日说话,老是说些死不死的?我们没了一个青儿还不算吗?你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直叫妾身胆战心惊。” 广平帝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旁的来了,半响他一指前方,“柔儿,那边那花不是你最喜欢的牡丹?我们过去瞧瞧!” 皇后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庞的,点点头,陪着他过去:“嗯。” 晚上的时候广平帝特别叫人把魏西溏叫了过去。 她进门的时候广平帝和皇后都在,“孩儿叩见父皇、母后。” 皇后伸手:“池儿快起来吧。你父皇把你叫过来,有事要跟你商量。” 广平帝点头:“这事我跟你母后商议过,所以特地把你叫过来。来,先坐下!” 魏西溏乖乖坐下,“父皇请讲。” “是这样,父皇登基到今天已有两日,到了明日就是第三日,父皇观察了一阵,池儿比父皇想象的要聪明的多,”广平帝一脸欣慰道:“所以父皇觉得,池儿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叹气道:“父皇对这身龙袍着实不喜,对你母后想说句贴心话,她都会碍着这件龙袍不叫父皇亲近。” 皇后不由娇嗔道:“你这人……你跟池儿说这些做什么?” 魏西溏只是笑着低头,也不说话。 广平帝继续道:“所以,父皇想着当了三日帝王,足矣,还是要让池儿尽早登基,趁父皇还在,尽快维稳,越早越好。” 皇后在他身侧,实在忍不住伸手就打了她一下,“皇上你就非要说这种话?什么叫趁你还在?” 广平帝对她笑笑,抓着她的手道:“是为夫的不是,再不乱说了。”扭头看向魏西溏:“总之,明日父皇会发布退位诏书,为了以免激起反弹,还要尽早安排才行。池儿稍后回殿,把自己信得过的人调动起来,这几日都要小心行事。若是有人有一丝反心,就要扼杀在初期,一旦养成,后果不堪设想。” 魏西溏应道:“孩儿谨遵父皇旨意。” “另外,”广平帝又道:“父皇和你母后,还有件事一定要交待出来。关于你大姐的事,父皇一定要在有生之年看到元凶受惩,这不单是父皇的心愿,也是你母后和你两个妹妹的心愿。” 魏西溏直接起身,跪在地上:“回父皇母后,孩儿之所以迟迟未做行动,就是要让父皇母后亲眼看到,那些害死大姐的人,是怎样受到惩罚。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广平帝点头,“如此,父皇和你母后就放心了。” 从正宫离开,魏西溏召见付铮、季统以及裴宸等众多将领,不但皇宫进入戒备状态,整个金州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全程戒严。 次日早朝后,广平帝的退位诏书在他登基第三日后正式发布,把皇位禅让给皇太女红灵公主,即日登基。 退位诏书一出,激起的风浪比册封皇太女时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候被红灵公主铁血手段镇压下的人,原本是打算暂时不论后续再提的,结果广平帝和红灵公主直接杀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任谁都没想到广平帝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禅位给红灵公主。 如今天下皇家子女唯有原本的腾王一家,荣承帝在世时,皇家那么多位皇子竟然一个个离奇死亡,弄的皇位后继无人,好容易皇后从宫女手里领了个小皇子,唯一的小皇子竟然夭折襁褓,如今广平帝禅位红灵公主,竟然没办法提出反对。 广平帝膝下无子,唯有四女,如今只剩下三位公主,另外两位公主声明平平,只有红灵公主功勋在身手握重兵,还背负着一个天禹凰女的名声。看来看去,也只有红灵公主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而皇太后在金州时传出的女帝星降世一说,再次在民间流传开,原来女帝星说的不是败北逃跑的皇太后,而是红灵公主。 广平帝退位当天,红灵公主宣布退位,这位手腕逐渐强硬让人无力招架的铁血公主,再次用她表达了她强硬的手段,直接用刀和剑让一帮朝臣臣服脚下,用行动阐述帝王准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第086章 探监 天禹广平元年,广平帝禅位,皇太女红灵公主登基称帝,改年号德盛,取字西溏,加封广平帝为太上皇帝,加封广平帝皇后为太上皇后。追封魏青莲为九华长公主,封魏红衣为玉婉公主,封魏静思为修武公主,而随德盛女帝出生入死的一众将士则在同一日加官进爵。 高家府内,高夫人拉着高湛的手,急的团团转:“湛儿,湛儿这可怎么办?你当初拼着性命救了她,如今她登基之后,连那些阿猫阿狗都封了位,只有你被是排在外头的……” 高湛伸手按住高夫人是手:“娘!你冷静一点!殿下……”高湛默了默才说:“陛下对高家敌意颇重,高家如今不求别的,只求别祸及他人就不错了……” 话音刚落,高家的大门外突然涌进一群官兵,二话不说,把高府上下的人尽数抓了起来,直接压就能地牢。 高夫人被吓的瑟瑟发抖:“湛儿,湛儿……是不是她要杀我们了?” 高湛没说话,和几个大家族被一起关进地牢。 陛下对高家可谓恨之入骨,她等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等到她登基以后才替大嫂报仇?照着陛下等了这么久来说,只怕不单单是想杀几个人而已,恐怕倒霉的是几个家族。 相对于高夫人胆战心惊,高湛要冷静的多,只是安慰高夫人不让她开口再说话,人却十分冷静。 下了圣旨的魏西溏余气未消,正一个人冷着脸生气,付铮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的脸色,“陛下?”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什么事?” 这语气一说,付铮就知道她还在生气,弯腰把地上扔了一地的文书奏折之类的东西挨个捡起来,“多大的事让你气成这样?” 她猛的抬头,问:“难道高家不该死?他们害死了大姐,死不足惜!” “对,确实是死不足惜,”付铮道:“只是高湛……”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付铮刚捡了东西起身,挡堵来不及挡,直接被砸在脑门上,面前噼里啪啦往小毛笔,头发上还插了根。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不吭声。 魏西溏有点傻眼,这人怎么不知道躲呀?赶紧下了龙案,有些不安的过来,伸手把笔拿下来:“付铮……你怎么不躲呀?” 付铮看她一眼,伸手把东西放在桌上,问:“消气没?” 魏西溏心虚,看了眼他的头发,想帮他整整,又觉得掉面子,清了清喉咙,倒背双手,道:“也,也没怎么生气……” “那便好,”付铮面无表情,后退一步,行礼道:“微臣告退。” 魏西溏扭头看去,上前一步:“喂!” 付铮低着头,倒退着,直接退了出去。 高家上下被抓的第一晚,地牢来了一位尊客,已经被封为大将军的季统出现在地牢。 他对守卫的将士示意:“把门打开,请高公子出来。” 高湛看了眼高家其他人,然后走了出去,拍了拍衣服上的稻草,伸手抹了下鼻子,说:“季大哥,没想到你也有癞蛤蟆变青蛙的时候,这身衣裳,可有派头了。” 季统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把他带到外面,已经让人被了酒菜,“别说嘴皮子话,坐吧。” 几年没见,倒是没生疏的感觉,只是两人都有些变化。当年那个一直屈居人下言语行事都充满自卑的清瘦少年,如今已成长为一个高大硬朗的年轻人。季统的面容变化不大,不过个子很高,四肢修长精壮有力,手掌上的厚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所致,他在高湛对面坐下,垂着眼眸,生疏给他倒了一杯酒,道:“你瘦了。” 高湛笑嘻嘻的摸摸自己的脸,“瘦了没福呀,我还是喜欢胖一点。不过,家里糟心事太多,想胖也胖不起来。”认真的看了看季统,高湛惆怅道:“季大哥,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长的更好看了。对了,你娶媳妇没?” 季统只是抬眸看他一眼,回了句:“还无此打算。” 高湛叹气,“我倒是有打算,不过没机会。” 这话一说,季统不由沉默了一会,端起酒杯在他面前碰了一下,道:“先喝一杯。” 高湛端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一口喝了。 季统放下酒杯,舔了舔嘴唇,道:“今日上将军为了你,和陛下吵了一架。” 高湛愣了一下,“上将军是……付大哥?” 季统点头,“对,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做好心里准备。”顿了顿,他才道:“陛下对高家动了杀心,陛下想要斩草除根,怕留下任何一人日后都会成为她的敌人,所以……” 高湛呆呆坐在原地,突然伸手执壶替自己倒酒,仰头喝了下去,第二杯酒下肚,肚里火辣辣的烫,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陛下这才有陛下的样子。谁让我们高家对不起大嫂?命里该的!” 季统看她一眼,道:“陛下其实也舍不得,否则,她也不会在你受伤以后,问了好几次你的伤情……”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高湛低着头道:“我只盼着陛下别迁怒高家其他族人……”他抬头:“季大哥,请你替我带句话给付大哥,他跟陛下的情意深厚,千万别为了我坏了他们的感情,反倒是连累了付大哥。不管是你还是付大哥,都别替我说话,我也是高家子弟,落到今天的地步是我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说完这话,高湛站起来,“这酒我就不陪你吃了,之前我还是高家的公子,如今你都混上了将军,我却沦为阶下囚,想想心里多不平衡?谁陪你吃酒?”他转身对季统摆摆手:“回去吧,免得有人知道你偷偷来看我,到时候陛下怪罪,不值当。” 看着高湛的背影,季统坐着没动,然后他起身出了牢房,付铮等在外头,见他出来问了句:“怎么样?” “高湛有准备。他似乎也知道长公主当年的死高家脱不了干系。”顿了顿,季统看付铮一眼,“让你不要跟陛下吵,伤了感情不值得。” 付铮吐了口气,“哪里跟她吵的起来,提一个字不许。再说就跟我急了……”伸手摸了下额头的包,就来得及说了“高湛”两个字,她气急之下竟然拿笔筒丢他,一脑门的笔毛不说,额头还被砸了个包。 不过,也幸亏砸了个包,否则还不知怎么收场,生了那么大的气,可想而知她压了多久。 刚才直接出了宫,也不知她气了没,不过今天她能动手砸他,不定哪天就能动刀了,还是不惯她这毛病的好,坚决不去宫里赔不是,有本事就把他脑袋砍了。 其实魏西溏砸完就后悔了,本来她是指望他躲的,结果他傻子一样站着不动,谁知道她会砸中?看着脑门好像肿了,人也是绷着脸走的,怕是生气了。 想去赔个不是,又觉得掉面子,可不赔吧,他肯定又生气了,想来想去,魏西溏决定间接含蓄一点,于是派了御医去上将军府,说是陛下过来替上将军检查伤势的。 付铮的脑门上确实有个包,还挺大,为了叫宫里那位陛下知道他的伤情,付铮还真让那御医检查了一番,完了他开口:“大人去跟陛下回禀时就说,不过一个包,不是甚大伤,哪里比得上战场上那些大伤小伤?臣多谢陛下体恤,不必担心,不过小伤而已,死不了人。” 这话御医哪里敢实话实传?回去以后就说上将军的额头有个鸽蛋大的包,过两日就消了。 魏西溏问:“上将军没说别的?” “这个……”御医不敢说,吞吞吐吐的,魏西溏怒道:“上将军说什么话,你背出来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御医只好把付铮的话背了一遍,魏西溏知道了,那人心眼儿小,还气着呢。 晚上付铮府中翻书,脑子里想的事多,人便有些走神,等他听到外头有动静问话的时候,门已经被人推开了,抬眼看到魏西溏站在门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后面的老管家提醒:“将军,陛下驾到!” 付铮赶紧把书放下,走到她面前跪下,“臣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没理他,而是对周围的人说了句:“都退下。” 等那些人都退下以后,她才上前,抬脚,一脚搁在他左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的蹂躏他的肩膀,道:“你还跟朕生气呢?你好大的胆子,朕都派了御医过来看你了,你还生气?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付铮被她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动作踹的十分无语,起来不是,蹲着让她踹也不是,她还在说呢:“你说朕要怎么罚你?你这让心眼怎么这么小?记仇是吧?是不是?……” 付铮闭了闭眼,突然一伸手,直接握住她的脚,轻轻一勾,魏西溏本就是把身体重心搭在两脚中间的,不妨他竟然敢抓她的脚,还顺了下,身体直接失去平衡,朝前贴去,“付铮……” 付铮往后一躺,直接把她抱在怀里,自己在下面充当了肉垫,嘴里道:“陛下怎这样不小心?踹着臣,也能把自己给踹跌倒了。陛下可有伤着?” “你!”她瞪眼,指着付铮道:“你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渣爷犯懒多日,明日雄起   ☆、第087章 誓约 付铮道:“臣的胆子,都是陛下给了,陛下如今可是有了怨言?陛下收回去也行。”他的眼珠子朝自己脑门上瞟了眼,“反正,陛下也不是没给臣留纪念,这里不是还有个包叫臣念想着?” 魏西溏:“……”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表情,倒是有些讪讪的,“说你小气,你还真是小气,倒现在还惦记着。” 说着,她手忙脚乱的想要爬起来,不妨付铮一伸手,直接勾着她的腰,让她刚要起来的动作顿时被压趴下去,“付铮!” 付铮什么话没说,只按着她的后脑勺,直接亲了她的嘴,“你叫的再小声,我也听得到。” 魏西溏:“……”咬牙:“朕看你真的是不想……” “想!”付铮打断,道:“臣做梦都想,陛下给不给?府上别的不大,就是床大……” “嘭”一声,魏西溏毫不犹豫的打出一拳,顺势站了起来,于是付将军不但脑门上添了个包,眼圈还黑了一只。 上将军的旖念被打破,拉着脸坐着不动。 魏西溏坐在旁边,看了眼他的模样,付铮正拿了一只热鸡蛋在敷眼,明天顶着青了的眼圈去上朝,好看了。 本来是哄人的,结果人没哄还,又把他打了一顿,魏西溏也不知道说什么,瞅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道:“那个,晚些时候朕再叫人送点去淤青的药过来……” “臣谢陛下体恤,不是甚大伤,不打紧。”付铮平板的声音传来,听的魏西溏只觉得瘆的慌。 “能别阴阳怪气的吗?”扭头看他,“朕给你陪个不是。不过,谁叫你说那种下流话?找打怪得了谁?” “是,臣自找的。”付铮目视前方,道:“臣这年纪着实大了些,该找个将军夫人放府里,陛下若是有不错的人选,念在臣为国一番苦劳的份上,赐婚于臣,臣谢主隆恩。” 魏西溏:“……”默了默才问:“你相中谁家姑娘了?” “臣相中的姑娘相不中臣,臣便退而求其次。请陛下赐婚。”付铮满是怨念的声音传来:“要求不高,愿意叫臣碰,是个女的就行。别亲一下就打的臣两眼发青,这种母老虎臣不敢要。” 魏西溏:“……” 付铮手里的热鸡蛋继续滚在眼周围,嘴里也继续道:“听说张大人家的嫡女温柔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才女……” 魏西溏没好气的问:“哭赖包你也愿意要?天天哭的你头疼!” 张大人当初不是参与到丁御史上奏广平帝说册封皇太女的有违祖训的事里了?把张大人的嫡女嫁过去,岂不是把付铮也给拉那个阵营去了?说什么也不成! 付铮又改口:“听说颜太傅的侄女貌美如花天姿国色,臣以为……” 颜太傅的侄女?一文一武,这是要联姻把持朝政呢?更不成! 魏西溏道:“颜家的人天天舞文弄墨,看到路边的虫都能吟个诗,酸死你!” 付铮又道:“董家世代书香门第,听说他家的庶女都有名门闺秀之风……” 董家?罪臣之家,死光光,没资格。更不成了! “你上杆子上断头台呢?”魏西溏打断,“不就是被打了一拳?你这么大一人,心眼儿只有针尖大,老记着做什么?” 付铮抬头,斜眼看她:“臣有罪,不是心眼儿小,臣是压根没心眼,缺呢,否则怎么会惦记着陛下?” 魏西溏:“……” 旁边缺心眼的那人说完这话,手里的鸡蛋还在滚,一看怒气就没消下去。 魏西溏只好说:“今日是朕的不是,一时失手伤了你,朕给你赔不是还不成?好歹今日是朕登基第一日,你就不能让让?” 付铮总算看她了,“陛下接二连三失手?” 魏西溏语塞,然后怒道:“那也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这样无礼?” 见她那小脸憋的通红,付铮倒也不跟她吵了,伸手把鸡蛋放到旁边,站起来道:“臣有罪,望陛下恕罪。天不早了,陛下擅自离宫本就不该,臣送陛下回宫。” 魏西溏看他,“付铮,你还气着呢?” “哪敢再气?”付铮过来,“再气,陛下待在府里,想必臣这一夜就别想睡了。” 魏西溏走了两步,道:“朕自己回去。” 付铮这个要争,毕竟如今身份不同,腾王府的时候他就一直要送,登基以后他就更加小心了,一定要亲自送了才放心。 “陛下以后切勿擅自离宫,若有事派人通传,召见臣便是,臣必然入宫面圣……”付铮拉开门,门外早已候了一堆人。 付铮亲自护送她回宫,到了宫里付铮自然就要回去,魏西溏叫住他:“付铮。” “臣在!”他回头,“陛下有何吩咐?” 魏西溏走过去,伸手拉起他的手,低声道:“我知你心意,只是初登基,天禹政局不稳,内乱不除,便要时时提防,暂时并非良机……” 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低头,付铮垂着眼眸,抬抬睫毛,拉着的脸色明显有了缓和,被她拉着的手也没有拨开,魏西溏又示好:“等天禹的政局稳定下来,再谈这个行不行?我心里也惦记你,否则,我怎么许你这样挨着我?是不是?” 难得的示弱的,想想这丫头一直以来,哄人都是趾高气扬,哪里这样讨好人过?付铮的眼帘抬了抬,反手握着她的,道:“竟然陛下都这样说了,臣哪里还敢跟陛下置气?不气了,早就不气了,不过怕陛下今日拿笔筒明日拿石墨罢了。” 魏西溏一笑,道:“以为你要替高湛说话,一时气急,不是有意的。以后都不会这样鲁莽。” 付铮问:“臣提不得高湛?” “倒不是提不得。”她的脸色冷下来,松开握着他的手,若不是付铮还抓着,只怕就分开了,“我是见不得高家的人,高演别以为躲到南陵就逃得了,若是不能把他逼出来,我必杀到南陵把他碎尸万段。” 付铮抓着她的手不撒,“陛下的心思臣知道。臣不敢再劝,但望陛下他日不会后悔。” 魏西溏抿着嘴不语,半响她抬头:“回去吧,别太晚。” 付铮点点头:“臣遵旨。” 他快速的低头,在她嘴上啄了一下,道:“臣告退。” 魏西溏瞪他一眼,结果看到他额头的包和还有些发黑的一只眼,倒地忍了下来,“自己小心些。” 付铮退了出去,她站在殿内,半响才回头:“柯大海,父皇和母后可安歇了?” 头发眉毛花白的柯大海急忙跪在地上,“回陛下,奴才刚才着人看了,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的寝宫灯还亮着,想必还未就寝。” 魏西溏抬脚走到案桌旁边,拿笔在纸上写了个做了个记号。 七日之限,今日是第三日。 柯大海小心的问:“陛下,可要去看望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 魏西溏搁下笔,“不必。摆驾,朕去探望仙尊。” 魏西溏登基后,相卿便被他困在皇宫那处偏殿,相卿会摆兵布阵,那处偏殿也是被他布了阵,魏西溏直接让兵进入院子,除了他的寝殿没有人,其他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哪怕他是在院子里,周围也是站满了看押的将士。 相卿人虽未直接把人投入大牢,不过如今这架势,投入大牢没甚两样,只是从回禀来看,相卿完全没有失去自由而产生任何焦虑。 “皇上驾到!” 柯大海一声高呼,偏殿内的人纷纷跪地行礼:“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相卿从寝宫走出,似乎正有睡意,脱去一生华贵锦袍,只着一件单衣,没有半分装饰的头发散在身后,一身素白,行走之间悄声无息,宛若天神,却在某个瞬间又叫人以为那是鬼魅。 他走近魏西溏,脸上带着一抹浅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踏进院子,径直走到他面前,盯着他道:“仙尊可知罪?” 他只跪在地上,低头轻声道:“相卿不知所犯何罪,望陛下解惑。” 魏西溏冷笑道:“谋杀帝君!” 相卿应道:“相卿只知尽力救治太上皇帝,并无谋君之举。” 她咬牙:“你若尽力救治,父皇又怎会只有七日之命?既然你能解父皇的毒,为何不解全毒?你若解了全毒,父皇岂会只剩七日之命?” “天命不可违。”相卿淡淡应道:“若能解全毒,相卿必尽全力,只是事到如今,相卿无能为力。” “放肆!”魏西溏怒道:“你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相卿竭尽全力,不敢有半分异心,往陛下明鉴。”相卿依旧是那副表情。 “巧舌如簧!” 相卿抬头看她,问道:“相卿与陛下,无半分恶意。陛下如今重兵守院,相卿以为陛下兵力用错了地方。” 魏西溏冷笑,“你确实无半分恶意,却满心算计朕身边亲人!朕不信,你居住深宫消息灵通,而皇姐被害一晚就在离你居住偏殿不远处……” “陛下,”相卿打断,“相卿若是犯了谋害帝君之罪,谋的也是去了的那位,陛下何以认定相卿满心算计?至于其他,相卿决不能认。” “你——”魏西溏被气的胸脯起伏,忍了忍,才道:“你是戴罪之身……” “相卿只有从龙之功,并非戴罪之身。”他道:“陛下若想杀相卿,相卿无话可说,只是,陛下若定相卿的罪,相卿自然无法信服。” “相卿!”她盯着他的眼,咬着牙道:“朕若想杀自不会留你到现在!朕要父皇长命百岁,不惜一切代价,若你能救得了父皇,朕便不计前嫌准你入朝,官拜宰相,若你救不了父王,朕便灌你谋害太上皇帝之罪,父皇驾崩之日,便也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她伸手,一把抓着相卿的衣襟,狠狠的往上提起,一双美目满是燃烧的烈焰,她盯着相卿的眼道:“你有四日活命,四日之内若治不了父皇的伤情,朕便要你性命,可听清了?” 相卿慢慢抬眸,回视她的眼睛,半响才道:“陛下……” 魏西溏猛的松手,回头说了句:“仙尊此处别院即日解禁,仙尊有任何需要,尽力满足,四日之后,若仙尊拿不出解药,斩立决!” 说完,她后退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依旧跪行礼姿势的相卿,道:“朕敬你世外仙尊,你却让朕身边至爱之人逐一离去,若如此,朕唯有舍弃仙尊,看能否保全身边家人。” “陛下!”相卿缓缓站了起来,一身水衫随着他的动作犹如滑动,“陛下之命,相卿唯有尽力一试。” “但望仙尊不会让朕失望。”魏西溏拂袖转身,带人离开偏殿。 相卿站在院内,俯身施礼:“恭送陛下!” 待那怒气冲冲的人离开之后,相卿方才转身进寝宫,身边小童开口:“仙尊?” 相卿只淡淡一笑,“时辰不早,歇下吧。” “陛下她……” “如何敢擅自议论陛下之事?”他道:“万事自有本尊,不必担心,歇吧。” 因着在仙尊的小院待了一会,魏西溏可谓怒气冲冲的离去,心里一肚子气没处杀,连夜把刑部尚书给召进宫来,伸手把一大叠案宗扔到他面前,“这些是当年九华长公主遇害后的卷宗,明日上朝时给朕回复,朕要三日之内处斩所有和长公主被害一事相关的人,哪怕是已经死了,也给朕从墓地里拖出来,鞭尸三日暴尸半月!” 刑部尚书急忙跪地领旨:“臣遵旨!” 退下以后,连夜召集人,分批分头审讯,务必要在早朝前把事情弄的水落石出。 魏西溏坐在龙案后还是没有歇下,忽然抬头看了柯大海一眼:“柯大海!” “奴才在!”柯大海急忙道。 “急召季将军入宫。”她安坐不动,道:“就说朕有要事相商。” 柯大海急忙俯身:“奴才遵旨!” 传旨的人到了季统府上以后,季统正和季筹在说话,不妨守门的家丁跑来说宫里有旨,陛下要季统入宫议事。 季统急忙跟着传旨的太监一起入宫,心里有些不安,生怕是因为高湛的事。 进入御书房,她穿了一身便服坐在龙案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然又带了些怒意,他在龙案前跪下:“臣季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他,半响她起身,一步一步走下龙案,走到他面前,没有让他起身,而是道:“朕有个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做。” 她没说什么事,只说重要的事。 季统的头垂在地上,只看得到她脚上那双绣了银线的靴子,不知何时,他不敢看她的脸,不敢看她的眼,他怕自己看了,便移不开眼,触犯龙颜,该剜双目。他低头,盯着她的靴子看,口中沉声应道:“臣,定不辱皇命。” 她道:“稍后你领兵两万,连夜启程,三月之内务必拿下南陵,朕要皇太后的项上人头,另外,高家和董家的人,全部带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提头来见朕!” “臣遵旨!” “南陵太守殷康是皇太后的外戚,这也是她敢逃亡南陵的原因之一。只是天禹大局已定,若殷康是个聪明,自会接应你入城主攻,若他不愿招降,便想法出杀招,先取他性命,再招降副将,封官加爵自不在话下。尽量不去损兵折将伤及无辜,一旦皇太后觉察四面楚歌,自会自寻死路,入城以后,守住城门内外,不伤无辜百姓分毫,抓该抓之人便是。”她伸手把一个锦囊递到他手里,“若是攻城有难,心下有惑,你再打开来看,望朕之言,能解你心中所惑。” 季统双手接过,“臣谨遵陛下旨意,谢陛下谆谆教诲,臣没齿难忘。” 魏西溏笑笑:“客套话不必说,攻下南陵,朕便知你本事,去吧。” “臣领旨谢恩!”季统快步退下,调兵遣将。 魏西溏这才起身:“回寝宫。” 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高泽惶惶不安多日,三日前他还听牢头聊天的时候说藤王登基称帝,改年号广平,不想三日以后,皇帝竟然换成了红灵公主,年号也跟着改成了德盛。 高泽娶魏青莲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下场,如果他能料到,自然不会让自己处于今天这样的境地,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对谁都是三分笑,和和气气从来没有脾气的惧内王爷会有登基称帝的一天? 谁又能想到幼时满金州跑的腾王小世子会是个女儿身,而如今竟然以女儿身称王称帝? 若说高泽怕什么,他自认自己无所畏惧,可董双鱼怀了他的孩子后,他怕自己看不到孩子出世,也怕孩子根本就出不来。 魏青莲死了,他毫无感觉,甚至不觉得那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如今,他却因为自己根本不爱的一个女人成为阶下囚,甚至还要为此丢掉性命。 高泽不想死,这世上任何一人都不想死,哪怕是死,他也希望自己能保住董双鱼的命。只是如今,他自顾不暇,更别提董双鱼了,他的命却落在那个刚刚登基的德盛女帝手中。 高家人被尽数投入大牢,高泽还是从牢头口中听得到,他不知道是牢头故意告诉他,还是不在意被他们听到,他们肆无忌惮的说着外面最近发生的事。 “听说陛下打算打开杀戒了,长公主当年是被人害死的,如今那卷宗都被调出来重审,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牢头挖在鼻屎道:“那些害了长公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听说啊,陛下为了长公主,把季将军派出去攻打南陵,好像打算把那些逃到南陵的人都抓回来……” 牢头只跟另外几个牢役说话,跟犯人压根不说话,谁要是敢开口,还会挨上一顿打,高泽为了问到董双鱼的近况,不知被打了多少次。 如今董双鱼怀了身孕,又被关在地牢,高泽不知担心成什么样,那些人有没有善待她?有没有给她吃饱?可没人告诉他,他只能在无尽的煎熬里提心吊胆。 牢头看了眼高泽的方向,叹口气道:“哎呀,说起来,长公主要是还健在,高大人如今可是位高权重名副其实的驸马,可惜啊,长公主人没了,他竟然还带个不知哪里的娼妓私奔,这不是找死吗?” 高泽一听牢头说董双鱼是娼妓,抱着牢栏喊:“她不是娼妓!她是世族董家的大小姐!” 牢头一听,回过头看他一眼,“这小子嘴还真硬!陛下没登基的时候来到这里,可是说了,世族董家的大小姐是个温柔贤惠的妙人儿,可是前太子妃,身份显贵,哪里会做这等不守妇道之事?还是欠打!”对一个牢役使个眼色,“给他点教训,让他别信口开河,污了太子妃的名声,这可是死罪。” 皮鞭落在身上的时候,高泽被打趴在地,心里自然也想到了刚刚那牢头的话,如果魏青莲不死,或许他和鱼儿也落不到今日的地步。 后悔吗? 若是那日她没有去鱼儿的寝宫,也没有撞上他和鱼儿在行鱼水之欢,或许她早已安然出宫。 可偏偏她碰上了。 其实高泽怀疑过,为什么下人没有拦着她?为什么没有人回禀鱼儿,甚至提醒一声?而是让她一路畅通的进了寝宫,眼睁睁的看到寝宫里发生的事? 高泽没问过董双鱼,又或者,他是知道的。 高泽眼中的鱼儿,是个爱吃醋的,因为魏青莲是他正妻这事,董双鱼不知在他面前提过多少次,每次都是酸溜溜的说话,却又无可奈何,说到严重的时候,她还真会嫉妒的哭出来。 董双鱼就是嫉妒,她嫉妒魏青莲竟然是高泽的妻子,高泽明明是应该是她的,结果却让魏青莲走了狗屎运,嫁给了高泽。 每次看到魏青莲去宫里找她,董双鱼就会观察她的脸色,只要魏青莲的脸色好看一些,她就认为那是高泽的原因,定然是没守住身,跟那女人睡了,所以魏青莲才能有那样的好脸色。 她说话的时候都会拐弯抹角的问,魏青莲回回都是含羞带怯的低头浅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董双鱼也没办法,心里却是更加愤恨,魏青莲如今的这一切,本该是她的才对。 魏青莲的脸色越来越好,甚至人也丰盈了一些,这些现象在董双鱼看来,那就是高泽的关系,而高泽在言行中也不愿当她的面提起魏青莲,这让董双鱼以为,那是他心虚的表现。 高泽是她脱离深宫的最后依靠,她绝对不能让任何破坏她和高泽之间的关系,她能在宫里活到现在,就是因为高泽的原因,魏青莲想抢走高泽,她绝对不允许。 可高泽顾忌腾王府的势力,他不愿涉险,这让董双鱼心神颤栗,总有种高泽会被那女人抢走的威胁。 那日宫女过来说郡主来拜见皇太后,顺便领些皇太后的赏赐品,第二日就要去云德找腾王妃。 而董双鱼想到了自己,凭什么她的父母双亲在太子出事以后立马就抛弃了她,她只能被锁在宫里守寡,魏青莲却有父母家人替她着想?凭什么她只能和高泽偷偷摸摸,魏青莲却理所当然正大光明的跟高泽在一起? 她想到了高泽在她面前的不愿提及,想到了魏青莲含羞带怯的笑,还有她日渐红润的脸色……这一切的一切,只让她觉得嫉火中烧。 既然高泽顾忌良多,那她就逼着他不得不出手。 她特意在那天让高泽来找,使劲手段让他留下来哪怕是个早上,也能叫他陪着她翻云覆雨。而她贴身带来的嬷嬷,则在她的授意下,一点一点的领着魏青莲朝着后面走去。 她就是要魏青莲亲眼看到,她以为的幸福都是假的,她的夫君在她的身上兴风作浪,在她的床上喊她心肝肉尖,而那个男人是属于她。 果然,董双鱼断了高泽的退路,让他退无可退,不得不下手杀死了魏青莲。 高泽和董双鱼赤身裸体的暴露在魏青莲的眼前,她眼中的震惊时到今日董双鱼还记得,当时她的心里只有报复的快感,恨不得魏青莲的痛撕心裂肺。 可她的眼里只有震惊,震惊过后再想夺路而逃,已经晚了。 高泽是绝然不能让她跑出去的,董双鱼急忙发出暗号。 守门的嬷嬷听到动静和两个丫鬟冲进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堵住了魏青莲的嘴,让她叫不出声,高泽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伤痕,魏青莲是被高泽拿了枕头闷昏过去后,抬到水边扔下去的。 董双鱼只需要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窝在高泽怀里,便可高枕无忧。 魏青莲不是她杀的,跟她没关系。 董双鱼靠在牢房的角落窝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这里是孩子,有她和泽哥哥的孩子,她这几日一直在哭,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因为时不时的恶梦,她似乎比之前更容易做噩梦了,梦里总会有个女人站在她面前,不言不语,两只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她,盯的她时常从梦里惊醒。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她不知道还要被关多久,她后悔了,她应该跟着皇太后去南陵的,她去了南陵,哪怕过的再不会,也不会比现在差,她应该跟泽哥哥一起去南陵,而不是大豫,只要不去大豫,他们就不会腾王妃发现,更不会被抓回来,丢尽了脸,被人骂,被人扔菜叶被人扔臭鸡蛋。 季统连夜被派出去征讨逃亡的皇太后,付铮当晚就知道了,又气又急,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跟他说都不说一声,不叫他去就算了,知会一声总是要的吧?结果呢? 当他什么人了? 又生气了。 而上将军这气性大的很,早朝的时候魏西溏就看出来了。 上将军不说话,无本可奏,而且,那张俊朗的脸还拉的老长,从头到尾,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就好像看一眼就会眼瞎似得。 散朝以后,德盛女帝留了几个人下来,刑部尚书孟拓早早就跪在地上准备回话了,谁叫德盛女帝杀人的时候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呢? “臣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魏西溏问:“孟大人,朕昨夜交待的事,怎么说?” “回陛下,臣连夜阅宗,提审嫌犯三十七人,这些是证人的证词,”他双手高举,把写好的证人证词呈上:“请陛下过目。” 柯大海把那些证词呈上。孟拓犹豫了一下,趴在地上,小心道:“陛下,微臣以为,从证人证词来说,可推断出嫌疑犯人大体走向。只是,关键人证先后死于非命,而所有跟嫌犯有关的物品也在大火中毁于一旦,如今只有他人看到的关联事件,而只凭推断不足以论罪。老臣以为,长公主被害一案,缺少关键的证据。这无证人证无一存在,那么这罪名便难以定论。” 魏西溏翻开他收录来的证词,长公主遇害当晚,高泽行为确实有古怪,只是,这份古怪却不足以证明就是他杀了人。而那日董双鱼偏殿的下人个个脸色惶恐,这些也确实让人起疑,只是当事人个个死于非命,这份推断可以联系起来和董双鱼有关,却不能证明她杀了人…… 正如孟拓所说,每个人提出的证词证言都证明他们可疑,却没人敢直言就是他们杀了人,因为没人亲眼所见。 魏西溏伸手拍在那些纸上,道:“朕记得当年父皇把所有相关人等尽数看押,并且全部提审问,卷宗都在此,难道就没有有用的证词?” “回陛下,微臣仔细勘察询问后,当年那些人都硬气的很,动了大刑也不松口,倒是有一个招了一些,只是没等到她画押,人就没了。请了仵作验尸,仵作说这些人常年的膳食里被投放了少许的毒药,时间一久,便毒发身亡,而招供的那人,偏巧就这时候没了。”孟拓也是一脸郁闷,“想必当年太上皇帝为了这事,也破费了心思。虽说没画押,不过证词也一直留着以供参考。” 魏西溏的手指轻轻敲着龙案,咬牙道:“朕就不信,那么大的皇宫,就没个知情人!” 想了想,对孟拓道:“去提审高家的人,特别是高湛,他这个人小道消息颇多,或许会有消息。”顿了一下,她看了付铮一眼,垂着提醒孟拓一句:“别用刑,富家公子娇气的很,万一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孟拓急忙俯身:“臣遵旨!” “下去吧。” 魏西溏接连因为其他政事会见两个朝臣,把事情详细过问以后才叫他们退下,最后才轮到付铮。 付铮垂眸操手,完全没开口的意思。 魏西溏问:“付将军,你没话对朕说?” 付铮抱拳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魏西溏:“……”生气了,肯定是生气了。 于是两人一个坐在龙案后,一个站在龙案下,都不说话。 半响付铮道:“陛下,臣告退。” 说着他还真要走,魏西溏赶紧出声:“回来!” 于是付铮回头,“陛下。” “你这人果真是个小心眼儿!”魏西溏从龙案后下来,“难不成你还打算一直不跟我说话?” “微臣不敢。”付铮说的死气沉沉十分刻板,一看就是还气着。 “可是恼我叫季统去攻打南陵,没让你知道?”她问,然后她主动伸手,拉他的手,道:“你这人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这事如何瞒得了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最早就知道了,所以没跟你说。季统尚未单独领过兵,我这回叫文先生跟着了,也叫他独立不会,不至于离了你就不成事。” 付铮还是不说话,不过也没把自己的手拿回来,只听她又道:“再者,昨日你还生我的气,你我二人没来得及和好,就叫你去打仗,岂不是显得我太不近人情?你说是不是?” 付铮看她一眼,“这可是陛下心中真实所想?” “要不然呢?”她反问,“我如今是九五之尊,是皇帝,难不成还骗你?” 付铮道:“骗臣倒不至于,只怕是陛下哄臣呢。” 魏西溏问:“哄你你便不高兴?” 这话倒是叫他笑了下,“求之不得,哪里会不高兴?不过,陛下哄臣的招数,着实次了些,就说两句话就算了的?” 闻言,魏西溏看了眼左右,柯大海立刻很懂眼色的把人遣退下去。付铮眼角瞟了眼,视线又落在她脸上:“陛下这是何意?” 魏西溏伸手拉着他的脖子,垫着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他,满脸都是“这下总行了吧”的意思。 付铮看着她道:“礼尚往来方是规矩。” 他低头堵她的嘴。 不同曾经的那点小儿科,这会倒是有了些心得似得,两手落在她后背,轻轻的来回抚着,舌头也有了深入的互动,松开时只亲的气喘吁吁。 付铮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嗓子道:“这样都不行,那样怎么会行?” 魏西溏想呸两下,不过又觉得他肯定会更生气,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再过份朕便砍你的脑袋。” 付铮笑:“砍吧,砍之前你叫我再亲一口,死了也愿意。” 魏西溏一脸无语,骂他:“不知廉耻!” “臣若知了廉耻,只怕臣那些同僚都快抱孙子了,臣还连个媳妇都没娶上。”付铮说的自然,抵着她的头也没拿开,口中道:“臣盼着陛下江山一统百姓安居风调雨顺,这样陛下才会有心思翻翻那些朝臣催着陛下成婚的奏折。” 魏西溏笑:“朕不过初登基,谁敢递这样的奏折,朕明日就砍了他的脑袋,这是要朕退位的意思?” “国之储君,身为臣子自然要替国考虑,臣倒是理解。”付铮道:“若这些人不管不问,岂不是说明他们无所作为?根本未尽到臣子之责?”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你倒会替他们开脱,不过说的有理。”还故意道:“没赏!” “怎没赏?”付铮笑道,伸手搂着她的腰贴着自己,道:“刚刚不就是赏?陛下可愿再赏一回?” “你好大的胆子。”魏西溏睨他,“敢调戏朕,砍你脑袋。” “砍吧,”付铮依旧是笑,“砍了才好,不必整日想着念着陛下,臣也尽早结束这相思之苦了。” 魏西溏抿了抿嘴,然后认真跟他说:“当年朕跟你说,若事成之后,你我二人的婚事还作数,你可记得?” 付铮应道:“臣可是冲着这句话才坚持到现在的。” 魏西溏看着他道:“朕今日还是那句话,你我二人的婚事,如今还作数。”她伸手搂住他的腰,道:“你于朕,一路相随信守承诺,是以,朕也念着旧话,应你承诺。付铮,你若敢负朕,朕便诛你九族挖你付氏祖坟鞭尸暴晒,你若此生不负,朕便也诚心以待许你一世荣华。” 付铮盯着她的眼睛,半响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臣不求荣华,不念富贵,只求伴君左右。臣此生必不负陛下,若违背誓言,臣来世为马为奴,以供陛下驱使。陛下执政一日,臣必紧随左右不离不弃,望陛下怜惜于臣,不可轻易移情他人。” 魏西溏一脸嫌弃的看他道:“朕是那样的人吗?” 付铮反驳,“陛下是怎样的人臣不得而知,不过,臣却知陛下遇到比臣更好看的人,便会转眼去看,弃臣于不顾。” 魏西溏怒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看神仙!” “如此,陛下是承认了?”他问。   ☆、第088章 充盈国库的法子 魏西溏瞪他一眼,“就是承认,如何?” 于是付铮便道:“不如何,臣刚刚不是说了?盼陛下切勿轻易移情他人,叫臣伤心。” 魏西溏:“……” 虽是拌了嘴,不过好歹没真正动怒,两人好容易和好,付铮哪里还会故意惹人嫌?付铮笑笑道:“是臣的不是,陛下勿恼,九五之尊岂能跟臣一般见识?” 魏西溏看他一眼,问:“可要留在宫里用膳?” 付铮摇摇头,道:“今日答应母亲要回府了,若是留下来,母亲到时候一定说臣重色轻娘。” 魏西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胡言乱语,要回去就快些回去吧,免得高夫人担心,别以为朕真砍了你的脑袋。” 待付铮离开后,魏西溏重新回到桌案上,看着满桌的奏折,默默的拿起其中一份查看,看完提笔批示。 不过初初登基,朝中官员刚刚被重新提拔上来,结果个个不是提了建议就是意见奏折竟然也能堆的老高,都是要银子的事,偏偏国库的银子被皇太后卷走的差不多了,哪里就能拨出那么多的银子来? 雨季刚过,倒是让水患一事有了延缓,却又要关注北方大旱。 这一天天一阵阵的事就没个消停,没有银子就成不了事,仅有的那点银子还要留备军饷之用。 魏西溏手握重兵,她能顺利登基且堵住悠悠众口,除了借腾王之名名正言顺外,更重要的是她握了兵权,在她根基维稳之前,她手里的兵权一点都不敢松。 曾经在大豫执政期间,她就崇尚武力,饭可一日不吃,兵却不能一日不练,无论如何,国库再如何空,军饷绝不能空。 只是,国库这银子被搬空,总要想法子填上才行。 如何填满国库,如今成了魏西溏首要考虑的问题,天禹朝臣有一小部分随着皇太后远走南陵,剩下的一部分个个以清官自诩,虽说清不清众人心知肚明,只是对外说的时候那自然不敢说虚的。 再上朝的时候魏西溏就歪在龙椅上,托着腮一脸愁容。关键朝堂之下还有个配合的,付铮倒是一脸关心的询问:“不知陛下何故愁眉苦脸,不妨说出来让臣等替陛下分忧。” 魏西溏道:“朕这两日看了诸位爱卿的递上来的折子,颇为忧愁。这处处都要银子,偏这国库的银子都叫那妖后搬走了,这银子从哪里来?朕愁的一宿一宿睡不着,朕这后宫可是只有父皇母后以及两个姐姐,就算不让他们吃饭,省下的那点银子也不够干什么。今日既然诸位爱卿问了,朕便问问,爱卿们以为国库之况,该如何是好?” 下面一片死寂,这位陛下刚登记三日,连着今儿不过才四日,这一宿一宿睡不着,说的多久? 不过,陛下坚持的后盾付铮上将军又说话了:“陛下忧国忧民爱民之心臣等深表佩服,只是,这国库银两之事,似乎该是户部尚书大人忧虑的事。”他转头看向户部尚书:“刘大人可是该就国库一事向陛下禀报?” 户部尚书刘大人被付将军点名,差点掰出嘴里的牙砸的付铮狗血淋头,国库的银子又不是他搬空,他有什么好禀报的?这亡国太后临走之前,没把这皇宫搬走是本事小,他有什么办法? “上将军,您这话说的不对,陛下圣明,国库一事众所周知,老臣哪里有什么填充国库的法子?”刘大人直往外推事,“陛下,这国库的亏空之事,臣也想过对策,只是这一时半会哪里就能想得起来?与其这样空想,不如增加百姓赋税更为妥帖……” 付铮道:“刘大人,付某以为刘大人身居户部尚书要职,就该对国库一事更为在意,毕竟天禹各项支出都要经刘大人之手,刘大人如何能推诿?” 刘大人急道:“付将军,这前年赋税大减,到去年还没收上,百姓拿不出银子,我有什么办法?” 魏西溏问:“前年的赋税为何大减?朕记得,前年风调雨顺,怎么会大减?” 刘大人正被付铮气的吹胡子瞪眼,嘴里道:“陛下,陛下可还记得陛下龙潜之时,因着天禹凰女转世降临一事普天同庆,从而减免赋税之事?” 魏西溏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说来说去,这还是朕龙潜之时造成的事端。” 刘大人接陛下接了茬,只能默认。 魏西溏想想道:“既然如此,那朕便是朕的不是了。” 刘大人急忙跪下道:“臣并无此意。陛下明鉴!” 魏西溏换了个姿势,道:“朕并无怪罪你的意思,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她扫视了眼周围的人,问:“诸位爱卿,关于国库一事,诸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下头朝臣个个避开,没人愿接这样的烫手山芋。 魏西溏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朕便想想法子吧。” 很快,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为了充盈国库,竟然把皇宫偏殿无人居住的花瓶宫灯字画等物搬了出来,说要充归国有替国分忧。听说太上皇后为了支持陛下,把自己当年出嫁时的嫁妆都奉献出来,要送给陛下充盈国库呢。 刘大人:“……” 丁大人:“……” 众多大人个个无语,集体装死。 不过,陛下身边始终有个坚决相应的。 很快,从上将军府陆续抬出大大小小五六个箱子,引路的护送将士手提铜锣,一路敲到皇宫门口,说是上将军府的诸位主子听说太上皇后把自己的嫁妆都捐了出去,上将军府也愿意出些微薄之力,府里上下人人都出了份子,要替陛下分忧。 紧接着,裴府也有了行动,裴老夫人把她压箱底的银子都拿了出来,一见老夫人行动,其他各房纷纷行动起来,你一支簪子,我一条项链,听二两纹银,陆续从裴府也抬出七八箱东西。 有了两家行动,且都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这一动作,那些原本集体装死的人纷纷坐不住了,纷纷加入的捐赠国库的行列。 次日下午,金州城门口的地方,被人几个官兵贴了一溜名单,百姓围上去一看,原来是早上那些参与到捐赠的诸位大人家所捐银两多少,所赠纹银以及各种首饰数量,皆有明确数量。最后写的是新登基的德盛女帝的亲笔题字:得诸臣慷慨万民齐心,乃国之幸,民之福,朕之运。 布告一贴,迅速为了一圈百姓,个个对着布告指指点点,评论谁家捐的多,谁家捐的少。 再上朝时,魏西溏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官道:“诸位爱卿平身。” 待百官起身后,她继续道:“诸位爱卿,这几日之事朕都看在眼里,甚是欣慰。朕初登基,处处需要诸位大人扶持,天禹正值焦头烂额之时,朕不敢掉以轻心,国库一事实乃朕未料到之事,诸位有如此爱国之心,天禹不日必将昌盛。原本以为,朕的皇宫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不足以体现朕之君威,可如今看到诸位大人不遗余力奉上家底,一片赤诚,实在叫朕心有感激……” 反正说了一堆感激的话,只听到诸位朝臣不觉得欣慰,倒是满头大汗。 什么叫皇宫满目疮痍一片狼藉?什么叫不遗余力奉上家底?那分明就是捐赠一点东西,聊表心意就行的。 被陛下一通夸,没人觉得美,反倒个个压力山大。 于是回去以后,这话裴将军家率先有了表示,一会功夫以后,一块被红包抱着的什么东西被从府里抬了出去,路上有人为护送的管家:“裴管家,这什么玩意呀?” 裴管家左右一看,凑到那人耳朵边,努力小声却不小心大声说:“这是我们家老夫人叫捐出去的,是尊金佛,可是咱们裴家的传世之宝,如今为了帮陛下分忧解难,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于是,各家派了打探消息的人赶紧回去复命,不得了了,裴家是真把家底都掏空了,竟然把一尊金佛送了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 正在静观其变的各家,没多久后又收到消息,上将军府的母亲,把自己当年出嫁的嫁妆也捐了出去,说是裴家送了金佛,上将军府没有金佛,只能把府里最后一点东西捐出去。 打探的人回去一手,把上将军府和裴府两家恨的要死,真是要把压箱底的银子都掏了出去。 后来有人联系前后猜测了一番,做出大胆设想,陛下此举,只怕是给了诸位大人一个机会,主动交出家中来历不明的钱财。 当初陛下登基第一日的时候可是说了,她正愁找不到明目抄别人的家充盈国库,也就是说,其实陛下早就盘算这些当官人家,打算拿他们开刀了。 如今她给了人家台阶,不但起到了充盈国库的效果,还给了但凡有过不义之财的人一次机会,自己把银子交出去,既往不咎,否则就是陛下也会想其他法子不但叫他们乌纱不保,还会人头落地。 被人猜测出这一茬后,再搬东西动作就会麻溜很多。谁都知道新帝登基,自然会让人做些成绩出来,查处贪官则是建功立业的最好手段,陛下倒是没做这一出,却是让家家都被被搬空了。 紧随其后,德盛女帝以天禹凰女之名,对天禹全国发出的一道倡导诏书,以金州百官作则,百姓自救,与国共度难关,祈福天禹万民皆安。 自然,对于受捐过程防止有人贪赃枉法,从金州派出数十名钦差亲临,捐银不强求,人人皆注明所捐纹银数目。 这是天禹建国以来,第一次有这样民捐银养国的的法子,不过短短一日,仅金州城内就已得捐纹银三百万两,字画古董花瓶四万多幅,各种样式发簪首饰等六万多份。 等金州的百官和平民百姓被搜刮一番后,魏西溏的目光又落在商贾人家,天禹真正有钱的人不少文武百官,而是商贾之家。 百官之中带头并推波助澜的人是付铮,而商贾之家中,起到这个作用的非季筹莫属。 如今的季筹在金州城内开了九家酒楼、五家客栈,早已是金州城乃至周边几个城十分有名的少年掌柜,许多前往金州的商贾都会托人找到他,希望结交。毕竟他在都城金州,皇城脚下,若想在金州做生意,靠山是必不可少的,偏偏许多人都知季筹靠山强大。 季筹被付铮秘密带入皇宫,一看到魏西溏,他急忙跪在地上:“草民季筹,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抬了抬手:“平身。” “草民谢过陛下。”季筹惴惴不安的爬起来。 魏西溏道:“季筹。” “草民在!”季筹一紧张,再次跪了下来:“陛下!” 魏西溏笑笑,“起来吧,朕没让你跪。” 季筹怀里还抱着一堆账本,他还以为陛下这是要和以前一样查账,季筹的帐做的十分漂亮,他就是有这方面的脑子,旁人怎么学都学不会,他却轻轻松松就能想到旁人想不到的东西,实在让人嫉妒。 “草民谢陛下。”账本掉了一本在地上,他怀里抱了这几年的,实在多,弯腰去捡,结果怀里其他的又掉了下来。 魏西溏走下龙案,弯腰伸手捡起一本,上面标了日期,是前年的账本,伸手翻了翻,道:“账目做的很漂亮。” 季筹紧张的后退一步,一句话不敢说。 “朕听说你和金州内外的商贾之人都有交情,可有此事?”她问。 季筹不敢说谎,“回陛下,草民确实有部分商贾有交情,因为草民一直在金州,得付将军照应,是以那些想来金州发展生意的人,都会先来找草民结识。不过,草民从来不敢收受过他人物品,草民只每月领取自己那份银子……” 魏西溏笑笑:“朕知你心性人品上佳,否则也不会给你那么重要的事做。” “草民谢陛下信任,草民必将尽心尽职,替陛下尽忠职守……”季筹还要说话,不妨魏西溏打断:“季筹。” “草民在!” “朕有件事要你出面去做。”她慢悠悠的说。 季筹抬头,一脸不解:“陛下?” 她笑笑说:“金州这几日百官捐银之事,你可听说了?” “告示贴出,草民自然知道。”季筹。 魏西溏一本本把他怀里抱着的账本拿下来,道:“朕要你做的,和百官捐银差不多。不过,商贾之人重利,朕自不会叫他们做赔本生意。” 季筹明白了,陛下这是要商贾人家自发捐银,“陛下可有良方应对?”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但凡捐银超三百两者,每铺户税和地税各减三层,一年为限。” 季筹立刻跪地道:“草民遵旨。” 魏西溏扭头看向付铮,问:“是不是三层减的太多了?他怎应的这样爽利?” 付铮目瞪口呆,“陛下可是要反悔?” 季筹抬头,一时不知说啥什么才好,“陛下?” 付铮看眼季筹,小声道:“陛下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 魏西溏想了想,只得道:“那便三层吧。” 季筹急忙应道:“草民遵旨。” “捐银数量不得低于百官捐赠之数目,否则拿你的那份银钱填上。”魏西溏摆手:“退下吧。” 季筹:“……”默默的退了下去。 待季筹退下之后,付铮看她一眼,道:“陛下这样,可是把季筹欺负死了。” 魏西溏道:“要不然把你的俸禄也捐到了?” 付铮无语:“上将军府如今就是个空壳子,陛下再扣了臣的俸禄,臣一家老小可是要喝西北风了?” 魏西溏倒背双手,道:“你又未成婚,哪里来的老小?” 付铮只好道:“臣是未成婚,不过上有父母双亲,下有庶弟庶妹,虽是庶出,不过总归是我爹的子嗣,自是不能不管。” 魏西溏看着那些账本,“稍后叫人送回去,朕如今哪有时间看这些?”顿了顿,她重新走上龙案,伸手拿了刑部尚书孟大人递的折子下来,道:“今日是第二日,孟大人找不到关键人证,倒是不好定罪。” 付铮看她一眼:“陛下可要臣提个证人?” 魏西溏摇摇头,“孟大人虽然脑子顽固,却是个会查的,若是让他知道那是假证,倒是会叫他另有想法。如今朕已经杀了个御史,若是再无证据直接杀人,自会坐实滥杀无辜的名声。”她看眼付铮,清了清嗓子道:“朕是明君清帝,滥杀无辜之事岂会去做?” 付铮刚想笑话她一句,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道:“陛下!” “嗯?”魏西溏问:“何事?” “臣在西关之时,曾听曹三丰说过,那个叫夜惊鸿的采花贼曾私底下跟他说过荤话,说宫里的娘娘们看着端庄秀雅,实际上和青楼里的姑娘没甚两样……” 魏西溏看他一眼,付铮赶紧解释:“臣是确实是听曹三丰说过,臣的意思是,夜惊鸿如何知道宫里娘娘们的反应?” 魏西溏又好气又好笑,挑眉道:“难不成他这个采花贼,还到宫里采过花?”   ☆、第089章 绿云罩顶 夜惊鸿有没有到宫里采过花付铮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算夜惊鸿没在宫里采过花,那么他也认得在宫里采过花的人,否则,他怎么知道宫里娘娘们是什么样的? 再者,对于相貌俊逸眼光挑剔的采花贼来说,闻香识女人这是最基本的,否则夜惊鸿也不可能在见到魏西溏第一眼,就知道这号称什么唐公子的少年其实是个小姑娘。 自然,夜惊鸿是个依仗相貌叫女人主动投怀送抱的采花贼,那么他相熟的同行自然也差不多哪里去。如今案子进入僵局,人人都知那对狗男女是主谋凶手,却苦无确凿证据。 若是随便提个人充当证人倒是也行,只是这案子孟大人在审,若是外界干预过多,反倒是让孟大人觉得长公主之死本没疑点,是女帝不甘长公主失足落水,强加的罪名,而这偏偏是魏西溏不愿看到的。长公主分明被人害死,若是不能替她光明正大的报仇,这案子还审什么审? 魏西溏看了眼付铮,脑子倒是转了起来,宫里的主子和宫女差别颇大,能叫采花贼们说那是宫里娘娘们,自然是能从打扮上看出来。若是真有采花贼混进宫里呢? 当初被魏西溏看中的三个夜贼,如今都有官身,没甚职位,不过日子清闲,且每月有固定的俸禄可领,日子倒是自在。夜惊鸿就是专门负责陆驿中金州往西关这道条的重要官含派送,更多的时候就是躺着睡觉还不用愁吃穿。 听说女帝召见,夜惊鸿立马打扮一番进宫里,没想到啊,当初那小姑娘竟然当了皇帝啊,他这相貌多好,过了这么久陛下还能想起他来,这就说明他在陛下心里头还是有一点位置的,不定今天看对眼,陛下就把他留宫里伺候了,这样以后岂不是他什么事都不用干,还能免费的美人送上门了? 夜少侠满心欢喜的入宫了。 只是夜少侠想的太美好,结果入了宫以后才发现,陛下身边站了个模样比他好看了一点点的付将军,就跟大灯笼似得瞪着两只眼站在旁边,他敢抬头多看陛下一眼,付将军的眼刀子就会刷刷飞过来,扎的他压根没有施展魅力的机会。 夜惊鸿扼腕,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在陛下未登基之前勾的陛下神魂颠倒,如今错失良机,可惜可惜! 付铮对这个仗着几分容貌,便胆敢对陛下抛媚眼的采花贼没半分好感,他站在一边,居高临下的瞪着他,“夜惊鸿,陛下召你进宫,是有事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胆敢欺瞒一句,便以欺君论斩。” 夜惊鸿虽然喜欢美人,不过,他更喜欢自己的小命,一听付将军这样说话,立马把脑袋磕的“咚咚”响,“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欺瞒陛下。” 魏西溏问:“朕曾听人说,你在西关之时对人讲过宫中娘娘的闲话,可有此事?” 夜惊鸿窒了窒,头碰着地面压根不敢抬,“小人该死,小人不该枉议娘娘们的话,小人无心之过,求陛下开恩,小人从此以后一定把好口风,绝不说一个字……” “夜惊鸿,朕问你,”魏西溏道:“你可曾入过皇宫?” 夜惊鸿僵了下,不敢回答。 付铮开口:“还不快回答陛下的问题?若有半句虚字,决不轻饶。” 一听付铮这样说,夜惊鸿心里更没底了,趴在地上憋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夜惊鸿,”魏西溏道:“以前你的所作所为朕既往不咎,朕只要你实话实说便可。” 夜惊鸿斗着胆子问:“不知陛下,打听小人以前的事有何用处,小人如今这心里,是惴惴不安哪。” 魏西溏想了下,才道:“朕龙潜之时有个长姐,被人害死深宫,此事,是朕在寻找人证。” 夜惊鸿跪在地上半天没坑,好一会以后他才道:“回陛下,小人原本在宫里有个相好,早先是皇后娘娘身边当差,小人确实来过几次宫里,皇宫戒备森严,小人进不来,只能从宫门进来……不过,后来小人那相好的犯了事,被处死了,小人就没机会进来了。” 魏西溏沉默了一下,“朕不会怪罪你,不过打听一下,既然没有可疑之事朕不强求……” 夜惊鸿一愣,“陛下不问了?”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啊!”夜惊鸿一激动,差点站起来,“小人还没说完呢。” 魏西溏道:“那你继续。” 于是夜惊鸿又开始道:“小人入宫,是因小人一个旧友,他跟小人干的一个活……最早是他在宫里有个相好的,后来小人有一次遇到他,他跟小人吹嘘说宫里的娘娘们个个千娇百媚天仙儿似得美,关键是……那个好相与……” 这话说完,夜惊鸿小心的偷眼看了魏西溏一样,他说的委婉,不过魏西溏倒是听出来了,好相与的意思,其实就是好勾搭,宫里的男人就一个,那么多等着皇帝一根萝卜填,这等多久才能轮到?有个男人送上门,又不叫外头人知道,当然好相与。 “继续说。”魏西溏提醒。 夜惊鸿道:“小人也动了心思,跟着他一起混进宫了。” 魏西溏问:“你勾搭上谁了?” 夜惊鸿抓头,“开始是个宫女,不过……后来小人听人说,偏殿有个没人疼美人爱,新婚没几天就死了夫君的小寡妇……” “太子妃?” 夜惊鸿急忙摇头:“陛下,小人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太子妃!” 魏西溏冷笑:“你专程去找的太子妃,如何不知道?” “陛下明鉴,小人确实是去找太子妃的,不过,小人去的时候是晚上,看不清,摸到一个人床上就知是个女人,又是穿着亵衣,她跟小人说是伺候太子妃的宫女……”夜惊鸿擦汗:“后来小人才知那就是太子妃。” 付铮伸手撑着头,这都不能听了,还让他说什么说?别把陛下给带坏了。 结果,魏西溏继续:“后来又是如何知道的?” 夜惊鸿心虚道:“小人从宫里离开以后,跟小人那位朋友吹嘘小人入了太子妃的帐幕,结果他听小人说太子妃国色天香,也进了宫,然后……然后回来跟小人说了,太子妃娘娘腰侧有个天生的胎记,指甲大小,对上了……” 魏西溏差点掀桌子,搅乱后宫的无耻之徒! 付铮一看她的脸色,急忙开口:“夜惊鸿,你说这么多,和长公主一案有何关系?” “有啊!”夜惊鸿道:“后来宫里越来越难进,小人那相好的也没了,小人就没再去过,不过,小人那位相好的到时三五不时的入宫,有一回他突然跑来跟小人说,宫里那些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一个比一个歹毒,竟然还有女人联合奸夫杀人的……”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来,“人在哪?” 夜惊鸿目瞪口呆,“陛下,小人……” “你那朋友,人在哪?”她问,急切又狠厉。 夜惊鸿不由自主看向付铮,“这个……” 魏西溏走下台阶:“朕要知道,你那朋友现在何处,如何找到他。” “陛下,小人那朋友是个江湖人,不大容易找到,特别是他宫里那相好宫女跟着主子逃亡去南陵以后……”夜惊鸿小心道:“小人也不知他现在何处,又或者,他跟了她那相好的一起去南陵了也说不准。”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把人找出来,否则朕就砍了你的脑袋。” 夜惊鸿:“……”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脱身,“陛下,小人……” “再敢推诿一个字,朕要你人头落地。”魏西溏一句话堵住了夜惊鸿的嘴。 夜惊鸿赶紧抿着嘴,原本指着陛下看上他这事没指望就算了,还要掉脑袋,皇权大过天啊,他好惨。 “朕会派四个人护你一路周全,只要你把这人找出来,朕不会亏待你。” “那小人这个朋友……”万一把他这朋友给害了,怎么办?这会看看,眼前这位陛下分明就是个崇尚武力,动不动就喜欢拿砍人脑袋说事的皇帝,真可怕。 魏西溏道:“只要他如实供述,朕自不会为难证人。” 夜惊鸿沉默半响,道:“小人遵旨。”然后垂头丧气的出了皇宫。 等夜惊鸿离开后,付铮看向魏西溏,她看他一眼,道:“朕希望给长姐一个光明正大的复仇,不叫她连死,都被人怀疑。” 付铮点头:“臣知陛下心思,望陛下开怀。” 走了两步,魏西溏道:“陪朕去看看那二人。” 她换了便装,付铮带她去了大理寺狱的地牢,地牢内弥漫着一股混沌的浊气,人走进去,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魏西溏掩着嘴,跟在付铮身后下去,前面的带路的兵马快速分成两拨护在左右。 付铮回头看她一眼:“陛下可还忍得?” 魏西溏点点头,跟着径直走去。 柯大海一声“陛下驾到”,瞬间让守在地牢的一众狱卒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魏西溏走过去,看了眼周围,问道:“高泽在哪个狱所?” 牢头急忙应道:“回陛下,此人乃重犯,着人重点看守,在单独牢狱,小人这就带陛下过去,陛下这边请。” 众人过去的时候,高泽正盘腿坐在草堆里,蓬头垢面狼狈不堪,比刚入狱时受了不少,不知为了防止什么,手被反剪在身后戴着镣铐。 听到外面动静,高泽抬头,看到魏西溏的第一眼,便突然冲了过来,嘴上被绑了血迹斑斑的布条,他说话不便,只“呜呜”含着,见牢房外的魏西溏不明所以,他便突然跪了下来,一个劲的对着魏西溏磕头。 魏西溏走到他跟前,隔着栏杆看着他道:“你想说什么?” “呜呜……”高泽只能发出这个声音,依旧拼命的磕头。 魏西溏道:“你想说什么,朕倒是没兴趣听,既然你说话不便,那便安稳下。” 高泽的头开始撞着栏杆,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魏西溏笑笑,道:“朕猜着,该是担心你那位心上人吧?” 高泽的眼里露出些恐惧,然后他拼命点头:“呜呜……” “呵呵,”魏西溏笑道:“高大人不愧是个绿云罩顶的人物,这般境地还惦记着心爱之人。朕虽不是厌恶你二人,不过放心,罪名一日未定,朕便不会叫你们死,要死,也要让你二人死得应当才是。” 高泽摇头,又开始撞着栏杆,捆着他嘴的布条渗出新鲜的血来,他的喉咙发出几个声音,身边的人却隐约听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认罪,他伏法。 这是这么久以来,天禹第一个未正式审讯,未动刑,便主动认罪的犯人。 闻言,魏西溏后退一步,“来人,让他像模像样的说点话,拆了线吧。” 付铮上前一步,挡着魏西溏的视线:“陛下别去看,有些渗人。” 魏西溏只是笑笑:“无妨,再渗人的,朕也看过。” 高泽的嘴上满是流着血的伤疤,他几乎站立不稳,他跪在地上,上下嘴唇粘到了一块,嘴里都流了血,他对着魏西溏磕头:“长公主……是我杀的……和她无关,我认罪……我伏法,陛下……圣明,所有的罪都是我犯的,她是无辜的……” 魏西溏只是道:“来人,请高大人细数,签字画押。” 魏西溏出了地牢,自有人去审讯,听高泽供诉罪状,付铮看着她道:“陛下?” 她笑笑,道:“朕有些怕。朕怕再出意外,若不能找出人证,一旦出了意外,朕便会不甘心。父皇只有两日活命,若相卿炼不出父皇的救命药……只怕父皇都看不到复仇一日。”她有些自嘲,“朕在这事上可是有些执着,可朕过不了叫长姐的伸冤都不明不白这一关。换个人朕便手起刀落,偏偏不愿叫长姐死后再受这的委屈。” 付铮点头:“臣明白,陛下念及与长公主情义,不愿不清不楚,只想堂堂正正替长公主主张正义,严惩主凶。”   ☆、第090章 堂审 来替高泽做口供的正是孟大人,听着高泽供述,孟大人气的满脑门的火,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不要脸的夫君?竟然会因为对旁的女人心怀仰慕就杀死自己的发妻。 高泽十分配合,很快就做完了口供,把所有罪状都揽到自己身上,甚至主动要求尽快处斩,似乎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和董双鱼无关,把他处死,只要能保全董双鱼,他便心甘情愿。 魏西溏看着高泽签字画押的供书,道:“虽说这让叫朕不齿,不过,高泽对董双鱼倒是付了几分真心。真不知他若是知道董双鱼曾经做过那些事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付铮冷笑:“再有真心又如何?情投意合本无罪,可他们为一己私欲害人性命,便是罪无可恕。” “这供书实在离谱,说的董双鱼半分错都没有,似乎都是高泽的错。”魏西溏伸手把供书递给付铮,“先留着,夜惊鸿若不把人给你朕找回来,朕就让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找人。” 看她一眼,付铮也没说旁的,引着她往回走:“陛下不必纠结,人只要在,自然就能找到,只是,这时间上确实来不及,哪怕夜惊鸿三天就能奔赴南陵,来回也要六日,太上皇帝他……” 魏西溏直接道:“那朕就宰了相卿!” “陛下!”付铮还要开口,魏西溏依旧冷眼看他:“明知朕不爱听的话,便不要说。朕不想与你吵架。” 这话说的实在,倒是叫付铮不知道怎么开口,半响他点点头:“臣送陛下回宫。” 不过半夜的时候,付铮突然入宫求见,魏西溏被柯大海战战兢兢叫醒,她有些脾气,声音带着迷糊问:“什么事非要现在见?” “陛下,”柯大海跪在地上小心的说:“上将军带着个叫夜惊鸿的人,在外头求见。非要现在见陛下!” 一听是付铮带着夜惊鸿,魏西溏立马清醒一半:“叫人带他们去上书房等着,替朕更衣。” “奴才遵旨。”柯大海急忙叫人带上将军几人去上书房。 上书房里站了三个人,帝王摆场一出现,那三人急忙跪在地上:“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径直坐下,视线落在其中那张生面孔上,“搅了朕的清梦,说不出所以然来看朕能饶了你们。” 这几人里自然是付铮最了解她,上前一步替夜惊鸿说道:“回陛下,一日前陛下派夜惊鸿前往南陵寻找一位重要的目击证人,如今,夜惊鸿带回了此人。” 魏西溏看向夜惊鸿:“来自南陵最少也要十天半月,你是如何在一天之内找到此人的?可是随便拉了个人企图骗过朕?” “陛下,您给草民十个胆,草民也不敢呀。”夜惊鸿老老实实跪在地上,说:“草民奉旨前往南陵寻人,哪知道刚出金州没多久,赶到同集镇的时候,刚好就碰到了草民这位朋友,就是草民身边这位夏虾虾。” “什么虾?”魏西溏愣了下,看着那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颇有几分风流的采花大盗,怎么起了这样的怪名? 夜惊鸿纠正:“陛下,是夏虾虾!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夏,虾,河里鱼虾的吓。夏虾虾!” 魏西溏没好意思重复,这名起的有点搞人,念出来都拗口,“你就是那个进入皇宫搅乱后宫的采花贼?” 夏虾虾出于本能,就想勾搭下女帝,结果那小眼神还没抛出来,就被两道眼刀扎的后背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说勾搭了。 夏虾虾被扎的体无完肤,只能缩在脖子回答陛下的话:“正是草民。” 夜惊鸿抬脚踹了他一下,怎么能承认是搅乱后宫的采花贼呢?不想要命了? 不愧是多年的好友的夏虾虾立刻心神领会,又开口道:“陛下,草民不是采花贼,草民是采花大盗!” 夜惊鸿差点扑在地上,采花大盗比采花贼好在哪呀?还不如采花贼能救命啊,这货是不是没勾搭上陛下,脑子混沌了?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问:“夜惊鸿说,你往年曾数次出入后宫,曾经目睹过一桩奸夫淫妇勾搭杀人的命案,可有此事?” 夏虾虾应道:“回陛下,草民确实见过。” “在哪见过?何时见过?”魏西溏站起来,走过来,“一五一十跟朕说来,若有半句谎话,朕便砍了你的脑袋!” “草民不敢!” 次日早朝后,刑部尚书孟大人主审九华长公主被人谋害一案,在大理寺公开开审,听审的除了大理寺卿孙洙,还有九华长公主的父母双亲,太上皇帝与孙洙同坐,太上皇后则是隐在帘后。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被否认的董双鱼身份,也在主审中被核实确认,与高泽私奔至云德的女子,正是前太子妃董双鱼。 开审之前,这一消息被发布出去,董双鱼从地牢被带到公堂的路上,那些得到风声的百姓,特别是年长些的女人,纷纷朝着她吐口水丢污物,毕竟这是件丑事,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太子死后的声明又是好的,身为太子妃竟然假死跟男人私奔,这种的女人岂不是身为女儿家的耻辱? 当初害死九华长公主的所有在世人犯都被陆续带了上来,高泽是口口声声要认罪的,岂料他供述的罪状是揽了全责,和其他人说供述的矛盾点颇多,孟大人气的一拍惊堂木:“大胆人犯,你口口声声要认罪,却句句造假,没有半分真话!” 高泽自然不会承认,他如今就是为了保全董双鱼,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和孩子有什么问题,跪在地上大喊:“大人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 孟大人连夜见过夏虾虾和夜惊鸿两个采花贼,两人分开审问,证词前后皆能搭得上,且把宫里情形描述八九不离十,可以推断两人证词确实可信。 如今高泽一人揽下罪责,且他知道,原本活着的所有直接人证如今都不在世,除去其他宫女观察的只言片语,根本不会有第三个活人知道事情经过,为了保住董双鱼,他一口咬死所有去的错都是自己,甚至说是自己仰慕太子妃已久,主动勾搭。 高家院里的家仆都被一一叫上来问话,询问高泽那日表现,高湛也被带了上来,他跪在地上,没有正眼看高泽一眼,只是如实回答:“回大人,小人当时受龙潜之时的陛下所托,要给长公主带口信,只是一时忘了,半夜想起来求长公主的院子,本来是想叫丫头通传一句,谁知看到平日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在门外,一问才知长公主一夜未归,而大哥……竟然喝醉了在书房,小人当时心里便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为何会觉得不对?”孟大人追问一句。 “回大人,小人心目中的大哥,平日虽早出晚归,但从来不是乱饮酒之人,就算饮酒,也绝不会醉,偏长公主失踪一晚,大哥就醉了酒,小人才觉得蹊跷。”高湛道:“后来小人私底下查了大哥的行踪,发现大哥曾有两次穿着宫里的服饰,随着一个宫里公公入了宫,小人当时不知道大哥那样打扮入宫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想,该是去见太子妃的吧。” “高湛!你——”高泽只能说这两句,便被孟大人喝住:“真是不可救药,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怒目,这是你高家的兄弟,他言词和你高家下人全数对得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满口胡言乱语,如何认罪?来人,带董氏!” 高湛被人带下去的时候和董双鱼碰了个正着,他的目光带着深冷看了她一眼,可以说,都是这个女人害的大哥理智全失去,也是她间接让高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可惜不管是她还是大哥,竟然没有一点悔意,死到临头还要垂死挣扎一下,实在叫人气愤。 董双鱼被人带了进来,她满头满脸都是菜汁臭水,头上还有稻草,一张原本十分,貌美的脸,满是污物,白色的囚服都变成了灰色,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踉跄,整个人狼狈不堪。 她进了大堂,一眼看到高泽跪在地上,满身都是血迹,一看就是被用过刑的,她鼻头一酸,就要喊出来,高泽趴在地上,透过身体空隙看她一眼,对她摇了摇头,董双鱼立刻闭了嘴。 高泽的模样不必董双鱼好在哪里,他的脸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唇四周是被上了药,却能明显看到一圈被缝过的痕迹,拆了线,唇四周也是有伤口的,伤口未消,肿的很高,让那张脸看起来十分滑稽。 孟大人一拍桌子,“董氏,进入公堂还不下跪?” 董双鱼哭着跪了下来:“民妇叩见大人。” 想当初,这些人哪个看到她不是要跪下来叫声太子妃,恭敬说话的,如今她却只能跟他们下跪,董双鱼心里不知悔了多少次,如果她就忍了魏青莲,然后她和高泽离开金州去了大豫,是不是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可董双鱼没忍住,她故意让魏青莲看到,故意刺激她,故意逼的高泽退无可退。 事到如今,董双鱼知道不该杀魏青莲,正是魏青莲的死,才让登基以后的陛下说什么也要彻查到底,如果魏青莲不死,或许根本就没人想到起他们。 她趴在地上,抽噎着,又惊又怕。 “董氏,本官问你,你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假话,本官决不轻饶。”孟大人开始问她:“九华长公主遇害当天,可是去了你的宫殿?” 董双鱼刚要开口,身侧的高泽已经大喊:“大人,小人刚刚已经说过,长公主那日见过皇太后,确实要去见董氏,只是小人……” “放肆!”孟大人一拍惊堂木,怒道:“本官问的是董氏,你说什么话?来人,把这搅乱公堂的人犯压下去,重大十大板!董氏,你来回答!” 董双鱼虽然不知道高泽是怎么时候回的话,但是从刚刚高泽的华丽,她立刻抓到了重点,高泽说要去见,只是,很明显,高泽的意思,就是结果长公主和她没见上。 她和长公主遇害前没见上,那么推断的结果只有一个,长公主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这分明就是高泽揽下所有的罪,保全她的举动。 董双鱼听着外面大板落在人身体上的声音,高泽咬着牙一声未吭,半点都不后悔自己刚刚的提醒。 董双鱼跪在地上回答:“回大人的话,前一日长公主确实要去宫里见民妇,只是不知为何,长公主当日并未去找……” 孟大人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二人果真是一对,一个谎话连篇,说着认罪却无半分认罪的态度,一个不知廉耻,睁着眼睛都能说瞎话,来人!带人证,本官倒要看看,你二人还要如何狡辩!” 十大板后,高泽被人拖到堂上,他趴在地上依旧一声都不喊疼,只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董双鱼跪在他旁边,看着他的样子眼泪往下掉,小声唤道:“泽哥哥……” “公堂之上,不要吵闹!”孟大人喝道。 然后夜惊鸿和夏虾虾一前一后到了堂上,“草民叩见大人!” 听到两人的声音,董双鱼身体一僵,她猛的回头,待看清那两人的脸之后,瞬间脸色苍白,没有一分血色,摇摇欲坠就要倒下去。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孟大人已经发问:“堂下跪着的是何人?报上名来!” 夜惊鸿先应道:“回大人的话,草民二人本是江湖人士,因家境贫寒无以为生,偶尔做些鸡鸣狗盗之事,若是碰到长的不错的姑娘,顺带那个啥一下……” 孟大人怒道:“把话说清楚!公堂上哪有这样回话的?” 夏虾虾于是应答:“回大人话,草民二人以偷盗为生,因没银子逛不起青楼,随意偷盗的同时,看到长的好看的姑娘,还顺带睡一觉。” 夜惊鸿急忙补充:“不过,那些姑娘见我二人相貌英俊,都是自愿的,我二人从未逼迫过良家民女!” 周围听审的个个眉头皱了起来,却也没奈何,人家就是干这事的,没办法了。 孟大人便问:“你们身侧这个女犯你们可认得?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第091章 明日行刑 091 夜惊鸿和夏虾虾同时扭头去看,董双鱼急忙把头别过去,伸手遮住脸。 夜惊鸿往前爬了一步,扭头仔细去看,看不见脸,只好如实禀报:“回大人,草民看不清身侧女子的面容,是以不知此女是何人。” “董氏!”孟大人道:“把手拿开!” 董双鱼不敢不听,遮着脸的手小心的拿开,夜惊鸿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哦”了一声,喊道:“小翠!” 这声小翠喊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夏虾虾看完以后,抵抵夜惊鸿:“什么小翠?这分明是太子妃!” 夜惊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小翠就是太子妃!” 孟大人提醒:“夜惊鸿,夏虾虾,你们二人和董氏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的话,草民早几年的时候,和董氏有过一夜露水姻缘……”夜惊鸿急忙说道:“不过草民那时候不知道那是太子妃,董氏跟草民说,她是伺候太子妃的丫头,叫小翠……” 董双鱼急忙辩解道:“你胡说!你含血喷人!” 夜惊鸿急忙道:“小翠,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当时你不是还喊着快活死了?怎这会就翻脸不认了?” 夏虾虾不甘被人冷落,跟着也跪着朝前走了两步:“他跟你睡了一夜你不认识,那你总该认识我吧?我们俩可是睡了好多回了……” 董双鱼顿时尖叫起来:“你胡说,你们俩联合起来污蔑我!大人,大人您千万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民妇曾是太子妃,久居深宫,哪里会认识这样的市井无赖?” 夜惊鸿自认是个极有作为和操守的采花贼,当初他一度以自己睡了太子妃在同行里头炫耀,哪里想到睡完了这女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夜惊鸿当时就怒了,“大人明鉴,草民虽时常做些鸡鸣狗盗之事,却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草民在江湖上可也是有些脸面的人,岂是市井无赖之辈?大人,草民可是有证据的,当日草民在宫里头的时候,跟草民有过露水姻缘的那个女子,腰侧有一处胎记……” 夏虾虾补充:“血红色的。” 夜惊鸿在自己腰侧比划了一下,“在这个位置!” 夏虾虾又补充:“嘴巴形状的。” 夜惊鸿看他一眼,较劲似得说:“草民还摸过!” 夏虾虾继续补充,一脸真诚道:“草民亲过。” 董双鱼已经羞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那边高泽突然“噗”一下喷出一口鲜血,他哆嗦着跪在地上,满身血迹让他看起来有些渗人,有些恐怖。 别人不知道,高泽能不知道吗?董双鱼腰侧确实有个血红的唇形胎记,当时他一直以为那只有自己才能摸到碰到,比较是在腰侧位置,太子是不可能注意这些细节的,他最喜欢在亲热过后亲那块胎记,觉得像唇形,就像有人亲在上面一样。 一直以为是自己独一无二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连续两个男人都知道,为什么? 高泽吐完血,他睁着眼看向董双鱼,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他们……” 董双鱼被吓的全身都在哆嗦:“不是的!不是的!泽哥哥……” “堂下嫌犯不要吵闹!夜惊鸿,夏虾虾,讲重点!”孟大人也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两个采花贼怎么什么话都敢讲?廉耻之心何在? 夜惊鸿和夏虾虾瞬间老实了。 孟大人道:“来人,找两个婆子,带董氏下去验身!” 董双鱼一听,顿时尖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你大胆,本宫是前太子妃……你们敢这样羞辱本宫……” 如今哪里还记得什么前太子妃,对于一个名声坏到如此地步,不但守寡期间偷人,还跟男人私奔的女子,别说是太子妃,就算是皇后也没人尊敬,更加不会因为她的话有所顾忌。 两个婆子上来,一边一个,直接把董双鱼叉起来带到后堂验身。 高泽面如死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清楚的知道,他身侧这两个男子,是江湖上的人,还是两个采花贼,而这两个采花贼,和鱼儿有过肌肤之亲,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鱼儿身上腰侧有个胎记? 不多时,那两个婆子把董双鱼又拖了出来,“大人,老奴二人刚刚已验证,董氏腰侧确实有个唇形的血色胎记。” 孟大人点头:“董氏,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董双鱼快要哭晕在后堂,被带上来以后就是拖上来的,两条腿完全不能迈动,当年前呼后拥周围满是阿谀奉承的盛况似乎还在昨天,她若是知道自己会落入今天的田地,又怎会一步步让自己走到现在? 两个婆子把人放下就退了,董双鱼跪在地上痛哭,孟大人哪里管她想那么多?为了长公主的案子,陛下不知亲自过问多少次了,今天要是不把这案子给审了,岂不是还要拖上很久? “董氏,你可知罪?”惊堂木狠狠一拍,孟大人喝道:“你身为皇家儿媳,不守妇道在先,谋害长公主在后,后竟然还与男子私奔,简直罪无可赦!还不快从实招来?否则本官可就要用刑了!” 董双鱼一边哭,一边去看高泽,高泽却依旧不动,眼里一片死灰,她慢慢扭头,兀自开口:“当年太子亡故,民妇独居深宫,每日面对的人只有跟随民妇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能随意欺负,吃食用度都是挑旁人用剩下的,民妇孤苦无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想起自己凄惨,董双鱼难以控制哭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后,她突然抬头,提高声音,近乎喊了出来:“凭什么?就因为太子死了,我既不能出宫,也不能改嫁,唯有坐收深宫直到老死,凭什么我要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连个普通百姓都不如,她们要是死了夫君还能改嫁,为什么我便不能?” “就因为皇权大过天,我便要把自己一生都这样埋没,我也是人,我也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无人可以说话,我甚至都快忘了如何讲话……我念了那么多书,认了那么多字,到头来却只能坐在一个小小的偏殿里,回娘家散散心都不能,为什么这样对我?我还年轻,我的一生那么长,我为什么要替一个死了很久的人一直守着?”董双鱼哭了出来:“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孟大人看着她道:“即便你觉得不公,这也不是你杀人的借口。更何况,你杀害的还是一直对你友善,经常出入皇宫陪你聊天说话的人。既然你觉得无人可说,不敢说话,为何碰到这样一个心底良善愿意陪你的人,你还要害她?” “良善?”董双鱼脸上含着泪笑出来,声音越笑越大:“她哪里良善?她到我面前,不就是为了显摆她有多幸福?过的比我好,她有夫君,而我没有,她有家人,而我还是没有?她分明就是刺激我,告诉我她过的多好!她带着一张虚伪的嘴脸来嘲讽于我……” 太上皇帝的两手紧紧握成拳头,极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冲过去亲自动手杀了她,他的青儿自幼就是个心底善良的孩子,未曾有过半分害人之心,到了这女人嘴里,却被她曲解到这般境地,究竟是怎样的心理,才让她这样揣测一个心底没有半分恶意的人? 太上皇后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双玉手快把手里的帕子抓成一团,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就冲出去,亲手杀了外面那对狗男女。 孟大人看着满脸是泪一脸疯狂的董双鱼,暗自摇了摇头,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活路可走?自作孽不可活呀。 “董氏,你身侧这两人指证与你有过不洁关系,可有异议?” 董双鱼经过刚刚的激愤,这会已经平静下来,她低着头,嘴里道:“我凭什么要替一个死人守活寡?守了一年又一年,没人关心,没人说话,我被人遗忘在深宫一角,又有谁会在乎我?我熬啊熬,熬啊熬,我生不如死……那天晚上他到了我的寝宫,我也不想……可是我受不了,又没人有在意我,我凭什么只能守着一个死去的太子?再说,是他主动勾引我,我有什么办法?” 外面听审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嘘声,还有把这个当借口的,你要是不上钩,人家再怎么勾引也不成呀。 孟大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道:“你说是夜惊鸿送上门的你没办法,那这边这人不止一次去找你,你有个机会呼救拒绝,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他?你分明就是不守妇道在先,才让人有机可乘!” “就算这样又如何?”董双鱼反驳道:“难不成我年纪轻轻就要守一辈子身?凭什么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死了一个老婆还可以再娶,死了一个妃子还能有更多的妃子,我却不能?我死了夫君,我便要替他守身如玉,凭什么?” “既然你有了相好,为什么还要找人给我带话?”高泽在一旁突然开口,他木然的跪在地上,声音平板无波:“为什么还欺骗于我,说你在深宫有多痛苦?为什么求我带你出宫?”高泽突然吼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为你舍弃一切,为你杀人,为你冒险,你竟然骗我?鱼儿,你怎能这样骗我?” 董双鱼扭头看着,眼泪顺着脸颊一个劲的往下流,拼命摇头:“泽哥哥对不起,我那时候别无他法,我找不到你……我若是知道……我绝对不会……” 高泽的眼里冒着火,他咬着牙说:“我以为你是这世上最纯洁无暇的人,你却用不贞来回报与我?你如何对得起我?” 董双鱼哭着说:“我不知道……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与你联系上以后,我便没再理会……泽哥哥你要信我……” 夏虾虾忍不住开口:“草民可以作证,太子妃突然有一天让草民不要去了。草民是个言而守信之人,她答应当天睡完最后一觉便断了关系,草民后来便没去过……” 高泽“噗”一下再次喷出一口血,终因失血过多体力透支,直接按着胸口扑倒在地上。 董双鱼急忙去扶他:“泽哥哥……” 高泽狠狠伸手一甩,他气喘吁吁有气无力道:“我以为我成就的是一生姻缘,不成想竟然一场天大的笑话!我以为我铤而走险为为我心爱的女人肝脑涂地,如今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被你玩弄鼓掌的玩物……” “我没有,”董双鱼哭着说:“泽哥哥,我真的没有……泽哥哥……” “你别叫我!”高泽低着头,努力想撑起身体,“是我看错了你,我现在甚至怀疑,你肚里的孩子是不是是我的?” 董双鱼猛的睁大眼,她拼命摇头:“泽哥哥,泽哥哥你不能这样怀疑我?”她哭着说:“自从有了你,我便再也没接触过他人,泽哥哥你要信我……” 孟大人皱着眉头,猛的喝道:“够了!你们把公堂当成什么了?”看了眼董双鱼,道:“董氏不忠证据确凿,再说你联和你的奸夫高泽谋害长公主一事!来人,再带人证!” 被带上来宫里的一个太监,条理清晰的把当初长公主见过皇太后以后,又去找董双鱼的过程说了一遍,跟着又上来一个宫女,她是替魏青莲引路前往太子妃所居偏殿,当时是奉了皇太后身边一个嬷嬷的令送魏青莲过去的。等他进了偏殿,那宫女才退回去复命。 两个人证出来,就是为了证明魏青莲去过太子妃所居偏殿,这和高泽之前所说半途被叫回去的证词完全不同。 而夏虾虾则是最关键的人证:“草民其实原本的答应过太子妃断了联系,不过,草民之前去寻太子妃的时候,曾在太子妃偏殿的梁上藏了件草民从旁人那里顺来的物件,个子有些大,一直带不出去,所以就藏在梁上没人知道,后来发现宫里有些混乱,有不少人偷偷带东西,只要给宫门口的守卫一些银子,就能带走一两件东西,草民那日就想去把东西取回去……” “后来又怎样?”孟大人问。 “回大人的话,草民溜进店里,就看到一个老婆子带走一个漂亮的美人朝前走,草民还奇怪,怎么主子不出来见人,尽让一个老婆子把人往里头带?”夏虾虾说:“草民反正也是要进去的,但是怕被人发现,就从另外的地方进去了,等草民绕到外面,想伺机取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什么动静,有个女人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好像是说不知廉耻恶心之类的话,草民还以为自己被人发现骂的是草民,撒腿就跑,结果没人来追,草民好奇心又回头去看,发现这个人。” 夏虾虾指了下高泽,认真看了看,道:“当时比现在好看,正把枕头从那美人的头上拿开。草民虽说会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可是草民从未因财害命,是以当时十分害怕,东西也顾不得要了,就赶紧离开……”然后他还叹息一口气,道:“草民当时就想叫人救人,看能不能救过来,不过,草民自己入宫就是偷偷摸摸的,要是再把人引来,不定就把草民当刺客杀了,草民只能先行离开。” 孟大人问:“人犯高泽董氏,你二人还要狡辩什么?” 董双鱼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哭着喊:“泽哥哥,孩子真是你的……你原谅我……” 高泽垂头跪在地上,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想法。 他承认魏青莲很好,她什么错都没有,温柔体贴善良,努力当个好妻子,从不以她的郡主身份压人,她是金州淑女的典范,可他不爱她。 抓着他胳膊的两只小手柔弱无力,她的哭声还在耳边,高泽依旧会心疼,想安抚,可他更多的是觉得心凉和痛恨。 她一定不知道,当初他接到她的求救信时是多么喜悦多么激动,他以为自己是她的救世主,却没想到,原来他不过是她挑拣剩下的一根稻草,一根最后可以带着她逃出皇宫的稻草,因为她知道,这世上不管哪个男人多喜欢她的身体,都不会有第二个甘愿像他一样不顾一切的付出。 如果没有她,他一定也会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的活,依靠腾王府的庇护一切安好,和魏青莲一定也可以慢慢熬到今日,他知道魏青莲喜欢他,喜欢的不顾一切要嫁给他,所以他放肆的利用她的善良,哪怕看出她有怨言,她不愿意,可他也知道怎么哄她。 就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选择,他有了自己喜欢的女人,而那个女人需要他。结果呢?他不过是个被人她挑剩下的,又或者,她在遇到更好的人后,她首选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高泽突然笑了两声,笑的有点古怪,然后他开口,声音木然,犹如僵死之人:“草民无话可说。长公主是草民亲手杀死,趁着夜色扔到河里,假装她是溺水而亡……” “你为何要杀长公主?” “因为她去偏殿找太子妃,看到我和太子妃在……”他低着头,沉默半响才道:“在行鱼水之欢。怕她对外乱讲,所以情急之下,我拿了枕头闷死了她……” 门外瞬间,骂声一片。 后堂传来哭声,太上皇帝咬着牙,闭着眼,握成拳的手重重的捶着桌面,然后他站起,进了后堂。 “长公主是个知礼守礼的大家闺秀,如何不知他人寝宫不能随便出入?她如何会看到你二人再行苟且之事?”孟大人怒道:“还敢不说实话?” 高泽又道:“当日我确实看到一直伺候太子妃的嬷嬷在她身后,是她引去的。” 董双鱼一听他这样说,顿时满心惊惧,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低着头哭起来:“泽哥哥,你不管我们的孩儿了?” “鱼儿,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高泽颓然道:“即便如此,我虽寒心,却也不悔与你的一段时光,只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至于孩儿……”他苦笑道:“我虽盼着他早日到来,可他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你我二人的处境就是如此,更何况他?” 董双鱼哭着摇头:“泽哥哥,我若是知道你会这样帮我,叫我等上十年我也等得……泽哥哥你原谅我……我们的孩儿,你真的忍心吗?” 高泽犹豫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鱼儿,我现在心如死灰,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泽哥哥……”董双鱼瞬间哭了出来。 孟大人听不得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道:“真是够了!董双鱼,你招是不是招?”孟大人怒道:“来人,上刑!死到临头都不知死!” 两个衙役拿了拶指上来,强行把董双鱼的手指在刑具上固定,董双鱼瑟瑟发抖,“不要!不要啊!”她再次扭头,看着高泽哭道:“泽哥哥你救我……” 高泽闭着眼,半响他睁开眼,颓然道:“鱼儿,你招了吧。我们俩一起死,不枉我此生为你做尽恶事……” 董双鱼顿时绝望的哭出来:“泽哥哥……” 孟大人最后问道:“董氏,本官最后问你,你招不招?” 董双鱼看着自己的手指,原本金州最秀美的一双手,如今却被上了刑具,她看着高泽,眼泪一滴滴的往下掉,她眼睛看着高泽,嘴里却道:“我招!” 她一边落泪,一边说:“我嫉妒长公主有泽哥哥,嫉妒她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得到泽哥哥,而我只能偷偷摸摸,有时候漫长到一个月才能见到他一回……我当初嫁给太子并非心甘情愿,我本以为拿我换个皇后之位也是值了,不成想太子未登基便没了,我付出了自己,却什么都没得到,我不甘心……” 董双鱼抽噎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喜欢泽哥哥,我一直都喜欢他,可魏青莲却嫁给了他,泽哥哥每次入宫去找我,都要说不能让她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他爱的人是我……” “所以你就想杀她?” “对!”董双鱼点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说:“我要她死,只有她死了,泽哥哥的心里才能完全有我,我才不担心他会抛弃我……我故意让人把她引后殿,故意让她看到我和泽哥哥在一起,我要她恨,我要她妒忌,我要她知道泽哥哥是我的……” “你如愿了吗?”问话的人不是孟大人,也不是其他人,而是魏西溏。 周围所有的人,包括门外的百姓在看到她的时候,瞬间跪倒一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径直走向孟大人刚刚坐着的位置,在上面坐下,“平身。” 董双鱼哆嗦着身体抬头,牙齿剧烈的打着哆嗦,她看着座位上的人,咬着牙道:“如愿了!她又嫉妒,又生气,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魏西溏勾了勾唇角,冷笑:“你倒是高看自己。朕告诉你长公主的反应,她会恶心,她会为自己瞎眼看上这么个东西后悔,为了这么个东西不惜和家中父母双亲闹翻非要下嫁而觉得自己可笑。” 董双鱼提高声音:“不可能!她会嫉妒,她会发狂,她会恨我抢走了她的夫君……” 魏西溏依旧冷笑,“长公主遇害之前身怀有孕,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腹中胎儿身上,她为了保护胎儿,正要离开金州躲避内乱,你以为她会为了这样的男人去妒忌?长公主是良善,但不是懦弱,别把你的心思加在长公主头上,污了九华长公主的名声!” 高泽猛然抬头,他第一次听说魏青莲怀孕,原来她怀孕身孕,原来他杀死的不说魏青莲,还包括他的孩子! 高泽的手微微发抖,孩子!他可以不在乎魏青莲,可他在乎孩子,他想要孩子,所以他才那样迫切董双鱼腹中的儿子,偏偏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她腹里的孩子是不是他的。她能在皇宫那样的危险的地方和两个男人有过关系,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看不到的时候,她也会背着再找别的男人? 怀疑和猜忌犹如毒蛇一样,吞噬他的心,魏青莲再不好,他再不喜欢,可魏青莲是以处子之身出嫁,她格守妇道循规蹈矩,深居简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对不会出后院。高泽敢断定魏青莲到死都只接触过他一个男人,却不确定董双鱼究竟接触了几个男人。 这是两个采花贼被捉到查出的,那那些没查到不知道的呢? 高泽突然笑出来,笑的有些狂乱,“我就是罪有应得……就是报应……”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倒是看得透。”魏西溏道:“听你这几个字,倒是叫朕觉得有了几分当年亡太子辅臣的仪态。可惜终究也是个无耻之徒无能之辈。” 然后她站起来,看着下面那一男一女,道:“罪犯高泽,与太子妃狼狈为奸,杀妻灭子,谋害皇家公主,违背人伦意图与太子妃私奔,包庇同案犯,意图隐瞒实情,巧言善变拒不认罪。数罪并罚,削官革职贬为庶人,此等败类不配为人夫为人父,判休夫和离,判高泽以三千刀凌迟处死,一日三百刀,十日完刑。” 她走下来,看着高泽一愣震惊的表情的,道:“孟大人记得替朕找个熟练的屠夫,可别一刀就死了!” 孟大人急忙跪下道:“臣遵旨!” “你——毒妇!”高泽突然疯了似得要站起来朝她面前冲过来,不妨被早有防备的衙役一下子按在地上,“陛下面前还敢放肆?老实点!” 魏西溏笑:“公然辱骂朕,罪不可赦,再加三百刀!” 高泽全身颤抖的低下头,甚至看不清眼前地面,三千三百刀! 宣判完高泽,魏西溏扭头看向瘫在地上的董双鱼:“太子妃董氏,不守妇道玷污后宫,以怨报德心思歹毒,谋害皇家公主在先,辱骂天家帝王再后,假死私奔玩弄天家威权,证物证面前心存侥幸拒不认罪,数罪并罚,”她看着董双鱼,在董双鱼惊恐的眼神里开口:“剥太子妃头衔,贬为庶人,太子妃陵寝移出皇陵。判以宫刑,若宫刑不死。” 董双鱼一下子哭了出来:“不!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泽哥哥,我们的孩子……” 高泽突然挣扎道:“她有身孕……她有身孕……”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朕倒是忘了,董氏有了身孕,宫刑确实有些过了。”她转身对孟大人道:“稍后请个大夫,替太子妃号号脉,既然生不生都是死,生下来更是可怜。” “毒妇!”董双鱼突然对她喊道:“你就是毒妇!你才是心肠歹毒的毒妇!” 魏西溏只是看她一眼,道:“传朕旨意,金州董家枉以世族大家着称,欺上瞒下欺君判主,剥世族袭位,贬为庶人,诛九族。逃离金州的董家一众,加倍追讨,朕要金州董家九族皆失。不必带他们听罚,朕不愿看到董家人的嘴脸。” “你——”董双鱼站起来就要往魏西溏面前冲,魏西溏纹丝未动,漠然道:“董氏罪加一等,宫刑之行,行三百刀凌迟。” “啊——”董双鱼的身体一软,再次瘫在地上。 魏西溏看了眼那两人,又道:“带罪臣高家听罚。” 高夫人的身体在打着颤,走路的时候甚至走不稳,高家一众微微颤颤被人带了下来,高家几个大家长带头跪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魏西溏抬脚,一步步走出堂审大堂,走到带头人面前,道:“长公主下嫁高家,本该是你高家之福,长公主生性良善,心思单纯,一心一意为高家着想,你高家上至主子夫君,下至丫鬟奴婢,却欺长公主心善,任意挥霍长公主的善心,你高家目中无人欺人太甚,你们若有一人有半分心思替她想过,长公主也不会落得个被你高家嫡长子害死深宫的下场!” 太上皇后哭的不能自己,完全不能控制情绪,太上皇帝一见她这反应,急忙把人扶着,退出后堂。 魏西溏的眼中含了几分泪,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道:“若说高泽该三千三百刀凌迟处死,你们高家上下也该一人挨上三百刀!”她深呼吸一口气道:“朕,念及高家世代出相爷,尽心尽力替扶持天禹,免凌迟,高家三百八十口人斩首处死,金州高家一百二十九人一个不留,逃离金州的那些人,虽远必诛!” 她抬脚,走到高湛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他跪在地上的身影,问:“高湛,你可有话说?” 高湛把头垂的更低:“谢主隆恩!” 魏西溏盯着的他的背影,半响,她再次深吸一口气,道:“自古登基新帝不杀生,夏春两季不见血。朕以女帝之身登基,天佑朕体,不妨再破个例,权当寄慰九华长公主在天之灵。所有人犯,明日行刑!”   ☆、第092章 拿出来 跪下满地的人,在听到女帝的话,顿时先后发出阵阵哭声。 一众人犯,陆续被人带了下去。 堂审结束。 后堂之内,太上皇后难以自禁,甚至连站都站不直,她哭道:“我青儿那般良善,从未有过害人之心,他如何下得了手害我青儿性命……他死了又有什么用?他死了能叫我青儿活过来?” 太上皇帝把她揽在怀里,低声道:“柔儿,我知你伤心难过,也知你心疼青儿,如今池儿替青儿报了仇,你切勿哭坏身体,若青儿在天有灵,见你这副模样,必会愧疚难当。” 太上皇后伏在他的肩头,哭的不能自控。 魏西溏踏入后堂,在原地站了一会,才道:“母后,父皇说的对,若是姐姐知道母后这样为她哭,必会自责,反倒不能安心。孩儿送父皇母后回宫,母后切记保重身体。” 皇帝龙辇起驾回宫,堂审官员跪了一片送至门外。 回到皇宫,魏西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相卿。 皇宫偏殿院内,相卿盘腿坐在地上,两个孪生小童端坐两侧,面前摆着一方小桌,小桌正中放着的是一副棋盘,旁边则放着茶壶茶杯。 魏西溏进院的时候,小童正在沏茶,抬眼看到她进门,离开放下手里的器具,跪在地上大声道:“参加陛下!” 相卿扭头,坐在地上未动,身体却伏了下来:“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免了。”魏西溏走到他面前,在小桌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相卿手里指着一粒黑子,他伸手,那粒黑子落到棋盘上,道:“陛下今日怎有时间到相卿此处?”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明日最后一日,朕要知你炼药进展。” 相卿只是淡淡一笑:“陛下费心了。” 魏西溏面无表情,伸手从旁边的罐里掏了一粒白子,落了下去,“仙尊可有想清楚?” “相卿一直都很清楚。”相卿抬头看他一眼,脸上依旧带着了笑,只是换了套灰色的长袍,倒是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的情绪,“没想清楚的是陛下而已。” 魏西溏抬眸,“别告诉朕,你根本没炼药。”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之令,相卿如何敢不从?只是陛下给相卿的是四日为限,还差明日一日,药自然还没炼成。” 魏西溏的脸色略缓了缓,半响才道:“前两日你去请了父皇过来,说了什么?” 相卿伸手落子,道:“竟然替太上皇帝陛下炼的药,自然要征得太上皇帝陛下本人的同意,相卿不过问了太上皇帝陛下几个简单问题罢了。” “你问了什么?”魏西溏盯着他看。 相卿依旧淡笑:“陛下若是好奇,为何不亲自去问太上皇帝陛下?相卿不过炼药之人,即便问了,太上皇帝陛下若是不愿答,相卿也别无他法。”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相卿,你最好记着朕三日前的话,若是父皇没了,你也活不了。” 相卿慢条斯理的端过茶,送到她面前,道:“相卿自然记得,若是陛下想杀相卿,相卿必将束手就擒听天由命。” 魏西溏看了眼他递过来的茶,伸手接了过来,“记着便好。”顿了顿,她又垂下双肩,道:“明日是最后一日,看样子母后还不知此事,若是母后知道,真不知她会如何反应……” 相卿脸上的表情未变,只道:“陛下,太上皇后殿下远比陛下所想要坚强的多。” 魏西溏揭开杯盖,“你又不懂母后,如何知道她?朕未能保护长姐,已是后悔莫及,但望父皇能平安无事。”说完,她抬头看向相卿,道:“相卿,朕并非非要杀你不可,只是盼着你能再炼一味药救父皇性命。” 相卿垂眸,手上的棋子慢条斯理的落下,道:“陛下可是忘了,凡事皆有代价?”他缩回手,道:“当初陛下对相卿说,只要能救太上皇帝性命,绝不反悔,相卿救了他性命,他却不得不承受焚心蚀骨之痛,后来陛下又让相卿除去太上皇帝陛下身上的痛疼,却又只能得七日之命。陛下可有想过,这一次,太上皇帝陛下又会有怎样得苦楚?陛下可又想过,太上皇帝陛下可愿一次又一次这样承受身体之苦?” 魏西溏坐在原地未动,半响她道:“这世间,有几人做到他那样为人父之心?朕不忍母后此后独居世间,朕也不愿失去这样的父皇。哪怕他的存在会威胁到朕来自不易的皇位。” “若是这样,陛下为何千辛万苦要夺皇位?”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不过是舍不得这亲情罢了。” 魏西溏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是,朕确实舍不得,望相卿救父皇性命。” 相卿的脸上挂着淡笑,伸手放下杯子,道:“药,相卿已在炼制,只是,成功与否,还在天意。” 魏西溏坐着没动,面前一盘棋下了大半,她看着棋盘,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却久久未落下,半响,她突然站起来,伸手把棋子丢回罐里,道:“药,必须成功。”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相卿坐在原地,看着面前的棋局,不由一笑,“明知是输,何必强求呢?”伸手落子,截气断路。 魏西溏是带着气回的寝宫,到了宫里以后把宫女太监赶走,对着一根柱子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踢完了,撒了气,又整理下仪容,去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的宫殿。 自打她登基以来,宫里格外清净,没有恼人的后宫争斗,也不必担心有人谋划乱七八糟的事。 肖以柔的情绪已被安抚下来,她低着头坐在榻上,眼睛红肿,一言不发。身侧的太上皇帝正低头帮她捏着胳膊,口中还道:“柔儿,日后自己要学着调节,别轻易动怒,可知道?池儿平时政事繁忙,怕是顾忌不到,红儿和静儿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出嫁……”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想要把自己担心的那些一股脑说出来才肯放心,“日后池儿若是有什么事,还要指着你提醒一二……” 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然后她伸手,轻轻抚在他的腰侧,却一言不发。 太上皇帝垂着眼眸,他并不算老,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却因魏西溏的登基不得不灌上“太上皇帝”的称号,这个称号倒是让他显得老气不少。 他肋骨有处伤,伤口周围黑色的皮肤逐渐扩大,已蔓延到胸膛的位置,肖以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被吓的直哭。 让魏西溏没想到的是,他在第一晚便对肖以柔如实相告,其实他只有七日活命。 既然注定他要离开,他不愿欺瞒她到最后,他这一声都没有骗过她,更加不愿在最后关头骗她。她确实比魏西溏以为的更加坚强。 太上皇帝伸手抓着她的手,“柔儿。” 她抬头看他,眼泪满是眼泪,他笑笑说:“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一定陪着池儿,帮她一起守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 肖以柔点头,“妾身记得……” 他伸手擦她脸上的眼泪:“别哭,你这一哭,倒是叫为夫有些难过。” 魏西溏站在外面,柯大海小声问:“陛下,可要通传?” “不必。”魏西溏开口,“不必通传,回去。”言毕,她又原路,慢慢走回去。 柯大海跟在后面,小心的问:“陛下,不是要回去?” 魏西溏站住脚看了眼天色,又道:“陪朕去个地方。” 这是皇帝的命令,柯大海不敢不从,也只有上将军在身边的时候,才敢劝说两句,其他人压根不敢开口,别看陛下柔柔弱弱,实则她满身杀机,袖子里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要了人的命。 再则,陛下身边一直跟着个不善言辞的青年,那人存在感极低,不过,只要那人跟着,连上将军都会放下几分,说白了,陛下自己有本事就算了,连陛下身边跟着的人也有本事。 换了衣裳后,魏西溏大理寺后的死牢,死牢里关满了明日要处斩的人犯,那些人犯一看到她过去,一个个抱着栏杆哭喊:“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 两边有将士过来清场,动刀身拍打着栏杆,断喝:“都老实点!” 大理寺卿孙洙闻讯赶来,亲自领路,“陛下,这边请,高湛公子被单独关在这个牢房。” “开门。” 有牢头过来拿钥匙打开门,魏西溏抬脚走了进去。 高湛穿着白色的囚服,盘腿坐在木板搭的床上,闭着眼不知在干什么,动到动静也没睁眼,只是嘴里说道:“谢谢牢头大哥,我现在不吃,您先撤了吧,等饿了我自会吃的。” 桌上摆了两个小菜,还有一晚白米饭,清淡的很。 魏西溏慢慢走近,开口:“你瘦了就是因为不吃东西?” 听到声音不对,高湛忽一下睁开眼,一骨碌从木板床上爬起来,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罪人高湛,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她在他面前站定,脸上没什么表情。 高湛慢慢爬起来,伸手把凳子搬过来,在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陛下,这地方不干净,您就将就一点。” 抬眸看了他一眼,魏西溏坐了下来,指指木板床:“坐。” “谢陛下赐座,”高湛也坐了下来,他伸手抓了抓头,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没想到好几年没见,再见陛下会是这样。” 魏西溏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高湛又说:“其实小人一早猜到大嫂出事那晚跟大哥有点关系,不过那时候没证据不敢乱说。等走了以后,陛下已经去了西关……陛下,西关那边好玩么?” 魏西溏依旧看着他不语。 高湛自己又唠叨:“唉,一想起明天就要看不到陛下和付大哥,就有点伤心,不过没关系,小人就当去西关玩了。唔,陛下你怎么不说话呀?” 魏西溏只是盯着他看,高湛被她看的有些拘谨,自己伸手扯了扯身上的囚服,道:“不知陛下要来,小人这身上的衣裳也没来得及换,”默了默又说:“其实想换也没的换……” 他终于停下无意义的话,不安的坐着,倒地是没动。 他不说话,魏西溏倒是开了口:“朕记得,你之前最怕死。” 高湛点头,“谁都怕呀,谁不知道命是好东西。” 她又说:“你总是替自己的命担心,觉得自己要是英年早逝是天禹的损失。” 高湛再次点头承认,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是,小人还没娶媳妇呢。” “你为了活命,倒是想了不少法子。”她又说。 高湛低着头,哼哼唧唧:“可不是,陛下登基之前,老喜欢欺负人……” 她看着高湛,慢慢的说:“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只要能让你活命的,你就什么法子都想。” 高湛只好说:“陛下,那些是求生本能,换谁都这样。” 魏西溏闭了闭眼,最后她咬着牙道:“你为了怕自己日后犯下死罪,还央着朕,写了张免死牌!” 高湛瞬间闭嘴,抿着唇不知说什么。 然后她问:“免死牌呢?拿出来!” 高湛沉默着。 “朕让你拿出来,听到没有?”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道:“你若拿出来,还作数。” 高湛依旧沉默着,隔了好一会他才问:“陛下就不怕我真的拿出来以后,我非但不感谢陛下不杀之恩,反倒恨陛下杀了我高家四百口人?” 魏西溏看着他,慢慢松手,点头:“说的是!恨又怎样?这世间,日后恨着朕的人不计其数,不多你一个。” 高湛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半响,他突然对着魏西溏咧着嘴一笑,说:“我就知道陛下还是对我好的。”虽说人瘦了不少,除了眼睛看着大了点外,其他还是那样,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有了点当年高小胖的模样,他兴高采烈的说:“我就知道陛下舍不得砍我脑袋。” 魏西溏避开他的眼睛,只伸手道:“拿出来!” 高湛笑眯眯的看着魏西溏,说:“丢了。” 魏西溏压根不信,这世上任何人都能把那东西丢了,只有高湛不会,因为他不是一般二般的怕死,“拿出来!” 高湛伸手往自己怀里掏,然后把手拿出来张开:“没了。” “高湛!”魏西溏咬牙:“朕看你真是活腻了!” 高湛还是笑眯眯的看她生气的模样,嘴里道:“陛下,你生气时还跟以前一样吓人。” 魏西溏问:“你拿不拿?” 高湛抿嘴,隔了好一会才说:“陛下,虽说就算我活着也没办法记恨陛下,但是,我也没法像以前那样对陛下,否则我心里会觉得愧对整个家族,所以陛下,您还是让我陪着我娘他们一起吧,刚好去跟长公主赔罪,希望长公主到时候别生我气,我给她做牛做马补偿这一世。” 魏西溏看着他,声音有些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哑,隔了好一会才道:“你真的想好了?” 高湛点头:“想好了,我在知道大哥跟长公主遇害一事有关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是高家欠长公主,也是欠陛下的。陛下对董家大开杀戒,却只杀了高家一族……”他说着,已经后退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草民作为高家子弟,代高家族人谢陛下开恩!” 魏西溏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的高湛,道:“明日行刑朕不会到场,此一见便为永别,你好自为之。” “草民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转身,直接拉开牢房的门,甩手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面,便看到付铮等在外面,她此刻心情不佳,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没说,甩手便走。 付铮看了眼牢房的门,抬脚走了出去:“陛下!” “别跟朕说话!”魏西溏脸色阴沉,面带怒容,一看心情就不好。 付铮跟着她没停:“陛下!” 魏西溏猛的站住脚,转身,怒道:“朕的话听不到?!” “臣有事要奏!”付铮跟着停了下来。 魏西溏问:“天大的事?” 付铮摇头:“不是。” 魏西溏便道:“那便明日早朝再奏!”然后甩袖走了。 付铮站在原地,一脸无语,顿了一会才又折回牢房。 今晚宫里的人都知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看什么都不顺眼,人人自危。 魏西溏晚上难得早睡,素来睡着都不会醒的人,半夜却突然被噩梦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着昏暗的内殿,跳动的烛光闪闪烁烁,魏西溏开口:“来人!” 守夜的太监和宫女急忙进来:“陛下!” 魏西溏撑在额头,坐在床上闭着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寅时,陛下要起吗?” “起吧。”她翻身下床,偌大的宫殿,除了太监就是宫女,看的人格外孤寂。她坐在床沿,扫了眼周围,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她知道,这就是皇权的代价。 几个宫女进来开始她她更衣打扮,魏西溏展开双臂,让她们把繁复的朝服一层层穿在她身上。 她扭头问候在一边的柯大海,“夜里可有急报?” 柯大海急忙回到:“回陛下,没有。” 想想也是,是她心急了,季统离开金州不过几日,哪里会有那么快,这个时间怕是还未走下一半行程。 季统出征南陵,同样接了任务的季筹确实旗开得胜,因为魏西溏施压,金州内外的富豪商家自有一部分自愿捐出银子,另有一部即便不想捐,却不得不迫于强权施压,乖乖认捐。 天禹皇家筹银,各地陆续有了回应,各地的太守属官为了博得新帝欢心,纷纷把各城筹集的银子主动送往金州,争取给新帝留下好印象。 不过五日时间,国库竟已筹集到了九千万两白银,这还不算官员认捐的部分。 魏西溏着装完毕,又问了时辰,然后抬脚朝外走去,“上朝!” 登基不过四日,她却完全一副在位十年的感觉。 没有惶恐,没有不安,认真的筹集银子,认真的练兵,认真的制定民生计划,督促最新的科考大试试题以及规则的制定,她有条不紊的让各部做好自己的事,定期汇报,各州各城的民生情况定期禀报金州,有专人整理汇总,最后上奏到她那里。 百官入朝,魏西溏坐着龙椅上。 每日的例行朝会,没什么大事,这人说完那人接着上来,奏折都是批示过的,他们说的事情她心里都有数,有些当时扔下批示,还有些就只能直接被驳回。 “招揽人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提上日程,半月后务必提份像样的折子上来,再拿这些东西糊弄朕,你这官也别当了。”魏西溏扔下手里的奏折,“对了,昨晚上付将军说有事要奏?何事?”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回陛下,不是甚大事,昨晚上臣接到季将军的飞鸽传书,季将军在铜陵城内发现了一部分逃兵和部分逃官家眷。” 魏西溏换了个姿势,问:“本事护送的将士却成了逃兵。” 付铮道:“想必是觉得前途无望,才出此下策。毕竟,若是回金州,更怕难逃活命,囤聚某地以求活路,倒也正常。” 魏西溏略一思索,又问:“诸位爱卿,对于皇太后,不知是些什么想法?”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陛下指的是……” 她笑笑,道:“暂且不谈皇太后谋杀天子再前,毒杀皇子再后,她身份尊位还是有的。只是,朕如今忧虑的是,该如何处置她才妥当。” 众臣想到她对方高泽和太子妃的手段,不由不寒而栗,想了想,刑部孟大人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皇太后谋杀帝君事实正确确凿,单凭此事便可判斩首死刑。” 付铮上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不妥。陛下初登基,该以国局为重,皇太后执政两年,先后对外三国建交,颇有影响力,若是一刀斩杀,必会短期内影响到天禹对外政局稳定,与其冒险,臣以为看押皇太后更为妥当,待陛下国内平定后,再对外以陛下之名建交,再处置皇太后也不迟。” “如此人物,留她何用?哪国哪朝容得下谋害帝王的人活在世上?”支持孟大人的站了出来。 “上将军的意思并非如此,不过是略做延后处置罢了。”付铮那边也迅速有了支持者。 朝堂上的人迅速分成两派,吵的不可开交。 魏西溏看着下面人吵成一团,只觉得头疼,不过就是个皇太后的问题,迅速达成一致多好,非要吵吵吵的,出声:“行了行了,吵的朕头疼。” 她脸色不好,付铮早就发现了,看样子似乎是夜里没睡好,想来也是,关于长公主弟弟大仇是得报了,偏又搭上了高湛。 旁人不知道高湛跟她的关系,付铮却是知道的,她自幼跟他一起玩,高湛那就是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的小尾巴,高湛只比魏西溏小一点,不过他晚熟,长的也慢,小时候付铮拉着魏西溏的手到处跑的时候,高湛就跟一只小肉球似得跟在她后面跑,嘴里嗷嗷喊着:“世子,付大哥,你们等等小爷,小爷这么好看,都累成狗啦!” 因为他们两人同岁,所以不管是入学还是玩耍,在一段时间内高湛陪着她的时间更多。 虽然是个贪生怕死爱吃喜欢银子还容易见风使陀的小胖子,不过他那时候对还是小世子的陛下却是没的说,有好吃总会第一个留给她,谁要是敢欺负瘦瘦弱弱的小世子,他也挺着肚皮冲出来,就算后来知道那不是世子,而是个女孩子,他也没疏远,似乎小世子在他眼里是男是女没什么区别。 在金州城,如果腾王府的小世子不是和付铮在一块玩,就必然是和高家的小公子在一块。高湛对于陛下来说,不单单是个玩伴那么简单,那种友情,不是只言片语便能说完的。 得知魏西溏大晚上的专程去找高湛,还逼着他拿什么免死牌,倒是让付铮心里多少好受一些,原来她并非如她看起来那样毫不在乎,她心理虽然在矛盾究竟是杀了高湛还是留着高湛,可她心里最终还是想要留下他,虽然高湛自己做了选择。 付铮在听到高湛说陛下过去跟他说的那些话后,瞬间就原谅了昨晚上她的脾气。 若是一个人真正断了七情六欲,那便不是人了。 魏西溏叫付铮的眼神看着十分不自在,不由远远瞪了他一眼,付铮倒是仰头,对着她一笑,笑的魏西溏毛骨悚然,甚毛病?笑的那样渗人? 吵着一团的人终于消停了,魏西溏怒道:“你们是集市卖菜的?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行了行了,朕自行决定,指望你们,还不把朕这大殿给掀了?”不耐烦的拍拍龙椅的扶手,问:“还有什么事要奏?没事散朝!” 被她这一通训斥,谁还敢吭声,急忙跪了一地,御前公公尖着嗓子喊了句:“退朝!” “恭送陛下!” 魏西溏气势汹汹的走了,本来就头疼,这样一吵,更头疼了。 还好没叫她生气,鉴于高演的影响力,她还一度以为会有人不知死后上奏说罚重了高家,哪只她高估了高演的影响力,也低估了自己留给大臣们杀戮狠绝的帝君印象。 付铮随着百官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又站住脚,轻车熟路的找了个公公带路,自己径直去找魏西溏。 魏西溏听到柯大海说上将军求见,没好气的说了句:“他来干什么?有事朝上怎么不说?” 柯大海只得跑出去传达她的话,付铮应道:“烦请公公转速,就说是私事,朝上不方便说。” 柯大海又跑去传话,结果魏西溏道:“什么私事?” 柯大海又跑去传话:“上将军,陛下问什么私事?” 付铮看了他一眼,柯大海顿时噤声,他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就说传个话,何必为难他呢?顿了顿,小心的提示:“上将军,陛下从昨晚上到现在,这脾气……” “柯大海!”魏西溏的声音传了过来,“朕看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敢嚼起朕的舌根了!” 柯大海一哆嗦,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饶命,老奴知罪!” 付铮看他一眼,“先退下。” 柯大海犹豫的看了眼殿里,又不敢得罪上将军,最后他就跪在地上挪着腿往后退。 付铮抬脚朝前走去,跨进殿内,魏西溏正一手拿笔在奏折上批示,一手自己揉着太阳穴,付铮进来以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复又低头,嘴里道:“朕没让你进来。” 付铮在她面前一跪:“臣付铮,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西溏停下笔,抬头,“起来吧。” 付铮起身,问:“陛下可是不舒服?夜里没睡好?”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道:“你给朕揉揉。” 付铮绕到她伸手,在她身后跪下,伸手轻轻抵在她的太阳穴上,道:“陛下昨晚上是不是做恶梦了?臣今日看陛下脸色有些黄,想来是没睡好。” 魏西溏没顺着这个话题说,只是问:“你昨日去见了高湛?” “是。”付铮慢慢揉着,道:“陛下已经下旨今日处斩,好歹相识一场,成只能趁着最后的时候去探望一番,不枉这么多年的情谊。” 魏西溏沉默下来,半响才道:“他怎么说?” 付铮应道:“他说,他和高家一样,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他高家一族欠了长公主,还债的时候到了,知道陛下心里其实也舍不得他,他很高兴。只盼陛下早上开怀,就算砍了脑袋,也会替陛下祈福,佑天禹江山永固百姓安居乐业,陛下宏图大展,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093章 免死牌 魏西溏垂眸看着手里的奏折,一动未动。 付铮的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太阳穴,道:“陛下不必烦恼,臣知陛下心思,只是天意如此吧。” 魏西溏捏着笔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她道:“高湛手里有一份朕登基之前亲笔写的免死牌,他怕是给了高演。” 付铮的手一顿随即又轻轻揉着,嘴里道:“何时的事?臣如何不知此事?” “你去了西关,自然不知道。”魏西溏道,“如你所说,既是天意,那边随他去吧。”说完这话,她又自语似得嘀咕了一句:“蠢货,他也不想想那纸是他拿了朕可认下,若是换了旁人,朕如何会认?” 付铮看了她一眼,只是站在她后面,只看得到她秀美的脸型,他应道:“陛下说的是。和陛下有交情的是高湛,又不是旁人。” “谁跟他有交情?”她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不过觉得高家上下,唯有他一人对长公主还算有心。” 付铮伸手把她的头扭过去,“陛下说的是,是臣失言,没交情。” 魏西溏又有些气结,手里的笔提了半天也没落下,最后干脆一搁,坐着问:“今日监斩的是孟大人,若那时你有时间,去看看,这批人犯,朕容不得半点差错。” “臣遵旨。”付铮应道。 说完,魏西溏又沉默下来,付铮替她揉着,动作轻缓有度,按了刚好叫她觉得舒服。 “陛下以后若是难以入眠,可叫御医开些安神的药来,这样可不成。”他一边揉着一边絮絮说着:“要不然陛下就传臣入宫替陛下揉揉,好比陛下失眠的好……” “朕没是失眠,”她没好气的打断,“不过做了个不好的梦,醒了又不记得梦了什么。” 两人安静的说些话,付铮揉了好一会,魏西溏觉得他也该是累了,便道:“好了,朕觉得舒服多了,你歇会吧。” 付铮拿开胳膊,自己揉着胳膊,嘀咕:“不过揉了几下,怎胳膊还累了?总不至于比上战场还累人吧?” 抬眸看他一眼,魏西溏便笑道:“上将军这体力还是需要锻炼一下才行。” 付铮一窒,又恨又怒道:“陛下这种话别对臣讲。” 魏西溏问:“讲了又如何?” 付铮本来都走到台阶下来,听到她这般挑衅,直接朝她走近一步。 魏西溏一顿,随即大声喝道:“你敢?!” 付铮还就又往前走了一步,“臣不过走了两步,陛下怎如此反应?” 魏西溏:“……”赶紧对他摆手:“午时三刻的时辰,上将军别在朕这里耽误,去跟孟大人商讨一下,别错了时辰,朕再不想看到那些人了。” 付铮俯身:“臣遵旨!” 目送付铮跨出门槛,魏西溏一个人坐着愣了愣,突然觉得这宫里这般寂寞孤寂,倒是不如腾王府的时候热闹。 脑子想到了自己父皇,重新握着的笔怎么也写不下去,随手扔了笔,起身走出去。 柯大海急忙跟了过去:“陛下,您这是要去哪?” “去父皇母后那边。”魏西溏说着抬脚。 “陛下,早上的时候,太上皇帝陛下和娘娘去看望长公主了!”柯大海当时刚好看到。 魏西溏站住脚,放眼再看皇宫,除了宫女就是太监,突然有些感慨,又有些无聊,转头问:“玉婉公主和修武公主何在?” 柯大海道:“两位公主都是在宫里。” 魏西溏想到自己已经多少没见过两位姐姐,又去找她们:“朕去瞧瞧她们。” 魏红衣和魏静思这两日有些忙,她们倒是不是忙别的,而是忙这认识这座她们自幼自出却不能随意乱玩的皇宫,特别是魏静思,更是把上下全跑遍了,魏红衣要是对哪里好奇,她能立马带着她去体验生活。就连冷宫这么晦气的地方,都让她逛了个遍。 不过今天她们很老实,乖乖待在殿里,哪里都没去。 魏西溏去的时候,她们俩正坐在一个小佛堂里,一边一个对着坐,闭着眼睛在冥想。 柯大海跟着魏西溏后面,使劲清了清嗓子,提醒两位公主陛下来了,“咳咳……” 两人果然睁开眼睛,魏静思一抬头看到魏西溏,立马站了起来,“陛下!二姐姐,陛下来了!” 魏红衣也睁开眼睛站起来,“陛下怎过来了?” 魏西溏打量了眼那个小佛堂,问:“这是在做什么?” 魏红衣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听宫人说,今日那些害死大姐的歹人会遭报应,我跟三妹妹就在这里学着念佛……” “怕吗?”魏西溏问,她伸手牵起魏红衣的手,“是不是觉得害怕?怕杀戮太多?” 魏红衣摇摇头:“不怕。跟他们相比,我更怕大姐死不瞑目。” 魏西溏笑着点头。魏静思已经开口:“池儿……呸呸,如今不一样了,该叫陛下!陛下,高湛是不是也要被杀了?以前大姐回王府的时候,都会夸他对她好来着,他要是死了,大姐一定很伤心。陛下能不要杀高湛吗?虽然是姓高,但是他比其他姓高的好多了。” 魏红衣也看着她,目光带着殷切,却没说话。 这世上,像魏静思这样直白对她说不要杀高湛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那么多人都想跟她说不要杀高湛,可没有人明确的说出来,只有她这样说了出来。 魏西溏摇摇头:“朕没有不杀他的理由。” 魏静思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眸,说:“为什么那些坏人可以逃到南陵逍遥自在,好人却因为他们被砍脑袋?” 魏红衣拉了她一把:“静儿,别瞎说,陛下已经派人去剿匪了,自会凯旋而归。” 魏静思看了她一眼,又看了魏西溏一眼,奄奄的垂下头,半响,她抬头看着魏西溏,又问:“陛下,你要是不想看到高湛,你把他赶的远远的行不行?这样他就算想报复也没办法挨着你,你也不用因为看到他生气了。” 魏西溏依旧好言好语的解释:“高湛是高家的嫡子,等于是高家未来的象征,他不死不足以服人心,何况,没有留下他的理由。朕杀高家所有人,却只留高家嫡子,这于外人眼里,便是朕妇人之仁养虎为患。” “可是,那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把好人杀了呀。”魏静思说:“以前看他一直跟陛下一块玩,还以为陛下肯定不会杀他呢,结果传出来今天要砍头的消息……”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伸手搂着她的肩膀,道:“他灌了一个高家的姓,享了这么多年高家的福,自然要承受高家的罪。这是他的姓氏决定的。三皇姐不必如此耿耿于怀,生死不过眨眼之间,不定哪一日,朕或许也就这样没了,只不过,朕如今的心情,杀高家一族,并无悔意。” 魏静思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我不懂这些事,不过陛下说话,我信,陛下自然不会诓我。” “朕当然不会诓你。”她笑笑,看向魏红衣,道:“二皇姐的亲事,朕记在心里,二皇姐若心里钟意的对象,朕必会替二皇姐上心,若人确实不错,朕自会亲自己指婚。对了,春试不久便会举行,朕已另吏部制定章程,到时候自会有状元出世,两位姐姐的夫婿,可从科考人中挑选。” 魏红衣点头,“谢陛下。” 魏西溏看她一眼,道:“付铮不成,朕应了他。” 魏红衣脸上带了点笑,点点头:“我知道,谢陛下挂心。” 魏静思鼓着嘴,道:“二皇姐要文状元,我要武状元。” 魏红衣恼羞道:“静儿,你这样说,也不觉得害臊?什么话都敢说,叫母后回来训你。” 魏静思理直气壮的反驳:“刚刚陛下说了,若是我们怎么想的,都跟她说便是。” “对,朕说过。”魏西溏点头,“两位姐姐若是还觉得心里不安,可继续静坐一会。朕还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陛下!”两人像模像样的行礼。 等魏西溏走了以后,魏静思托腮道:“二姐姐,你觉不觉得我们就四五日没机会见到她,这会再看,便觉得她真像个皇帝了?” 魏红衣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道:“什么话都敢讲。池儿已经是陛下了,那自然是真皇帝!这种话以后不准讲,记着没?” 魏静思斜眼:“我就说说,怎么就错了?等父皇母后回来,我找他们评评理!” 魏红衣瞪她一眼:“不听话还有理了?”她看了眼殿门,道:“刚刚陛下说了一句话,我们都要记着。” “她说了好多话,要记那句?”魏静思不解。 魏红衣道:“她说高湛灌了一个高家的姓,享了这么多年高家的福,自然要承受高家的罪,这是他的姓氏决定的。我们何尝不是?我们灌了魏氏的姓,享了皇家的福,若是池儿的地位不稳,我们自然也要承受如今的罪。所以静儿,今后不论是皇宫内还是皇宫外,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池儿,维护了她,就是维护我们自己,你可明白?” 魏静思见她说的这样严肃,赶紧点点头:“放心吧二姐姐,我又不傻,她好了,我们自然才会好,我们是一家人嘛。” 魏红衣看了下外面的日头,道:“我们赶紧再念一会,别错过午时三刻的行刑时间,可就前功尽弃了。” 和两个女儿在宫里自己捣腾个小佛堂比,亲自去看魏青莲替她亲扫陵寝的落叶灰尘,才是为人父母的心。 周围的宫女太监替打扫干净的陵墓洒了水,太上皇帝扶着肖以柔坐下,“柔儿,坐下歇一会,青儿定不愿看着你如此勉强自己。”他对身边人道:“都下去。” 肖以柔强打起精神,慢慢道:“青儿,今日那些害死你的人就要行刑处斩,池儿替你报了仇……你那边要好好的,若是有什么事,你就跟母妃托梦,母妃一定替你办到……你自幼就信善,心思也单纯,自己以后要学着识人,别什么人都信……下辈子,母妃还个你当母后,你还给母后当孩儿,可好?” 她微微扭头看向身侧的太上皇帝,道:“你父皇重伤在身,身上的伤口无法控制的扩大,他说他愧对于你,早就想好扶池儿登基之后就要去陪你,母妃……”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哭道:“母妃舍不得他,只是……母妃毫无办法!青儿,若是你父皇……真的去了,你……可要照顾好他……” 身侧的太上皇帝眼眶湿润,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柔儿,你别这样说……” 肖以柔反抓着他的手,哭道:“陛下,不要离开妾身好不好?求你……” “柔儿,”他哽咽着说,“别这样,生死有命。此生有你,为夫亦无悔。”他伸手擦她脸上眼泪,道:“你要好好的,带着我们三个孩子,不要让人欺负她们……记得要替为夫把多活几年,为夫一定在那边等着你,就算等到你的时候你老了,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为夫也要牵着你的手过奈何桥……你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可好?” 肖以柔低头,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陛下怎能这样对妾身……” 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低声道:“求你了,柔儿……” 他们守在九华长公主的陵寝,一直等到正午时分,正是行刑时候。 魏西溏没有观刑,只是独自一人坐在上书房,一封一封的批示着奏折。 她扭头看了眼窗外,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午时了!”柯大海在外头小声应道。 魏西溏顿时烦躁起来,眼睛盯着奏折,却一个字看不进去。 过了一会她又问:“现在什么时辰?” “过午时了。” 她伸手遮住眼睛,闭上眼一言不发。 门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人还没出声,魏西溏已经一骨碌站了起来:“什么事?” 门外的人道:“陛下,付将军派下官进宫复命:有人公然闯刑场!” “什么人?”她问。 “下官不知,付将军说唯有陛下请下亲自定夺。” 魏西溏略一思索,对付振海道:“摆驾刑场,朕要观刑!” 刑场人山人海潮水似得围了个结实,行刑台上横尸一片,血流成河。 帝君亲临,跪伏一地。 在万民高呼的“万岁”声中,魏西溏踏入观刑台主座,她神情漠然的看着满地鲜红的行刑台,问:“何人擅长刑场?” 高高的刑台下方,跪着一个破衣烂衫胡子拉碴满脸污垢的人,他赤着脚,身上的衣服完全看不出颜色,没有半分当年的宰相风范。他被两个将士压着跪下,高举双手,手里捏着一张破损的纸,高声疾呼:“罪臣高演,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缓缓的、没有任何表情的吐出一口气,她盯着下手的高演,问:“你所犯何罪?” 高演大声道:“罪臣身为人父,对长子管教不严教子无法,身为高家主事却不作为,让家中逆子做出滔天大罪,谋害九华长公主,罪无可赦!罪臣违心判主弃君不顾,遁走南陵……罪臣罪行罄竹难书,不敢求陛下开恩,死万次不足惜……” 魏西溏直接道:“还不把高演压上刑台?” 两个将士伸手就要拖着他上刑台,高演声嘶力竭的喊道:“陛下金口玉言落字千金,罪臣有陛下亲笔免死牌一张,求陛下开恩,以此牌换命,放我儿高湛性命!罪臣来世愿替陛下做牛做马,只求陛下开恩,免我儿高湛一死!” 他拼命举着那纸,努力举高,想让她看到“免死牌”三字。 魏西溏垂眸看着那张纸,却半响没出声。付铮看了她一眼,想开口,又怕适得其反,他扭头看了眼被压在断头台上的高湛,脖子卡在铡口,被人按着一动不能动。 “陛下,我高家全族罪该万死,我儿高湛却不该死,他自幼与陛下情谊深厚,待陛下一心一意忠君为主,求陛下开恩,看在陛下曾为我儿写下‘免死牌’这份情意上,放我儿一条生路,求陛下开恩!”高演边哭边喊,跪着朝观刑台挪去:“求陛下开恩啊!” 魏西溏重重的咽了下唾液,半响,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轻声道:“准!” 付铮立刻站起来道:“陛下开恩,免高湛一死,把人带下来!” 压着高湛的两个士兵赶紧把他拉了起来,伸手把他头上套着的黑布摘了下来,他不适应光线的眯了眯眼,直接被人从行刑台上拉了下来,与之相反的是高演则被人朝着行刑台上拖,他和高湛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对他喊道:“湛儿湛儿你好好的,你好好活着……别想着不该想的,好好的活着……” 高湛没有回头,眼泪从眼眶滚出,快速的落在地上,他被人拖着胳膊,带到观刑台下,他跪在地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面无表情,他面前的地方,躺着那张手写的“免死牌”三字,他慢慢伸手捡了起来,高高的举在手里,大声道:“小人有陛下亲笔‘免死牌’一张,以求免死,谢陛下法外开恩!”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高举免死牌的高湛,道:“朕准你替高家收尸下葬,下葬之后务必离开金州周边各城各镇,没有朕的旨意,此生不得踏入金州一步。” “草民谢主隆恩!”他跪倒在地,良久没有起身。 魏西溏最后看他一眼,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监斩官孟大人的声音:“行刑!” 魏西溏回到皇宫,太上皇帝和太上皇后也一同回到宫里,两人从回来就进来宫殿,魏西溏站在殿外,看着内殿开口:“孩儿给父皇母后请安。” 不多时,殿门被拉开,红肿着眼的肖以柔站在殿门口,“池儿,进来吧。” “谢母后。”她抬脚进去,伸手扶着她的胳膊进去。 肖以柔道:“母后叫人去唤你两位皇姐,今日午时,池儿一起留下来陪你父皇,可好?” 魏西溏点头:“孩儿谨遵母后之命。” 太上皇帝闭着眼睛,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色有些发白,这脸色叫魏西溏看了心里没由来的觉得慌。一如当初相卿解了他的毒,却叫他承受焚心蚀骨之痛一般。 她两步走到他身边:“父皇?可是觉得伤口痛?” 太上皇帝摆摆手:“不打紧……” 七日之限将近,从午时开始,伤口便隐隐作痛,回到宫里以后那处伤便疼的愈发厉害。 他还记得当初止痛之时便是落日之日,七日为限,不多不少,如今日头正好,一旦日落,便是到了限期。 魏西溏有些急躁,她猛的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断喝:“叫相卿过来!” “池儿!”太上皇帝开口,他对魏西溏招招手:“过来,父皇有话对你讲。” 魏西溏看了柯大海一眼,柯大海领会她的意思,赶紧朝着仙尊的偏殿跑。 她走回去,“父皇。” “坐下。”太上皇帝拉着她在自己身侧坐下,道:“父皇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若不是因为池儿,父皇现在还是个王爷。不过,父皇也觉得当王爷的时候好,进出多自由,如今前呼后拥,想要带着你母后出去玩,都要带着一帮人。不过谁叫父皇的池儿现在是个皇帝了呢?” 他笑着说:“父皇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池儿父皇说,想要取个叫‘西溏’的字,当时父皇很生气。那时候刚传出龙脉错位的说法,偏又叫老太傅看到你的字了,父皇那时候不忍心对你说,其实父皇当时是觉得池儿这字这辈子都取不成。” “只是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我家池儿就是当了皇帝呢?”他还是笑笑,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眨眼,池儿不但是个大姑娘了,还是位很有帝王样的好姑娘。只是不知以后,我家池儿配的王夫不知会对池儿忠心。” 魏西溏只是看着他,不吭声,他笑道:“好好,父皇不说这个。” 肖以柔红肿着眼,在他另一侧坐下,一言不发,就看着他跟魏西溏说话,“池儿,父皇把你母后托付给你,你可要把她照顾好,决不能叫人欺负了她,池儿自己也不能欺负她,看听明白了?” 魏西溏点头:“池儿谨遵父皇教诲。” “你两个姐姐的亲事你要亲自过目,日后开了公主府,也要多上点心,别叫人欺负了她们。你如今贵为帝王,父皇知你日理万机,只是你们才是父皇真正放不下的……” 魏西溏再次点头:“孩儿铭记在心。”见太上皇帝的手有意无意的按在肋骨位置,她道:“父皇再忍忍,仙尊稍后就到。” “父皇正要跟你说仙尊的事。”他又道:“池儿,仙尊于你是有功之臣。” 魏西溏垂眸看着地面,没有应话。 “父皇知你心意,只是池儿,你不该以父皇逼迫仙尊。你登基前后,仙尊内外周旋,正是因为有他,父皇登基才会这样顺利,就连帝王玉玺都是仙尊从皇太后那里带回来的。”见魏西溏的表情冷漠,太上皇帝叹口气:“池儿,父皇不想说,只是池儿可有想过,仙尊为何愿帮你?他帮了你,你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没提他半个字,这叫哪个功臣心里不觉寒凉?” “孩儿知道。”魏西溏开口:“孩儿只要他做最后一件事,该给他的,便一样不少,孩儿要他救父皇性命……” 太上皇帝摇头:“池儿……” “静儿和二姐姐给父皇母后请安!”外面传来魏静思的声音:“母后?” 然后就看到她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后面跟着魏红衣:“给父皇母后请安,叩见陛下。” 魏西溏看着她们二人道:“以后私底下不必行礼,倒是显得生分不少。” 魏静思一脸得意道:“我就池儿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魏红衣又瞪她:“就算不必行礼,你也不能直呼陛下的名,那是父皇母后唤的。” 魏静思撅嘴,“哼!”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今天热闹了,平日都是我一个人跑着玩。咦?”她走近肖以柔:“母后你哭了?怎么眼睛都肿了?” 肖以柔不知该怎么开口,只道:“今日我们一起陪陪你父皇吧。” 魏静思快速的跑到太上皇帝的身边,喜滋滋道:“好呀。”还往后挪挪,移到他身后,给他捏肩:“父皇,静儿个你捏捏肩头,舒服不?” 太上皇帝的眼眶逐渐汇了泪,他哽咽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应道:“静儿给父皇捏肩,自然舒服。” 身后的小姑娘有些得意,便道:“那以后静儿天天过来给父皇捏肩,”又歪着脑袋看着肖以柔,道:“也给母后捏肩,静儿可厉害了!” 魏西溏忽一下站起来,朝外走去,怒道:“仙尊怎么还不来?” 刚说完,便看到仙尊绕过假山,缓缓朝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童,手中托着一个盒子。 在殿门口看到魏西溏,他跪下行礼:“相卿参见陛下。” “药带来没有?”她站着不动,相卿跪在地上,道:“相卿身后小童手里捧着的便是。” 她这才后退一步,道:“平身,进来。” 太上皇帝看着进来的相卿,视线看向魏西溏,“池儿?” 魏西溏让到一侧,道:“仙尊替父皇炼了救命的药。” 太上皇帝看向相卿,相卿已经俯身施礼:“叩见太上皇帝,娘娘、二位公主金安。” 太上皇帝问道:“如果朕没有记错,当初仙尊可是说了,无药可解,如今这药又是从何而来?” “回太上皇帝陛下的话,此药是陛下命在下所炼,在下不敢不从。”相卿应道。 魏西溏看了那盒子一眼,开口:“朕问你,这药可会叫父皇痛?” 相卿摇头:“不会。” “这药可会叫他中毒?” “不会。” “你这药可会让他失语?不能行走?食不下咽?”魏西溏提高声音道:“妖术必有妖处,是你告诉朕这些,如今你说这药可治愈父皇?那你是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 “陛下当时还不是君,再者,此药可续命。” 魏西溏上前一步,“续命?” 相卿淡淡一笑道:“正是,此药乃续命的药。太上皇帝陛下若是服了,自然药到病除,去痛怯毒。” 太上皇帝看着仙尊的表情,问:“仙尊既然可炼出这样的药,为何不早些炼出来?” 相卿垂着眼眸,道:“那是因为陛下未曾以命要挟,要求相卿炼出此药。” “药引?” 相卿缓缓抬眸,道:“这世上,有些药炼制必然要有药引才能制药,要解太上皇帝陛下的毒,药引必不可少。” 肖以柔沉默一下问道:“只不知仙尊说说的药引,究竟是何物?” 相卿转身,神兽的打开盒子,取出一粒鲜红的药丸出来,道:“此丹药名为续命丹,在下曾为去世的那位炼制过此药。” 魏西溏的心里顿时生出些慌乱,“相卿,这药莫不是皇伯父在世上炼的续命的仙丹?” 相卿淡淡一笑,道:“原来陛下还记得,只不过此药略加改正,夺不得人命罢了。” 太上皇帝开口问道:“敢问仙尊所说的药引,究竟是何处?” 魏西溏已僵在原地,全是发凉,她看向太上皇帝,颤抖着声音道:“父皇!” 太上皇帝看了她一眼,依旧开口道:“仙尊,莫非一个药引子都不能说?为何非是池儿逼迫,才有了此药?” “此药有些妖邪之处,”相卿捏着那药道:“需为病者血亲之人的命方可成药。” 肖以柔失声叫道:“青儿!” 相卿道:“长公主香消玉损,命已落,她的余命可须在太上皇帝陛下身上,不但可续命,还有返老还童之效。”他转身看向魏西溏,淡笑道:“陛下,此药有奇效!当年那位陛下服了此药,朝堂金州一片惊叹,陛下可还记得?” 魏西溏后退一步,眼眶里泪花涌动,哽咽半响才咬牙道:“相卿,你竟然敢……”   ☆、第094章 休朝三日 “相卿不敢。”相卿看向她,道:“相卿不过奉命制药罢了。”他捏着那粒血红的药丸,一步步朝着魏西溏走去,道:“此药无需让太上皇帝陛下负担多余疼痛,可解太上皇帝陛下伤处的毒,可让太上皇帝陛下延年益寿……陛下要相卿制的,不就是这样一种奇药?” 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捏着那药,送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然后把药丸放在她的掌心:“太上皇帝陛下服下此药,便可解掉余毒。” 那粒药丸犹如有烈火中蹦出的火星,落在她掌心的瞬间,犹如被烫了一下,烫的她眼泪收不住的往下落。 太上皇帝闭着眼坐了一会,他睁开眼后便开口:“柔儿,你带她们先下去,池儿你留下,父皇单独跟你说两句话。仙尊也请留步,朕也有话对仙尊讲。” 相卿微微回头,那捧着药盒的小童便退了出去,肖以柔也带着魏红衣和魏静思出了正殿,殿内只剩三人。 太上皇帝看向魏西溏,“池儿觉得这药,父皇要服吗?这是仙尊拿了你皇姐的命续的,她本就没了命,手剩的一点命还被拿来续父皇的命,若是你皇家在天有灵,她会怎么想?” 相卿突然上前一步,道:“回太上皇帝陛下,长公主在天不会有灵,她仅有的那点命被炼在丹药里,长公主不再有命。常人所说的轮回、神鬼于长公主并不存在。” 魏西溏没说话却是突然扭头,对着他便抬起袖口,相卿侧身让了一下,两条血红丝便顺着他的下颚划了过去,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慢慢汇集,顺着他过于苍白的肤色往下流淌。 相卿避开以后,只微微点头退了一步以示恭敬,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笑,却不开口。 “池儿!”太上皇帝一脸震惊,“池儿你这是做什么?” 魏西溏冷着脸,盯着相卿咬牙道:“他该死!” 太上皇帝伸手按在伤处,面色苍白却冷峻,他沉声开口:“池儿,父皇助你登基,让你称帝,不是为了让你滥杀无辜!” 这话说的严重,魏西溏急忙收袖,回身便跪下:“父皇息怒!” “仙尊即便没有让父皇陪你们到底,于父皇来说,仙尊对父皇却也有恩。因仙尊出手,父皇得以和你母后有这七日相濡以沫的时间,父皇早已心满意足。你却要出手杀他?”他问:“你置父皇于何地?你视皇家权势为儿戏,滥杀无辜,你当初跟父皇说的为君之道呢?你当初一言九鼎的承诺呢?你……” 他拧着眉头,倒吸一口凉气,魏西溏急的朝前挪了两步:“父皇……” “你别过来!”太上皇帝出声制止她靠近,“药是你逼着仙尊炼的,炼出来不满意便要取他性命!池儿,你这就是铁了心要杀他!父皇的身体父皇心里明白,当初刺客那一箭,几乎夺了父皇的命,你别忘了是仙尊救了父皇,父皇咬牙等到你母后,仙尊又替父皇去痛,让父皇有了七日不悔之日。仙尊没走一步,都是经了父皇同意……哪怕这次仙尊炼的药,他也是把药理跟父皇说了……” 魏西溏抬头,看着太上皇帝,张了张嘴,“那这药……” 太上皇帝狠狠一拍案几,看着她咬牙道:“父皇没能护住你皇姐性命,本就亏欠你皇姐良多,如何还能要她连鬼都做不得?难不成,你为了你父皇的命,连鬼都不让你皇姐做?” 魏西溏额头碰到,磕头急道:“孩儿不敢!” “你不敢?你当着父皇的面,就敢要杀仙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太上皇帝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说出来。 相卿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息怒。怒火攻心,势必会影响到伤口发作,七日药效即将失效,望陛下平复。” 魏西溏看了眼相卿,又看向太上皇帝,跪在地上走到他面前,伸手抱着他的腿,道:“父皇息怒。孩儿再也不敢了!孩儿不曾想过要夺皇姐的命,孩儿只是不愿失去父皇……”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孩儿许是前世没碰到父皇这样的双亲,今世得了,便舍不得父皇离孩儿而去……孩儿只是不舍父皇,迁怒仙尊,孩儿并非要滥杀无辜,父皇息怒!孩儿求父皇息怒!” 太上皇帝抬手,衣袖划过眼角,再放下手眼眶早已含泪,他坐着没动,只是道:“你如今贵为帝王,便不能意气用事。大夫一怒,伏尸二人,血流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你一时迁怒,却叫仙尊身后几百侍从小童陪葬,这可是为君之道?若仙尊犯有死罪,那是死有余辜,可仙尊于你江山,那是有功之臣!” “孩儿知错,求父皇息怒,孩儿再不敢了!”魏西溏的手按在他的腿上,“父皇……” 太上皇帝闭着眼,半响才道:“于公于私,仙尊对天禹、对你的皇位,那是大大的功臣,你要杀他,便是叫天下功勋之臣寒心,若是他们知道自己扶持的是个翻脸便不认账的人,日后还有谁敢为你效命?” “父皇息怒,孩儿知错!” 太上皇帝开口:“你起来吧。父皇以后也管不了你,唯有你自己管着自己……” 魏西溏仰头看着他道:“父皇,孩儿真的知错了……”她跪在太上皇帝面前,然后回头,看着相卿道:“仙尊于朕确实有功之臣,朕因父皇伤势迁怒仙尊,望仙尊不计前嫌,扶持于朕,朕必不误仙尊一片赤诚忠君之心……” 相卿微微欠身,道:“世间情谊繁复,非相卿所能理解,陛下父女情深,倒是叫相卿心存羡慕。” 魏西溏含着泪回头,仰头看向太上皇帝:“父皇!” 太上皇帝道:“父皇但望你能记着今日之言……” 她应道:“孩儿一定记得。不叫父皇担心。” 太上皇帝伸手扶她:“起来。”魏西溏在他身侧站好,太上皇帝拿了袖子擦她脸上的泪痕,嘴里道:“父皇不愿你因一己之私迁怒他人,为国君者,当以大局为重。”他叹口气,道:“父皇盼你重家重情,却又怕你太过情意,反倒不知如何为君。池儿,今日这事,以后切莫再做,否则,父皇才是死不瞑目。” “孩儿知错,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太上皇帝看向仙尊,道:“仙尊大恩,朕至死不忘。望仙尊念在我儿救父心切的份上,不予计较。池儿作用江山,仙尊功不可没。仙尊于朕是恩人,于池儿也有救父从龙之功,池儿今日认错,必会给仙尊论功行赏。” 相卿只是一笑,道:“在下扶持陛下,不过天意释然,不敢居功,陛下一统江山大展宏图乃在下心之所向。若陛下不嫌相卿略有微力,相卿愿助陛下一臂之力。” 魏西溏低着头,看着太上皇帝道:“孩儿已知错,父皇可愿原谅孩儿?” 太上皇帝脸上勉强带了笑,又问:“那那药该如何处置?” 她便红着眼眶道:“孩儿明日就去给皇姐赔罪,那药……便存入皇家陵寝……” 太上皇帝摆摆手,道:“仙尊,请教小童把那药取来。” 小童听到吩咐便端了药进来,送到太上皇帝面前,他伸手把盒子打开,盒子上面隔了一个夹层,上面一层都是血红色的药丸,太上皇帝伸手放在案几上,道:“仙尊炼药之前,来问过朕,说炼药需要药引,而长公主是朕的女儿,没有朕的旨意,他如何敢拿长公主炼药?自然要征求朕的旨意,只是,朕怎能为了自己,就拿自己的女儿炼药?这些药丸,不过就是个空壳子,没甚用,丢了便好。” 魏西溏点头,“孩儿知道。孩儿不该迁怒仙尊……” 太上皇帝拉她的手:“池儿,父皇也想陪着你母后和你们一起老去。只是,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父皇不愿强活于世,还是拿了你皇姐的命来用,你可明白?” “孩儿明白。” “若父皇今日离去,池儿可能答应朕,不得迁怒他人,善待有功之臣,除非他们犯下死罪,可能做到?” 魏西溏点头:“孩儿遵父皇旨意。” 太上皇帝点头,“如此甚好。”顿了顿,他又道:“父皇想见你母后和两位皇姐。” 魏西溏扭头吩咐:“把母后和两位皇姐请来。”又看了相卿一眼,“仙尊先回偏殿,朕答应过父皇的事,自会做到。” 相卿道:“遵旨。”说完他便退了下去。 魏西溏陪在腾王身边,不多时肖以柔便带着魏红衣和魏静思进了殿内,一脸焦急的看过来:“陛下!” 太上皇帝对她伸手,淡然一笑,道:“为夫如何为了自己活命,舍得委屈我们的青儿?” 肖以柔的眼泪夺眶而出,“陛下……” 他舍不得青儿,就意味着他只能舍弃自己。 “柔儿,若是你,你舍得吗?”他拉着她的手问。 肖以柔哭着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往下滚落。 “柔儿,你要长命百岁,为夫才肯安心!”他拉着肖以柔的手,把她的手放到魏西溏的掌心,道:“池儿,父皇把你母后交给你保护,日后,你定要敬她顺她,不叫她伤心,不让她担心,要让她活着的每一天,都要高兴,你可明白了吗?” 魏西溏点头,“孩儿明白,孩儿定会护母后周全,不让她伤心,不叫她担心,让她活着的每一日,都高兴。” 肖以柔已经哭的抬不起头,“陛下……” 他不撒手,只是道:“柔儿,为夫不能陪你走到底,只盼能替为夫的那份一起活下去。”说完这话,他又看向魏红衣和魏静思。 两个姑娘的眼睛早就红了,刚刚在外面的时候,她们才听到母后说父皇身中剧毒,无药可解。 魏红衣哭道:“父皇,你怎不早说?” 魏静思则是鼓着嘴,红着眼圈,从进门到现在就没说过一句话,瞪着眼睛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父皇。 太上皇帝看着把两个的拉到自己面前:“别跟父皇生气好不好?父皇不是存心想瞒你们。” 魏静思“哇”一声哭出来,嚷嚷道:“怎么不是想瞒?父皇就是存心的,我跟二姐姐刚刚知道,我好害怕,我不想要父皇离开我们……若是以后就剩母后和我们,别人欺负我们怎么办?父皇你不要离开,不要……哇哇哇……” 太上皇帝伸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是父皇的不是,父皇不该瞒着你们,乖,我家静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哭的像小花猫一样?不哭,父皇道歉,静儿不要哭。” 魏红衣抽噎着,从另一侧抱着他的肩膀:“父皇,红儿也舍不得父皇……” 太上皇帝叹口气,拍着两个女儿的肩膀,“好了好了,不哭不哭。” 魏西溏上前,伸手拉了拉她们两个:“下午就在父皇身边,跟父皇说说话。今日,”她顿了下才说:“是限日……” 魏静思呜咽的抬头,一边摸眼泪一边点头:“好。” 魏红衣伸手服了肖以柔过来,“母后坐,我们今日,就在这里陪父皇母后说话吧。” 自魏西溏登基以来的少有的事,一家聚在一起,什么事都不做,就是单纯的说话。 魏静思托着腮,趴在肖以柔的膝上,歪着脑袋给他们讲在大豫的趣事,气氛倒是温馨下来。 魏西溏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样的双亲,这样的家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离开,毫无办法。 她知道自己迁怒了相卿,可对他有恨也是真的。 毕竟,父皇一步步走到今日,确实是相卿导致,只是,她也没忘,若不是相卿,他又早已去了,绝然见不得母后,而这只怕会是他致死都未了的心愿。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亲人逝去更让人痛苦? 她坐在下首,仰头看着殿内四人,因为魏静思的调皮过往,每个人的脸色都带了笑,似乎真的忘了叫人伤心的离别。 魏静思突然掉头看着她道:“池儿,我在大豫的时候可高兴了,那里的人也很友善,听我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不但不欺负人,对我们还十分照顾呢。对了,魏丁从那边娶了个娘子,还是母后保的媒……” 这是魏西溏哪里知道,只是笑了笑,道:“朕倒是初次听说。” 哪里还顾得到这些事?不过偶尔一听罢了。 日落西山,刑场的刑罚早已接受,被处凌迟之刑的高泽数度昏厥,偏孟大人请了大夫过来,说什么也要把人救过来,还有九日凌迟,第一天怎么能死? 只是这些,魏西溏完全没有心思去管,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几乎就是围着那处宫殿,每个人的脸上都在练,那个靠着坐的男人脸色挂着笑,额头的汗却一点一点的沁出。 日落西山,药效已过,来自毒药的疼痛开始发作。 肖以柔握着他的手,说话的声音愈发的小,最后,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妾身要如何帮陛下,才能缓解陛下的疼痛?” 魏静思的声音小了下去,她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父皇,有些手足无措:“父皇,母后……” 魏西溏抬脚冲了出去,直接找到相卿,看着他道:“仙尊,给我一粒毒药!” 相卿看她一眼,随即跟小童吩咐:“把断魂取来。” 小童碰了一个小盒子出来,“仙尊。” 相卿伸手,打开那小盒子,取了一粒药递到她面前,“缓痛,继而长眠不醒。” 这或许是世上最不痛苦的毒药,在睡梦里死去。 魏西溏伸手接了过来,转身冲了出去。 太上皇帝被握着的手攥的愈发的紧,殿里的母女三人哭成一团,魏西溏跑了进来,魏静思回头迎向她,哭着说:“池儿,父皇他……” 魏西溏走过去,在他们面前站定,然后她摊开手,把掌心的药露出来:“此药服下,可缓解毒发之痛,陷入长眠,永不再醒。” 眼泪从肖以柔的脸上一滴一滴的滚下,一只手被他紧紧抓着,她腾出另一只手,捏住那药,慢慢的送入太上皇帝的嘴边,“臣妾望陛下记得今日之言,臣妾哪日老去,容颜不再两鬓白发后会去找陛下,望陛下不嫌弃臣妾……” 太上皇帝抓着她的手,颤抖着拉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嘴边,闭着眼亲了一口,然后就在她的手,把药吐进口中。 魏红衣突然哭起来:“父皇!” 魏静思看看魏西溏,又看看那药,哭着问:“那是什么药啊?为什么可以解痛,又不醒啊?” 服了药,他的疼痛便显得立刻有了环境,强打精神坐了起来,他扫视一眼殿里自己此生最亲近的人,似乎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他抬头,看着满脸泪痕的肖以柔,突然对她笑了笑,说:“柔儿,为夫……终于可以去见我们的青儿了……” 然后他的身体逐渐下滑,努力支撑着朝在榻上躺去,他对三个女儿伸手:“池儿,照顾母后和姐姐……” 他很快躺了下去,呼吸逐渐减弱,直至最后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拉着肖以柔的手没有还有意识的握着。 呼吸在减弱,他长长的,最后的吐出一口气,舍不得松开的手缓缓松开,然后,长眠不醒。 肖以柔睁着眼,眼泪滚滚而出,她拉着那只手,低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还带着温度的掌心,说:“你们父皇,睡了!” 魏西溏直接跪了下来,她重重的磕头:“儿臣恭送父皇!” 魏静思“哇”一声哭了出来,跟在魏西溏直接跪了下来,魏红衣也跟着跪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德盛元年,太上皇帝驾崩,死于箭伤毒发,以正统帝君规模葬于咸陵,皇陵紧挨九华长公主的涓陵,追封谥号开明皇帝。 当天夜里,魏西溏命曹三丰前赶往南陵,给季统送了一封信,把皇太后和萧策活生生带回金州,要是捉不住这两人,他也不用回来了。 太上皇帝驾崩后,魏西溏休朝三日。金州城内外挂满白条,各家不得婚嫁宴客。 虽休朝不上,可政事还是要理的,魏西溏叫魏红衣和魏静思陪着自己母后,她却要处理政事。 魏西溏信守承诺,以一等功臣之名册封仙尊为尚书左相,进封安国候,赐国侯府。 这个在新帝登基以后就被消失不见的世外仙尊,终于再次重新出现在众臣面前,且一退世外仙尊之姿,正式入世,一出世便官拜左相,封王拜候。 三日后,女帝重新复朝。 南方陆续传来消息,季统大军一路扩军,从金州出发时的两万大军,一路经过大小城镇,达到南陵之后已扩至三万多人。所经之处,季家军军纪严明进退有序,比当初皇太后大军经过时要受欢迎的多。 在南陵暂时安身立命的皇太后刚刚安顿下没多久,便得知红灵公主登基称帝的消息,顿时气的狠狠拍了下案桌。 仙尊原本一直跟着皇太后,只一个晚上的时间,南陵乃至周边竟都找不到仙尊半个踪迹,连同仙尊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一直护着的皇权象征玉玺。 此时此刻,皇太后还是不信仙尊拿了玉玺,只说定然是红灵那丫头觉得仙尊本事大,不但把仙尊掳走,还找了些鸡鸣狗盗之徒偷走了玉玺。 事到如今,皇太后也顾不得其他,虽然还以女帝自诩,只是这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高演也不知哪日就这样走了,竟然还丢下了他高家一家老小,真是不长进的东西! 如何忠心耿耿陪着皇太后身边的,除了萧策,就是董家一大家子。 在南陵的日子还算惬意,有吃有何欢声笑语,更没了家国锁事的烦心,反而更舒坦了。 说起来有件事皇太后羞于见人,她这一把年纪了,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可到底心里还怀着些念想,她竟以五十高龄怀了身孕,只是这孩子,父亲到底是姓萧还是姓董,不管是萧策还是董双翼,包括皇太后自己,都不知道。   ☆、第095章 策反 对于皇太后有孕,她肚里孩子到底是谁这事,萧策和董双翼都说是自己的,皇太后也不清楚,反正都是轮着来的。 当年荣荣承帝在世的时候,精力都放其他年轻貌美的嫔妃身上了,哪里还会惦记人老珠黄的皇太后?如今皇太后一下子有两个年轻体壮的男人跟着,她这是有一天就享受一天,旱了这么久,不滋补回来怎么行? 还是皇后的时候皇太后就生了一个太子,后来就一直没能生下其他孩子,每回看到其他宫女嫔妃生下荣承帝孩子的时候,她都要记恨半死,这回好容易有了自己的孩子,不管是谁的,她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生下的,这算是老年得子,虽说随行的御医提醒风险大,不过皇太后真是打算生下来的。 他们一帮人在南陵的日子逍遥自在,得知腾王在红灵公主回金州的当天中毒,皇太后着实高兴了好些天,那几天她心情好,直夸萧策有法子,连着几日都让萧策陪睡,后来便等着传出腾王死讯的消息。 结果,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消息一直都没传出来,倒是腾王妃回金州以后,传来消息说腾王醒了,再后来,他不但醒了,竟然还登基称帝,当了三天皇帝后,又把皇位传给了红灵公主,然后自己退位了。 也就刚才,皇太后才得知腾王在五日前死了。 这消息让皇太后当时就笑了出来,“好!死的好!朕就是因为他们父女才落得尽头的地步,他早该死了!” 不过,连同这个腾王死讯一起送来的,还有最近两天才传出的大将军季统率两万精兵直奔南陵,说是奉旨打下南陵。 皇太后待董双翼念完这个消息,顿时吓的脸色发白,急忙道:“快!快去把萧策找来!朕有事跟他商量!” 侍从急忙去寻萧策,萧策赶到,“臣参加女皇陛下。” 皇天后哪里还顾得这些礼节,急忙把那信拿给他看:“萧策,你快来看看,红灵那死丫头竟然派人到南陵来了!” 萧策一看,顿时惊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今日才送信过来?” “金州城留的那些废物,刚刚接到的飞鸽传书,这可如何是好?”皇太后急忙问:“我们的人马还有多少?” 萧策沉着脸说:“还有不到四万人。” 皇太后大惊:“怎只有这么点人?当初离金州的时候不是有五万多人?” 萧策叹口气,道:“太后有所不知,我等追随太后一路行至金州,途中有很多将士叛逃,只因行程仓促,根本来不及清点,等到了南陵以后,臣让各部上报人数,才发现逃了许多人,还有一部人因为体力不支,跟不上队伍,只能舍弃,如今只有不到四万人。” 皇太后来回踱步,“金州来的队伍已经在路上,说不定马上就到了……那我们怎么办?拼死一搏吗?” “陛下,”萧策道:“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召集大家商量一下,毕竟,如今跟随陛下来的人,大多拖家带口,想必谁都不愿自己出事,人多才能想到最妥当的法子。”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皇太后急忙叫人把跟自己来的大臣全部找来。 一听红灵公主派了人来攻打南陵,这些逃命来的人全都不淡定了,顿时炸了锅:“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到?为何不早点通知?” 皇太后如今是有些权,不过,这权利毕竟不比当初在金州时一掌天下时大,再者,如今她要是再少了这些人支持,那便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应对?南陵的绝对可能抵过红灵公主的大军?” “陛下可有应对良方?” “我们还是往南再避吧,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的激烈讨论,陷入被攻城略地后的恐慌里。 皇太后揉着太阳穴,按着太阳穴,喊了一句:“够了,都闭嘴。”她开口:“朕把你们叫过来,就是为了商议对策。萧大人给朕提了三个建议,你们都听听。萧大人,你跟他们讲一讲吧。” 萧策上前一步,转身对他们开口:“各位达人稍安勿躁。下官的建议有两个。其一,按着南陵的兵力,自然可以抵抗一些日子,他们想短时间内拿下必不可能,所以我们可以拼死抵抗。其二,我们弃城再往南行,躲避金州军队的追击。其三,”他看了他们一眼,顿了顿才说:“我们开城投降。” 众人一片沉默,皇太后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个大臣站出来,朗声道:“陛下,臣有话说。” “讲。” “陛下自登基以来,便弃金州来南陵避难,若是陛下再弃城南行,或是开城投降,陛下君威何在颜面何存?所以,下官恳请陛下下旨,全程戒严人人自保,男女老少拿起兵器权利抵抗金州大军,方能维持陛下一国之君的形象。” 皇太后点头:“爱卿此话有理。朕如今处境确实尴尬了些。” 这边刚说完,那边又有人冒了出来:“陛下,臣反对岳大人之言!”那人上前一步,道:“臣以为,南陵城格局注定不宜拼死抗争。南陵城水源紧张,唯有兰江一条绕在城里,水源由北往南,只要金州军断了水源,南陵城便会不攻自拔自寻死路。而开城投降自损军威万万不可。臣以为,陛下南行避开金州军方位上策,保全实力,一举反攻……” 皇太后听完,也觉得有些道理,人无水必死无疑,若是断了水源,还有什么活路?刚要点头,便又有人站了出来。 “秦大人此言差矣。若论反攻,自然是假意投降来的好。众所周知,红灵公主兵力雄厚,即便南行,谁知道红灵公主是不是还会加兵追击?与其这样东奔西走耗费人力物力,不如假意归降,暗中谋划,伺机反扑方为上策!若是那是,我等回朝,手中逐渐握拳,陛下委屈一时又如何?”那人道:“那红灵公主初登基,为了建立明君形象,必不会随意滥杀先帝,如此一来,便是陛下的机会!” 这人说完,这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成三派,吵的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人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除去那几个力主开战的,剩下的两派逐渐达成统一,都觉得假意投降更为能保持实力。 再一个,皇太后投降,他们归顺,或者还能保全各自家族,若是全城拼死抵抗,一旦城破,只怕会被屠城。而这不是众人希望看到的。 吵了一天没跟定论,皇太后叫他们先闪了,各自回去再想,明日再商讨。 待那些人都走了,董双翼和萧策的意见便完全不同。 留在金州的董家被灭九族这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如今只要是姓董的,谁不怕?好些董姓的人为了避祸,不得不改名换姓躲进深山或是隐于乡下,消息一出,南陵的董家人早已被吓破胆,哪里还敢提什么回去? 还有一部分害怕的则是高家的人,高家被灭了满门,哦,也不是,因为高湛曾经让新帝写过一张免死牌,竟然从断头台上捡回一命,如今被遣送边关,生死由命,不得随意进入皇城以及周边州城。 董双翼极力劝服皇太后继续南行,如果留在南陵,迟早有一天会被攻城,董家还是没好下场,最好的办法就是南行。 而萧策想的也一样,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皇太后难成气候,没回在和董双翼的争宠中,他也是始终赢不过,毕竟董双翼更年轻,样貌也更招皇太后喜欢,他始终是占了下风。 对于女人这事上,萧策和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希望女人是自己的,结果如今他竟然是跟董双翼一起享用一个女人,爽的时候自然是爽的,只是每回皇太后再让董双翼留下,把他支走的时候,萧策独自回去的路上又生气又窝囊。 如今董双翼极力怂恿皇太后南行,明显就是怕红灵公主对董家继续大开杀戒。 萧策算是个有领兵才能的人,否则直到今天这样的地步,那将近四万的将士也不会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自己心里多少也明白一点,如果当初他留在金州,投靠红灵公主,或许现在早已有了从龙之功,身居高位。 只是他选择了皇太后,就只能承认如今的压力。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您千万三思而行啊!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红灵公主刚登记就能杀那么多人,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找什么理由栽赃陷害陛下?到时候后悔莫及啊!” 萧策看他一眼,道:“陛下,臣以为红灵公主若想站位位置,势必会做拉拢人心之事。即便陛下没有帝君身份,陛下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红灵公主不敢乱下杀手,否则势必会遭后人诟病……” 董双翼冷笑:“不敢?如今整个天禹都是她的,她如何不敢?” 萧策怒道:“大局为重,红灵公主自会判断形势!” 两人吵了起来,皇太后嫌吵的很,便道:“你们两人也行了,朕够烦的,你们还来添乱。” 董双翼伸手去捏皇太后的肩膀:“陛下,臣替您分忧。萧大人忙了一天也累了,不如请他回去休息。” 萧策气的咬牙,不妨皇太后还真开了口:“萧策,你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事谈,这里有他就够了。” 萧策气势汹汹的离开行宫,回自己在南陵的居所。 回府以后洗漱一番,脱了外衣刚踏入卧室的门,耳边便传来“咻”一声,一只扎了信的箭掠过他的耳垂,直接射在床沿上。 萧策顿时被惊出一声冷汗,他回身道外一看,没有人。伸手一摸,满手的血,这才发现耳垂被划破一道血痕。 他没有声张,而是拔了箭解下信,待看完信,他再次走出院子,打量一番,什么人也没见到,略一思索,便重新回了房,伸手关门,待他再回头,便看到房里站了一个人。 “你……” “嘘——”夜惊鸿伸手比划了一下,道:“萧大人还是不要大声的好,若是引来他人,对萧大人也没甚好处。” 萧策问:“你是何人?” 夜惊鸿往阴暗处的椅子上一跳,蹲了上去,道:“萧大人的信看了?” 萧策急忙把手里的信揉成一团,道:“信是你射的?那么你是红灵公主的人?” “啧啧啧,”夜惊鸿伸出手指摆了摆,“萧大人此言差矣,陛下如今是天禹名正言顺的女帝,再称红灵公主实在不妥。” 萧策犹豫半响,方道:“你我易主,不可同论。” 夜惊鸿笑道:“若是如此,萧大人何故低声于在下交谈?直接命人抓了在下不是更为省事?” 萧策语塞,只是身形还处于戒备状态,看着夜惊鸿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夜惊鸿蹲在椅子上,道:“在下过来替陛下带两句话。其一,南陵,陛下势必破城拿下;其二,若萧大人愿意归降,萧大人雇人暗算太上皇帝一事,陛下既往不咎。若萧大人把皇太后押送回金州,陛下承诺给萧大人封官加爵。” 萧策猛的抬头:“此话当真?” 夜惊鸿看他一眼,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这是陛下亲笔,萧大人可自己看。” 萧策展开,果然在上面看到玉玺印章。 他看着那信,沉默良久,半响道:“话虽如此,只是,南陵太守手里握了兵,且在南陵颇有威望,若是他不答应……” 夜惊鸿一笑,道:“萧大人有所不知,那南陵太守殷康可比萧大人识时务多了。” 他这样一说,萧策才想起今日那些人吵着一团的时候,只有殷康一人是站在后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因这人平时存在感不高,且表现出对皇太后言听计从,还从来没人想过他有什么问题。却不知道在南陵,他终究是个太守,是南陵的主人。 得到反馈的魏西溏看着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往桌上一扔,道:“殷康果然是个识时务的。” “那萧策呢?”付铮问:“陛下还真打算饶过萧策?”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随意道:“朕是打算放过他,不过,天要收他就由不得朕。他是如何害死父皇,朕便还他痛上千倍万倍的死法。” 付铮挑眉,“陛下,别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叫人死的话,听了叫人毛骨悚然的。”   ☆、第096章 微服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付铮又赶紧道:“臣无心之言,陛下恕罪。” 于金州魏西溏以及众朝臣眼中,皇太后如今以女帝自居,处处讲究排场的言行犹如跳梁小丑,怎么看怎么滑稽。 不过人皇太后自己是没有半分知觉的,她以五十多的高龄叫两个年轻体壮的男人对她言听计从,着本事就足够让她自得了。 董双翼更像个小白脸,什么都依赖皇太后,而萧策对于皇太后来说,其实是个掌控者,因为他手中握着兵权,而董双翼则什么都没有,没了皇太后,他哪都不敢走。 若皇太后能在意萧策脸上的失落,或许她早就明白了一个事实,其实她如今是一个完全依靠萧策苟活的人,可惜她还以女帝自居,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而董双翼也一样,他自己有几斤几两倒是清楚,皇太后有几斤几两他却完全不知道,跟萧策争风吃醋结果是他赢了,可他依附的皇太后一直在依附萧策这一点,却愣是没搞明白。 不过一夜之后,皇太后便被董双翼劝服,打算撤离南陵,再往南避让。 她已经派人收拾东西,打算弃南陵了。 不少听到风声的大臣纷纷立刻有了反应,一部分是叮嘱家属收拾东西,另一部分则去找意见相同的同僚,在最短的时间内商量出应对的法子。 董家和高家自然是要跟着皇太后的,高家一直都被两个长子压的死死的庶子高富总算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早早就填补上了高演的缺,成了忠心耿耿支持皇太后的一员。 皇太后把大臣们又招进宫里,当众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然后下旨:“诸位爱卿回去以后都叮嘱家眷收拾行李,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启程离开南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皇太后住的宫殿不过是个位于南陵的也一个小小行宫,怎么着也比不上天禹皇宫雄伟气派,且保护皇太后周围的侍卫都是萧策的人。 萧策没有命令,这些将士自然是不会听令的,皇太后能使唤的也只有她身边的那些宫女和太监。 皇太后下完旨,董双翼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挑衅的看着萧策,那眼神很明显,赢的人是他,皇太后听从了他的话。董双翼的眼里,萧策还是跟他争宠失败的那方。 只是,那些大臣都没动,而是纷纷看向萧策。 皇太后也发觉了气氛不同寻常,她看向萧策:“萧大人?” 萧策站在原地,面色冷清道:“陛下,臣以为,弃南陵不顾实在不妥,陛下已经弃过一次金州,再次南陵岂不是叫百姓诟病?再者,就算逃到南陵,谁敢保证红灵公主就不会派人继续追赶?再者,红灵公主的目的根本不是南陵,而是陛下,哪怕再往南逃,只要陛下活着一日,红灵公主就不会善罢甘休。” 皇太后的脸色冷了下来,她盯着萧策,然后:“萧大人以为怎样才好?” 萧策应道:“臣以为,陛下以帝君身份迎金州大军入城,正是彰显君王两帝相争的大好机会。陛下一直以女帝自居,若是弃城再逃,岂不是承认了红莲公主的女帝身份,否则,又怎么会惧于她的帝王之威一逃再逃?” 皇太后抿着嘴坐在主座上,然后她看向其他大臣:“诸位爱卿以为呢?” 昨日还缩着脑袋的南陵太守殷康第一个站了出来,道:“臣以为,萧大人言之有理。” 他一说完,其他那些人就跟说话似得,纷纷附和。 董双翼的脸顿时一片惨白,他看看那些大臣,又看看皇太后,急的不行,“太后……你们!” 萧策站直身体面向他问道:“侯爷有何话说?” 这局势如今初见端倪,董双翼再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他张了张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道:“本候自然是服从多数,没有异议。” 皇太后一直拉着脸,事情由萧策一锤定音,其他人纷纷退了下去。 说白了,大部分人还是替字考虑的更多些,后悔当初离开金州的人比比皆是,事到如今,跟着皇太后已经没有活路,不如弃暗投明来的要好。再者,他们这些人跟红灵公主乃至腾王府并无冤仇瓜葛,顶多是政见不同在朝堂上和腾王爷那边的人拌过嘴。 红灵公主有杀就必有护,这样才能彰显帝王之风,若是一味杀戮,必然会失民心,他们这些替天禹平安多年有过功绩的人,自然是彰显红灵公主仁德一面的最好机会。 皇太后特地留下了萧策,她平日里没觉察,如今倒是知道了萧策的重要性,特地留下他,就是为了能亲近几分。 心思是好的,不过萧策如今倒是不领情,对皇太后的示好,他也只是淡淡道:“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至于董侯爷,臣这就请他来陪太后。” 说完,萧策便起身离开,皇太后急忙追了两步,“萧策……”萧策没回头,直接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站在殿里,不多时,董双翼便被两个将士跟在,直接送到了皇太后的殿里,待他踏入殿门,那两个将士便一左一右站在殿门两侧。 董双翼回头,重重的咽了下唾液,然后小心的进入内殿:“陛下!” 皇太后这会倒是没有心思了,看他一眼不耐烦道:“你来做什么?朕想一个人静静。” 董双翼只好说:“是萧大人让臣进来的,臣不来都不行……” 他一点都不想来,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他更想卷铺盖逃走,结果萧策竟然让人把他压了过来,皇太后的殿门外围,布了重兵把守,他想走都走不了。 皇太后自己也知道,萧策这是把她看押起来。 没了萧策的女帝压根不算女帝,没了萧策的皇太后也不是皇太后。 皇太后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如果她能早点看出萧策的不悦,她必然会告诉他,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不管是不是,都说是他,如果没让他因为董双翼起纷争,或许举不是今天这个结局。 皇太后看了眼董双翼,顿时满心厌烦:“你别再朕眼前晃!朕心烦的紧。” “陛下,那萧策还在外面调兵把守,陛下,他这是要把陛下您囚禁于此,他怎么敢这样对陛下……”董双翼看着外面正在增加的人手,急道:“陛下……” “你闭嘴!”皇太后蓦然出声,她气势汹汹道:“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萧策怎会如此?都是你这个挑拨离间的小人坏了朕的事!” 她走到门口,对着门外喊道:“来人,把董双翼给朕抓起来!” 董双翼一愣:“陛下!” 萧策回眸,道:“陛下的旨意,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把人董双翼抓起来?” 董双翼就要往皇太后身上扑:“陛下,臣什么都没做啊!” 直接被人抓了下去,萧策走过去,“陛下还有何吩咐?” “萧策,”皇太后站在门口看着他,眼里含着泪,道:“你我这几年的感情,难道就这样没了?朕不过一时受了那小人的蛊惑,朕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有你的……” 萧策冷面站着,“若是昨日晚上,陛下说这些话臣还信上几分,如今,恕臣直言,陛下此话中有几分真心,唯有陛下自己晓得。”他后退一步,施礼:“陛下早些歇息吧,臣告退,” “萧策!”皇太后刚想跨出去,便被人拦了回来,她急切的喊:“孩子怎么办?我腹里的孩子,有可能是你的呀!” 萧策头也没回道:“也有可能不是臣的。” 这次走了以后,便没有再回头。 三日后,季统所率领的来自金州的季家大军兵临城下。 南陵太守殷康亲自打开城门,跪地接旨。 南陵城不攻自破,季统未伤一兵一卒便拿下金州城。 萧策亲自把皇太后请了出来,送到了季统面前。 季统坐在主座,道:“季某奉德盛女帝之命前来金州恭迎皇太后回金州,对于皇太后身边的弄臣小人,季某已经奉旨拿下。至于太后,还请太后不日随季某回金州复命。” 他又看向萧策道:“萧大人,季某这里有封陛下的密旨,请萧大人过目。” 萧策半信半疑的拿了过来,拆开一看,顿时喜于言表,德盛女帝承诺前程往事既往不咎,鉴于配合季将军破城有功,论功行赏与殷康同等并论,殷康续任南陵太守,而萧策则被任命西溟太守,随同太后入金州受封任职。 安顿南陵后,季统把行宫里剩余的银物一并装车带回金州。 季统留下文先生以及早已安排好的将士和五千将士留在南陵,明为扶持殷康,实为插手南陵事务分散殷康对南陵的权利。 殷康明知如此,却也无可奈何,如今他能保住性命便是谢天谢地的事,哪里还会想到其他? 皇太后坐在精致奢华的马车里,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大势已去是她心里一直盘旋着的想法。 好歹皇太后还是乘的马车,董双翼可没这样的好命,因在皇太后身边就被看押,如今回金州直接装的囚车。 不过总归有个代步的,相较于他,高家和董家两家大大小小数百口人,则是被窜在一条绳上捆了双手,绑在囚车后面走着回金州的。 一路上哭声哀嚎,怎么都停不住。 皇太后坐在车里,身侧坐了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都是那种冷着脸没有半分笑容的人。她动一下那两个人都会盯着她。 皇太后伸手去掀车帘,两个嫲嫲伸手阻止,皇太后怒道:“朕……” 其中一个嬷嬷提醒:“太后还是改个称呼的好,天禹的陛下只有金州城里那一位,若是让人听到,可是死罪。” 皇太后气的胸脯起伏,她沉默一下才改口,“哀家不过是想透口气!” 其中一个嬷嬷看了她一眼,伸手掀开车帘,皇太后只来得及看到萧策的背影,车帘便被放下了。 萧策伸手摸了下耳朵,平日不是头发就是头盔挡了耳朵,旁人也看不到,而他自己更加看不到。只是,自打被那个叫夜惊鸿的人用箭射到后,耳垂附近就一直发痒,抓起来还有些刺痛感,因着当时他照了铜镜,不过就是个小伤口,一直未放在心上,如今这里痒了,他才想起找军中大夫瞧瞧。 一个军医被人叫了过来,“萧大人身体有些不适,你去瞧瞧。” 军医过来以后,萧策取了头盔,让那军医看,军医看了以后道:“大人这耳垂破了点皮,想来是并未放在心上,似乎有了些炎症,周围都有些发红。大人稍安勿躁,小人替大人配一副药,敷上过几日应该就会好。” 军医配了药,敷在萧策的耳朵周围,他自己倒也觉得舒爽不少。 季统听闻萧策不舒服,还亲自过来探望,说了些客套话,“萧大人前途无量,陛下十分重视,前往保重身体,陛下还指望萧大人成为国之栋梁。” 萧策谦虚道:“萧某承蒙陛下厚爱,定不辜负陛下。” 季统笑了笑,点点头便前方引路。 金州城内,魏西溏早已得到捷报,季统率领大军带着皇太后一干人等正朝着金州而来。 魏西溏难得离开皇宫重新踏实金州城的街道。 付铮跟在她身后,脸色拉的老长,左右前后那些便装的,都是他安排下来的女帝护卫,魏西溏身后跟着的无鸣更是寸步不离左右。 魏西溏自幼就是当男子装扮,扮个男儿倒是手到擒来,她走在金州城的街道上,感概道:“朕日后只怕想出皇宫,便没以前那般容易了。”她扭头看了付铮一眼,道:“所以你别一路都摆着这脸色,朕自己心里有数。” 付铮被她说的,倒也没法再气了,“如此仓促出来,实在不应当。陛下……”默了默改口道:“公子该提前吩咐才是。” “唔,”魏西溏道:“每日面对着都是些老脸,倒是叫本公子看看新鲜面孔才是。” 付铮的脸又黑了,“公子这是嫌弃我了?”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笑道:“别这样小气,倒是叫本公子笑话你……”话没说完,突然一个火红的小人一头扎到了魏西溏的腿上,撞的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顿时全员戒备,其中一个动作快点,剑都拔了出来。 付铮把魏西溏拉在身后,一副出拳打人的架势,低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人,头上戴着一顶红色的老虎猫,一张小脸黑乎乎的,丑的惊天动地,手里拿着一根木头刻成想木剑,“咻”一下拉开架势,对着付铮奶声奶气道:“呔!姑奶奶就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来人,把这两个长的好看的人带回顾奶奶家里,晚上要他们给顾奶奶我洗脚脚!” 魏西溏:“……” 付铮:“……” 众人:“……” ------题外话------ 伟大的巴萨   ☆、第097章 这个,不可说 后面一窝蜂“嗷嗷”冲过来十来个小萝卜头,一个个过来抱大腿,魏西溏很快被人护在身后,挡在前面的付铮顿时被抱住了腿,一双双小黑手抓在他衣服上,既不能打又不能骂,更不敢动,这要动一下,把这些小萝卜给弄伤了怎么办? 付铮脸都黑了,“哪里来的这些小孩?怎这样无赖?” 魏西溏看了眼那黑脸的丑丫头,能丑成这样还叫她一眼就记住的,也没别人,看了一眼过后,又看了一眼,突然指着小丫头道:“哦!本公子想起来了,这事胡九家的黑面儿!” 付铮瞪眼看去,一个个扯下抱着自己腿的小萝卜头,突然想到当初在西关的时候魏西溏跟他描述过胡九家小丑闺女的话,这会一看,真正不假,果然是个脸黑又不好看的小姑娘,丑哭了。 魏西溏走过去,伸手摘了黑面儿头顶上的老虎帽,跟付铮道:“你看,头发少就算了,还是卷的。” 黑面儿顿时嗷嗷叫,蹦跶着要抢回自己的老虎帽,“呔!大胆!还给姑奶奶!还给姑奶奶!” 人矮腿短又胖,怎么也跳不起来,急的哇哇大叫。 付铮擦汗,“公子,把帽子还给人家。” 魏西溏把她的老虎帽提在半空,悬在她头顶,“来抢呀,你来抢呀!” 黑面儿怒了:“顾奶奶本来看你长的好看,还要把你抢回家洗脚脚,姑奶奶生气了,不要你了!”她转身,又张开双臂,一把抱着付铮的腿,仰着小黑脸说:“美男,你跟我回家吧。” 付铮:“……” 魏西溏:“……” 众人:“……” 付铮弯腰,一伸手把她提了起来,“你爹呢?” 然后就看到街那头腾起一阵灰尘,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从那头直冲过来:“谁欺负爷家的黑面儿了?” 黑面儿顿时神气活现,那张本就丑巴巴的小脸,瞬间炸开,顿时上升了一个丑的级别,“爹爹救我,这里有两个人,要把黑面儿抢到山里当压寨媳妇!” 付铮:“……” 魏西溏:“……” 众人:“……” 小姑娘不过两三岁的模样,不但脸随了胡九,个子也随了胡九,比那群跟着她跑过来的小萝卜头都高了大半个头,俨然一个孩子头,而且她吐字清晰伶牙俐齿,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好,明明是她要把人家抢回家给她洗脚脚的,如今反过来还诬赖人家。 胡九一把把黑面儿从付铮手里抢了过去。 金州认识胡九的人都知道,胡九特别宠爱黑面儿,说是因为黑面儿长的像他,日后必能女成父业,把媳妇初念气哭好几回,女成父业,那日后不就是成了牙婆子了?哪里值得他当成荣耀到处跟人家说了? 初念那时候肚里正怀着黑面儿的弟弟好看儿,一看她哭胡九就发毛,后来就说的少了。 好看出生以后,果然长的很好看,姐弟俩往一块一站,人家一眼就能看出黑面儿随了爹,好看儿随了他娘,好看儿长的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眉眼如画,大有比他娘出落的还要水灵的势头。 初念回回看到两个孩子站一块的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黑面儿还能嫁出去吗?这以后得用多少嫁妆才能让人家公子少爷愿意娶她呀?这姐弟俩的长相要是能颠倒一下多好。 不过,黑面儿被她爹胡九灌输了强烈的以她为美的想法,从来不觉得自己长的有多好看,她爹说了,男孩子长成好看儿那样的才叫好看,女孩儿长成她这样才叫好看,她以后一定要抢一个和弟弟好看儿一样好看的媳妇才能跟她般配。 胡九抱住黑面儿了才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是谁:“哎呀,这不是付公子?!” 付铮微微错开身体,魏西溏这才走上前来:“九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魏西溏当初率领十万大军从西关入金州,金州城里无数百姓争相一睹天禹凰女红灵公主尊容,那时候胡九才知道原来那个在他面前一直以唐公子自称的少年,竟然就是被册封为凰女的红灵公主。 而现在,眼前这个容貌俊秀的少年,再不是当初那个说话带笑眼底冷清的唐公子,而是天禹站的最高看的最远,最尊贵无比的那个人。 胡九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脸色如常的百姓,再看面前站着的唐公子,终是后退一步,恭敬道:“原来是唐公子!两位贵人若不嫌弃,可到小人家中略作,小女若有得罪之处,小人愿郑重赔罪。” 黑面儿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小眼睛,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然后冷不丁伸手扯在胡九的嘴,把他的嘴扯的都变了形,对着她爹嗷嗷嚷道:“爹爹,你不是来帮面儿把这个好看的人抢回家当媳妇吗?” 胡九伸手捂她的嘴:“嘘——不能这样说,这个好看的人不能抢!” 黑面儿不服气,“为什么不能抢?爹爹说了,要给面儿抢个媳妇!”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有个这样的爹,黑面儿以后也不知能长成什么样了。 胡九擦汗,眼前这人可天禹的皇帝,平时怎么着没所谓,但是陛下面前不能放肆啊,把黑面儿放下来,拍拍她的小屁股:“面儿听话,自己去玩,爹爹有正事要办,去,找弟弟去!” 黑面儿毕竟还是个小奶娃,脚一着地,便撒丫就跑,跑了两步她又跑回头,原地跺脚,生气的喊:“帽子!娘给面儿做的帽子还给面儿!” 模样儿长的不好看,不过说话的声音实在可爱,奶声奶气还带着点糯味,光听声音倒是会让人误会是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看着那张丑巴巴的脸,问:“面儿想要帽子?” 黑面儿离开伸出两只小黑爪子:“要!” 魏西溏蹲下来,看了眼她头顶上的小卷毛,这才发现上面被扎了好几个小辫,一看就是初念精心打扮过的,她那份当娘的心是好的,不过效果实在不尽如人意。 魏西溏伸手把老虎帽戴在黑面儿的头上,“还给你了,去玩吧。” 结果,黑面儿眨巴了两下黑溜溜的小眼睛,突然张开小黑爪子,一把抱住魏西溏的脖子,大喊一声:“爹爹,面儿要这个温柔哥哥当媳妇!” 胡九:“……”死罪啊!死罪啊! 付铮的脸再次黑了下来。 魏西溏伸手拍拍小丑妞的后背:“面儿是女娃娃,怎么能娶媳妇?要好看的哥哥娶面儿当新娘子才对。” 小丑妞认真说:“那要是好看哥哥不娶怎么办?”委屈的说:“面儿看到好多好看哥哥,可是他们都不愿意跟面儿回家。” 魏西溏不由笑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有。” “长大了好看哥哥会娶面儿?”小丑妞显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十分重视,虎视眈眈的盯着魏西溏。 魏西溏点头,“嗯,要是他们不愿意娶,哥哥就送一个给你。” 黑面儿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松开手,张开小手,“唔”一声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众人:“……” 胡九泪流满面,他家面儿这是得了陛下的金口玉言,以后不担心嫁不出去了是不是啊?这下他媳妇初念可要放下心来了,再也不担心面儿以后怎么办了。 赶紧过来请魏西溏:“唐公子,这边请,您小心点。” 其实魏西溏也是有点替胡九和初念犯愁,好好的小姑娘长的太不好看了,哪怕有初念的一分样貌,也不至于长成这样,她都担心黑面儿以后会嫁不出去了。 付铮的脸拉下来就没扬上去过,魏西溏看他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道:“别摆个脸色,一个小娃娃,还是个女娃娃,你跟谁置气呢?” 付铮压低声音回了句:“公子人见人爱,连个三四岁的女娃娃都这样待公子,换了旁人还得了?” 胡九哪里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顾着朝家引,他这宅子让陛下进出一回,那以后就是龙游之地,可是沾了天大的福气。 初念也没想到会是魏西溏过来,她刚把好看儿放到奶娘怀里,就看到远远走来的人好像是唐公子。 魏西溏立刻金州到现在也有了几年时间,这么长时间没见,变化自然是有的。 身量更高了些,小脸长的更开些,人显得更精神也更好看了些,没有早期那样白皙米分嫩,却愈发显得成熟和稳重。 初念先是呆了呆,然后她立刻站起来,疾走两步在她面前直接跪了下来:“奴婢初念,见过主子。” 魏西溏站定身体看了她一眼,虚虚抬手:“起来说话。” “谢主子。”初念的眼眶都湿了,她低着头站起来,拿帕子擦了把眼泪,“主子里面请!” 胡九这几年赚了钱,宅子也重新购置了大宅子,家里的家丁丫鬟数量都增多了。胡九的弟弟和妹妹也成家,胡九的弟弟成婚以后也没分家,都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初念是当家的女主人,会持家,又能叫大家满意,胡九也放心,平时里倒也和睦,没甚大矛盾。 魏西溏在胡家院子里走着,道:“这宅子买的好。” 付铮道:“公子可是忘了,这宅子颜太傅住过,后来听从老太傅的吩咐,搬回去住了,这宅子就空了出来。倒是叫胡九捡了个便宜。” 胡九急忙点头:“付公子说的是,确实捡了个大便宜。宅子是初念定的,她说颜家是书香世家,咱们买了住进来,刚好也沾沾书香气,不定日后咱家几个孩子都能从文呢。” 初念谦虚道:“叫公子笑话了,咱们小门小户的人家,哪里敢想那么大?以后能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福分。” 魏西溏笑:“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到了面儿长大的时候,哪里就会只落得只能吃上饭了?” 付铮接话道:“公子还指望天禹百姓的日子愈发好过呢。” 初念急忙改口:“公子说的是,是初念浅薄了。” “不必紧张,这次过来,不过随便走走。”魏西溏感慨道:“在宫里时间久了,倒是忘了外头是什么样了,难得出来走走,碰到第一个人就是你家的面儿。” 初念是不嫌弃自己家小闺女长的不好看的,但是她担心嫁不出去,听说碰到了黑面儿,就有些紧张,“面儿没冲撞公子吧?” 魏西溏笑笑道:“你家面儿十分活泼可爱,就是这满大街捉好看的人回来给她洗脚脚这事有点不大妥当,好歹是个女娃娃,还是注意点的好。” 初念的脸顿时黑了一圈,看向胡九的眼神只能用哀怨形容,胡九快速错开媳妇的视线。 初念上前一步道:“谢公子提醒,奴婢记在心里,日后定当全心全意教导面儿,不叫她闹出笑话。” 正说着,那边一个一丁点大的小人正一点一点摇摇摆摆走着,后面跟着两个护着的奶娘,“爷,少奶奶,你们快看,小主子会走路了。” 那小人长的叫一个水灵,米分嘟嘟的一个面团儿,跟黑面儿穿的是一样的红褂子,结果这小人儿穿了怎么看怎么可爱,穿到黑面儿身上以后,那是怎么看怎么古怪。果然这颜还是顶顶重要的。 魏西溏好奇道:“这个是……?” 胡九应道:“唐公子,这是胡某的儿子,叫好看儿。” 魏西溏点头:“这小名起的衬人,果然好看。” 好看儿还不会说话,刚刚会含含糊糊喊个“爹爹”,摇摇摆摆走了两步就要跌倒,被奶娘急忙抱住。 初念过去把好看儿抱过来,“主子您瞧瞧,这就是好看儿,还不会说话。” 说白了就是想沾沾龙气,眼前的这位可是天禹的帝王,她随便说出个什么字,对孩子以后来说就是天大的福气,当初公子没登基的时候,黑面儿可是得了利,公子亲自送了个挂饰给面儿,如今那挂饰只敢供在家中,哪里敢带出去,生怕给弄丢了。 魏西溏看了眼好看儿,跟黑面儿,小脸干干净净白白净净,整个小人看起来漂漂亮亮的,怎么看都可爱。 正是不怕人的时候,而且刚睡醒心情好,魏西溏拍拍手道:“抱抱好不好?” 结果小家伙竟然正张开胳膊朝着她,“抱抱。” 魏西溏接过来抱在怀里,轻飘飘的一团,她回头看了眼付铮,道:“这小孩子还挺有意思。” 付铮看她一眼,倒也没吭声。 初念生怕好看儿在陛下伸手尿了,便又接了过来:“奴婢抱着他吧,万一尿了可就麻烦了。” 胡九跟初念说了句:“你带着好看儿去歇着吧,这里我陪着公子就行。” 待初念带着孩子下去以后,魏西溏才开口:“这几年生意还不错?” 胡九点头:“回公子的话,您离开金州前往西关那一年要差一点,其他时候还好,账目之类的小人定期都让人送给季老板过目,若是有什么差错,小人全权负责,不敢跟主子偷奸耍滑。至于银两,因为主子一直不在金州,是以小人一直替主子收着,不敢乱用。” 魏西溏点头:“如此甚好。你这两日看看有多少银两,朕会让季统那边派两个账目先生对账,对完账以后,不管多少,朕的那份银两,你便以初念的名义捐到官府吧。” 胡九先是一愣,随即急忙跪地磕头:“小人遵旨!小人代贱内谢主隆恩。” 魏西溏看他一眼,点点头:“起来吧,不是宫里,不必拘礼。”她顺手解下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扔了过去:“你家好看儿出生,朕还不知晓,这块玉便送给他当见面礼吧。” 胡九茫茫然站了起来,待这位主子走了以后,他跟初念一说,初念道:“那你如何说了?” 胡九道:“自然是谢恩。不过,陛下都把她赚的银子捐进国库了,我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初念道:“那是自然,何况陛下还送了我们好看儿一块玉佩?你跟陛下说要捐了没?” 胡九抓头:“这不是要跟你商量一下才行?毕竟当家的是你吗。” 初念气的无语,“这么大的事,哪里还需要商量?明摆着的嘛。”有些气恼,看他一眼又道:“还有面儿的事,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怎就跑到路上见到好看的就要抢回家了?” 胡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紧颠颠跑过来赔罪:“我这以后,一定改!” 魏西溏出了胡家,付铮跟在身后问道:“公子现在要去哪?” 魏西溏回头看他一眼,道:“随便转转。”顿了下又道:“别指望本公子现在回去!难得出来体察面前,看到不过登基一个月,百姓们便敢这样放松随意的正常出入,本公子的心里倒是生出几分雄心,若是能叫天禹长此以往,那这位置,也不算白坐了。” 付铮走到她身侧,低声道:“臣愿随陛下同进去共昌盛。” 魏西溏笑看他一眼,没说话,略一顿便抬脚朝前走去。 金州街道宽敞整洁,出去集市那段吵杂混乱一些,整体来说还算整洁。 走到一处大宅前,魏西溏抬头一看,道:“这是左相府。” 付铮点头:“正是,好似刚刚搬迁完。” 魏西溏抬脚朝前便走,走了两步她忽的站住脚,不由自主拧了拧眉头,一只手也下意识的捂到了小腹。 付铮急忙上前:“公子?” 魏西溏抬手对着他做了停下的动作,自己闭着眼默了默,只觉不妙,这葵水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就这时候来了?难怪她这两日一直觉得腹部不大舒服,一直以为是久坐的原因,特地想要出来散散心,不妨竟然是这个状况。 这感觉,颇有来势汹汹势不可挡的架势,吓的她一步都不敢走。 “公子?”付铮明显觉得她不对劲,脸色也有些发白,他过去牵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也是凉的。 魏西溏拧着眉头,道:“你别动!” “到底怎么了?”付铮有点急,他左右一看,那些护在周围的将士立刻围将过来,魏西溏一见,立刻喝道:“别过来!” 她伸手背在身后,直接抬脚朝在左相府走去,走的极慢,生怕一个快步弄的难看。 说起来付铮还是个未开过荤的毛头小子,想必他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事,魏西溏也开不了那口,进左相府,随便抓个婆子便能解燃眉之急。 付铮一脸不解,只知道她不舒服,她不说他又不能硬逼着,便跟在她身后走着,她刚走进大门,付铮突然发现大门门槛内侧,滴了一滴血。 付铮的脑子瞬间轰了一下,他两步并着一步,直接冲过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陛下!你受伤了?!”不等魏西溏回到,便立刻声嘶力竭的喊道:“来人!左相大人!快来人!人都哪去了?” 瞬间所有的人都冲了出来,魏西溏腹部不舒服就算了,这会她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是女子到了一定年岁来了葵水,不是甚大事,怎他就恨不得嚷嚷的全天禹的人都知道了呢? 相卿行事匆匆的冲了过来,听到小童禀报以后,整个人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冲了过来:“陛下!” 付铮急切道:“流血了!陛下受伤了!左相大人你快瞧瞧!” 魏西溏的脸埋在付铮怀里,相卿要拿她的手腕把脉被她自己强行缩了回去,她急忙道:“找个空房送朕进去。” 相卿亲自引路,付铮把她抱着进了一个感觉整洁还散发着一股清香的房里,付铮要把她放到床上,她急忙道:“别!放朕下来!” “陛下!” “你想抗旨?”魏西溏抬头问,鼻尖冒了汗,脸色还是有些白,不过看在精神还不算太差。 “陛下,”相卿上前一步道:“臣替陛下把脉……” 魏西溏直接把手背到身后,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只道:“有劳左相大人叫个年长的丫鬟或者婆子过来,朕有话要问。” 相卿急切道:“陛下,左相府并无丫鬟或者婆子可供驱使。不过有数百小童可供陛下使唤,臣这就命人过来伺候陛下!陛下,臣替陛下把脉……” 魏西溏瞪眼:“……”见他起身,便道:“慢着!不必!付将军看错了,朕并无受伤……”顿了顿,她只好看向付铮,道:“付铮,你请你娘过来左相府一趟。”   ☆、第098章 难测女儿心 付铮愣在原地:“陛下,左相才知如何疗伤治病!” 相卿也上前来,“陛下,让臣替你号脉……” “你们少废话!”魏西溏气急败坏,指着付铮怒道:“付铮,你去不去?不去治你抗旨的罪。” “去!”付铮急忙点头:“臣马上去!”说完,心急火燎一溜烟跑了出去。 魏西溏还站着,相卿过去伸手要扶她:“陛下,可坐下歇息一会再等……” “你别碰我,”魏西溏躲着他的手,道:“站着舒服,朕就这样等着便是。” 可怜世外仙尊一张脸本就苍白的脸愈发的惨白,明显对于眼前这个死活不让人挨近的人有些手足无措,半响他嗅了嗅鼻子,拧着眉头道:“陛下,你可曾闻到些血腥味?” 魏西溏的额头爆出个十字青筋,她伸手一指门,喝道:“出去!” “陛下!” “你想抗旨?”魏西溏怒道:“站在门口候着!” 血腥味当然有,可谁知道相卿长了一个狗鼻子,离的这么远还能闻得到。 相卿真的踏出门,一个谪仙似得人物站在门口,怎么瞅也不像门童,再者,这位仙人模样的左相大人似乎也没打算老老实实的在门外候着,站了没一会,他便转身看向屋里:“陛下,臣以为,陛下若是身体不适,还是叫臣……” “你别说话!”魏西溏直觉他还是会缠着她一个劲的追问,直接道:“你就站那!你要是敢宫里,朕就砍你脑袋!” 于是,两人一个站在屋内,一个站在屋外,大眼瞪小眼。 再说付铮从左相府离开以后,直奔上将军府找付夫人,“娘!” 付夫人还说今天陛下找他有事,怎就这个时辰就回去了,“铮儿?” “娘!你随孩儿走!”付铮说着,伸手就要拖付夫人的手,“陛下要见您!” 付夫人一愣,一看自己身上的装扮,说什么也不能这身打扮去见陛下,她夫君和儿子都是天禹的重臣,作为付家的当家主母,她哪能随便一声衣裳见驾? “你且等等,娘去换身衣裳,这身衣裳如何出门?”付夫人说着就要去换衣裳。 不妨付铮一把拉住:“娘,不用,陛下情况有些不对!” 付夫人一惊:“陛下如何不对?” 付铮急道:“今日孩儿随陛下微服,走到半途孩儿便觉查她有些不对头,可陛下不承认,后来去了左相府,孩儿看到地上的血迹,才知陛下受了伤,偏陛下还不让孩儿声张……” 付夫人脸上急切的表情随着他的逐渐冷静下来,看了付铮一眼,问了句:“陛下可是要找婆子去见她了?” 付铮一脸愤怒:“左相便是擅长医理的人,她不要坐下把脉,非要找的什么年长的丫鬟和婆子,陛下分明就是有事隐瞒!” 付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急着跟付铮走,而是转身朝外走去:“你略等等娘,娘马上就来。” 付铮急道:“娘,陛下那边情况危急,您还打扮什么呀?” 付夫人非但没匆匆忙忙,而是走回头,伸手在付铮的脑门上点了两下,“蠢儿子!” 付铮瞪大眼,伸手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付夫人已经转身走了。 一个人在厅里等了好一会,付夫人才出来,果然了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就连头饰都换了新的,不过,手里还拿了个包裹,看了付铮一眼,道:“不是说陛下等的急了?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付铮憋着气,心里七上八下,又担心陛下有什么事,又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头。 特别是付夫人身边跟着的两个婆子和四个丫头看他的眼神,让付铮有种似乎他真的很蠢的错觉。 带着付夫人去了左相府,付铮远远就看到相卿站在门口,心里还一阵高兴,他去请他娘的时候,左相也被赶出来了。 魏西溏正等的有些急,抬眸看到付铮带着付夫人沿着花园走了过来,又发现付夫人身后一个婆子手里捧了一个包裹,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有救了。 相卿听到声音扭头,付夫人对他略一施礼:“见过左相大人。” “付夫人有礼。”相卿回礼,见付铮和付夫人一起进了门,他抬脚跟着跨了进去。 然后魏西溏咬牙道:“屋里的男人全给朕滚出去!” 屋里的男人也只有付铮和相卿,两人遭了嫌弃,还一头雾水,又不能不从,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又乖乖退了出去。 付夫人回头看了自己的蠢儿子一眼,不由叹口气又摇摇头,在魏西溏面前跪下:“臣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哪里还顾这些虚礼,直接道:“姨母,朕初来葵水,有些不可控,还望姨母遮掩。” 付夫人猜就知道我这样,陛下这样身份的人,哪里可能会让自己受了伤还不让人治的,这年纪也该有了,一听付铮说完,她脑子想到的就是这个。 “陛下稍安勿躁,臣妇早有准备。”她转身对两个婆子道:“你去跟左相大人说,就说我要两个干净的盆子,兑了温水端过来。任何人不得靠近此房。” 婆子点头,急忙出去要水。 付夫人扶着她进卧室,替解衣带,怕她尴尬,便宽慰道:“陛下幼时,臣妇可是亲手带过,见到陛下,臣妇一直都觉亲切。陛下出的宫外想到臣妇,倒是叫臣妇十分受宠若惊。”说完她又笑道:“臣妇那个蠢儿子,回去的时候急的脸色发白,非说陛下受了伤还不愿治……” 魏西溏不由笑道:“上将军年岁也不小了。” “可不是,”付夫人道:“臣妇这个当娘的,从他十二岁起就想往他房里塞几个奴婢让他开窍,结果他还跟臣妇急,说什么非卿不娶,不怕陛下笑话,臣妇这辈子生了他这个儿子,臣妇也算知足,就是他这方面心眼儿有点死,叫臣妇着急。” 魏西溏脱了外裳,里面的衣裳都沾了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 婆子到了外面要水,付铮一愣,“要水做什么?” “回上将军,夫人说要两盆兑好的温水有用。”婆子不多说,就要水。 相卿转身吩咐两个小童:“速去准备温水过来。” 水来了,相卿道:“他二人可送水进屋。” 婆子瞪大眼道:“左相大人恕罪,夫人吩咐了,只能我二人送进屋里。”端了盆便走。 相卿和付铮同时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知道的事? 水送了进来,付夫人亲自动手帮她清洗,“陛下日后要记着这前后的日子,下月放有准备。这日子不是个定数,不过大体都是在那几日,陛下回了宫,可着人记下日子,寻了规律了,可就好办了。” “谢姨母。”魏西溏清洗干净打理好以后,又穿了付夫人带过来的新衣。 付夫人后退一步,看着退了男装,换了一身少女衣裳的陛下,不有点点头:“陛下真是男装女装总相宜,这样一看,真是个娇娇俏俏的妙人。” 魏西溏伸手摸了摸被重新梳过的头发,道:“多谢姨母,要不然今日朕可是丢了大人了。” “陛下言重,不过是臣妇的分内之事罢了。”付夫人对那两个婆子道:“去把水倒了吧。” 两个婆子各自扔了两块抹布在桶里遮掩,毕竟那水里染了血迹,看了叫人起疑。 魏西溏换好装束后,对付夫人道:“姨母他日有闲,望姨母多往宫里走走,陪母后说说话。朕自当记得姨母这份情。” 付夫人点头称是:“陛下一番拳拳孝心,臣妇替太后欣慰。臣妇一旦得空,定会入宫陪太后。” 拉开门,魏西溏这才走出去,门外两个翘首以待的男子还在琢磨陛下到底怎么了,听到门响,抬头便看到她换了一身装束走了进来。 “陛下!” 魏西溏不待见的看了付铮一眼,又白了相卿一眼,什么话没说,一甩袖,直接朝着门外走去。 付铮一愣,那眼神是对着自己的?陛下怎能对自己这样的眼神?他都快担心死了,他一腔热血满腔热情,陛下怎能这样? 左相大人正为自己一身医术却不得陛下重视而自责,陛下出来以后竟然白眼相对! 不多时,付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了眼那两个一个比一个发愣的上将军和左相大人,十分无语的摇了摇头。 付铮急忙过来:“娘!陛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付夫人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要怎么解释啊? 相卿也已经过来,神仙一样的立在付夫人面前,“敢问夫人,不知陛下所患何疾?是否严重,可要服药?” “这……”付夫人开不了口,自己儿子回家以后还能解释,可对左相大人如何解释? 再一个,这左相府一个女子都没有,全是孪生小童,左相大人这年纪看着也不小,还没娶妻?可有纳妾?需要她帮忙打听谁家姑娘人品相貌俱佳适婚的不? 要不然怎连女子初来葵水这事都不知道?看他顶着一张俊逸非凡的面容一脸真诚虚心求教的姿态,付夫人张了张嘴,半响也只能“唉”了一声,带着丫头婆子赶紧回去了。 倒是最后倒水的婆子被两人拉住了,婆子是个粗人,哪里想得到那些文雅的说法,便说:“陛下身体好着呢。” 付铮哪里肯信:“若是好着,怎会流血?” 婆子直接说:“陛下来葵水了,算不得病,好事,这说明陛下日后可成婚生子了!”说完,赶紧走了。 付铮:“……” 相卿:“……” 众小童:“……” 魏西溏怒气冲冲的要回宫,付铮一路追着:“公子……”看看她的装扮,又改口:“四小姐!” 听到后面的动静,不过魏西溏没回头搭理,付铮迟了好些步,好容易才追上:“小姐!” 魏西溏斜眼看他:“有事说便是。” 付铮的脸“咻”一下红到了耳朵根,他低着头道:“小姐恕罪,是付铮愚昧了。” “知道便好!”魏西溏刺他:“我还以为你打算闹的整个天禹都知道呢。” 付铮:“……”半响才道:“付铮本意并非如此……” 瞪他一眼,魏西溏再次抬脚要走,付铮跟在身后:“小姐。” “说。” 付铮于是走到她旁边,跟她并列走着,道:“听说女子有了这个,便能成亲生子。” 魏西溏瞅他一眼,“你才知道?” 付铮听她语气不善,想必是还在气着,赶紧岔开话题:“小姐要回去吗?付铮送小姐回府!” 从左相府离开,左相大人站在院子的花园里,犹豫半响,道:“来人,去把俗间女子所有病疾之症的药书都寻来送到书房。” 书寻到以后,左相大人挑灯夜读,连看三日,总算彻底闹明白陛下那日为何叫丫鬟婆子,就是不让能解天下百毒的左相大人号脉。 回到宫里的魏西溏一想起付铮强行抱着她嚷嚷的场景就想撞墙,那天到了宫里就把付铮撵走了。 付铮自知理亏,那脸火烧火燎了一整天都没消下去,回家以后还被付夫人拉到屋里唠叨了一下,总得让他知道怎么回事,要不然以后还不是闹笑话? 付铮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若是能早些知道,绝不会闹出这么一出,不但叫陛下生气不理他,还让付夫人也把他说了一通,羞的付铮真想扒个地缝钻进去。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付铮有事启奏的时候,那眼都不敢看高坐上的魏西溏,全程低头说话,语速还超快。 是人都看出付铮的不对劲,下朝以后,有同僚伸手拍他肩膀,调侃道:“上将军,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今天状态不对呀。” 付铮强装镇定:“瞎说什么?完全没有的事。” 这事很快被传到了宫里,两位公主凑一块笑的前俯后仰。 她们俩比魏西溏年岁大,来的自然也早,哪里会有这样的情况? 两人为了哄自己母后开心,还特地跑去告诉她,知道她这些日子情绪一直不好,父皇走了有些日子,可身边没了人和人在不在身边那是两种感觉,人不在身后,可她还有念想,如今人走了,她连念想都没有。 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就是她还有三个女儿在身边。 因为皇太后封号还在,为了区分,魏西溏为自己的母后特地下了一封诏书,封为裕馨太后,用以和在外逃亡的那位加以分别,也不让自己母后想到那位而闹心。 自从太上皇帝走后,多了裕馨太后头衔的肖以柔时常在佛堂坐着,看似一心向佛,可身边的人都看得到,她人在佛堂其实心不在。时常一个人发呆,眼泪淌了一脸她都不知道。 最高兴的事,也就是陪着三个女儿一起吃饭的时候,就这,陛下还经常没时间过来。 魏西溏其实知道母后的心情,只是有时候也束手无策,再者,国事繁忙,她只能尽量抽时间去陪她。 魏红衣和魏静思跑去跟肖以柔说,肖以柔倒是被两个人感染的脸上露了笑,“你们呀,叫陛下知道,看她不收拾你们两个。” 魏静思“嘿嘿”一笑,往肖以柔的腿上一趴,说:“母后,你不要难过陛下没时间来瞧你,我跟姐姐时常过来陪你。我们三个吃好吃的,不叫她吃。” 肖以柔笑道:“那怎么行?我们吃好吃的,怎能忘了陛下?” 魏西溏从外面走进来,笑道:“母后,为何孩儿听到有人说孩儿的坏话?” 魏静思又不傻,才不会承认,“我们都在说有好吃的给陛下吃!” 肖以柔看着她走过来,“身体可舒服些了?” “见过母后,”她走过去,在肖以柔身侧坐下,道:“好些了,没甚要紧的。” 肖以柔点头:“这日子叫宫人记下,以后这今日自己记着些。” 魏西溏点头:“孩儿省得,叫母后挂心了。” 肖以柔看着她的表情,不由笑道:“挂心不挂心的,谁叫陛下是母后的孩子?”拉着魏西溏的手,看她道:“今日陪母后和你两个皇姐吃顿饭可好?你这一日日的那么忙,母后帮不了你,就盼着你身体好好的。” “孩儿知道,母后放心。”魏西溏被她拉着手也不动,道:“这几日孩儿就请付夫人入宫陪母后两日,那日她也答应了。” 肖以柔笑道:“付夫人又不是什么闲人,可不能逼着她入宫?母后知道你一番孝心,日后呀,你不用担心母后,母后可也是很忙的,你两个皇姐的亲事,母后一直惦记着呢,刚好付夫人来了宫里,母后还能一起问问。” 魏西溏点头:“孩儿知错。过些日子便是春考的日子,到时孩儿也会替两位皇姐相看,若是有合适的人,孩儿自然不会错过。” 陪着肖以柔用了膳,一家四人其乐融融,自太上皇帝去后,才略略显出些温馨,之前腾王妃即便有孩子作陪,兴致也是不高,人短短一个月内便瘦了不少,如今她用的下饭食,倒是好事。 付铮被冷落了好几日,主要也是他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他不过是关心而已,结果是这事,实在是叫人没法说出口。 忍了几日,忍不住,付将军决定厚着脸皮再入宫,说什么也要好好说一回,再给他脸色看也得忍。 同样不被待见的还有左相大人,他本人倒是没甚关系,只是陛下不搭理他,总归会叫人有些不解,认真思考了几日后,左相大人决定入宫解开陛下心结,君臣本该一家亲,如今有了隔阂,总归不是好事。 于是二人不约而同的同一日散朝后要求面圣。 魏西溏坐在御书房的龙案后,看向主动留下有事要奏的一文一武两位朝臣,问:“何事要奏?没事就散了。” 本来是指望过来说体己话的,结果左相大人也留了下来,付铮本就对这个被陛下夸过容貌比他略胜一筹的左相不待见,如今就连他赖主动跟陛下示好的机会都被他抢了,付铮心里自然就更不喜,不过是碍于相互颜面才未和颜悦色。 付铮想择日再来,不过又怕自己走了便宜了左相,是以他便硬着头皮留了下来,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说。”魏西溏撑着头,越看他们眼疼,这两人便越往她面前凑,不识相。 付铮道:“陛下这几日,似乎对臣有些不满,望陛下直言,臣必然知错便改,不辜负陛下对臣的信任。” 魏西溏撑着头的动作僵住,然后她慢慢放下手,坐正身体看向付铮,气的一肚子火没地儿撒,还敢来问?他一嗓子喊的左相府的人都看过来,她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他还有什么脸来问? “朕对付将军并无不满,付将军多虑了。”拉着脸说这话,可信度实在不高。 付铮瞪眼,结果上头那位陛下压根不瞧他一眼。 魏西溏又问相卿:“左相大人何事要奏?” 相卿沉默半响,看看身侧上将军的遭遇,便后退一步,施礼道:“臣无事可奏,臣告退。” 魏西溏:“……” 下首站着的两位男子,一样的风姿卓越,一样的俊逸非凡,不过,两人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天差地别。 付铮那眼神,分明就是跟她赌气,没特殊礼遇,有些不高兴,瞪她呢。 而左相大人那眼神……压根没眼神,无欲无求来的多些,不生气不恼火,很平静的站着,似乎看出她心情不佳,便主动打了退堂鼓。 “既然无事可奏,两位大人回去吧。”魏西溏重新低头。 于是,两位大人乖乖退了出去。 回去路上付铮开口:“左相大人甚是无聊,无事可奏留下,岂不是耽误陛下时辰?” 相卿淡笑:“上将军在陛下百忙之际,尽说无用之言,对陛下有何作用?” 付铮回笑:“左相大人真是睚眦必报一句不让。” 相卿回礼:“上将军真是针尖心眼麦芒心胸。” “如此,彼此彼此。”付铮看他。 相卿依旧淡笑:“本相不过效仿而已,上将军切勿误会。” 付铮面上笑若春风:“本将军无心之言,左相大人切勿较真。”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出了宫门,便要分开。 付铮走了两步,不妨相卿突然春风和煦的出声:“上将军。” 听到声音付铮回头,相卿缓缓走了过来,他看着付铮,淡笑道:“付将军可还记得本相对付将军曾有一言相赠?” 付铮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左相大人说的是哪一句。”他道:“左相大人不妨再说来听听。” 相卿道:“英年早逝。”说完,他略略点头,转身离去。   ☆、第099章 疼疼疼 099 付铮站在原地,看着相卿的背影,随即一笑,跟着回府。 英年早逝? 那便来吧,倒要看看,他这命,谁人能夺去。 付铮是个极为小心的人,他受付振海影响,自幼练武,且随时带着武师护身。当年还是个十来岁小少年的时候,他的身边就跟了四五个武师,付铮还真想不出自己会怎么个英年早逝法。 当然,若是天意如此,有些治不了的病,那就没办法了。对这点,付铮看的极开。 只是说什么付铮也要在临死之前把媳妇给娶上,要不然他可就白活一遭了。 一想到这一点,付铮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力些才行。 随着皇太后的不战而降,天禹政局逐渐回归稳定,女主登基一事随着平稳天禹各地的正常发展而被光大百姓正式接受。 季统带着大军正在回金州的路上,金州派出的接应队伍已经接到,正一起朝着金州前进。 萧策刚离开南陵时骑着马,走了一天左右他就觉得不舒服,当初被夜惊鸿伤到的耳朵有了伤口变大了,且带着隐隐的黑色,只是他自己看不到。 军医开了药,扎营以后他敷药躺了一会,结果第二天起来他就抱着耳朵喊疼,军医再过去看,发现不但整个耳朵变黑了,萧策的半张脸都隐隐发黑。 萧策这下有点急了:“怎么回事?不过是个小擦伤,怎么会这样疼?” 军医只好说:“萧大人有所不知,有些小擦伤要及时上药,否则后悔莫及。” 萧策自己绝对不敢对外说伤是怎么来的,他一旦说了,就意味着他有外通金州的嫌疑,他只敢对人说那是自己练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兵器架,被误伤。 有人禀报季统,季统又亲自过来探望:“萧大人!” 萧策急忙强大精神坐起来,“季将军怎么过来了?” “本将听闻萧大人身体有恙,特地过来探望,萧大人可要紧?”季统一脸关切。 再有要紧萧策也不敢跟季统实话实说,他这一路也要小心,他还没见到女帝,那诏书一日没发布出去,他就不能放下心,只有天下人皆知以后,女帝才会顾忌声名,不敢动手。 季统听他说没事,便点头:“那就好,萧大人前往要保重身体,陛下跟本将特别说了,萧大人只要迷途知返,她自然舍不得失去萧大人这样一位领兵用兵的奇才。” 这世间谁不喜被人夸赞?被这样一夸,萧策心里多少有点得意,“季将军过奖,萧某在将军面前哪里敢称奇才?” “萧大人身体无恙便好,若真有什么事,萧大人只管开口,本将军中有多位妙手军医,正是以防行军途中有将士身体染恙。”季统跟萧策寒暄两句便离开。 季统一离开,萧策便捂着耳朵咬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马萧策是不能骑了,耳朵一点小小的伤,让他疼的在马上坐不住,到最后,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怎就老是要睡觉呢? 两个军医他轮着叫过来,不过都束手无策。 萧策眼看着没法了,他连着两个晚上没睡,生怕自己睡着了就醒不过来,最终他的心腹军医禀报了季统,说萧大人身体出了状况。 季统二话没说,让军里的三个军医都过去了,“这三人都是军中多年的老大夫,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请二位协助这三人,定能让萧大人药到病除。” 三个军医到了,挨个检查,又是把脉又是看伤,两个年轻的一脸为难,缩着脑袋退到了一边,唯有那年长一点的老军医在这些查看后,道:“萧大人这正是小伤口未及时敷药,感染成了大病。萧大人可是觉得全身发热,极为困乏,想要睡觉?” 萧策急忙点头:“正是如此!” 老军医看他一眼,不由叹了口气:“不敢欺瞒萧大人,萧大人命不久矣!” 萧策如被雷击:“什么?!” 他愣在原地,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伤口,不过一个破了皮的擦伤,竟然会要了自己的命,以前身上被刀看过被剑刺过,留了那么大的窟窿都没死,竟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小擦伤上! 萧策抬头,看着眉头紧锁的刘大夫,说:“刘大夫可有救命之法?” 这世上谁不怕死?只不过有人放在心里不说,有人呼天抢地不愿死,可最终的结果还不是和一捧黄土,一堆白骨? 萧策怕死,他正值壮年,虽有几房小妾,但是未娶妻,也无子嗣,他自然不想死。 刘大夫在帐篷里走了好几个来回,然后他停了下来,在萧策面前站定道:“萧大人,能不能救老夫不敢打下包票,不过,老夫愿意一试。” 萧策大喜:“多谢刘大夫!” “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刘大夫皱着眉头道:“只因此法老夫不敢保证,是以老夫还请萧大人对萧大人的心腹将士说清楚,老夫只想救人,并无害人之心,若是万一老夫失手,还往萧大人以及各位将士给老夫一个公道。” 萧策略一思索,便点头,他现在也是疼得要死要活,若是像刘大夫所说那样没几日活头,他宁肯来试一试,而刘大夫自己主动把话说成这样,倒是萧策无话可说。 趁着自己还没彻底昏迷的时候,赶紧把几个心腹叫进来,说了如今的病症,刘大夫也详细说了,若是他们不信任他,大可找旁的大夫前来一试,他可在旁边配合指导,绝对不插手。 季统也被此事惊动,赶紧跟了过来,听了事情前因后果,皱着眉头道:“怎一个小小的伤口,引起这么大的问题?你们两个军医,早干嘛去了?” 那两个军医自然冤枉,萧大人也就两天前才说,他觉得不舒服的时候那伤口已经严重了,他们有什么办法? 行军的军医,大多都是些赤脚大夫充当的,治疗些简单的毛病没甚大问题,这上升到严重的程度了,自然就解决不了。 刘大夫开始吩咐一些将士去周边山上采药,分别要多少份量,什么都要清楚。 季统特地腾出一个帐篷留给刘大夫制药,体现了金州军队萧策的重视。 经过一夜的折腾,刘大夫终于把药制好了,一碗黏糊糊的红色药水。 刘大夫让人端了药,去萧策的帐篷,萧策还是硬撑,他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觉,就是怕自己一睡不醒,再如何困乏他也不睡,硬要撑到刘大夫把药熬好。 帐篷里待了不少人,萧策的那些心腹大将都在,季统听说药熬好了,也赶紧过来探望。 药被端了过去,端碗的将士就要把药给萧策喂服,刘大夫突然伸手阻止,他看着萧策,问道:“萧大人,此药病房救命的药,老夫也不知此药服下的后果如何,萧大人确实要服用?” 萧策眼看就要熬不住了,他一脸苍白,满头是汗,眼睛一圈都熬黑了,双唇干裂,人也消瘦不少,伸着手要端那药:“萧某确定……如今这样,和将死之人并无差别,服此药,或许还有一救……” 刘大夫抬头看向萧策的那些心腹:“诸位将军,可坚持要萧大人服下此药?” “你这老儿,磨磨唧唧做什么?萧大人都发了话,权当一试,还不快叫人喂他服下?”一个性急的将士怒道。 刘大夫点头:“既然如此,那便喂萧大人服药吧。”说完,他叹口气,摇着头走出帐篷。 萧策自己抢过那药碗,端过来,不论药是苦是甜,一饮而尽。 所有人的视线全落在他身上,不知是想看他突然暴亡还是看他突然痊愈。 喝了药的萧策手一松,便缓缓躺倒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其他军医急忙过去一试脉搏,然后回头看着他们道:“萧大人,睡着了!” 帐篷里顿时一阵惊喜声,季统也笑道:“如此看来,刘大夫的药是管用了,刚刚他还十分担心,不敢看萧大人服药后的模样。”他点点头,道:“好事,值得庆贺!” 回了自己帐篷,刘大夫正站在他应帐篷里候命,季统问:“血放进去了?” 刘大夫点头:“放进去!”顿了顿,他好奇的问:“大人,不知那血是何药引,为何会有那般神奇的功效?” 季统看他一眼,道:“那是某位世外仙人的药,据听说可治天下百病,本是陛下赐给本将应急之用,只是没想到却用在了萧大人身上。希望萧大人别辜负了那点血。” 刘大夫施礼:“季将军宅心仁厚,陛下赐的药都愿让出来,实在叫老夫心生佩服。若是萧大人病好了,老夫一定如实相告,若是萧大人有其他任何意外,老夫绝然守口如瓶,不让将军一番苦心被人曲解。” 季统点点头:“刘大夫辛苦,本将就知道刘大夫值得本将信任。” 第二日,萧策确实醒了,只是这次醒来以后,他只能睁着眼,全是哆嗦的躺在床上,两只手死死的捂住耳朵左右的位置,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 疼! 刻骨钻心的疼! 犹如被烈火焚心蚀骨般的疼。 疼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无法控制的发出一声声痛苦的惨叫。 刘大夫赶了过来,看到萧策这样完全束手无策,“这……这是那药连带效应!救了他的命,却让他疼的刻骨钻心!”   ☆、第100章 倒霉催的 萧策耳垂周边位置的黑色明显消退,耳垂下端被擦破皮的地方也有结痂迹象,由此可见那药确实起了作用,只是,没想到救了他的命,却让他疼成这样。 萧策时不时的昏厥,却又一次次自行醒来,那看似没有任何伤口的位置,却从那一点往外,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到后来萧策拼死站起来,打算去拿剑,被守护的将士看到,急忙夺了下来,再次惊动了季统。 “怎么回事?萧大人可是有功之臣,本就身体抱恙,你们还不认真看护?如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如何担当得起?”季统把萧策身边的人一通训斥,最后在帐篷里走了两个来回,道:“去把本将身边的四位随身护卫叫来,务必两人一班,每日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守着萧大人!你们几位是萧大人心腹,自然不能叫你们离开,你们也是一样,两人一轮,配合他四人一起,守在萧大人身边的,决不能少于两人。可听明白?” 这时候谁还敢反驳?这大营里官最大的举手季统,谁都不敢违抗,“是,将军!” 萧策在一路上无时不刻的发出痛苦的叫声,白天晚上都是那样惨叫,旁人是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就是捂着耳朵那里撕心裂肺。 赶了一天路的营地将士,本就困乏,结果就听到他在那叫,吓的人都不敢睡。 开始他的部下很是担心,结果这路途遥远,一路上听下来,后来都麻木了。 别说萧策现在是这个样子,就算他是好好的健全人,在营里也是季将军最大。 走在马车中部的皇太后也听到了萧策的惨叫,她开始听的还有些揪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生怕祸及到自己,后来听说萧策是一个小伤未及时医治,拖成了不治之症,再后来军中老大夫抱着试试的心态配了药,结果服完命是抱住了,可就开始发出这种怪叫。 说是怪叫,其实就是疼到一定程度,嗓子喊呀后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而发出的声音。 萧策的惨叫声,让整个队伍里那些得知家族被判有罪之人手脚发软,很多人站起来走都不了。 对于萧策的痛苦寻死的情况,看护的八个将士怕担责,多次去找季统,实在是收不住,萧策是武将,又有些本事在身,每次发疯要自刎的时候,得三四个人一起上才能按住,这样下去,万一哪天有个失手,萧大人必死无疑。 最后这八人商量了以后,以萧策的亲信为首去找季统。 季统在帐篷里走了几个来回,“这能有什么好办法?萧大人绝对不能死,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萧大人的命,或许到了金州还能有救。你们可有良策可想?” 亲信只好说:“回将军,我们几人其实想了法子,只是,有损萧大人的身份……” 季统好奇:“什么法子?” 亲信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囚车。” 季统震惊:“囚车?” 亲信道:“将军,囚车四面围栏,顶部有动,可固定萧大人的头部和四肢,如今,他想伤害自己也没法……” 季统看着他,道:“若不是你是萧大人的亲信,本将还以为你跟他有何深仇大恨呢。这法子倒是可控制萧大人发疯的状况,只是实在不妥。不可用!” 亲信只好回去再商量,八个人实在撑不住了,这一天天的对着个死活要自杀的人,不自杀就怪叫,一日都不得安宁,又不是自己兄弟家人,谁有那样的耐性一直伺候着?于是找了其他将士临时看护,他们八个人一起去跟季将军提议。 最终,季将军在一脸为难的表情中勉强点了点头。 萧策打死都想不到自己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他虽然疼的难忍,可他不是疯了,只是控制不住疼痛而发出惨叫罢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自己的四个亲信护卫,竟然联合他人把他押着,送到了囚车里,固定四肢,除了每日给他送上食物和水,平时的嘴还是被堵住的。 这一堵,倒是让很多将士喘了口气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季统过来探望,叹了口气,道:“萧大人,你且忍着些,到了金州,本将必会启禀陛下,寻天下名医替萧大人诊治。” 又转身对那几个护卫道:“你们可要尽心尽力护着萧大人,萧大人如今情况特殊才入囚车,可不是真正的囚犯,别乱了尊卑。” “是将军!” 于是每日极为可笑的一幕便出现了,每到送饭之时,送饭的人都会先对囚车里的萧策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萧大人,您且忍着,东西总是要吃的,季将军说了,请您务必撑住,到了金州就能痊愈。” 萧策果真满怀希望的等着尽快到金州,到了金州陛下就会派高人救治,那时他便可重享荣华富贵权势滔天。 魏西溏接到季统的飞鸽传书,只是笑了笑,便把那信纸点燃扔了。 随着皇太后的回归,天禹的天下终于从一国两君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与此同时,一起回来的还有被皇太后劳师动众带走的国库银两以及一干逃臣家眷。 想到这个,魏西溏蓦然想到了被驱出金州,只准待在天禹边境之地的高湛,也不知道那小子到了哪里。 高湛是在替高家的人收尸以后才离开的,收了那么多尸体,他竟然一滴眼泪都没落,却明确表示,他不替自己的兄长高泽收尸,而作为高家这一族唯一的活人,他以高家族长的身份,把高泽从高家族谱里除名,而有高泽那一页的族谱,也被他伸手撕毁,自己重新在新一页上写了高氏族谱。 离开金州的时候他谁也没说,都已经走到了城门外,又被付铮骑马给追上了。 他当时吸了吸鼻子,仰着脏兮兮的脸,看着付铮道:“付大哥,你来送我呀?” “我不送你,还有谁能来送你?”付铮叹口气,看了眼他的装束:“换身衣裳带了吗?” 高湛抓了抓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说:“高家都被操家了,我哪里有衣服带呀?” “你什么都没有,你也敢一个人就上路?你打算走到猴年马月才道边关?”说着,付铮从后面随从手里牵过一匹马,“马上有些盘缠和换洗衣物,这里是预防你生病或者受伤的草药,上面有写对应什么症状,这里是为你准备的干粮,这是防身用的匕首。你不会用剑,给你反倒伤了自己,就替你准备了这些。以防路上用到……” 高湛呆呆的站着,看着付铮不说话。 付铮看他一眼,伸手摸向身后,结果却摸出个荷包,往他手里一塞:“陛下叫我给你的,她还不让我说。” 高湛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然后他伸手,把里面的东西一掏,手一抖,差点把那东西扔到地上,里面竟然是一份通关文牒。 付铮道:“陛下说,若是你自觉在天禹待不住,你便拿着公文去其他列国转转,若是可以,大可在他乡娶妻生子长居久住,若有缘,自会再见。” 高湛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他伸手一抹眼泪,突然哭着嚷出来:“我就知道陛下她根本就舍不得杀我……” 付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你知道就好。高湛,你要记着,你心里只要记恨一日,就一日不要回来。你不管去哪,周游列国也好,待在山里也好,种地经商都好,就是别回金州。” 高湛抹眼泪,点头:“付大哥你放心,我知道的。我爹娘刚去,我最少也得替他们守上三年孝,这三年,我自然不会回来,否则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至于陛下,以后有机会,我定亲自去向陛下认罪。” 付铮应了一声:“好。我等你回来的那日。” 高湛再次点头:“嗯。我记着了。” 他伸手牵过马:“付大哥,季统要是回来了,你替我跟他问声好。” “一定。”付铮应下,“路上小心,另外,记得要走官道,你身上带了盘缠,自己要小心些。” 高湛又点头:“我记着了,付大哥你放心吧,我这人最爱钱,绝不叫人把我银子给抢了。” 付铮点头,对于高湛的机灵劲,他还是挺放心的。 高湛骑到马上慢慢的朝前走,顺势把付铮给他的盘缠掏出来,东一块西一块的装,破靴子里都塞的是,只在里面留了些少许碎银,重新塞回去。 他回头,付铮还站在原地,高湛对他挥挥手,自自在在骑着马哼着小曲走了。 付铮目送他一会,才转身上马:“回去吧。” 魏西溏得知高湛离开后只吐了口气,却也没再多问,付铮只在回来以后提了一句,其他倒也没再说过,而魏西溏更加没有提过高湛这个名字。 大考在即,天禹的文人学子尽数紧张起来,十年寒窗不过全在这几日的一试上,而天禹的新帝也表露出对登基之处的第一次大考极为重视,这个消息让天下的学子满怀期望。 同样金榜题名,若是帝王重视,则意外着天禹缺乏人才,急需用人,那之后的官职和品级升迁的幅度自然也大的多。 魏西溏确实重视,毕竟她登基以后,砍了不少人,别看这些人没甚大官职,不过个个都在朝里做事,只不过重要程度略有偏差罢了,可人还是要补齐的,否则岂不是累坏了剩下的那些人? 当然,朝中职位也有变动,文武官员变化颇大,官员还是以中老年人为主,像付铮和季统这样单凭功勋脱颖而出的毕竟还是少数,朝中急需新鲜血液,魏西溏怎能不重视?万一到时候弄点什么奸臣佞臣进来,不是找死吗? 吏部尚书也是高度重视,只是年纪到底有些大了,脑子跟不上,回回跟他说话,魏西溏都急的要死,慢了不是拍两拍。不过吏部尚书算是个有功之臣,当初离开金州的那些朝臣里头,他是坚持不离开的,皇太后是看他没什么利用价值,才懒的管的,毕竟那么多岁数,能干什么? 皇太后那会正顾着享受,对于每年的大考也没放在心上,觉得那就是定好的规矩,照着规矩走就成,也不想想这规矩哪有这么简单?若是真这么简单容易,怎么每朝每代都要搞一回改制? 舞弊现象是魏西溏要狠抓的,不放过任何一个舞弊考生,发现一个便要杀鸡儆猴,叫人人都不敢再有这想法。 没有真才实学,混到朝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早死早托生。 众多考生对今年舞弊的处罚看了以后,个个咂舌,实在是严厉了些,不过,严厉了更好,这样才能彰显公平性,让更多的考生心里平衡下来。 大考前期工作准备就绪,当然,除了吏部尚书忙的手脚不停吧,左相大人也是负责督查的大人之一,关于如何处罚舞弊,如何杜绝舞弊一事的详细条例,则是左相大人一手草拟。 吏部尚书哆嗦着手,看着左相大人一副“后生可畏”的欣慰感:“左相果然是个人才,一份舞弊之罚写的文采斐然……” 好话没说完,左相大人已经站了起来,施施然走了,很明显的摆出一个信号,他高冷尊贵,不愿与吏部尚书做多余的交谈。 吏部尚书顿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高傲无礼,哪里来的黄毛小二?不像话!” 回头还在魏西溏面前说了他一堆坏话。 魏西溏看了眼吏部尚书,倒也没说什么,她对相卿极多顾虑,虽然让他身居高位,其实相卿手中并无实权,付铮手里还握了兵权,而相卿却什么都没有。 不过,相卿一如他的出生一样,似乎对这些东西并无过多关注,给他,他便要,不给,他也没所谓,从不计较这些。 季统率领大军押送大批犯人也在长途跋涉之后到达金州,可怜萧策因为被困囚车中,叫金州不知情的百姓以为他跟其他犯人一样,扔了许许多多的白菜帮子和臭鸡蛋,几个护卫在旁边护着都护不过来,反而被丢了一身。   ☆、第101章 唠叨 为了照顾各地考生的临场发挥问题,押到金州的犯人皆押后再审。 皇太后被囚禁金州城外的皇家行宫太和宫,高家和董家的族人则被关到了地牢。萧策倒是被人从囚车里抬到了原本的萧府,不过,这位曾经威风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林军统领,叫声实在够渗人,府里又没有主子,前几日伺候的人还算尽心,结果白天昼夜都是那样,伺候的人也逐渐没了耐心,再不像前几天那样把他当主子看了。 这些下人都是见风使陀的主,观察几日之后,发现萧策什么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躺着抱着头喊疼,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原本外逃的官员纷纷从不同的方式返回金州,有直接谢罪的,有找人说话的,还有请其他人转交折子的。 总之,这批官员归朝心意十分明显,魏西溏乐的顺水推船,朝堂缺人,既然他们愿意回来,且无人反对她登基,她自然乐的摊个一官半职出去。再者,有些人曾经也是朝中重臣,颇有才学,只不过政见不同,又或者考虑问题方向不同,不代表这些人就不是好官。 任何朝代,朝中还是有些不同的声音才好,这样,才能让当政者更好的判断正确的方向。 魏西溏稍晚些的时候,便带着人微服出宫,哪里都没去,直接去饿了萧策的府里,府里的下人个个很轻松自在,在这样的府里当然自在,萧府的其他主子在上次逃离金州的时候并没有跟着萧策和皇太后直接去南陵,而是一家老小偷偷摸摸在半道去了旁的地方,那时候兵荒马乱的,也没人关心他们去了哪。 萧策都是关心,不过萧策那时候一人领全军,也无暇顾及,以致如今回了金州,偌大的萧府只有萧策一个主子,还是个什么都不能做的主子。 其实当初萧家执意要独自离开,原因还是因为萧策。 那就萧策的父亲再听到萧策和皇太后鬼混的传闻后,他并不相信,为了儿子声誉还跟人争辩理论,结果人家直接说这是整个金州都知道事,就萧家人不知。萧策的父亲被人说了回去,找萧策责问,结果萧策犹豫了再三,竟然承认了,差点没把萧老爷子气死过去。 萧家偷偷摸摸离开,一是觉得萧策和皇太后的关系让萧家蒙了羞,二是萧家大家长判断,萧策和皇太后这种为人不齿的关系,可能会祸及整个萧家。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萧策拉开距离,而逃亡南陵这个过程,就是萧家的时机。 等萧策到了南陵以后,才发现入南陵的家族里,没有萧家。 如今的萧家就是一个人。 德盛女帝御驾亲临,整个萧府都跪了一地,看着无比萧条的萧府,魏西溏问了句:“府里的人,可有管家?” 刚刚开门的老头答道:“回陛下,管家随萧府一起离开了,如今府里的,除了老朽,其他都算不得萧府的人。” 魏西溏略一思索,道:“既然如此,这萧府日后就老人家你来在打理吧,这些门面上的功夫都要做足了。院子里也叫人打扫打扫,如此萧条,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如何亏待了萧大人呢。” 被陛下亲自提了管家,看门老头就跟中了头名状元似得,差点乐疯,立马就以管家的身份安排人满院子打扫了。 老管家为了表现,赶紧带陛下去见萧大人,还没走到房里,就已经听到萧策痛苦的呻吟,一声惨过一声。 “陛下,萧大人自打回来,就一直这样病着,还请陛下恕罪。”老管家说着,去开门,萧策身边守着的是几个小厮,就是怕他自杀,为了防萧策疼痛难忍自杀而亡担上责,几个小厮平时都是把他的手脚捆起来的,嘴巴也被堵住,就和回金州路上时的法子一样。 魏西溏进门,那几个小厮吓的急忙跪了一地,柯大海过去,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然如今对待萧大人!岂有此理!”然后他扶着魏西溏过去,又对被捆在床上的萧策道:“萧大人,陛下来看您了!” 萧策一听到陛下来了,急忙忍着疼,扭着头对着她“唔唔唔”的叫。 柯大海对那几个小厮:“都出去候着,没看陛下和萧大人有话要说?” 屋里只剩下被绑着萧策和魏西溏,以及候在门边不让人靠近的柯大海。 魏西溏在柯大海搬过去的椅子上坐下,开口:“萧大人想必是疼痛难忍,才会如此痛苦。” 萧策“呜呜”的叫着,似乎想要说话,只是,魏西溏坐着没动,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继续:“朕当然知道萧大人然后的痛。焚心蚀骨之痛,萧大人并非第一人。” 萧策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期待的看着魏西溏,他不是第二人,就意味着之前也有人这样痛过,那一定是可以治愈的。 “萧大人可知,另外一人是何人?”魏西溏的脸色挂了一丝薄凉的笑:“想必萧大人猜不到。那朕便告诉萧大人,朕的父皇便受过和萧大人一模一样的痛苦。” 萧策的眼睛猛的睁大:“唔唔……” “呵呵,”魏西溏笑道:“想必萧大人也猜到了你为何会有今日。不错,你曾经派来的刺客就是的刀上就是沾了毒,朕命人解毒,却让他遭受焚心蚀骨之痛。那刺客不过听命行事,这笔账,自然要算在萧大人头上。父皇曾经受过的苦和痛,朕要萧大人百倍千倍的疼回来,方可解朕心头之恨。” 她站起来,慢慢走到萧策面前,道:“萧大人的命可真是不好。兵入南陵,萧大人内应外合配合季统,顺利拿下南陵,本是有功之臣,若是你平安来到金州,朕还真不知以何理由拿你治罪。谁叫萧大人这般不小心,非要被人伤到呢?” “唔唔……” “萧大人放心,朕绝不会杀你,朕要长命百岁,要你疼痛一生,直至寿终正寝,朕会命人十二个时辰时时守在萧大人身边,保萧大人安全。”她后退一步,道:“萧大人会对朕说什么,朕自然知晓,是以,不论好坏,朕也不愿再听,望萧大人长命百岁,不要叫朕失望。” 说完,魏西溏转身,走出了萧策躺着的病房。 外头还跪了一地的家奴,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道:“平身。萧大人有恙在身,朕正召集宫里御医,明日就会来萧家诊治,你们乃家奴,不可因萧大人身体抱恙便怠慢于他。每日的吃食用度不可减少,照顾也不可偷懒,若是叫朕再知会有府里一片狼藉之象,尔等便等着乱葬岗喂狗!” 那群刚刚爬起来的人被再吓的急忙跪下,齐声道:“奴才遵旨!” 她又看了眼刚刚提拔起来的老管家:“萧大人病因奇特,朕心甚忧。穷尽一生也要治愈萧大人,朕把萧府交给你,每日萧大人的俸禄也会交于你保管,你若是有偷奸耍滑之行,朕决不轻饶。另外,也是朕最为关心的,萧大人若是个意外,整个萧府的人,尽数灭三族,可记得了?” 老管家听了前半截的得意还没到心底,就被后半截的话吓的跪在地上,“老奴遵旨,老奴绝不敢偷奸耍滑,不让任何靠近萧大人,老奴一定尽心尽力亲自照顾萧大人,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魏西溏笑笑道:“如此甚好。另外,萧大人刚刚跟朕透露,他盼着朕早日找到解痛之法,只是痛极之时,也会生出点死心,千万看住,否则朕拿整个萧府给萧大人抵命。” 她一甩袖,道:“回宫。” 萧府一众跪地恭送。 魏西溏坐上轿子,看了眼萧府的门牌,嗤笑一声,萧策,你的罪不过刚刚开始,你往后的日子,可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轿子走在半路停了下来,魏西溏掀开轿帘:“停下做什么?” “公子!”季统远远就看到了穿着便装的柯大海,柯大海可是陛下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轿子里的人就是陛下。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季将军,真是巧。” 季统的绷着脸,显然对陛下这么晚还擅自出宫有些不满,他走了两步,护在轿的一侧,嘴里道:“公子真是太不小心了。” 魏西溏伸手把轿帘挂在一边,从窗口探出头看着他道:“你别跟付铮似得,一唠叨半天,头疼死了。” 季统看她一眼,那眼神看的魏西溏有点无语,急忙道:“下次自会注意。你回头别跟付铮讲,不然他又要进宫盯着朕说上半天了。” 季统绷着脸扭过头,一手扶着轿,慢慢朝前走,嘴里道:“上将军的话虽不好听,不过,本意总归是好的。” 魏西溏只得道:“是,上将军的本意都是好,朕听到耳里了。”她伸手扒拉下轿帘,嘀咕一句:“一个个的都来教训朕,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季统想再说点什么,不过嘴太笨,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上话。 他扭头,看着那被她放下轿帘,轿帘轻轻抖动,遮住了里面那人的面容,他抿了抿嘴,清了下嗓子,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一般人清嗓子,大多是要开口说话的,魏西溏还等着呢,结果那人清了一下就没声,吊的魏西溏说不出的难受,她猛的再掀起轿帘,问道:“季统。” 季统条件反射的急忙施礼:“臣在!” “你智取南陵有功,朕没想好赏你什么好,你可有要想要的东西?”魏西溏说的是实话,季统年纪不大,若是官职再高,只怕会得意忘形,若不想毁一员良将,就不要叫他一步登天,否则只会弄巧成拙。 季统道:“臣不过奉命行事,乃臣分内之事,臣不求赏。” 魏西溏道:“你不求赏,朕却不能不赏。只是赏什么,朕还未想好,等朕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第102章 斗啊斗 关于赏什么,魏西溏心里多少有个谱,只不过,她不确定能不能成事。 算起来季统的年纪也是老大不小,该找个媳妇了。 魏西溏就是在这事上琢磨,盘旋一圈,千挑万选之后,最后把视线落在御史钟大人和太常少卿章复两家的千金身上,只是不知道季统愿不愿意,思来想去,她在两个人里头选了章复家的千金章月琴,听口碑是那种文雅秀气品性端庄可持家型的贤妻良母。 季家人烟单薄,就季统和季筹兄弟连,赐了一个大将军府,结果里面还是稀稀拉拉几个人,看的人实在心酸。要是多个女人,再生个娃,这家里自然就热闹了。 等人选敲定了,魏西溏这才把季统叫过来,打算赐婚下去。 第一个支持的是上将军,“陛下这赏好,季统早该成家了。” 季统看了付铮一眼,绷着脸,回了句:“上将军年长季统两岁,营中比上将军小伤一岁的将士,家中孩儿都认得字了。” 付铮瞪眼,“陛下赐婚,你应下就是,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季统拉着脸看了付铮一眼,对魏西溏恭恭敬敬道:“陛下,臣无父母双亲,西溟付将军待臣恩重如山,臣若成亲必然要经过付将军首肯,否则臣不敢应。臣辜负陛下一番美意,望陛下恕罪。” 魏西溏拧着眉,怎把一张小脸拉那么长呢?她分明是赐婚,结果季统的表情弄的好像是她要抢亲似得。 付振海还在西溟待着,魏西溏想了想,道:“稍后朕给付将军下到旨,让他尽快动身回金州。他一家老小还在金州,他打算老死西溟?” 付铮点头:“是,臣回去也会给父亲修书一份,送往西溟。臣的母亲问了好些回,怎一直不回来。臣也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以西溟改郡事务繁忙,需要父亲亲自坐镇。”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看来付将军对朕意见颇大呀。” 付铮和季统双双跪了下来,付铮急忙道:“陛下,父亲并无反对陛下之意,不过一时么想开,待他回了金州,看到陛下却有治国之才,必然会改变心意。往陛下恕罪。” 魏西溏撑着头,道:“朕不过随口一说,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做什么?再者,”她看了付铮一眼,道:“就算看在你二人的份上,朕也不会对付将军怎么着,前提是,付将军不要做叫朕动怒的事才行。” 付铮应道:“陛下放心,父亲绝不会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何况,还有我付家一家老小在金州,父亲怎敢轻举妄动?” 她笑笑,应道:“那朕就放心了,否则有个万一,你们无法向朕交待,朕好似也没法跟你们交待。唔,既然季统不愿意,那婚事就先搁下,等付将军回金州以后,再做定夺,反正,娶媳妇也不差这几日。” 最后一句话说的季统面红耳赤,低着头半天没敢抬起来一下。 魏西溏登基后的第一场大考在即,她十分重视,早朝必问此事最新进展,就连考场的安排都要一一过问。 金州城那一阵的考生明显多了起来,那些家中富裕的则是入住客来客栈,有亲朋在金州的,是借宿亲朋家中,至于那些清贫的,则是住在那些便宜些的客栈。 大考那日,周围官兵一字排开,专门负责考场纪律,而考生们带着大包裹小包裹,挨个被检查入考场,每进去一个,有个专门在旁边让他们每人都认真看作弊规则的布告,只有挨个看完才让进去。 监考的主考官和副考官也早早就位,吏部尚书和左相大人各自盘踞在自己的位置,相互不说话。 左相大人是不屑说话,尚书大人是被气的,别着脑袋不愿意跟左相大人说话,就是故意的。 主副考官关系弄成这样,还是在没有任何利益的前提下弄成这样,实在叫人无言以对。 尚书大人的侍从和左相大人的孪生小童倒是能和睦相处,主要是那侍从以为左相大人今日跟着的小童是女孩子,结果热情洋溢尽心尽力的照顾一天后,发现那小童如厕去的是男子厕所,一问才知道人家是个男童。 小侍从差点哭死:“你堂堂男儿,怎能穿桃红衣衫,头上还扎花呢?” 那小童道:“我家主人就喜欢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若是轮值的是两个男童,便会叫其中一个扮着女娃,这是我家主人的喜好,你问我,我问谁去?有本事,你问我家主人去。”一转身走了,小侍从的小心肝儿瞬间碎的满地。 自打这事以后,两个主子恶交就算了,下面的随从也开始恶交。 外面大考,魏西溏倒是难得挑时间白日溜出皇宫,这回为了堵付铮的嘴,又把他叫着一起出去,带着他,他走过不至于唠叨个不停了。 发往西溟的圣旨早就送出,就算是夜惊鸿的腿脚,最快也得五六日才能到,不过这事也急不来,魏西溏倒是没所谓,就是一直惦记季统的赏赐,哪有立了那么大功回来,什么赏赐都没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就是这样小气呢。 季统带着皇太后一行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的当初被卷走的国库银两,虽然被花了些,不过花的并不多,毕竟她逃亡南陵没多久,就被带了回来,压根没来得及享受。 金州的各大客栈里住满了人,大多是陪同考生前来的,人人都一脸期待的看着考场放心,盼着能一朝光宗耀祖。 魏西溏慢慢的逛着金州,付铮跟在她身后,道:“公子这是要把金州走了个遍?这样走下去,只怕走上两天也走不完。” 魏西溏道:“本公子只是想看看金州百姓到底是怎样一种心思。自古帝王更迭,能否得民心,百姓的反应最直接。” “那陛下在金州百姓脸上看到什么反应?”付铮笑道。 魏西溏看他一眼,一笑,道:“漠不关心,自顾自生活。” 付铮略一思索,道:“如此甚好。与其说漠不关心,倒不是说不必操心来的贴近。唯有帝君给了他们一个安稳太平的日子,他们才能不会有所不满,把视线盯在上位者身上。” 魏西溏点点头,只是点完以后,又叹道:“只可惜皇城脚下才有如此太平日子。而天禹各地各郡各州各县,却并非金州这般安宁。朕为一国之君,唯有天下宁才能叫朕真正放下心来,问心无愧天下百姓。” 付铮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道:“天禹的江山如此秀美,陛下如何能在一眼望尽?臣以为,陛下心意坚定,他日定能让天禹百姓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而并非只有金州如此。” 魏西溏抬脚朝前走,嘴里道:“你倒是会哄人。” 付铮跟着她抬脚便走,“臣也只愿哄陛下,旁人叫臣哄,臣还不愿意。” 魏西溏回头睨他一眼,嘴里说了两个字:“放肆。” 话是这样说,不过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倒是付铮失笑,“臣失言,愿受陛下责罚。” 季统是这次大考负责维护纪律的领兵将领,正带着人在周边巡视,不妨就瞧见了付铮正牵着陛下的手,一边走路一边说着什么,慢悠悠的在前边那条路上走呢。 季统伸手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抬脚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直接来了个偶遇:“见过公子,见过付将军。” 魏西溏问:“季统?你这是……巡视?这等事哪里需要你亲自来坐,三人一队,划区巡视便可。叫你这样跑来跑去,岂不是大材小用?” 季统回到:“不敢,此乃臣本分之事,不分大小。”他看了眼付铮,道:“上将军,你这大庭广众之下,执公子的手行走,不打妥当吧?” 付铮听出来了,季统这小子如今这胆子越来越大,这是找茬挑刺了,故意往魏西溏身边靠了靠,道:“有何不妥当的?我尚未娶妻生子,在外面处上几个朋友喝茶聊天论诗,乃人之常情。” 季统道:“金州大考,如金州的人鱼龙混杂,上将军还是小心些为好,更何况,付将军在金州可是众多管家千金的心仪之人,若是叫人不知情的看到,还道上将军有龙阳之好呢。” 付铮冷笑:“那季将军在旁人眼里,可是有隐疾?否则怎会迄今为止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是军中贴身将士?” 季统:“你——” “行了!”魏西溏在旁边插话道:“你们俩当朕是聋的吗?说的像话吗?” 付铮告状:“是他先找茬的。” 季统应道:“下官不过是提醒上将军一二,上将军的反应略有些过激。” 付铮冷笑:“哦?那季将军气急败坏说不出话来又是何反应?” “你们俩还没完了是不是?”魏西溏提高声音:“当着朕的面都敢拌嘴,好大的胆子?” 季统后退一步,道:“陛下息怒,臣这就是继续巡视,望陛下不要离的太远,若是任何事,以便臣尽快赶到。” 付铮又开口:“真有什么事也轮不到你,你当本将军是个假人?” 季统没答话,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嘿,”付铮指着季统的身影道:“他这胆子,着实一天比一天大,谁给的?”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问:“他自己军功赚来的,你对朕论功行赏的论断有意见?” 付铮:“……”   ☆、第103章 姑娘啊姑娘 103 大考终于结束,众多考生出了考场以后,犹如被人妖精吸干精血似得,面如死灰萎靡不振,还有一个是直接被抬出来的,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那小子太过紧张,一考完就人就晕了。 不知是魏西溏初登基就砍了一堆人脑袋给吓的,还是怎么着,舞弊的人倒不是很多,贡院周围负责维护秩序的将士们也颇为省心,不像往年那样,还有飞鸽传书的,还有隔墙念书的,甚至还有投石递纸的,总之,往年的舞弊手段层出不穷,今年魏西溏没应考场传出丑闻而操心。 这些考生考完并未回乡,而是等待考试结果,而等待放榜期间,却见识到了传闻中女帝的血腥手段。 魏西溏延后处斩一众人犯,就是怕影响到这些学子的考试。 如今一结束,那些一直被看押在地牢里的人犯全被拉了出来,砍菜瓜似得直接被拖上刑台砍了脑袋。 唬的那些考生目瞪口呆。 董双翼死的比董双鱼干脆利索多了,直接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不过他的罪名也不好听,除了叛国罪外,还有个通奸罪。兄妹二人在这一点上倒是格外默契,双双灌上这样的名声,彻底毁了董家这么多年书香门第名声。董双翼话都没来得及说,脑袋就在地上滚了一圈。 皇太后知道以后,呆坐在椅子上没起来,然后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还是挺喜欢董双翼的,听话,会撒娇,长的也好。董家的儿女长的都好看,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在跟萧策滚了床单以后,还去暗示董双翼,就是因为他长的好看,赏心悦目。 如今,再好看的人也不顶事了,人死一滩泥,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皇太后的小腹已经微微凸了出来,人本来就不胖,以致月份稍稍一大,就显怀了。 魏西溏砍完了菜瓜们,这才把矛头对准皇太后。 不过,皇太后是主动回金州,又自降身份为皇太后,等于是承认了魏西溏的新帝身份,且并无任何反抗行为,杀,魏西溏是不能杀的,否则就是告诉天下人,新帝杀戮心重,哪怕归降也不得好。 魏西溏便直接跟皇太后道:“蕴艺皇太后即日起搬往长和庵,一但胎儿出生,便落发出家,替先皇帝祈福,终身不得出庵。” 皇太后一手护着小腹,一脸惶恐的问:“若哀家的孩子生了下来,陛下又当如何处置?” 魏西溏看着她,只轻轻笑了笑,道:“太后以为呢?” 皇太后睁大眼睛看着她,“陛下,此胎儿和皇家没有半分关系,丢的也是哀家自己的脸面,求陛下开恩……” 魏西溏没再言语,只是看她一眼,拂袖而去,留下皇太后跪在原地泪流满面。 次日,皇太后临行前让宫里御医开了下胎药,一并带去长和庵。此后,蕴艺皇太后一生未能踏出长和庵半步,最终老死庵中。 放榜后,有人欢喜有人忧,上榜者欢天喜地,派人回乡报喜,落榜者唉声叹气,只能默默收拾铺盖打道回府。 一场大考伴随着一场血腥杀戮结束。 魏西溏去找两个姐姐,结果只有魏红衣在宫里,她问:“二姐姐,三姐姐今日怎没跟你在一块?” 魏红衣看着她,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好一会憋不住了,才说:“这几日她把宫里逛遍了,觉得没甚好玩的,无聊,所以,她一大早便偷偷跑出宫了。” 魏西溏瞪眼:“跑出宫?” 魏红衣一脸急色,“这都是第五日了,我又劝不住,母后要是过来问了,还要帮她遮掩,否则母后不是会担心死?”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三姐姐可真是……” “陛下,她会不会有什么事啊?”魏红衣是真着急,可她有什么办法?她自己不敢出去,却也拦不住魏静思。 魏西溏没好气的说了句:“她都连续出去好几日了,能有什么事?想必是把金州摸了个遍了。” 她一直知道三姐姐喜欢往外面跑,也更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今把她搁在宫里,确实是委屈了她。 这样一想,突然想着还是尽快给两个姐姐开府,让她们各自有个府邸住,这样母后若是在宫里闷了,也能去公主府小住两日散散心。 开府就要支银子,总的有由头,所以给两个姐姐各自找一个驸马,就成了魏西溏心里的大事。 这么大的事,肯定是要让裕馨皇太后知道的,不但要让她知道,还要让她定夺。 其实魏西溏心里是觉得她最应该利用这两个皇家公主拉拢部署,可一想到九华长公主,竟是下不得手,若是叫两个姐姐嫁了个不是东西的驸马,就跟亲手杀死两个皇姐没甚差别。 皇家天威再大,可如何管得了夫妻是否和睦之事? 魏西溏去找裕馨皇太后,对于给两个女儿招驸马一事,裕馨皇太后哪里能不上心?她整天愁的都快有白发了。 因为当年去大豫避难,耽搁了两个女儿找夫婿,如今好容易安定下来,自然要当成当务之急。 每次付夫人入宫来探望的时候,裕馨皇太后都会托付夫人在外打听,如今金州谁家有未婚人品又不错的儿郎可值得女儿家托付终身的。 付夫人自然不遗余力的打听,除了自家这傻儿子死守陛下坚决不应外,其他人家的未婚儿郎只管打听,人家一探口风听说是为两位公主招驸马做准备,自然巴不得自家儿子能被招为驸马。 如今的天下可是魏家的,别看那登基的女帝年纪轻轻,可雄心勃勃君威浩荡,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帝王。 付夫人想起自己儿子就愁,娶个公主多好啊,有皇家靠山,和公主琴瑟和谐的话,在家里地位也会高,要跟陛下不是惨了?那肯定是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王夫完全是个依附? 付夫人一点都不希望付铮跟陛下再牵扯到一块,可付铮的意思太明显,家里伺候的人都是小厮,原来身边还有个照顾起居的丫鬟,后来他直接把丫鬟也给撵了,身边照顾起居的竟然也都是小子,这让付夫人就更加没话说了。 谁不指望自己儿子赶紧成亲抱大孙子,可她敢催陛下吗?陛下应没应过,给没给过话,知不知道还都不知道,她哪里敢问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跟付铮成亲生大孙子?再说了,就算是陛下真生了大孙子,那也是皇长子,轮不到她来抱啊! 付夫人在替两位公主招婿的事操心的时候,也替自己儿子操心,真是操碎了心。 魏西溏派人出宫去找魏静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宫里溜出去的,还不能让裕馨太后知道,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不定怎么担心。 被委派了这任务的正是季统,一是他对金州熟悉,二是他负责金州的安全,即便带人巡视也不易引起人的注意,三是魏西溏有意为之。其实,她想看看能不能促成魏静思和季统。 她对季统熟悉,知道季统的秉性人品,除了沉默寡言这一点,其他方面还是很有潜力,再者,季统和魏静思的年龄相差相仿,因自幼父母双方,唯一一个婆婆也老的快糊涂了,压根没人操心过他的婚事,更别说后院会有女人了,这一点,魏西溏还是十分看好,想把魏静思和季统凑成一对。 之前指的几家姑娘,也不过是试探的心思更多些。 季统哪里知道她这心思,尽心尽力的寻找三公主,还真叫他找着了。 魏静思被找到的时候,正穿着一身男子的打扮,在一个小赌坊跟人家赌钱呢,“压大压小?压大压小?快快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哈!” 季统站在魏静思身后,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还是魏静思觉得身后有人,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的,吼了一半的嗓音顿时小了下去,“唔,那个玩完这把就结束。” 季统只是道:“小姐自便。” 然后站在不动。 魏静思终于玩不下去了,伸手把银子一抓,嚷嚷:“压的太少,没意思,不玩了不玩了!” 她要收手,哪里有那么容易,掏出来的银子再让她收回去,赌坊的老板肯定不乐意了,立马围了过来:“这位小公子,这把必须结束了才能走。” 魏静思一看他们围过来,便道:“哎哎,你们这是干嘛?押赌的人都没意见,你们想干什么?” 季统还是站着没动,只是冷眼旁观,魏静思急了:“喂喂,你们还想打人是不是?这可是天子脚下!” 结果人家压根不怕她,什么天子脚下,到了人家赌场,那就得按着赌场得规矩来,哪里都一样。 魏静思这下知道怕了,急忙对季统喊道:“季统,你还不帮忙啊?” 季统到这地方找人,穿的就是便服,只带了两个人,人家也不认得他,哪里会怕。 季统的沉默让魏静思怕的要死,她就是出来玩玩,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就想赌两把试试手气,结果就这样了,她也没真想玩呀。 被人推推攘攘拽了好几下,魏静思眼泪都要下来以后,季统才动手。 被他拉出赌坊,季统绷着脸看着她道:“皇太后若是知道三公主这样,想必会十分生气。” 魏静思对着他合拳拜啊拜,“季统,你可千万别跟陛下告状,我没想到这里来,我就是想转转,以前母后就不让我出来,我好容易偷偷出来一回,你千万别跟陛下说呀。” 季统还是绷着脸,道:“陛下早已知道,在下就是奉了陛下的命令才来此处寻公主。” 魏静思的脸一下子白了,“惨了惨了,我回去死定了……” 季统带着她朝宫里走:“三公主若是担心这个,还是尽快随在下回宫跟陛下请罪。赌坊一事在下可替公主瞒下,只是,公主若是不吸取教训,在下也无能为力。” 魏静思伸手抱头:“我也真是猪,我就是好奇嘛,我想多赚点银子嘛,结果一直输!” 季统不说话,他本来就是个闷葫芦,在魏西溏面前都不大讲话,更别说在旁人面前。 魏静思说了一大通,结果季统还是一本正经的抿着嘴,什么话都没有。 魏静思不由自主叹口气,觉得跟他没法沟通,垂头丧气的跟着季统走,走到半道碰到了当值回来的裴宸,裴宸在魏西溏登基过程中,军功不大,不过,裴家本事是个功勋世家,虽然裴家的功勋不是在魏西溏治下立的,不过对于荣承帝当初的论功行赏,魏西溏不会直接反驳,只要事实确凿,她都是一并沿用。 所以裴家在天禹,依旧是个功臣世家,而裴检老将军的的战功,同意庇护了裴家到了这一朝代。 魏西溏登基以后,作为裴家嫡长孙的裴宸,是裴家最重要的受益人。裴宸的父亲裴傲依旧是山阳侯,而裴宸日后则是要袭侯位的,如今是准候位在身的人。 裴宸远远的看到季统,还奇怪他今日怎么换了便装,再看他旁边还跟着个垂头丧气的小个子俊秀少年,想必是他家里什么亲戚被他训了:“季将军?” 季统抬头,对着裴宸施礼:“小侯爷?今日得闲?” 裴宸应了句:“回府用膳。季将军这是……?”他看了眼魏静思,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么地方瞧过,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便问了句:“这位是你家里亲戚?” 季统看了魏静思一眼,魏静思无精打采的抬头看了裴宸一眼,不认识,重新垂下脑袋,没好气的说了句:“谁跟他是亲戚?” 打扮的像个少年,面容也极为清秀,不过,这一开嗓子就裴宸就听了出来,这声音分明是个姑娘家。 再一想季统如今的情况,家里没听说有姑娘,若是家里的丫鬟想必不敢这样说话,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他就想起来了,他早先曾去过腾王府,不就是在腾王府里远远见过几次吗?这分明是天家的公主。 到现在裴宸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的时候,她是趴在墙头上的。   ☆、第104章 招婿这件大事 104 魏静思抱着胳膊,颠腿,见裴宸看,龇牙咧嘴的对着做鬼脸:“看什么看?看到我长的帅你嫉妒啊?” 裴宸默默的移开视线,犹如没看到一般,然后对季统笑笑说:“你家亲戚有十岁?回去多喂点粮食,不然长不高。”说完,裴宸看了魏静思一眼,跟季统打个招呼,走了。 季统:“……” 魏静思抓着脑袋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突然嗷嗷一下对着裴宸的方向张牙舞爪:“死小子!你给我回来!有种咱俩单挑!你给回来!你说谁矮呢?你才多喂点粮食,你才十岁……” 季统不敢用手拉她,直接把手里的剑柄当拦她的工具,愣是把魏静思个挡了回去,“小公子,小侯爷不是说你,他以为你是我家亲戚……” “我管他以为我是谁家亲戚,他说的是我就不行,气死我了!”魏静思的眼泪差点被气出来。 他们家就数她长的最矮,也不知道像谁,不管是父皇还是母后,都是那种高挑身形,她怎么就是长不高呢?池儿小时候比她还矮,如今竟然是家里最高的人。 这身高可是魏静思被魏西溏连番打击过的,是她的屈辱,如今被裴宸这样轻描淡写的说成了小孩,魏静思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的心都有了。 她斜着眼睛看了眼裴宸的背影,然后问季统:“刚刚那人是什么人啊?我怎么不知道金州还有个什么小侯爷?” 季统看她一眼,说:“裴家的大公子裴宸,袭的是山阳侯的侯位。” 魏静思眯眼,摩拳擦掌:“山阳侯?哼哼,我让他变成羊咩咩!” 季统一听,对着身后两个女侍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公子回府?” 魏静思后面还带了个小宫女,小宫女早已被吓的直哆嗦,一个劲的劝:“公主,我们快回去吧,不能再闹了……” 那两个女侍一边一个架着魏静思的胳膊,直接朝着皇宫方向走去,她扯着脖子喊:“让我去教训那混账东西,放开我!季统你好大的胆子,我要让陛下治你的罪……” 吼了一路,季统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把人带到了魏西溏面前,“陛下,臣顺利找到三公主。” 到了宫里,魏静思这下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站着。 刚刚在宫外的神气活现也没了,抬头看到魏西溏从龙案后下来,也不敢吭声。 “擅自出宫?”魏西溏开口:“谁帮你找的行头?谁帮你遮掩出宫的?” 魏静思小声:“我在宫里闷的慌……” “朕知道。”魏西溏点头:“所以没怪你。再者,你是朕的皇姐,朕也舍不得罚你,不过,是谁帮你出宫,这个朕要知道。” 魏静思一听,就知道她不会挨罚,不过身边的这些人要挨罚了,急忙跪在地上,说:“陛下,下次再也不敢了。” 魏西溏只是道:“你现在不说,之后朕若是查出来,他们会被罚的更狠。” 魏静思眼泪汪汪的跪在地上,犹豫了半响,生怕他们被罚的更狠,只好开口:“我身边的小宫女小卷儿和小太监小介子……” 魏西溏直接道:“一人二十大板。若有下次,直接杖毙。皇姐在外面玩了一天,下去歇着吧。” 魏静思看了眼自己身后被拖出去的小卷儿,急忙说:“小卷儿是我强拉出去的,她不敢不从……” 魏西溏依旧面无表情的坐到了龙案后面,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来人,带皇姐回去歇下。” 被她这样一吓,魏静思哪里还敢想着下次,等她到了自己自己的寝宫文华殿,小介子正在外面挨打,一板子落在屁股上,听的人魂飞魄散,再加上小介子吃痛的惨叫声,魏静思听的眼泪直往下掉。 她再也不敢了还不行吗? 二十大板过后,小卷儿和小介子被人抬了回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两人都奄奄一息了,特别是小卷儿,女孩儿家生娇体弱,这一大,只有出的气了。 魏静思赶紧让人把人抬下去,派人疗伤。 再出去玩什么的,也没心思想了。人是老实了,不过她第二天起都不去找魏西溏,生气了。 三公主身边的人被陛下打了板子,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裕馨皇太后那边,两个都是自己的宝贝闺女,一个是陛下,一个是公主,她是绝对不能让姐妹之间的感情出现问题的,立刻派人把三公主和陛下请到了大云殿。 裕馨皇太后的面子,魏西溏谁都可以不理,却不能不理自己母后,急忙换了常服去大云殿。 “孩儿叩见母后。”魏西溏去的时候,魏静思已经到了,看到她以后,虽然照样行礼,不过眼睛也不看她,鼓着嘴,一看就生气了。 那是自己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姐,魏西溏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不过这事魏西溏不觉得自己做错,当初前太子是怎么死的?前太子就是因为多次出宫,让她摸清了习惯脾性,才有机可乘。 魏静思还是个女儿身,多番出宫,若是让有心人发现她的身份,那还得了? 她出宫是偷偷摸摸,且不带护卫,只带一个跟她一样娇滴滴的小宫女,万一遇到什么登徒子混账东西,能干什么? 不治上一治,日后她只会带着侥幸心理愈发毫无顾忌,万一真有个什么事,这世上真正伤心的是谁?偌大的皇宫,真正伤心的只有三个人而已。 裕馨皇太后看着拉着魏西溏:“池儿,快起来。静儿,你也过来。” 魏静思撅着嘴,鼻孔朝天,气哼哼的模样。 裕馨皇太后看她一眼,伸手打了下她的手:“你还敢这副模样?你自己说说,你都干了什么?” “母后冤枉,我没干什么呀!”魏静思觉得她就是出宫玩了一阵,到点就乖乖回宫,没惹事没招人,怎么就不行?还把她身边的人都打的到现在还躺床上没起来呢。 裕馨皇太后拉了脸色:“还敢说冤枉。这是陛下罚了,若是母后事先知道,你身边那两东西现在就是死人!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还跟以前在腾王府没让你出去,如今你住在皇宫,你反倒往外跑?成何体统?没干什么?你踏出宫门的时候,干的就是让皇宫大乱的事!” 魏静思挨了一通训,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半响她扭头看了眼魏西溏,“陛下,我错了。” 裕馨皇太后呼出口气,“这性子就是在大豫的时候养野了。静儿今晚上起从文华殿搬到大和殿后面的文萃苑,身边的宫女太监母后替你重新挑选些懂宫里规矩的,那等不知轻重的东西,全都支到别的地儿去。” 魏静思不敢反驳,点点头:“是。” 魏西溏看她的表情,问:“还气着呢?” 魏静思被训成这样,哪里还敢气,摇头:“不气了,以后都不敢了,不然母后又要生气。” “知道便好。”裕馨皇太后应了句,白她一眼,“越大越不懂事了,赶紧嫁出去是正经。”突然扭头跟魏西溏道:“对了池儿,母后请付夫人打听的那些人里,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池儿你看看。”说着,裕馨皇太后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魏西溏接过来一看,除了付铮,金州城内那些个官家子弟,人品才学不错的,比如裴宸、颜阴等等这些全都在列。付夫人为这份名单,也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魏西溏看着名单问:“怎没有季统?” 裕馨皇太后笑笑说:“付夫人说季将军是个白身将军,配公主,只怕不妥当。” 婚配讲究的就是个门第,季统虽说前途无量,可在家族方面,还是差了些,公主婚配,自然还是要配世族子弟更妥当些。 魏西溏笑道:“付夫人有心。不过孩儿以为,门第之言不过尔尔,董家那样的百年世族之家,不是龌蹉下作之人比比皆是?所谓门第,不过是世人心魔作祟罢了。” 裕馨皇太后还是笑着说:“母后就知我儿不同世俗之人。若是良人,母后自不会介意门第之说。”顿了顿,她又道:“有了你大皇姐的教训,母后……”说着,她便忍不住伸手拭泪,“若是母后当初看的更为透彻,心意愈发坚决一些,或许青儿也不会……” 这话题提起来以后,一直坐在后面的魏红衣也站了起来,姐妹三个伸手一起安抚:“母后……” 魏西溏开口道:“母后放心,孩儿断不会让两位皇姐重蹈大皇姐覆辙。” 裕馨皇太后擦了泪,点点头:“母后也会留心……”她拉着魏红衣和魏静思的手:“母后望你们姐妹俩心思更通透些,哪怕是嫁了人,但凡你们觉得过的不如意,也要说出来。母后决不能叫你们受半分委屈,你们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是天家的公主,母后不会让任何人敢欺负你们。” 魏红衣和魏静思受了触动,拉着她的手贴在脸上:“谢母后。” 这世间,但凡出嫁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大多取决于娘家是否足够强硬,那些有娘家支撑的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也会更受决定,而魏红衣和魏静思,虽然家中无男丁,可她们的娘家后台却是世上最强大最坚不可摧的。 魏西溏早已替两位皇家打算好,一旦招了驸马,两位公主变化开府另住,她更会下圣旨出诏书,注明驸马入住公主府,绝对不会让公主搬到驸马家中,和那些什么见礼孝道混到一起,让两位心思单纯的皇姐应付不来。 趁着这个时间,魏西溏开始发问:“两位皇姐不知心中可有打算?” 她知道魏红衣的心思一直系在付铮身上,付铮自然是不会应的,魏红衣只能另择他人。 魏红衣低着头,见魏静思鼓着嘴,她不说就只能自己先说,便道:“这种事,如何好讲?天下男子那么多,又未曾见过,真不知如何择选。”她抬头对裕馨皇太后笑笑道:“婚姻大事还望母后和陛下做主。” 裕馨皇太后当然知道她的心思,不过付铮多次明言,自然不会把他放在人选里头,“不着急,母后一定好好的打听打听。” 魏西溏道:“今年的大考已放榜,探花宴已定,或许那日也会有不少青年才俊。” 裕馨皇太后顿时喜道:“母后倒是忘了探花宴,那可是每年金州各家大族小姐觅得如意郎君的好时候。红儿,这样一说,你跟静儿可就有好事了。” 魏红衣本来因为当着她面说这些就不好意思,在听自己母后一说,脸便更红了,“母后!” 魏静思手托腮,一脸的百无聊赖,“不就是招驸马吗?我要找个武艺高强的!” 魏西溏挑眉:“三皇姐要武艺高强的?” 魏静思点头:“对!武艺高强,病鸭子不要,文弱的不要,书呆子不要!我一定要文武双全的那种!” 于是魏西溏问:“三皇姐觉得季统如何?” 魏静思顿时义愤填膺的说:“大老粗!”竟然敢用剑柄拦她,大胆包天。 魏西溏咂嘴,没想到季统这般不受欢迎,想把他推销出去都不易。按理,季统这种没有家族势力的少年将军,最好的拉拢方法就是联姻,她有两个姐姐呢,竟然一个都不愿意要? “二皇姐也觉得季统是大老粗?”魏西溏好奇问道。 “季将军的年岁好似比我小,”魏红衣柔声道。 好歹没直接拒绝,魏西溏顿时觉得有戏:“二皇姐多虑,年纪倒不是甚大问题,人才是关键。季将军虽家世一般,不过,若招他为驸马,好处就是府中唯有二姐姐独大,家中无长辈公婆,反倒自在。” 这话说的好似有点道理,魏静思立马考虑了:“真的?”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 魏红衣道:“季将军还不知如何作想,还是先不提罢。” 魏西溏一笑,道:“他自己倒是没甚意见,不过,他要征得付振海将军的同意,此事要等过两日付将军到金州以后才能重提。驸马人选并无定数,主要以二位皇姐的心意为定。” 裕馨皇太后看着三个女人和好如初,竟然还在一块谈招驸马的事,又心酸又好笑又高兴。 心酸的是她们父皇驾崩,本该是父母定好让女儿参详的夫婿,如今却要她们自己参与进来讨论;好笑的是这天下,三个女儿家凑在一起谈夫婿这事,恐怕她们是第一家;高兴的是这样才是姐妹间没有隔阂的交谈,本来皇家当握的魏西溏该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如今她却愿坐在她这里,一脸笑意的跟她们说着这些。 魏静思突然探着脑袋问:“那个叫裴宸的……” 魏西溏扭头:“裴宸?三姐姐可是钟意裴宸?” 魏静思握起拳头,凶神恶煞的说:“钟意?我呸!那小子敢骂我个矮!我得教训教训他!”   ☆、第105章 上将军的心思 魏西溏眯着眼看着魏静思,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鼻子都气歪了。 说起来,她这三姐姐除了性子跳脱了一点外,样貌儿长的也好,琴棋书画不说多精湛,多少都沾了边,毕竟是母后一手练出来的,不过,有个缺点就是个子低矮了些,她十分在意人家提着方面的事,谁说,她跟谁急。 魏西溏略想了想,裴宸那小子平时话也不多,好好的怎会说她个矮,还叫她听到了? 魏静思是顶顶记仇的,特别是人家说她个矮这方面。 为了这事,第二天早朝的时候,魏西溏特地多看了裴宸几眼,看的付铮眼睛直冒火,差点喷出两道火柱子把裴宸给燎成火人。 下朝以后,裴宸啥话没说就往府里躲,上将军一直追着他,他不躲怎么办啊? 当然,运气也不咋好,上将军想逮谁,就没有不成功的。 在快到裴府的时候,叫付铮给捉到,“裴大人你躲什么?” 裴宸默了默,赶紧应道:“不过想起府里有些事要处置,晚些时候还要当值,是以走的匆忙些,上将军误会,未曾躲。” 付铮看他一眼,貌似无意的问:“今日陛下早朝对裴大人似乎多有照顾,不知裴大人做了什么事,叫陛下如此重视裴大人?” 裴宸觉得自己真的冤枉,天地良心他什么都没做:“这个……裴某实在未曾做过出格的事,陛下不知为何如此啊?” 这话说了,付铮的脸色更难看了,敢情他什么都没做,陛下就对他另眼相看?难不成这是日久生情? 那他怎么办?付铮怒了:“裴大人此言可着实恼人。你的意思是陛下就是对你怀有他想?” 裴宸赶紧否认:“上将军误会,裴某并非如此。实在是裴某……”他顿了一下,突然道:“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付铮紧问一句。 裴宸道:“昨日裴某午时回府用膳,在路上碰到季将军带着三公主,当时三公主穿着一身平民少年的服饰,裴某以为她是季将军的亲戚,便调侃了两句。” “就这些?”付铮压根不信,就这些可信吗? 想了下,他追问:“你调侃三公主什么了?” 裴宸不好说,又不能不说,于是他抬起手臂,比划了一下身高的动作,“就是……这个。” 付铮了然,三公主最恨人家说她个矮,裴宸这是犯了大忌,想必是她跟陛下告了恶状,叫陛下关注到了裴宸。 这样一想,付铮原本恨不得眼里飞出刀子扎死裴宸的表情终于有了收敛,对裴宸点点头,倒背着双手,转身走了:“小侯爷,本将军先走一步,侯爷自便。” 裴宸站在门口,仰头看天,这日子没法过了,以后可不能跟陛下多说一句什么话,要不然这位上将军就要追着人到府里来,非要问清楚不可,这不是吓死人吗。 付铮又回了宫里,专程去找魏西溏,“臣付铮,叩见陛下。” “起来吧,”魏西溏抬头问他:“有事?” “臣无事,就不能来探望陛下?”他脸上带着笑,看着她问。 魏西溏放下笔,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打量了他一眼,道:“别人无事不能过来,不过你无事,朕准你过来。” 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听在付铮耳里就让他高兴了,对他和对别人不一样,这就是说明他是不一样的,他自然高兴。 人都送到他面前了,他要是不伸手摸摸碰碰,多难受,再者,她这几日一忙就不管他,更别说特别召见了,只有他自己厚着脸皮过来,才有机会碰上一碰。 拉了她的手,举起来送到自己唇边,在她手上亲了一下,道:“臣一日不见陛下,如隔三秋。陛下可不能叫臣相思成疾。” 魏西溏笑道:“贫嘴就数你第一。这几日朕下朝以后都会去陪一会母后,两位皇姐招驸马的事朕也要放在心上,否则母后肯定不会放心。” “两位公主的驸马人选可有确定下来?”付铮问:“臣回府以后,母亲也提起说了。其实驸马人选倒是不少,就是不知两位公主是否愿意。” 魏西溏歪着头问:“看来上将军有不错的人选?说来听听。” 付铮应道:“陛下可曾见过太后手里的名单?那就是臣跟母亲建议的。决然不能叫两位公主遇上高泽那样的人,是以名单上那些人的家世背景,臣都派人一一详查过,就连他们何时有过通房有过小妾,臣都查的一清二楚……” 魏西溏“扑哧”一下笑出声,道:“你连人家这些都查,若是叫人知道,看你这上将军的脸往哪搁。” 付铮不以为然:“臣只跟陛下一人说了,旁人如何知道?”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站在的太监和宫女,慢慢拉着她往屏风后转,魏西溏就觉得他老晃什么,结果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竟然慢慢挪到了屏风后面,这下无人看到,付铮直接低头去亲她的唇。 魏西溏一个不妨,让他亲个正着,还想在动,便被他扣着手,想动也动不了。 半响付铮低喘着松开,问:“陛下可要治臣的罪?” 魏西溏没好气的看他一眼,问:“你所犯何罪?” 付铮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没松口搂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冒犯陛下可是死罪?” “你也知道?”魏西溏瞪他一眼,却叫他又在唇上啄了一下,怒道:“你还敢放肆?” “陛下,”他把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按,道:“臣可是跟两位公主年龄不差几岁,你都想到为她们招驸马了,可曾想过臣而是也该成亲娶妻了?” 魏西溏倒也没动,下巴搁在他的肩窝上,懒洋洋的问:“你想成亲?” “那是自然。”付铮道:“我娘都不知催过我多少回了。” 魏西溏的两只胳膊圈在他的腰上,安抚似得说:“可是两位姐姐都未曾成亲,我这最年幼如何能提前?” 付铮眼睛一亮,道:“陛下可是说,若是两位公主招了驸马成亲以后,陛下跟臣便能成亲?” 魏西溏的眼珠子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道:“朕本想等天禹政局稳定,天下太平之时再议你我二人的婚事,不过,既然你这样急,那等两位皇姐开府以后,许你入宫陪驾。你可满意?” 付铮非但没高兴,那张英俊的脸反而拉了下来,咬着牙问:“陛下心里,臣可是那等只贪图享乐之人?” “朕何时说过这等话?”魏西溏一脸冤枉,“朕不过见你这样磨磨蹭蹭,替你考虑罢了。” 付铮的脸更黑了,“陛下就算是替臣考虑了,可有替陛下自己考虑过?未婚女子,留宿外臣,到时候只怕陛下和臣,都留不得甚好名声。” 魏西溏笑道:“朕都不在意名声,你一个男子有何在意的?” 付铮怒道:“臣自然不会在意,可陛下的名声臣自然要在意。”说话间,手已经撒开,怒气冲冲的就要回去:“臣告退!” 这下看着是真生气了,魏西溏急忙一把拉住:“付铮!” 他还是冷着脸,立时转身:“臣在。”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还拉着他的一只手,主动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捧他的脸,让他朝着自己,道:“你这样替朕着想,朕心里一直跟自己说,别被蒙蔽,要清醒……只是,”她看着他道:“朕,还是很高兴。” 付铮慢慢抬起眼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魏西溏依旧仰起头,一张红唇印在他的唇上,然后她松开手,歪着脑袋道:“对你的奖励。”她转身背对他,道:“你可以回去了。” 付铮原本还怒气腾腾的,这会已经没了脾气,叫他走也不乐意走,“陛下不留臣用完晚膳。” 魏西溏转身瞪眼,“你倒是得寸进尺!” 付铮笑道:“偶尔一次,陛下何必这样小气?” 她上前一步,主动牵他的手,“朕应你,若是两位公主招了驸马之后,朕便昭告天下,叫你做朕的王夫。” 付铮摩挲着她的手,掌心几个位置有些硬茧,想必是她一直练剑所致,不过,手面上还是软软呼呼的十分舒服,牵在手里不用看,就知那是女子的手。 没回两人置气一通后,都能叫付铮如愿在宫里留膳,而这是其他臣子没有的赏赐,就连那位以一等功臣论赏的左相大人都未能有吃待遇,独独上将军有这面子。 其实朝堂之上的臣子差不多都知道陛下幼时曾与上将军有过婚约,如今的婚事也不知是怎么个说法,不过看上将军这般忠心耿耿出生入死,似乎又觉得有戏,不过迄今为止,除了上将军会在宫里用膳之外,其他倒是十分坦荡,也未曾传出甚不好的话,因为每回都有皇太后作陪,关于陛下和上将军之间,除了偶尔会闹闹小别扭外,始终没从宫里传出上将军留宿的话。 如今的皇宫实在不算大,一半都是空置的,就这么几个人,上将军一个男子留在宫里,可是十分显眼的,迄今都未能传出,这就明摆着上将军确实未在宫里留宿过。 陛下的闲话自然没人敢说,不过,上将军的闲话总会有人挑着说。 上将军可是个少年悍将,年纪轻轻就有多个功勋在身,怎能不叫其他少年人妒忌? 更何况,上将军还长了一副好皮相,就算被陛下看中也不稀奇,只是,哪能叫什么好处都让上将军占了?天理何在? 裕馨皇太后其实巴不得这两人感情好一点,付铮身居要职,手握重兵,他们二人好了,她也才能放心。 对付铮,裕馨皇太后还是十分喜欢的,不怪二女儿也喜欢他,确实是个叫人喜欢的孩子,长的人,人心眼儿也好,又会说话,脑袋又聪明,能文能武,这样的人,谁不喜欢呢? 因为付铮留下用膳,两位公主特地被安排回避,只有裕馨皇太后和魏西溏在。 裕馨皇太后朝付铮碗里添菜:“铮儿不必客气,这宫里看似讲究,其实没那般讲究,用膳的只有娘儿四个,跟以前在腾王府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样可以节约开支,把银子用在国家大事上。” 付铮老实的听着:“太后说的是。太后身居后宫,还忧国忧民,臣惭愧!” 裕馨皇太后笑道:“铮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陛下,你说呢?”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应道:“母后说的是。若不然,朕如何给你论功行赏?” 付铮看了她一眼,“谢陛下。” “唔,对了,”魏西溏看向裕馨皇太后,道:“母后,今日孩儿与上将军商量过,待两位皇姐招了驸马开府以后,朕与上将军的婚事也提上日程,到时候孩儿想要大婚仪式与祭天大典同日举行,母后觉得呢?” 裕馨皇太后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她还以为要自己费多少口舌才会让陛下答应呢,急忙点头应道:“那敢情好!母后没有意见,母后高兴还来不及,能有何意见?” 付铮看了她一眼,食案下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手边,一把握着她的手。 因着皇太后在身边,魏西溏也不好动,只是瞪了他一眼,结果付铮不松手,她只能任由他握着。 话说开了,裕馨皇太后也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一顿饭自然吃的喜气洋洋。 为了避嫌,付铮用完膳就要回府,这回,他可是一心一意盼着两位公主赶紧嫁出去的。 次日下午,远在西溟坐守的付振海将军归朝见驾。 风尘仆仆的付振海在魏西溏登基以后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朝堂之上,以臣礼服君命,行君臣大礼,不得不承认魏西溏天禹女帝的身份。 付铮知道自己父亲心中计较的是什么,只是付家一家老小全部留在金州,那就是陛下的人质把柄,除非他不要这一家老小,否则他就只能回金州俯首称臣,再如何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无用。 这世上只怕还是付铮最了解自己父亲,如今的付铮就是被逼无奈。 见过陛下之后,付振海回了付府,付家上下看到他回来自然高兴,这么久他一直没有回来,付夫人心急如焚,若不日他隔三差五会叫人送信回来,她还以为他是出了什么事。 如今看到他平安过来,付夫人真正喜极而泣,“老爷,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付振海看着一家老小,眉头紧锁,半响才道:“是我的错,叫你们受苦受累了!”   ☆、第106章 过来看两眼 付振海这人,说起来实在算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不过,他忠心的对象是荣承帝,对于魏西溏,哪怕知道她有本事坐稳位置,心里也是不服的。 天禹的江山,该是在荣承帝的子孙手里,就算不是在荣承帝手里,那也应该是腾王称帝。结果腾王称帝没两日,今日直接禅位给了红灵公主,明明谁都知道腾王是为了替红灵公主铺路,可这样一来,臣子都找不到反对的借口,再一个,皇室似乎并无其他的子嗣来继承皇位,若是再追究,只怕也是些皇室旁枝,反倒不如红灵公主的血统更纯正。 付铮了解自己父亲,所以,他私心里是希望父亲这次归来,能够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否则,只怕自己父亲的位置会很尴尬,而他那时候的位置也会十分微妙。 他忠君不二,而父亲必然会处处不满,那叫他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付铮回家见付振海,付振海看到他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压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英气逼人的年轻男子是他儿子。 付铮是将近一年没见到过付振海,心情有点激动,又有些复杂,一见他就直接跪下:“孩儿付铮,见过父亲。” 付振海急忙把他扶了起来,“铮儿?为父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付夫人在旁边抹泪,“老爷总算回来了,我们这一家老小在家里日盼夜盼,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付振海问:“是陛下主动下旨让我回来还是朝里有人提过?” 付铮看了付振海一眼,道:“回父亲,父亲跟裕馨皇太后提过,再一个就是季统那边,陛下想要给季统赐婚,季统说他自幼没有双亲,父亲待他恩重如山,要父亲首肯,才肯成婚。陛下开恩,为成全我付家老小盼团圆的心思,也是为了季统的婚事,得知西溟稳定以后,便下旨招父亲回金州。” 付振海如释重负,点头:“原来如此!” “父亲,”付铮问道:“父亲可还要打算回西溟?” 付振海道:“这要看陛下如何安排西溟。如今西溟稳定,由于西关已为一体,陛下曾说要在西溟养马,尚不知陛下如何打算。” 付夫人急忙道:“这好容易才回来,去什么去?一家老小是在金州,他一个人到那地方去,算什么事?”付夫人擦了下眼泪,道:“我晚些时候就去求太后,说什么也不能让你父亲再去西溟……” “夫人!”付振海拧眉:“这是男人的事,你别操心。单凭陛下吩咐罢。” 付铮没说话,只是看了付振海一眼,有些话他自然不会当着自己母亲的面说。 到了晚上择了机会他才寻了机会跟付振海开口,话还没说完,就把付振海气的跳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你爹老了,不中用了?还是你根本就是怕我这个当爹的拖了你后退?” 不能说付振海说错了,付铮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是他真正的用以还是为了付振海,自己父亲固执,忠心,只是忠的对象不对,所以他一直担心。一个是自己父亲,而另一个是他认定的心上人,如果两人万一起了冲突,让他怎么办? 是要他舍弃自己的父亲,还是要他舍弃自己的爱人?又或者,是背主叛君?不管那一样,他都做不出,综合如今状况,最妥当的办法就是付振海辞官,把天下让给年轻人。 如今朝中越来越多的老臣选择退隐,主动上交手中权力,选择回乡安享晚年。看似放弃的很多,实则也得到了很多,陛下对他们的赏赐以及态度也说明了,其实她对于退隐者的识时务,还是持欣赏态度的。 付振海被付铮气的拍了桌子,“要是真把这天下都给了你们,还不知被你们搞成什么样!我看,你就是被迷的三魂五道了,连你爹你都管起来了!” 付铮站着没动,“孩儿不敢,不过孩儿觉得父亲替国征战多年,如今天禹正走向国泰民安的正轨,该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了。” “你爹还没那么老!”付振海没好气的说了句:“早知道你是个这么个东西,当初就不该带你去西关!” 听这些话付铮习以为常,小时候挨打也有过,他早就练出来了,如今大了,倒不会跟他顶嘴,“父亲训的是。” “季统如今如何?人在何处?任何要职?”付振海因为没看到季统,便问付铮。 付铮应道:“季将军从龙有功,被陛下封为大将军,如今也是统领金州护城的将领。今日当值,知道父亲回来也不能赶来,要晚些时候。” 听到季统的情况,付振海的脸色略略好了点,“那便好。对了之前你说什么陛下要赐婚给季统,可有说是谁家的姑娘?” 付铮道:“选了几家,不过,一直都没定夺下来。这些日子两位公主也在招婿,孩儿看陛下和太后的意思,还是想把季统招为驸马……” 付铮的话还没说完,付振海已经猛的站起来,“胡闹!” 付铮一愣:“父亲不答应?” 付振海气的来回走到:“答应什么答应?娶谁都不能娶公主!简直是胡闹!” 付铮不明所以:“父亲?季统虽说家世不足,不过战功赫赫,陛下十分重视,就算配公主一时委屈了公主,不过,三五年后,必然可配,父亲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话说完,付振海倒是怔了怔,好一会以后才说:“说的也是,不过,现在自然不行。”说完,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道:“铮儿,你先回去歇,为父累了,想休息一会。” 付铮应道:“孩儿告退,父亲早些休息吧。” 从付振海房里退了出来,付铮拧着眉头,疑惑的回房。 次日早朝过后,他就去跟魏西溏说了,他爹压根觉得季统身家不够,完全配不上两位公主,一口就回绝了。 魏西溏叹气:“想不到你爹对着门第这般看中。那成,朕就等着看你爹能为季统挑个什么样的将军夫人。” 门外柯大海进来:“陛下,季将军和左相求见。” 付铮觉得,他真是讨厌什么什么就往他眼前凑。 必然季统和左相,这两人他一个都不喜欢。 一个老成妖怪了也不媳妇,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连伺候起居的都是将士,这两一个比一个不招女人喜欢,这辈子都当光棍好了,就是别往陛下面前凑就行。 先进来的是左相大人,季统习惯性的往后退,让他先进。 “臣相卿参加陛下。” “臣季统参加陛下。” 魏西溏看着几人约好似得都来找,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平身,什么事说吧。” 相卿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早朝之时众人所论实在荒谬至极。臣早年曾周六诸国,对他国国情了解自比他们甚多。大燕位于天禹南面,一水之隔,民风温婉,以丝织品富国,天禹闭关多年,陛下执政,若想国库充盈且富民,两国通商设关势在必行,若是继承先帝之说,陛下何必改政?” 这话说话付铮倒是没说话,因为他本来也是这个意见,不过今日上了奏折,结果部分老臣坚决反对,给出的理由是一旦通商,若是他国一些不好的东西,就会传入国内,造成国内政局不稳之类的。 早先几年,天禹只喝周边几个国家有过来往互通使者,也安然渡过了这么多年,老臣们自然不愿冒险。 而年轻的一批人则是支持两国建交百姓互通,取长补短。魏西溏看着一帮人吵的热火朝天,就觉得头疼,本来是件好事,应了就行了嘛,结果这个反对那个赞同,很快就形成两个派别,实在是叫人烦闷。 就这付铮还不放过她,一直追到上书房,这还没说两句闲话呢,相卿还季统又追了过来。 她手托腮,问:“说完了?”她又问季统:“季将军可有话说?” 季统被她一问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看了左相一眼,道:“臣……就过来听听!” 付铮:“……” 左相斜眼,“季将军听完了,回去吧。” 季统:“……” 魏西溏揉着脑袋,“行了行了,朕听到了。”她应道:“上将军刚刚已经跟朕提了,朕明白。”她站起来道:“刚才朕接到一份飞鸽传书,说前年南方修建的堤坝,今年似乎有了开裂的迹象,朕要是没记错,那堤坝当时拨了几十万两的银子去修,结果就修成了那么个德性。” 付铮略想了下,道:“臣要是没记错,当时修坝的人主官是……” “跟父皇一起任职的工部尚书,听说是个造车的好手,看来这修坝还却是不行的。”魏西溏肯定不会说自己父皇的事,只道:“天禹曾答应过百姓,堤坝修完永安,如今又有裂缝,这就是糊弄百姓。明日一早相卿写个折子,就专门弹劾这事,总要找个由头发出来才行。” 相卿应道:“臣遵旨。那通商的事?” 付铮回头说了句:“陛下自会顶多,左相大人何必催促?” 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不顺眼,付铮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疼。 季统一直都是隐在两人后面的,他确实没什么话说,他就是找个借口跟着旁人过来,看两眼陛下的。   ☆、第107章 设擂台招驸马 107 付铮无意中回头瞅了季统一眼,结果就发现他正小心的抬眸,偷偷瞄着陛下。 于是,付铮抬脚上前,直接挡在季统面前,没话找话,对相卿和季统道:“两位大人若是没事,可回去了,在下还有话跟陛下单独说。” 相卿没开口,那厢季统倒是开口了:“付将军有什么话非要单独说?你也来见陛下,左相大人的话付将军都听了,怎付将军讲话,左相大人与在下就听不得?” 付铮回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季统,压根没想到他会憋这个话,又被他堵的正着。本来付铮就是打算偷偷跟陛下说说闲话,顺便亲热亲热,结果被他们俩坏了事,这会还想赖在这里。 “季将军不就是过来听左相大人讲话的?左相已经讲完了,季将军确实该回了。”付铮咬着牙,真想咬他一口。 结果季统往左相大人身后一站,道:“两位大人不走,我也不走!陛下都没有发话呢!” 魏西溏瞪着龙案下的三个人,问:“都没事了?没事都下去吧。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相卿抬头提醒道:“陛下,若是长年久坐不动,身体易发福不算,还会染病,陛下确定要长此以往?” 魏西溏:“……”怎今日这几人说话,没一个中听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发福就发福,谁叫朕如今是天子,总不能怕自己胖了,就不理政事吧?再者,就算胖了,朕也嫁的出去。” 付铮跟着说了句:“陛下圣明!” 季统附和着说了句:“陛下天人之姿,天下男子无不向往。” 付铮趁着魏西溏不注意,抬脚对着他就踹了过去,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天下男子无不向往?是不是说他也是这样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他凭什么向往陛下?魏西溏握拳:“既然没事,都回去吧。” 三人都没人动。 相卿回头:“两位大人为何还不动身?” 付铮回了一句:“左相大人为何不动身?” 那边季统突然冒出一句:“臣有私事要跟陛下单独讲,望陛下恩准!” 他说的一本正经,叫人不信都不行。 魏西溏看着他,好奇道:“季将军有什么事?” 季统绷着脸,应道:“臣要单独跟陛下讲。” 付铮赖着不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非要私底下跟陛下说?你就当着我与左相大人的面说就是。” 相卿点头:“付将军言之有理。” 这乱糟糟的成什么了呀?魏西溏握拳,“你二人先退下。” 季统里面回头看了付铮一眼。 付铮气结:“你——” 魏西溏提高声音:“先退下!” 于是,付铮和左相大人退到了门外,两人都没走,就看中季统能说出什么重要的私事来。 魏西溏看着他道:“好了,他二人退下了,季统你有什么事说吧。” 季统在她面前跪下,道:“臣知陛下这些日子替臣考虑过婚姻大事,臣斗胆请陛下准许臣自行决定婚事。之前陛下问过臣,臣推诿付将军做主,只是……” 魏西溏接话道:“如今付将军回来了,你怕到时候付将军再替定了婚事,你又不乐意却又没法拒绝?” “陛下圣明!”季统一脑门的汗,他就是这么想的。 “说吧,”魏西溏问:“你看中哪家姑娘了?不管你看中哪家姑娘,朕都帮你,就算她嫁了人,朕帮你想法子娶回去还不成?” 季统:“……”隔了好一会才道:“回陛下,臣并未看中谁家姑娘,只是暂时不想成婚。” 闻言,魏西溏怀疑的看着季统,盯着他的眼睛看,然后忽一下走下龙案,走到他面前,围着他转了一圈,看的季统额头的汗黄豆似得往下滚,结结巴巴道:“陛,陛下……” 魏西溏眯着眼,道:“季统,你老实跟朕说,你是不是……,那个,好男风?” 季统当时就傻在原地:“啊!” 魏西溏一看他的反应,也有点呆:“你还真好这一口?朕就说,哪个正常的男子到了你这年纪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季统:“……”憋的满脸通红,抬眸看着魏西溏,吐出口气,才是:“陛下,若是这样,那上将军岂不是比臣还要严重?他比臣还年长呢!”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他不一样……” “怎就不一样?”他情绪略略有些激动,道:“上将军如此,陛下觉得他正常,为何臣如此,陛下就断定臣好男风?陛下分明就是偏心!” 话一出口,不但魏西溏愣了,季统自己也愣了。 不就是说了句话嘛,不是就不是,解释一下就成,这么激动做什么?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朕不过是一个了解一个不了解,怎就是偏心了?”她笑笑道:“你二人都是朕的忠臣良将,朕自然不会偏心谁。你别多想,不过是你比付铮大度些,朕自然是顺着他多一些……” 季统抿着唇,道:“臣心眼儿也不大!” 这小子今天就是来抬杠的呀?魏西溏觉得季统有些怪,她还是头一回听人主动承认自己心眼儿小的,每回她说付铮心眼儿小,他都记恨在心,寻机报复,完全证明了他小心眼的性子,但是他嘴上却死活不承认。 “好吧好吧,朕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点头,一脸不跟他计较的表情:“你的婚事朕不管,还不行?”斜他一眼,走到龙案后坐下,道:“本来朕还打算把两位公主里的一位许配给你的,不识好歹。” 季统看着她,跪在地上道:“臣不敢高攀!” 她没好气的回了句:“你高攀不起。起来吧!” 季统沉默着站起来,“谢陛下。” “既然没别的事,你也下去吧。” “臣告退!”季统退着出门,才转身走,抬头就看到付铮和相卿站在没多远的地方等。 相卿面无表情,一如神仙一样站着,而付铮则是一脸捉奸表情,看到他出去,就一副手刃奸夫的模样,“季将军跟陛下说什么了?” 季统对着相卿施礼,又对付铮抱了抱拳,道:“没说什么,不过是些私事。” 这话说的付铮更怒了,到底说了什么私事? 季统嘴硬,付铮追到将军府门口,也没问出来他到底跟陛下说了什么。 季筹从将军府出来就看到上将军和自己大哥在说着什么,便过了打了招呼:“上将军,大哥,你们这是……” 两人立刻正经严肃起来,付铮清了清嗓子,道:“在说些今日朝上的事。季掌柜这是上工?” “正是,今日要去几点店铺查账,所以提前了。上将军可府里小坐,大哥,我先走了。”季筹对两人笑笑,和等着外面的几个小伙计一起走了。 季统关照了一句:“别太晚了。” 他一走,刚刚严肃起来的两人顿时又放松下来,季统看他一眼,道:“上将军还是回去吧,下官还要巡视,不比上将军悠闲。” 付铮咬牙:“你以为你不说,我就问不出来?看陛下会不会跟我说!” 季统直接回了句:“既然上将军问得到,何必来烦下官?”刚要转身走,突然又停下转身:“烦请转告付将军,午时季统前往拜访。”说完,季统回复准备去了。 付铮在季统面前还从未输过口舌,这回倒是被气着了。 待付铮走后,季统站在将军府的大门里,他回头看了付铮的背影一眼,垂眸,抿着嘴抬脚朝前走去。 其实,陛下的话他懂。 她说付铮不一样,当然不一样,付铮的等待是有望的,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付铮和藤王府的红灵公主有婚约在身,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只能远远的看着。 如今,陛下的话无疑就是告诉他,其实她和付铮的婚约还算数,所以她了解付铮。 季统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就是去看一看,又不求别的,也不敢求别的,凭什么付铮还不让?陛下现在还不是他的呢! 宫里头,被季统一口回绝了的魏西溏也有些郁闷,她两个皇姐个个貌美如花,哪里差了?他凭什么瞧不上? 再想想算了,说不定就是个有龙阳之好有不好意思承认的,她就当没选他在列。 魏静思这两日有点闹心,就因为招驸马这事,她一定要选个武功高强的,结果这次选的状元探花都是文臣,她一个都瞧不上,很生气。 想来想去,魏静思跑去找魏西溏,怎么着也要赶紧把她的驸马给招了,这样她才能正大光明的出去,还不叫陛下打她身边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啊! 说起来这个,魏静思现在都挺伤心的,之前的小卷子和小介子都被母后给换成了行事稳重一些的人了,那两人也不知被换去哪了,前往别被人欺负了才好,都是她害的。 她跑来找魏西溏,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魏西溏便问:“那皇姐可有什么想法?” 魏静思为了以示姐妹情深,赶紧往她身上挨了挨,“我想好了,我就扔绣球招驸马,你说那么多人抢,如果他功夫不好的话,肯定抢不着呀!所以,我觉着直接扔绣球,谁抢着了就是谁!” 魏西溏看她一眼,问:“若是那个有了夫人抢着了呢?” “那皇榜上贴上一条,有妇之夫者不得入!”魏静思喜滋滋的看着魏西溏,道:“我就不信,天禹这么大,难不成连个武艺高强的人都没有?” 魏西溏又问:“万一抢着的这个人,没有武艺怎么办?” “怎么可能?”她嚷嚷道:“没有武艺他也好意思去抢绣球?被人踩死多不划算!” 魏西溏摇头:“不成,这风险太大,万一抢了绣球的这人就不是良配,朕又不愿你受委屈,怎么办?难不成你要让朕失言天下人?” 魏静思撅着嘴,“只要这个人武艺高强,不是有妇之夫,长的又好看,我就愿意啊!”她晃着魏西溏的胳膊:“陛下,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吧,我真的好像嫁人啊!” “你不是很想嫁人,你是想出去玩!”谁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她就是上杆子出去玩的主。 魏西溏是知道了,她皇姐的这驸马不但要认真的挑,还要挑个成熟稳重能治的住她的,否则以后两人的日子没法过了。 “皇姐,朕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啊?”魏静思问:“快说快说。” 魏西溏朝她笑笑,给她倒水,道:“朕设个擂台,比武招亲,朕亲自出马,挑出几个相貌武艺都不错的人未婚男子,最后绝出胜负,胜者便是皇姐的驸马,这样选出的人,不会出现武艺不精混入其中,皇姐以为如何?” 魏静思一想,也是啊,那最后选出的,肯定是武艺高强的大侠啊!“陛下,还是你聪明!那就这样说定了!越快越好。” 魏西溏转身背着魏静思去找裕馨皇太后商量,直接把裕馨皇太后打听来觉得人品才学武艺都不错的人安排进去,再找些其他人武艺不如这些人的混入擂台,最后擂台对打的那几人,其实就是裕馨皇太后如今手里的这些人名。 说什么摆擂,不过就是皇家内院搭的一个戏台子,魏静思在宫里待着,又不知道那些人是如何过关斩将进宫进行最终擂台赛的,喜滋滋的等着自己的如意驸马驾着七彩祥云把自己带出皇宫玩儿去呢。 裴宸的名字就被列在名单上。 老太君跟他说的时候,他想了想,想起了那个冬瓜公主,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反正陛下决定下来的事,反对也是无效的。 颜阴是最惨的一个,他就是个文弱公子啊,凭啥把他也列在上面,这不就是找打的嘛? 颜阴差点哭死,跟颜太傅说了好几回:“爹,这擂台赛把儿子送上去,合适吗?” 颜太傅擦汗:“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合适也没法子呀。爹去找过陛下,陛下说了,这擂台赛得有输有赢,个个差不多就选不出人来,所以,一定得有弱的才行。” 颜阴目瞪口呆,道:“爹,那儿子不就是送上去被人打的吗?”   ☆、第107章 擂台赛 108 被滥竽充数塞到擂台赛里的不止颜阴一个废材,还有刑部孟大人家的二公子,吏部周大人家的三儿子,反正只要能突显那几个重点人选武艺高强高大威猛的,那些花拳绣腿或者是完全没摸过剑的都被扔了上去。只有这样才能让三公主看到对比呀。 颜阴差点哭瞎了眼哭断了肠子,结果还是没能逃脱厄运,被塞到擂台上了。 颜阴去找过付铮、找过季统、找过裴宸,为了不上擂台挨打,他把认得的人全找了一遍,不过,不幸的是,找了也没用,这擂台是一定要上的。 不过,几个同样上擂台的人答应了,到时候会手下留情,绝对不会把他打伤,颜阴这才松了口气。 小时候的颜阴那就是被人欺负的受气包,长大以后,颜阴长的人高马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高小胖影响太大,原本文文静静秀秀气气的小公子,文质彬彬的外表下,透着股痞气,所幸那脸还没变样,幼时享誉金州城内外的字,如今也炉火纯青,好歹没荒废了。 这次的大考榜单上,他名列第三,又因样貌俊俏被魏西溏点为探花使,这才没丢了颜太傅的老脸,要不然,颜太傅非打死颜阴这个长歪的逆子不可。 魏西溏心里头吧,二皇姐的人选倒还好好些,就是魏静思的难选,她认死理,要武艺高强的就一定得武艺高强得,要不然她能闹上天。至于魏红衣那边,裕馨皇太后也实在是上心,她想好了的,红儿喜静,她就要替她选个文质彬彬性格稳重的,这样配她才刚刚好,最好能比她年长一两岁才更好。 关于三公主的擂台赛热热闹闹开始了。 先说是在宫外初选,等了两天,其实啥都没做,就是一帮人在跑马场跑了一圈玩儿呢,反正糊弄的就是魏静思,她又不知道。 魏西溏跑去亲自跟她说一声,她就喜滋滋的等下一场,盼着越快越好。 两日后,一大帮所谓车轮战胜出的武功高手依次出现在宫里的擂台边上,等候上场。 除了魏西溏亲自坐镇外,裕馨皇太后也来了,而魏红衣和魏静思则坐在帘子后面观看。 当然,对两位公主选驸马这事把裕馨皇太后表现的还要关心的上将军也理所当然出现了,事关他和陛下的婚事,说什么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两位公主嫁出去,这样他才有娶到媳妇的指望。 他一来,魏西溏同意了,季统也坚决要来,上将军能来他怎么不能来?直接就跟来了。 左相大人也说闲来无事,刚好看看跳梁小丑们是怎么给陛下逗乐子的,于是,左相大人也来了。 刑部孟大人说他儿子也来参选了,他甚为上心,于是也来了。 吏部周大人用了同样的理由,表示对儿子安危的操心,也来了。 …… 原本说好就是自家人替两位公主选驸马的,朝里那帮大臣用各式各样的理由都要求参加。 于是场地被扩大,各位大人拖家带口前来替自己家的儿子助威呐喊,希望抱得美人归。 这娶回家的可不单单是美人,那可是护身符,可是儿子的前程,更是赢得陛下信任的大好机会。 谁不想成为陛下的心腹之人,保家族长安? 魏西溏对柯大海点头示意:“吩咐开始吧。” 柯大海会意,正式宣布开始。 抽签两两一组,其实签也是安排好的,不然早早就把最后的人抽到一组,岂不是少了一人? 可怜的三公主还在力求公平公正,选出真正的武林高手。 她拉拉魏红衣,“二姐,我跟你说,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陛下说了,是在宫外的时候过关斩将才有资格到宫里比赛的。二姐,要不然待会,你也在里面挑一个,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出去玩。” 魏红衣无语的看她一眼,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整天就知道出去玩,你以为我跟你似得?” 魏静思撇嘴:“人家是好心!” 站起来,伸手扒开帘子,露个小脸往外看,她一定要挑个长的好看武功又高的,要不然到时候是个死胖子怎么办?她不喜欢胖子,她喜欢身量高身板直武功高脸又好看的人。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在那班人挑一个自己看好的人选,结果一眼看到了裴宸,她对着裴宸就“呸”了一下,恨恨的说:“第一轮你就被人踢下擂台!哼!” 裴宸没看到,不过跟裴宸抽在一轮的颜阴瞅到了,使劲推裴宸:“裴兄!裴兄你看!那朝你看的是不是三公主?她对你笑呢,看来有戏啊!” 裴宸斜着眼看过去,道:“你哪只眼看到她对我笑了?她分明在骂我。” 颜阴啥样:“骂你?三公主跟你有仇啊?” 裴宸摇头:“她以为跟我有仇。” 颜阴瞪大眼:“那你还来参加打擂台?她报复你怎么办?” 裴宸看他一眼,“陛下的旨意,谁敢不来?” 颜阴挽袖子:“裴兄,你放心,第一轮是咱俩,稍后你放放水,我直接把你掀下擂台,你就可以逃离三公主的魔爪了。陛下那边也好交代了,至于我,裴兄你只管放心,下一轮就会有人替你报仇,把我掀吓擂台了……” 裴宸点头:“行。” 于是,第一轮第一对上场的选手,颜阴表现的无比勇猛,左勾拳右勾拳,打肚子,踢腿,姿势动作颇为专业。 三公主掐腰:“哈哈哈,我就知道那小子第一轮就会被人干掉,他肯定是找关系混进来的。”掀了帘子探着脑袋看,一脸得意,“让你说本公主个子矮,你看你也长了个傻大个,个子高有什么好的?被人打的主!我呸!” 她脸上鄙视和得意太明显,颜阴抱着裴宸的腿,按着原计划打算把他掀下擂台的时候,裴宸还真让他抱腿抱倒了,颜阴正使出吃奶的劲,打算把他给掀倒擂台下面去了,不妨躺在地上任由他推的裴宸就看到了三公主那得意洋洋的脸,伸出舌头用手扒着脸,挤的脸都变形了,对他做鬼脸:“吃屎吧!” 裴宸冷着脸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抓着颜阴的衣服,躺在地上伸手一扔,直接把颜阴给扔了下去。 颜阴发出一声惨叫:“哎哟!”躺地上半天才爬起来,指着裴宸骂道:“我X你大爷的裴宸,说好的呢?” 裴宸爬起来,拍拍手,冷眼看了魏静思方向一眼。 魏静思顿时瞪圆了眼,一缩脖子躲了进来。 魏红衣看了眼她身后新来的宫女小乐儿,小乐儿立马有眼色的上前把魏静思给拽了:“三公主,您可不能这样,叫太后瞧见了,又要训您了。” 扭头瞪了眼小乐儿,然后她咬着手指,一脸紧张,扭头对魏红衣说:“二姐姐,我仇人竟然过了一关!” 魏红衣一愣:“什么仇人?我怎不知你什么时候有了仇人?” 魏静思一脸悲愤,隔着帘子指着裴宸说:“就是那个穿青衣裳的,他就是我仇人!” 魏红衣呆住:“你什么时候跟人家结了仇?” “我上次出宫的时候碰到了,他竟然说我个子矮!我个子矮关他什么事?我又不是吃他家大米长的,他凭什么说我个子矮?”她问:“我矮吗?” 这让人怎么回答啊,魏红衣一时语塞,魏静思不甘心的扭头问小乐儿,“乐儿,你说本公主矮?” 小乐儿憋半天,憋的脸都红了也没敢说。 她还是不甘心,又问另外几个:“你们说呢?” 那几个反应跟小乐儿一样,憋着死活不开嗓。 好在魏红衣开口解围了:“女孩子矮一点又如何?二姐姐也不过是比你高一点,你别为难她们。”她急忙指着擂台方向,说:“唉,静儿你看,又有人上场了。” 注意力当时就被吸引了,转眼她就忘了刚刚的话题,就盼着赶紧有个长的好看武林高手一站到底。 十几轮单挑过后,又进行第二轮。 一看到裴宸出场,魏静思立马掀开帘子探在脑袋,一本正经的开始祷告:“佛祖啊,你要是有灵的话,你就让他这一轮被人一脚踢下擂台吧!千万不要让他赢。佛祖保佑!”然后她闭着眼睛开始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魏红衣:“……” 小乐儿:“……” 周围所有小宫女小太监:“……” 外面传来一阵欢呼声,魏静思最后一声“阿弥陀佛”后,睁开眼睛,然后笑容定格在脸上,伸手把帘子给放下,气的咬牙切齿:“佛祖怎么能骗人呢?我以后再也不去佛堂了!” 魏红衣幽幽的提醒:“三妹妹,咱们佛堂供的是观音大士。” 魏静思“啊”了一声,瞪大眼睛:“他们俩不是夫妇?” 小乐儿:“……” 周围所有的小宫女小太监:“……” 魏红衣握着帕子,差点被气出泪来,“三妹妹,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了吧,免得观音大士仙灵收你。” 魏静思鼓嘴,“什么嘛,不是就不是,说一声就行了,何必要来收我?” ------题外话------ 端午节,本来要放大假,突然发现闲着也无聊,还是更一点   ☆、第109章 驸马啊驸马 整个擂台赛开始,魏红衣就看到魏静思扒在帘子那念念有词,咬牙切齿的嘀咕,“这轮你总该被人踢下去了吧!” 一会以后,她气狠狠的把帘子给放下,鼓着嘴,瞪着眼,颠腿,嘴里道:“不行,绝对不能叫那小子进入最后的比试!”然后她转身,就要从后面的位置冲出去,小乐儿一把拉住:“三公主,您这是要去哪?” “你别管我!”魏静思怒道:“本公主去找陛下去,本公主去跟陛下说,决不能叫他小子得逞,本公主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魏红衣看了她一眼,道:“陛下之前早就料到你会耍赖了,特地多叫了几人拦起来,你要走得出去你就试试,叫陛下和母后知道,有你好看的。” 魏静思眨巴着眼,不敢冒险,垂头丧气的重新坐下,她要把最后的希望放在另外那个人身上。她重新过去,扒着脑袋探头一看,发现另外那个人是个胖子,顿时心肝儿都碎了。 胖子!她不喜欢胖子,她喜欢身量和模样都好看的! 然后三公主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托腮蹲在地上,是要那杀千刀的赢呢,还是输呢? 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她决定让观音大士先让那小子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然后再赢胖子。毕竟跟那胖子比起来,裴宸长的要能看那么一点点。 魏红衣又看到她坐在那边唉声叹气,“静儿,你坐过来,老在那干什么呢?” 魏静思扭头,看了魏红衣一眼,满脸都写着“一言难尽”,又叹了口气,才慢慢爬过来坐下,说:“我在矛盾呀。你看那死胖子是怎么打到最后一局的?真是气死我了!” 死胖子真是个意外,他是充数里面的一个,当时她爹周大人为了交差,就把他报上去了,哪知道死胖子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大,又会一点点拳脚功夫,本来是分在最末的组,跟他对打的也是充数的,阴差阳错就让他一步步到了最后,这眼看着距离成为驸马就是一人之差,胖子拼了。 魏西溏有点坐不住,她对付铮勾勾手指,“叫人给裴宸传话,他要是这局输了,就把裴家发配充军到北海打渔。” 胖子哪里来的她也不知道,想着肯定是充数的,竟然让他到了最后,这要是母后喜欢的几个人选全军覆没,让个名不见经传的胖子拨得头筹,还不得气死母后? 再一个,三公主多说,她喜欢长的好武功又高,魏西溏都能猜得到这会魏静思肯定是抓狂。 付铮转身派了人过去传话。 裴宸正准备再上去,结果有个小厮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裴宸看了眼陛下的方向,有点无奈的呼了口气,“去回禀陛下,臣遵旨。” 难不成真要因为一口气,要全家被发配到北海打渔? 想到陛下的无赖行径,这等于是把三公主强行塞给他的,裴宸的心情……很复杂。 最后一轮开始,魏静思闭着眼,念念有词,“挨打!挨打吧!被打的鼻青脸肿再赢吧,阿弥陀佛!” 外面时不时叫好声她听到耳里了,但是坚决不睁开眼睛看,直到最后一声,断定输赢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才睁开眼,“谁赢了?” 魏红衣看她一眼,道:“自然是裴公子赢了。” 她又急切的问:“他挨揍了没?” 魏红衣无语的看她一眼:“裴公子可是上过战场的人,怎么被人揍呢?” 魏静思一脸欲哭无泪,她过去,扒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对着死胖子的背影狠狠剜:“不争气的东西,枉费本公主刚刚还跟观音大士求情了……” 胖子就觉得背后发凉,一哆嗦,回头看还什么都没看到,顿时吓的缩着脖子,赶紧等着谢恩了。 这招驸马的擂台赛表演完了,驸马自然就是最后的优胜者,其他上过擂台的人纷纷过来道喜,裴宸的脸上半分喜都没瞅见,绷着脸,朝着刚刚那帘子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一个小人扒着帘子,咬着帕子,竟然对着那死胖子的背影眼泪汪汪。 裴宸的脸色当时就不好了。 这像话吗?他现在是驸马,而且,他不比那死胖子一表人才的多?难不成三公主眼光独特,中意的竟然是那个胖子? 他折身走回头,走的死胖子身边,抬脚,对着死胖子的屁股就踹了一脚,胖子没站稳,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踹完了,裴宸又急忙道:“啊?不好意思,本公子认错人了,周公子恕罪恕罪。”然后走了。 死胖子好容易爬起来,回头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走了。 裴宸朝着那处看了一眼,大摇大摆走了,魏静思还在咬帕子,“死胖子,你倒是回他一脚啊!让他摔跟狗啃屎啊!没用的废物!” 就听她一人在那嘀嘀咕咕的,魏红衣过来,伸手把她拉起来,联合小乐儿把人拉走了:“静儿,比试结束,胜者也知道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魏静思眼泪汪汪的回头看着魏红衣,“二姐姐,我能不能去一口咬死那个姓裴的?” “你要是把他咬死了,你也在这九国之内也就闻名了。”魏红衣好说歹说,是把她拉走了。 驸马人选自然就是裴宸,裕馨皇太后还是很满意的,裴家家世好,家风好,世代忠良,最关键的是,裴家的大家长识时务,不像付振海那样固执,裴宸又是个文武双全的,德性操守人所共知,人又稳重,魏静思下嫁,就冲着裴家老太君这极为识大体的人就不会亏待公主。 吸取了魏青莲出嫁的教训,如今对方的家族背景成了裕馨皇太后首要考虑的问题。 裴宸跪地领旨,这圣旨就意味着他成了三公主未来的驸马,陛下直接赐婚了。 裴家的老太君出来谢恩,等于是说定了亲事。 魏静思气的一晚上没吃饭。 小乐儿自然上禀报,三公主万一饿坏了肚子,这罪名谁担得起啊。 裕馨皇太后说:“叫她饿上一顿不碍事,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 魏西溏倒是上了点心,放下政事亲自去探望。 “三皇姐?”魏西溏进了她的寝宫,唤了一声。 魏静思哼哼了一声:“不要理我,心情不好。” 魏西溏提高声音:“哦?可是对驸马人选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啦!”她一骨碌翻身坐下来,“那个姓裴的是我的仇人!” 魏西溏在床沿坐下,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好叫三皇姐强嫁呀。” 魏静思眼睛一亮,“真的?” 她点点头,道:“自然,那就换那位周公子吧。” “周公子是哪位?”魏静思茫然。 “哦,”魏西溏道:“就是最后一站上,裴宸的对手,那位体态略胖的公子。” “不要!”魏静思大喝一声,一把抱住魏西溏的胳膊,喊道:“陛下开恩,那位周公子不是体态略胖,他是有两个半我这么胖!” 魏西溏看着她不吭声。 魏静思急忙应道:“还是裴公子吧,母后满意,再者,陛下也下了旨,若是收回成命,岂不是叫人觉得把陛下的圣旨当成儿戏?”她伸手,拍拍魏西溏的肩膀,假意帮她掸灰,道:“陛下,君无戏言,岂可轻易更改?” 魏西溏睨了她一眼,点点头:“既然如此,二皇姐的驸马便定了。二皇姐可不能再跟母后胡闹反悔,可明白?” 魏静思急忙点头:“明白,不敢胡闹了。” 不过,为了安抚魏静思,魏西溏给了她一个例外的恩准,许她出宫一日玩耍,不过,必须要有准驸马裴宸作陪方可成行,否则不准出宫。 魏静思瞪大眼:“为什么一定要他啊?” “他是你未来驸马,就算你们出行旁人知道顶多说你二人感情深厚,若是你让旁的男子作陪,万一叫他人知道,自会坏了你闺誉,如今你是有婚约的人,必然要谨言慎行。可明白?” 魏静思抿着嘴,纠结了一下,点头:“明白。” 话扔完了,魏西溏赶紧回去,省的她再提条件。 说是额外开恩让她出去万一日,实在是因为魏西溏见她对裴宸怨念颇深,特地给两人一个独处的时间,相互有个说话的机会,免得和当初魏青莲一样,只因看了一眼,就冒冒然要嫁,哪知碰上了个畜生。 她好歹要让魏静思知道裴宸为人才是。 裴宸就觉得自己又接了个烫手山芋的活,明日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要陪着三公主玩一日,这事怎么听怎么诡异,这未出阁的女子,由他作陪真的好吗? 不管好不好,反正旨意是下来了,裴宸就只能领旨遵命。 因为三公主的驸马人选已定,付铮这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一半,剩下就是二公主的驸马人选。 说起二公主他还是挺尴尬的。 魏红衣对他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对魏红衣真没有其他想法,也从未想过有其他想法,就想起来,也只能辜负了。 不过,就算是为了陛下,他也会积极打听合适的人选,因为他心心念念可是记着,陛下说两位公主成婚以后,他们俩的婚事便能提上日程,他就盼着尽快能抱得美人归呢。   ☆、第110章 心结 关于驸马一事,除了三公主本人不满意,其他人都挺满意。 裴家也不是不挑人的,原本腾王府的那几位公主在外就有好名声,一想到大孙子娶的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天家公主,裴老太君也高兴啊。还特地给远在西溟的长子裴傲去了一封信报喜。 裴宸撑着头,一脸不知说什么的表情,这些人哪只眼睛看出他跟冬瓜公主天造地设的一对了?他们哪个地方长的有夫妻俩?这些前来道贺的人真能睁眼说瞎话。还有那冬瓜公主的眼神也不好使,他这样不必周二好看?谁不喜欢,非要喜欢那死胖子。 魏静思今天得了圣旨,要出门去玩,高兴的要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临走之前还跑去跟魏红衣说:“二姐姐,我今天出去,帮你长长眼,看看能不能碰到青年才俊帮你物色一个。” 魏红衣才不听她的,她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还有心思帮别人? 魏静思兴高采烈的出去了,在宫门口就看到了早已等候的裴宸,一扭小脖子,哼了一声,倒背双手,大摇大摆在前头走。 裴宸冷着脸,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反正陛下说了,要保证三公主的安全,还有不能让她胡来,赌场什么的地方绝对不许进。 关于这点,裴宸倒是放心,好歹皇家公主,怎会去赌场这种地方?只要负责安全就行了。 不妨路上碰到一个同僚,打了个招呼,就一晃的功夫,三公主不见了。 裴宸急忙让人去找,然后就在旁边的一个小赌坊里把人给找着了,裴宸握爪,果然是陛下,对三公主十分了解,赌场她也是敢进的。 进去把魏静思拖出来,魏静思自然是不服他管的,嗷嗷叫:“大胆!大胆!砍你脑袋,砍你的手!” 把人拖出来以后,裴宸松手,顺势在身上擦了擦:“三公子恕罪。” 魏静思大怒:“我身上香喷喷的,你凭什么擦手?” 裴宸正色道:“在下掌心有汗迹,怕污了公子身上的香味。” “你!”魏静思喘粗气,看看这赌是赌不成了,身后这杀千刀的又阴魂不散的跟着,三公主很生气。 走到河边,一看下面有人在摸鱼,她转身跑了下去,问人家:“这位大哥,能摸到鱼吗?” 那捕鱼大哥把鱼篓拿给她看:“这位小公子,有鱼,看!” 她一看鱼那么多,往地上一坐就要脱鞋袜,裴宸过来就看到她正在扒脚上的鞋,急忙下来:“三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魏静思大咧咧的说:“捕鱼大哥说里面有很多鱼,我也去捉两条。” 眼看着她那截如玉光滑的小腿就要露出来了,裴宸有点气急败坏,嘴里后低声吼了句:“胡闹!” 然后他弯腰,直接把魏静思抗到了肩膀上,走了两句,他又回头,一手扛着她,蹲下去伸出另一手把她的鞋提在手里。 魏静思嗷嗷叫:“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打死你!你好大的胆子,砍你脑袋……” 裴宸不为所动,直接把人抗走了。 “哇哇哇……”嚎了一阵,魏静思委屈死了,然后就真的哭了出来,裴宸左右一看,直接把她抗到一个酒楼,往椅子上一放,伸手把她的鞋扔给她:“穿上。” 魏静思哭的两眼都是泪,哪里还管他这个,不但没穿,还故意踢腾着腿,“就不穿!我就是不穿!你能怎么着?”说完这句话,三公主的自信瞬间就回来了,也不哭了,就歪着脑袋看着裴宸,挑衅似得的说:“你能怎么着?怎么着?” 裴宸闭了闭眼,只是提醒:“把鞋穿上。” “就不穿。” 裴宸觉得让自己娶这位公主,能让他折寿十年,“公子真不穿?” 三公主仰着脖子:“哼!” 裴宸看了她一眼,走过去,蹲下来,伸手握住她的脚腕,拿起那鞋就往她脚上套。 魏静思一惊,“嗷”一嗓子就要把脚缩回来,结果裴宸的手就跟爪子一样,压根没半点松开的迹象。她急了:“松开松开!” 裴宸笨手笨脚的往她脚上套鞋,不松。 魏静思又要哭了,“你再不松开,我的脚要断了!” 这样一听,裴宸才知自己手劲儿大了,急忙送了手,魏静思一边咬牙切齿的瞪他,一边自己把鞋给套上,气的眼泪汪汪。 陪着三公主逛了一上午,裴宸委实觉得痛苦,他这人实在不适合陪着女子逛街。 这金州城的集市他只在来金州的第一日看了一遍,之后便再提不起兴致,也不知这位公主到底想要买什么,每家店铺都进去逛一圈,却不买东西。 进了一家胭脂水米分店,挨个问人家能不能试用,店家以为她要买了送人,热情推销,结果推销一圈,她什么都没买,走了。 裴宸真不知这样逛下去究竟图什么,实在是看不出有何乐趣。 魏静思的驸马人选定了,魏红衣的也被提上日程。 本来应该是她的在前面,不过魏静思实在难搞了些,又要哄了她让她同意,又要让她满意,所以搞的浩浩荡荡的,相对的,魏红衣是绝对不要这么大动静的,她对人选并无太多好感,再者心有所属的人,看谁都一样。 裕馨皇太后和魏西溏一起商量,综合人选定了今年的榜眼。状元郎倒是个不错的,不过,今年的头名状元已有妻室,便选了榜眼。 榜眼韩曲出生世宦之家,其父韩之栋时任涪陵刺史,韩曲此人自幼有大志,虽长年读书识字,却不是那种书呆子,为人端正寡言,不喜风花雪月之事,性格纯良,学问过人。 裕馨皇太后看中的还是他不乱来这一点,不像有些学子,考完了竟然往青楼里逛,还有几个因为争一个头牌姑娘,弄出些丑事来。韩曲却没这样的嗜好。 陛下钦点韩曲为二驸马一事一直没有传出,韩曲本人倒是没甚大想法,主要是他没见过二公主,对一个没见过面的人,自然谈不上喜不喜欢。他本人没甚想法,不过,韩曲的家里可是喜出望外,实在是没想到儿子成了驸马,这让一直以来对他严格要求的韩之栋十分欣慰,听说本来裕馨皇太后的中意状元的,得知状元已有妻室以后才转问韩曲。 韩夫人一直以来都因为夫君不让给韩曲安排丫头通房有怨言,如今怨言也没了,没想到这竟然成了一桩好事,直接就成了驸马,如今想想委屈韩曲这么多年,倒也值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说韩家本就不差,不过,毕竟是在笑笑的涪陵,跟皇城脚下自然没得比,如今因为韩曲,整个韩家都搬往金州定居,实在是惊天大喜。 魏西溏因为自己两个姐姐可是操碎了心,裕馨皇太后也是跟着操心,生怕这两个宝贝闺女受半点委屈。 韩家一到金州,魏西溏就把夫妇二人招道宫里,好歹让两人见一见二公主。 对于两位皇姐的容貌,魏西溏还是挺有自信的,腾王这一家子,生的都不差,个个都是娇滴滴的美人儿。魏红衣又比魏静思文静的多,她自然更加不用担心。 魏西溏想好了,不管是韩曲还是裴宸,要是胆敢欺负或者负了两位公主,她就让他们提着他们的脑袋走路。 两位公主的婚事盯着年后立春以后,钦天监特地选了个黄道吉日,二位公主现在就是待嫁状态,各地开始给金州皇家送布料以供挑选,选了布料以后还要送往各地定制嫁衣。 婚事的事裕馨皇太后就不让她操心,她全权负责,再一个,她还特地请了几个命妇入宫一起出谋划策,魏西溏再把礼部的几个人官员调派过去帮忙,反正,对于她来说,裕馨皇太后怎么高兴怎么来,只要她老人家高兴了,就算把婚礼搞的一团糟,她也不管。 重新忙于政事的魏西溏总算因为两位皇姐的婚事有着落,松了一口气,要不然她一直放在心上,裕馨皇太后虽说不让她多管,可有魏青莲前车之鉴,她怎能不多管? 想起来,魏西溏只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有点被冲昏了,常理来讲,她有两个姐姐,用来联姻巩固皇权最好不过,如今却不由自主把两位皇姐的婚事摆在头等位置,反而忽略了自己登基的目的。 坐在龙案前,她一个人坐在发了会呆,真不知如今的状态是对还是错。 而一想到付铮,她却更头疼,该拿付铮如何是好呢? 她明知付铮和东方长青不同,可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当年东方长青是如何待她的?那种好,只怕天下间的女子无人不为之动心。可最终的结果呢? 江山皇权面前,什么都抵不过人心对权势本能的渴望,更何况,男儿不愿屈居女子之下的天性? 付铮。 她该拿付铮如何是好呢? 两位公主婚事定下后,本该完愈发全放松的心,却愈发紧绷,生怕付铮突然在朝堂上提起王夫之事,毕竟她应过他,只是魏西溏有私心,她有点摸不准若是她颁布招王夫的条件之后,付铮会不会伸手想掐死她。 上朝时有点心不在焉,眼神也不往付铮身上瞧,有事说事,绝口不提其他。 如今国库再不像刚登记时那样可怜,季统待会皇太后的同时,也带回了被她卷跑的剩余国库,再加上她之前从各家大臣哪里讹来的,一查帐就发现数目客观。 新帝登基,除了颁布些利国利民的条例法规,还要做些利国利民的事实,否则百姓怎会记得皇帝的好? 养民固国不是一日之功,魏西溏对于民生的关注远远超过朝中大臣的预料,而他们更没想到的则是德盛女帝的治国方针。 魏西溏特地拨了大笔银两,大兴水利,为了保证粮食供应,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以粮代税。 而以往年各处灾害为基准,防范未然,命各地官员提前制定应付方案。 她不排商,甚至鼓励商人活动,为此还专门设了题了块“天下第一商”的匾牌,承诺正常竞争下经商有道的商家,不但可获得此牌匾,还可获得减税的优待,每年一选,她频频派出使臣出使周边邻国,目的就是为了能正常通商。 朝中大臣虽各有立场,不过总体而言还是替国着想,而魏西溏自有一批她养出来护出来臣子,虽说这批臣子相对年轻,但毫无疑问,天禹未来的朝堂之上,必然是这些人的天下。 关于季统的婚事,魏西溏答应不管,不过,付振海却是要管的,而他也是坚决反对季统娶两位公主里的任何一人,初次听说以后他就剧烈反对,后来知道两位公主婚事已定,这才松下一口气。 付振海对季统确实十分上心,虽然季统和季筹是兄弟俩,可付振海关心季统要多一些,他操心季统的婚事,不但让付夫人去打听金州哪家姑娘合适,有时候还自己亲自去打听。 明知季统家族不旺,还竟挑些影响力大的望族小姐。 季统死活不松口,他不说,别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反正因为婚事这差,真是愁坏了一群人。 魏西溏犯愁付铮,付铮觉察她兴致不高,开始疑神疑鬼,觉得她要反悔,跑去缠的愈发紧了,魏西溏这一阵一看到他就觉得脑仁疼,还不能说,说了他愈发怀疑。 魏西溏确实因为付铮犯愁,可这并非付铮的问题,而是她自己的心结过不去,可怜付铮还一个劲的反省自己,是不是他逼太紧了? 这天坐在一堆奏折面前,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站起来在殿里走了个来回,正想出去散散心,柯大海在殿外禀报:“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魏西溏不待见相卿并非一日两日,跟付铮比,付铮光明磊落的多,有什么说什么,而相卿此人,魏西溏至始至终都心怀疑虑,不敢轻信,更不敢委以重任放他实权。 这天下,哪有无缘无故毫无所求帮助别人的人? 付铮有所求,他求她信守承诺,有朝一日两日成婚。 季统有所求,他求功名利禄有权有势。 高湛有所求,他求衣食无忧吃喝玩乐。 …… 几乎人人都有所求,而相卿没有。 这世上,魏西溏不怕别人有所求,却怕相卿那样无所求。 她威胁,他不惧怕;她要杀他,他不反手;他不求功名利禄,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不求势,那他到底求什么? 他只言片语能叫天下人为他是从,他不声不响惑了一国皇族,他手不刃血灭了皇家儿孙,就连荣承帝的死,也是出自他手,这样一个摸不透,看不穿,毫无弱点无欲无求的人,她怎能不怕? 魏西溏故意放逐,刻意冷落。她不能逐他出宫,因为世人皆知他是有功之臣,更是有世外仙尊的美名在外。 天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接受女帝登基一事,除去腾王禅位的顺理成章,同样有相卿之功。人人都道连那位世外仙尊都弃仙从仕,想必是因为女帝确实为百年一遇的女帝星转世。 相卿,她不能辱,不能弃,更不能杀。 这样一个极具危险性和攻击力的人,她要如何放下戒心去接纳? 柯大海还等在门口,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道:“请他进来。” 相卿进门的时候,她刚刚回到龙椅上坐下。 “臣相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相卿跪在下首,行君臣大礼。 魏西溏抬手:“平身。不知相卿何事求见于朕?” 相卿起身,看向魏西溏道:“臣既为陛下之下臣,自然是要替陛下分忧。臣观陛下近来心事重重,想必是有琐事扰心,臣愿替陛下分忧解难。” 魏西溏看着他,半响才道:“相卿好眼力,只不知相卿是否知道,朕有何琐事扰心?” 相卿抬头,淡笑道:“陛下近来可是因付将军而心生烦恼?” 魏西溏垂着眼眸略一想,便道:“相卿如何得知?” 相卿浅浅一笑:“心由面现,面由眼现。陛下告诉了臣,臣自然知晓。” “荒唐。”魏西溏嗤笑一声,手指在龙案上敲了敲,道:“朕确实因付将军而心生烦恼,相卿可有破解之法?” 相卿应道:“陛下心事因何而起,自然还需因何而落。陛下初登基,政局刚稳,天下心思正聚拢陛下一人身上,陛下若是这个时候立夫,自会转移天下人对陛下的瞩目。付将军人中豪杰臣中领袖,陛下可是要给皇位添位竞争之人?” 魏西溏只冷笑一下,嘴里道:“一派胡言。” 相卿只问:“陛下为何非要替自己取字西溏?” 魏西溏一愣,半响才道:“朕对大豫女帝心怀敬意,同为女儿家,自然多份敬佩之心。” “既如此,想必陛下也知大豫女帝因何而逝。”相卿面带淡笑,问道:“莫非陛下敬佩大豫女帝成功之路,还要效仿大豫女帝失败之惨?” “放肆!”魏西溏盛怒之下,猛的站起,“相卿,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 说了一半,她便止住,缓缓吐出一口气,冷静下来,放道:“朕念你是有功之臣,不予计较,但下不为例,莫再让朕听到此番话,否则朕决不轻饶。” “臣,遵旨。”   ☆、第111章 蛇女 魏西溏冷着脸,又道:“退下吧。” 相卿抬头看她一眼,“遵旨。”便缓缓退下。 相卿退下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开始跟自己生闷气,一肚子火,却无处发泄。 她真有心想一刀砍了相卿,可自己也知道一点杀人的理由都没有,她只能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相卿走了没多久,付铮便来了。 反正这人长了狗鼻子,关于陛下身边的所有人和事,他都能在第一时间接到。 不过这会付铮来的正是时候,魏西溏正郁闷呢,他来了。 “臣叩见……”君臣的礼还没行到底魏西溏已经出声:“免了。” 付铮抬头,“陛下?” 魏西溏走下来,看了他一眼,然后抬脚从殿里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付铮自然也要跟着出去:“陛下今日倒是闲适。” 魏西溏慢慢走着,道:“这一天天都坐在那里,满眼都是奏折,朕也要出来散散心,不能一直坐着。” 付铮惊讶:“陛下如此想就对了,臣之前劝陛下,陛下可是没给臣好眼色瞧。” “难不成你还要朕不给你好眼色,你才行满意?什么喜好?”魏西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陛下心情不好?”付铮瞟一眼,试探道:“听闻稍早时候左相大人求见陛下?” “嗯。”她应了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付铮跟着后面,又道:“左相大人还真是尽职。” 魏西溏笑了一下,回头,睨他:“你拐弯抹角说话不觉得累?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于是付铮便问:“不知左相跟陛下说了何事。” “无聊的话,”她说:“朕觉得没甚意思,便让他回了。” “左相大人还会说些没甚意思的话?”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道:“付铮,别阴阳怪气的,朕说的是实话。本就无聊,无关要紧的话,难不成你要刨根究底?说你小心眼,还一直不信。” 付铮:“……” “朕一直在想,两位皇姐的婚事定了,你与朕的事又该如何。”她问:“你可有想法?” 付铮被她握了手,正挠她手心,嘴里道:“臣自然是以陛下意志为准。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魏西溏仰头看他,道:“国不稳,局不固,民不安,心不定,朕心甚忧。” 闻言,付铮脸上的笑意敛了敛,“陛下可要反悔?” 她笑笑,摇头:“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只是,” “只是?”付铮盯着她,“陛下有何难言之隐?” 她抬头看着付铮的眼睛,问:“付铮,你可知大豫女帝是如何死的?” 付铮道:“大豫女帝出征归来当晚箭伤毒发……” “你信吗?”她问。 付铮无言以对。 信吗?只怕这个消息传出的第一天,除了天下百姓,无人肯信。 女帝出征那么多日箭伤未发作,偏在回京以后发作,这要怎样才能这般巧合? 他自然是不信的。 魏西溏站在一处石桥上,道:“大豫女帝死于宫变。” “陛下!” 她笑笑,道:“发动宫变的人正是她的王夫东方长青。” 付铮看着她的侧脸,未做声。 她继续道:“大豫谁不知女帝与王夫情意深重?结果呢?他撒下弥天大谎,掩人耳目,为自己登基做了多年铺垫。” 付铮走近她,伸手掰她的肩膀,道:“陛下,你不是他,臣也不是东方长青。” 她抬眸,“你知大豫女帝与东方长青如何相识?”她笑了笑,“女帝登基之处,要人辅政,东方长青便是当时辅政老臣之一的长孙。” 那时女帝年幼,而东方长青却是那样俊朗无双,一席青衫瞬间迷了女帝的眼,只觉那人只该是山上的神仙,当时她便荷花池对岸的年轻男子对身边辅政老臣脆生生的说:“东方阁老,朕要那位哥哥当朕的王夫!那位哥哥叫什么?” “回陛下,那是老臣的长孙,名唤长青!” 东方长青。 只是那时无人信年幼的女帝所说的话,而东方长青入宫,则是作为教授女帝学识的师父。 他年长女帝,又学识渊博,他的一言一行都散发出属于东方长青的特质。 除去君臣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师徒之名。 这也是当时朝中众臣,包括东方阁老在内都反对的原因。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陛下与长青有师徒之名,若是皆为夫妇,有违人伦常理。 魏西溏如今想起来,唯有痛恨二字。若是当年,她未曾坚持到底,未曾不顾群臣反对下嫁东方长青,或许大豫的天下又是另一番光景。 是她太过贪心,以致忘了身居高位,而高处不胜寒。 付铮握着她的肩膀,强调:“陛下,你不是她,你不是大豫女帝,臣也不是东方长青,怎可混为一谈?” 魏西溏没有应答,半响,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是朕多虑了。” 付铮想了想,问道:“左相来见陛下,说的可是这些?所以陛下心事重重,举棋不定,怕臣成为第二个东方长青?”他笑了下,继续道:“陛下,臣并无野心,若不是陛下,或许,臣便是胸无大志之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从太子身边脱离。父亲生性过于耿直,不懂变通,更非官场之人,只是他身居要位,不得已而为之。陛下岂能因为他人之事生搬硬套到陛下与臣身上?臣当年助陛下,也不过是因陛下所愿,否则,臣岂敢反天下?臣知臣所求过于奢侈,只陛下多番给了臣希望,臣直到今日不敢舍弃……” “付铮!” 他盯着她的眼睛,道:“臣体谅陛下忧虑,只是臣不愿陛下因臣忧心忡忡。陛下不敢轻信,臣为陛下如此谨慎深感欣慰,臣也绝不为难陛下。陛下只需断了臣的念想,臣便会自请辞官,远走边疆,永不回京。只求陛下皇权在握,江山永固……” “付铮!”她上前一步,伸手,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道:“朕并非此意。朕有过滤,不过是朕自己的问题,并非因为你。朕知你心意,也知你为人,这是朕自己的问题,并非旁人三言两语便能动摇。你不必担心左相,朕听了他的话,更看得到你对朕之付出,朕并非无心无情之人。你容朕再缓缓,朕绝不辜负你一片情谊。可好?” 付铮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魏西溏有些讨好的对他咧了咧嘴,笑:“付铮?可好?” 见他还不说话,她圈着他腰的手在他后腰的位置挠了挠,惹的他怒目而视,魏西溏便趁机道:“朕明日便颁道诏书,就说上将军被朕预定了,天下的女儿家谁都不准跟朕请,否则就是死罪。这样人家都知你是朕的,你不必担心朕耍赖皮,朕也不必担心那些人觊觎你,这样可好?” 付铮被她的无赖行径弄的绷不住脸,忽一下笑了出来,“陛下刚才说陛下要缓缓的话,可是认真的?” 魏西溏点头:“认真,朕跟你说过的话,从来都是认真。朕这几日有些怕你,不敢跟你单独相处,就是心里想的多,反倒添了乱,等朕想通了,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付铮反手拉下她的手,怕周围有人瞧见到时候嚼舌根,握了下,便松开,道:“臣信陛下,臣有陛下的玉言,就算再等十年,臣也愿意。” 魏西溏笑:“绝不叫你等十年,不过,十个月还是要等的。” 她说了宽心话,让付铮知道她不是反悔,不是空等无望,自然不会纠缠不休。付铮道:“日后若是陛下有何心事,臣望陛下直言相告,臣愚昧,实在猜不透陛下的心思,臣只敢往坏里想,总是疑虑难安夜不能寐……” “夜不能寐?”魏西溏问:“可是因为朕这些日子不理你,愁的?” 付铮点头:“陛下可觉得愧疚?” 魏西溏一笑,道:“未曾,朕倒是刚知道上将军这般弱不惊吓。” 付铮只道:“只为陛下如此。” 付铮说话素来直白暧昧,魏西溏看他一眼,扭头,便朝前走,脸上倒是挂了几分笑,果然话还是说开了心里要舒坦。话说她本来也没打算说过,付铮总有本事叫她忍不住袒露心声,这也算是付铮跟旁人与她之间的不同吧。 相卿出宫回左相府。 一个小童来报:“仙尊,翼山蛇女来访。” 相卿站住脚:“人呢?” 小童转身,四个小童抬了一只大箱子走了进来,放到院中,“仙尊,蛇女来访。” 相卿走到箱边,伸手,一手掀开箱子,箱中急速飞出一道黑影,一下钉在相卿开箱的手上。 一条蝮蛇咬在他的手上,相卿伸手,把蛇拽了下来扔在地上,那挑毒蛇在地上游动了几下,然后便躺在地上不动了。 一个小童捡起来,兴高采烈的往灶房跑,欢呼:“中午有蛇汤喝了!” 然后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身上挂满大小毒蛇的女人从箱子里慢慢爬出来,人还没出来,袖子先遮面,哭哭啼啼道:“仙尊,你毒死奴家的蛇。” 相卿操着手,一片仙人之姿,问:“何事?” 蛇女立马正经道:“奴家想念仙尊,特地过来瞧瞧。” 相卿拂袖一扫,好容易爬出来的蛇女直接滚到了箱子里,他道:“瞧完了,回去吧。” 蛇女一到箱子里,便委委屈屈哭哭啼啼道:“仙尊,人家刚来。” 相卿回头,蛇女便自动消音,自己蹲在蛇箱里,还伸手把箱子盖给盖上了。 相卿在茶室坐下,身侧小童替他倒水,他伸手端起水,正要送到嘴里,忽又道:“把蛇女唤来,本尊有话问她。” 装蛇女的箱子已经自行挪到了大门口,又被小童抬了回来,小童敲敲箱子,道:“仙尊有话问你。” 说完,几个小童便远远躲开,箱子开了一条缝,一条小蛇飞了出来,扑了空,掉在地上,摔死了。 蛇女把箱子推开,哭哭啼啼道:“奴家的蛇摔死了。” 然后她爬出来,身上的蛇自动自觉的游回箱子里,除了她脖子下挂着的那一条色彩极为漂亮的,看着倒是个正常人。 “仙尊,您唤奴家有何吩咐?”蛇女软绵绵的往他身上靠。 相卿指指对面,“像人一样坐好。” 蛇女立刻正襟危坐,举手投足直接妖娆异常。 相卿抬眸,问她:“世间女子,何为嫁?因何而嫁?” 蛇女应道:“回仙尊,嫁,便是女子成年离家,与其他男子结为一家,同进同出,同食同寝。但凡女子嫁人,多为因龄而嫁、因缘而嫁,因爱而嫁。”她抬起一双蛇一样的眸,问:“仙尊所问何人?” 相卿应道:“招摇山无婚嫁之说,本尊周游列国之时并未在意婚嫁之事。不过好奇罢了。”顿了下,又说:“看着不顺眼的人,本尊便想坏他好事。” 蛇女脖下的艳蛇吐着红猩,咝咝作响,相卿看了那蛇一眼,“既然来了金州,便在金州驻留几日,不过,本尊有件事要你去做。” 蛇女应道:“单凭仙尊吩咐。” 相卿看她一眼,道:“给你送给男子,你若能拿下,便是你的。你可带回翼山,本尊不会拦你。” 蛇女双眸一亮,流着口水道:“真的?” 相卿看她一眼,道:“若能神鬼不知自然是好,若一旦有异,便断然收手,绝不能叫旁人起疑,可明白?” 蛇女眸光一闪,媚笑道:“奴家遵命。” 金州这几日老有蛇出没,虽说不是甚大蛇,不过实在多了些。 之前还有小孩子被蛇咬伤,季统巡视的时候,便传了话,若是看到蛇,一起打了,免得伤了百姓。 朝堂上这事季统特地说了,之前偶尔有人老房拆掉重修,也会有多年大蛇现身,可那些蛇是家蛇,有护梁之功,大多被家主放生,如今这些蛇,个头虽小,色彩艳丽,一看就是剧毒蛇,若是留了,只会害人。 魏西溏略想了下,问:“这蛇何时出现?” “回陛下,有五六日这样,开始出现,并无人担心,不过后来那些蛇接连伤人,便有人特地报官,才被重视。”季统应道。 魏西溏奇怪:“这时节,似乎并不是蝮蛇出没最佳时机,正夏已过,蛇虽有出没,金州城内却从来没有这般频繁,着实奇怪。季统,你且再去查看,可是有人恶意放蛇伤人,蛇倒不怕,只怕有人借故挑起事端。” “臣遵旨。” 魏西溏又道:“另外,再有那蛇出现,叫擅捉蛇的人看看那是何种蛇,所产何处,也好断定毒蛇来源。” 相卿垂眸,半响,他上前一步道:“陛下。” 魏西溏看向他,“相卿?” 相卿道:“陛下知臣略懂医理,臣懂草药花木,也拿蛇胆入药,臣识得一些毒蛇,可助季将军一臂之力。” “哦?”魏西溏点头:“朕发现,相卿大有天下之大,却无你为难之事。不愧是周游列国之人,见多识广,朕得相卿相助,乃朕之幸。”她看向季统:“季统,你捉了蛇,便请相卿过去查看一番,切记小心,莫让蛇咬伤人。” “臣遵旨。” 付铮看了两人一眼,没吭声,其他人谁不怕蛇,有人出面解决,那自然好。 付振海这几日一直在替季统寻觅合适的姑娘,倒是有不少人家看中季统前程,不过,又怕旁人因季统并无家族撑腰,受人嘲笑,都在犹豫。 季统人才相貌都是数一数二,府上又无公婆伺候,对于单纯托付女儿的人家来说,还是很受欢迎的。 付振海挑中了两家女儿,觉得都不错,要不是因为魏西溏的压力,他是有心想把那两家女儿分别许配给付铮和季统的,结果付铮压根不听他的,他怎么捣腾季统,付铮没心思管,但是别把他往一块凑,付铮绝然不会听从。 付夫人也说了多少回,付振海才勉强答应,他就一门心思想替季统寻个好亲事。亲儿子不听话,他对季统比亲儿子还好。 付夫人白了付振海一眼,“若不是知你为人,我都怀疑你季统是你跟外面哪个女人生的私生子了,对铮儿都没队季统上心。” 付振海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像话吗?这是你该说的话,老夫是那样的人?季统……”一脸嫌弃道:“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付夫人做着手里的针线活,嘴里道:“可不是,老爷是干大事的人,不像我们妇道人家,只能干些小事。” 付振海被堵的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后才道:“铮儿哪里要老夫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认死理,人家陛下什么话都没说,给个好眼色他就当令旗举着,老夫哪里敢说他?老夫跟你不是替他打算过?他听吗?” 付振海手里的名单肯定是付夫人找的,他又不可能跑人家谈人家女儿的婚事,拿了名单他还会问些人家姑娘的品性,挑了人,就找机会把季统叫了过来,说要替季统娶门媳妇。 结果,季统死不吭声,低着头,绷着脸,不顶嘴不反抗,但是也不松口。 付振海有点没辙了,这孩子怎么回事啊?好歹说句话啊,这年纪也不小了,总得替自己考虑下,再者,他替季统挑的这姑娘,家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绝对是为了他好。 结果季统不应。 付振海只好问:“季统,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第112章 二次劫 季统像河里刚捞出来的老王八似得,把脑袋缩在龟壳里,坚决不说一句话。 付振海下了最后通牒:“季统啊,你要是再不吭声,老夫可就要替你应了人家了。” 一听这话,季统总算被撬开了嘴:“季统知将军对季统的好意关切,只是季统不敢劳烦将军,对于儿女情长一事,季统暂无想法。” 付振海顿时被他气的差点说不出话,他问:“你多大了?你看看金州城内外,你这般大的男儿,谁没娶个三妻四妾的?” 季统默了默,道:“上将军便尚未娶妻。” 这话正中箭靶红星,堵的付振海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季统低着头,对着付振海抱拳施礼:“将军,季统还有事务在身,季统告退。” 付振海眼睁睁的看着走了,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莫不是因为这小子跟付铮待的时间太久,这德性也跟着变化了? 转念一想,付铮貌似也没什么不好的,充其量就是太死心眼,那季统是图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的付振海因为当事人不应,这事也只能先放下,事情没办成,可一直压在他心里,就这样沉甸甸的压着。 早朝过后,付铮那小心眼的性子又把陛下给得罪了,于是直接把他给赶出宫,上将军着实有些沮丧,分明是去讨好陛下的,怎就惹她生气了呢? 好在又不是一回两回,两人都习惯如此,不出一晚,定然是以上将军赔礼道歉而和好如初。 从上将军府出来,季统的心情实在有些好,他鼓着勇气连拒陛下和付老将军的作陪,就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前后一看没人了,干脆撒腿就跑了起来。他在很早之前就决定了,他谁都不娶,一辈子一个人都愿意,这样他就能心安理得的远远看着那人,不会有心里负担。他不贪心,只要如此他就满足。 季统走了没两步,迎面急匆匆走来一人,抬头一看发现是付铮,便开口:“上将军?脸色怎么这样?” 付铮的脸色有点酡红,脚步还有些踉跄,他看了季统一眼,吐口气道:“身体有些不适……” 季统瞟了眼他的脸色,“上将军可是喝醉了?下官送你回府歇着吧。” 付铮摆摆手:“无妨……” 季统见他自己朝前走,虽然脚步踉跄,不过还是能走的,自己一边朝前走,想着那架势像是喝醉了,过了一个拐弯,季统突然站住脚,不对啊,上将军的样子看着是像喝酒了,但是,他搁那么近都没闻到一点酒味呀? 一想到这个,季统反倒不放心了,撒腿就朝着付铮刚刚的方向追去,追了好一会,原本通往上将军府的直行道上,竟然没看到付铮。 季统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快速的从边上的巷子里挨个穿过,三条巷子里,别的没发现,却在第三个巷子里发现了多条花纹鲜艳的小蛇。 略微愣了下,季统伸手拔出身上的佩剑,一边快速的斩杀那些小蛇,一边朝着那巷子深处走去,然后便发现一个女人衣衫半裸,跟抱着付铮在说着什么。 季统顿时羞的面红耳赤,却也知道付铮跟陛下是有婚约的,若是他跟烟花之地的女人在外野合,想必陛下会气疯。 他冷着脸站在原地,“上将军!” 付铮没有反应,倒是那个女人猛的回头,她脖子下缠绕着一条色彩十分严厉罕见的活蛇,而那女人则有一双猩红的眼,看的季统直接举起剑喝问:“你是人是妖?” 那女人眨了下眼睛,季统以为自己看错了,刚刚让他觉得恐怖的血红眼眸竟然恢复如常,那女人伸手一拉滑下肩头的衣裳,伸手掩面,娇笑道:“这位军爷真会说笑,奴家怎就是妖了?” 季统伸手一指,“让开!” 付铮明显不对劲,刚才看到他的时候还能说话走路,如今只能靠墙站着,那女人一退开,他闭着眼,顺着墙壁跌了下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女人还是遮掩着脸,道:“军爷真讨厌,真要奴家说出来?羞死人了!”说着,她转身,快速的消失在另一个巷子里。 等季统追过去以后,只看得到拐弯处她那件花色衣裳的一角一闪而逝。 季统不敢去追,转身去喊付铮:“上将军!上将军!” 付铮毫无反应。 季统伸手去扶他,无意中看到他脖子下留有两个细小的压印,隐隐发黑。 消息快速的传到宫里,魏西溏顿时惊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上将军怎么了?” 季统派过来的人说了付铮的情况,魏西溏直接下了龙案,“上将军现在何处?” “季将军送他回了上将军府,但是,上将军昏迷不醒。请了大夫查看,大夫说上将军脖子上有两个伤口,看着像是蛇咬伤所致。” 魏西溏直接吩咐:“来人,备车,朕要去上将军府探望上将军。另外,派人去左相府,让左相前往上将军府。” 她到了上将军府以后,付夫人和付振海正一脸愁容,季统看到她去,急忙跪下:“叩见陛下!” “付铮怎么了?”她直接问:“早朝过后他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就除了这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统便把自己遇到付铮前后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他道:“陛下,臣觉得那女子十分可疑。上将军脖子上是蛇印,臣也怀疑是她脖子上挂的那条蛇咬的。” “你说的这人,若是在金州出现过,想必金州百姓对她应该颇有印象,毕竟脖下挂活蛇的人,还是少数。”魏西溏略一思索,抬脚进了卧室,付夫人和付振海急忙施礼。 魏西溏抬了抬手,直接去看付铮,付铮唇色发青,手脚发凉,闭眼不醒。 魏西溏在他身侧坐下,握住他的一只手,道:“你这人,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身边怎会一个人都不带?就自己一个人乱跑什么?” 付铮没有反应。 付夫人站在旁边抹泪,“我家铮儿的命怎这样苦?” 魏西溏扭头,看向付夫人,道:“他的命不苦,不过一时大意,被歹人暗算罢了,付夫人不必担心,付铮不会有事。” 付夫人就算担心也不敢反驳,再者,看到她这样,她多少也觉得欣慰,到底自己这傻儿子不是一厢情愿,陛下这不是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季统站在外间门口,只用眼角余光看向卧室里面,视线落在陛下牵着付铮的手上,抿了抿嘴,努力移开视线,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只是一会过后,眼睛又不由自主看了过去,再呼出口气,又移开视线,翻来覆去周而复始,他自己没觉察,却让陪着魏西溏的付振海看的心惊肉跳。 季统这是在看谁?他到底是在看付铮,还是在看陛下? 付振海在季统又一次不由自主看向陛下的时候,清了清喉咙:“咳咳。” 季统一惊,迅速移开视线,这次脑子清醒过来,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不多时,相卿求见。 魏西溏听到人禀报,她略一思索,直接站了起来走向外间。 “臣叩见陛下。” “相卿,”魏西溏站在他面前,开口:“朕虽一直说你是妖道,但朕却坚信你确实有些神通。只是,长久以来,你的神通并无你仙尊之名叫朕放心。毕竟,在你手上,救活的人远远少于被你救死的人。”她上前一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然后缓缓把他扶了起来,看着他,问道:“朕可能信你?” 相卿应道:“陛下自然可信,臣对陛下忠心不二。” “既然如此,”她道:“朕要你解了付铮身上的蛇毒,朕不想见到他身上出现任何因解毒才残留的其他问题,朕要他醒来以后,一如往常,你可能做到?” “臣遵旨。” 魏西溏缓缓让开身体,道:“有劳仙尊。” “不敢,臣必当全力以赴。”相卿应道,然后他抬脚进屋。 魏西溏站在外面,陆续有孪生小童快速进出,有送草药有送干净的水,她只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犹如门神。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跟他说那些话,让他担心,叫他受怕,以为自己要改变初衷。 毕竟人生苦短,世事无常。 若是此次付铮有个三长两短,只怕她会懊悔一生。 魏西溏轻轻吐了口气,季统站在下首,他抬眸:“陛下,左相大人不是说过,他对蛇毒颇有研究,上将军必然会转危为安,陛下稍安勿躁。”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但愿如此。” 付振海一步跨了出来,季统刚要开口的话顿时咽了下去,他立刻挺直腰杆,目不斜视的站好。 付振海对魏西溏行礼道:“陛下,蛇毒已经被放了出来,左相说只要再服下解毒丸便可,不过,要等铮儿醒了才能断定最后结果。” “朕能进去看看他了吗?”魏西溏问。 付振海急忙道:“陛下不可,毕竟是放血清毒,沾了血腥,还是略晚些的好。” 魏西溏低着头,半响道:“若朕早知如此,今日必不会跟他吵架,他若当时不急着出宫,或许就不会有这事。” 付振海和季统都不知如何安慰。眼前这人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她可是天禹如今的女帝,她的话谁敢附和?就算是自己儿子,付振海此刻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他不喜女帝和不怕女帝是两回事。 而季统则是更加不会多言一个字,陛下在她面前念叨另一个男人,他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叫他平白剜自己的心一刀罢了。 “季统,今日你碰到的那个女子,你派人在金州全面搜查,这样一个女子,只怕不是普通人,又或者,金州近来出现的蛇群也和她有关。”她缓缓道:“朕要弄清此女目的,看看究竟有何阴谋阳谋。”   ☆、第113章 酸 113 相卿从卧房走出,衣袍一角还沾了星星点点血迹。 魏西溏转身:“相卿,付铮如何?” 相卿应道:“回陛下,上将军身上蛇毒已经,只要醒来,便无大碍。” 魏西溏不大放心的看了眼内室,又问:“可会有其他不该有的反应?” 相卿应道:“自然不会。” 魏西溏朝内室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她问:“相卿可知付铮何种毒蛇所咬?” 相卿再次应道:“翼山蝮蛇。臣出山招摇山之前,曾在招摇山东面六百八十里处的翼山见过。细小,色彩艳丽夺目,极为美丽,此蛇名为女王蛇,毒性极强……” 季统一听,立马应道:“下官在那女子脖子上看到过的蛇,就是左相大人形容的女王蛇。” 魏西溏略略点头,突然看向相卿道:“既然相卿对此蛇这般熟悉,那弄蛇的女子还是由相卿全权负责找出为妙,若是换了旁人,再被那蛇所伤,难不成还要相卿屈尊替他们解毒?季统,即日起你便协助左相,权利追查那弄蛇的妖艳女子,务必将她捉拿未归弄清来龙去脉。” 相卿和季统同时俯身:“臣遵旨。” “你二人先下去吧,商议一下如何找到那女子。”她说完,转身进屋。 付铮躺在床上,脖子上被包扎起来,魏西溏在旁边坐下,低头,然后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付铮说道:“你这人,谨慎一辈子,可惜,就愚一回就会要你的命。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怎就不时时谨慎?谁知你在外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什么时候就来找你算账了?” 付夫人本来还站着屋里,一肩陛下进去以后,还要跟付铮说话,赶紧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 付振海看了眼付夫人:“怎么说?还没醒?” 付夫人摇摇头:“左相大人说,毒是解了,不过还有些许余毒致他昏迷,待余毒散了,人就会醒。至于什么时候醒,就看他的运气了。” 夫妻俩在外头唉声叹气一阵,宫里裕馨皇太后派人过来打听好几回,也听了付铮的事,很是心急。 屋里魏西溏拉着他的手把他训斥个遍,反正怎么说,他都不知道。 说完,魏西溏自己也觉得挺无聊的,然后她自己笑了笑,道:“付铮,朕不管你听得到还是听不到,朕便跟你说了,你若醒了,来年开春,你我的婚事便同两位皇姐的婚事一起办,你若是听不到,不知道,就别怪朕悔婚了……” 话还没说完,她便感觉到付铮的手突然捏着她的手紧了一下,她急忙凑过去:“付铮!你听得到朕说话?” 付铮的眼睛还是闭着,人看着也没动静,不过拉着她的手又动了动,魏西溏顿时明白了,原来他虽睡着,可听得到她的话。她便笑道:“你听到了便好,朕刚刚说的你可是听到了?” 那手又捏了捏,意思听到了。 魏西溏嫌弃道:“你说怎就老是把自己给弄伤?第一回你是被人下蛊,这一会你是被蛇给咬了,你怎比朕还娇气?” 捏着她手的动作使劲了一下,魏西溏便笑道:“又生气了,朕就说你这人心眼儿小。说你一句你就记着,是不是又想等哪天拿出来刺朕一句?” 付铮的手又动了一下。 “好了,不说了,再说你又要跟我生气。”她道:“你快些醒来,朕刚刚说的那些话,还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若不愿听,朕便不说就是。” 付铮轻轻捏了一下,魏西溏便笑:“看你以后还敢粗心大意了。以前不是经常训朕,说朕胡闹,一个人就敢金州城跑?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不高兴也没办法,谁叫你现在不能动,不能说呢?” 她一直坐到晚上,见天色晚了,外面催了好多次,才要起身,她站起来,付铮的手抓着不送,魏西溏只得道:“你拉着也不成,朕总不能在上将军府过夜。快些放开,朕要回宫了。” 付铮还是不撒手,魏西溏自然了解他,他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便猜:“你是要朕干什么才肯松开?” 那手动了动。 “你饿了?可要用膳?” 他不理。 魏西溏又问:“那你想干什么?” 付铮有点怒了。 魏西溏笑了下,“你这人,就是没正经,朕知道你要做什么。”然后她上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道:“撒手。” 付铮松手了。 “登徒子。”魏西溏笑骂一句,又道:“朕先回宫,明日抽时间再来探你,若是夜里醒了,就多休息两日,明后两日的早朝你不必去了,歇着吧。” 跟付铮说完,便离开回宫。 付振海夫妇一直送到府外,目送女帝回宫才敢回来。 急忙来看付铮,付铮还是昏迷,夫妇俩说话他全听得见,可惜一时半会就是动不了。 次日早朝过后,魏西溏一问才知,付铮果真是在夜里醒了。 批示一些重要的奏折后,她便出宫去上将军府,付夫人哪里知道陛下来的这么勤快?这昨晚上跪今儿再跪,腿都给跪青了。 魏西溏哪里知道这些,直接去找付铮,付铮不能下床,半躺着,半个身体还发麻,不过人是清醒了。 看到她进门,对她笑的极为绚烂,“臣叩见陛下,陛下恕罪,臣还不能向行君臣之礼。”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道:“少来了,朕不在意你这些虚礼,人好痊愈就好。昨晚上相卿说,你身上还有余毒,已服了解药,只等余毒自行消退便是。” 付铮点头:“这次过后,臣要去向左相亲自道谢,若不是他,臣只怕就没命了。” 魏西溏不愿跟他提起左相,只是问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季统说看到你时,你犹如喝醉酒似得,走路都有些踉跄,只有一个人……” 付铮伸手揉着额头,道:“臣也记不清了。若是臣没记错,臣曾见过一个女子,然后……”他伸手按着太阳穴,道:“臣实在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何事。” 魏西溏伸手拉下他的手:“记不得便算了,你不必逼着自己想起来,不过是些琐事,朕已让相卿去找那奇怪的女子,季统会协助他查。你不必担心其他。” 付铮叹气:“听陛下这样一说,臣倒是觉得臣实在无用,不能替陛下分忧便罢了,还尽给陛下添乱。”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本就觉得他才貌出众,如今在床上躺了两日,脸色还有些苍白,倒是愈发显得眉清目秀,隐约有了当年白面少年的模样,不由撇了下嘴,酸溜溜道:“朕倒觉得上将军是遭人惦记。季统得知上将军醒了以后,可是特地跟朕说了,昨日那奇奇怪怪的女子扒了自己衣裳,跟你搂在一起呢。” 付铮震惊:“……”窒了窒方道:“绝无可能!定是季统那小子毁谤于臣。” 魏西溏冷笑:“你倒是会说,他说了你坏话,与他有何好处?再者,昨日还是季统把你背了回来,他若想害你,还用等得到通知所有人?早把你扔给女妖去了。” 付铮磨牙,伸手揭被:“臣这就找季统对峙。” “对峙有何用?”魏西溏瞟他一眼,“你连发生何事都不记得,又有何措词跟他对峙?” 付铮:“……”虽然他不记得,不过,他确实记得有个穿着花衣裳的女子,只是实在记不清那女子到底做了,也记不得具体面貌。 被她一说,自己倒是心虚起来,“那等臣想起来再说。” 魏西溏挑眉:“等你想起来?不如等那女子被捉到以后,问问更快些。” 上将军被嫌弃了,偏他还无言以对,“臣遵旨。” 陛下又过来探望上将军一事有几个人知道了,于是季统和左相大人再次出现在上将军,美其名曰,探病。 而左相大人更是登堂入室,替上将军再瞧上一瞧。 魏西溏在旁边问道:“相卿,上将军可有大碍?” 左相收手,应道:“上将军能醒来,便是大幸。余毒也散的差不多,想必再过半日,上将军便能自由行动。” 季统在门口朝里看了一眼,又乖乖缩回脑袋,当守护门便满足,就不进去招人嫌了。 付铮真心实意对相卿道:“左相大人大人大量,不与下官计较,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若左相大人需要帮忙的地方,请直言。” 相卿浅浅一笑,道:“上将军想多了。本相不过不愿让陛下失望才施以援手,否则上将军的魂魄跪在本相面前,本相也不会多看一眼,上将军若是要谢,还是谢陛下吧。” 付铮:“……”有这么气人的吗? 魏西溏无语,“你二人能别当着朕的面吵架吗?回回两句话不说话就跟有隔世仇似得,日后再让朕听到,一人五十大板!” 然后二人便都住口,季统在门口又探头,终于觉得自己不进去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付铮觉得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说话妥当些,免得再被堵两句,偏他还不能回嘴,哪怕不是心甘情愿,相卿也是他的救命恩人。 “既然上将军并无大碍,那臣便现行告退。”相卿主动要求离开,不过利卡之前,左相大人伸手掏出一个造型奇怪的手镯,“陛下,此物乃翼山女王蛇所制,若戴上此物,便可百毒不进。进来金州毒蛇横行,为防意外,往陛下戴上此物。” 魏西溏结果一看,顿时惊道:“这是蛇?” 相卿应道:“不过是个死物,陛下不必惊慌,经过炼制,虽是活蛇之样,不过并非活物。” 付铮难得跟他站在一边:“陛下,左相大人既然如此说,那陛下戴上便是。” 魏西溏好奇的套上手腕,她抬头问:“你哪里招来的什么翼山女王蛇?”   ☆、第114章 真凶 114 相卿淡淡一笑,道:“金州毒蛇增多,臣便在其中发现了一条。” 魏西溏一顿,“你是说,在金州发现了翼山才有的女王蛇?”她抬眸看向相卿,“那朕可否认为,翼山的蛇出现在金州,和来自什么招摇山的相卿有些瓜葛?” 相卿后退一步,道:“陛下圣明,臣确实认识翼山一位御蛇的女子。金州出现是女王蛇也确实翼山所有,只是次女暂时尚未找到,一旦找到,臣必会将此人捉拿归案,听候陛下发落。” 魏西溏看他一眼,点点头:“家人如此,那朕便静候相卿佳音。” “臣遵旨。” 此时蛇女正被关在箱子里,嘤嘤嘤的哭,“人家的女王蛇,叫仙尊抢做成了手镯子,还不是给奴家的……嘤嘤嘤……” 守着她的两个孪生小童道:“如今金州都是你的蛇惹出来的乱子,仙尊正在想法子善后,你还想怎么着?” 蛇女委委屈屈道:“那又不是奴家的女王蛇惹的祸……” “就算不是女王蛇惹的祸,也是你办事不利惹出来的,仙尊叫你手脚利索些,你非让人逮个正着,帮不了仙尊的忙,尽拖仙尊的后腿,看仙尊回来如何收拾你。”小童站在圈外,那圈是仙尊画出来的,说画了这圈,蛇女即便放出箱子里的蛇,它们也不敢出来,专治蛇的药。 蛇女继续哭:“奴家不是瞧着那人长的俊俏,想疼上一疼,谁知道就有旁人去了?嘤嘤嘤,那去的人长的也挺俊俏的,要是一起拿下就好了。” 两个小童无语道:“你倒是心贪,一个你都应付不来,你还想两个都要。如今叫陛下都重视起来了,仙尊若是不能叫陛下满意,自然会拿你出去献给陛下,到时候陛下绝对不会轻饶了。当今陛下治人的法子不胜繁多,非治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蛇女的哭的更大声,“仙尊救奴家,奴家给您做牛做马……” 小童冷哼:“你也就只能当个蛇主,做牛做马你可没那本事。再者,仙尊也瞧不上你,若是瞧上了,老早收了你当婢了。” “嘤嘤嘤,仙尊嫌弃奴家……” 相卿回来的时候,蛇女正被打击的哭的嗷嗷,相卿嫌弃道:“闭嘴。” 箱子里的动静立马没了。 相卿道:“出来吧。” 箱子自己打开,一条蛇摔死在地上,蛇女爬了出来,“仙尊救奴家呀。呀,又摔死了一个大宝贝!” 相卿看了眼她,一眼,淡淡道:“本尊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交出蛇箱,让陛下杀了你这些蛇,二是交出你自己,让陛下杀了你。” 蛇女一转身,“咣当”一声跳到箱子里,道:“我要跟我的蛇们同生共死,矢志不渝……” 相卿点点头,直接吩咐道:“来人,把蛇女抬出去,然后通知季将军。” 蛇女在箱子里哭的大声:“仙尊救命呀。” 相卿伸手,把箱子的扣子摁上,道:“与你的蛇同生共死去吧。” “仙尊……”蛇女敲打箱子。 相卿面无表情的问:“确定要出来?” 蛇女应道:“仙尊饶命。” 相卿伸手掀开箱子,一条蛇飞出来,被他抓在手里,扔回箱子,“稍后叫人给你换件能穿的衣裳,你这身打扮,换谁都能怀疑。” 蛇女无辜道:“人家这衣裳到蛇群才能融入一起呀。” 相卿回头,蛇女立刻闭嘴,乖乖跟着小童走了。 次日,季统接到禀报,说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发现了一只奇怪的箱子,箱子周围爬出不少小蛇,到处都是“嘶嘶”的声音。 季统赶紧叫人去通知左相,陛下说了,左相大人有神通,其他人可能会被蛇咬。 相卿去了以后,只叫两个小童在蛇周围撒了药米分,那些蛇便迅速回爬进箱子,相卿上前,伸手合上箱子,道:“跟陛下禀报,然后烧毁此物,金州蛇患便可除去。” 季统奇怪:“一个箱子,就能除蛇患?” 相卿垂眸,只道:“此箱唤着再生箱,箱底经过特质,适宜蛇类生长,箱底有无数幼蛇,大蛇喂小蛇,小蛇长大产卵,继续喂养小蛇,蛇生蛇不绝,若是烧毁此箱,外流的蛇便会回来,一并处死,蛇患自然解除。” 季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左相大人可是对此类蛇种了解甚多?” 相卿回身,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道:“若是你周游过列国,见识过世间百态千般奇异之事,自然也会了解甚多。” 季统窒了下,倒也没再多说,只应道:“左相大人说的是。”转身吩咐将士照做。 魏西溏得知在金州找到了个蛇箱,便追问:“朕记得季统说过,那日还有见了个穿在花衣裳的女人,可有捉到?” 相卿上前一步道:“回陛下,臣和季将军亲自前往探寻,当日付将军所在之地,距离烟花之巷极为接近,臣以为,那女子,或许乃烟花之地的女子,见付将军年轻俊美,便有非分之举……” 魏西溏的脸都气歪了,“难不成你还以为付铮是去寻花问柳了?” “臣并非此意。”相卿道:“臣所言,是指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他转身,“季将军何不将那女子容貌再形容一番?” 季统只得道:“那女子行为举止略显轻佻,臣找到付将军的时候……”季统默了默,才道:“那女子衣衫半裸极为不雅。不过,那女子脖下确实绕了条蛇……” 相卿直接道:“季将军又如何知道那蛇不是去要她命的呢?”他略一思索,便道:“陛下臣以为,若是要查出那女子究竟是无心之人还是携蛇之人,只需确认那几处烟花之地可有女子中蛇毒而亡,若是无,便大体可断定那女子来者不善,若是有,季将军又何必冤枉一个青楼之女?” 季统本就嘴笨,被他说的干瞪眼,“下官何时冤枉了青楼女子?下官不过略作推断。” 魏西溏撑着头,看了眼下面的两人,不耐烦道:“都闭嘴。相卿说的并非完全没有道理,金州全查,青楼之地重点去朝。”她看了季统一眼,突然道:“季统,你叫旁人去青楼那里查,你这年纪正好若是去了,外面的人不定怎么说闲话了。” 季统:“……”无言以对,却又有些高兴,“臣谢陛下体恤,臣遵旨。” 相卿略想了想,便问:“为何季将军去便会有人说闲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季统,道:“莫非季将军有难言之隐,叫人知道会闲话?” 季统:“你——” 魏西溏有点傻眼,一拍桌子:“够了够了!你们怎么回事?就不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做事?非要朕对你们发火才行?” 然后她看了眼相卿,瞟了一眼又瞟了一眼,突然问:“相卿。” “臣在。” “朕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相卿看她:“陛下请讲。” 魏西溏清了清嗓子,然后她一脸好奇的问:“不知左相大人今年贵庚?” 季统也立刻好奇的看向相卿,他还是小孩的时候,这人就出现在金州,且以周游列国世外高人之姿展示众人,如今,他都到了适婚之龄,这左相大人究竟多大年纪? 相卿抬眸看了魏西溏一眼,道:“回陛下,臣正值适婚之龄。” 魏西溏:“……” 季统:“……” 魏西溏又不好深问,只得“唔”了一声,“如此,不知左相大人可中意金州谁家女子。左相乃朝中重臣,若是中意哪家女子,朕可替左相赐婚。” 相卿淡淡一笑,道:“臣中意之人,只怕陛下赐不了婚。” 魏西溏挑眉,“左相大人不妨说来听听,兴许朕就做了件好事呢。” 相卿依旧淡笑,“臣曾在梦中见过一人,貌可倾国艳惊天下,只可惜臣尚未找到之时,她便香消玉损。” 魏西溏笑:“此女究竟是左相梦中之人,还是确有其人?朕倒是糊涂了。” “是臣梦中之人,却也确有其人。”相卿抬眸,仰头看着她道:“陛下如何赐婚?” 季统听不下去了,直接道:“这无人之媒,叫陛下如何赐婚?左相大人倒是难为陛下了。” 魏西溏笑道:“季统这话说的是,还真难为了朕。”她不无惆怅道:“说起来朕三番替诸位爱卿考虑,偏你们一个个的推诿不让,弄的朕一片好心,叫你们看犹如恶意。” 季统一听是说他的,急忙上前跪下道:“陛下息怒,臣并无此意,不过是臣心不在此,男儿当以家国为重。” 相卿垂眸,扫了他一眼,道:“求而不得,忍而不发,念而不忘,贪而不厌,你倒也是个人才。” 季统抬头看他一眼,不敢跟他顶话,只低头不语。 “起来吧,朕不过是发个感慨,你跪什么?又没犯什么不得了的错。”魏西溏站起来,道:“好了,既然那些毒蛇的事有了眉目,那你们便解决到底吧,朕今日得闲,正好也出去转转。” 于是,季统和相卿便齐声道:“臣护送陛下……” 魏西溏对他们一笑,道:“不必,无鸣自会陪着朕去,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若是让御史瞧见,不定还要参朕一本,说朕拦了你们做事。” 季统应道:“臣遵旨。” 相卿只得道:“臣等陪陛下出宫。” 付铮身体日渐好转,如今已经拿剑练上一番,魏西溏正好再去,免得到时候叫他拿了不关心的把柄。   ☆、第115章 成双 付铮好了,耳清目明手脚便利,那剑耍的是虎虎生威,这样要还没解毒,那世上没几个人身体是好的。 他在那边练剑,魏西溏站在远处看,等他一套剑练完了魏西溏才转出去:“看你这套剑练下来,身体定是无碍了。” 付铮扭头,看到她走过来,伸手把剑放下,迎了过去:“臣叩见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起来吧,在外面,不必行大礼。好些了?” “谢陛下关心,臣好些了。”付铮让她看自己脖子,“不过留了疤,陛下不嫌弃就好。” 魏西溏瞪眼:“朕有何好嫌弃的?荒唐。” 付铮看她一眼,“自然有嫌弃的地方。” 魏西溏窒了窒,才道:“叫你满脑子胡思乱想。” 付铮一脸诧异,“陛下,臣何时胡思乱想了?” 魏西溏瞅他一眼,没话说了,转身要走,他急忙把人给拉回来:“陛下息怒,臣失言。” “还想不起来那日之事?”魏西溏问。 付铮摇摇头,“实在模糊,不大容易想起。” “这倒是叫朕不知如何是好了。”魏西溏道:“相卿和季统发现了一只蛇箱,不过那个什么女子倒是不知所踪。便等着他们二人找出那女子吧。你也是,这么大个人,怎这般不小心?自己是何身份也不知道?非叫人平白担心……” 付铮不说话,只听她说,脸上看挂着笑,看着她。 魏西溏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瞪了付铮一眼,“你盯着朕做什么?” 付铮笑道:“臣不过想听陛下唠叨两句,陛下不必在意臣。” 魏西溏吐了口气,“你两只眼灯笼似得看着朕,朕如何说的下去?” 付府的人早已识相的避开,院子里也没旁人,付铮拉着她的手,低头亲了一下,“陛下不想说便不说,臣哪怕是这样看着陛下,也满意。” 魏西溏被他说的倒是笑了:“你倒是口没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陛下要治臣的罪?”付铮问,拉着她的手不放。 魏西溏睨他一眼,冷不丁探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此番受苦,权当朕安慰你一下。”伸手止住:“你敢放肆,朕就治你的罪!” 付铮伸手搂着她的腰,偏头堵过去:“牡丹花下死,臣愿意,陛下好歹也等臣知足以后再治臣的罪也不迟。” 付府小院里的气氛还算温馨,外面一对可是别扭到家了,魏静思瞪着裴宸,指控:“你限制本公主的言行,还整天叨叨叨叨的,本公主回去就要跟母后说,换个驸马!” 裴宸冷笑,“那是,下官早知三公主眼光不同常人,三公主中意的可是周家的二公子,三公主不必亲自跟太后禀报,臣主动跟陛下说就是,三公主的如意驸马是周付的二胖子,并非臣,叫陛下收回圣命便是。” 魏静思的脑子一下子想到了周二胖子的造型,两个自己那么胖,顿时吓的白了脸,伸手拉住裴宸的袖子,仰着脸可怜巴巴的说:“不要!还是要你当驸马合适些。” “哦?”裴宸不为所动:“三公主今日这样说,谁知明日会不会再反悔?下官可经不住三公主多番悔婚,下官还指望娶妻生子呢。” 魏静思鼓着嘴,使劲挤了两下,总算从眼眶里挤了两滴眼泪出来,“你若是跟陛下讲,她定然又要骂我,你千万不要讲,我很可怜的……” 裴宸睨了她一眼,扭头看向一边。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烦人,也不要换驸马了。”她伸手在嘴里沾了两下,假装擦眼泪,顺势点在眼睛下面,“裴宸,你要大人有大量,不能跟女儿家计较。” 裴宸又睨了她一眼,刚刚还干巴巴的眼睛下面,一会功夫竟然也让她挤出了眼泪,倒是有点佩服了。他清了下嗓子,问:“三公主刚刚的话可当真?” 魏静思眨巴了两下眼睛,问:“哪句?” 裴宸被气的转身就走。 魏静思跟在后面追:“当真当真,句句当真还不行?” 裴宸被她拉住,只好站住脚,“若是当真,下官现在就送三公主回宫。”顿了下,他低声道:“待来年开春,下官自会迎娶三公主。那时,三公主想要去哪里玩耍,下官都作陪便是。” 魏静思又是偷跑出来的,这个实在没人敢拦,因为她是混在魏西溏出宫的人里头的,魏西溏的护卫了有女护和太监,她一个小个子的倒是没人注意。 裴宸一直觉得她不会安分,所以特地才宫门放了人,只要三公主出宫,务必通知他。之前安分了好处一段时间,今日今日又让她溜了出来。 听了裴宸的承诺,魏静思的眼睛一亮,“当真?” 裴宸点头:“自然当真。只要朝中无事委派,下官便带三公主出行,决不食言。” 魏静思顿时满意了,当即应道:“本公主要回宫!” 裴宸总算把人又给塞宫里了,这是他未来的娘子,估计金州没有比他更操心公主怎么会跑宫外的。 皇太后毕竟不能时时盯着,二公主在宫里又不是会弄权的,三公主跑出来她也没法子,更加不敢跟太后和陛下说,怕说了三公主挨罚,结果最操心的人就是裴宸了。 乱入金州的蛇逐渐在减少,直至那只箱子被完全销毁,花毒蛇也绝迹了。 至于那个可疑女子,季统的人倒是真查到这么个女人,不过,等他们查到以后,那家青楼的老鸨直接说了,那姑娘脑子有点问题,不过前两日被蛇咬了,后来就死了,也不是甚重要的人,报了个官以后,草草葬了。 季统认真想了下,总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左相大人显然不愿深查,似乎有些厌倦了这些事,季统想到付铮蛇毒已解,人也精神了,蛇也没了,倒也好交差,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不过也未作纠缠,便就此结案上报陛下。 蛇女的小命留了下来,不过她现在只能扎个小髻当婢了,没了蛇,她浑身难受,天天把自己挂在树上装蛇吐猩,还怂恿左相府的小童拿棍子把她戳下来,权当戳蛇。 好在她在左相府还有些用,左相大人这些日子问了不少关于女人的话题,所以左相没把她当蛇炖汤已是万幸。 被捣腾成正常人的蛇女偶尔也会出去,不过一般都有小童跟着,就怕她出去做什么事引起轰动。 然后这日,蛇女在集市上的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付铮,顿时两眼放光,“哎哟,奴家看到俊俏的公子了……” 两个小童急忙一边一个架起来拖走,“你别祸害人,那是当朝上将军,你敢碰他衣角,他能一刀剁了你的手。” “让他剁吧,剁了奴家愿意,”蛇女对着付铮的方向看,直接被拖巷子里了,她伸手:“长的好俊……” 待上将军和他的侍从们立刻,小童才敢松手:“蛇女,你若是再这样不知死活,待我二人禀了仙尊,便有你好果子吃。小心拿你制药。” 蛇女拿帕子擦泪:“奴家这般冰清玉洁弱柳扶风,你们怎忍心这样粗鲁的待奴家?” 小童不屑:“别乱用四字成语,叫仙尊听到,定会叫你多念些书。今日逛够了,赶紧回去!” 蛇女一边走,一边朝着刚刚付铮的方向连连回望:“少年郎,可要等着奴家啊!” 然后付铮连着多日,都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站住脚。 “将军?”身后的护卫疑惑。 付铮抬手,直接说了句:“散开!” 人迅速散开,他兀自一人慢慢朝前,感觉那跟着的人也跟着走了。 然后他在一个货郎前站住脚,弯腰捡起一个东西询价,就看到两个摊位远的地方有个打扮的十分质朴的女人两眼冒着星星,咬着一块白帕子看着他。 付铮一个眼色过去,散在周围的人立马把那女人给围着了。 付铮走过去,拧着眉头问:“你是何人?为何要连番多日跟着本将军?” 蛇女咬帕子冒星星眼:“少年郎,你府上缺婢吗?你看奴家如何?奴家会倒水,会用膳,会装蛇,还会暖床……” 付铮急忙往后退了一步,脑子不大好?哪家的痴女走散了? 付铮跟侍卫吩咐一句,“在附近问问谁家脑子不好使的姑娘走散了,送回去。” 然后他抬脚走了,蛇女跟在后面追:“少年郎,你不要走,奴家真的什么都会……” 留下两个侍卫正要去打听,然后一堆孪生小童跑了出来:“两位军爷,我二人是左相府的家奴,此女是左相大人的管家的邻居的邻居的女儿,有癔症,一时没看住,就跑出来了。” 一看有人带,人家当然高兴,“原来是左相大人家的亲戚,那自然好。”直接让人带走了。 两个小童拖着蛇女,“这会回去你等着仙尊收拾你吧。” 蛇女最大付铮背影喊:“少年郎,奴家还会回来的。” 这半道有个女子拦着付铮主动要求暖床的事直接传到了陛下耳里,她撑着头,有些不高兴。   ☆、第116章 孝道 付铮再入宫,便看到眼神怪异的陛下盯着他瞅,跟她行礼也不叫起来,付铮就只能跪着。 魏西溏睨着他,然后从龙案后面起来,走到他面前,还是盯着。 付铮被盯的有些不自在:“陛下?” 魏西溏从鼻孔眼里喷了个口气出来,“听说付将军在金州女儿家眼里,颇得大家闺秀的欢心,朕可是要避让三分,给付将军和那些姑娘留些机会才能彰显朕的宽宏大度?” 付铮:“……” 魏西溏拿脚踩他的脚:“你倒是好命,都有姑娘家不顾矜持主动要求暖床了,付将军真真好福气,直叫朕无地自容……” 付铮被踩的也不吭声,就听她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边踩边说了一大堆的话。 等她好容易住了口,付铮才试探的问:“陛下可是因臣昨日遇到的那个癔症女子而气恼?” 魏西溏冷笑:“付将军刚刚才知道?” 付铮叹口气,只得道:“陛下息怒,臣前几日一直觉得有人跟踪,昨日特地留心了一下。昨日臣半道便捉到了那女子,原本打算拿了送官……” “为何没送?”魏西溏冷着脸问:“可是舍不得了?” 付铮一脸无语,过了一会才道:“陛下,实在是因那女子的脑子似乎不大好使,讲话昏头昏脑,叫人摸不着北,想必是周围谁家的痴女走散,才叫人送回去了。” “就这些?” 付铮反问:“陛下还要听哪些?” 魏西溏语塞,脸上一抹恼羞成怒,道:“放肆!” 付铮跪在地上,伸手拉了她的手,“陛下若是吃醋,直说便说,臣正求之不得。” “……”魏西溏:“吃什么醋?你是朕的上将军,不洁身自好如何是好?你……”又咬牙道:“朕看付将军这官是不想当了!” 付铮便道:“若是陛下愿意,臣这官不当也罢。” “付将军这脸皮怎就这样厚实?叫朕都不知说甚好。”魏西溏瞅他一眼,气鼓鼓道:“起来吧,这样跪着腿不疼?” 付铮揉着腿爬起来,故意道:“疼,疼的臣都站不稳当了。” 魏西溏一脸不情不愿的伸手扶着他,“你赶紧坐下歇会,谁叫你好好的要惹朕不高兴?这大街上随便一个女子就要替你暖床,难不成你还叫朕高兴?”顿了下,她又道:“你可是被朕定下的王夫。” 付铮扭着头看她,脸上挂了笑,笑容极为温暖,看的魏西溏一脸窘迫,“你这样瞧着朕做什么?你再瞧,朕饶不了你!还瞧?” 付铮坐在台阶上,伸手腾出一只胳膊,扣着她的腰,道:“陛下便承认了吧,陛下就是在吃醋。” 魏西溏:“放肆。” 付铮低头,握着她的一只手,唇印在她的手上,然后抬头,盯着她的眼睛,道:“还要等到明年开春,叫臣如何熬到那时候?”不等她开口,自己已经继续道:“不过,臣等得,陛下不必担心臣会被外面得女子迷了眼,臣的眼中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陛下。” 这世间女子,总爱听些男人的甜言蜜语,如今魏西溏倒是体会到了这种心情,即便她心里深处还有抵触,不过,听到他这样说,到底还是有些欣喜。略略移开眼,嘀咕了一句:“油嘴滑舌。” “臣不敢,”付铮笑,“臣不过对陛下实言相告罢了。” 她问:“腿还疼吗?” “不疼,”他笑道,“不过跪了一会,歇一会便好,哪里还会疼到现在?” 付将军被女子示好的事总算暂告段落,两人不再纠缠在这事上,便说些别的。 “我爹昨晚上跟我和我娘说了,打算搬到西溟去,一来可以为西溟尽心尽力做事,二来,也便于他在那边养老。”付铮叹口气,拧着眉头道:“我爹就没替我想过,他们搬走了,付家在金州变只剩我了……” 魏西溏略略思索一番,道:“你不跟着去,他不会怪你?” 付铮看她一眼,道:“孰轻孰重,臣自然分得清,只是我爹心里……” 付铮只得,他爹心里其实对女帝当政颇为不满,只是,事到如今不敢说罢了。又碍于他跟陛下的关系,便以此番作为抗议,抗议的倒不是陛下,而是他这个当儿子的。 若他是孝儿,必然会随自己爹娘一同前往西溟,可惜他只能当个不孝子,他不愿离开金州随他们去西溟。 魏西溏握住他的手:“你不必难看,朕知晓。” “陛下?” 魏西溏笑了笑,她当然知道付振海的心思,单看他对朝政的态度便能看出来消极抵抗。他不发表臣见,不争论时事,对于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这和当年的付将军完全是两个人。只是碍于行事,付振海不敢公开反对,再加上付铮的态度十分明显,他也毫无办法,唯有远走西溟。 如果不是付铮的关系,有十个付振海的命也不够她杀,帝王皇权之下,岂容臣子说个“不”字? 魏西溏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既然你爹要走,那边让他走吧。朕看他精力也不足以胜任军职,刚好他也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朕便随他所愿罢。” 付铮看她一眼,有点不知说什么,最终他点点头:“如此便是最好的办法。” 其实付振海原本的意思是主动请缨全家前往西溟为官,只是魏西溏对付振海并不十分放心,却是打算叫他高老归隐西溟,同样远走西溟,结果却不相同。虽不是流放,却也有了那性质。毕竟付家的根基是在金州,如今去了西溟,等同从零开始。 付铮没多言的意思也很明了,他爹在西溟待了一年多,想必也有些人脉,倒不是让他十分担心。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你答应?” 付铮对她一笑,“答应。臣不愿见父亲和陛下结怨。”他笑笑,“谁叫陛下和父亲,都是臣心里顶顶重要的人呢?” 魏西溏顿了下,才道:“朕登基将近一年,只刚平定内乱,养国却花更多时间,朕不愿国乱不平多番起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自古就是帝王准则,朕念你份上再三避让,如今唯有此法方可安你我之心。朕望你莫因此事心里怨恨与朕。” 付铮瞅她一眼,道:“陛下叫臣亲一口,臣便完全不记恨。” 魏西溏顿时怒道:“你这人,朕与你说真话,你就会乱来,朕当真要动怒了。” 付铮不理她,直接摁着就亲了一口,嘴里道:“臣在宫外可是十分找人稀罕的,陛下不对臣好一些,万一哪日叫哪家女子抢走了如何是好?” “不知廉耻。”魏西溏骂道,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瞪他两眼。 付铮突然又问:“敢问陛下,觉得季统此人如何?” 魏西溏诧异,“季统不是跟你很是熟识,怎倒问起朕来?该是朕问你才是。” 付铮笑:“臣不过是好奇他在陛下眼里究竟是怎样的。” 闻言,魏西溏便道:“季统此人口拙了些,人心眼儿倒是不错,外憨内明,不过,他算是心思缜密之人,偶尔也会做些落井下石的事,大体上比你厚道不少。” 付铮:“……”咬牙:“陛下的意思,那季统在陛下心里,可比臣要好的多?” 魏西溏挑眉:“这样说也不为过。”她道:“谁叫你老跟朕作对?不如他听话。” 付铮磨牙:“如此说来,陛下对季统颇为满意倒是对臣颇有意见!” 魏西溏看他一脸要爆发的模样,笑道:“看,朕就说你老跟朕作对,这会还跟朕吵了。” “陛下……”他一骨碌就站了起来。 魏西溏也慢慢站起来,挑着眉看着他道:“如何?” 付铮窒了下,才道:“臣不敢。” 魏西溏上前走了一步,看了他一眼,道:“季统虽比你听话,不过,朕心里在意的人可是你,你急什么?谁叫朕自幼便得了你庇护?若是没有你,又岂会有今日?”她主动拉了他的手,低声道:“你若是心眼儿别那么小,朕便更欢喜了。” 付铮一张俊朗的的脸逐渐染了红色,他清了下嗓子,道:“陛下若是嫌臣心眼儿小,就去找心眼儿大的人去。臣就是这般小心眼。” 魏西溏笑道:“朕就欢喜你的小心眼儿,这下可高兴了?” 付铮脸色的笑意已经掩不住了,开始还力持风度,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一把抱着她亲了过去,“早这样说,臣哪里还会跟陛下置气?” 这二人在屋里腻歪呢,那边柯大海脑袋快低到肚子上过来禀报:“陛下,三公主求见。” 魏西溏一把把付铮给推开,“请三公主进来。” 付铮伸手撑头,叹口气站了起来。 魏静思疑惑的看了眼拉着脸的付铮,又看了眼龙案后的陛下,眼神鬼鬼祟祟暧暧昧昧,他们刚刚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 “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三皇姐起来吧,这个时辰来找朕,何事?”魏西溏问。 魏静思朝她面前靠了靠,刚要说话,又看了付铮一眼,不说了。 付铮直接道:“三公主有话直说,莫非说的是下官的坏话?若不是,为何欲言又止?”   ☆、第117章 请缨 魏静思顿时气歪了鼻子:“本公主说的是本公主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陛下,把付将军赶走!” 结果,魏西溏帮着付铮说话:“付将军是朕信得过的人,皇家有话就说吧。” 魏静思扭头跟付铮瞪,结果瞪不过付铮,只得看着魏西溏,道:“陛下,关于我的婚事,能不能提提意见?” 魏西溏看了她一眼,问:“说吧。你想换哪家公子?” 魏静思瞪大眼,“陛下,我不换驸马。” “哦?”难得过来不是因为要换驸马的,“那皇姐有何要事?” 魏静思仰头,对她讨好一笑,说:“陛下,关于成亲的事,今年能不能提前啊?” 魏西溏一口回绝,“别指望了。若不是担心二皇姐被耽搁太久遭人诟病,朕本打算三年以后再论成亲之事,父王孝期本就提前结了,还要如何再提前?”看了她一眼,“整天就想着玩,你说说你还想到别的了?” 魏静思挨了一通训,耷拉着脑袋,“知道了……” 付铮叹口气,他也想提前,不过从来不敢提,三公主果然是只合格的出头鸟,想啥说啥。倒是叫他这心思给压下来。 魏西溏见她垂头丧气,又走下来,在她面前站定,问:“你对裴宸怎突然满意了?之前不是跟朕说要换人?” 魏静思急忙摆手:“陛下的话,我记着呢,怎能随便换人呢?再者女儿家,哪有定了亲事又要换人的道理?若是传出去,叫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魏西溏和付铮同时挑眉,哦,何时想通的? 然后她自己说了:“而且,裴宸跟我说了,若是以后成亲了,他有时间就带我出去玩,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魏西溏:“……” 付铮:“……” 看不出裴宸还有这哄人的心思。 说到底,还是因为玩,她才愿意跟裴宸好的。 付振海果然在三日后的朝堂上提出远调西溟的事,付铮是他儿子,有些话自然不能说,他不能落下不孝之名,而季统视付振海为恩人,更不能忘恩负义,朝堂上其他人和付家忌惮付铮如今的地位权势,自然不敢反对付振海,有人明哲保身,有人巴不得付振海别在金州,父子俩都身居高位,让其他人如何应处? 再一个,付振海是付铮的父亲,付铮又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谁都不知陛下的心思,谁干冒然开口? 魏西溏看着下面乱糟糟的,付振海跪着不起,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个,没一个懂陛下的心思,什么玩意? 好在朝堂上还有个乱炸的炮竹,从来不按常理出牌,见谁不顺眼都要刺两句,把人贬低的要死自己还没甚自觉,这就是没甚实权却有话语权的左相大人。 他操着手,一副清官做派,站在队列未动,睨了付振海一眼,道:“付老将军还真是不服老,上将军都这般年纪了,付老将军还赖着不走,莫不是陛下发的那份俸禄实在丰厚?世人都道山高皇帝远,猴子称大王,付老将军这般热心远走西溟,莫不是想在西溟当回猴子王?” 付振海顿时被气的差点吐血,“左相切勿血口喷人,此番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陛下,臣付家一门忠心为国从古至今都忠心不二,望陛下明鉴,左相此话实在犹如剜了老臣的心,这是要逼死老臣啊!” 相卿“呵呵”两声,道:“付老将军与其喊着忠心,何不做的让陛下放心?正好给天禹的年轻人留个位置,至于您老人家,还是安享晚年要好些。” 付振海被他这话一堵,竟然噎住,“你……” 付铮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应答,季统也是垂眸不语。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出声:“行了,朕知道了,朕考虑一下,毕竟西溟是朕一手拿下,朕一直记挂在心,西溟草场丰盛,是养马圣地,朕还指望西溟把朕的马养的膘肥体壮,自然要有信得过的人久居西溟。不过,养马乃重中之重的要事,恐怖不能一人兼顾。不知付将军可愿替朕分忧?” 魏西溏这话一抛,原本那些明哲保身的人立马有了立场可选,纷纷附议。 付铮和季统始终沉默,没有附议,却也没有反对,有脑子的人都知上将军的意思,自然就愈发抱团。 付振海在朝堂之上,前有呼风唤雨的长子,后有自己家里推崇不是养子甚是养子的季统,这二人都有从龙之功拥王之勋,不想当着所有人的面,他竟落得如此下场。 付铮垂眸不语,半响,他迈出一步,道:“臣附议。” 付振海顿时气结,这老子付铮是不想要了是不是?结果刚这样想,就见季统突然也站了出来:“臣附议。” 付振海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这一个个的,想干什么? 可朝堂变幻就是如此,今日你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日不定就成了阶下囚。 付振海一看大局已定,只得应下,“替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拍板定下。 不过季统在付振海应下之后,又上前一步,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魏西溏看他:“何事?” “臣愿驻守西溟保关守僵,保天禹西方边疆安详平安,替陛下分忧解难。”季统跪在地上,掷地有声。 魏西溏抬眸看他,自古守僵都是苦差事,自荐守僵的人大有人在,可这些人大多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家的老臣,季统这样年轻有为自愿守僵的人实在不多。 他一个人跪在地上,付振海则是一脸诧异,没想到他会主动请缨前往西溟,毕竟,跟金州比较,那是蛮荒之地,实在不是甚好地方。 魏西溏沉默,其他窃窃私语的朝臣不由逐渐安静下来。 付铮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出声道:“陛下,臣以为季将军前往西溟乃最佳人选。西溟蛮地,唯有季将军这样强势之人方可压住蛮人气势,再者,臣居金州,不追随父亲,若是能让季将军前往西溟照顾臣父母双亲,臣便更能尽忠尽职。请陛下恩准!” 季统说不出大的道理,他只附和付铮的话:“请陛下恩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此事容朕想想再做定夺不迟。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要讲?” 退朝以后,魏西溏的脸色并不太好,单独留下季统。付铮主动要求留下,说有事要奏。 魏西溏看他一眼,“你还有何事?” 付铮直接道:“关于臣父亲的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那就留下吧。” 魏西溏多少有点理解季统,他把付振海看着恩公,如今付振海算是被摆了一道,儿子又被留在金州,等于是丢了儿子又被发落边关,季统此番请求,多少也是充当付铮的位置陪他前往西溟同行。 把季统留下自然是有话要说,魏西溏觉得季统没必要牺牲自己陪着付振海去西溟,特地把他留下来就是为了劝说,没想到付铮也留了下来。魏西溏可不觉得付铮这样是为了季统,她更怀疑他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小心眼儿,又不想承认自己小心眼,便留下来留下来捣乱。 付将军可不觉得自己留下来有甚问题,季统此番算是为了自己父亲,他自然是心疼自己父亲的,再一个,季统的眼睛老往陛下身上瞟,付铮老早就不爽了,能把他弄走,还是他自己主动要求走,付铮求之不得。 “季统,你可是想好了?”魏西溏问:“你在金州刚刚站稳脚跟,如今要去西溟,就等于你舍了金州,让季筹一人独撑将军府,你可是忍心?” “陛下,臣确实是想好了,”季统应道:“季筹如今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臣在离开金州之前,会请付夫人替他寻门好亲事,将军交给他来打理,臣放心。再者,金州还有上将军和陛下,只要略加关照,季筹也不会无忧。臣在西溟才能尽心尽力,往陛下恩准。” 付铮瞅了他一眼,才道:“陛下,臣本不该多此一言,只是季将军所行事关家父,于私,臣万分希望付将军能够前往西溟,如此臣一家老小便有了照应,于公,季将军生性纯良,智勇双全,若是前往西溟,定有安郡之能,而家父也能从中点拨,于国于民都是利事。于臣之间,请陛下恩准。” 下面跪着两人,难得意见一致。 “你二人说好的?”魏西溏问,她的视线再次落在季统身上:“季统,朕希望你能想清楚,而非一时冲动。” “陛下,臣已想了多日。臣虽贪恋金州,心里去意已决,即便没有付老将军,臣也会跟陛下提出离开金州。”他眼睛看着地面,声音低沉缓慢:“臣不求功勋富贵,不求高位繁华,臣只求陛下心系万民苍生,臣求陛下安坐朝堂之巅。待天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国富民强之日,臣望陛下能记得臣一分只好,便是臣之所愿。” 殿上一片寂静,魏西溏张了张嘴,半响她应道:“若这便是你心中所想,朕便准了。”   ☆、第118章 兄弟 季统匍匐在地,“臣谢主隆恩!” 然后她慢慢走下台阶,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道:“季统,朕给你许诺,若是哪日你觉得西溟枯燥,厌烦那边生活,你便叫人传话,朕便是让你回京。” 季统没有抬头,应道:“臣谢陛下!” 魏西溏看着下面两人,略略沉默,便道:“退下吧。” 那两人同时低头退了出去。 一起走在出宫的路上,季统突然跟付铮说了句:“上将军和陛下的婚事,陛下可有说时辰?” 刚要迈动的腿一下子站住,付铮抬眸看他一眼:“季将军都要前往西溟的人,还关心本将军的婚事?” 季统回头,道:“下官关心的并非上将军的婚事,而是陛下的婚事。” 付铮瞅了他一眼,“不劳季将军关心,本将军和陛下的事,自然是陛下做主,本将军如何知道?” 季统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付铮勉强听到了,他倒没说旁的,只说:“你离开的也好,我权当是你的成全。” “上将军此话不可乱说。”季统道:“下官不过志向不同,岂敢有什么成全?”顿了顿,他又叹息,又惆怅似得是低声道:“更何况,陛下如何知道下官的心思。” 付铮回头看他一眼,“既然不知道,那就永远别说,否则就是叫陛下徒生烦恼。” 季统吐出一口气,他抬头看看金州的天空,湛蓝,清透,他看着天空,道:“本就永无出口的打算,陛下岂容他人随便玷污?” 回到付府,付振海的心情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很复杂。 付夫人看着他的表情,奇怪道:“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又高兴又难过似得,莫非陛下不同意你的打算?” 付振海应道:“陛下同意了,不过,老夫以后空有将军头衔,去往西溟并非管理西溟郡,而是照看马场。” 付夫人的脸一片煞白:“怎么回事?老爷一身功勋,陛下竟然让老爷养马?这……这不是折辱人嘛?” 付振海伸手止住她的话头:“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讲。陛下有陛下的考虑。” 付夫人的脸上还是带着不满,“我要进宫找太后去了,这事传出去,我们付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夫人,”付振海摇头:“万万不可。今日是左相带头挑事,似乎合了陛下的心意,此事已定,不可再节外生枝。” 陛下没有当场止住左相说话,这便是风向,朝里一干大臣都看的透亮,何况付振海?说的多,便是错的多,接受便是。 “那铮儿呢?”付夫人问:“铮儿可要跟我们一起走?” 提到付铮,付振海的脸色便冷了下来,“铮儿走不了,再一个,他也不愿走。”顿了顿,付振海才道:“今日铮儿竟连同他人一同赶老夫走,真是气煞老夫了。” “怎么会?”付夫人压根不信,“铮儿一直都懂事,怎么如此行事?可是中间有何误会?” “误会?”付振海冷哼一声:“我看他是巴不得我们一家离开金州!” 付夫人摇头:“我家铮儿绝不是这样的人,老爷你别冤枉我的铮儿。” “怎么就是冤枉?”付将军怒道:“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还要如何?” 付夫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还是见到付铮再问问比较好。 正生着气,不妨外面付铮和季统一同走了进来。 “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付将军、付夫人。” 付夫人急忙道:“都是自家人,别见外,季统,快坐。” 付振海看了付铮一眼,扭过头哼了一声,也不搭理,然后对季统点了下头。 这父子哪里有什么仇,付振海是气不过,当时在朝堂上的时候,他都恨不得不要这儿子了,这会就是不理他,这气显然已经消了一半。 总有人说话才行,一个是自己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夫君,付夫人自然是要说话:“铮儿,你今日可是惹你父亲生气了?” 付铮急忙下了椅子,在付振海面前跪下,道:“父亲,铮儿今日有错,跟父亲赔罪,往父亲恕罪,原谅铮儿不孝。” 他一跪下,季统跟着也要跪下:“季统今日……” 膝盖还没落地,付振海已经一把把他拉了起来,“你跪什么跪?叫这不孝子跪下!” 付铮:“……” 季统同情的看付铮一眼,也不敢坐,只能站在一边。 付夫人有点心疼付铮:“老爷,铮儿都赔罪了……” “他这不孝子,跟着旁人跟自己的父亲作对,就多跪一会,老夫还没让他跪祠堂呢!”付振海喘粗气,瞪着付铮。 付铮只能乖乖跪着。 季统看向付振海:“付将军,此事季统也有错,只是碍于时局,上将军若是不附言,日后他在金州的地位必然不受。付将军前往西溟,上将军就只能留在金州,陛下绝然不会叫您一家脱离陛下掌控。” 付家一门在天禹声望极高,这一家子要是都离了皇城,哪个当皇帝的不怕?别说付铮和陛下还有那么点关系,就算他们没有关系,陛下也绝对会扣下付家嫡子留在金州当人质。 季统得益于不是付家人,再一个陛下与他也算同患难同生死过,对他心性品行有所了解,季家又无族亲,颇为弱势,所以才能让魏西溏同意季统驻守西溟。 付振海何尝不知局势所迫? 德盛女帝并非一无是处,她果断绝然,手段强硬,对于异己绝不手软,不像当年腾王爷那样心软良善,也不像荣承帝那样好大喜功,从暂时来看,德盛女帝眼中,似乎万民为先,她颁布的所有措施和政策,都利于养民,她鼓励经商,推出一系列优待商人的好处,甚至不惜低头向周边邻国几番出使,力求商路平坦保通商之路安全。 德盛女帝所作一切虽未明说,可她一切所致都在阐述一个目的,她力求充盈国库,旨在养民养兵。 付振海的心里其实有些矛盾。 他想承认女帝,却又打心眼儿里觉得背叛了荣承帝。 若是腾王登基,他自然鼎力支持,可腾王登基不过三日,便禅位红灵公主,分明是没打算当皇帝。 付振海说不出红灵公主登基的不妥之处,而如今,唯一让他不满的,或许就是因为德盛帝是个女子。 当年仙尊预言“龙脉错位”之说,如今已经应验,龙脉看似未错位,可龙脉延到了女子身上,这便是大大的错位。 如今天禹所有人都知皇族仅存几个弱女子,德盛女帝又有当年仙尊给的“凰女”称号,百姓的生活又未有甚影响,甚至因为女帝登基得了不少好处,接受的竟然如此坦然。 付振海知道,这便是女帝的成功之处。 他不接受,也只能接受,女帝并无杀他之意,让他远走西溟,倒也是条路子。 看了季统一眼,付振海问:“陛下留你说了些什么?” “回付将军,”季统施礼道:“下官奏请陛下恩准下官驻守西溟,在上将军与下官的劝说下,陛下同意了。” 付振海点点头:“如此甚好!”又看了付铮一眼,“起来吧。” 付夫人急忙去扶付铮,“铮儿,小心点。” 付振海直接道:“好歹是个武将,这么罪都受不得?” 付铮只能自己站着:“娘不必担心,铮儿好着呢。” 付振海跟付夫人说:“铮儿不跟我们去西溟,不过季统今日在朝堂上跟陛下提出,想要去驻守西溟,陛下同意了。” 付夫人只能叹口气,那个当娘的都想跟儿子在一块,可如今金州这样,不是她想就行的,举家搬往西溟,只留付铮,想想心里都难受。 付铮也说不出宽慰话,这本来就是实情,只盼着日后有机会多往西溟跑几趟,见见自己的爹娘。 季统待他们说话完,便跟付夫人正色道:“下官知夫人对金州大家闺秀颇为了解,下官在离开金州之前,想请夫人替下官的弟弟季筹觅一门好亲事,这样下官在外也好放心季筹有人照看。” 这要求付夫人哪里能不答应,急忙点头:“行,这个没甚问题。我一定帮季筹找个相貌性格都好的。” “有劳夫人!” 季统回去以后便跟季筹说了,季筹拉着他的手,一脸悲戚:“大哥,你要是走了,叫我怎么办?这下子,金州就剩我一人了……” 季统正色道:“季筹,你年岁也不小了,大哥临行之前一定会替你寻门好亲事,不叫你一个人。大哥此番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府上就全靠你一人打点,我跟上将军和陛下都打了招呼,到时若有什么难处,你就去……” “大哥,”季筹笑着说:“我兄弟二人已经得了陛下那么多恩惠,我绝不会再给陛下添麻烦。再者,我如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绝对不会让大哥为难,给陛下添乱。” 季统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季筹果然长大了,大哥很欣慰。” 季筹抬头,看着季统道:“其实,我自幼就知我跟大哥不是亲兄弟,但是大哥待我跟亲兄弟一样,我心里一直都知道……” “季筹,”季统打断,“此话以后切莫再讲,你我二人就是亲兄弟,若是传出去,便是欺瞒君上。日后就算有人胡说,你也不要承认,若是再有人说,你便说你不知情,可记住了?” 季筹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后他点点头:“我听大哥的。”   ☆、第119章 将离 季统说走,那便立马让人收拾行李,准备随时随付振海出京。 季筹不放心,可是这事他大哥的决定,他也没办法,只能趁季统不注意,往他行囊里多塞些银子。 在季筹心里,季统天生对银财没甚执念,唯有需要用钱的时候他才会急一些,他没回出门,身上有多少钱他也不知道,有次出去,季筹就追问了一句,结果季统摸遍全身也没摸到银子,还是季筹拿给他的。 不管是季统还是季筹,其实他们对当年的红灵公主都心怀敬意,如果不是她,或许季筹现在就是个废人,躺在家里什么事也做不了。而季统也不过是跟借了付振海的光,在国子监念书的学子。可红灵公主的出现,让兄弟二人完全改变了未来。 早年照顾他们的婆婆一年前逝世,如今的季府只有季统兄弟俩,季统一走,那就真只剩季筹一人,定然顾不过来,季统坚持要替季筹寻门亲事,这倒是正确的。 付夫人那边很快有了消息。 季筹跟季统又不一样,季统是官身,而季筹则是个商人,且金州没几个人知道客来客栈是谁的店,就知道季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在客来客栈做事,是远近闻名的小老板,如今的季筹那是金州商家女的意中人。官宦之家是看不上季筹的,可季统偏向替季筹寻个官家女。用妻子娘家作为靠山虽说不上上选,不过,只要季筹能一心一意对妻子,季统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放心季筹一人在金州。 付将军一家即将前往金州一事很快传开,众多尊敬付将军一家的百姓都来相送,相熟的还会特地到府里说说家常,。 该有的面子功夫自然一个都不能少,付家肯定不可能跟外人说里面的弯弯绕绕,只跟人说是付将军想要替陛下分忧,请缨去的西溟。虽说是蛮荒之地,若能教导那边子民开化,也算是为天禹做了天大的功勋。 反正说的比唱的好听,这朝中付振海被摆了一道的事,朝里的大臣谁不知道?不知道的也就是外头的平头百姓。 不过,季统的随行,多少让付振海挽回了点面子。季统的地位虽然比不上付铮,可陛下对他的重视有目共睹,他主动要求前往,很明摆就是因为付铮去不了,所以他才跟着去。毕竟季统这么多年都是得了付振海的帮助,要说季统不是因为付振海主动请缨前往西溟,换谁都不信。 行程已定,付振海一家也收拾的妥当,就差启程。 付夫人入宫去见皇太后,皇太后拉着付夫人的手垂泪:“哀家一家说陛下,可陛下说既然是付将军的心愿,她虽不舍,也只能应下。如今你都要走了,哀家在宫里不便出门,往后若是想找个知心人说话,只怕都不易。” 付夫人也跟着抹泪:“太后切莫这样讲,陛下和两位公主都是孝顺之人,定然不会让太后孤单。臣妇就算在金州,也是偶尔进宫,说些闲话,哪里有为太后做过什么?如今这一走,虽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臣妇一定会每日为太后陛下祈福,只盼太后长命百岁,臣妇还有还太后见上一见的机会。” 付夫人当年也是金州城内的一枝花,而那时还是腾王妃的肖以柔也是艳惊金州的大美人,两人慢慢相处,逐渐成为手帕交,一直到今日,还是惺惺相惜相处颇好,忽闻付夫人一家要搬离金州,去往西溟,皇太后的心里自然十分难舍,这么多年她只和付夫人关系交好,她这一走,就等于让她最敢交心的人走了,余下那些人,不是说不好,只是自然而然就少了亲近,大多是客套话,没甚意思。 二人拉着手相对垂泪,魏西溏来的时候就看到这画面。 柯大海要传报,被她制止了,她是知道付夫人入宫,特地过来见上一面。 “母后,姨母。”她迈步进来。 付夫人急忙跪下行礼:“臣妇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西溏伸手扶起她:“姨母请起。朕知姨母入宫来见母后,特地过来探望。叩见母后。” 皇太后笑了笑:“都坐下吧,母后正跟你姨母说话,你来的正是时候。” 魏西溏笑道:“未打扰母后和姨母便好。姨母,听说家中已收拾妥当?” 付夫人点头:“谢陛下关心,臣妇都命人收拾妥当,就差启程了。” “那便好。”魏西溏应道:“付将军戎马一生,对天禹尽心尽力,如今年岁大了,朕也想他能够安享晚年,难得付将军愿意屈尊替朕尽忠,朕把养马圣地交给他,朕倒也放心。只盼付将军每年都能给朕养出三五千匹战马,养我天禹兵将,壮我天禹国威。至于姨母,朕望姨母和付将军琴瑟和谐一世安康,也未天禹战马之事出份力。” 付夫人急忙下来叩首道:“臣妇定当协助夫君尽心尽力为陛下,为天禹尽职尽忠,不敢有半分懈怠。” 魏西溏笑道:“如此甚好,朕得姨母此话,便也放心了。到了西溟,一切都要重新熟识,姨母千万要保重。” 付夫人只得应道:“臣妇带夫君谢陛下关心。” 魏西溏看向太后:“母后,姨母不日就要启程前往西溟,今日就留姨母在宫里用膳吧。” 皇太后笑着应了:“母后本就没打算让她回去,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不多呆一会怎行?” 付夫人赶紧应了:“谢太后,谢陛下,这是臣妇的福气。” 付夫人留在宫里用膳,付铮在府上陪着付振海,付振海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反正怎么看都不顺眼。 付铮嬉皮笑脸,这是自己老爹,再生气也气不了几天,再说这都要走了,就算生气他也想哄好了再让他们走。 “爹。”付铮喊。 付振海从鼻孔眼哼了一声,不理。 “爹,娘被太后留在宫里用膳,府上就剩我们父子,您句给孩儿一个好脸色成不?要不孩儿去把庶弟庶妹们叫过来陪着爹?要不然把柳姨娘叫过来陪着您也成。”付铮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的说着。 付府人丁还算旺盛,不过,嫡系只有付铮一人,其他都是姨娘所生,虽说如今付府的庶子庶女多少都有些成就,不过,付铮的光环太过耀眼,以致付府的其他子弟都被压的死死的,根本出不了头。 付铮又是嫡长子,能力又出众,付振海自然不会把视线放在其他庶子身上,付夫人的地位也极为稳妥。 付振海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让你娘知道看她不训你。” 付铮讨好一笑:“孩儿怕爹古荡,也是替爹考虑,爹不要跟娘讲。” 付振海自古吃菜喝酒,付铮又道:“爹,若是孩儿明年大婚,爹可会回京?” 付振海看了他一眼,“到时看是否得闲吧。” 付铮叹气:“孩儿果然被爹嫌弃了,稍后就去找季统算账,都是他害的。” 这话说了,付振海看了他一眼:“这跟季统有什么关系?尽胡说。” “他抢了我爹,孩儿不找他算账找谁去?”付铮笑道:“爹你有瞪孩儿了!” 小时候付铮一直挺怕付振海,也知道他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那时候付振海可是付铮心里的大英雄,如今他自己也成了威风八面的上将军,回头再看他爹,竟然意外的发现就是个以自尊心很强的小老头。 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在子女面前,付振海一直都是正经严肃,而付铮在他面前也是规规矩矩的,不过这么长时间没见,付振海是不知道付铮成了什么样。今日他总算是见识了付铮的德性。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在陛下面前也是这样?简直是胡闹。” 付铮也不反驳,只道:“爹若是不跟孩儿生气,孩儿哪里敢如此?爹,若是明天孩儿大婚,你跟我娘赶回来主持婚礼可好?否则到时人家定会说孩儿不被爹娘待见,这么重要的事爹娘都不回京。” 付振海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得道:“回来回来,你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似得。我不回来,叫人以为你被付家抛弃了?爹有那么傻?爹在西溟,若是被人欺负,还指着你的名声撑腰呢。” 付铮见他总算跟自己说了实话,顿时笑道:“如此孩儿就放心了,多谢爹。爹和娘去西溟,千万保重好身体,孩儿在金州才能安心,若是有什么事,爹尽管去找季统,他若敢说个不字,看我如何收拾他。” 提到季统,付振海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半响才道:“你自己也保重,不管什么事,都要以自己为先,就算上了战场,也要学会保自己的命。爹不是教你贪生怕死,而是要知道自己的主将,擒贼先擒王,军队唯有主将在,军心才在。哪怕一时败了,只要主将在,军心也能扶起。主将要是没了,就完了。”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付铮朗声应道。 “另外,你和陛下的事,为父其实并不十分赞同,只是事到如今,为父也劝不了你。只是日后,不管成婚与否,都是恪守君臣之礼,即便是夫妻,你与陛下也不同其他夫妻……”付振海原本不打算说,只是如今又忍不住,倒是絮絮说起来。 再如何都是自己的儿子,岂能不关心?   ☆、第120章 求赏赐 付铮听父亲的叮嘱,多少也透着不放心,他一一应了。 他还以为父亲不会说这些话,只会叮嘱母亲跟自己说,没想到他竟然私底下跟自己说了这么多。 付铮知道自己父亲对女帝登基的态度,只是这是自己的父亲,他不能直说,只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好在付振海心里有数,父子俩各自都没说出来过,这才让家里没出现父子因为政见不同针锋相对的情景。 “过两日我和你娘就要举家离京,你在金州,好自为之吧。”付振海叹口气,端起酒杯,付铮急忙举了起来:“父亲。” “你我父子二人这么多年,还未饮过酒,今日就破例一次,喝上一杯吧。”付振海一脸感慨,似乎也知道自己此去,何时回来还是遥遥无期的事。 付铮站着,弯着腰,“父亲,铮儿敬父亲一杯!” 父子俩第一次这样饮酒,喝到最后都有些高了,付振海素来严禁,很少喝醉酒,这一次一喝醉,倒是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吓的付铮把门都给关上,急忙命人去煮醒酒汤。 付铮的头微微有点疼,在付振海身边看着,也不敢让旁人来伺候,生怕他的醉言醉语叫人听到。 付夫人回府没见到夫君孩子,还奇怪呢,结果到了卧房发现父子俩都在。 付铮一件付夫人回来,急忙站了起来:“娘!” “这是怎么回事?”付夫人急忙问:“怎醉成这样了?”闻到付铮嘴里的酒气,“铮儿也喝酒了?” 付铮笑笑,“喝了一点,倒是父亲今日高兴,喝高了。”又看了眼付夫人身边跟着伺候的人,“你们都下去。” 待人退出去以后,付铮才压低声音道:“娘,他日父亲和您去往西溟以后,切记不要让父亲沾酒。”他犹豫一下道:“父亲刚刚说了些醉话,只是落到有心人耳里,便是死罪……” 付铮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付夫人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付振海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要不然,付铮不会亲自守到现在,还特地遣退他人跟她说这些。 付夫人急忙应道:“娘知道了,你做的对。醒酒汤喝了没?” “刚喂了爹喝下了。”付铮指了下空碗。 “你也去歇着吧,娘来照顾你爹就行。”付夫人点点头,拍拍了付铮的胳膊:“去吧。” 付铮退下了,回到了自己房里,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满身的酒气,也不能出去,吩咐人准备热汤,打算洗一下。 想到家人即将离开金州,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只是,为今之计并无第二条路可行,既能让陛下放过自己父亲,又能让父亲安享晚年,算是最好的法子。 季统在临行前一日单独见了魏西溏。 季统算是典型的闷葫芦,他单独来见魏西溏的次数屈指可数,脸皮没付铮那么厚,心眼也没付铮那么多,回回都是跟在人家后面过来凑热闹的,倒是难得让他主动单独求见。 魏西溏一脸诧异的看着进来的季统,问:“季统,你来见朕,有何事要奏?” 季统跪在地上,憋了半天,憋的满脸通红,磕磕巴巴的也没把话说清楚。 魏西溏只得再问:“季统?季将军?你有何事?” 季统低着头,半响,他抬头看向魏西溏,好不容易才把话挤了出来,“臣……臣想……臣想在临行之前,求陛下赏赐宫膳……” “宫……宫膳?”魏西溏目瞪口呆,特地跑过来,憋的满脸通红,就是为了跟她要顿饭吃? “对!”季统趴在地上,好容易把话说利索了:“臣求陛下赏赐臣一顿宫膳!” 魏西溏清咳两声:“拿起来吧,季将军原来是想尝到宫膳的味道,朕知道,你先回去,朕稍后就让御厨准备膳食,送到府上。” 结果,季统趴在地上不走,哼哼唧唧的。 魏西溏只得又问:“季将军,你还有什么事?” 然后,魏西溏就听季统小小声应道:“臣……想在宫里用……” 魏西溏抬头看天,这是什么鬼? 季统见陛下不应,只得提高声音,“陛下,臣想在宫里用膳。”想了想,似乎觉得这话陛下还不说很明白,便说:“臣临行之前,想求陛下开恩,容臣伺候陛下用一次膳。” 魏西溏:“……” 她抬眸,视线在季统身上扫了个来回,眼神中满是疑惑。她从龙案后走了下来,一步一步的走近季统,她开口:“季统,你……” “陛下!”季统感觉到她在靠近,顿时慌的手脚发软,他突然提高声音开口:“陛下!此去经年,臣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臣得陛下照应方有今日,此生不敢忘陛下恩德。臣求陛下开恩,容臣伺候一次陛下,臣他日若想到今日臣曾与陛下共膳,臣便不觉有憾。” 魏西溏无语的看他一眼,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道:“你且起来。” 季统跪在不起,嘴里道:“陛下,臣明日便要离京,此生只有此一件心愿,望陛下恩准。” 魏西溏瞪眼,这还谈起条件了?谁说季统胆子小?他现在这胆,是谁给他的? “你起来,一直跪着做什么?”魏西溏没好气的说了句:“都是跟付铮学坏的吧?” 季统还是跪着,也不起来,更不吭声。 这人确实明日就要启程,难得有这么一次提要求的机会,魏西溏又能如何?他为的可是天禹的江山,如何不应,不过一顿午膳罢了,就算没有他,她午膳也一顿不少吃。 “行了,朕准了,还不起来?” 季统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臣谢主隆恩!” 魏西溏摇摇头,“先下去吧,等时辰到了,朕叫人传话给你。” 季统站着不走,又道:“陛下,臣想替陛下守半日殿门。” 魏西溏一愣,抬头:“什么?” 季统顿时一脸紧张,他快速朝殿门口站着,伸手把候在门口的柯大海推开,往那里一站,道:“臣想替陛下守门半日。” 柯大海瞪大眼,“老奴……” 季统顿时瞪了他一眼,“边去!” 柯大海赶紧低着头站到他旁边。 魏西溏:“……” 季统站着一动不动,目不斜视,也不言语,一派严肃正经的模样,弄的魏西溏要是再开口训斥,他便颜面全无的感觉。 魏西溏犹豫了半响,忍了忍,想着他明日就要出发去西溟,人又这样年轻,只怕是想叫她记得他的忠心,怕他远在西溟被人遗忘,故意往她面前晃了。 看了他一眼,魏西溏倒也没吭声,低头批阅奏折。 每日早朝的呈上来了的奏折一堆,大事小事都要汇报一遍,她多会看上一遍,从不偷懒。 柯大海站在季统身侧,时不时偷瞟季将军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又偷偷看了眼陛下,陛下已经如常批阅奏折了,倒是季将军,刚刚的目不斜视已经变的没那般坚定,时常以为没人注意的时候,偷瞟一眼陛下。 柯大海操着手,一脸百无聊赖的候着,眼角的余光时时注意着季将军的动静,季将军偷瞟了几眼陛下他都数的一清二楚,这是第七十二次了。 季统终于在瞟地九十次的时候发觉了柯大海的偷瞟行为,季将军很生气,“柯公公,闲着没事不去歇着,在这杵着做什么?” 柯大海:“……”季将军啊,在这才是他的活啊,倒是季将军您,在这做什么呢? 可惜柯大海人言微轻,没身份没地位,就是个公公,还是个跟了好几代皇帝的老公公,在陛下面前有点身份,但是说不上话,所以,柯公公虽然是宫里资格最老的人物,不过,却没前朝那些大太监有脸面。 柯大海抹了把伤心泪,默默的后退好多步,不敢跟季将军并排站着。 季统这一守,果真守了一上午。 午膳时间一到,魏西溏便搁下笔,她还记得门口守着个蹭饭吃的季统。 “季统,时辰到了,走吧。”魏西溏在前头带路走着。 季统跟在后头:“谢陛下。” 这事付铮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铁定第一时间跑进宫来捣乱,这顿饭午膳,别想吃的好了,估计到处都是酸溜溜的味。 “你要走,季筹那边说好了?”魏西溏一边走一边问他。 “回陛下,臣已经跟季筹说过。”季统认真的说着,“季筹虽舍不得,不过,他还是支持臣的决定。” 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朝前走去,“朕不会亏待你兄弟二人的。” 季统慢慢跟在她后面,他的位置,只隐隐看得到她的圆润柔美的侧脸,耳鬓的碎发透过日光,犹如银丝一般耀眼,他一步一步的跟着,直到一脚踢在后花园荷塘边九曲回廊的底座上,他闭着眼,没敢蹲下去抱脚,只缓了缓才赶紧绕过去跟上。 魏西溏说了句:“到了西溟以后,若是有何不适不必自己忍,记得派人通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相中谁家的姑娘,也跟朕说一声,有何难处,只管你开口便是……” “陛下。”季统道:“臣去守关,绝不给陛下添任何麻烦。请陛下放心!”   ☆、第121章 送行 魏西溏看他一眼,只得点头:“算了,你这样的人,哪里需要朕多操心,自己好好保重便是。” 魏西溏把皇太后也请了过来,“母后,季将军即将前往西溟驻守边疆,朕自幼与他有些情谊,今日特地留他在宫里用膳。” “应该的,”皇太后笑道:“正是有季将军这样的人,天禹才能长保太平。别说一顿膳,就是十顿一百顿,都是应该的。来来来,快坐下,虽是在宫里,不过宫里面的膳食没多讲究,陛下是个节俭之人,不让铺张浪费,就怕那日国库银子不够,觉得是被她吃到肚子里的。” 魏西溏笑道:“母后,你把朕说成什么样样了?” 季统急忙应道:“陛下为国为民,尽心尽力,臣惭愧。” “惭愧什么?如今,倒是你让天禹百官惭愧了。”魏西溏笑着,刚好御厨上了菜,她伸手夹了一片给皇太后,又夹了一片给季统,“朕敬你小小年纪胸怀百姓,心系天禹,朕如今也不知赏赐你何物才能算叫你满意,既然你要一顿宫膳,朕便每盘菜都赏你一箸菜,算是朕的一片心意。” 季统急忙放下筷子,直接跪在地上,“臣谢主隆恩!” 魏西溏一笑,道:“起来用膳,今日到你离宫之前,不必下跪,若是再跪,朕便治你抗旨的罪。” 季统一骨碌又爬了起来。 皇太后忍不住笑道:“季将军也实在有些意思,来,不必客气。尽管放开了吃。” 魏西溏果真君无戏言,午膳上桌的每一道菜,她必然会先夹给皇太后之后,再夹给季统。 季统没抬头,一点一点吃光盘里的食物,直到最后结束,都未在说一句话。 次日一早,付将军一家和季统一并离京,金州城内的百姓夹道相送,食物和粮食纷纷自发送到了马车上,付振海满心感慨,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在出金州城门之前,宫里来了一道封赏的圣旨,送旨的是付铮。 他宣读圣旨,阐述了陛下对一众自动请缨前往西溟的臣子表达了为君的欣慰,也肯定了他们的决心,给与付振海将军一家镇国公和镇国夫人的封号,而包括季统在内的随行大小官员尽数官升一级,赏赐无数。 读完圣旨,付振海伸手接过圣旨:“臣,谢主隆恩。” 付铮的眼眶有点湿润,他注视着付振海的眼睛,父子二人四目相对,付振海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说。 付振海被付铮扶上马车,他开口:“爹,一路劳顿,你和娘千万保重身体。孩儿不孝,不能随行尽孝……” 付振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爹还你娘都不好怪。你一人在金州,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让我跟你娘担心。” 付铮点点头:“孩儿明白。” 再次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付振海上了马车,付夫人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付铮的手:“铮儿,自己千万要保重身体……” 付铮低着头,红着眼眶,握着付夫人手:“娘也要保重……” 和父母说完后,付铮走向季统,季统牵着马,看着他,半响他先开口:“我一定会照顾好付将军和付夫人,你放心。” 付铮一句话没说,只突然伸手,搂了他一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松手。 季统翻身上马,他最后回头看了皇宫一眼,沉默着,突然一拉缰绳,驾马率先出了城门:“启程!” 队伍浩浩荡荡的动起来,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出了城,付铮站在旁边,目送车队离开。 这一离开,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他在城门口站了很久,周围的百姓都散开了,他还站着,前方的队伍只看得到一点尾巴,越行越远。 他突然明白有点明白了当初高湛的心情。 他的双亲是离开金州,可高湛的所有亲人是被处死的,他那时的心情,又该是怎样的悲凉? 他不该恨,也不敢恨,可他又不得不恨,远走是他唯一的选择。 只是不知今日为止,高湛可还安好? 送行的礼官回宫复命,魏西溏问:“人走了?” “回陛下,走了。” “付铮呢?” “上将军一直在城门口站着,这个时候怕是回去了。” 她点点头:“知道了,今日辛苦,下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才吩咐:“来人,更衣,朕今日得闲,到宫外走走。” 偌大的上将军府,一下子空了不少,管家用人付夫人怕他不好打理,特地留了下来照顾他。 付铮站在府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以后回到府里,再没有娘亲的笑脸相迎了。 正坐在门槛上发呆,不妨身边突然有人说话:“上将军怎如此狼狈?这么大的将军府每个安坐的地方?非要坐在门槛上?可是朕太过吝啬,发的俸禄少了,才让上将军狼狈至此?” 付铮急忙站了起来,一脸惊喜道:“陛下?!陛下怎会在此?” 魏西溏一笑,抬脚进了上将军府,在里面看了一圈,道:“朕想着今日你的爹娘启程,你心里想必不太好受,朕不放心,便过来瞧瞧。还果真让朕瞧到了上将军的狼狈模样。” 付铮叹了口气:“爹娘没走之前,臣并无大的感觉,只是今日真的看到他们离开,这心里……” 魏西溏在他面前站定,伸手按在他的心口位置,歪着头问:“可觉得疼?” 付铮点头,“疼,还有些愧疚。” 魏西溏对他一笑,然后她移开手,突然凑过去,在他心口位置亲了一下,道:“这是朕给你的止疼药。只是,那份愧疚该是你承受的,朕便不取理会。”然后她挑眉,眼眸含水,问:“还疼吗?” 付铮被她看的有些羞怯,咳了一声,快速的看了眼周围,低声道:“不疼了。陛下果真是臣的镇痛之药。” 魏西溏看他:“朕盼真能镇住你的痛。这样朕心里也会好受些。” 付铮伸手去拉她的手:“臣未曾怪过陛下,若是换了臣,或许还做不得陛下如此。” 魏西溏一笑,“虽知你说了是哄朕高兴,不过,朕还是很高兴。”她看向府外,问:“朕好些日子未曾出宫,陪朕出去走走如何?” “臣遵旨。” 金州城繁华依旧,魏西溏四处看着周围,“每回看到这般热闹场景,本公子的心里都会生出些得意,总觉得这帝君没做的太坏,让百姓骂着是昏君。” 付铮应道:“公子本就是明睿之人,如何落得那样的名声?” “只是金州是天禹京都,若是所有百姓都有天禹之盛,才是真正目标。”魏西溏感慨道:“可惜养民固国非一日之功,再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付铮陪在她身侧,道:“公子说的是,唯有脚踏实地为百姓着想,才能让百姓真正受益。”付铮突然指着前头一个小黑妞道:“公子跟胡九家的小姑娘真是有缘,难得出来一次都能瞧见。” 小黑妞又长高不好,头发还是卷的,辨了小辫戴了小花也不好看,那张小黑脸实在不适合戴黄色的小花。 “呔!”她一扭头看到这边的人,立马冲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根木头长枪,嚷嚷道:“两位哥哥可有娶妻?当姑奶奶我的相公可好?” 魏西溏低头,嫌弃的看了一眼,跟付铮道:“有些长进,知道问人家有没有妻室了。” 付铮哭笑不得:“这个……哪里算有长进?黑面儿,你爹呢?” 黑面儿说:“我爹跟我娘吵架,在家里跪搓板跟我娘赔罪呢!” 这坑了爹的小姑娘说的习以为常。魏西溏和付铮一听,顿时眼睛一亮,走走,看热闹去。魏西溏道:“面儿,我是你爹朋友,你带我二人去见你爹,以后给你挑个又好看长的又白的相公。” 黑面儿信了,喜滋滋的带他们回家。 果然胡家外面站了两排下人,聚在门口不敢进去,黑面儿抗在长枪,趾高气扬的把爹爹的好朋友往屋里带。 管家上次见过这两人,只得跟九爷认识,也不敢拦,纷纷让人退到一边,低头大气都不敢喘。 两人进去以后,老远就看到胡九跪在搓衣板上,对着紧闭的房门在说话:“媳妇,娘子,夫人,念儿啊,念念啊,心肝儿啊,我错了,为夫下次再也不敢顶嘴了,为夫现在给您陪跪着,我跪在搓板上,疼啊!两条腿都断了,你就可怜可怜你夫君我吧?念儿啊,宝贝啊,我真都认错了……” 魏西溏和付铮撑着墙,捂着嘴笑的直不起腰。 黑面儿跑过去,脆生生的喊:“爹爹!” 胡九头也没回的赶紧对黑面儿摆摆手:“面儿,赶紧出去玩,去去,自己去找个相公回来!爹在忙,你去玩吧,去去去……” 黑面儿不走,说:“爹爹,面儿找到了两个相公。” 胡九哪里信她,谁给个小奶娃当相公啊,“好好,你牛……”说完又赶紧改口:“不对,面儿啊,相公一个就够了,你要那么多干什么呀?赶紧再去找,听话啊。” 然后黑面儿只好对两人说:“好看哥哥,爹爹说不能要两个,怎么办?” 胡九“吓”一声蹿了起来,“面儿,什么时候来人了?怎么不跟爹说一声?”   ☆、第122章 女承父业 黑面儿抿个小嘴,说:“跟你说啦,但是爹爹不理面儿。” 胡九瞪眼,又拿小闺女没办法,只能赶紧迎过去:“不知公子驾到,有失远迎,是胡某的不是,两位公子千万恕罪!”然后他抬脚踹小黑妞:“面儿,去,去喊你娘过来,就有京城里的那位唐公子来访,就说唐公子想喝你娘切的好茶,快去快去!” 黑面儿拧巴着小脖子,瞅了胡九一眼,脆生生的说:“爹爹,别以为娘会放过你,等晚上的时候,还让你跪搓板!” 胡九一下子炸毛了:“面儿,你当着贵客的面乱说话,小心爹爹打你小屁股!” 黑面儿一听,转身迈着小粗腿跑了,“娘!娘!家里来客人了,爹爹说京城的唐公子来京城当客人,想喝娘切的茶!” 初念本来是跟胡九生气,结果一听说公子来了,立刻就开门出来了,“面儿,唐公子在哪?快带娘去!” 黑面儿拉着初念的手,使劲往堂屋跑:“娘,我相公长的可好看了!” 初念:“……”瞪眼训她:“面儿,你是不是又跑到街市上拉人家当你相公了?” “是啊,”黑面儿应道:“若是面儿现在不努力,日后气不是徒伤悲?爹爹说了,相公就是要抢来的才香喷喷,送上门的味道不好。” 初念:“……”今天一定要胡九跪一晚上! 母女二人去了堂屋,果然一眼看到魏西溏和付铮坐在正屋的主座上,初念急忙带着黑面儿过去行礼,“初念给唐公子请安,见过付公子。” “起来吧,”魏西溏含笑应道,她看向小黑妞,问:“面儿,可还记得本公子?” 黑面儿说:“记得啊,我相公。” 初念一巴掌拍在黑面儿的小屁股上:“面儿,不许在公子面前放肆。跪下给公子磕个头,给公子请安。” 黑面儿这个倒是听话,跪下来利索的磕了个头:“面儿给公子请安。” 魏西溏一见小孩子给自己磕头,就像赏东西,结果摸了个遍也没摸到东西。 今天是因为想到付铮,出来的有些急,没带东西,付铮也上下一摸,结果发现也是什么都没有,有点难堪的看着魏西溏,摊了摊手,意思也没带东西。 人黑面儿小姑娘跪下磕头就是想要东西的,结果两个大哥哥摸遍了全身,竟然没有东西给她,很不高兴的自己站起来,哼了一声:“哥哥小气,哼!” 初念和胡九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初念更是有胖揍了黑面儿一顿,黑面儿最后揉着小屁股眼泪汪汪的说:“本来是啊,娘为什么打面儿?面儿不喜欢娘,喜欢爹爹了!” 胡九又想把小闺女护在怀里,又怕惹怒了初念和陛下,一时为难的站在旁边,眼神里透出一个严重的信息,他恨心疼小黑妞。 魏西溏笑道:“罢了罢了,今日是本公子的不是,确实让面儿白磕了一个头。”她低头看着黑面儿,说:“面儿,哥哥以后给你送个大宅子当嫁妆,可好?” 黑面儿眼睛一亮,“大宅子?可以住爹、娘还有好看儿的大宅子么?” 魏西溏点头:“对,很大的宅子,可好?” 黑面儿拍手:“好的很,爹爹,娘,面儿有大宅子找相公了!”又问:“大哥哥,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大宅子呀?” 魏西溏伸手点了下她的脑门,道:“你到精明,还问什么时候拿得到大宅子,那你现在还小,给了你也住不了,待你出嫁的时候,大哥哥便把大宅子给你准备好,可好?” 黑面儿想了一下,然后她点点头:“好,那一言为定,很多很多马都追不回来。” 胡九在旁边提醒自己小闺女:“面儿,不是很多很多马,是八匹马!” 黑面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改口:“一言为定,八匹马都追不回来!” 初念抓狂:“是驷马难追!” “啊?”黑面儿茫然的看看爹,又看看娘,“面儿到底听哪个的呀?” 初念瞪眼,胡九一瞬间低头,不过突然想到有客人在,立马大手一挥,说:“家里爹做主,当然是听爹的!娘子,刚刚唐公子要喝茶,你还不去沏茶?” 初念抬起漂亮的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柔声道:“公子稍后,初念现在就去给两位公子沏茶。” 胡九的威风摆了,心肝儿也碎了,稍后待两位公子走了以后,他可怎么办呀? 黑面儿一语道破胡九的心思,“爹爹,晚上你又要跪搓板了!” 胡九气的站起来,伸手要揍她,黑面儿撒腿就跑,“爹爹要打面儿,晚上不给爹爹求情!” 小丫头大了,很多东西都懂了不少,跑到大门口,看到好看儿摇摇摆摆刚学会走路的回了,脸上还挂着大泪包,两个婆子丫头跟着,生气的说:“杀猪匠家的朱三太可恨了,回回都欺负我们家小公子。” 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闹闹也正常,丫头婆子只能拉开,不能动手,就回来生气。 黑面儿一听,“朱三敢欺负好看儿,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他!”跑去拿了她的小木剑,牵起好看儿的手,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魏西溏对胡九道:“不去看看?” 胡九摆手:“有什么好看的,谁敢欺负我们家面儿?” 魏西溏和付铮面面相觑,一边在屋里跟胡九聊天,还一边操心面儿被人家揍了怎么办。 一会功夫以后,黑面儿又牵着好看儿快速的跑回来了,一进大门就对家丁说:“快快,把大门关起来,不让那群龟孙子进来!” 魏西溏:“……” 付铮:“……” 这活脱脱是胡九的语气啊,难怪初念要跟他急。 黑面儿本来就长的不好看,结果还学的一嘴的粗话,初念能不愁嫁吗? 胡九坐不住了,人家都追到门上要打他女儿闺女了,能坐得住吗? 魏西溏抬抬下巴:“九爷不去看看?” 胡九急忙站起来道:“草民遵旨!” 顺势就跑了出去,挽着袖子粗嗓门嚷嚷:“什么事什么事?你们这么多人到爷的门上干什么?想打架?” 魏西溏伸手撑着脑门,就这当爹的样,黑面儿和好看儿能学好吗? 刚好初念沏了茶出来,“怎么了这事?” 手里还端着茶,结果胡九在门口待着家丁要跟人打架,初念气的要死,陛下还在屋里坐着呢,他竟然跑到这里来要跟打架,“九爷?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在这?” 这周围谁不知道胡家府上这位娇娇弱弱的小夫人颇有手段?不但着家里被治理的井井有条,就连胡九原本做的下三滥的生意,如今也上了正轨,更是接二连三带着胡家做起了正经买卖,连着胡九的弟弟和妹妹如今都各自坐着不同的生意,大事小事还来找这个小嫂子商量。 杀猪匠朱大头就过来说:“你家面儿拿棍子,把我家朱三脑门上砸了个包,换你,你忍吗?” 初念赶紧跟朱大头陪着不是,“面儿要是打人,肯定是面儿不对。朱老爷您先稍等,我来问问面儿怎么回事。” 黑面儿还拉着好看儿的手,说:“三儿欺负好看儿,面儿替好看儿报仇呢。” 初念的目的就是为了朱大头听到这话,没多说,只训她:“那也不能拿棍子打三儿的头,万一打伤了怎么办?你看如今,要如何收场?” 黑面儿鼓着嘴,突然拿起刚刚的小木剑,朝朱大头面前一送,说:“要不然你替三儿打我一下,当你替三儿报仇了,但是你不能为难面儿爹娘。” 朱大头:“……” 他能打吗?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他真打下去,黑面儿得成什么样啊?再说了,他要是真打了,胡九不得杀他全家啊。 初念便笑笑道:“朱老爷您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今儿我家面儿有错,我这个当娘在这给你您陪个不是,望您大人大量别跟她计较,至于三儿的伤,稍后便带他去街头王大夫哪里瞧瞧。” 胡九一直瞪圆了眼瞪着朱大头,对于他多看自己漂亮媳妇这事耿耿于怀,自己的媳妇长的丑又是母老虎,就来看他胡九爷的媳妇,像话吗? 人是劝走了,不过,初念的脸色可不好看,黑面儿如今被胡九带的都无法无天了,她跟在后头教也教不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魏西溏和付铮已经安心的喝上茶了,然后就看到他们一家四口过来了。 她问:“什么事?解决了?” 初念点点头,一脸愁容道:“面儿这样,奴婢如何不愁啊。” 按理,初念这样的性子就该教出个温文有礼的大家姑娘,奈何身边还有个捣蛋的胡九,她是怎么教正的,胡九就怎么教歪,到现在小姑娘就跟个疯小子似得。又因为胡九对长女重视,初念带好看儿的时候,胡九就带着小姑娘到处跑,结果到了今天,小黑脸长成了歪瓜裂枣不说,这性子也没一处让人夸的。 魏西溏看着黑面儿那张小黑脸和头顶上的小黄花,心念一动,她突然想,若是宫里能多个这样捣蛋的小姑娘,是不是母后也不会觉得无聊的慌的?两位姐姐也会因为多个小玩意而高兴些? 这样想了,她脱口道:“若是怕管不好,本公子把她带回去让人管教可好?” 她脸上带着笑,不确定是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君无戏言,她说了出来,是不是就是真有这种想法? 其实从长远来说,初念自然是巴不得,只是近里想,她舍不得。 胡九也有的傻眼,他的小闺女,凭什么要带走?不成不成,他还指望日后女承父业呢!   ☆、第123章 黑面儿进宫 魏西溏见他们夫妻俩神色各异,胡九明显不愿意,而初念则是想的更多,该是愿意的,只是一时夫妻二人意见没统一,倒是不知道如何应话,魏西溏便笑道:“虽是玩笑话,不过本公子也不诓人,若是你二人舍得,本公子就真接她回去养一阵,你二人考虑下再回复本公子也不晚。” 这是付铮自然不会干涉,反正是个女娃娃,没甚好挡的,想必陛下也是觉得小姑娘有意思,才要把她带到宫里,让皇太后高兴才是真是。 好看儿是男孩子,初念肯定护的紧,黑面儿这性子,去宫里学学规矩扭扭性子,倒也妥当。 二人当时没应,不过魏西溏和付铮走了以后,两人倒是嘀嘀咕咕商量起来。 胡九舍不得:“我家面儿要是去了宫里,岂不是遭罪?宫里规矩多,学的扭扭捏捏的,多没意思?” 初念气的跺脚:“难不成九爷留面儿在身边,就是为了有意思?你当面儿是小玩意儿?有九爷这样当爹的吗?你看看现在面儿被教成什么样了?人家姑娘在家里绣花学女工,她抗着跟棍子满大街跑,这……这是女儿家吗?你还真指望以后她要嫁出去,就去抢个相公回来?” 黑面儿在旁边说:“不抢面儿没相公怎么办?” 初念瞪眼:“你还敢说?” 黑面儿赶紧伸手,牵着好看儿的小手,说:“弟弟,姐姐带你玩儿,娘这么凶,以后你长大娶媳妇,万一跟爹一样怕娘子怎么办?姐姐万一到时候心疼了,一棍子把你媳妇打死就完了……” 胡九:“……”看着初念说:“媳妇,要不然,还是把面儿送宫里学几天规矩吧?” 听听刚刚那话多吓人,他肝胆都要被吓破了,哎呀,他家可爱的小面儿以后真的杀人怎么办啊? 不成不成,胡九总算觉得面儿该好好教教了。 女孩子打打杀杀怎么行?要教也教好看儿才行啊。 于是,三日后,黑面儿被初念打扮一新,穿了一身米分红的新衣裳,头上还戴了两朵米分红的小花,顶着一张小黑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宫了。 皇太后第一眼看到黑面儿,差点没把她吓的犯病,哎哟,这哪里找来的小猴子? 等黑面儿走近了,皇太后才发现是个小姑娘,小姑娘那长的……真是丑哭了。 不过,黑面儿一开口,皇太后就喜欢了,小姑娘的声音非常好听,脆生生软哝哝的,而且口齿清晰说话伶俐,除了长的不好看,其他方面特别招人喜欢:“面儿给太后奶奶请安。” 然后她仰着小脑袋,主动走近皇太后,牵着皇太后的手,问:“太后奶奶,你以后会帮面儿找个好看又白的相公吗?” 皇太后一听,顿时笑了出来:“哎哟喂,这小姑娘年纪小小的就要找相公了?” “太后奶奶给你找相公,你还要好看的呀?”皇太后逗她:“要几个呀?” 黑面儿竖起小手指,说:“要一个,娘说,女孩子的相公只能有一个。” 然后她一扭头,看到魏西溏正从外面过来,立马转身朝着她跑去:“大哥哥,你当面儿第一个相公好不好?” 皇太后笑的更厉害了:“哎哟这里哪里带过来的小东西?可真是乐死人了。” 魏西溏一边把她从自己腿上扯下来,一边牵着送到皇太后身边,她笑道:“孩儿在宫外的时候结识了她爹,眼看着这孩子快被她爹教成了男孩模样,她娘急了,孩儿便把她带入宫,让母后教上两天。”她笑:“三姐姐那样的都能被母后教的什么都会,这个小姑娘这样聪明,自然也不在话下。” 皇太后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肯定是陛下怕她一个人在宫里闷的慌,特地找了这么个小姑娘过来叫她开心。 “太后奶奶,皇宫里面谁最大呀?”黑面儿好奇,来之前,她娘跟她说了很多规矩,她一个都不记得,她要问问宫里谁最大,不能得罪官最大的人。 皇太后指着魏西溏说:“皇宫里最大的人是皇帝陛下,面儿是不是还没给皇帝陛下磕头呀?” 黑面儿顿时后退一步,伸出一只小黑爪子捂嘴,一脸惊恐道:“哎哟,我是不是犯了杀头的罪?” 魏西溏倒背双手,挑眉看着她,吓唬道:“你就是犯了杀头的罪,你打算如何谢罪?” 黑面儿的眼泪顿时哗哗往下落:“皇帝大哥哥,你饶命啊,我以后再也不要你当面儿的相公了,大不了,不要你的大宅子了,面儿的命肯定不值大宅子的钱,你就看在宅子的份上,饶了面儿吧!” 皇太后笑的直不起腰,魏西溏看了眼鼻涕眼泪往下掉的小黑妞,有点无语,“看你这般诚恳,起来吧,免你的罪。” 黑面儿一骨碌爬了起来,小心肝都碎了。 皇太后对她招招手:“面儿啊,过来,太后奶奶喜欢你,你到太后奶奶这边,皇帝陛下不会砍你脑袋的。还有啊,皇帝陛下可不是哥哥。” 黑面儿疑疑惑惑的偷看了魏西溏一眼,突然道:“面儿就说大哥哥怎么能长的这么好看呢,原来不是哥哥呀!那是皇帝姐姐吗?” 皇太后笑道:“你可不能喊姐姐,你只能喊陛下,知道吗?” 黑面儿点头:“记得了。” 小姑娘活泼又可爱,皇太后还真喜欢,还亲自牵着她出去转转,说要带她看看皇宫长的什么样。 魏西溏小心的跟在皇太后身后:“母后小心些,你自然是跑不过她的,她在宫外的时候,可是从金州城这头一口气跑到金州城那头的。” 黑面儿本来就是金州城一条街上差不多年纪里的小霸王。再加上一个不着调的爹,这长成大霸王的日子不远了。 幸亏这是接到宫里来了,要是还在外面,初念就准备哭晕在茅房吧。 皇太后这两天身体略有些不舒坦,魏西溏特地传了御医过来瞧瞧,这会御医求见。 御医成大人是来了,不过,不知是成大人信心不足还是医术不佳,身后竟然还跟着左相大人。 “臣参加陛下,万岁万万岁,参加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左相怎也在此?” “臣听说皇太后身体抱恙,半道遇到了成大人,特地过去看看。”相卿说的轻描淡写。 成大人朝着他的背影喷唾液,他是御医,半道遇到他,他过来看什么?就是来抢功的! 黑面儿在外头兴奋的跑了一圈后,又绕了回来,一抬头看到了相卿,眼睛一亮,顿时冲过去,一把抱着相卿的腿,仰着小黑脸喊:“相公!” 魏西溏:“噗——” 皇太后:“咳咳咳……这孩子……” 成大人:“啊?……” 左相大人竟然养了个这么丑的童养媳! 相卿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哪里冒出来丑的惊天动地的小怪物,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一把抓起来,朝着身侧的荷塘里一丢。 “噗通”一声,黑面儿被扔进了水里。 皇太后身后的几个太监婆子和宫女,急忙冲过去救人:“哎哟面儿小姐!” 相卿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身上不知在哪里的灰尘,说:“哦,原来那是个人。” 魏西溏气的脸都白了:“不过是肤色黑了些,哪里看不出是个人了?你这甚眼神?孩子也能往水里扔?” 皇太后还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黑面儿已经被捞了起来,喝了两口水,倒是没别的事,她急忙迎了过去:“面儿,可有伤到哪里?” 黑面儿的嘴里吐出两口水,伸手一抹嘴,道:“太后奶奶,荷塘里的水有点甜!” 皇太后哭笑不得,“这孩子有意思,一点都不怕呀。” 相卿因为魏西溏动了怒,倒是跪下了:“臣知罪。不过陈确实头一回见长成这样的东西。” “你!”魏西溏眨巴了两下眼睛,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简直荒唐!” 她看习惯了,就觉得黑面儿长的不好看,倒也不觉得有多丑,再听相卿这样说,她可就不高兴了,“世上人模样各异,面儿这样的哪里不好?”瞅了他一眼,“你倒人人都长的像你一样?” 说到模样,魏西溏突然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她想起来了。 当年她还是个娃娃的时候看到相卿时,他就是如今这副模样,而到了如今,她早已长大成人,相卿还是这副模样,莫不是他自己也服什么长生不老药? 相卿微微侧了下身体,对自己长成什么模样倒是没多少知觉,只是一脸好奇的问:“陛下眼中,臣这模样是好是坏?” 魏西溏气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嘀咕:“装模作样!” 成大人是来替皇太后治病的,自然是要跟着的过去。 左相大人是跟着成大人来,他不走,相卿自然也不会走,抬脚跟了过去。 黑面儿换了件衣裳,宫女喂她喝了碗姜汤,一眨眼的功夫又跑了出去:“太后奶奶,皇宫里还有哪里好玩呀?” “皇宫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皇太后怕她不喜欢闹着要走,就哄她:“一时半会玩不了,皇宫特别大,要一点点玩才行。” 黑面儿高兴了,“太后奶奶,面儿喜欢皇宫。” 左相大人嫌弃的视线在黑面儿身上扫了一眼,黑面儿看到他,刚要冲过去抱大腿,便被皇太后身后的小太监拉住:“面儿小姐,您要跟太后坐一块,这才有礼貌。” 初念告诉黑面儿,她到宫里是来学规矩的,一听这话,便乖乖坐了下来,就是眼睛老望那个神仙一样的人身上看,她扭头看着皇太后,问:“太后男男,我能要那个好看哥哥当面儿的相公吗?” 皇太后:“……”她哪里知道怎么对付这个小黑妞呀,不知道说什么。 魏西溏直接道:“面儿,这可不成,这位好看哥哥,家里可是有妻室的。” 黑面儿顿时一脸惋惜,还锤了下腿,“面儿应该早点来到宫里的,唉!” 众人:“……” 这么丑的小东西,她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啊? 她也不想想,配吗? 成大人替皇太后把脉,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是人年纪一大,小毛病都会出来,开了点药熬制调理就成,主要就是保持心情愉悦。 魏西溏听说没大问题才放下心。 人成大人替太后把脉看病,相卿就在旁边等着,也没旁的事,就过来瞧瞧。 黑面儿就一直朝着相卿看,隔了好一会,她又开口:“皇帝陛下,这位好看哥哥家里有妾室吗?” 魏西溏警惕的看着小黑脸,她要干嘛?难不成当不成妻,还指望给相卿当妾?“有了,有十几个妾呢,你别想了。” 黑面儿一脸惆怅:“唉,没有缘分啊。” 皇太后差点笑岔气,“哎哟这孩子呀,哎哟真是笑死人了,才多大啊,怎么尽盘算着嫁人呢?” 魏西溏只得道:“他爹教的,估计也是怕她嫁不出去才说的。”   ☆、第124章 宫里一二事 宫里多了个黑面儿,也多了不少快乐,小姑娘特讨人喜欢,时常一句话就让皇太后笑起来。 再一个,还在腾王府的时候,家里的姑娘都是皇太后教的,如今年纪大了,腾王又走了,她一个人无聊惯了,突然多了个开心果,真是高兴的不得了。 皇太后对黑面儿好的不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她,觉得她长的黑,那是想着法子要把她给弄白了。 天天洗澡,用各种大料往澡汤里扔,就想把小姑娘给捣腾的白白嫩嫩的,不过,效果甚微。 按着御医的话说,这小姑娘是先天就黑,不像人家是被日头晒的,她是不大容易捣腾白的。 皇太后一点也不气馁,继续捣腾,非要把她给倒腾成美人不可。 这么个小活宝到了宫里,魏红衣和魏静思是不可能不知道,颠颠的跑过看,都听说了,母后身边多了个可爱的小姑娘,结果过来一看,两人都傻了眼,这小黑猴哪里来的呀? 穿再好看的宫装,那到了她身上也好看不起来了呀。 皇太后一看两个公主的脸色就知道她们肯定是嫌弃了,瞪着眼道:“一个个的给我收起那什么眼神,这是面儿。面儿跟两位公主见礼,她是二公主,她是三公主。” 黑面儿原本是坐在皇太后脚底下的小墩子上的,一听皇太后的话,她立马站起来,规规矩矩朝着两位公主行礼:“面儿见过二公主,三公主。” 两人可嫌弃了,哪里找来的这么丑的小姑娘呀,母后就算要养小人,也挑个好看的呀。 两人刚入座,黑面儿就开口好奇的问了:“二公主,你有相公吗?” 魏红衣顿时一脸惊讶,“她才多大,怎么知道这话?” 皇太后笑道:“她不但知道这个,还会替自己挑相公呢。陛下、上将军,还有左相,她都相中了……” 魏静思“哈哈哈”的笑了出来,然后过来逗她:“小黑妞,三公主我有相公,又高又帅武功又厉害,你羡慕吧?” 黑面儿果然露出一脸的羡慕,顿了下她认真的问:“那三公主的相公,白吗?” 魏静思捏着腮想了想,摇头:“好像不白。”裴宸那是练武练兵的人,就算肤色不黑,也绝对称不上白。 黑面儿脸上的羡慕一下子没了,她撇了撇嘴,说:“不白要他干什么?面儿喜欢又高又帅,还要长的白的。” 皇太后顿时又笑揉肚子:“哎哟这孩子,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魏静思也笑的锤桌子,“她还要长的白的……她也不看看她自己长成啥样了,还要白……哈哈哈哈……” 魏红衣也在旁边笑,见她伶牙俐齿的,也逗他:“二公主的相公长的又好看又白。” “真的吗?”黑面儿一脸羡慕的表情又出来了,然后她问:“二公主你能让我面儿吗?面儿给你买糖葫芦吃。” “哈哈哈哈……”魏静思又拍桌子又跺脚,“一根糖葫芦换我未来二姐夫,哈哈哈哈……” 魏红衣哪里想到小姑娘会说出这话,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如何跟她讲了。” 皇太后赶紧把小活宝招过来:“面儿,到太后这来。” 黑面儿跑过去,往皇太后脚底下一坐,“太后奶奶。” “别人的相公,不能要,知道吗?好姑娘人家,不跟人家抢相公。”皇太后笑着说:“面儿要找自己的相公,不抢别人的,也不叫别人抢你的,明白不?” 黑面儿叹口气:“明白了,二公主,面儿不要你相公了,你自己留着吧。” 魏红衣:“……” 魏静思又是一连串的“哈哈哈”,“母后,孩儿喜欢这个她,留她在宫里玩儿吧。” 皇太后没好气的看她一眼:“好好的孩子,是让你玩的吗?” 魏静思嘿嘿笑:“静儿带她呀。”一骨碌站起来,问黑面儿:“我带你出去玩,你可愿意呀?” “愿意是愿意呀,”黑面儿扭头看向皇太后:“要太后奶奶同意,才行呀。” 瞧瞧小姑娘多会说话,皇太后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同意同意,让三公主带你一起玩,不过,不准捣蛋可知道?” 黑面儿乖巧的点头:“我娘说了,在宫里要听太后奶奶和皇帝陛下的话。面儿不做捣蛋的事。” 魏静思速度的和黑面儿结成了好朋友,宫里终于不无聊了。 按着以前,三公主定然是三天两头想着法子出来一趟,要不然就是让人给裴宸带话,让他想法子跟陛下求情,许她出宫玩了半天,结果裴宸在外头等了好些日子,都没等到三公主出宫。 准驸马表示很担心,三公主可是身体抱恙还是怎的?怎好好的不往外去了?不去就不去,连个话都没有,难不成是在宫里捣蛋,被皇太后或者是陛下罚了闭门思过? 可没人告诉她,裴宸这心里给急的,到底怎么了呢? 于是,裴宸去找付铮,请他下次再去见陛下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三公主的情况,看看是不是挨罚了。 反正,这天禹脸皮最厚的人就是付铮,人家是未婚男女避免见面,为避人口舌,他倒好,一天三趟往宫里跑,生怕人家不知道他跟陛下的关系亲近似得。 不过这会到底用上人家了,说话都软了三分。 付铮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自己去问问不就成了?” 裴宸语塞,好一会以后才道:“家母不让现在见公主,怕影响公主闺誉。” 付铮点头,一边朝前一边道:“如此,你就罔顾陛下圣誉?” 裴宸:“不敢……” 付铮一笑,“玩笑玩笑,小侯爷不必当真。” 裴宸:“……” 付铮还真是去宫里走了一遭,然后知道了黑面儿真被胡九送到宫里来了,他有些傻眼:“胡九倒是舍得。” “他再不舍得,他闺女就被教成土匪了,还得了?”魏西溏笑道:“她在宫里倒也适应,先是把太后哄的团团转,如今是把朕的两位姐姐也哄的好好的,和三公主玩到了一块,把后宫闹的鸡飞狗跳。” 提到三公主付铮倒是想起裴宸的找他的事,便问:“三公主这些日子倒是安分不少,也不嚷着出宫玩了?” “有面儿呢,宫外还有甚好玩的?”魏西溏笑道:“早知她跟四五岁的孩子都能玩,早该叫她遇到面儿。” 付铮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这般说三公主,叫她听到,怕是要急了,他道:“臣适才在宫外的时候遇到了裴宸,他叫臣进宫打听下三公主,说她好些日子没出去玩,问她是不是犯了错,被关在殿里禁足了。” “哦?”魏西溏挑眉,“裴宸向你打听三皇姐的事?还怕她被朕或者是母后禁足?” 付铮笑道:“那是,他二人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这般好了。”看了魏西溏一眼,又道:“难不成陛下格外开恩,叫三公主经常出宫?” 魏西溏笑道:“实在是三皇姐太过缠人,再者,有裴宸护着,朕有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不想倒是有些成效,叫他二人关系有了长进。只是,朕还是有些担心三皇姐性子贪玩,还不甚了解。” 付铮一笑道:“陛下不必担心,成婚之后,自然就会收敛。如今这才十月,臣真是盼着快些到年后。” “你这人还真是心急。”她笑,怕他乱想,便主动拉拉他的手,道:“你且放心,到时候婚事一起办了,朕也可免开那些老臣的催促。” “陛下这般说,弄的是因为朝臣逼迫才要成婚似得。”付铮拧了拧眉头,说的有些不高兴。 魏西溏瞅他一眼,有些无奈的笑道:“你非要这般说?朕是喜欢你,才要跟你成婚,可满意了?” 她说完,便歪着脑袋看他,付铮瞅了她一眼,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道:“臣满意了。臣也喜欢陛下,才这样心急,往陛下恕罪。” 两人一如往常一样在一块说话,有时说些朝里的事,有时说些两人间的悄悄话。 柯大海就守在外头,谁来求见都不让见。 他是知道的,这时辰,陛下和上将军肯定是有话说的时候,谁来了都是打扰。 相卿被柯大海拦在外头。 “左相,不是老臣不让左相大人面圣,实在是陛下和上将军有要事相商……” 柯大海的话还没说完,相卿便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你若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相就抽了你的筋制琴。” 柯大海的话连同他感受到的恐惧一起咽到了肚子里,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 “滚过去,跟陛下通传,就说本相求见陛下。”相卿眼睛看着前方,吩咐柯大海。 柯大海啥话没敢说,哈着腰,灰溜溜的过去,小心的通传:“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屋里的两人正卿卿我我呢,柯大海声音就是过来扫兴的。 付铮气的骂了句:“臣非得找个由头,割了柯大海的舌头不可!”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道:“他不过是听话行事,他一个太监,敢跟左相作对?” “左相早不来晚不来,非这个时辰来?”付铮气呼呼的站起来,还顺势把她也拉起来,伸手替她整理了下衣裳。 如今得了魏西溏的话,付铮的胆子大了些,那亲密的动作较之往常自然也多了些,动作也就愈发放肆,本来今日都可更一步的发展了,可惜叫左相给坏了事。 陛下可是难得有这兴致的,都是这左相坏事,叫人气恼。 “好了,这么多日,不过就这一日撞上了,你还气成这样,他若主动进宫求见,想必是有重要的事要禀。”她坐上龙案,对门口吩咐道:“请左相大人进来。” 付铮站在殿下,相卿进来看了他一眼,然后跪下行礼:“臣参加陛下。” “平身,”她问:“这个时辰要见朕,不知左相有何要事?” 相卿道:“陛下月前要臣协助太医署,炼制南方破瘟疫之药,今日已有了进展,太医署还在继续改善,对于已练成的药,特请陛下下旨,叫人带上药去往南方一趟,把药送出去,以看药效如何,为来年万一有瘟疫之毒做伤准备。”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意思是果然是有事,叫他还以还乱吃飞醋了。 付铮垂眸,不以为意,左相就是狡猾,陛下分明是让太医署主管,结果到了这里,变成他来邀功,不过是个懂些药理的神棍,可真是会千方百计往陛下面前凑脸熟。 好容易去了个季统,这会又来了个左相,真是怎么着心情都不大爽利。 好在心情不爽的不会是他一个人,出宫就去找裴宸:“三公主这些日子在宫里挺逍遥自在,后宫被接了个小姑娘,和三公主很是投缘,如今三公主带着那小姑娘,把后宫的气氛调节的十分喜庆,皇太后和陛下十分喜欢。在后宫有的玩了,三公主自然就不愿意出宫了,小侯爷不必担心,三公主好着呢。” 裴宸这心肝差点被气炸,在宫里有好玩的就不出来找他了,上回回宫的时候还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的跟他说,下次还要他带她出来玩呢。这像话吗?有的玩了就把他给扔了,拿他当什么了? 付铮看到裴宸不高兴,他终于高兴的回府了,有人比他更惨,他心情瞬间就好了。 新年将至,天禹全国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年前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不过一夜之间,地上就积满了厚厚的雪。 黑面儿穿着白袄子,跟在魏静思后头跑,白袄子衬的她小脸更黑了,“三公主,你不要跑,面儿追到你啦!” 皇太后在后头走,魏红衣扶着她:“母后您小心些。” 这是要去西园看戏,为了哄皇太后高兴,魏西溏请了戏班子进宫,专门演戏给皇太后看,朝里那些得了陛下恩惠的,也是被恩准入宫看戏,这家里有姑娘的都是带着姑娘去,不定到时候被个什么人家的夫人老爷看到,就能成就一顿好姻缘。 这本来宫里就是个成姻缘的好地方,主要是有资格入宫的人,那身份地位肯定不差,这家里的要是有姑娘小伙的,自然也就容易成事。 魏西溏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瞅了付铮一眼,道:“到时候记清自己的身份,别什么人往你身上凑,你都搭理,让朕知道你敢背着朕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朕绝绕不你。”   ☆、第125章 求娶 她这话说的,倒是带了点酸味,付铮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没吭声,不过眼神的意思倒是传达到了。 魏西溏顿时恼羞成怒:“这是圣旨,你遵不遵?” 付铮一笑,道:“臣遵旨。” 西园的大戏台早已搭了起来,这大戏可是连唱三天,多少人盯着看呢。 那日一早,皇太后用了膳后,便在魏西溏和几位公主的陪同下去往西园,她还以为自己来的早呢,结果到了以后才发现,这各位官员早已带着家眷坐满了一排,看到皇太后和陛下去了,唰唰跪了一地。 魏西溏扶着皇太后入座,“平身。喜庆的日子,诸位卿家随意些,看好自家孩童莫要弄丢了。” 皇太人入座,旁边便坐着魏红衣和魏静思,魏静思腿旁边的小凳上坐着一个丑巴巴的小姑娘,不过看着跟三公主的关系不错,趴在她腿上一脸的百无聊赖。 韩家一家是魏西溏特地叫过来的,她现在是知道裴宸和三皇姐的关系还算不错,不过,韩曲和魏红衣这面都买见过,只见过画像上的人,哪里知道的更多,好歹让三皇姐见一次韩曲才成。 得知上头两位坐着的公主里头有一位是二公主,韩曲便往韩夫人身边凑了凑,小声问:“娘,哪位是二公主?” 不等韩夫人说话,旁边颜阴一句颠着腿,酸溜溜的说:“披着红披风的那位公主是二公主。” 他是没被瞧上的,自然心中不服。三公主擂台赛被裴宸扔下去了,二公主招驸马竟然没被瞧上,颜阴摸着自己自认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狠狠道:“本公子这脸,长的哪里比你差了?论学识,本公主好歹也是今年的探花,差哪了?” 韩曲假装不在意,偷偷瞅了一眼那个穿了来红披风的,这样一看倒是让他有些欣喜,原本画里的人看着就十分好看了,如今看到本人,竟然比画里的还要好看。 这男子挑女子,品性德行全是听人说的,最直观的便是容貌,这容貌满意了,其他自然就不在话下。 这下一看,韩曲就觉得二公主的容貌很合自己眼。 原本是看着画,如今见到人了,韩曲便把画里的人和自己看到人的合上了,这下就人像自然就清晰,听到颜阴的话,便觉得有些不喜,如今二公主可是他的未婚妻,颜阴可不能胡乱乱说。 再一个,韩曲和颜阴不是一路人,他算是半个书呆子,也玩不到一块去,于是,瞅了颜阴一眼,道:“这问题韩某也不知,颜公子还是去问陛下和太后的好。” 颜阴“哧”了一口,气鼓鼓的走了,稀罕。 掉头就看到一个左顾右盼的美人儿,刚要搭话,结果那美女流着口水过来:“这位公子家中可缺奴婢?奴家会端茶,会倒水,还会暖床……” 话还没说完,左相家的一对孪生小童过来,一左一右拖着那美人儿,“相爷家的远房亲戚,有癔症,颜公子包涵。”然后拖走了。 颜阴全身汗毛直竖,掉头就跑。 再说裴宸原本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听说两位公主也参加,他自然是要去的,到了那以后就瞪着魏静思,也发现了她脚下趴着的小丑妞,一看到小丑妞的脸,裴宸就气歪了鼻子,丑成那样也能把她留在宫里玩了好几个月?三公主果然是眼光不同常人,喜欢丑的! 魏静思没发现,因为黑面儿觉得一直不唱戏,不好玩,求她带她玩呢。 “面儿,不听话看不好,你看,太后奶奶和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等着准备听戏,我们两个人走了怎么成?你进宫来不是学规矩的?那就得认真学,这听戏有规矩。”魏静思像模像样的教训她。 黑面儿听了以后,只好乖乖坐好:“那听三公主的,我们听戏。” 大戏开唱以后没多久,魏西溏就退了,她本来对这些咿咿呀呀的唱本没甚兴趣,完全是为了配合皇太后,哄她高兴。她一堆事要做,哪里有那闲功夫听那些东西。 她一走,付铮也是找了跟借口走了,喜欢听戏的都是老人家喜欢的,还有些就是颜阴这种过来看漂亮小姑娘的,想听戏的就那几个人。 “陛下如何走了?”付铮等着半路。 魏西溏笑道:“上将军怎也走了?” 付铮看了下四周,伸手拉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道:“臣见陛下离开,臣自然要陪同。” 两人手拉手慢慢朝前走,付铮道:“今日早朝退下后,臣听常阁老和几位老臣提到了陛下的年岁。” 魏西溏站住脚,回头看他:“他们说了什么?” 付铮看她一眼,继续拉着她往前走,道:“说陛下年后已有十六芳龄,立王夫诞下继承人才是正经。” 魏西溏撇了下嘴,道:“朕就知道,这帮老匹夫忍不住了多久。难为他们忍了这么久。” 这样一想,怕是年后再上朝,关于立夫的奏折会是一封接着一封往上呈了。 “陛下如何打算?”付铮问。 魏西溏道:“不打算,气死他们。” 付铮笑:“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只得道:“朕知道了,你不必担心,他们若是要提,朕便直言就是。” 她这样一说,付铮便有些欣喜:“臣谢过陛下。” “原本就是说好的事,有何好些的?”魏西溏笑了下看他一眼道:“你别弄的朕像个言而无信之人似得。” 原本是叫他再等上一些一阵的,不过因着付铮之前的受伤倒是让她下了决心,再拖下去又能如何?总不能拖到哪日他真出了什么事,才后悔便晚了。 虽说当时相卿的话让她有过动摇之心,只是,若是这般辜负付铮,她却真正于心不忍。再者,相卿也不是个好东西,谁知他是不是含有挑拨之心呢? 果然,三日大戏后,朝政如常,开年就给了魏西溏一个大礼,几个老臣说好似得一起上书,对陛下的婚姻大事比皇太后还重视,纷纷要求陛下替天禹子嗣着想,该选王夫了。 魏西溏瞅着那一叠奏折,虽在预料之中,不过还是被气着了,“诸位爱卿所提之事,朕自会考虑。” 反正这帮人一开口就是江山社稷,她的婚事这帮老家伙非要提了又提,非要她当场应下,付铮这会不积极了,他觉得这帮老家伙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这事上他无话可说。 左相大人开始没闹明白,等那帮老家伙嘀咕了好一会以后,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上前一步,道:“陛下如今不过刚过及笄之年,你们便急成这样,可是盼着陛下早日让位?” 这等大逆不道信口胡来的话,也只有这位不打懂人情世故的敢脱口而出,旁人是万万不敢说的。这帮老臣顿时被吓的跪了一地,纷纷大表忠心。 魏西溏撑着头,觉着相卿总算又说对了一件事,她自己愿意归自己愿意,不过被人逼迫这事实在心里不爽,不堵上他们一下就是不甘心。 付铮瞅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魏西溏就知道,这小心眼的人又记仇了。 不过,这帮老家伙也就消停两天,两天过后又开始旧事重提,魏西溏便当场应了:“既然诸位爱卿这般操心,朕若是不应,岂不是辜负了诸位爱卿的一片拳拳爱国之心?这事朕便应了吧。礼部这些日子便把朝中上下适龄的未婚男子统计出来吧。” 礼部尚书急忙跪下领旨:“臣遵旨!” 付铮气结,说好的会直言的呢? 陛下要选王夫一事,比任何时候都快的传遍了天禹,朝中大小官员家中有未婚的适龄容貌又俊秀的男子,纷纷主动上报,自动自觉的把自家儿子的画像都给呈上了,连画师都免了找,哪里需要礼部的官员挨个统计,人家都送上门了。 不过礼部的官员并未偷懒,还是详细核对,万一有了已经成婚冒充未婚的呢?这可不成,就算有了未婚妻,因为陛下选王夫而要退婚的都不长,这会坏了比声誉,难不成要陛下和平民女子争夫?所以一定要核对清楚。 付铮气的三天没找魏西溏,最后还是魏西溏出宫来找的他,就知道这人小气到家了,做做样子都不长。 付铮怒道:“那日陛下可不是这般说的!” 魏西溏只得道:“朕知道,不过,那帮老家伙这般积极,还不是因为他们家中有适婚的子孙?不让他们有参选的机会,你叫他们如何甘心?”把他的手拉过来,在手里挠了挠,笑道:“反正,到时候你把你的画像画的好看一些,朕拿出去砸在他们脸上,叫他们看看上将军这人才,是他们可以比的吗?知难而退,他们就无话可说了不是?” 明知这是哄他的话,不过付铮还是缓了脸色,“陛下若是提前说了,臣也不至于这般。” “这是朕的不是,朕给你赔不是可好?”她讨好道:“上将军大人大量,莫要跟朕一般见识,海涵海涵吧。” 付铮握着她的手,低头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陛下既然如此说,臣岂敢不从?” 魏西溏对他一笑,道:“上将军果然大量,如此,朕便放心了。” 关于陛下选夫的事一时之间闹的沸沸扬扬,不但天禹国内人重视,就连外邦都搀和了进来。 南边刚刚和天禹通商的大商国派出使者来到天禹京都金州,呈上了他们国家二皇子的画像,连带着数箱金银珠宝呈上来,希望有机会竞选王夫位置。 然后一直以水上王国着称的中海国,也派出了使者,晚于大商抵达金州,呈上了他们国君的画像十余幅,幅幅都是高大威猛颇有王八之气的帝王风范,不但如此,还有一幅海上称霸图,中海国上百艘战船愿当聘礼求婚天禹女帝。 周边七国,竟然有四个国家前来示好。 就在付铮差点拔剑打算把那四国使臣都剁吧剁吧喂鱼的时候,金州又来了一队使臣。 魏西溏已经撑头说不出话了,有气无力道:“宣。” 使臣面圣,一开口魏西溏便抬起了头,此次使臣队伍来自大豫,是替他们的帝君东方长青求娶。 魏西溏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眉宇间便逐渐严肃起来,她开口:“大豫?” “正是。”使臣道:“我王惊闻天禹女帝招夫,我等奉我王之命出使天禹,愿两国同心,结秦晋之好。” 付铮明显觉得她的表情有了变化,人也严肃起来,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她的这份变化叫他不得安心。 魏西溏忽然笑了下,她道:“贵国帝君想必已过而立之年,朕到不信贵国帝君此番年纪尚未娶后?” 使臣道:“回陛下,我王虽已过而立之年,只是我王登基之前乃大豫女帝王夫,我王对女帝情深意重,女帝驾崩之后,我王不愿另娶,如今中宫悬空多年,我王未曾娶后。” 魏西溏依旧淡笑:“如此,贵国帝君倒是痴情之人。既然如此痴情,何以今日来到朕的御前求娶?” 使臣继续应道:“陛下有所不知,我王自认与陛下有缘,陛下名姓,与先女帝相同。” 魏西溏的笑带了几分讽刺,“若是因一个名姓识人,这天下的魏姓女子皆该一样的命即可虏获君心。” 使臣不明所以,只是应道:“回陛下,只因我王以为,普天之下,想必不会有第三人敢取此名,所以才说有缘。” 魏西溏抬眸,脸上带了笑问:“其他几国聘礼繁多,不知道贵国帝君可有聘礼?” 使臣急忙道:“回陛下,聘礼自然是有的。陛下可要过目?” 魏西溏点头:“呈上来。” 大豫的聘礼尽数被人抬了上来,魏西溏又道:“打开。” 付铮的脸色已经变了,其他四国她根本没有多问,只是感谢了对方的好意,怎么到了大豫,她不但问了一堆不相干的事,还要亲自检查聘礼了?   ☆、第126章 选夫这件大事 大豫的使臣在天禹的将士严守之下,把一箱箱聘礼抬了上来。 与之前四国相比,大豫果然是个富有的强国,抬上来的聘礼在数目上是其他几国加起来的数量,大豫这般大手笔,想必这是势在必行了。 魏西溏嘴角噙着笑,看着那摆满了整个朝堂四人大箱,她忽然站了起来,然后抬脚缓缓走了下来。 红黄相间的女帝朝服随着她下行的身姿尤为醒目,她一步步走下来,视线落在那些箱子上。 这是她魏氏国库的宝物,这是她的大豫钱财,东方长青却用拿来找女人。 “打开!”魏西溏开口。 大豫使者一愣,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被求娶一方当场要求开箱验货的,“陛下的意思是……?” 魏西溏嗤笑,“怎么,听不懂朕的话?开箱!” 付铮已经上前一步,半个身体挡在她身前,“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好歹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这个眼神让付铮因大豫使者到来的不安心情顿时得到纾解,他小声提醒:“陛下,小心有诈。” “无妨。”魏西溏道:“朕信大豫帝君这等人品还是有的。” 使者无奈,只得亲自伸手,掀开箱子。 第一箱,里头摆放着两世间名琴,名为留仙,一雌一雄,乃夫妻琴。传闻夫妻合奏,琴声可留仙人入凡。 魏西溏冷笑一声,走向第二个箱子,不等使者开箱,她已亲自伸手,一把掀开。 偌大的箱中,摆放着一个稳妥的底座,座上竖立一个水晶台,台上摆放着一副石子棋,黑白两子,各置一边,双色棋子每一粒皆雕有精致花纹,世间难得。 付铮见她还走向第三个箱子,便快她一步,伸手掀开那个箱子,箱子里堆满了卷轴,她伸手拿出其中一跟,打开便是出自先人名家手笔。 魏西溏伸手把画丢了进去,口中道:“想必这是个箱子,是些画作了。” 使者急忙点头:“陛下圣明,所有东西皆是我王亲自挑选……” 魏西溏立刻箱子,缓缓走向台阶,买上高堂,她笑:“贵国帝君有心。只可惜,朕对治国略有小解,却不精通琴棋书画,恐是辜负了贵国帝君的一番美意。” 使者应道:“陛下劳谦虚己,臣惶恐。” 魏西溏入座,看着使者道:“贵国帝君心诚意足,朕已然有悟。诸位使臣辛苦,请至馆舍休息,至于议亲一事,朕自会给诸位答复。” 礼部的官员急忙出来,请这帮突然冒出来的使者去馆舍。 今日这位使者是来的最晚,其实馆舍里已经住了其他四位使者,真等着陛下给答复呢。 听说大豫使者带的聘礼最多,这会真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好奇大豫的皇帝是不是能一举拿下天禹女帝了。 待那大豫使者离开以后,魏西溏看着朝下大臣,道:“不知诸位爱卿有何感想?” 其实朝里的大臣想到了会有他国想要联姻,只是没想到女帝声名在外,竟然吸引来这么多人想要求娶。如今女帝问起来,一个个也不知道怎么说。 天禹和大豫有世仇,就算有人心仪大豫,也不敢提出来,女帝要是一生气,怕是直接定位叛国了。再者,谁不知道陛下和上将军自幼就有娃娃亲,上将军迄今身边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不就是等的陛下?要是谁敢说让让陛下另择他人,只怕上将军现在就能把这人的脑袋给拧下来了。 这下这帮一直蹦跶的老臣有些萎了,不敢冒然发话。 最后说话的还是相卿,他抬头看着魏西溏,问:“臣不知陛下如何作想,是要那大豫的帝君,还是要哪家什么皇子?” 魏西溏撑着头,道:“朕一个都不想要,不过,朕倒是想要他们的诚意。” 底下老臣一片沉默,把无赖的话说的这样理直气壮的,怕是也只有陛下一人了。 相卿应道:“这还不简单?他们不都是来求娶的?既然如此,那就是给他们带回些人便是。” 付铮看了相卿一眼,这倒是个主意,只是这话不知道该如何跟人家说了。 魏西溏看着相卿道:“哦?左相这般说,想必是有应付之法了?” 结果相卿开了个头,顿时给了其他老臣一些想法,立马有人出来应道:“既然对方求娶,便是意图联姻,既然如此,陛下何必用其他人女子来联姻?” 魏西溏脑子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姐姐,看,这就是没法的地方,叫她让两位皇姐去联姻,她哪里舍得?撑着头道:“这可如何是好?朕的两位皇姐都是许配了人家。” 有些话臣子可以说,但是为人国君便要避嫌,比如这联姻的女子哪里来找? 很快便有臣子出言,婉言道:“陛下,皇家公主可不止后宫那两位公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子民,可都是陛下的。” 魏西溏挑眉瞅了那臣子一眼,道:“言之有理,朕倒是没想到。不知爱卿可有异议?” 如今看起来,这还算是有点道理的法子,最起码,这招应付比几个小国没甚问题,而大豫那边,则要应付一下才行。 季筹那边还养着不少年轻貌美有被专门教习过的美人儿,当天晚上就有七个人被接到了宫里,一夜之间草鸡变凤凰,有了公主的封号和身份,分别入座各个宫殿,每人皆按照公主的规格分配伺候的人,真正当个公主养了起了。 只是这些人跟魏红衣和魏静思比起来,那是不能随便出入,吃穿住行皆有专人照看。 黑面儿听说宫里一下子来了很多漂亮的美人,小脸都歪了,跑去跟皇太后告状:“太后奶奶,他们说宫里来的公主都好看!” 皇太后从来不管朝堂的事,就附和黑面儿的话:“是呀,面儿也觉得好看呀?” 其实黑面儿是指望太后奶奶说不好看的,结果太后奶奶说好看了,有点委屈的撇了撇嘴,说:“太后奶奶,你觉得是她们好看,还是面儿好看?” 皇太后:“……” 这个完全没有可比性啊,她看着黑面儿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只好说:“当然是我们面儿长的好看了。” 黑面儿顿时高兴了,颠颠的跑去找魏静思:“三公主殿下,你说错了,刚刚太后奶奶说了,还是我长的比她们好看。” 魏静思瞪眼,“哄你呢,你也信。” 黑面儿努嘴,“太后奶奶的话,就是真的呀!太后奶奶是宫里最大的人,她从来不骗人的。” 魏静思懒的跟她吵,“走走,我昨天在树上发现了跟鸟窝,掏鸟蛋去!” 于是黑面儿兴高采烈的跟魏静思掏鸟蛋去了,她到底有没有那些新年的公主姐姐好看这事,她一下子就忘到了后脑勺。 不过,因为突然来到金州的使臣,原本定于节后的婚礼自然就延后了。 礼部收集的未来王夫的名单也被呈上,魏西溏跟付铮两个人在下朝以后,一起去看为夫的画像。 看那些人把自己画的天神下凡似得,付铮脸都气歪了,“这些人,真是不知廉耻,颜阴是长这样的?颜阴的脸分明十分猥琐,看看这画的,也好意思把自己画的一身正气!” 魏西溏看他一眼,然后把颜阴的画像扔到一边,“那不要。” 付铮又指着另一人的画像怒道:“周二也好意思把自己画成这样?那日在擂台赛上,臣分明看到裴宸是跟一只猪在对擂,他也有脸把自己画的这般玉树临风?” 魏西溏又伸手扔了周二的画像,“不要。” 付铮又道:“此人臣认得,本尊长的尖嘴猴腮,无半点过人之色,画像上倒是把自己绘的相貌堂堂,真是岂有此理!” 魏西溏安抚:“谁人画像不愿把自己画的更好看些?你也不必太过介意……” “臣如何不介意?”他突然嚷嚷道:“陛下真拉着臣在这里替陛下选王夫,难不成还叫臣举手赞同?” 魏西溏瞅着他怒火腾升,只得道:“不看了,不看总行了吧?朕不过是想看看我天禹的男儿可是有些容貌果然的,如此朕宫里那些个公主岂不是有盼头了?你想,朕宫里只有两位皇姐,能拉拢的臣子实在有限,如今趁着这个势头多册封几位公主下嫁,岂不是让臣子满意,也让这些姑娘有些盼头?” 付铮的脸色又缓了缓,他在魏西溏面前,从来都是息怒有脸,不玩半分虚情假意,倒是叫魏西溏在他面前得意放松,他生气或者喜悦,她皆看得清,不用猜他心思,自然就不觉得累心。 付铮在那对画像里翻,最后直接拽着一个红绳抽了出来,然后把画像往她面前一放,“陛下何不看看这副?” 魏西溏疑惑,他会好心把别人的画像拿给她看?展开一看,不由笑出声,原来是他自己的。 魏西溏指着画像道:“你还说旁人,你也不是叫人把你画的很好看?你的眼睛哪里有这么大?” 付铮立马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跟画对比:“臣本就长的这样,哪里是画的好看?臣分明是本来就长的好看!” 魏西溏大笑:“亏你说的出口,也不觉得害臊。” 两人倒是围着画像说了一会,魏西溏看了眼那堆画像,突然看到个卷轴与众不同的,在那堆光滑的卷轴里,拿衣服卷轴上则是雕了花纹的,那卷轴还是极为稍少的绿玉精雕而成。 她伸手抽了出来,好奇道:“这是谁家的?这画轴如此精致,还是名贵的玉柱雕琢而成,倒是让朕刮目相看。” 付铮冷哧道:“一个臣子用这般名贵之物,那家里还了得?” 他倒是好奇,伸手帮着她打开,道:“看看这是谁家公子。” 从中间打开,往两边放松,便见到一个白衣腾仙的身形露了出来。 等画完全展开,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那画上画的人,赫然就是左相大人。 魏西溏伸手撑头,“这人一把年纪了,来凑什么热闹?他可在适龄范围之内?这可是礼部的失责?” 付铮冷笑:“臣知这人脸皮素来厚的很,就算礼部不愿,只怕他也会出言要挟,把画丢进来,想必是件容易的事了。” 魏西溏看了眼画中人,道:“这作画之人倒是画的一手好画,竟是栩栩如生。” 付铮酸溜溜的瞅她:“陛下何意?” “朕是在说作画之人画的好,并非说画中人好,可明白?”魏西溏伸手扔到那一堆画里,道:“好了,朕今日选了朕的王夫了,就是他了。”说着把付铮的画像往台上一放,道:“上将军可满意?” 付铮伸手搂她过来,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自然满意,臣谢主隆恩。” 魏西溏垂着眼帘,道:“你别急着谢恩,朕不知日后会如何,但望你不后悔才好。” 付铮道:“若是为陛下,臣甘之若饴。” 魏西溏看他一眼,伸手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道:“朕其实有些心事,只是不便与你说,朕只盼你以后有一日能知晓,不要怪朕才好。” 付铮道:“不会,臣心中,早已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能的陛下心意,臣心满意足。” 三日后,魏西溏颁布旨意,表明自幼与上将军付铮有先帝定下的婚约,虽然天禹优秀的男儿众多,只是要遵先帝的旨意,是以不敢舍弃先帝定下的婚约,得皇太后首肯,定下了上将军付铮。 钦天监择下良辰吉日后,便会完婚。 其实在一部分臣子眼里,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只是还是有人抱着侥幸心里,万一陛下就是相中了其他人也说不准,如今事已成定局,他人都不做再想了。 再一个,他们也不丢人,不是还有他国国君求娶嘛?陛下都没应那些当皇帝的,何况是他们这帮人呢? 输给青梅竹马的上将军,倒是也情理之中,更是由此可以证明陛下并非肤浅之人,而是重情之人。 魏西溏宴请那几国使臣,直接说明了王夫的人选。 他们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皇帝又亲自出来说明理由,倒也是显示了诚意,就算拒绝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天禹多年闭塞,如今女帝执政初通关有商往,让人一下子接受联姻确实有些强求。 宴席之间,自然会有歌舞作陪,魏西溏看着那几位使臣道:“朕平日国事繁忙,但望那朕的礼官并非怠慢诸位贵客,今日朕得闲,便来些歌舞助兴,诸位使臣千万尽兴才是。” 乐声起,那进场又歌又舞的也不知哪里找来的美人,为首的领舞美人倾国倾城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不知为甚,那些伴舞的姑娘竟然也个个貌美如花,随便拉出一个都有闭月羞花之貌,莫不是这天禹尽出美人? 魏西溏扫了眼那些人,不说这五位使臣,就连礼部作陪的这些下官都看直了眼。 一曲舞毕,待那些姿色过人的舞女退下之后,这些好色的男儿还久久未曾回神。 魏西溏看着他们,道:“天禹的舞自成一派,以舞姿柔美流畅为主,和诸位使臣之国的舞自有不同,不知诸位观后有何感想?” 其中一个使臣不由自主的接话,叹道:“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魏西溏一笑,道:“不知使臣说的是人美,还是舞美?” 那使臣顿时满脸通红,回过神来:“舞美,人更美。” 魏西溏勾了勾唇角,道:“不知使臣指的是哪位美人。” 那使臣低声道:“就是刚刚那位穿米分衣的美人。” 魏西溏挑了下眉,立刻有人从殿里走了出去。使臣立刻心神领会,那美人自然是送到他榻下了。 一见这个得了好处,其他几人山高皇帝远,自然有福就会享受,纷纷表露心思,魏西溏并不答话,只是微笑:“诸位使臣都是朕的贵客,自然要让诸位尽心而归。我天禹的美人可不只这些,朕宫里的公主才是真正的貌若天仙。可惜好男儿男得,朕倒是愁如何将那些个公主挑到适合的人家,若是胡乱下嫁,又委屈了她们,若是不嫁,可惜又到了适婚之龄,这美人多了,朕也甚是忧虑呀。” 这些话一说,使臣个个都是才思敏捷之人,自然心思百回千转,各有思量。 求娶陛下似乎没有戏说,只是若是改而求娶公主,似乎也是条路子,再一个,求娶陛下那是让家里的殿下入赘之意,而求娶公主,则是公主出嫁,目的达到了,人还带走一个,自然这点更加会让国君满意。只是他们可提议,具体还要国君定夺,后路自然是要留的。 魏西溏自不会跟这些使臣多接触,看了一支舞后,言语点到为止,便从宴席离开,留下的都是臣子,少了帝威再上,再干些什么都轻松许多,臣子都是听帝君之命的,这些大臣看似亲近,实则哪个都是奉旨行事,再如何放松,那也得向着天禹说话。 公主是如何的美艳,性格又是如何的贤惠,话都是他们说出来的,更别说什么真公主假公主了,只要是从皇宫里走出去的,皇帝说那是公主,那自然就是公主,谁说不是都不成。 ------题外话------ 15x2=30,万更什么的,就这样吧,虾虾虾   ☆、第127章 婚期 关于使臣带的那些东西,之后魏西溏自然不会出面,要东西也不能她要,她想到了相卿的脸皮子最厚,于是把这事交给了相卿,不管怎么把人打发走,东西是一定要留下的。 于是相卿领旨要东西了。 付铮站在下首半天没吭声,好一会以后才道:“陛下,这个事是不是不大妥当?” 魏西溏斜眼:“如何不妥当?他们来都来了,吃喝住行,哪样不是花得朕的银子?朕要他们点诚意,有何不可?” 付铮:“陛下,这名声传出去……” “哼哼,”魏西溏冷笑,“名声?朕要了?别忘了这可是他们自愿留下的,朕大婚,他们不该留下来参加婚礼?既然是来参加婚礼的,不该带着贺礼?岂有此理,谁敢嚼朕的舌根?割他舌头!” 付铮:“……”半响后点头:“陛下英明。” 魏西溏瞅他一眼,算他识相,再啰嗦一句,她就要生气了。 天禹如今缺银子,虽说跟刚登基的时候比,陆续有银两进国库,不过根本不富足,一旦要用银子了,那就是花钱如流水,朝里养了这么多人,哪个不给俸禄他们愿意干活?里里外外都要银子,送上门的银子她不要,傻呀? 付铮认输:“臣愚昧。” 两人的婚期已定,钦天监择的吉祥日子是立春日,刚好是个吉日。 皇帝大婚,自然是要举国同庆,礼部早早就开始准备,其实这婚礼还是有些仓促,毕竟是陛下的大婚婚礼,应该更早准备才是,只是谁知道陛下突然临时起意,说要选王夫,不但人选定了,连婚礼的日子都一块定了? 礼部全员皆动,虽然时间紧凑,不过,势必要让陛下的婚礼叫天下人皆知,哪怕时间再紧凑,也要陛下的大婚风光无限。 女帝和王夫的婚礼样衣已经陆续送入宫中,以供陛下挑选,最终样衣和备选样衣,一旦确认以后就要正式赶工。 这些事是皇太后帮着选的,想也知道陛下没那闲心弄这些,她现在脑子里还是家国天下占了更多,一心想把天禹治成一个富饶强国。她给自己三年时间养国,如今才将将过了一年。不过养国之计初见成效,由此可见陛下对天禹国未来之发展早已胸有成竹。 那几名使臣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留了下来,只是各种派人回国跟国君禀明最新情况,不约而同提出娶不到女帝,改而求娶公主更为妥当,提出建议是使臣的事,至于国君是否采纳,这便是国君决定的,使臣不敢有意义。 魏西溏问相卿:“那几人,怎会愿意?” 相卿应道:“回陛下,臣与其中二人是旧识,邀请他们暂留到陛下大婚以后,没有主人家大婚天下举庆,叫客人婚礼前离开的道理。” 留下参加人家的婚礼,哪有不留下贺礼的道理?再一个,人家国君大婚,他们还带着礼物离开,实在不像话了些,无论如何,东西是一定要留下的,只是要看凭着什么明目留下罢了。 魏西溏挑眉:“旧识?” 相卿淡淡一笑,道:“臣在来天禹之前,曾游历过周边七国。自然也见过其中几人。” 魏西溏怀疑的看他一眼,那几个来的使者里头有好几个都已过不惑之年,能跟他有认识的?好在目的已经达到,魏西溏也不便追问,只道:“左相果真见多识广。” 付铮瞅她一眼,魏西溏也回瞅了一眼,两人瞅了瞅去,到底还是付铮认输,垂眸看地。 天禹女帝广开言路打开国门,更有高瞻远瞩之见,周边七国即便是心怀目,却也纷纷派出使臣,要在女帝婚礼之前赶到送上贺礼,至于贺礼的大小贵重程度,自然是看各国各自的诚意如何。 七国之中,即便送的贺礼并不是个个都跟大豫一样丰厚,大多还是过得去的,不过也有,最后到达的旱拔使者队伍衣着华贵马匹精良,礼物是四个大箱子。 箱子颇大,箱子外观也极其金贵,只是分量却不重。 礼部的人接见了傲慢的旱拔使者,开箱统计货物之后,顿时气的跳脚。 第一个大箱子里有一副黄金马鞍,第二个箱子里是一副巨大的黄金马蹄掌,第三个箱子里是一根外形精致的马鞭,第四个箱子里装着的是马匹的装饰用品,皆用金丝银线精编而成。 但是送礼只送跟马有关的东西,还是结婚的贺礼,礼部的人自然就多想了。气呼呼的去跟陛下告状,“陛下,这旱拔使者分明就是存心的,贺礼送的实在蹊跷。” 魏西溏略想了想,便道:“旱拔也算是以马为主的国度,马在他们那里极为重要,女人的地方却是十分低下,送一副黄金马鞍过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送一副马鞍过来,不管是黄金做的还是白银做的,皆寓意为胯下之骑。 不过为了羞辱她是女人。 旱拔与其说来祝贺,不如说是来羞辱更为恰当。 魏西溏看了眼那礼官,道:“来者是客,礼物收下便是,送旱拔使者入馆舍。”顿了下,又道:“送什么样的礼,住什么样的舍,若是旱拔使者问起,便说是我天禹的规矩。” 礼官领旨,带着一脸报复的快意去准备了,这群旱拔人真是可恶,竟然敢羞辱天禹的女帝。不知道陛下心眼儿?当初那倒霉御史的下场到现在人家还记得,陛下初登基就砍了一堆萝卜白菜,这帮人能不能活着离开天禹都是问题,等着看好戏了。 付铮也是听到了旱拔送的黄金马鞍一事,当时脸就气黑了一半,“旱拔这帮狗贼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羞辱陛下。二话不说,就提人做准备,这事不必跟陛下汇报,不会在天禹境内做杀人的勾当,会有损陛下的声誉,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这样才能不落把柄不挑起两国战争。 天禹女帝大婚,后宫两位选好驸马的公主也会在那日和陛下同日大婚,传闻女帝为了节约开支,所以特地选在一日成婚,而女帝更是把祭天仪式定在大婚的第二日,也是趁着大婚的喜庆,省去原本需要额外支出的祭天大典。 此事传出,众人自然有褒有贬,不过总体而言,天禹女帝得了民心却是真的,陛下节约开支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留国库实力,在国家需要的时候把银子拿出来用吗? 魏西溏哪里管这些闲言碎语,她确实就是在省钱,如今国库的银出的比进的多,自然是能省则省,不必要的开支还是要省去。 这时候谁要是让她知道有什么贪污的说法,她铁定把这人剁吧扔去喂狗,她想银子都想疯了,连人家原本求娶她的聘礼她都好意思讹,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关于上将军被选为王夫一事,总算消停下来,不过,那些被千方百计送入宫中的男子画像倒是未曾退回,陛下说了,后宫还有些公主未曾婚配,倒是可趁此良机挑个夫婿出来。 凡事的两面性实在是叫人欢喜叫人忧,陛下不按常理行事也叫人十分头疼,外头人不知道公主什么情况,这朝里的人谁不知皇家公主到底有几个? 仅有的两个也叫人抢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冒牌货。 不过好处都是被赐了魏姓,有个公主封号,不论真假,那是从宫里抬出来的,假的也是真的。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韩家,韩曲要娶回来的这个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家公主,他实在是走了狗屎运才有这样的命。 裴宸人家好歹是世代功勋家族,能娶到公主这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论家世还是什么都般配。韩曲这出生并不显赫,当然有些才学是真的,能娶到公主不是命也是命了。 付铮老往宫里头跑,皇太后就提点他:“铮儿,这大婚之前,还是少见些的好,不然遭人口舌,你说是不是?” 付铮不听话也只能听话了,乖乖的低头称是:“太后说的是。” 魏西溏嘲笑他:“这些日子朕忙的很,别有事没事往朕眼前晃。” 付铮敢怒不敢言,只能认栽。 在宫里被人奚落,到了宫外,遇到了左相大人,结果左相大人又跳出来刺,“你这副短命鬼的面相,何必要祸害陛下?你若真心为陛下好,何不让贤他人,还能和陛下白头偕老,至于你?遇到一两个脑子不大好的痴女,娶回家去还能延命。” 付铮气的头发都竖了起来,“左相说话何必这般酸味十足?本将军与陛下本是天作之合,天下人共识之,独左相言语之间颇有不满,倒把自己弄的颇有嫉心,何苦来栽?”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哦对了!” 相卿倒背双手,看他:“何事?” 付铮打量他一眼,道:“不知左相今年贵庚?陛下选夫指明要十六至二十五岁之间的适龄未婚男子,左相也好意思投画?” 相卿轻蔑的瞅他一眼,应道:“若本相说,本相比你爹还要长上二十年,你可要称呼本相为太爷爷?” 付铮冷笑:“那左相还真是个不死的妖怪,小心陛下察觉,火烧妖孽灭元神。” 两人斗了两句嘴,付铮先离开,相卿站在后头,看着付铮的背影,慢条斯理的自语道:“不叫就算了,何必诬赖本相为妖怪?岂有此理。” 然后,两人先后离开。 左相府内,一群小童正在府内的花池里种植草药,蛇女挂在树上装蛇,“哎呀,奴家多漂亮啊,奴家是一条漂亮的蛇,你们都快来看奴家啊,哎呀你们看到这么美丽的蛇为什么不尖叫呀?” 相卿从树旁走过,干巴巴道:“啊,蛇。来人,把这条蛇扔出去。” 于是四个小童过来,伸手就去拽蛇女。 蛇女“嘤嘤嘤”的哭起来:“仙尊,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要装蛇了。”她抱着树干不撒手:“仙尊,奴家知错了,你罚奴家不吃肉吧。” 相卿进来屋子,在小案前坐下,两个小童立刻上前替他斟茶。 蛇女已经被拖到大门口了,嗷嗷哭。 相卿道:“让你进来。” 蛇女哭的梨花带雨:“嘤嘤嘤,奴家知错了。” 相卿伸手端起茶,略略往后一看,端详着蛇女,道:“跳个舞瞧瞧。” 蛇女立马站起来,外衫一脱,光着两臂便舞了起来,什么人跳什么舞,蛇女跳舞就跟蛇扭一样。 相卿嫌弃道:“难看死了。” 蛇女委屈的坐下来,“仙尊,奴家都这么使劲的跳了。” “难看。”相卿喝茶,眼睛却盯着蛇女,然后他错开视线,道:“陛下要和那个姓付的成婚。” 蛇女立刻两眼放光的盯着她,问:“仙尊心中作何感想?” 相卿放下手里的茶,略略顿了顿,才说:“很是烦躁。有些想……” “想什么?”蛇女问。 “想杀了那个姓付的。”相卿眯了眯眼,忽又叹口气道:“可惜……” 蛇女媚眼如丝的看着他,问:“仙尊要奴家杀他吗?” “你?”相卿瞟了一眼,“你敢轻举妄动,本尊就剥了你的皮,撕了你的肉喂狗。” 蛇女咬着帕子,“为何不把奴家喂蛇呀?” 相卿直接道:“狗会撕扯肉,而蛇心不足,整个儿吞,不解恨。” 蛇女咬帕子哭:“仙尊饶命。” 天禹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女帝的大婚仪式初见端倪,家家户户的门上都挂了红灯笼,上书双喜,也只有帝王之尊才有普天同庆之喜,旁人哪有这样尊荣。 连着几日魏西溏面前少了付铮晃悠,倒是有些不习惯,原本到这个点该是他回来求见的时候,结果接连几日人都没来。 魏西溏一边翻着奏折一边自语道:“果然是习惯成自然,朕就是习惯如此了,他若是知道,不知该如何嘲笑朕了。” 说完,她提笔的手便顿了顿,她想到了那日看到的大豫聘礼,那对留仙琴。 留仙琴世间只有那一对,听东方长青讲,那也是他受赠得来,那时二人常有合奏,他如今把那琴送来是何用意?狼子野心吞并天禹?若是如此,他似乎应该先灭中间相隔的两国才是。 她嗤笑一声,为了一个所谓的名姓,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求娶,还真是找人厌烦。 留仙琴?留什么仙,不过是个蛊惑糊涂女子的玩物罢了,拿着一柄破琴就想来求娶,荒唐至极!   ☆、第128章 你会不会啊? 宫里被布置的十分喜庆,黑面儿在宫里一下子就受到了冷落,毕竟太后也要参与到陛下的婚礼当中,各自重要的东西她都要亲自过眼,不希望自己三个女儿的婚礼有和不妥当的地方。 魏红衣和魏静思的公主府已经布置好,府上的各种物品也都装饰好,人员各式都布置妥当,就当嫁衣了。 魏静思逍遥的日子总算到了头,黑面儿好容易找的一个好朋友,也没法玩了。 小黑妞很伤心。 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蹦跶,树上能掏的鸟窝都掏了一遍,水里能捞的小鱼都捞上来晒成了鱼干,原本就不白的小脸,皇太后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好容易有了点起色,结果又被晒黑了。 宫里能玩的地方她都玩遍了,最后百无聊赖的往走廊上一趟,眼睛看着天上的小鸟,说:“面儿想把小鸟抓下来!” 身后跟着的小宫女问:“面儿小姐,您把小鸟抓下来,小鸟不是没了自由?多可怜?” 黑面儿伸手一拍小肚皮,说:“没事儿,它不会没有自由的,我会把它放在我肚子里养着。面儿吃过很多小鸟,就是没吃过宫里的小鸟,我想尝尝味道。” 小宫女泪流满面,面儿小姐好恐怖。 黑面儿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突然一骨碌爬起来,撒腿就朝着一个方向跑,然后一把抱着一个男子的大腿,嚷嚷道:“相公!” 一群小宫女急忙跟了过去,“啊,面儿小姐,那不是您相公,那是是陛下的护卫!”跑进了,一群小宫女对无鸣施礼:“见过魏侍卫!” 无鸣一直以来都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他知道怎么样隐藏自己的信息,明明他就跟在陛下的身后,可大多时候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陛下刚刚过来散步,他跟过来了,没想到这个丑的要死的小东西竟然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无鸣拧着眉头撵黑面儿:“去去!” “相公!”黑面儿仰着小脖子,抱着无鸣的腿不撒手。 无鸣继续撵:“走走走!” “相公!”黑面儿大叫,仰着丑巴巴的小脸看着他:“相公,你家里可有娶妻?有几房小妾?” 无鸣撵不走,又不能打,一脸的诧异,无奈小东西抱着了就不撒手,一个劲的喊相公。 “面儿小姐,他可不是您相公呀,面儿小姐!”小宫女们吓的要死,面儿小姐这一天要抱多少个人喊相公啊?前些日子那是看到有眉清目秀的小太监就喊相公,好容易才被太后说的不抱太监大腿了,如今直接抱着陛下护卫的大腿了。 对于这些小宫女们来说,无鸣并不显眼,大多时候是个神秘的存在,就是冷不丁哪天就会被人发现站在某个位置,然后吓人家一跳。 “面儿,干什么呢?”魏西溏从后面晃了过来,见她抱着无鸣的腿,无鸣一脸诧异,有些气急败坏又没法子的表情。 黑面儿一看到宫里最大的人,立马撒手,条件反射的往地上一跪,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 “起来吧,”魏西溏看着她,问:“自己跑出来玩了?三公主不陪你?” 黑面儿噘嘴,“太后奶奶说,三公主要嫁人了,要当好姑娘了,面儿自己一个人玩。” 魏西溏问:“无聊吗?太后奶奶也没时间陪你玩了是不是?” 黑面儿点头:“嗯。”然后她指着无鸣问:“皇帝陛下,面儿能要这个大哥哥给面儿当相公吗?” 魏西溏扭头看向无鸣,无鸣一脸惊恐,看向魏西溏,坚定的摇头。 魏西溏叹口气:“面儿,你忘了朕之前是如何跟你说的了?你想要相公,得等你长大了才行,等你长到……三公主的年纪,朕就给你找个长的又白又好看的相公。可记住了?” 黑面儿点着小脑袋:“嗯。” 魏西溏身后捏捏她的小脸,“去玩吧,要是觉得这一阵太后奶奶也不理你,三公主也没时间跟你玩,就跟太后奶奶说你想先回爹娘那里去,等太后奶奶不忙的时候,再把你接回来。” 黑面儿顿时蹦跶了一下:“真的吗?” 魏西溏笑笑:“只要太后奶奶答应下来就行。” 于是,黑面儿兴高采烈的跑走了。 魏西溏回头看了眼无鸣,无鸣还一脸惊恐的盯着黑面儿的背影。 魏西溏问:“你那是什么眼神?” 无鸣急忙跪下:“属下知错。” 魏西溏冷哼一声,强调:“那是人,不是什么妖怪。” 无鸣只得低声道:“属下知道了。” 魏西溏摸摸鼻子,转身走了,遇到这样的人也实在无趣。 说起来,相卿给魏西溏的也是这样,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跟个没脾气的人似得。 她现在有些无聊,付铮自动自觉的不再入宫见面,势必要在大婚前给她留个好名声,魏西溏有时候想想付铮也是觉得好笑,脸皮那么厚一人,偏他还自己觉得自己的面皮薄,他那算是面皮薄吗?分明是她这样的才叫面皮薄好吧。 “起来吧,日后别欺负面儿。她是朕特地找到宫里来给母后开心的,你要是哪天叫她哭了,母后还不心疼死?”说完,魏西溏走了。 “属下遵旨。” 她一句话不打紧,无鸣的苦日子也在后续开启,陷入了被小黑妞无限折磨的模式。 天禹德盛二年,天禹女帝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周边七方来国齐道贺,为天禹女帝奉上厚礼以贺女帝新婚大喜。 礼部上下全员忙的焦头烂额,礼部尚书生怕出一点纰漏,亲自出马挨个检查询问。 大婚当日金州城内外全员戒备,各方来宾皆被妥善安置。 上将军府从未有过的热闹,付铮的双亲在大婚前一晚终于赶回来参加陛下和儿子的婚礼。 金州城外太古寺的大钟在婚礼仪式中悠悠响起,延绵百里。 千里之外的西溟城内外同样张灯结彩,远远一队战马奔腾而来,在城门口勒马悬停,季统透过城门,看着延绵至远方的大道,沉默良久,战马发出嘶鸣,他掉转马头,一甩马鞭,胯下骏马便折返而去。 太古寺的钟声似乎传到了西溟城,在他耳边久久响起。 今日之后,天下人的德盛女帝,也成了一人的妻子。 某国远方一个边陲小镇,镇上的子民忙忙碌碌,却有人在百忙之中听得有人小声谈论:“听说今日是天禹女帝大婚之日……” 一个破衣烂衫的人牵着一匹干瘦的马在那门口停住,他看向那个说话的人,想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的信息,却被那人呵斥:“叫花子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小心大爷拿马鞭抽你!” 那人弯腰低头,用身体以示歉意,在得到对方不耐烦的撵赶后,他沉默的牵着马离开,走了两步,又站住脚,扭头看向远方,原来陛下今日大婚呀,只是不知王夫可是付大哥。可付大哥那样小心眼,若不是他,不知会气成什么样,他就权当陛下的王夫是付大哥吧。 东方大豫,金碧辉煌的皇宫之内,一份飞鸽传书落入皇城,换得帝君一声长叹。 金州城内的热闹多年未有,宫里的喜事一日三件,可谓三喜临门。 两位公主自然是沾了陛下的光,以致婚礼的级别待遇只刻意隔开一点间隙以示区别,其他可谓一模一样,这便是天大的荣耀。 裴傲和付振海夫妇一并赶了回来,好歹是自己儿子和公主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赶回来参加以示重视。 付、韩、裴三府同日张灯结彩,全员披红挂绿,就等着把公主娶进家门。 天禹皇宫内,行过大婚仪式的一干人依旧神经紧绷,一天的繁复的仪式终于结束,女帝和正式荣登王夫之位的上将军被人送入正宫寝殿。 喜庆的色彩下,大红的灯烛在寝殿跳跃闪烁,被装饰一新的殿内被布置的富丽堂皇,尽显帝王威仪。 女队的新婚自然是没人敢闹的,仪式结束后,闲杂人等全被上将军撵走了,他自己扭着脖子进门,发现魏西溏正一脸不耐烦。 魏西溏今日的模样自然不同往日。 以往她要么男装示人,要么帝王朝服,哪里会有今日这般模样? 她本就有一双美目,只是她自己从未在意过。 付铮一直不甚明白,为何天下的女子都那般在意自己的容貌,而她打小就不在意。若说小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那为何长大以后还不在意?如今付铮权当自己明白了,这就是惊喜,瞧瞧眼前的美娇娘,可不就是让他瞅惯了以前的模样,突然来个大变身一样? 其实付铮眼里,魏西溏的模样一直都很好看,又或者是一直都不好看,只是他真不介意她的模样究竟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只要是这个人,他就满意。 只是今晚上这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少女,到底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魏西溏坐在床沿,颠腿,“怎来的这么慢?朕都快累死了。” 付铮瞅她一眼,“陛下,还是坐好了好看。累了?” “你说呢?”魏西溏道,头冠太重,女帝大婚的头冠不同普通的新嫁娘,既要华贵喜庆,又要彰显帝王之风,装饰一上去,份量自然也就重了。 付铮帮她把头冠解下,然后立在她伸手,伸手给她按着肩膀,道:“臣知道今日陛下受累……” 话没说完,魏西溏睨他一眼,道:“这里又无旁人,你还要自称为臣?” 付铮一时还没适应,听她说了才知失言,有些无语,只得道:“早上上朝见了陛下还称臣,晚上就要改,一时有点不适应。” 魏西溏笑道:“那便随你,朕以为你自己未曾发觉。”觉得被他按的有些书房,她动了动脖子,道:“舒服些了。” 付铮认真的按着:“明日还有祭天大典,今晚上要早些休息,睡的好些才行。” 魏西溏挑眉,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付铮问:“看什么?” “没看什么,”魏西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然后她悄悄颠腿,转移方向想面相他,结果付铮的手还按在她肩膀上,她肩膀一动,付铮就要跟着她的肩膀跑,“别动!” 魏西溏只好不动,隔了一会以后,她说:“付铮,行了,别按了。” “舒服了?”付铮问,然后他甩了甩手坐了下来。 魏西溏看他一眼,然后歪着脑袋凑到他面前,神情有些暧昧的问:“今晚上,你真打算早些睡?” 付铮一窒,然后他慢慢转头看向魏西溏,问:“陛下此话何意?” 魏西溏动作未变,只是微微挑起一眉,看着他道:“朕问的这样清楚,你可是听不明白?今日是你我二人的新婚之夜,你就打算这样抱着被子睡?” “陛下明日还有祭天大典,臣……”清了下嗓子,付铮又改口道:“为夫是替你着想。” 这一改口,让他原本信誓旦旦的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声音也有点发飘。 “是吗?”她的脸上多了几分俏皮,眨动了两下眼皮,压低声音道:“依朕所见,上将军怕是不知如何洞房吧?” 付铮:“……”额头蹦出的筋跳的十分欢快,他咬着牙:“陛下!” 魏西溏坐正身体,道:“朕不过是猜测而已,上将军如此不必介意朕之所言。” “为夫只问你,”付铮咬着牙,伸手扣着她的腰,问:“明日一早的祭天大典,你可是要参加?”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自然是要参加。” “既然要参加,那就别挑衅。”付铮呼气。 魏西溏慢悠悠的站起来,朝着外殿走去,“既然今日不必洞房,朕便去上书房批阅几份奏折,免得到时候又有御史参朕一本,说朕……” 话还没说完,付铮已经抬脚追了出去,一把把人拉住,有些气急败坏,却什么话没说,只一把扣住腰揽到怀里,偏头堵她的唇,间隙里他吐出几个字:“这可是陛下自找的……” 魏西溏挑眉,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又道:“上将军不会承认便是,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呢?” ------题外话------ 看大渣爷纯粹滴眼神,下章,送色妞妞们二字:呵呵。   ☆、第129章 灭蜡烛 这挑衅的话太过明显,付铮愈发觉得气急,“陛下可真是……” 想想说了她还是会回嘴,与其说上那么多,不如行动来的明白。 付铮一手勾着她的腰,另一手腾空抱起她的腿,直接回了内殿,一头扎到大红的金丝鸳鸯锦被之中。 芙蓉暖帐春宵短,待次日的祭天大典时,魏西溏才知付铮三番四次不让她挑衅是为何,初尝情事的毛头小子,犹如开了杀戒的魔头,根本不懂何为节制,以致她次日被叫醒时,整个人犹如死了一遭,他倒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跟吸了人精血的妖怪一样似得。 祭天大典的过程绵长过程繁复,魏西溏忍的很是辛苦,付铮倒还知道体谅她的苦楚,一直跟着一边扶着,不过,眼睛不敢朝她看,老是往天上瞟,想来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怕她给他甩脸子看。 祭天官读着祭天的文,下面齐刷刷的跪了一片,魏西溏安静的听着,有些困,还想打呵欠,不过这个肯定得忍着,身侧得人还时不时撩拨她一下,不是借着袍袖捏下她的手,就是挠下她的手心,这人着实不老实了些。 她扭头斜了他一眼,付铮正垂眸摸她手指,没发现,魏西溏只得看向前方。 祭文总算念完,魏西溏领着众人磕头,各种繁复的过程后,祭天大典最重要的部分也过去了,一直熬到大典结束。 这比前一天更累,再加上她心和身体一块累了,回了宫里,宫女替她更衣,她便朝那一躺,撑着头,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就赶紧替她捶背按摩。付铮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她闭着眼趴着。 他进来,伸手对那几个小宫女小太监道:“你们出去吧。”他走到她身侧,挽袖子伸手,笑道:“陛下,还是为夫替陛下放松放松吧。” 魏西溏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然后重新闭上眼,道:“来吧。” 付铮伸手,在她肩膀上慢慢揉着,“刚刚臣来之前,见到太后也回宫了,看太后的样子,想必是累了。” “那是自然,”她闭着眼趴在榻上,慢悠悠道:“母后年岁大了,又是站又是跪的,哪会不累?不过,”她忽的睁开眼,道:“想必母后心里也是高兴的。自打父皇走后,母后操心的就是两位皇姐的亲事,那一阵朕明显觉得她老人家全身都是力气,就算为了替两个女儿找个佳婿。如今,她该是高兴才是。” “太后高兴,那陛下呢?”付铮一边按着一边问,“陛下可是觉得高兴?” 魏西溏把头转向他这一边,道:“你说呢?” 付铮一笑,低头凑到她面前,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陛下自然也是高兴的。” 魏西溏睨他一眼,“朕可没这般说,是你自己自以为是。” 付铮干脆往榻上一坐,替她按着身体的手一下一下的揉着,替她放松:“陛下不说,臣心里也知道。”顿了下又说:“臣的双亲能赶来金州参加婚礼,臣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 “若是付将军和付夫人不回来,你便不高兴?”魏西溏笑道:“你这人,尽说实话。” 付铮应道:“也会高兴,不过,高兴里头,总会缺点遗憾。季统没有回来,想必他也是不愿回来的。” “季统是走不开,”魏西溏道:“你倒是会替人瞎想了。他如今身居要职,哪里那班人容易回来?” 付铮看了眼她的侧脸,到底没再开口。 皇家的同堂的婚礼结束以后,原本该有新媳妇敬茶这一说,到了皇帝面前就变成了魏西溏赐茶,而付振海和付夫人叩见了。 没办法,谁叫付铮娶的是天子呢? 难得付振海夫妇回来一趟,如今两家又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付振海和付夫人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皇太后特地出来接见了两人,“如今我们两家,总算是正式结亲了。以前说的事,总算成了。” 付夫人也笑道:“而不是?太后那时候还说,待几个孩子成了亲,就要出去玩几天,”付夫人叹口气:“只是太后如今出不去了。倒是成了臣妇的遗憾。” 魏西溏在旁插话道:“哦?母后还曾说过这样的话?御水山庄如今正值水满鱼肥之时,母后若是觉得宫里闷的慌,何不前往走上一遭?恰好付夫人也可以在京逗留几日。” 皇太后的眼睛一亮,“陛下这话说的倒是到了哀家的心坎了,哀家真想做,宫里这下安静了,两位公主出嫁,哀家还有谁可说话?出去走走再回来,倒也不错。”然后她看向付夫人:“不知姐姐可愿陪着哀家一同走走?” 付夫人笑道:“那自然好。臣妇求之不得呢。” 皇太后看向付振海:“将军可别有意见,哀家和付夫人这么多日没见,心里也想的慌。你要是闲的慌,就去找你以前那些同僚说说话聊聊天。我们两个妇道人家去,就不带你了。” 付振海急忙应道:“臣并无异议,太后只管和贱内玩的尽心,老臣等着就是。” 得了付振海的话,付夫人自然也就放下心了,皇太后突然又道:“对了陛下,面儿前些日子让送回去了,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接回来了?” 一直觉得心里空的慌,想想才发现原来是黑面儿那个捣蛋鬼不在宫里,难怪这么安静呢。 魏西溏笑道:“母后若是想她了,朕便让人把她接回来便是。想必她在外头又玩疯了。” 还别说,黑面儿不但在外头玩疯了,霸王级别还上升了一遭。 胡家人一直都是说面儿性子有点野,所以把她送走学规矩了,但是没说去哪。大人不说,担心架不住她自己嚷嚷呀,又没人告诉她不能说,结果,面儿自己跟人家说,她学规矩的地方有个太后奶奶,本来太后奶奶是宫里最大的人,可是太后又说,宫里最大的人是皇帝陛下,她在宫里面是最小的,所以要学规矩。 开始人家不知道,仔细一听,这不就是皇宫吗?原来胡家黑面儿去的地方是皇宫。 本来人家就觉得胡九有点背影,如今一听面儿这样说,胡九是把面儿送到宫里学规矩,私底下纷纷议论,胡九着是搭上贵人了? 之前吧,所有人都觉得,胡九家的黑面儿长大以后,肯定是嫁不出去的,长的丑就算了,还黑,还霸王,还没规矩,还没女儿家样子,反正,人家都说嫁不出去。 如今胡九好像跟宫里有了点瓜葛,还能把小丑闺女送宫里捣腾。 看看小丑妞满大街跑的时候,后面一定是跟着三四个丫鬟婆子,“小姐小姐”的喊,长的那么丑,人牙子是绝对不会拐卖她的,追什么追呀?哦,对了,她爹就是干这个行当的,特征这么明显,怪了也容易早回来。 黑面儿手里还牵着好看儿,她在宫里的时候没少被赏银子,如今有钱,看到什么是好看儿眼馋的,她都会买下来给好看儿玩,而且,还会还价。 “老板,”黑面儿捏着一个老鹰纸鸢,问:“这个几文钱?” 老板看了眼小丑妞,挥手:“去去去,去别的地方玩去。” 黑面儿拉着脸,说:“你这老家伙好生奇怪,客人询价不答应就算了,还撵人。就你这样做什么生意?快点卷铺盖回家去。” 好看儿跟姐姐学了一句:“回家去!” 然后黑面儿领着好看儿去另外一家买了个老鹰纸鸢。第一个卖纸鸢的老板悔恨莫及。 宫里来人接黑面儿了,黑面儿领着好看儿回去,听说太后奶奶要带她去一个有很多鱼的地方玩,黑面儿兴高采烈的自觉跑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宫。 初念这心肝都碎了,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念家呢?白养了四五年,好歹说也哭一哭闹一闹呀,结果人家原来就喜滋滋的走了。 胡九的心肝也碎了,他漂亮的大闺女,就这样被皇帝给抢走了,还说什么学规矩,这回来还不是满大街的跑?哪里规矩了?这分明就是上了贼船还下不来了。 初念自然是不让胡九说这话的,宫里的规矩多,多少会约束她点,她现在都无法无天的,没人管着不行,主要是还有个不靠谱的爹,把她教的一路歪,送宫里扭扭正也是好的,就算扭不正,好歹也不会一路歪到底呀。 面儿回宫了。 付夫人一看到面儿的脸,哎哟这小丫头长的……夸:“真可爱!” 皇太后笑呵呵的:“可不是,可招人喜欢了。” 开始付夫人不觉得,就觉得丑,结果,待了一会以后,付夫人发现这小姑娘确实很招人喜欢,除了模样不好看外,其他方面真的特别招人喜欢。 黑面儿搬个小凳子坐在付夫人旁边,跟她聊天:“太后奶奶长的好看,夫人你也长的好看,宫里的人长的都好看。”然后她伸手一拍自己小胸脯,说:“面儿长的也好看。” 太后跟付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头:“对对,面儿长的也好看。” 魏西溏一直觉得,黑面儿对于人模样的美丑,完全是被周围人给误导的,以致她觉得自己那就是个绝世大美人,真愁人。 婚后的付铮,那自然不是上将军的身份,而是多了王夫的桂冠,封王拜候那是必然。 付铮封号青王,只不过,付铮自己对这个桂冠还没多少自觉,大多时候,他都是以臣子自居,不过,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就想起来自己的权利了。 当年付夫人为了让他收一两个通房,还特地给了他一本书,当时他觉得羞人,偷偷藏在梁上,如今那书也用上了派场,最不要脸的时候,就是拿着那书对比真人实地演练,有两次魏西溏差点被他逼疯,那血红丝都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又给放了。 大婚后的日子除了付铮正式入宫外,跟其他并无差别。付铮在民间的声望毕竟好,以致他成为女帝王夫,并未招来什么反对之声,反而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魏红衣和魏静思也在大婚后正式入住公主府,婚后两对夫妇一起进宫面圣,瞅见两位姐姐神情便知新婚还算和谐。当然魏西溏必然是假装没看到裴宸眼睛上被打出来的一只黑眼圈的。 说起来裴宸也算倒霉,这大婚之喜,不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吗?结果,他好心好意帮三公主脱衣裳,就被她一拳打在眼眶上,当时就青了,气的他一夜干坐着没动,把魏静思吓的也一夜未睡。 两人在新婚夜你瞪我我瞪你,一直瞪到天快亮了,才双双倒头睡着。 早上为了交差,裴宸那是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染了帕子沾了红,才糊弄了裴夫人。 其实他连三公主的小手都没拉到。 太后在几个孩子成婚之后,和付夫人带着黑面儿出游去了。魏西溏特地关照了安全问题,路上的行程和护卫都是亲自挑选的。 自从与付铮成婚之后,魏西溏便开始着手整军。 她在金州七万大军中挑选出三千名将士,授予“飞骑军”封号,直接听命于她本人,又挑选了一万两千人,授予“十二禁军”称号,专门负责皇宫内外的安全,同样的,十二禁军依旧直接听命于她一人。 其实付铮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防备,只是他没提过更没问过,依旧是原来的态度。魏西溏不说,他自然不会多说。 朝中上下对女帝的整军并无过多说法,军队本就是帝王手中权势的象征,历代皇帝都不舍得放下兵权,只有把兵权集中在自己手里,皇帝才肯放心,这是必然的。 付铮手中原本有三万大军,在他封王以后,魏西溏便以开始逐步消弱他中的权势,直至完全收回。 而付铮,也确实是他自动交出去的,否则魏西溏也不可能那样顺利的把兵权全都还给她。 三个月后,付铮在朝里的地方便有些尴尬,他依旧有着上将军的名号,只是,他原本握着手里的权势,早已被一点点被收回。朝中他说的上话,提的了意见,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名副其实的上将军。 魏西溏和付铮心中都知道,只是两人都未说破。 原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夫妻,如今两人之间去萦绕在算计和防备,其实谁都不舒服,只是,她不说,他便不愿点破。如果这是她所愿,这自然便是他娶了她后该承受的。 ------题外话------ 看大渣爷纯洁滴眼神,乃们以的洞房是这样这样的,其实就是灭蜡烛黑里摸。对于洞房有所期待的美妞妞们,大渣爷送乃们三个字:呵呵   ☆、第130章 闲赋 皇太后不问政事,在御水山庄待了大半个月后,便和付夫人带着黑面儿回金州,付振海也以马场事务繁多为由,在付夫人回金州后,同她一道回了西溟。 关于付铮和魏西溏之间的事,付振海和付夫人自然不便多说,不过,付振海临行前的话还是透露了他的不满:“若是你早知今日,可还会想和她成婚?堂堂七尺男儿,本是将帅之才,如今却落的个雪藏深闺的下场,铮儿你可真是……” 说了一半,付夫人拉了他一下,“铮儿哪里会知道如今这样,你不必再说。事已成了定局,说再多也无用了。” 付铮笑笑道:“父亲,母亲不必太过担心。国泰民安百姓安居本就是国之所向,如今陛下正是朝着此番努力,孩儿即便退隐深宫,也不过是提前了几年罢了。几年以后一旦天下大同,再精壮的将士也要收起利剑安于民间。所以孩儿如今,权当自在了。” 付夫人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点点头:“铮儿觉得好,那便好。自己在金州要学会照顾自己,母亲一直对你放心。” 付振海的脸色紧绷,想抬脚上马,却又折回头,道:“国君当政,一旦婚配皆是重要外亲,结果到了你这反倒是遏制。你看看如今付家是个什么状况?为父明升暗贬,家中其他弟兄一直无大的建树,而你,看似权势滔天,实则无半分权。你这……唉!” 付振海脸上的失望不言而喻,原本指望付铮重振付家门楣,却不想只落了个青王的封号,堂堂男儿只得像个妇人一样困于深宫。 付振海到底没再说些其他的,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道:“我们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铮儿恭送父亲母亲。” 付振海夫妇一行出发离开,付铮久久站在城门前,最后黯然转身回宫。 魏西溏在宫里没见到付铮,便问:“王爷可是出宫了?” 柯大海急忙说:“回陛下,王爷一早就出宫了。说是今日付将军和付夫人要回西溟,他前去相送。” 魏西溏点点头,“朕知道了,若是王爷回了宫,前来禀报一声。” “遵旨。” 付铮回宫以后也没往别的地方去,而是回了寝殿,反正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即便不上朝,也没甚影响,他没实际的事务,不过是挂了个闲职,一如当年的腾王。 柯大海一接到寝宫太监的通传,便赶紧跟魏西溏禀报:“陛下王爷回宫了,现在正在寝殿歇着。”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然后放下笔,站起来道:“朕去看看。你们不必跟着。” 她回了寝宫。 殿里的人都齐刷刷的站在外面,一看就是被付铮撵了出来。 魏西溏问:“王爷在里面?” “回陛下,王爷说想一个人静静。” 魏西溏抬脚跨了进去,踏入寝殿,便看到付铮仰面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只手捏着眉心,一动不动。 听到脚步声,他闭着眼开口:“不是说了,别让人进来打搅?”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顺势坐了下来伸手摸着他的腿。 付铮猛的坐起一把抓住她的手:“大胆……” 然后看到魏西溏笑眯眯的坐在他身侧,付铮不由笑出声来,“陛下可是要吓唬为夫?” 魏西溏睨了他一眼,歪着脑袋道:“朕想看看,若是旁的女子这般行事,朕的王夫是何反应?” 付铮问:“那陛下可满意为夫的反应?” 魏西溏笑道:“还算满意。不过,”她挑了下眉,眼神挑衅道:“王爷这两日,似乎叫朕不是很满意。” 付铮咬牙:“陛下非得要臣伤了你?” 魏西溏立即凑到他耳边,道:“朕等着你呢。” 付铮脑子一轰,一伸手把她拦腰压倒在床上,顺势拂袖一甩,两边帷帐纷纷洒洒落下。 她笑:“王爷这是要白日宣淫?” “陛下都不介意,为夫自然更加不介意。”付铮说着,便伸手解她衣裳。 不多时,便看到帷帐内时不时被丢出一两件衣裳,从外衫到亵衣,在床前落满一地…… 待风停雨歇之后,魏西溏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睁开眼,然后慢慢翻了个身,面向付铮,声音黏黏糊糊,一听就是情事过后带了疲惫,她道:“王爷可醒了?” 付铮闭着眼回了句:“未曾。” 魏西溏笑,带了鼻腔的音,还有些哑:“那是何人在说话?” 付铮又道:“梦呓之言。” 她被他扣在怀里,贴着他的脖颈,低声道:“也不知什么时辰了,朕的奏折还未批阅完。” “这回可是担心被御史官知道,又要奏上一本了?”付铮调笑。 魏西溏娇嗔道:“那得怪谁?” 付铮慢慢睁开眼,一边去追她的唇,一边道:“又是谁故意挑衅?陛下若不故意为之,为夫岂敢这般放肆?” 她怒:“你还敢倒打一耙?” 付铮翻身覆在她身上,贴着她的额头道:“臣是不是倒打一耙,陛下岂有不知之理。陛下若是不愿起来,那臣不介意再来一回。” 本是吓唬她的话,不成想她竟然应道:“你还有本事?” 最后,魏西溏拖着身子回去处理政事,付铮照旧精神抖擞。 不过,也因此一战,倒是扫了付铮原本的阴郁。 未成婚之前,付铮经常去找她,特别是在她处理政事的时候,成婚之后,为了避嫌,付铮反倒一回都没去过。 魏西溏看着那堆奏折的时候,也是觉得烦躁,不过到底还是要静心,付铮这般看得清摸得透,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 付铮在宫里无事可做,时间却是有了,倒是多了大把的时间跟无鸣切磋,顺便跟黑面儿打成一团。 黑面儿得知付铮不但成婚了,他的新娘子还是陛下以后,每次看到付铮就都隔好远就停下。 宫里最大的人的相公,面儿要离远远的,不然被砍脑袋怎么办? 对于付铮经常在无鸣在一块,黑面儿表示很生气,他都有新娘子了,为什么还要抢面儿的相公。 黑面儿现在可不是一定要相公,人家是看到哪个都问一句,打算先预定。 无鸣得了魏西溏的提点,不敢欺负,于是只能陷入被欺负的境地。 黑面儿一看到他,就伸手抱大腿:“相公!” 无鸣:“……” 天天都这样喊,不无聊吗? 宫里现在少了魏静思这个好朋友,黑面儿每天除了陪太后奶奶吃饭饭,睡觉觉,剩下的时间就是自己玩,学规矩什么的,太后压根舍不得叫她一板一眼的学那些复杂的规矩,随便她玩好了。 不过,黑面儿在宫里耳濡目染,规矩没人教,但是有时候宫里的气氛也会让她察觉,她本来就聪明,也识时务,大多时候看到氛围不对,自己就好变的乖乖的。这也是为什么初念觉得黑面儿在宫里待了一阵后,回去一看觉得还是有效果的原因。 然后黑面儿发现了无鸣。 无鸣最大的无辜就是那小丑妞他大腿喊相公的时候,他不说话,他不说话黑面儿就觉得这就是自己的相公,付铮来就是把她相公抢走了。 于是,无鸣走到哪,黑面儿都抱他的大腿。 原本宫里的人很少有人想起无鸣,如今倒是因为黑面儿,动不动就被人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某个柱子后头,黑面儿小姐死死抱着无鸣的腿打瞌睡,口水滴了无鸣一裤腿,无鸣则是一脸悲恸无语看青天。 无鸣最幸福的时候,就是左相大人入宫,被黑面儿撞上,她会立马松开无鸣的腿,离弦箭一般冲过去,抱住左相大人的大腿,大喊:“相公!” 不过,左相大人明显没有无鸣那样的好脾气,不是把她扔到水里,就是扔到树上挂着,要不然就是打算把她扔出去摔死。 无鸣不但不能站在一旁拍手鼓掌,还得冲出去把小丑妞救回来,要不然陛下就会怪罪于他。 付铮的日子过的实在惬意,每日也就是喝喝茶练练剑,再不然就去找皇太后下两盘棋。 太后自然也是知道如今付铮的处境,只是她也不便多说,再一个,她是发现付铮的心态似乎比别人以为的要好,他似乎也不甚在意更多,坦然的接受如今的生活。 付铮顶着一个青王的名头,过的逍遥自在,能在后宫待着,绝对不会到无故到前面去,倒是把皇太后哄的团团转。 闲来无事的时候,还顺带着把黑面提溜到无鸣面前,怂恿黑面儿学两招。 小姑娘小,不过个子比一般小孩高,底盘也扎实,最主要的是经摔耐打,只要不说不给她找相公,绝对是不会哭的。 无鸣开始可嫌弃了,不过很快发现了黑面儿的皮厚实这个优点,倒是当养了只小狗一样,时不时逗弄逗弄。 小半个月下来,黑面儿已经像模像样把一把小木剑耍的虎虎生威。 魏西溏有天无意中瞅见了,顿时被吸引过来:“面儿,耍的不错,谁教的?” “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黑面儿磕完头爬起来,兴高采烈的说:“师傅教的。” 无鸣终于在某一天付铮的提示下,绝对把黑面儿从抱他大腿的行列踢开,收了当徒弟。 黑面儿年纪小,人家忽悠什么她都听,特别是付铮人模狗样的跟她说,师傅比相公对她更好后,跑去皇太后那端了杯茶,颠颠送到无鸣手里,小脑袋在地上实实在在的磕出三个包,就当了无鸣的徒弟。 无鸣对于每次小丑妞抱他大腿喊相公的行径深恶痛绝,如今小丑妞冲出来以后不是抱大腿,而是往地上一跪,磕头喊师傅,每次都把小脑门上磕三个包以示诚心。无鸣终于表示满意了。 反正付铮现在的心思就是琢磨琢磨些一些小玩意,专研专研剑术或是无鸣会的其他一些武艺,再者就是逗弄逗弄黑面儿,或者陪陪皇太后下棋解闷,反正是没人听到他抱怨过一句,对于被陛下夺了兵权这事,他似乎也没有任何怨言。 人家私底下自然不是这样说的。 陛下定下王夫人选的时候,那时羡慕的人不知有多少,如今付铮的处境倒是让曾经那些羡慕的人深感庆幸,被选为王夫的不是自己,原来一旦当了陛下的王夫,便失去了参与国事的资格。 当然,这一决定也向示人昭示了德盛女帝对于内外戚的态度,将后宫不得参政的祖训秉持到底。 自古以来,男权当道下的后宫不得参政天下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如今当政者为女帝,一时让人忘了这个祖训,而女帝的雷厉风行即可整军,终于让人再次想起了后宫不得参政的祖训。 魏西溏坐在龙案后,低头一份份的批阅,笔落在一份奏折上,顿了顿,那是一份请求让付将军官复原职的请奏,摆出了自古男儿多壮志的话,希望能让富有将才的付铮得以致用,否则便是天禹的一大损失。 魏西溏提笔驳回,一句后宫不得参政,便可挡回所有请奏。 她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一旦付铮官复原职,后宫也将不得安宁,只怕所有人都会盯着这个空缺,盼着往宫里塞上众多容貌俊秀的男子,王夫位置不敢指望,哪怕是侧夫也会封王拜候,以此扩大各自的影响力,拉帮结派聚众集权,可这是魏西溏最为忌讳的。 一旦内外勾结,到时候她就是瓮中之鳖。 只是对付铮,她心里到底还是觉得有些愧疚,好在付铮容易哄,她一旦觉得他有些闹心的时候,就会主动去哄,不叫他有想的时间。其实她也有想过,是不是该和付铮好好谈谈,若是她说了,或许付铮心里便不会有更多的想法,只是每次要说的时候,她都会觉得难以启齿,毕竟,她眼前的人不是个毫无斗志的废物。 他曾冲锋陷阵一马当先,他曾号令万军战场厮杀。而她如今的举动,莫过于折断雄鹰之翼,拔掉老虎的牙齿。 魏西溏看着又一封类似的奏折,突然伸手,直接把那份东西砸在地上。 她抿着唇,眼眶微微发红。 听到动静的柯大海探头一看,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把奏折又捧回她的面前。 ------题外话------ 看大渣爷滴双眼(⊙o⊙),小学木毕业,数学老师乃门卫大爷   ☆、第131章 听墙角 魏西溏坐着未动,半响,她伸手接了过来,笔墨落下,驳回了那份奏折的请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柯大海在外头候的小心翼翼,必须这些日子的情绪一直不大好,最清楚的人莫过于柯大海,毕竟他是随身跟着的。 魏西溏抬眸,看了眼门口的人,道:“没有朕的话,不许在王爷跟前乱嚼口舌。” 柯大海急忙跪了下来,“老奴遵旨。” 只是,后宫人多嘴杂,总归会外传,即便有些晚,不过,三日之后,到底还是传到了付铮的耳里。 听到这事的时候,还是皇太后嘀咕了一句,说是陛下前两日好事心情不爽利,还掷了东西。 付铮垂眸略想了想,当天晚上魏西溏回寝殿,便看到付铮坐在等下练字,看到她进来,抬头对她一笑,道:“陛下今日回的可是早了些?” 魏西溏走到他身侧,应道:“不早,是你练的晚了。”低头看他的字,笑道:“王爷这字,怎写成这样?” 付铮瞅她一眼,问:“不好看?” 魏西溏笑道:“犹如虫游。” 付铮伸手挽起袖子,伸手把笔塞到她手里,道:“陛下左手写个字让为夫瞧瞧好看成什么样?” 魏西溏拒绝,“朕擅只长右手写字,何必要写个丑丑的字遭人笑柄?” 付铮看她,伸手圈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道:“既然如此,那陛下随心便好。陛下无论写什么,做什么,为夫绝不多一言。陛下无论写的丑的还是好看的,在为夫眼里,那自然是最好的。为夫盼陛下心安,不必分心在为夫身上。” 魏西溏僵着没动,半响,她扔下笔,在他双臂圈成的胳膊中间转身,反手抱住他的腰,良久没有说话。 付铮伸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陛下,最该介怀的是人为夫,可如今为夫都未曾有所表示,陛下如何这样难过?为夫早已说过,为夫是个胸无大志之人,如今这般安逸,正是为夫多年所愿。若陛下每日能早些休息,不是如今这般拼命,为夫会更加满意。” 魏西溏的眼圈发红,她抱着付铮的腰不撒手,半响才道:“朕知委屈了你,只是朕心中所虑甚多,朕不知该如何对你讲……”她吸了下鼻子,才道:“付铮,朕心里对你有所亏欠,朕记在心里……” “陛下,”他含笑低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道:“陛下不必再说,臣知道陛下为难,不必说,臣都知道。” 她原就搂着他的腰收的愈发的紧,眼泪挂在眼角,却不敢让它落下,“付铮,这是朕欠你的……” 付铮拍着她的肩膀,低语:“不是,这是臣心甘情愿。” 魏西溏抬头,主动亲他的唇,“朕给你生个孩子可好?” 付铮问:“给我?” 她点头:“要不然朕还有别的王夫?” “你敢?”付铮伸手掐着她的腰,瞪眼。 魏西溏一笑,道:“不敢。第一个孩子跟你姓,可好?” 付铮笑:“你答应,那帮臣子也不会答应,这就免了,省的到时候咱们家宅后院不宁。” 魏西溏把脸靠在他的胸前,道:“反正朕欠了你的,会一直记在心里。” 付铮点头:“行,必然如何说,那就是了。臣不跟陛下扭着来。”他后退一步,看着她问:“陛下可是打算休息了?” 魏西溏扭头:“你说呢?” 付铮想了下,道:“那臣伺候陛下就寝便是。”说着,他弯腰打横把人抱了起来,朝着内殿走去,“陛下请安歇。” 自打成婚以为,两人之间尚未有过争执,完全吵不起来,付铮每句话都带着安慰,直叫她愈发愧疚,可心里却又越不过那道坎。她越纠结,付铮就越开解,魏西溏如今一看到他就会凑过去,想着法子讨好。 不过付铮空出来的位子自有人顶上,而各部新人也都逐渐筹备齐全,魏西溏如今大肆收集属于自己的臣子,而不是那些迫于压力不得不落听命于她的人,虽说这些人对她来说,暂时还是必不可少的,可安插自己的人在各部,还是她势在必行的事。 对于相卿这个不知正邪的存在,魏西溏一方面利用他来压制那些意图反驳她的,一方面对他有十分忌惮,只是,魏西溏一直没找到如何牵制相卿的地方。 按理来说,联姻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他分明对世间的女子无多少兴趣,也从未表达过要娶哪家女子,更是直接拒绝了当初不知多少说亲人家。 若论赏赐,他除了那座宅子,别的什么都没要,而宅子里的那些桌椅床凳都是他自己让那些双生小童置办的,他似乎有数不清的银子供他使用,也不在意每个月发的那点俸禄。实在不知他到底想要什么东西。 人生在世,无非几样东西叫人惦记,钱权色,偏这几样东西在相卿那里都不值一提,他根本就没有在意的东西。 这样的人,真正不好对付,因为他无懈可击。 魏西溏抬头看天,这几日一直在琢磨怎么对付相卿,要不然,直接套个罪名,把他看了脑袋算了,这样一了百了,还除了她的疑心。 只是冷静一想,这明显不是上上之策,魏西溏只能暂时搁置。 付铮不是魏西溏腹中的蛔虫,也不再参与政事,不过,付铮有脑子。 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她的忧虑,纵观如今朝中大臣,最让人担心的就是相卿。他以一等功臣封赏,地位极高,再一个,他有仙尊之名远播,万民敬仰,这两点,无论如何都动摇不了,否则陛下就是自己打脸,同时也否定了她至尊的皇权地位。 所以,魏西溏必然忧虑,更怕相卿握权。 朝堂之上的相卿,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而且,他大多时候喜欢配合魏西溏收拾别人,看谁不顺眼,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给魏西溏提溜个小辫子出来让她抓住收拾人家,有个这样的配合,干什么事都轻松,不像其他人那样,只敢附和,生怕得罪了什么人。 如今这人让她时时猜忌,偏又是个没有弱点的,付铮不说,不过,却是留了点心眼。 他现在闲时多,更多时候都是跟无鸣在一起。 无鸣如今算是魏西溏的贴身侍卫,他耳力极佳,只要不离魏西溏的宫殿太远,就能动到动静,以致在大婚的几天后,无鸣都不敢抬头陛下或者付铮一眼。 付铮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很长一顿时间后才知道。 这日练剑,付铮看了眼魏西溏批阅奏折的地方,道:“还是往那边去一点,否认如何听到陛下那边的动静?侍卫反应终究是没你快的。” 结果无鸣说了句:“属下听得到,王爷放心。” 付铮奇怪了,这么远都能听得到? 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晚上你住在哪?” 无鸣伸手一指后殿偏角方向,道:“随便找间屋,住梁上。” 付铮又问:“那陛下若是遇到危险,你如何来救?” 雾蒙蒙道:“属下自然听得到。” 付铮:“……” 这么说,每天晚上他跟陛下亲热的时候,都有个人在听墙角? 付铮顿时觉得不好了,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瞪着无鸣,我瞪! 无鸣:“……” 一会功夫,就被瞪的满脸通红。 付铮问:“你听到了?” 无鸣:“……” 付铮被气的满脸通红,“今天晚上,你给我把耳朵堵上!” 无鸣:“若是堵上了,属下就听不到动静,这样如何保护陛下?” 付铮:“……” 他握拳,长此以往,他和陛下还如何敢亲亲热热恩恩爱爱了? 关于这事,付铮耿耿于怀,到了晚上,规规矩矩的躺着,魏西溏还奇怪呢,这人今天晚上怎么这么规矩? 翻个身,抬脚在付铮身上踹了踹,“今晚上你这么安静做什么?” 付铮翻个身,道:“累了。” 魏西溏瞪他的背影一眼,然后气呼呼的哼了声,道:“你做什么了这般累?你这身体是不是该好好练练了?” 付铮被气的一骨碌坐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趴在枕头人,故意撩他:“王爷有何赐教?” “……”付铮一想到无鸣在后面地方听墙角,这兴致全无啊,他一点都不想自己跟陛下亲热的时候,有个男人在那听啊。 魏西溏还是那个表情看他:“如何?”说着,还把衣裳往肩膀下拉了拉,露出光洁雪白的香肩。 付铮抬头看天,忍了忍,然后站起来穿上外衫,对魏西溏道:“陛下稍等,臣去去就来!” 说着穿着衣裳跑了出去。 魏西溏气的坐了起来,干嘛?还跑了? 付铮跑到后殿,站在殿门口,喊:“魏无鸣!你出来!” 不多时,无鸣果然从一间殿里飞了出来,往地上一跪,不抬头。 付铮往地上一蹲,商量,“今晚上,把耳朵堵上,行啊?” 无鸣:“……” “要不然你跑远点。” 无鸣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一会以后才说:“属下把耳朵堵上,一个时辰后摘下。” 付铮抓头,有点抓狂,想想,总比一直叫他听着好,“也行!” 看着无鸣堵了耳朵,付铮才折回去,重新回寝殿,跟魏西溏道:“陛下,好了!”   ☆、第132章 寻仙者录 这日子,每日过的提心吊胆,实在让人窝火,偏偏付铮又没办法。 付铮和无鸣的关系空前的和谐,以前他还不服气无鸣的功夫,如今他不服气也不行,无鸣的功夫确实远远高于他,不但三高于他,还高于世上众多所谓的高手。 当然,和无鸣时间长了,关系自然也慢慢变好,说话的时候也能问些以前不能问的问题。毕竟熟识以后,好奇心起,问了也不突兀。 “无鸣家中可还有兄弟父母?”付铮在一次练剑后随口问道。 无鸣应答:“应当还有,不过大部分死了。” 付铮诧异:“为何这样说?难不成你父母和家中兄弟的状况,你并不了解?” 无鸣道:“属下家族乃不为人知的守护星一族,家族人员不论男女,皆以守护帝星为己任。只是,这世间的帝君哪有那般容易找寻?有人终其一生都未找到主人,而有人或许今日找到了主人,几年甚至几日之后,主子被杀,而守护人也要殉葬而死。不得另寻主子。” 付铮好奇:“那你三如何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寻得陛下?何况那时陛下还是女儿身,登基何其之难?” 无鸣看他一眼,“属下确实不知,若属下寻人,一般皆是寻王室皇子,在皇子间择主。不过,属下还未出山的时候,仙尊寻了过来,他说他识天象,女帝星就在此方天地。” 付铮依旧好奇:“仙尊真有神通?” 无鸣看他一眼,道:“仙尊是否有神通属下不知,不过,属下跟在仙尊身后,确实找到了陛下。” “你出山之前住哪?莫不是招摇山?” 无鸣摇头:“属下自幼居住招摇山往东一千两百米处,名为荆棘山。属下与仙尊所出,并非一处。” 付铮略一思索,便笑道:“如此,你也不知仙尊是何方神圣了。” 无鸣看着他,正色道:“仙尊所居招摇山乃百山之首,地位远超其他山脉,属下对仙尊心怀敬意心存感激。不敢妄加评论,不过,属下知仙尊乃长命之人,久居招摇山不出,忽有一日他破招摇山困仙之阵,强行出山,之后便游历诸国多年,直至来到天禹。” “可是天禹有何特别吸引他来?为何他游历诸国,却不久居,偏偏在天禹留了下来?” 无鸣道:“自然是仙尊看出天禹有帝星出没。现在一路来到天禹,未进天禹地境便跟属下说,帝星出没,可久居天禹。” 付铮微微眯了眼,然后他一笑道:“这般来说,仙尊确实有些神通。”顿了下,他笑道:“仙尊这般人物,可谓天上地下难得,无鸣能有仙尊这样的主子,倒是也修来的福分。” 他话刚说完,无鸣便反驳道:“王爷,无鸣并非仙尊的属下,无鸣是守护星,仙尊于无鸣有引路之恩,并无主仆之情。再者,仙尊一路行来,无鸣以武庇佑左右以示鸣谢,并无过多情意。如今陛下才是无鸣的主子,至此以后也再无第二人值得无鸣以命相搏。” 付铮笑道:“原来如此。问个叫你为难的问题,若是哪日,仙尊和陛下同时遇险,你若只能救一人,你救何人?” 无鸣看他一眼,眼神带了些逼视:“无鸣只救主,无鸣的主子自然是陛下。” 付铮又问:“若仙尊与陛下哪日敌对相向,你帮何人?” 无鸣的语气有些不耐,理所当然道:“自然是陛下。” 付铮看了他一样,却没再说旁的,只是一笑,突然问道:“你刚刚说仙尊是长命之人?此话何以?” 无鸣答道:“招摇山乃百山之首,是世人无法抵达的仙山岛屿,百山之内的人,寿命长于世外。他们不是长生,只是会比常人活的时间更为长久。” 付铮听他讲完,略一垂眸,忽道:“每日听你讲些世外的奇闻异事倒也有趣,若是真的,那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你家世代乃守护星,寻到陛下以毕生之力守护便是你圆满人生。只是,仙尊这般无忧无虑,时间俗物皆放空的倒也少有。真不知这世上何事才能叫仙尊高兴,他那等无喜怒的人,多少叫人觉得无趣了。” 无鸣随口道:“仙尊并非无欲无求之人,否则他也不会不惜背叛师门对坚持要出招摇山。” “背叛师门?”付铮略显诧异,“有这等严重?” 无鸣点头:“仙尊为了出山,不单是背叛师门,他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师傅。如今他才是招摇山的主人,杀师之事,在世间想必就是背叛师门的重罪了。不过在招摇山,并无第二尊者,仙尊顺理成章便成了招摇山之主。” 说完,无鸣低头说道:“无鸣无心之言,往王爷一听了之,切勿深究。” 付铮抬头看天,道:“放心,本王也不过图个新奇罢了,如今这深宫之中,愿我本王讲话的人,也只有几人而已。” 他伸手拔出剑,道:“再来练几下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无鸣跟着站起来。 一套剑练完,那边冲出个小黑球,“面儿给师傅磕头。” 小脑袋“砰砰砰”磕了三个包,然后自己爬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无鸣:“师傅,你今日要教面儿练剑吗?” 无鸣瞅了她一眼,“你若愿意练,那自然可以。” 于是面儿把她腰上插着的剑拔了出来,“嗨”一下就对着无鸣冲过去,“啪啪”打了好几下。 付铮坐在旁边看着,小丑妞对这个还是挺坚持的,让她过来,她天天过来,要是哪天没看到无鸣,满后宫跑,非要把人找出来不可。 付铮有事没事就跟无鸣聊天,反正本来就没别的事,他给无鸣讲些事件俗事趣事,无鸣给他讲世外仙山的诸多奇异之事。 无鸣口中的仙山之上,万物都有克星。 比如蛇有控蛇一族掌控,各类兽皆有人能克制,一物可降一物。 付铮听完时常会问下问题,只是有意无意,便会尾随至仙尊的话题,“若是照你所说,那仙尊可有克星?” 无鸣笑笑,一边擦着剑,一边随口道:“自然是有。” 付铮便道:“若是有谁找到了仙尊的把柄,仙尊是不是也要对人低头臣服?” 无鸣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仙尊那般谨慎,绝对不会叫人捉了把柄的。他不惧百毒,可制百兽,谁人能捉了他的短?” 付铮未在说话,只是心里多少因为无鸣的话略略放心,原来左相并非毫无破绽,只不过尚未被人捉到罢了。只要知道这个,总会捉到仙尊的短才是。既然陛下就是因为他心存疑虑,他帮不了别的,可专程研究左相的时间却是多的数不清。 再一个,他虽无兵权在手,不过,他可自由出入皇宫畅通无阻,在旁人不知的情况下,开始一点一点研究关于世外仙人的事。 听无鸣的话里,可知其实左相并不是什么仙人,只不过所居的招摇山并不为世人知晓,而且,他并不是什么有长生不老之术的人,而是个他的命比他们这些世俗里的人更长,可以活的更久。 这样一想,付铮到时理解了为何他七年前见到左相时他是那副模样,而七年后他还是那副模样。 曾经和左相一般年纪一般容貌的人,经过七年的时光后,早已有了老态,可他依旧是当年初入金州的世外仙人之姿。 付铮叫人做了个册子,专门用来研究类似仙尊的这些世外仙人,取名寻仙者录。 他把自己如今听到的所有东西都写了进去,白日空闲之时,他便四处打听有关仙人的事,一旦听到哪里有人说起过类似的事,他便积极的追寻过去,打听过来,列入那个小册子。 魏西溏得知以后,权当他是一时兴起,只跟人关照若是王爷出宫,便多叫些人跟着,保护王爷的安全,并未过多关心。 付铮自是自己有所思。若是他能从中探得仙尊出山的秘密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探不得,至少也要查出他来天禹的真正目的。 为何他游历那么多国度,唯有天禹留下了他?他有何目的?可是针对陛下有所企图? 左相的疑点那般多,却又偏偏捉不住一丝把柄,这本身就是一件叫人起疑的事。 按照陛下所说,当初左相要助陛下起事的条件只有一个,那便是要留在陛下身边。 如今,他确实留在了陛下身边,可接下来呢? 他没有丝毫动静,竟然尽心尽责的他的左相,协助陛下做事,坏人恶人好人,他都争着当,事不关己的事,乐的落井下石,这等奇怪的人,如何叫人不起疑? 对于付铮的进出皇宫,自然有人传话到魏西溏那里,魏西溏也知他在做什么,依旧什么不操心这些:“王爷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不必回禀。” 晚上回去,她便提起这事,付铮知道无鸣听得到,并未说实话,只道:“无鸣这些日子跟为夫说了些世外的奇闻异事,为夫十分好奇仙人如何过活,便想去了解,无鸣那边说了很多,如今还想知道些其他,所以一时兴起就去收集。等日后为夫有趣的事收集多了,就挨个念给你听,可好?” 魏西溏点点头:“那自然好,朕等着听你的故事,可不要叫朕失望才是。” 付铮一笑,道:“自然不会叫陛下失望。” 魏西溏往他怀里钻,付铮搂着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把耳朵堵上!” “什么?”魏西溏诧异:“为何要把耳朵堵上?” 付铮急忙道:“不是和陛下说话。” 魏西溏问:“那好好怎说这话?” 付铮不吭声。 后宫某个梁上躺着的一人,默默的掏了准备好的棉花,把耳朵给堵上了。   ☆、第133章 大豫女帝 133 付铮觉得,天禹乃至周边列国史上最憋屈的王夫就是他。 跟陛下同个房亲热一下还得看提心吊胆,还得操心会不会被人听了,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最关键的是,他是绝对不能叫陛下知道的,如果陛下知道了,说不定他这闺房之乐就被取消了。 这朝中上下,看到的人都说上将军这是荒废了,如此一看还是庆幸自己子孙未曾入宫,要不然,只怕也会和上将军一样,整日游手好闲不说,还捣腾些有用没用的。 不过,外界的议论并未阻止付铮对《寻仙者录》的探寻,而到后来,竟还有人主动送上民间道听途说的东西,更有人送来有些干草,说是家里谁谁老爷子误闯仙山得来的。 反正付铮是来者不觉,多少都好给点东西。 宫外有付铮的王府,平日里无事,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宫外,青王府算是魏西溏对付铮的一点物质补偿。常理来说,成婚后的王夫,就该以皇宫为家,不过付铮却有一座独立的青王府。 他现在没什么事,闲来无事又来研究草药。 因为左相对于草药十分精通,他还三番两次往左相府跑,跑的左相大人差点让装蛇的蛇女真的把付铮咬死。 这日付铮又来了。 相卿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垂眸看着眼前的棋子,一边饮茶,一边盯着棋子看,付铮往他对面一座,伸手扔了个棋子,堵了相卿的退路,道:“左相大人输了。” 相卿伸手放下茶杯,道:“王爷倒是下的一手好棋。可否陪本相走两局。” 付铮便放下手里的医术和草药,坐到他对面,伸手捡子,道:“有何不可?反正本王如今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这话,可曾对陛下说过?” 付铮一笑,不在意道:“陛下不会介意,本王与陛下的情意,非左相大人这样世外高人所能理解。” 相卿冷笑,伸手落下一子,道:“王爷倒是自以为与陛下情深,只不知陛下是如何做想。” 付铮应到,跟着落下一子,道:“陛下自然与本王同心,只是左相不常见到陛下,不得而知罢了。” “呵呵,”相卿笑了两声,“但愿如此。” 付铮抬眸看了他一眼,“左相大人想必是怨念颇深。” 相卿道:“那是自然,陛下乃百年难遇女帝星转世而来,却落入你这凡夫俗子囊中,想必世人皆不服,别说怨念,杀你之心皆有。” 付铮一笑,道:“那又如何?本王与陛下青梅竹马,一路行来又哪里容易?左相大人何必这般小心眼,再者,如今本王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并非阻挡陛下治好之策,而是全力支持陛下,本王这般表现,也不能让左相另眼相看?” 相卿看着棋盘,继续落子,道:“王爷有王爷之苦,又哪里知道旁人之苦?”他抬眸看了付铮一眼,道:“不过,本相倒是觉得王爷容易想得开,这点甚好。” 两人对弈,每落一子都会说上一句,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一直下到最后。 付铮道:“这次是左相大人输了。” 相卿看他一眼,道:“你也不必得意多久,本相不过与你初次交锋,来日方长,你终有一输。而且,你要么不输,输便会输的彻底。” 付铮只是一笑:“左相大人的话从来都是玄机重重,叫本王心生敬意,如此,那本王日后定会小心行事,步步为营,以免哪日输的太过丢人。” 相卿看他一眼,冷笑一下,直接道:“你手中那草是全结草,有微毒,用对了也可解毒。至于和何药能解毒,你自己去找了吧,免得本相扰了你寻药的乐趣。” 付铮点头:“多想相爷,本王本意就是如此,相爷倒是知道本王所想。” 付铮从左相府离开,相卿抬眸看了眼他走出左相府的背影。随即冷哼一声,“你倒知足常乐!” 蛇女从门后爬出来:“仙尊,您叫奴家帮你杀了他吧,啦啦啦,奴家觉得他一定很美味……” 相卿正眼没看她,只道:“你倒是忘的快,回回都是被腌进肉缸的时候你知道害怕。” 蛇女的头发顿时倒竖起来,赶紧道:“哎呀呀,这一大早的,奴家刚刚好像听到有什么人冒充奴家说话了,哎呀呀的,仙尊您千万不要被她蛊惑,那是个妖女。” 相卿低头看着棋局,又道:“这般直白又坦诚的棋路,竟也能让他赢,倒是个好棋者。” 蛇女扭动身子,“仙尊,仙尊您不想杀他吗?您想想,他天天都跟陛下颠鸾倒凤,天天都要让陛下生小孩,仙尊您不想杀他吗?杀了他吧,杀了他吧!杀了他就有肉吃啦……” 话还没说完,相卿挥了挥袖子,立刻来了四个小童,两人拖手两人拖脚,把蛇女拖下去腌缸里。 蛇女嘤嘤嘤哭道:“仙尊,奴家错了,奴家不该让您把那人杀掉,他不该死,他不能死,嘤嘤嘤……” 相卿直接道:“他该死,不过他该死在本尊之手。” 蛇女立刻眼睛一亮:“吃肉!” 相卿冷笑:“你不就是一缸上好的肉?” 蛇女哭晕在缸子里:“仙尊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 相卿看着棋局,慢悠悠道:“看你还能知足常乐多久。呵呵!” 付铮出了左相府,不知怎的,每次从左相府出来,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老觉得有人在背地盯着他,回头又找不着人,实在让人觉得奇怪。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有人随时知道他的行踪,他却在明处,完全不知暗处的情况一样。 付铮自然是不愿给魏西溏添额外的麻烦,不过他的好处是惜命,再出宫,身边便多添了几个护卫。 他如今每日必要和无鸣一同练剑,顺便欺负欺负黑面,黑面儿为了能跟无鸣练剑,被欺负了也不吭声。 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捣腾的跟个小子似得。 早上出去好好的,皇太后满意的看着她穿着好看的衣裳跨出殿门,中午回来就成了泥猴子,还迈开小腿往皇太后身边跑,回回都这样,皇太后都怀疑她是被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欺负了,偏黑面儿不承认,小脑袋摇的跟花鼓棒似得:“没有啊,面儿可厉害了,他们都不敢欺负面儿。” 唯一让无鸣喜欢的地方,就是黑面儿这学武的悟性还算不错,什么招数一学就会,如今让她爹胡九站在她面前,绝对一把就能掀翻。 无鸣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难得有人愿意跟他一起,他把闲来的时间都用黑面儿身上了,教她练武十分尽心,她要是偷懒,无鸣可是真下的去手揍她,跟他是没关系的人,他哪里会有不舍得? 黑面儿每回都带着一身伤回去,皇太后第一回看到被吓的胆战心惊,特地找了跟着她的宫女问,宫女和太监都说是跟着无鸣侍卫练剑了,练不好就挨打。 皇太后还跟魏西溏说了这事,结果,魏西溏直接道:“母后不必惊慌,此事朕知道,有付铮看着,不会有事。正好面儿在宫里也没其他玩伴,如今和他二人一块,朕看她还是乐意的,是以一直听之任之,若哪日她不愿练了,朕自会让无鸣停下。” 皇太后一听这样,也觉得难得面儿在宫里能高兴一回,若是她不高兴,想必早就跟她说了,哪里还会天天乐滋滋的跑去找无鸣挨打? 魏西溏眼里的付铮,还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每日忙忙碌碌,不再像之前那样在宫里自娱自乐,如今他能外走,跟人接触,偶尔还会出宫跟人家喝点酒,骑骑马,这算是一件好事,魏西溏还是挺高兴他不是一直在宫里待着,看着就让她心里难受。 不过,付铮不在宫里有时也叫她不适应,哪日犯懒不想批阅奏折,她会寝殿就碰不着人,这心情郁闷的,有种付铮跑出去跟人家鬼混,却把她给扔下的感觉。 待付铮晚些时候回来,她便有些不悦,拐弯抹角的跟付铮道:“王爷今日出宫做了什么?朕午时想跟王爷一起用膳都碰不着人。” 付铮瞅她一眼,道:“为夫出去找刘御医打听些药材,他家留膳了,早知陛下今日想找为夫,说什么也要回来用膳。” 她仰头看他,道:“每回回殿你都不在,朕便觉得你不要朕了。” 付铮叹气,伸手圈住她的腰,“为夫求了这么多年,才求来陛下,如何舍得舍弃陛下?陛下可最真实冤枉了为夫一片痴心。” 魏西溏抱着他的腰,“你知道就好,不枉朕嫁你一回。”顿了下,她抬头问:“付铮,平日你可会觉得烦躁?若是这样,朕一直在想,还是给你安排些事做吧,朕也不愿他们一直拿你说事,说的朕好像如何亏待你似得。” 付铮笑:“不必,为夫如今倒也逍遥。不知多少人羡慕为夫有这等好命。陛下未曾亏待为夫,一切不过是为夫所愿罢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把头靠在他怀里没有吱声。 如今不过是付铮的乐趣,若一个人一丁点乐趣都没有,活着也实在没甚意思。 不过,青王再如何也是个王爷,占了一个王府和封位,又是女帝王夫,怎么着也会有人不断上书,希望陛下能让付铮有所专长。 可惜如今天禹对外关系还算平稳,不但如此,女帝大婚以后还有他国前来求娶后宫公主,如今魏西溏刚同意了两国联姻之事,特地从宫里挑选了容貌最为出众的两人,送往两国联姻。 她自己大婚把人家的聘礼留下当贺礼就算了,如今嫁公主又把人家的聘礼留下,真正掉进钱眼里了。 其实这也不怪魏西溏敛财,如今天禹的税收不上来,百姓别看现在安稳,国家财政却未缓过劲,修坝和内战就消耗了大量的钱财,百姓刚刚稳定下来,如今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快的改善。 看每个月户部的数目,税收能收上一半就算不错了,她不能把百姓逼上绝路,她就只能找其他的法子敛财。 魏西溏登基的好处就是主动对外通商,主动建交。就连大豫,她都来者不拒。 天禹、大豫关系自古就不和睦,若要论原因,那便是古训。天禹属于大豫皇族的一支,从来都没有成功建交过,大豫倒是颇有容忍海量,可惜天禹不领情,完全拒之门外。 而大豫和天禹之间还隔了一个大翼,就算大豫对天禹怀有怎样的心情,想仗着国强民富征服天禹,那他们也要先收服了大翼才行,总不能跳过大翼直接打到天禹头上。 大翼可没那么傻,首先就把自己和大豫之间树立起了厚厚的屏障,什么样的保证都不抵自己的国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放心,谁知道大翼帮了大豫之后,大豫会不会掉头打大翼? 魏西溏登基之后,各方面都透露了和睦友好的信号,大豫试探的派出使者,天禹女帝果然没有像以往的天禹国君那样把使者拒之门外。 如今大豫的通关文牒已能在天禹正常使用,这便是天禹释放出的对外态度。 其实魏西溏更希望东方长青也来个改娶公主联姻,她非把公主的辈份降上一降,让东方长青叫娘。 而付铮也早已发现,陛下似乎对大豫抱着莫名的情绪。她在其他事上能做到心如止水,唯有对上大豫,从来都是情绪外泄,她不是不愿控制,而是她无法控制。 更早之前,陛下龙潜之时更是多次提过大豫女帝,付铮有想过,陛下可是把大豫女帝当成了她自己?以致她对大豫怀有敬意却也怀有敌意。 只是很多时候这种想法只是在付铮心里想过,却从未敢说起,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触及了陛下的伤处,反叫她伤心。 魏西溏其实一直想找个人诉说,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 她怕自己说出来,非但不能叫人相信,反倒让人觉得她有癔症,这并非她所愿想到的后果。 付铮从宫外回来,他问:“陛下呢?” “回王爷,陛下在私库。” 付铮去后方找她,还没进门,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 只响了几声,那琴声便停了下来,他抬脚走进,才发现魏西溏站在一个一架古琴前面,那琴,赫然就是当初大豫帝君求娶的留仙琴。 魏西溏拨的那琴,乃留仙琴的雌琴,琴声悠扬悦耳,清灵动人,一如一倾城貌美女子悠然于世。 “陛下?”付铮开口。 魏西溏慢慢收回手,她转身看向付铮,道:“回来了?” 然后她朝他走来:“今日可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要跟朕说?” 付铮一笑,道:“今日并没有什么好玩的事。陛下怎想起到私库来了?” 魏西溏笑道:“朕那么的贺礼都给了国库,只留几样东西在私库,偶尔过来瞧瞧,才对得起朕当日那般后脸皮的留下人家的东西。” 付铮牵她的手,应道:“若论厚脸皮,那也是左相大人才是,跟陛下有何关系?” 魏西溏笑出声:“你倒会推卸,谁人不知没有朕的授意,左相断不敢擅自做主的。” “对了。”魏西溏突然道:“今日左相在朝里参了你一本,说你老往他府上去,他这几日双目‘炙炙如火烤一般的疼’,说是瞧见你瞧的。” 一堂的人憋笑憋的要死,偏他义正言辞说自己如何受到了付铮的影响。 付铮:“……”隔了好一会才道:“为夫……无话可说。” 魏西溏顿时笑的前俯后仰,伸手打了他两下:“你还真去了?你本就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你老往他府上跑做什么?” 付铮道:“求医啊,谁知左相大人这般无趣,不过请教一二,还犯得上参臣一本,这人实在没甚意思。”看她:“那陛下如何应了?” “朕问可是青王爷下了甚毒药,他说不是,就是瞧见你瞧的,朕便说一朝为国,如今你又是国父之身,多交流沟通是应当的,叫他下次热情款待你。”魏西溏说完,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看着他等着邀功。 付铮看她一眼,然后伸手抱住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道:“还是陛下向着为夫,如此,为夫日后去左相府,倒是底气十足,谁叫这是得了陛下的应允?”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厚脸皮。” 付铮笑:“若臣的脸皮不厚,如何娶到陛下?” 两人还在私库打情骂俏一阵,最后付铮的视线落在留仙琴上,道:“陛下似乎对这把留仙琴情有独钟。” 魏西溏笑:“不过好奇,怎样的琴才能留住仙人止步。” “结果呢?”付铮笑问。 魏西溏应道:“不过一把浪得虚名的破琴,还不如付铮送朕的扇子得朕的心意。” 付铮回头,伸手放下箱子的盖子,盖住留仙琴,道:“既然如此,为夫还是带陛下回殿去看那扇子吧,总比留在这里看这些东西来的好。” 魏西溏点头:“那便走吧,如此甚好,朕正打算叫人寻你,你便回了。” “这叫心有灵犀。”付铮拉着她的手,牵着出门,又回头看了眼那把留仙琴,目光沉了沉,拥着他转身离开。 付铮很闲,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来琢磨陛下的心思。 留仙琴,世间仅有一套,流传百年至今,不想竟在大豫帝君手中,甚至把那琴当成聘礼送往天禹。 这般珍贵之物,那使者竟敢擅自做主留给了天禹。 这是那大豫帝君不知留仙琴尊贵,还是那使者不知轻重? 有一点很显然,若不是帝君开口,想必使者是不管做主的,那是否意味着,此琴被送来的时候,使者就没打算带回去? 付铮更加疑惑的是,陛下和那留仙琴的关系。 而付铮从不同地方听来众多传闻,留仙琴不但是大豫帝君所有,还是大豫女帝和王夫情意见证,传闻那时常有大豫女帝和王夫合奏此琴,引的百鸟齐鸣万物生机之说,听过此琴的人,都说那是世上绝无可能有的天外之音。 不是说大豫帝君对女帝情深意重,女帝驾崩之后未再娶后吗? 这样一把见证了他和大豫女帝爱情象征的宝贵之物,他怎舍得用来求娶一个陌生女子,难不成就是因为陛下当年发布的登基诏书上和大豫女帝相同的名字? 付铮的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个大胆的想法,实在因陛下对大豫与众不同,事关大豫,她比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要在意。而幼时就曾多番提到大豫女帝。 那时付铮只是觉得她有效仿之心,只是如今再看,她并非效仿大豫女帝,而是十分在意。 付铮想到了她在他面前的一次情绪失态。 她多番以大豫女帝的下场提醒她自己,可付铮乃至世人所知的大豫女帝,都是出征归来当夜旧伤复发不治而亡,唯有她咬牙切齿眼中含泪的说,她不想落得大豫女帝万箭穿心的下场。 他那时只顾安抚她,说他不是东方长青,而她也不是大豫女帝,却顾不得质疑女帝之死一说。 如今再想起来,付铮便觉得事情远非自己所想那样简单,陛下认定的女帝之死,和旁人是不同的。 大豫远在万里之外,陛下如何知晓大豫女帝之死,不说其他,却独独认准大豫女帝乃万箭穿心之死法。 付铮心中所想实在大胆,大的他不敢说出口。 陛下以大豫女帝的下场为戒,她以大豫女帝的名姓为己用,她的养国、治国之法与大豫女帝如出一辙,却又优于当年的女帝,她可是女帝转世而来? 否则,她为何处处以大豫女帝为己镜,时时提醒她自己不可走女帝的老路? 若是如此,那她对大豫异样的情绪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大豫曾经是她治下之国,大豫子民是她曾经的子民,而大豫帝君则是她曾经的王夫,所以,她为了避免王夫专权,打压剥夺他的权利,怕他重走东方长青之路,怕她重蹈第二次覆辙。 而留仙琴,则是她和大豫帝君东方长青曾经情意的见证,所以她又爱又恨,所以她留舍难定,所以她在看着留仙琴时,眼里带着恨,却也夹杂着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愫。 他不是东方长青,他却成了东方长青带给陛下阴影下的牺牲品。 又或者,陛下根本就是把他当成第二个东方长青。 付铮不在意权势,可他不愿被她当成别有用心之人,如果不能把此事弄清楚,付铮会有种死不瞑目的感觉。 所有的一切都说他的猜想,而他想要更进一步的确认他的猜想,知道答案的除了远在大豫的东方长青,还有就是他拥在怀里之人,他此生唯一的妻子、天禹的德胜女帝。 ------题外话------ 大渣爷从今天开始要勤奋,欢迎胖妞妞们监督,看大渣爷实诚的眼睛●▽●   ☆、第134章 生气 魏西溏一直以为付铮是在收集他的《寻仙者录》,哪里知道他的爱好早已发展到了三四个,除了《寻仙者录》,他还在研究草药和事关大豫女帝。 他打听消息的渠道不是一般的人,得知天禹青王在收录这些东西,自动送上门跟他讲故事送草药的人缕缕不绝。 哪怕王爷对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好歹是跟贵人搭上关系了,有时候能说句话也是好的。 付铮对人家送上门的故事是来者不拒,一般都好给几文钱当让人家买茶喝。不过,故事他记下了,他也不是人人说了都信,他还是要去核实一下,最起码知道讲故事这人是不是真的去过什么地方。 最近付铮去找季筹的次数毕竟多,季筹认识的各国商人比较多,再加上如今和大豫通商,他就专门让季筹引荐来自大豫的商人,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从这些人嘴里听到些关于大豫女帝的死因,以及当年大豫女帝和王夫的关系到底如何。 往来的商人是小道消息听到最多的人,大豫境内不敢说的话,在其他地方不定就传了出来。 季筹把付铮编成一个专写话本子的人引荐给自己认识的那些商人朋友,天南海北各地都有,什么奇闻异事他都打听,这样才不显得突兀。 这日付铮刚出宫,便看到季筹派过来的小厮侯在宫门口,“王爷,我家二少爷有请王爷,让小的转告,说今日有个知道故事的人在,让您一出宫就去找他。” 付铮眼睛一亮,值得让季筹叫人过来等他的,那自然是个知道更多的人。 于是便跟着小厮赶紧去找季筹。 他赶过去的时候,季筹正跟一个中年男子在喝茶,一边喝茶一边说话,气氛倒是融洽。 “程叔幽默风趣,能言善辩,不愧是在公里当过差,季筹自愧不如,往程叔多多提携,季筹这厢有礼了。” “哎,老夫哪里敢跟你比?你可是金州第一商,受过陛下接见的,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呀,才是叫老夫刮目相看,老夫家那逆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老夫也不会这个年纪了还到处跑。” “二少爷,付公子到。”小厮进门禀报。 季筹立刻站起来道:“程叔,付公子到了,我这就请他进来。” 季筹出门把付铮请了进来:“付公子请进。”把人带进去,季筹指着那中年男子对付铮道:“付公子,这位就是程叔,程叔他老人家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为人仗义豪爽,已多次与我合作,是个难得一见的真正商人。程叔,这就我跟您说的付公子,是位对天下奇闻异事感兴趣的撰书人,今日特地来拜见程叔。” 付铮对他抱拳:“程叔,有礼了。” 程叔看着他,虽是晚辈,却不行晚辈的礼数,只是抱了下拳,此人一看就不是不知礼数的人,这样一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人的身份不是向他人行礼的人。 程叔人在屋檐下,又不是天禹人,本就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的商人,不敢拿乔,倒是直接抱拳回礼:“不敢不敢。程某不过是个生意人,不敢受礼。” 季筹主动让下主坐,自动坐在客座上,付铮上坐后,他便问程叔:“程叔可是大豫人士?” “正是。” 付铮点头笑道:“你便找对了人。不瞒程叔,在下对大豫女帝十分好奇,都在传闻女帝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聪慧睿智才智过人,当政期间国富民强颇有政治手段,在下好奇的是,如此奇女子,何以败于旧伤?据在下翻阅大豫史记,女帝陛下虽然多次御驾亲征,不过,并未传出受伤一说,怎就突然亡于旧伤?程叔见谅,在下对此事耿耿于怀多日,虽有多人对在下多方说法,可在下直觉蹊跷。自古帝王之伤,别说致命,哪怕是割破了手指也要惊动朝堂,大豫女帝这般人物,身有旧伤竟然无人知晓,史书更是未曾记过一笔,实在叫在下费解。” 季筹看了一程叔,觉察到他脸上为难之色,便道:“程叔不必介意,这位付公子实在是个书痴,他若是有了疑问不解,只怕日后会茶饭不思。他并无他意,只不过为了证实心中所想,颇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劲头。” 付铮看着程叔,脸上带在期待看着他:“程叔若是有其他解释,不妨直言,实在是在下听的缘由多了些,弄不清真假。”然后他又一笑,道:“在下也知大家都是道听途说,不过,听闻程叔当年在宫里给贵人当过差,只不知程叔知道的和他人的有何不同。” “此话不是程叔不讲,实在是……”说着,程叔看了一大开的房门,道:“有所不便。” 季筹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道:“你们都退到十步以为,没有本公子的话,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完,他伸手把门关上。 程叔看了眼季筹,顿了下,才道:“其实我听过来的消息,陛下不是死于旧伤复发,陛下也没有什么旧伤,其实她……她是死于宫廷政变。” 付铮立刻道:“死于乱箭之下?” 程叔一脸诧异的抬头看着付铮:“付公子……怎知道?” 付铮笑了下:“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传闻,不过,在下未曾相信。毕竟天下人皆知大豫女帝与王夫琴瑟和谐恩爱无双。” 程叔叹了口气:“琴瑟和谐恩爱无双是事实,当年陛下和王爷确实是一对人人称道的璧人。可惜啊……” “可惜?” 程叔看了付铮一眼,道:“陛下幼年之时,和当时的老太傅说话时,突然看到荷花池对岸站了一位俊秀儒雅的青衣男子,她那时年幼,并不知男女情事,不过,她十分喜欢那青衣男子,后来才知,那是老太傅的长孙东方长青,特地入宫教授陛下。” 付铮垂眸,看着地面未曾言语,只听程叔继续道:“陛下很喜欢他,那时候宫人经常听到她跟在东方长青身后,‘长青、长青’的叫个不停。东方长青对陛下十分严厉,稍有分心便会严惩,陛下经常被他打手心,不过,陛下只会撒娇,从来未曾因此责罚过他。陛下是个重情重义心善之人,待周围的人都很好。宫里的人都喜欢年幼的陛下。再后来她长大了,朝臣也一致要求她择选王夫,她便选东方长青……” 付铮伸手端过茶杯,送到嘴边想要喝上一口,却手一抖,洒了自己一身。 季筹立刻站起来:“公子!” 程叔也停下来,“烫到了?” 付铮抬手制止季筹:“无妨,程叔请继续,正听在精彩处。” 程叔点点头,继续道:“陛下和东方长青有师徒之名,朝臣自然反对,包括东方长青的祖父都反对,可陛下执意如此,那时陛下已有帝王之风,手段颇为先帝之势,强硬的驳回朝臣的谏言,许了东方长青。二人大婚之后那几年时间,是最为人称道的时候,陛下为了王夫安危,特点拨了三千专属禁卫军供他驱使,就是这三千禁卫军,最后成了东方长青发动宫变的最大助力。” 季筹忍不住问了句:“不知程叔当时在宫里侍奉何人?” 程叔抬头笑了一下:“我?两位不要误会,我并非阉人,我当时是东方长青的随侍。按理宫里不该有我这样的人在,可东方长青说,他不习惯使唤阉人,更不愿女子近身,他怕陛下吃醋祸害了旁人。陛下为了他,便许了我这样的男子随侍主子左右,这也足见陛下对王夫情意之深,为了他不惜违背祖训让他舒心。” “后来呢?”季筹问。 “后来?”程叔笑了下,“他们过了四五年快活的时光,那时候大豫正值鼎盛时期,除了周边一个小国多番骚扰叫人心烦,其他一切都很好。对于那骚扰的小国边关将士苦不堪言,打他们就跑,不打他们又回来,后来还用阴招毒杀了边关的主将,又散布很多谣言,总之那一阵陛下有些闹心,百姓也有些怨言,在多番思量之下,陛下决定亲征,直接拿下那个小国,重振君威。于是陛下出征了。” 说到这里,程叔苦笑了下:“其实,要不是一个机缘巧合,只怕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说这些了。陛下出征归来路上,我家中老母病危,我跟东方长青告假,这种事自然是要准假的,不过他当时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到今日。” “他说了什么?”付铮问。 “他说:竟是这样,天意如此。那就回吧,不过,回去以后便不必回来了。”程叔说:“他让人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还把我的卖身契还给我了,让我以后不要再回去。那时我只想到家中老母,虽然很伤心也很震惊,不过顾不上别的,拿了那些银子,就赶紧回家去了。我回去不久,办了老母丧事的第二天,一切就变了!我原来的主子成了皇帝,而陛下竟然死了。” 程叔叹了口气,“那时对外都说陛下是旧伤复发,可我在公里当差的时候,认识不少太监宫女,这些人大多在那天晚上被杀,后来有一天我在街上卖东西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我拉到巷子里,他揭下假胡子,我才发现他是我在宫里认识的一个小太监。他跟我说,宫里掏出来的人,据他所知,只有他一个,他跟我说,那天晚上他就躲在宫里,陛下不是死于旧伤复发,而是死于万箭穿心,他是亲眼看到的……” 付铮伸手按住心口,他拼命的呼吸,不让自己因为胸口涌上来的气把自己堵的窒息而死。 季筹觉察到付铮的异样,清了清嗓子,打断程叔:“程叔,那东方长青和大豫女帝之间,可有什么仇怨?” 程叔苦笑了一下:“东方家族世代为官,且都是任太傅一职,哪里来的仇怨?何况他对陛下的情意人人都看得清,若不然,陛下自己如何不知道?” 付铮那边已经逐渐平息,他低着头,突然发问:“既然程叔是东方长青的随侍,为何言谈之间却是向着陛下一方?” 程叔回答:“我当年在宫里的时候,不懂公里规矩,冲撞了一位前朝太妃,差点丧命在那太妃手里,是当年还年幼的陛下出言救下了我,救命之恩不敢相忘。东方长青虽然是我以前的主子,只是,我不敢相信他竟对陛下痛下杀手,他与陛下分明是那样恩爱,他如何对她下得了手?我自此远走大豫京都改名换姓不敢露面,只想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 付铮点点头:“明白了,多谢程叔,倒是解了在下多日之惑。” 程叔呵呵一笑,刚刚讲诉时脸上凝重的表情也收了收,“哪里哪里,都是快十年的事了,偶尔说起来,还是挺伤心。”然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们听听就好。有时候,有些真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可这事吧,到死都之内烂在肚子里,我这事到了天禹才干说,若是在大豫,打死我都不敢吐露半个字,我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出口。以前听人家讲这样那样的,心里知道,可也只能装不知道……” 付铮对程叔道谢,又对季筹道:“今日在下还有事,要先回去,改日一定请两位喝酒。实在是惭愧,再谢程叔的精彩故事。告辞告辞!” 季筹送走付铮,对程叔笑着说:“付公子对这些事情十分痴迷,今日真是多谢程叔愿意相陪,中午季筹做东,还望程叔赏个脸。” “哪里哪里,不过小事一桩,不足挂齿。”程叔客套。 从季府离开,付铮在外面转了一圈,才重新回宫。 魏西溏依旧在处理政事。 大多时候,他们二人的生活并无过多交集,唯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像天下最普通的夫妻一般,相依相偎。 柯大海和付铮在外面说话的声音魏西溏听到了,她立刻开口:“付铮?” “陛下,正是王爷。”柯大海禀报。 魏西溏道:“请王爷进来。” 付铮跨进殿门,看到她便露出脸上的笑意,“刚从宫外回来,突然想来见陛下,便过来瞧上一眼,希望未曾打扰到陛下。”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来都来了,还谈什么打扰?” 她从案桌后面绕过了,道:“正好朕也觉得乏了,平日乏了找不到人陪,今日你送上门了。” 付铮笑:“陛下说的臣好像是送上门的肥肉似得。” 魏西溏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歪着脖子道:“本来就是,你若不是送上门的,为何出现在朕面前?”说着,她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王爷的味道还是那般好。” 付铮笑:“陛下可真是……” “如何?”她一脸无赖的问。 付铮摇头:“没什么,臣没打算说任何话。” 魏西溏笑,拉着他的手,道:“陪朕往后花园走走,这些日子你到处跑,就是不理朕,朕还以为你在外头养了什么外室呢。” “有陛下这样的美人,臣哪里还敢惦记什么外室?”付铮笑道,跟着慢慢走在露天的回廊里。 她快了他一步,走在前头,付铮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今日臣在宫外,听到了一个来自大豫的商人说的一个故事。” “哦?”她回头,问:“什么故事?” 付铮一笑,说:“听了他的故事,臣才知陛下之前说的竟是真的。” 魏西溏一愣,好奇道:“朕说过什么事?” 付铮道:“那人说大豫女帝并非死于旧伤,而是死于……宫变。” 他还记得她当初情绪有多激动,不敢过于刺激,只选了委婉的说法。 魏西溏怔了一下,然后她笑了下,笑容并非出自真心,只道:“哦,宫变?他说了何种死法?” 付铮张了张嘴,半响才说:“被箭射中而亡。” 魏西溏突然笑了出声,她看向付铮,道:“差不多吧,被乱箭射死,万箭穿心。”她点点头,“说的也对。不过,这等宫廷密腥,这人如何知道?” 付铮盯着她的眼睛,说:“这人曾在大豫皇宫当过差,是大豫皇宫唯一除了王夫以外的男子……” 他话未说完,魏西溏已经脱口而出:“陈勋!” 她说完,付铮便道:“那人原称叫什么臣不知,如今姓为禾呈程,名少功。陛下身居天禹,对大豫倒是十分熟悉。” 魏西溏一愣,突然提高声音,道:“放肆!朕的事,何须要你尽数皆知!” 付铮微怔,立刻应道:“臣知罪,臣逾越了。”他后退一步,对魏西溏一拜,道:“臣一时妄言,自罚闭门思过,望陛下不动真怒,龙体为重。臣告退!” 说着,他不等魏西溏开口,便转身就走。 魏西溏扭头,眼眶湿润,见他真的转身离开,便一步追了过去,一把拉了他的手:“付铮!” 付铮面无表情站着未动,她拉着他的手,声音软了几分,带了些哭腔:“付铮,朕一时失言……” “臣不敢,是臣逾越。”他应道,声音没有半分波澜。 她挡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眼中含了泪,道:“刚刚朕口不择言,并非有心,你不要跟朕一般计较可好?” 他只应道:“臣遵旨。” 眼泪从她眼里滑了出来,她拉着他的手不放,哭道:“付铮,你在跟朕生气……朕知错了……” 付铮红着眼眶,重重咽下喉间一口气,半响才道:“陛下为君,臣为臣,臣刚刚一时逾越,望陛下恕罪,臣日后必定严尊君臣之道,不让陛下为难。臣告退,不敢打扰陛下歇息时间……” “你别这样跟朕说话!”她哭道:“朕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柯大海早已带人退避三舍,不敢周围跪倒一地,不敢抬头。 女帝和王夫吵架,这还是头一遭,陛下还哭成那样,这更是头一遭,谁敢开口? “陛下可还有有话对臣讲?”他问。 “朕刚刚真是一时口不遮言,朕并非责怪之意……”她睁着一双满是泪水的美目,看着他道:“你不要跟朕置气可好?朕见不得你这样……付铮……” 付铮开口:“臣知陛下有难言之语,陛下不必如此,臣知臣身份,不敢妄加揣测,或许陛下哪日寻得可值得信任之人,才敢吐出真言。臣愿与陛下携手白头,却无缘入的陛下所信之人行列,臣亦无话可说。臣告退!” 然后他轻轻拨开她的手,以一个后退之姿退离。 魏西溏站在原地,哭的眼睛红肿,她往前走了一步,哭着喊道:“付铮!付铮!” 付铮失望而退。 正如他对魏西溏的自罚一样,闭门三日。 他不在意身份地位兵权,可他唯一在意的人却对他从头到尾完全未曾信任过。 何为夫?何为妻? 他愿伴她到白头,她却不敢托付一丝一毫。 他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傻子。 再多呼之欲出的答案,也不如她一句真言让他心甘情愿的碌碌无为。 付铮连续三日请旨留宿青王府。 魏西溏回寝殿便是对着一室空屋,她去找他他称病不见,她给她书信他焚烧不阅,她还能怎么样啊? 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寝殿里落泪,却换不来他回来瞧她一眼。 女帝和王夫不知什么原因吵架,这事到底还是传到了皇太后的耳里,以前这两人好的时候那是真的好,蜜里调油一般的好,如今这般,倒是叫皇太后摸不着头脑,把柯大海叫过来问了一遭,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柯大海哪有胆子偷听陛下和王夫的对话?问他还不如问无鸣来的实际。 不过皇太后可不知无鸣有这本事,又不能去问陛下,怕她失了面子,只能自己一个人琢磨一圈后,然后叫人把付铮请进宫里。 付铮跟魏西溏生气,没跟皇太后生气,虽然知道入宫必然会见到陛下,他到底还是乖乖入了宫。 进了太后寝殿,果然看到皇太后和陛下一起坐在里头。 前几天还光鲜亮丽的陛下,这日却是脸色发黄眼眶发红,眼皮还微微肿了起来,一看就是没休息好。 付铮进去以后直接跪下:“臣付铮叩见陛下,叩见太后。” 皇太后看了魏西溏一眼,急忙亲自伸手去扶:“你这孩子,好好的行这么大的礼数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付铮垂眸站着:“谢陛下,谢太后。” 魏西溏一听他这样,眼眶又开始发红。 皇太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得道:“铮儿,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哀家真不知道,想必是陛下下了封口,问也问不出来,这事到底是怎么事总得说清楚,这样避开不是回事。难不成你和陛下要一辈子这样?你自己说是不是?哀家不是会管事之人,要不然还是你二人自己说开了,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皇太后为入宫之前,那就是个被腾王宠出来的娇人儿,她一生气,腾王必然是要去哄她的,哪里知道还有两个人这样闹腾的,每回听到人家说夫妻不合打架还是挨打,她都十分不解,如今倒是难事到她头上,她直接把人叫齐了,撒手不管。 皇太后说完了,对伸手伺候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赶紧扶着皇太后走了,还顺便把殿里的其他人都一并带走。 于是,大殿里就剩他们两人。 付铮站着未动,魏西溏也坐着未动,半响,付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他抬脚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把她刚刚滑出眼眶的一滴眼泪擦去,“陛下何苦呢?臣想了几日,臣想明白了,是臣奢求太多,陛下并无过错,错的是臣。臣知错了,以后也不会再如此,望陛下不要再如此待自己,最终心疼的还是臣。” 魏西溏只是抬眸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然后落下,付铮一点一点的擦她脸上的泪,道:“陛下释怀,臣以释怀,可好?” 她抽噎了一下,半响,她流着泪开口道:“天禹上下,朕除了母后,唯一敢信的人便是你……朕有心结,并非刻意针对于你,可朕明知你为人,却不能控制自己,唯有这样才能叫朕安心,否则朕便会夜不能眠……朕确有事瞒你,只是,朕无从开口,朕怕朕说了,非但没能叫你相信,反而叫你害怕……付铮,你不要跟朕生气,朕并非无他意,若哪日朕能自我解铃,必如实相告……” 付铮伸手把她拥入怀里,低声道:“是为夫一时心急,才逼得陛下如此,是为夫的不是,叫陛下为难。此话不提,望陛下释怀,为夫日后也必不会再提,待陛下哪日愿意讲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她反手抱着付铮的身体,点头:“嗯。是朕一直隐口不提,再叫你起疑,朕日后必不会再瞒你其他事。若是哪日你心有所虑,你便来找朕直接询问,不要听信他人谗言,朕怕有一日,你轻信他人之言,再跟朕生分置气……” 付铮摇头,道:“不会,经此一遭,臣心中才是最为难过之人,臣必不会叫自己再吃这一遭罪。”   ☆、第135章 仙尊之所惧 夫妇二人难得一次的吵架,在魏西溏难得一见的泪水中消停。 自然,付铮也认命的知道,自己这没出息的东西,就是见不得她对着自己流泪,忍上三日已是他极限,若不是皇太后这一遭,他只怕自己会颠颠的回宫找她。 忍得忍不得也得忍。 不过,君为君,臣为臣,朝纲不可乱,他也是提醒自己,日后也要谨言慎行。他自己倒是无妨,若是哪日祸及付家,他定会追悔莫及。 付铮重新安静下来,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可魏西溏还是从他的言行中,发现了他较之以前更为谨慎的细枝末节。 他自然是不会说的,可他的偶尔透露的言行,却让她知道,即使如今和睦了,之前那场争吵还是让付铮心里留下了点让夫妇二人隔心的东西。 魏西溏久久沉默,最终却还是低头继续处理政事。 气候进入六月,酷暑的迹象在月初就突显,午时的日头几位炎热,冲淡了早晚的凉意。 魏西溏看着钦天监正呈上来的折子,问:“若是今年雨量少,晴日多,那必然会造成旱灾,北方百姓的日子只怕有些困难。” 监正回话道:“正是。” 魏西溏略一思索,合上奏折道:“工部、吏部、户部,你们三部尚书下朝以后留下来。关于入夏之旱朕有话要说。” “臣遵旨!” “另外,钦天监注意天向,若有异常及时禀告。”魏西溏看眼相卿,道:“左相稍后也留下。” 相卿应道:“臣遵旨。” 年年各地都有异常,历代皇帝都希望每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可惜常常事与愿违,哪里就有那么容易的事? 魏西溏比谁都清楚,一旦百姓骚动,危机的便是江山社稷。 她若能未雨绸缪,定了百姓的心,即便到时候旱灾不能及时解决,不过,百姓也不会太过慌乱。 同样状况下,有人主心主政,和无人顾及他们是两种心思。 早朝过后,魏西溏在召见那四人,开门见山道:“钦天监今日的话想必诸位爱卿都听到了。暂且不管可会久旱,但是从如今状况来看,就要有这个准备。年年都是南方多雨,北方缺少,若能中和二者,该有多好。”她看了眼工部尚书,道:“朕以为,这是工部该要想的对策,郑凯,你以为呢?” 工部尚书郑凯额头都是汗,被点名以后急忙道:“陛下说的是!臣回去以后,便会思考陛下所言。” “朕不要你夸夸其谈说些废话,朕要你想出对百姓对天禹有利的法子,且付诸行动,别到头来,各地大旱民不聊生,你一句臣无颜见朕就了事,朕到时候可不会让你无颜,朕让脑袋跟着脸一起掉!”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朕给十日时间,思量出应对之策。退下!” “臣遵旨!”郑凯满头大汗的退了出去。 留下的户部和吏部尚书对看一眼,脑子里已经在快速思量陛下有可能问的事,也想好了要应对之词。 结果魏西溏看了他二人两眼,问:“知道朕要跟你们说什么?” 户部尚书小心道:“臣斗胆,陛下可是要说北方大旱一事?” “正是!”魏西溏问:“爱卿有何见解?” “回陛下,臣以为,北方大旱年年皆有,不过救济一事实在治标不治本,解决旱灾是首选,而粮食和水源也要提前筹备,如此才能在一旦旱情进入严重期,便能前往救济安抚灾民……” “你倒清楚,”魏西溏道:“你在户部五年,有过多番赈灾经验,朕问你,以往一年赈灾,所需多少钱粮多少粮食?都是在何处购买?哪些地方充裕?各地有多少粮商?哪些粮商存货多可直接采购?” 她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户部尚书只知道每年拨的钱粮,哪里知道下面那些小的东西,叫她一问,顿时哑口无言。 魏西溏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身为户部尚书,若连这些都不知,你如何知道每年赈灾的钱粮可是全部用在百姓身上,若是他们都满意朝里所为,为何还对天禹诸多不满?” 留下的三个人都被骂了狗血淋头,退出去以后,就在外头等,等着问左相大人为何被留下的原因,没道理他们被骂了一通,独独左相大人被夸赞的。 不过想想左相大人好像也很少挨骂,主要是陛下找不到骂他的理由。 等了许久,相卿才从殿里出来,从脸上实在看不出是被挨了骂的人,一副风轻云淡的姿态。 对于三个围过来追问的同僚,相卿冷笑一声,道:“以为本相和你们一样蠢?” 说完,左相大人便施施然走了,留下三个挨骂的人面面相觑,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 魏西溏留下相卿,就是给了他一个任务,算是行监督之能,御史监督的是百官言行,相卿则是针对此次提前防御大旱的监督。 要说朝中上下,最不会贪污的人,魏西溏相信唯有相卿,这人许是确实来自世外的缘故,对钱银并不十分在意,而他本人似乎也不缺,至今她都记得当年相卿所乘的轿子底部那块世间罕见的墨绿玉石。 那肯定不是天禹之物,天禹缺玉,宫里的大小玉石都是各地进贡而来,更别说那么大一块了。 魏西溏一个人坐着,撑着头,真希望年年什么事都没有,可惜老天爷并不服管。 最近一段日子的魏西溏情绪并不太好,她和付铮之间的事还是主要。 而刚刚她和相卿的一段对话,也让她有些烦躁。 其实她一直知道,相卿知道的比付铮要多。 可相卿从不点破,她到今天也不知道相卿目的为几何。 魏西溏心里的相卿,从来都是只得到万年的老狐狸,她宁肯相信付铮,也不敢信相卿一分,不过,时至至今,相卿的可利用价值确实多之又多,他的无欲无求,叫她处处提防,去也叫她放心安排些事去做。 午时她准备去用膳,在回廊看到了与无鸣在一起练剑的付铮和黑面儿。 几日不见,小丑妞似乎长大不少。 只是皇太后喜欢给小女孩打扮的心思用在黑面儿身上,回回瞧见了都让她觉得不忍直视。 果然黑皮肤的小孩怎么打扮都不如用好看,五颜六色的衣裳颜色皇太后都试遍了,愣是没找到适合黑面儿的衣裳。 穿花的她可丑,穿白的滚雪堆里小丫头就只剩脸和手了,穿黑的在夜里的话,整个宫的宫女和嬷嬷都找不到她,皇太后还以为被人掳走了呢,她也不想想人家要她干啥,把她抓走吃亏的绝对是对方。 黑面儿吃的多长的又不好看,亏死。 黑面儿第一个看到魏西溏,往地上一跪,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皇帝陛下万岁。” 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她:“起来吧。” “谢皇帝陛下。”黑面儿爬起来。 无鸣第二个看到,跟着站起来:“叩见陛下!” “免礼。”魏西溏看眼付铮。 付铮已经站了起来,“叩见陛下。” 魏西溏看着问:“朕要去用膳,一起去吗?” 付铮笑着点头:“是。” 黑面儿和无鸣站在后面,半响小丑妞说:“吵架了。” 无鸣看了她一眼,纠正:“和好了。” 黑面儿说:“太后奶奶说的。” “已经和好了。”无鸣拿剑一拍她的脑袋:“练不练了?” 黑面儿大怒,抓起小木剑,对着无鸣就嗷嗷冲过去。 这边二人准备用膳,膳房今日做的都是付铮平日里常吃的,魏西溏主动往他面前添菜,嘴里道:“你怨朕也没用,总之你是朕的夫君,你别想到外头找别的女子寻安慰,若是让朕知道,朕饶不了她。” 付铮“哧”一下笑了出来:“陛下。” “你当朕不知道呢?你心里头就是怨着朕。”魏西溏道:“现在晚上休息,你都不愿跟朕多说几句话,你做完了就睡,你当朕是什么?” “陛下!”付铮提高声音,这话说出来好吗?隔墙有耳,何况无鸣那小子隔几堵墙都能听到。 魏西溏挑眉:“做什么?” 付铮只得道:“哪有这样说话的?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可是要注意形象才是。”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反正你也知朕是何人,朕在里面何须形象?再者,本来就是你做的不错,还不叫人说了?” 付铮沉默半响,才道:“这是臣的不是,臣知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便信你这一回。”魏西溏瞅他一眼,又往他碗里夹了菜,道:“和好了?” 付铮点头:“好了,早就好了。” 魏西溏嘀咕:“好了怎还给朕这副脸看?” 付铮有点不知说什么:“陛下要臣什么样的脸色?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 她反驳道:“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你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给朕脸子看!”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付铮看着她道:“陛下,臣之前都是这样。” 魏西溏沉默半响,道:“之前没外人的时候,你都是称为夫,如今你一直都臣,你分明就是心里记恨于朕。” 付铮只得道:“陛下,君臣本就有别,你我先有君臣,才有夫妻。臣确实自省过,如此这样才能长久,臣不愿以王夫之身让陛下惴惴不安,是以还是注重君臣更为妥当,并非有心。”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说来说去,还是朕的不是。” “陛下何必非要强加自责?”付铮想了下,然后放下玉筷,握住她的手,道:“臣并非有记恨陛下之意,不过是臣希望臣与陛下能更为长久罢了,望陛下释怀,臣与陛下一路行来,臣何时对陛下说过谎?” 魏西溏冷笑一声,问:“你敢说未曾对朕说过谎?新婚夜,谁告诉朕说不疼的?” 付铮:“……” 这日子没法过了,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魏西溏总算把他噎的说不出话来,觉得舒心了,午膳用起来的味道也格外舒坦。 晚上再亲热完了,付铮怕她白天找茬,不敢没反应,搂着她的腰问:“累了?” 魏西溏伸手搂着他的脖子,道:“再累,你若还有力气,朕也不介意再应付你一次。” 付铮:“……”这越来越不要脸的势头在陛下身上愈发明显,究竟是他面皮薄了,还是陛下面皮厚了? 不过,被窝里有一个知情识趣又胆大妄为的夫人,对于夫君来说,实在是件性福的事。 好在他没把这事给含蓄了,要不然魏西溏非得郁闷死,找他图什么呀,不就是图皮相好身体壮,夫妻生活和谐嘛。 左相府内,一群小童一如往日忙忙碌碌,蛇女在旁边爬树。 她虽然喜欢装蛇,不过,她不会爬树,每次都要想尽办法才能爬上去。抱着树干好容易爬到一半,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哎呀,奴家好娇弱,奴家是病美人,为什么没有壮士出手相助?这不合话本子里写的,奴家好委屈呀……” 两个小童在清扫院长,见她在那边挡道,其中一个拿手里的扫帚柄,拦腰在搁到她肚子上,一手给掀到了树枝挂着,蛇女顿时手舞足蹈的高兴:“哎呀,奴家又是一条美丽的蛇,你们快看奴家呀……” 没人理她,小童把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仙尊最讨厌的就是院子里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整理家务和花圃,是小童们每日首要做的事。 蛇女喊半天都没人理她,有点不高兴了:“哎呀你们这样真的好吗?奴家这么美丽……仙尊怎么还不回来呀?奴家想仙尊想的都想吐了……” 然后她哇啦一下,从嘴里吐出一只麻雀。 下面扫地的小童怒道:“你又偷吃麻雀了!你是人,不是蛇,麻雀能整的吃吗?” “就是!”另一小童过来教训她:“你应该拿刀分几块吃!” 扫地小童碰了第二个小童一下,“不是分几块,是要煮熟了吃。” “哦,对,煮熟了吃!” 下面两个小童对着蛇女教训半天,结果她都挂在树枝上装死:“啊,我是一条被饿死的蛇。” 相卿从府外进来,小童立刻迎了过去:“恭迎仙尊。” 蛇女立刻复活过来:“仙尊,仙尊,你看奴家美丽吗?” 相卿目不斜视。 蛇女又喊:“仙尊,是不是陛下又让你做事啦?” 然后她顺在树枝往主杆爬,抱着树杆滑下来,嘴里说:“哎呀仙尊,陛下太坏了,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仙尊,平常都不管仙尊……” 话未说完,相卿突然站住脚,然后他慢慢转身,看向蛇女:“把刚刚的话再重复一次。” 蛇女抱着树杆滑到一半,想了下,说:“哎呀仙尊,陛下太坏了。” “不是这句。” 蛇女又说:“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找仙尊,平常都不管仙尊。”她哧溜一下滑到地方,跑到相卿面前,冒着星星眼问:“仙尊,奴家让这里家宅不宁吧?这样陛下就天天找仙尊啦!” 相卿的回答是,他一抬袖,直接把蛇女掀到了一边,其他小童不等蛇女落地,直接把她扔到了墙外。 蛇女扒在门缝上哭:“仙尊,奴家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仙尊救命呀。” 相卿回到屋里,在棋盘前坐下,盯着棋盘,然后他伸手,落下一子。 自娱自乐,向来无趣,他却偏偏玩的不亦乐乎。 蛇女还在外面哭喊,“仙尊,奴家要饿死了,救命啊,奴家早上没吃东西,仙尊饶命啊,奴家错了……” 府内小童个个坐着自己的事,无人理会蛇女的哭喊。 半响,室内传来仙尊的声音:“让那废物进来。” 蛇女被小童拖到相卿面前:“仙尊,带进来了。” 蛇女拿着小帕子,差点哭断了肠子。 相卿道:“你出山以来,实在没做过一件人事。是以,本尊决定让你回仙山,你回山以后,让巫隐来见本尊。” 蛇女哭:“仙尊,奴家不愿意离开仙尊您……” “哦,”他说:“那就等着稍后把你腌成咸肉。” 蛇女又开始嘤嘤嘤哭起来:“仙尊……” “滚。”他又替对面落下一子,道:“若再不走,本尊便让人毁了蛇岛。” 蛇女立马站起来,颠颠往外跑:“啦啦啦,奴家要回家啦,奴家要回仙山啦,你们羡慕吧羡慕吧羡慕吧?啦啦啦,奴家要回仙山啦?”大家都不羡慕,蛇女便哭着说:“你们一点都不羡慕奴家,奴家的心都碎了。” 一个小童给她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走吧。” 于是蛇女眼泪吧嗒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左相府,抱着小包裹走了。 走到半道,远远看到前头走了一群人,其中一个背影叫蛇女心神荡漾,她立刻抱着小包裹追了过去:“这位公子,家中可有妻室?可缺奴婢?奴家会端茶、会倒水、会暖床……” 付铮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他眯了眯眼:“你是……?” 蛇女一脸娇羞对他连连眨眼:“奴家心仪公子已久,公子您就收了奴家吧。” 付铮伸手点在额头,脑中似乎有了点影子,却时时捕捉不到,他问:“敢问姑娘可是左相府左相大人家的远方亲戚?” 他要是没记错,此女曾一路跟踪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当时左相府的小童说,此女有癔症。 身侧的护卫要上前推开,付铮伸手拦住,看着她问:“不知姑娘芳名?” 蛇女扭着身体,激动的差点喷出一脸血,道:“哎呀,奴家这么美丽,公子可是喜欢?奴家闺名花花,仙尊是奴家的主子,不过仙尊不要奴家当奴婢,嘤嘤嘤……” 付铮看她一眼,“花花姑娘这是收拾了行头出门,不知姑娘要去何方?” 蛇女哭道:“仙尊说奴家是废物,不要奴家,要奴家回仙山,找巫隐过来。” 付铮伸手,把蛇女肩头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搁到她身后,柔声问道:“仙山?”说着,他脸上带笑,和煦春风般的引着她朝前走去,“可是仙尊曾经居住的招摇仙山?” 蛇女点头:“就是。仙尊不要奴家。” 付铮笑道:“仙尊不过一时不悦,他日想通了,自然会让花花姑娘回金州。” 蛇女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奴家瞧着也是这样的。” “花花姑娘这般听话,不知真会惹怒仙尊?” 蛇女哭道:“仙尊觉得奴家没用,不能帮他得到陛下,就让奴家滚。” 付铮心头一跳:“仙尊想要得到陛下?” 蛇女点头:“要不然仙尊来这里做什么?” “仙尊是仙人,要什么得不到,何以非要得到陛下?” 蛇女又嘤嘤嘤哭起来:“奴家哪里知道,嘤嘤嘤……巫隐最坏了,仙尊一定是让他来做坏事,明明是奴家的主意,仙尊却让奴家回仙山,让巫隐过来做坏事……不公平,嘤嘤嘤……” 付铮的神情严肃起来,蛇女抬头,看着他哭:“嘤嘤嘤,公子你也不要奴家……” 付铮赶紧陪着笑:“花花姑娘说笑了,你既是左相的家奴,本公子哪敢要花花姑娘伺候?仙尊这样心善的仙人,为何要让巫隐过来做什么坏事?” 蛇女抓着小帕子擦眼泪:“哪里心善了,奴家都被腌了好几回了,公子闻闻,奴家身上都说咸味儿。巫隐最坏,仙尊一定让巫隐做坏事,然后他帮陛下处罚巫隐。” 付铮伸手旁人那里拿了个包子递到她手里,蛇女眼睛一亮,一口把包子连皮带馅塞到嘴里,被噎的直翻白眼,然后把整个包子都吐了下去。 付铮真的觉得这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女子。只是他还有话要问,暂且不管真假,听听总不会错。 “如此说来,仙尊这样的男子,便是世间无人可伤可毁之人,着实让人羡慕。”付铮又递了谁给她。 “仙尊有怕的呀,仙尊怕畏惧草。世上只有畏惧草的毒才能叫他受伤,所以仙尊最怕畏惧草了。”蛇女说着,接过付铮给她的水,连水带碗一古脑往嘴里塞,被旁边的侍卫急忙给夺了过来,“公子,此女脑子确实有些问题……” 吃包子一口吞就算了,哪有喝水还要把碗也吞了的?就这吃法,难怪仙尊要把她腌了。 付铮站住脚,蛇女立刻也跟着停下脚,眼巴巴的看着付铮,还盼着付铮跟她一块回仙山呢。 付铮道:“花花姑娘,你这般走不是个法子,看在你我二人难得偶遇,在下送花花姑娘一匹马,这样可脚程便快了不少,花花姑娘也好交差,花花姑娘说是不是?” 蛇女嘤嘤嘤的哭,“公子不跟奴家走呀?” 付铮道:“本公子家有妻室,不敢抛弃,花花姑娘一路平安,有缘再见。” 一个侍卫牵过一匹马,递给蛇女:“拿去吧。” 蛇女又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的牵着马,走了。 送马给她的护士看她背影,还有点担心,她路上要是饿了,会不会把那马整个儿给吐到肚子里去。 付铮回宫,果然这等事陛下早早就知道了,破天荒的没去批阅奏折,而是等在殿里来回转悠,看到他回去,魏西溏就开始各种瞪眼,问他:“付铮,刚刚朕听闻你在外头跟一个穿花衣裳的女子卿卿我我,可有此事?” 付铮叹气,“确实碰到个穿花衣裳的女子,脑子还有些不大好。说了些稀奇古怪的事,臣一时好奇,便多听了两句,陛下也要听?” 魏西溏又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 付铮想了下,走过去握她的手:“天地良心,若是臣在外头做了对不起陛下的死,就叫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魏西溏:“你!” 付铮只好道:“这样说也不成,那陛下告诉臣,要如何说陛下才肯消气?” “你在宫外跟陌生女子勾勾搭搭,你还胆大了?”魏西溏怒道:“若不是今日有御史跟朕说,朕还不知有这事。你都叫御史捉住了。” 付铮求饶:“陛下,你饶了臣吧。臣确实并未非份之想。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臣遇蛇一事?” 魏西溏看他一眼,“如何?” “臣虽然记不太清,不过,臣有些怀疑今日遇到的女子便是哪日之人,只不过,臣不敢确认,再者,那女子是从左相府离开,说是要回招摇仙山,臣实在好奇,便多问了两句。”付铮说:“再者,臣对左相来历素来好奇,招摇仙山可是否真的存在还是臆撰之名?臣不过想一探究竟罢了。” “那你探的结果如何?”魏西溏问。 付铮看她一眼,道:“那女子满口胡言,不说也罢。不过,臣倒是派人一路跟随那女子而去,只不知能否跟到招摇山罢了。” 魏西溏自然是信他的,顿了下却道:“就算如此,那也要罚你。” “哦,”付铮道:“罚吧,只要陛下高兴。” 魏西溏:“朕倒没甚高兴的,实在是御史盯的紧,这两人你出去便假装不高兴,就当朕说了你,你跟朕置气了。要不然,御史官又要烦死朕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付铮拉长着一张俊脸进进出出,看到有女子靠近不论男女老幼,都会退避三舍,就连黑面儿给他行礼,他都让到老远的地方去。   ☆、第136章 巫隐 御史见付铮的反应,猜也知道被陛下说了,要不然以前见人三分笑的青王爷如今好好拉着脸干什么? 人家不高兴,御史才会高兴,这是他在职责,于是满意了。 三个月后,跟着蛇女的三个侍卫灰头土脸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金州。 付铮问:“跟丢了?” 三人一脸羞愧,领头那人道:“属下等人有负王爷重托……” “说吧,怎么回事。”付铮问。 “那女子离开金州以后,一路往中海方向而去,属下三人一路紧跟,一直行走中海边境,只是,过中海那女子便在海上没了踪迹,属下三人在那边海域寻了五日,都没寻到的人,问了周围打渔的渔夫,也无人见过那女子……” 付铮略一思索,道:“如此,那处便是入仙山的路口之一。你三人先回去休息,把一路的路线画出来。” 那三人急忙领命退下。 付铮把这事跟魏西溏说了,魏西溏一脸诧异,“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顿了下,她突然又道:“不过,相卿会施障眼之术,这样说倒是有可能。” 付铮垂眸一想,又道:“哪日那女子好似说过,左相大人在世间只惧一样东西,唤着畏惧草。不过臣翻遍所有医生,也未曾找到这种唤畏惧草的东西。所以臣想着,畏惧草此物,只怕是仙山之物。”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畏惧草?” 付铮见她神色严肃,突然笑道:“陛下想什么呢?臣没打算用畏惧草害什么人,臣不过是好奇罢了,再者,世间没有畏惧草,臣自然也没法用它害人,是不是?” 魏西溏抬头看他,脸上含笑:“朕知道,只是愈发怀疑相卿罢了。这个人到底是何目的?” 付铮怔了一怔,牵着她的手,道:“陛下不必多虑,臣自会替陛下分忧。” 魏西溏歪着头道:“付铮,朕知你想替朕分忧,不过,朕一直觉得相卿来路诡异,你平日和他吵吵嘴便也罢了,切莫和他大动干戈,可知道?” 付铮一笑:“臣哪里是那等不知分寸之人?陛下只管放心,臣心中有数。” 魏西溏点点头:“嗯,如此朕便放心了。” 大旱来临,钦天监上奏的结果并不乐观,好在魏西溏提前做了准备,从各地找出钻井的手艺人送往北方,就算不能很快解决稻田旱情,最起码让百姓有吃喝的水,他们能生存下去,就不会灰心绝望。 入夏,酷暑炎热弥漫天禹,就连早朝都变的无比痛苦,跟别说魏西溏身上那套厚重的帝王朝服了,即便是夏日的朝服,那也是针线密集针针见出了绣娘的真功夫。 大臣里的胖子最惨,朝服从头湿到尾,可陛下都没叫苦,他们怎么可能敢叫苦?宫有冰块的地方也就是皇太后的宫里。 黑面儿出去玩的时间总算少了,因为外面热,太后奶奶的宫里有凉凉的冰块,舒服。 即便如此,她在外头的时间也占了一半,一部分是跟无鸣练剑了,还有一部分她去树上抓知了了。 这事天禹旱情最严重的一年,却也是天禹灾民入京人数最少的一年。 因为魏西溏的利民措施,让大部分百姓都吃上了水和粮食,所以百姓得以活下来,也看到了德胜女帝比以往的皇帝更为重视他们,这心里首先就得到了安抚,再加上大批官员带在钻井人入北,到处寻找适合钻井的位置。 而朝中那位以一等功臣被陛下册封位居相位的世外仙尊,更是亲自北上,以仙尊只能为百姓寻得最佳水源,他比那些号称更有经验的钻井人更能准确的找到水源位置,但凡他指点出的位置,必然能钻出井水。 仙尊原本就远播在外的声名愈发为人称赞,而他当年指出的女帝星德胜女帝更是成为百姓眼中无可替代的吉祥鸟转世的凰女。 一时之间,仙尊和女帝的声望达到了巅峰。 这二者之间相辅相成缺一便不能成立的关系让魏西溏愈发头疼。 她实在不知道是相卿故意为之,还是机缘巧合。 似乎从最早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她对相卿杀不得、动不得,甚至一个不能否定相卿的地位,因为她是相卿点出来的。 再回头看当初她做的事,她看似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却也在某种程度上把自己和相卿死死捆绑在了一起,以致如今相卿的位置比任何人的稳定。 原本应该和女帝互帮互助相辅相成的王夫付铮,却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之人,最起码,在百姓眼中,付将军早已从一个叱咤沙场的马上将军,腐化成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废人,只怕这辈子都这样了。 人啊,就是不能贪图享受,一旦享受惯了,就不想改变初衷。 付铮在百姓的闲言碎语中活的悠闲自在,每日进出的地方不是国医馆,就是拉着江湖郎中询问,碰到哪个游医,更是好酒好菜招待,跟人家套近乎聊天。 反正别人眼里他是个废人,付铮自己倒是活的潇洒。 这日付铮又逮着了一个江湖游医,名唤游龙,此人在江湖上还算有些名气,喜好结交好友,付铮经一位老医者引荐,跟人家聊天聊的不亦乐乎。 付铮本就是个聪明人,再加上他学的认真,是以,他如今对药理十分了解,跟那么多医生聊过天,竟然说的头头是道。 再一个,人家医师是对某一科在行,他倒好,看什么不分,如今这就成了什么都懂的了。 有时候在路上碰到有人病了却没银子看病,他蹲下来不是给人家银子,而是询问一大堆,然后给对方一个花费银子最少的方子,经常是几文钱就能治大病,偶尔还会给人家银子去抓药。 一来二去,金州的一些穷苦人,都误认为他的大夫。 付铮一听,觉得这称呼他还是挺喜欢的,竟然就应了。 如今走街头,经常会有路边的乞丐跟他打招呼:“付大夫好!” 那肯定得过他恩惠的人,所以才认得他。 他跟游医详谈甚欢,正把酒言欢呢,突然觉得背后就像被人火烧了两个洞,有人在盯着他看。 付铮回头,就看到他们包厢门口的门槛上,有个蓬头垢面满脸脏兮兮怀里还抱了个小包裹的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看。 他和游医对视一眼,问:“找你的?” 游龙摇头:“怎会?在下初到贵地,只有几个旧识,并不认识。” 付铮道:“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叫花子。”说着,他站起来,伸手端了碟小菜,还拿了双筷子放到门口,对那叫花子说:“若是饿了,你便吃点东西吧。” 然后,付铮便看到那女叫花子端起碟子,连花生米带碟子,一股脑要往嘴里塞。 他立马想起了这是什么人,这不就是左相府上那个有癔症的女子吗? 门口的侍卫急忙把盘子夺下来,怒道:“你这人,吃东西不好好吃,老想吞盘子做什么?” 蛇女怯生生的看着那侍卫,道:“奴家刚刚出世,不要这么凶……” 侍卫:“……” 付铮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原来是花花姑娘,花花姑娘这是怎么了?” 蛇女抽噎着说:“奴家是从山里偷偷出来的,不敢去找仙尊,仙尊一定会把奴家腌了吃。” “呃……”付铮又问:“你不是说回山找什么人吗?找到人了?” 蛇女又哭着说:“巫隐把奴家丢下了,自己走了,嘤嘤嘤……公子,奴家会端茶,会倒水,会暖床,公子收留奴家吧。” 这事付铮可不敢做,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得一口咬死他? 付铮只得道:“在下已有妻室,家妻贤惠,持家有道,在下不能对不起她,实在抱歉。在下还是劝花花姑娘跟仙尊说些好话,陪个不是,乖乖会相府妥当些。” 蛇女哭晕在门口:“奴家好可怜!奴家长的这么美丽,公子怎么忍心这样对奴家,嘤嘤嘤,奴家不活了。” 这要是在左相府,定然是没有小童搭理她的,可旁人哪里知道她的眼泪有几分真假,付铮觉得她可怜,便道:“要不然,在下稍后送姑娘回左相府,替花花姑娘说两句好话,可好?” 蛇女继续嘤嘤嘤的哭:“仙尊一定会把奴家腌了吃的。” 付铮拧着眉头,只得道:“那你要如何?” “公子,奴家会端茶,会倒水……” 蛇女话还没说完,付铮便打断:“在下知道你还会暖床,不过,在下不缺暖床的人。花花姑娘,你还是……” “唔,”游龙突然走了过来,道:“好一个标致的美人,怎被糟蹋成这样了?” 蛇女抬头一看,顿时眼睛一亮,“公子,你家中可有妻室?可有妾室?奴家会端茶,会倒水,会暖床……” 游龙点点头:“正缺一个,来吧。” 蛇女顿时“啊”了一声,突然伸手抱着门柱子嘤嘤嘤哭起来:“公子竟然要奴家,那奴家可怎么办呀?奴家从今日开始就是公子的人了,奴家就不能找其他的男子了,要不然奴家就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了,嘤嘤嘤,好可惜……” 付铮:“……”急忙伸手拉了拉游龙的手,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游兄,此女有癔症,还尽说胡说,你不可贪图她的美貌……” 游龙对他一笑,道:“付公子有所不知,此女应该是蛇女。据传中海过后有一座蛇山,山上居住着驯蛇人,每一代驯蛇人中必有一位蛇女出世,蛇女常年居住蛇山不能见人,此女语无伦次不知礼数却有直言率语,一看就是出山不久。你看她脖下挂的那五彩项圈,其实那是一条口咬尾的活蛇,若是不知情之人碰了她,蛇必然会出口,如此,对方必死无疑。蛇女脖下挂的原本应该是百毒蛇,如今这条虽是百毒之蛇,不过实在幼小,想必原来的主蛇已死。她身上所有的蛇皆可入药、可制毒,实属罕见。” 付铮“啊”了一声,伸手按住头,蛇女。 游龙又道:“在下并非是要这女子,不过是看中了她脖下乃至四肢扣着的蛇环药罢了。” 说着,游龙走过去,弯腰问她:“花花姑娘可愿替在下端茶倒水暖床?” 蛇女幽幽的看了一眼付铮,知道他不会把自己带回府里,好容易有人要了,赶紧点头:“要!” 游龙道:“那便去洗干净,你这等模样,带出去脸上如何有光?” 蛇女点头:“洗。” “去吧。”游龙下面有个小医童,把蛇女带下去洗澡了。 “游兄,何为蛇女?”付铮好奇问道。 “蛇女便是御蛇之人。”游龙道:“在下幼时,在下的师傅跟在下说,蛇女就是天生御蛇的女子,即便什么都不做,蛇也会听从她的指示,若是有人被蛇咬伤,蛇女的血便能解蛇毒。不过,刚刚那个有些痴,倒也罕见。” 付铮:“……”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刚刚那女子,对容貌俊秀的男子几位钟情,游兄日后可要看紧些。” 游龙:“……”都说不是看中那女子的容貌了,他只是想要她身上挂着的蛇而已。 蛇女洗干净了,医童还给她换了身像样的衣裳,头发还是湿的,就赶紧往这里跑:“公子!” 往游龙边上一蹲,只是眼睛还是惹不住往付铮身上瞟,然后扭头看着付铮,最后一搏的问:“公子,奴家长的这么好看,这么美丽,你怎么能忍心不要奴家呢?” 游龙提醒:“花花姑娘,你不是跟了我吗?” “啊,”蛇女赶紧点头:“奴家想起来了,奴家现在是公子的人了。”依依不舍的看付铮一眼,“公子,奴家……嘤嘤嘤……” 游龙伸手拿了粒花生米送到她面前:“要吃东西?” 蛇女一口含到嘴里,咽了下去,“不好吃。” “你没嚼着味,当然不好吃。” 付铮目瞪口呆的看着,觉着游龙果然是有见识的,对付这种脑子不大正常的女子,竟然也是得心应手。 当然,几日后再找游龙,付铮才是真正服气了游龙对付蛇女的手段,因为他去找游龙的时候,听到了一段对话。 蛇女正使劲往游龙身上挂,那手就往他衣裳里摸,嘴里还道:“主子,奴家喜欢昨晚上的游戏,你是拿什么东西戳的奴家?奴家还想玩……你拿出来让奴家玩玩……” 付铮伸手扶着墙,差点迈不开步,是他想歪了,还是听差了,他怎么就觉得这是游龙把人家给睡了呢? 游龙一看到付铮,便伸手去捂蛇女的嘴,“别胡说!” 蛇女急了,扒下他的手:“奴家没胡说,奴家就是喜欢呀。你昨晚上还那么好,还帮奴家脱衣裳,还跟奴家说好听的话,还摸奴家的……” 又被捂住了,什么话没说,游龙把她给拖了下去,一会过后才出来。 付铮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游龙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两个道貌岸然的人相互说在一本正经的话。 回到宫里,付铮开始有点担心,那蛇女不大正常呀,不过一想到游龙当时涨红的脸,又觉得好笑,笑完了又正了正脸色,算了,人家游神医是为了蛇女身上的蛇,又不是为了蛇女的身子。 正在书房翻着书,突然看到太后那边的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王爷!王爷不好了!” 付铮看着他问:“什么事这么慌张?成何体统?” 小太监忙跪在地上,急道:“面儿小姐,面儿小姐从早上没瞧见,太后让人去面儿小姐的寝殿,愣是没找着人,宫里到处都找过了,就是没找着面儿小姐……” 付铮一愣,直接问:“魏侍卫人呢?” 小太监应道:“太后已经派人问过魏侍卫,可魏侍卫说他不知道。” “怎么可能?”付铮直接站起来,无鸣的耳朵不是号称隔了几堵墙都能听到动静的吗?怎么可能听不到声音? 他去找无鸣,结果,老远就看到无鸣用手撑着头,坐在走廊台阶上上,付铮过去:“这是怎么了?” 无鸣抬头:“见过王爷。属下昨晚上就觉得头疼。早上疼的更厉害了。” 付铮走近,在他头发上闻了闻,问:“你所在殿里燃了什么香?” 无鸣诧异:“属下不喜香味,未曾燃香。” 付铮无语的看他一眼,“你头发上沾了怪异的香气,想必是种能让头发吸味的香,香无毒,却能扰乱人的心神,想必你已闻了一夜,早已闻不出来了,你去洗洗罢。” 然后他去了皇太后哪里,皇太后正在垂泪,“面儿怎就这样不见了?她别不是在哪玩了,睡着了吧?这孩子一直叫人省心,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哀家这要如何去跟陛下、跟人家父母交待?” “铮儿见过母后。” “铮儿来的正好,你快帮哀家想想法子,面儿不见了,这宫里宫外,就连水里井里都早过了,就是没找着面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看到付铮,皇太后就哭了出来,“我的面儿呀!” 付铮安抚:“太后不要着急,面儿的面相十分好认,若是在那出现,想必很快就能被人知道。我已经跟陛下请示,进出城门的孩子会严格盘查,一定把面儿找回来。” 左相府后院内,相卿正面无表情的看着树边拴着的一个小黑孩,正抱着膝盖睡的昏天暗地。 他看着树干上躺着的一个白衣少年,问:“巫隐,这是什么东西?” 树上的少年忽一下低下头,露出一张惊城绝艳的脸,一头墨一样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少年一脸惊喜的看着相卿,道:“仙尊,你可算回来了。” “本尊问你她是怎么回事?” 巫隐直接从树上跳下,走到黑面儿身边,一把她提溜在半空,笑道:“仙尊一直不在府上,昨晚上我去宫里玩了躺,竟然发现宫里还有这样有意思的小妖怪,就给带回来了。” 黑面儿睡的正熟,被这样一抓,醒了,睁开眼。 巫隐惊喜道:“哦,小怪物醒了!” 相卿看他一眼,道:“这是宫里皇太后收养的一个孩子。” “啊?”巫隐抓着黑面儿,送到自己面前,凑近了看,惊讶道:“原来是个小孩!” 黑面儿眨巴了两下眼睛,眼眶里慢慢印上一张极为俊俏长的又白的少年,她眼睛一亮,突然伸出小黑手,一把抱着巫隐的脸,大声喊:“相公!” 然后撅起小嘴,“吧唧”一下,亲到了巫隐的嘴唇。 她在宫里的时候,有一回就看到陛下和青王爷亲嘴了,亲的就是小嘴,宫里的嬷嬷说,这是相公和娘子之间才能做的事,亲完了就跑不掉。 黑面儿见了那么多好看的人,可是都让人长大了才行,黑面儿很担心她长大了,好看的人都被妖精抢走,像她这么好看的人,相公一定要像好看儿一样好看才行。 今天见到这么好看的人,黑面儿直接亲一下,这样他就跑不掉啦! 她以前老想亲仙尊预定来着,可是仙尊不叫她亲,老是把她扔水里洗澡,她一点都不喜欢在水里洗澡,她要热水洗。 如今这个好看的人送到她面前,她不亲预定下来,多笨啊! 巫隐僵在原地,提着黑面儿的手一松,她“哇叽”一声掉在地上,然后自己爬了起来,又冲过去抱着巫隐的大腿,大声喊:“相公!” 相卿冷笑:“既然把你娘子都带回来了,就准备做皇家的驸马吧。” 巫隐:“……”僵。 然后脸渐渐发黑,目光一凌,伸手锁住黑面儿的脖子,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相卿慢条斯理道:“杀了她,你也活不了。她是陛下特地找给太后解闷的,她若死了,太后必会伤心,陛下必会动怒,若是旁人查不出凶手,那本尊便是主动请缨,取了你项上人头讨陛下欢心。” 黑面儿的小白眼都被掐出来了,两只手小手拼命抓着巫隐的手腕,嘴里还吐气似得喊:“相……公……” 巫隐手一松,她“哇叽”一声都被摔在地上,爬起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相公!咳咳咳……呕——” 吐了巫隐一身,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我还是要杀了她。” 相卿慢悠悠的离开,“怎么带回来的,就怎么送回去,若是敢引火进相府,本尊便让生死不如。” 黑面儿伸出袖子擦了下自己的嘴,吧唧了两下嘴巴,又喊:“相公!” 巫隐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的说:“滚。” 黑面儿又出现在宫里,穿着晚上睡觉的亵衣,头发乱糟糟的,揉着眼睛站在后花园的位置,茫然的看着周围,一个太监发现了她,急忙喊道:“面儿小姐找到啦!” 皇太后急的要死,一听说找到了,不由松了口气,亲自跑过去接,“哎哟面儿呀,你到底跑哪去了?太后奶奶都快急死了!” 黑面儿小黑爪揉着眼睛,嘀咕:“面儿找到相公了……” 这一看就是在哪个睡迷糊了,还做梦梦到相公了,这豆丁大的小孩,怎么就这样了呢? 皇太后伸手拍了她的小屁股两下:“叫你乱跑,不知道睡觉要在床上睡啊?你跑这都说乱草的地方来睡觉,谁能想到?你这是叫太后奶奶担心死啊?” 黑面儿强调:“太后奶奶,面儿真的找到相公了!” 皇太后牵着黑面儿的手回去,哪里肯听她说话,人找到她就谢天谢地了。 巫隐挂在树上,看着小怪物被人牵走了,不由松了口气。 原本想逮个小怪物回去养着玩,原来是个小孩。 逮回去容易,送回来难。 死活不回来,抱着他的腿不撒手,相公相公,谁是她相公?奇怪的小孩。 巫隐从倒挂的姿势跟着翻上去,不妨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站着个人影,他仰头看着无鸣,道:“怎么着?头不疼了?” 无鸣不说话,直接拔出剑,巫隐一看阵势不对,这是生气,朝着后头扔下一个火折子,快速的走了。 无鸣要去灭火,没追上。 宫里走水,忙的人仰马翻。 魏西溏诧异:“好好的宫里怎么会走水?面儿玩火折子了?” 柯大海摇头:“回陛下,王爷正带着人在查,还不知怎么回事。如今火已经被灭了,只烧了些树木,其他并无大碍。” 魏西溏急匆匆朝着后宫赶去,“母后!” 皇太后正拉着黑面儿在教训,可怜的小黑妞都被唠叨一天了,苦巴巴的小脸愈发的丑,看到魏西溏,她立马冲过来,“咕咚”一下跪在她面前,响亮的磕了个头,大声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皇帝陛下万岁。” 魏西溏挑了眉,瞅了她一眼,“出去吧。” 黑面儿对她咧开小嘴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捉知了,憋死小姑奶奶了。   ☆、第137章 得了个封号 看到魏西溏进门,皇太后叹口气:“今儿个可真是担心死了母后了。面儿不知怎么就跑到后面玩去了,还睡着了……” 魏西溏在皇太后身边坐下,笑道:“人找着了就好。刚刚听说宫里又走水,朕特地过来看看。” 皇太后疲惫的说:“铮儿去看了,火已经灭了,他想看看是人为的还是怎么着,这后院安分了这么久,怎么突然就起火了呢?” 魏西溏略一思索,“母后歇着,朕去去就回,今天中午朕过来陪母后用膳。” 皇太后好点点头:“陛下有事便去忙吧,不必顾忌母后。” 魏西溏过去以后,发现付铮正低头在草堆里找着什么,不多时,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东西,他弯腰捡起一个火折子,道:“这不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的东西都有标记,这个一看就是宫外的东西。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点火,焚烧后宫!”扭头看到魏西溏,付铮走过去,“陛下!” 魏西溏看了眼那火折子,嘴里道:“即刻命人彻查宫里宫外的可疑人物,一点蜘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若是有人危机皇宫,朕自当不能容。” 付铮将那火折子递给禁军首领,和魏西溏慢慢往回走:“陛下不必太过担心,臣看那处宫墙,似乎有人攀爬过的迹象,痕迹并不多见,想必此人轻功极佳,此人入宫却并未引起侍卫注意,想必只在此次出现。”他回头,问:“面儿可是在这里被人发现的?” “回王爷,面儿小姐正是在这里被人发现。” 付铮道:“只怕面儿不是在这里睡着,而是被人送在此处。这里人烟稀少,就算送过来也不易被人觉察。” 魏西溏站住脚:“那就是面儿真是被人掳走了?” 付铮点头:“恐怕是。”顿了下,又道:“估计对方原本想掳个公主,结果发现长成那样,也不值钱,就给送回来了。” 魏西溏:“……”然后笑道:“不带你这样欺负面儿的,叫母后听到,非跟你急。” 付铮一笑,“就跟陛下说说,旁人哪里敢说?” 两人携手回去,刚好逮着了正爬在树上捉知了的黑面儿,付铮向前一步,对黑面儿招招手,“面儿,你下来,陛下有话问你。” 黑面儿原本是抱在树上的,一听付铮的话,直接手一松,整个小人直接就掉了下来,“面儿来啦!” 魏西溏一惊:“付铮!” 结果付铮不慌不忙,伸手就把她接到了怀里。 魏西溏的脸色有些苍白,“面儿,怎这样胡闹?万一摔了怎么办?” 黑面儿趴在付铮怀里,搂着付铮的脖子,然后扭扭扭,付铮伸手把她放到地上,她响亮的磕了个头:“给皇帝陛下磕头,陛下万岁。” 魏西溏气的抬脚踹了她一下,“朕跟你说话听到没?万一摔了怎么办?” 黑面儿抬头,睁着大眼道:“不会啊。王爷才不会让面儿摔了。” 付铮笑道:“陛下不必紧张,臣有分寸。” 魏西溏道:“哪有说松手就松手?万一你接不住呢?” 付铮用腿踢踢黑面儿,黑面儿立刻大声道:“面儿跟王爷都玩了好多回了,王爷说面儿只要相信他,他就能接得住。对吧王爷?” 付铮对她挑眉,给了她夸赞的眼神,黑面儿顿时笑的小脸开出了一朵小黑花。 魏西溏窒了下,半天没说出话,然后她看了眼黑面儿,道:“起来吧。” 黑面儿一骨碌爬起来,仰着小脑袋看看付铮,又看看魏西溏:“陛下你要问面儿什么呀?” “朕问你,今天上午,你去哪了?”魏西溏问。 黑面儿说:“在院子里,还有好看的人,还有相公。” 魏西溏撑着头,“哪个院子里,什么样好看的人?相公叫什么?” 黑曼儿想了想,说:“大院子里。长的像神仙一样的人,相公……就叫相公。” 太小了,让她说也说不清,魏西溏继续撑着头,道:“大院子里有什么?” “树和草啊。”黑面儿眼巴巴的看着魏西溏,耳朵竖的老高,听树上的知了叫。 付铮问:“那谁把你送回来的?” 黑面儿说:“我相公。” 问问也问不出来什么,魏西溏只得说:“行了,去玩吧。” 好歹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黑面儿确实是被人掳出了皇宫,又被人送了回来,毫发无损。 黑面儿爬树爬到一半的时候,付铮冷不丁问了句:“面儿,你相公为何要送你回来?” 黑面儿抱着树杆,回头跟他说了句:“相公求面儿回来的,说面儿要是不回来,他就没命了。好看的人会把他脑袋扭下来。” 付铮和魏西溏面面相觑,付铮跟黑面儿说了句:“玩去吧。” 黑面儿咻咻两下爬到了树上,不多时,她得意的喊:“面儿捉到一只知了啦!” 魏西溏道:“还是挺招人喜欢的,虽然长的不好看。” “小心叫太后听到跟你急。”付铮笑道。 魏西溏没应,只是快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脚步,说:“连面儿都这般信任你,朕却不能……”她抬头看着付铮,道:“朕心里,很是惭愧。” 付铮笑,走回来牵起她的手,拉起来朝前走,道:“陛下不必多想,臣知道陛下心中有难言之隐。臣说过,之前是臣强求,陛下若不愿说,不说便罢,无需愧疚。” 魏西溏被他拉着手,他微微快她一步,留给她半个侧脸。 魏西溏有点发怔,不由自主说了句:“付铮。” “嗯?”他回头,“怎么了?” “如果,”她说:“如果朕告诉你,其实朕与大豫女帝有些渊源,你信不信?” 付铮说:“我信。” 她愣了下,问:“为何?你不是说,朕自幼出生天禹,在你眼皮底下长大,而大豫和天禹相距千里……” “陛下可会骗臣?”付铮打断问道。 “自然不会。”她说:“朕宁肯不对你讲,也不愿欺骗你。” 付铮回头看她一眼,一笑,道:“臣知陛下宁肯不讲,也不愿欺骗臣,是以,陛下只要开口说,臣便信。” 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她点点头:“嗯。” 付铮牵着她,踏进皇太后的宫殿,“先安抚了太后再说,省的她老人家牵挂担心。” 午膳就在太后的宫里用的,黑面儿一个人坐在一个加高的椅子上,黄他还对她那是真心实意的照顾。 没办法,魏红衣和魏静思出嫁以后,整个宫里就是皇太后一个人,其他那些公主都是暂时养在宫里养些气度出来,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许配了人家,魏西溏也不让她们去打扰皇太后的清静,黑面儿就成了皇太后的心头肉,她招人喜欢,又是真性情,还是一点点就带进来的。那感情就跟对两个公主一样,有一点事就担心。 皇太后把黑面儿照顾的可好了,可惜黑面儿的小脸就是不怎么争气,怎么都捯饬不白,都不知泡了多少牛奶浴了,也没把她从小黑孩变成小白人。 黑面儿抱着自己的小碗,埋头吃饭。 她能想到最安静的事,就是抱着小碗用膳的时候,完全没有打扰别人的想法,照顾她的嬷嬷往她碗里布菜,夹什么她吃什么,食量还大,吃的比皇太后多多了。 皇太后一边慢慢用着膳,一边说:“面儿在宫里也有一年了,母后喜欢的很,陛下你看看什么合适,给她封个号吧,省的外头的说她没名没分,在宫里住不合适。也叫那些人死了欺负面儿的心思。” 魏西溏看了眼埋头吃饭的黑面儿,小丫头整张脸都趴在碗里,就露出几根被扎成羊角辫的小卷毛,点点头:“母后喜欢什么名?朕稍后回去就下个旨。” 皇太后想了想,问:“陛下看文静怎么样?” 付铮:“……” 魏西溏:“……” 皇太后见两人的反应,只好道:“母后不是看她有些调皮,就想取个文静点的名吗。这是什么反应?” 魏西溏擦汗:“母后若是喜欢,那便就叫文静吧。” 付铮低头不吭声。 皇太后只得道:“陛下若是有好听的,叫母后听听?” 就一个名,皇太后还是想了好多天,想出来了才跟魏西溏提封号的事。 魏西溏摇头:“母后喜欢这个,那就这个。许是赐个封号,人也文静了呢。” 黑面儿把小脸从小碗里抬起来,小黑爪一抹油碌碌的小嘴,大声说:“太后奶奶,面儿吃饱了。” 皇太后笑着说:“吃饱了就歇着,不准立马出去玩,小肚肚会痛,知道吗?” 黑面儿撅嘴,然后垂头丧气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 皇太后指着她笑着说:“看看,多乖。” 魏西溏想说,母后是没看到黑面儿那小黑脸上的一脸不情愿吧。 下午的时候,魏西溏还真下了个诏书,黑面儿在宫里的地位终于从面儿小姐变成了郡主,封号文静。 这个…… 魏西溏封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文静啊,哪文静了呀? 不过圣旨一下,不合适也合适了。 这后宫就太后一人,那些喜欢找茬的御史这回倒是没说给一个平民之女封郡主不合适,陛下后宫封的公主还少吗?也不多这一个郡主。 圣旨到了胡九和初念面前,接旨的夫妇俩也不知这事还是坏事,面儿被封了郡主,本是可喜可贺的事,只是……意思可是面儿以后不能回家了?还是说就算回家,他们俩还得给面儿磕头行礼啊? 这事把胡九憋屈的,他养的闺女,凭什么变成宫里的人了? 初念倒不是说面儿在宫里不好,她就是怕自己以后见不着孩子,她能不担心吗? 于是,之前宫里的那帮人追着黑面儿喊小姐怕她危险的场景,如今改成了喊“郡主”,宫里的这个小疯子丝毫没有因有了个莫名其妙的封号有所改变。 文静郡主?文静郡主是谁啊?面儿不认识,抓鱼去。 宫里走水,疑是有人投了火折子一事,传到了左相府。 相卿问小童:“巫隐呢?” 小童答:“回仙尊,少尊出去就没回来。猜着是怕挨罚,躲起来了。” 相卿冷笑:“躲起来就不罚了?他去宫里是送人,还是祸害人?半点分寸都没有!” 小童不知如何作答,相卿道:“退下。” 小童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刚走到厅里,便看到一道白影哧溜一下蹿到树上。 小童瞪大眼,急忙跑过去:“少尊,仙尊找您,您这是……” 巫隐从树上探下头道:“别跟仙尊说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便听到仙尊的声音传来:“滚进来。” 巫隐跟小童对视一眼,从树上跳下进去。 一堆小童在外头等着,生怕仙尊一时盛怒,把少尊也给腌成腌肉。 不多时,巫隐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他的两个小童,小童手里还捧着包裹,巫隐拉着脸,径直走出左相府的大门。 “少尊!” 巫隐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童自然不敢过问,最近一阵仙尊很是忙碌,想必是少尊惹出的事叫仙尊动了真怒,把他赶走了。 天禹北方旱情得到控制,不少庄稼也有水灌溉,少量进京的人也得到有效救助。与往年想比,一切都有所改进。 左相之名更是在北方有着极高的声誉,不过,相卿的特别之处便是推高女帝之名,他不过是奉命行事,真正关系国计民生其实是德胜女帝。 自古帝王都忌讳臣子功高盖主,想用才能卓越的人,同时也忌惮这种人声望过高,掩盖帝王之威。 相卿此举无疑是抬高了自己,同时也让女帝依旧凌驾于他本人之上,倒是给随行官员长了大见识。 大多人都说无意中推崇个人行为,以求得到天子赏识,却忽略了天子所需,一旦功勋过高,便扰容易招到猜忌。 北方大旱百姓的衣食住行得以缓解,相卿归来自然是要论功行赏,这一论赏,相卿的地位自然又高了一等。 从北方归来以后,朝中大臣便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以相卿为首的一派。 谁都看得到相卿容易猜中陛下心思,也能帮陛下解除后患,陛下虽不喜他,不过,却倚重他。   ☆、第138章 前世今生 朝中格局总会在潜移默化中发展,不但如此,天禹整个格局也是如此。 魏西溏要做的,便是在不同时期不同的发展中,采取制衡之术,不能让谁独大一方,也不能完全打压以免反弹。 而天禹如今的成绩也是她证明女帝当政不逊男子的的最好证据。 一个帝王是否勤政,监督是否有利,时间一久,便能在民间体现出来。 自然,人无完人,魏西溏自会忽略那些谩骂之声,谁能叫天下百姓尽数爱戴? 自古以来,流芳百世极难。 天禹历代帝王,又有几人能让后世记住? 唯一叫人记得的,不是魏氏皇族的帝王,而是那位谋权篡位广纳后宫、在位不过短短两年的淫君雷萨。 她跟付铮说起这个话,付铮便斜着眼看她:“陛下何意?莫非要学那短命的雷萨广纳后宫?” 魏西溏瞪眼:“这话可是诛心了,朕可消受不起。再者,朕有你便足够,哪里会再纳什么后宫?”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魏西溏往他身上一靠,又道:“付铮,这两日朝里那些老东西一直嚷嚷着储君的事,你如何看?” 付铮看她一眼,道:“臣听从陛下定夺。” 魏西溏伸手圈着他的腰,道:“朕之前担心政局不稳,一直有意避孕,此后,若是哪日有喜,朕便生下皇儿,可好?” 付铮的眼睛猛的一亮:“陛下此话当真?” 她点头:“自然当真,君无戏言,再者,你是朕的王夫,皇儿是朕与你的,哪里敢擅作主张?” 付铮明显有了精神,“陛下如此说,臣心中甚是欢喜。”他搂着她的腰,贴近她:“为了皇儿,那臣今晚开始便要努力才是,望陛下配合一二,一举得子。” 魏西溏笑:“这等事你都要说的这般义正言辞,真是叫朕不知如何是好。” 付铮伸手解她衣裳,道:“臣与陛下情投意合,一起生个皇儿那是应当,只不过让朝里那些老臣催促,倒是有些反感……” 魏西溏配合他的动作,笑道:“可是觉得原本应该是家事,却叫外人管了?” 付铮点头:“可不就是这般心情?这普天之下,只有自家人管自家人的,哪有外人管人家家事的?”说完他自己又道:“不过,谁叫陛下乃天子之身?臣只能腹谤一二。” 魏西溏忽的伸手按住付铮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当年相卿之言是真的。” 付铮一顿,被她按着手也没有再动,他问:“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句。” 魏西溏沉默了一下,才道:“龙脉错位之说是真的。” “哦?”付铮道:“何为真,何为假?陛下可愿为臣解惑?” 魏西溏还是先沉默了一下,道,“朕……朕在大豫才是真正的天子之身。朕出生那年,大豫皇子大半成年,为了争夺皇位你死我活,朕不过是位刚出生的公主,是以并不起眼,各宫都在为争夺皇位争斗,母后是个性之人,若不是依仗娘家后台和父皇宠爱,只怕早已被人拉下台。她是管不住她生的几位皇子,朕出生以后,她便带着朕在宫里,足不出户。” 付铮并不说话,只是搂着她不吭声。 她继续道:“后来宫里的皇子,陆续在争斗中死的死,伤的伤。朕六岁那年,原本皇子众多的宫里,竟然只剩下一个瘸了脚的皇子,而太子哥哥也在争斗中因为擅自动用太子禁军,有谋反之嫌,被父皇赐毒酒而是。皇位悬空,不等父皇生出新的皇子,便突然驾崩。朕是嫡系唯一的公主,在其他旁系公主中,虽年幼,却血统更为尊贵,其他公主也在此时蠢蠢欲动,母后为了保全朕的性命,在万般无奈之下,以皇后之身下嫁当年临危受命的摄政王康少功,得到摄政王的拥护,扶持朕登基称帝,那年朕九岁。朕,那时候才是名正言顺。” 付铮依旧不说话。 她低着头,低声道:“朕……九月生辰那日,在宫里的荷花池对岸看到了一个男子……那时朕也有些刁蛮脾性,觉得他长的好看,便非要他当朕的王夫,老太傅为了哄我,说要先学课业,长大了才能挑选王夫。朕不知他是老太傅的长孙,入宫是为了教授朕课业……朕那时不知,原来他就是朕的劫……” “陛下不必再讲,臣知道了……” 她却不听,继续道:“朕与他朝夕相处,日渐长大,待到情窦初开之后,便对他情根深种……为了与他成婚,朕不顾朝臣反对,不顾众位大臣的联名上书,非君不嫁。最终那些老臣做了让步,朕得偿所愿。朕为她配了三千禁军,取名长卫军,让他有调配职权,让他参与国事论政,让他身居要职有施展才华的天地……” 她眼含热泪,声音颤抖:“朕给了他自古帝王配偶从未有过的尊荣……朕对他百分百的信任,朕给他朕的全部,他曾代朕出征,曾走南闯北以王夫之名一路南下,他在大豫声望极高,朕那时愚蠢至极,非但没有忌惮与他,反而替他高兴……朕最后一次出征,便是在他授意之下,他说朕久居深宫,大豫女帝之名不比往年,他说这次出征可助朕提高声望,且大振民心……” 她哽咽,声音愈发颤抖,泣不成声,付铮红着眼圈,轻轻拍着她的背,道:“陛下不必再说,臣知晓……” “后来朕御驾亲征,离京半月之后发现已经怀有身孕,朕与他成婚四年,才有了腹中胎儿,朕极为重视,朕当时极为欣喜,怕他知晓以后让朕回宫,更想在凯旋之后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是以朕未曾让随行御医对外宣布。”她靠在他的肩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朕果然凯旋回宫,他亲自迎在城门口,朕想着待朕回宫之后,再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不想让旁人与他同时分享……却不知……” 那日,大豫燕洲城人声鼎沸锣鼓震天,全城百姓恭迎大豫女帝魏西溏御驾亲征凯旋归来。 去时战马戎装,归时六马龙辇。 魏西溏步下龙辇,身后大红配金的艳丽袍服曳地,她抬头,眼波流转,目光只落在一人身上。 那人面如冠玉英姿勃发,触及到她的视线,他抬脚朝她迎来,却在近了以后跪地行君臣之礼:“微臣恭迎陛下荣归!” 魏西溏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虚扶。 人声鼎沸鼓声轰鸣中,魏西溏只听到他低低一声,“西溏,我很想你!” 她窃喜,抬头看他,偷偷道:“长青,我有喜事要跟你说。” 东方长青悄悄牵她的手:“陛下平安归来,正是微臣最大喜事。” 魏西溏抬眸看他,心中暗自欢喜,隔了九月零十九天,心中却有三年未见的错觉。 大豫女帝九岁登基,十四岁掌政,能文善武勤政爱民,掌政以来颁布多条律法政策造福民众,与王夫鸾凤和鸣,后宫只设一夫的传奇更是为人称道。 大豫江山有如今这般繁荣昌盛,与女帝勤政王夫辅政密不可分,于百姓眼中,这二人本就为这天下所生,真正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朝圣之后,魏西溏回到寝宫,婢女端上一碗补药,东方长青亲手喂服:“都是为夫一时头晕,叫西溏这般辛劳。为夫就该替陛下出征才是。” 魏西溏喝了两口,抱着东方长青的腰撒娇:“长青不许乱说,我可没怪你。” 东方长青低笑,催道:“脸色这么难看,喝完早点歇下,明日还要早朝。” “又是不甜的。”魏西溏皱着眉头,自幼嗜甜,碰着不甜的东西就不爱吃。 东方长青看她,“知道你嗜甜,只这汤放了糖失味。” 拗不过他的坚持,魏西溏不情不愿喝完,拉着东方长青不撒手:“长青不许走,我一路往回赶,就是想见你。” 他捏捏她的脸,柔声道:“不走,你在这,我能去哪里?” 精致的脸上满是喜悦和羞怯,魏西溏往他怀里靠了靠:“对了长青,我有好消息要与你说。” 东方长青挑眉,俊逸的脸上带着一抹调笑:“西溏可是想跟为夫说,你又要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为夫?” 魏西溏往他怀里扑,道:“才不是,这消息你定会高兴。” 东方长青扶着她的腰,小心的把她送上龙床,虚虚靠在她的身上,那手要往她身上摸去:“说来听听。” 魏西溏急忙按住他放肆的手,心虚道:“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东方长青见她没有睡意,剥下她衣衫,低头轻吻她光滑浑圆的肩头,心不在焉道:“不气。” 魏西溏笑眼弯弯:“我出征半月后,随军御医诊出了喜脉。” 东方长青全身一僵,然后慢慢抬头看她:“什么?” 见他这反应,魏西溏绕着他垂落胸前的头发,心虚道:“我有喜了……长青没看到我的肚子这么大了?难道是我遮掩的好?”低头看看发现确实遮掩的很好,她又把头发拿到了面前,坐在这里,压根看不出来。 “魏西溏!”东方长青猛的抬头,咬牙道:“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 她可怜巴巴看他:“你刚刚答应不气的。” “怎不早说?有喜了!竟然有喜了……”东方长青一脸无奈,而后慢慢低头,把头俯在她头发里,闷声闷气道:“对不起西溏,若早知道……” 魏西溏愧疚,“我晓得我要是说了,你定要我回燕洲,可那里的士兵民众因我过去欢欣鼓舞,我若回了,怕是会动摇军心打击士气。长青你不要生气,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保护的很好,我知道燕洲有你,一点都不担心。” “西溏,”东方长青没有抬首,却是低低道:“西溏,对不起……对不起……” 魏西溏觉得自己肩头一片濡湿,讪讪的:“长青你不要这样,谁让我是皇帝?你以前说过,为人帝君,要以天下万民苍生为重。你教我的,你倒是忘了。” “傻丫头,倒还记得当初授课时的话,”他似激动又似高兴:“我不负西溏,定不负西溏,不论发生何事,东方长青定定不负魏西溏!” “魏西溏喜滋滋道:“长青,你欢喜吗?你最最有学问,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 殿内红烛跳动,重重帷幔遮挡明亮的光线,东方长青慢慢抬头,昏暗的红色烛光中只看得到他清亮的眼眸,他低声道:“西溏,我很欢喜。等明日,我为我们的孩子起一个好名字。” 她点点头,满心的欣喜。 两人腻在一起说话,魏西溏慢慢放下手,“长青,不知怎的,我觉得十分困乏,我要睡会。” 东方长青守在一旁,轻声道:“那汤助眠,睡吧。” 魏西溏勉强睁开眼:“长青不准走,我醒了便会看不到你。” 东方长青笑道:“不走,我一直守着西溏。”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都这样守着她入眠。 只这一次,她睡的并不踏实,千军万马朝着她奔腾而来,身边有人断声厉喝:“大豫女帝在此,谁敢造次?!” 可那声音挡不住暗黑大军前进的步伐,黑暗瞬间将她吞噬,魏西溏在御前大太监丁典秋尖锐的呼声中猛的睁开眼睛。 夜色沉沉,屋内外一片死寂,丁典秋扑在床榻下:“陛下!陛下大事不好……” 魏西溏的心瞬间凉如寒冰,她的目光落在昨晚盛汤的金碗上,慢慢站起身,展开双臂,“更衣。” 丁典秋为女帝更衣,然后跌倒在地,跪在地上一把拉住魏西溏的衣袍一角:“陛下,殿门外全是长卫军的人,您这一出去……” 魏西溏微微转身,行至墙边,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长剑,提着剑,抬脚往外。丁典秋长泪横流,跪爬恭送女帝。 殿内雕栏画栋金斟玉盏,殿外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踏出辰栖殿,长卫军手中长枪刀剑齐齐指向魏西溏,她蓦然拔剑,一剑三人血溅三尺。 艳丽的大红长袍与飞溅的红融为一体,让她看起来犹如翻飞的血蝶。鲜血顺着长剑一滴滴落下,体力在无休止的打斗中逐渐消耗,她用剑撑住身体,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一人,唇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她知他有创世之才,她知他有宏图之志,她知他不甘退居幕后仅为她身后的附属,却不知……他这样急。 魏西溏慢慢站起,握剑的手微微发抖,朝着他一步一步挪去,她防王姓,防魏姓,防宰相,防将军,防天下所有人,却独独没有防他!她配给他的长卫军,今日成了夺她位要她命的利刃。 她以为,这世间所有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都不及他陪她一路走来的步伐坚定。 他说西溏你怎生的这般艳丽无双,只叫我移不开眼。 他说西溏你若称帝,我就当你幕僚军师,助你成为天下明君。 他说西溏你的后宫若只有我一人,我便与你携手到老共创大豫江山永固…… 可最终,他亲手推翻了他们共同的天下。 魏西溏跌跌撞撞走向东方长青,她在十步之外停下,看他,颤抖着问:“长青,为什么?这大豫江山与你我,到底有何区别?” 东方长青抬眸看她,目光落在她脸上:“西溏,那是你魏氏的江山,与我何干?与东方家何干?我不过是你背后的男人,你我本是夫妻,我见你却要行君臣之礼,我想拥你入怀,却要顾忌你君主威仪……我不过是你的臣子,我不过是依附你魏氏皇族的附庸!” 她睁大眼看着他,半响,凄凉一笑:“原来我做的这样失败,原来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西溏,”东方长青打断:“我是男人!我希望能给你最好的,而不是你给我最好的;我希望把天下送给你,而不是你送给我!”他抬头看她,目光殷切:“西溏,我要这天下,可我也要你。你知晓我的难处是不是?你明白我的苦楚是不是?西溏,这以后,我们共携这山河可好?” “难处?苦楚?”魏西溏腿一软跪跌在地,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低低的笑:“共携?如何共携?我连魏氏亲王一族都信不过,却只信你,我们从来都是共拥江山。可如今……我被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冲昏了头脑,让大豫魏氏四百年基业毁在我之手……” 东方长青上前,他伸手,强行拥住她颤抖的身体,小心说道:“西溏,我们的孩子会是大豫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还是魏氏的天下!我爱你西溏,天下和你我都要,我知你信我,我说过决不负你,三千后宫我只设后位,我只要你……” 闻言,魏西溏咯咯笑出声,她抬头,死死的盯着他的脸,依旧在笑,摇摇晃晃站起身,拼劲力气推开他,踉跄着后退:“还是魏氏的天下?东方长青,你若称帝,你会舍弃你东方家的子孙而扶持魏氏子孙为储君?” 她张开双臂放眼四周:“这翻血雨腥风血流成河,朕会信只限这小小禁宫之地?你让朕魏氏的亲王叔公来见朕!你让朕的东蔷皇姐来见朕!你让魏氏一族任一人来见朕!魏氏皇族现今若有一外亲存活,我魏西溏……现下拜新君!” 东方长青慢慢起身,面色苍白目光惨淡,艰难吐出两字:“西溏……” 那边,长卫军统领风风火火大步而来,上前跪拜东方长青,朗声道:“陛下,魏氏余逆已全部就地处决!” 魏西溏霎时泪如雨下:“东方长青,枉朕对你痴心一片,枉朕对你情深似海,枉我魏西溏自诩机智功勋盖过先皇东德大帝,却逃不过一个情字当头。”她蓦然提剑直指他,直直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今日结果是朕咎由自取,怨天尤人不及一个蠢字恰当。东方长青,时至今日你我再无夫妻之情师徒之名,从此恩断义绝,若有来生,你我相见便是拔刀相见,生生世世不共戴天!” “西溏!”他猛然上前一步,连连摇头:“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西溏,你忍心就这样舍弃他?我们说好的,一子一女,凑个好字……西溏,我从未要舍弃你,来我身边,你我共拥天下,中宫只设后位只为你……” 魏西溏仰天长笑,她提剑摆势,:“东方长青,这番话留着对你未来帝后说去吧。我魏西溏以君身驾崩,不以后名枉生于世!”言毕,在长卫军千人眼下刺向东方长青,锐不可挡势如破竹。 长卫军蜂拥而上,把东方长青挡在身后:“护驾!” 宫殿周围高墙之上现身无数执弓士兵,霎时万箭齐发犹如天罗地网笼罩而下,东方长青被人重重拖住,他睁着血红双眼声嘶力竭:“不——西溏……” 锥心入骨之痛,不过如此。 手中长剑“咣当”落地,魏西溏抬头看着暗夜长空,疼痛渐渐淡了,她长出一口气,缓缓倒在艳丽的血红之中,死不瞑目…… 她泪如雨下,付铮把她按在自己怀中,闭目不语。 “朕知他志向远大,也知他不愿屈居与朕之下,本来朕都已想好,此番怀孕,朕便不能日日上朝,便叫他代为摄政,一旦他声威浩大,朕便禅位让贤……与朕相比,他更有治国之策治世之才……”她泣不成声,呜咽出声。 付铮低声,“陛下,臣知道陛下之苦,陛下不必再讲……” “朕九岁登基,十四岁掌权,在位十一年,朕就算负过天下人,却从来都未负过他,却最终死于他之手,”她抬头,眼中热泪晃动,道:“朕以为,这天下人都会反朕,唯独他不会,却不想,这天下人未曾反朕,却独独他反了朕。连枕边之人都如此待,朕如何敢信天下人?” 她拧着眉,咬着牙道:“朕临死之际便发誓,若有来生,若从来一世,朕除了自己,再不信任何人。什么忠诚良将,什么情深意重,什么血浓于水,在朕看来不过都是欺骗世人的妄言。” 付铮依旧搂着她不语。 只听她突然住了口,半响才道:“朕那时不知,原来朕确实可以从来一次……” 付铮的手臂紧了紧,道:“陛下也不知道,原来陛下遇到的家人再不同大豫皇宫的冷漠,陛下也不知,原来还有王爷那样的父亲。陛下一定更未想到,臣不是那人,更不同于那人野心勃勃,臣不过是个胸无大志之人,若是让臣选择,臣便选当年的腾王那样生活。不管陛下信与不信,臣对陛下所言,并无半句虚言。” 她抱着他的腰,低声道:“朕确实没想到……当年父皇对朕说什么三日后便会禅位一说,其实朕并不信,甚至……甚至做好了逼宫的准备。一旦父皇反悔,朕便会下令夺位,可父皇……”她顿了顿,才说:“朕没想到,原来这世间,真有不念皇权之人,父皇甚至不愿坐到七日之后,他宁肯自己丢了命,也不去服用皇姐炼制的续命丹药,父皇打破了朕对皇家子弟的认知,也让朕在天禹重来一次,却无所适从,朕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付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臣虽不知陛下如何到了天禹,臣只知陛下便是陛下,无人可替代陛下在臣心中的位置。臣不求陛下待臣如臣待陛下一般全心全意,毕竟陛下心中还有家国天下,但臣求陛下哪怕以一半之心待臣,也不让臣心付东流。” 她轻轻点头:“朕知晓你的心意。只要你不负朕,朕便必不负你。”隔了好一会以后,她突然又道:“朕知道,你从来都不是他。” 付铮闭了闭眼,拥着她轻轻躺下,把她搂到怀里,道:“臣谢陛下如实相告,如此,臣才有和陛下是一家人的感觉……” “付铮,朕不说,是知朕不能也不敢说,若是有人信了便还好,可若是无人信朕,朕许是就成了旁人眼中的疯子。”魏西溏被他扣在怀里,低声道:“朕不敢轻易开口。之前你与朕吵了嘴,那般说了,朕才怀疑你可是知道了什么,今日你这般平静,朕信你该是早就知道。” 付铮笑了下:“嗯,臣是你的夫君,即便陛下贵为帝王,臣也是陛下的夫君,臣闲来无事,便会出去跟人说话聊天,前些日子有个大豫来的客商,就是陛下知道的那人,说了一些秘事,可这些事,陛下似乎也知道一下。” 魏西溏翻身,把主动窝到他的怀里:“嗯,付铮总是能给朕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你没有把朕看成妖孽,便是朕最大的收获之一。” 付铮点头:“怎会?臣欣喜于臣是唯一一个知道陛下身世之人,又怎么会把陛下看成妖孽?陛下分明就是真正的女帝星转世。” 听了付铮的话,魏西溏犹豫了一下,道:“付铮,有件事,朕不知该不该与你说。” 付铮看她,“何事?” 魏西溏道:“你可还记得朕当年与你说过,朕的阵营还有个相卿?其实,朕一直有个念头不敢与任何人讲,相卿……他似乎很早就知道了什么,当年他就是拿了这个跟朕摊开说的。” ------题外话------ 周六周末例行偷懒,大渣爷会少更或不更,如多更,实属意外。   ☆、第139章 子嗣这个事吧 付铮应道:“若是这样,他该是知道。他知道,却未曾揭破,甚至以此助陛下登上高位……”顿了下,他才道:“要么,他是以此助自己飞黄腾达,要么,他和此事有关,另有目的。” 魏西溏接口道:“朕一直觉得相卿其实并无权贵之心。所以,可排除他贪图富贵之说。”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在说话。 没一会儿,付铮突然道:“呜,对了。臣与陛下的皇儿一事,陛下可要提上日程?”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朕还以为你忘了呢?”她主动伸手去搂他的腰:“王爷可否有让朕一举得子之能呢?” 受到挑衅的付铮翻身而上,二人在富丽堂皇花团锦簇的锦被中翻云覆雨。 次日一早,魏西溏还在上朝,付铮起身用膳以后直接去找无鸣。 无鸣正坐在走廊上,旁边一个蹦跶的小黑妞正嗷嗷对着他冲过去,他手里拿的剑还在剑套里,两下就把小黑妞打了回去,小黑妞被打回去了又冲了回去,锲而不舍的一次又一次,完全没有放弃的打算。 付铮在旁边看了一阵,黑面儿每次都被打的在地上滚一圈,不过小丫头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跟着就冲过去,十分有毅力。 无鸣一边逗弄黑面儿,一边道:“无鸣见过王爷。” 付铮应道:“以后无人的地方,免了礼吧。” “谢王爷。” 付铮看了眼满头大汗的黑面儿,开口:“面儿。” 黑面儿跑过去,咕咚磕了头,奶声奶气说:“面儿给王爷磕头。” 付铮笑,弯腰把她抱了起来,“以后看到本王不用你磕头,你就以小辈的身份见个礼,就说面儿给王爷请安。听到了?” 黑面儿点头:“好。但是,为什么呀?娘说了,在宫里要讲规矩。” “本王现在给你讲的就是规矩。”付铮笑着说:“你现在是有封号在身,这个封号是陛下赐给你的,就是为了不让你见到人就磕头,明白吗?以后,别人见了你,才要磕头才对,明白吗?” 黑面儿鼓着小嘴,一脸不明所以,“哦。别人都给面儿磕头。那皇帝陛下呢?” 付铮笑:“见了皇帝陛下和太后,面儿还是要磕头的。” 于是小黑妞点点头:“明白了!” 付铮说的太笼统,立马就把小黑妞给坑了 因为他跟无鸣说话的功夫,黑面儿自己跑去玩了,转个弯就遇到了相卿。 面儿可是记着付铮的话呢,除了皇帝陛下和太后要磕头,见了王爷要行礼,其他人都要跟她磕头的。 可是眼前这个顶顶好看的,怎么不给她磕头呢? 于是黑面儿追着相卿问:“相公,你为什么不给面儿磕头?你应该给面儿磕头,你应该讲规矩……” 话没说话,相卿直接抓着她的衣裳,随手扔到旁边的水里。 付铮和无鸣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发出一声长叫:“啊——”,咕咚一声被扔进水里。 两人探头去看,然后发现那个东西很快漂了上来,黑面儿在水里,很快游到了岸边,自己爬了上来。 被扔的次数多了,她已经无师自通学会了狗爬式泅水法。 负责照顾黑面儿的一群丫头婆子“啊啊”冲过去:“郡主!” 七手八脚把她抱起来,往宫里跑,生怕让她着凉了。 付铮:“……” 无鸣:“……” 一看黑面儿这遭遇,就能猜到是左相来了。 两人起身,相卿慢慢走了过来,后面照例跟着两个孪生小童。 “见过王爷。”相卿对付铮点了下头,看了一无鸣,“魏侍卫也在?” 付铮回礼:“原来是左相大人。” “见过左相大人。”无鸣行礼,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本相有事求见陛下。”相卿道:“不想遇到二位。” 付铮看他一眼,道:“陛下正在处理政事,想必左相大人去了,陛下自会抽出时间接见左相。” 相卿看了他一眼,抬脚超前走去。 身后两人目送他离开,待他进了正殿,付铮才道:“左相大人真乃神人也。无论何时皆是这般风姿卓越仙气逼人。” 无鸣应道:“仙尊素来如此,泰山崩顶他也断然不会露出半分惧色。” 付铮一笑:“所以才是左相乃神人。”他扭头,看向无鸣,问道:“昨晚上本王和陛下说了些私房话,你听到了多少?” 无鸣看他一眼,直接道:“无鸣以陛下为君,不论陛下琐事。陛下乃天定女帝星,任何人不得违逆天意。” “你倒是识相。”付铮道,“不过,只不知你这份忠心能维持多久。” 无鸣道:“王爷不必多番试探无鸣,无鸣不做叛主之事,否则老天自会惩罚无鸣。王爷所虑无鸣自然知道,无鸣只跟王爷说一句,无鸣在陛下必无忧,若陛下有什么意外,无鸣必以死相随。这是无鸣的职责所在。” 付铮冷笑:“这番话,若换了本王说的更为冠冕堂皇,何人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一句守护星,便能叫人信服?本王倒信你有些本事,却不信你那些话。” 无鸣沉默半响,道:“证据无鸣自然是拿不出的,就算有也不过也不在此处,无鸣会用行动让王爷相信无鸣所言。” 付铮抬眸看他,“本王只想得你一句保证,若是哪日,陛下招人暗算,且不论此为何人,无鸣可会以死相拼以保陛下安然?” 无鸣慎重的站起来,跪在他面前,道:“若王爷不信,无鸣可起誓立约。无鸣此生都会以陛下安危为先,不惜性命保护陛下安危,若违背誓言,让无鸣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轮回。” 说完,他又犹豫了一下,突然抬头看着付铮道:“其实,无鸣有一事相求,往王爷答应。” 付铮问:“何事?你只管说便是。” 无鸣抿了抿嘴,道:“无鸣要三个女人剩下子嗣。” 付铮:“噗——”他瞪大眼,一脸诧异:“你娶妻一个足矣,为何要三个?” 无鸣说:“要从三个子嗣里挑选资质最好的一个,送往仙道训为下一任守护星,这是家族的传统。而无鸣已到适龄……” 付铮单手撑着头,劝他:“你娶一个,生第一个你要是觉得不好,那让她再生第二个,第三个,还不是一样?你一下子娶那么多,也养不起,你说是不是?” 无鸣看他一眼,说:“无鸣没说娶妻,只是要三个女子生下子嗣罢了。” 付铮气的瞪眼,不跟人家姑娘成亲,谁愿意给他生孩子?脑子练武练出了洞,这洞还挺大的,“这个……要不然本王就先替你找一个,你看如何?” 无鸣说:“要三个。” “那你看这宫里,可有你相中的人选?”付铮问。 无鸣不吭声。 他不说话,想来就是有了,付铮瞅他一眼,看着老老实实不肯说话,想不到心还挺大,他都没想过要多找几个媳妇,他竟然一口气要三个,让人家生孩子还不跟人家成亲,谁傻呀? “那行吧,本王就替先物色几个人选,你要是相中了,不娶妻,纳为妾也总比什么名分都没有的强,不过此事要禀过陛下,你切莫心急。”付铮都有点不知跟他说话了,这等话他也说的出口,无耻。 无鸣要找三个女人给他生孩子这事,付铮真的去跟魏西溏说了。 魏西溏:“……” 隔了好一会她才问:“三个?” 付铮点头:“对,无鸣说他一定要三个,臣让他娶一个,挨个生,生几个都不成,他非要说三个。” 魏西溏一脸无语,“一次娶三个,他照顾的过来吗?” “哦,”付铮道:“无鸣说他不娶,他就是找三个女人生三个子嗣罢了。” 魏西溏:“……”半响道:“他把女子当成什么了?” 付铮叹气:“臣跟陛下禀报,臣试过劝了,劝不通,他这胃口还挺大的。” “就算三个给他,也不一定就能同时中啊。”魏西溏摇头。 付铮想了下:“他那常年练武的体魄,该是没甚问题吧?” 魏西溏抬头看他一眼,道:“朕看你也是常年练武,怎没这本事?” 付铮:“……” 还不是她之前一直都在服避子汤,也就最近两日才停了服用,就开始催他了,这是催的事吗?她的身子若是没调整过来,再如何催也不成呀。 又不能跟她吵,顿时噎的一脸绿。 魏西溏笑道:“好了好了,朕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那脸色难看的,是朕的不是。无鸣的事,你跟母后商量一下,母后认识的女子自然比你多,再者,你一个男儿如何当媒婆?这事还是交给母后妥当些。” 付铮点点头:“臣正是此意,特点过来禀了陛下,陛下知晓了,臣自然回去求太后帮忙。反正天后现在除了带郡主到处玩,也闲的很,替无鸣寻一两个尚武的女子,该是容易的。” 魏西溏瞅他一眼:“真正好人家尚武的女子,谁愿意无名无份替他生孩子?生完孩子他又不负责任,人家可有脸面活在世上?反正,此事别让朕操心,随他去吧。” “臣遵旨。”想想又问:“今日左相大人来了宫里,可有说了什么?” 魏西溏应道:“说了些政事,倒没甚异常。”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对相卿都有疑虑,只是一时半会不知道原因。 付铮往太后宫殿走的时候,付铮看到黑面儿又被换了一身米分红的衣裳,正抱着一棵树往上快速的爬。 无鸣在下头用手里的剑敲打树的身体,“慢了,要快!” 黑面儿抱着树杆,朝下面喊:“面儿很快啦!” “慢死了。”无鸣说。 黑面儿不服气,“师傅,你快一个让面儿看看!”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无鸣蹿到了树上。 黑面儿瞪大眼,不敢说话了,抱着树杆,嗷嗷叫的往上爬。 无鸣在梢头往下看,说:“你这样喊,坏人不是一下子就发现了?不能吭声知不知道?” 黑面儿立刻把嘴抿上,快速的爬了上去。 付铮摇摇头,无语的抬脚朝前走去。 皇太后听了付铮的话,愣了好一会,瞪大眼:“要三个还不娶正妻?他这是要给他心上人留位?” 付铮倒还没想到这个,“这个倒是没问,不过,他在宫里好似相中了谁,问了也不说。” 皇太后拍拍腿,笑道:“这孩子,还不说,遇到心仪得大胆点,这样的人家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反正皇太后如今的乐子也就这个,兴高采烈的替无鸣物色对象了。 皇太后对于做媒还是挺高兴的,之前季筹的夫人就是付夫人和皇太后一起帮着找的,如今两人过的挺好,季筹找了个好的贤内助。 只是这回无鸣的要求实在让皇太后难开口,虽然好姑娘一堆,可那小子不打算娶人家呀。好在是被付铮说通纳三个妾的,要不然更难找。 既然是纳妾,那姑娘的身份地位肯定就不能高,高了人家也不愿意啊。 于是皇太后把宫外那些命妇都请进宫,看看有么有合适的。 付铮就觉得无鸣这个要求把皇太后折腾的不轻,老人家天天打听,结果她接触的人哪家差啊?就算是家里的庶女,人家也是要给嫁给有用的人,要么能捞到钱,要么能借点势,结果给一个不起眼的侍卫当妾,就算皇太后保媒,人家也不愿意。 从宫里出去的人个个纳闷,皇太后真是太有意思了,怎就想起替一个侍卫纳妾呢? 没找着合适的对象。 付铮跟无鸣说了,无鸣面无表情,半响才说:“俗间的女子真正不识情趣,仙山分明容易的多。” 付铮:“……”他还好意思拿什么仙山跟这里比?能比吗? 真有仙山,那仙山上的人该是无欲无求才对,还需要找三个女子生孩子? 无鸣不高兴,黑面儿正抱着树哧溜一下滑下来,站在树底下说:“师傅,我爹认得很多漂亮的姐姐,你让我爹给你找好看的姐姐,我爹可厉害了。” 付铮眨了两下眼睛,顿时伸手拍了下无鸣的肩膀,道:“面儿这主意好!本王怎就没想起来呢?”问他:“你可介意女子出身?” 无鸣道:“能生孩子就成。” 付铮:“……” 皇太后要是知道她费心费力想替他找些好的,其实对无鸣来说要求只有一个,生孩子,她得多伤心啊。 付铮叹气,“如此,明日本王亲自替你走一趟,请面儿他爹帮忙挑几个相貌不错的女子吧。对了,陛下说,一旦人找着了,她会给你赐座宅子,叫人女子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些无鸣就不关心了,反正他就是要女人生小孩,别的要求没有。 付铮真是尽心尽力,第二天一早就出宫找胡九,胡九做的就是这个买卖,立马让人把那些长的好看的姑娘挑出来,让付铮再挑。 付铮哪里敢去,陛下知道了还不醋死他? 最后还是初念帮着选了三个样貌出众的。 回宫的路上,付铮顺便去找游龙,结果客栈的老板给他递了封信,游龙留的,已经离开金州去往别的地方游历了,顺带还把蛇女给拐走了。因为不知付铮住所,只给他留了封信。 付铮看了信,不由笑了下,那人倒是自在,当初说什么图蛇女身上的蛇,如今把人都拐走了。 看了信,知那人往东而去,不定几年以后又拐了回来,倒也没甚不舍。折了信跟客栈老板道谢,继续朝宫里的方向去。 行到半路,老远就看到裴宸正带着三公主在逛街,三公主手里已经抓了一堆东西,裴宸手里抓了更多东西,跟着她后面,一脸无奈的表情。 付铮本想假装没看到的,可惜魏静思的眼就是专门用来扫荡路上的猫猫狗狗好玩东西的,一眼就看到了付铮,蹭蹭跑过来:“咦?这不是付公子吗?怎么你一个人啊?那位呢?” 付铮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裴宸,道:“我家公子忙的很,哪里有时间出来?倒是三小姐闲适的很。唔,这不是小侯爷吗?” 裴宸道:“见过付公子,本侯今日休沐。陪她出来转转。” 付铮笑笑,“两位夫妻情深琴瑟和谐可喜可贺。” 魏静思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说:“有什么好的,他骗人!” 付铮诧异:“啊?” 魏静思跟付铮告状,说:“他之前跟我说,天天陪我玩,实际上他就是休沐的时候才有时间,骗人!” 裴宸的脑门蹦上了十字青筋,“静儿!” 付铮是她倾诉的对象吗?跟他说什么说? 魏静思掉头,瞪眼:“难道不是吗?”跟他说:“你自己算算,自打成亲了,你陪我玩过几次?回回都说我在府里自己玩的,掏鸟蛋连个接蛋的人没有!” 付铮:“……”忍不住说了句:“三小姐,你这都成婚了,可不能光顾着玩呀。” “我没光顾着玩啊,”魏静思说:“你问他,我还帮他绣了个荷包呢!” 然后付铮就发现裴宸的腰上果然挂了一个荷包,荷包上面也不知道绣的什么东西,鸭子不像鸭子,鸳鸯不像鸳鸯的。 付铮点头:“三小姐平日在府上,就该多替小侯爷想想。” 裴宸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付铮深表同情,看样子小侯爷被三公主折腾的不轻。 裴宸看了魏静思一眼:“静儿,跟付公子到个别,该回府了。” 魏静思立马道:“刚才你还答应给我卖个香脆饼子呢,说话不算话!” 裴宸赶紧道:“走走,香脆饼子!你想吃几个都成。” 魏静思立马喜滋滋的走了,临走还跟付铮摆手:“付公子再会。” 裴宸对付铮点点头,跟着魏静思走了。 付铮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噗哧一下笑出声,看看裴宸惨的,他突然觉得跟裴宸比,他这日子是无比畅快,好歹陛下没像三公主那样折腾他呀。 这边魏静思跑去买了三盒香脆饼子,裴宸在旁边道:“夫人,买这么多,如何吃的完?” 魏静思瞅他一眼,道:“我跟你要吃一盒,然后你娘那边要吃一盒,再然后是奶奶那边要吃一盒,三盒刚刚好!” 裴宸无话可说,点头,好歹还替奶奶和他娘想着了,没白宠她。 魏静思虽然调皮,虽然贪玩,不过,做人这一点还是做的挺好的。裴家上下谁都喜欢这个没有架子的三公主,对于裴老太君和裴夫人,每回她都是免了对方的礼,自己主动给她们小辈的礼,让老太君和裴夫人觉得这三公主是娶对了,一点架子都没有。 再一个魏西溏和太后撑腰撑的实在,裴家也不敢怠慢了她,以致成婚至今,她在公主府的小日子逍遥自在。 裴宸在外虽然看着冷淡,不过对她那是言听计从,要什么就想法子给,裴宸还会哄家人,魏静思把他折腾的要死,他都有本事瞒下来,然后哄的老太君和裴夫人团团转,还对自己的公主儿媳妇十分满意。 自然这事裴宸的功劳,不过魏静思自己也争气,这点自然也是重要的。 皇家的两位公主被太后教导的好,两人各自维护了本性,却又知书达礼端庄招人喜欢,比如魏静思这样的。 魏红衣那是天性秀气,人长的好看,对待韩曲那也是一心一意,对外进退有度,对内温柔贤惠,特别是对韩曲,那真的是一个妻子对夫君该有的礼数,再一个让韩家高兴的是魏红衣近来被诊出喜脉。 子嗣谁不喜欢?韩家自然也不例外,成婚没多久就盼着公主的肚子有动静了,可惜一直没动静,韩家的人又不能催,哪里敢催?惹怒了公主怎么办?就在韩夫人觉得忍不住的时候,突然传出公主有孕,这就跟说好似得,叫人不高兴都不行。 得知二公主有了身孕,皇太后也高兴,她还一直纳闷了,怎么姐三个一起成的婚,这都大半年了,怎么没一个有动静的?叫人说闲话呀,这部,还是从二公主开始的,这接下来是不是轮到三公主了? 还真让皇太后无意中给说准了,二公主被诊出有孕的半个月后,魏静思突然在跟裴宸一起用膳的时候,吐的昏天暗地,差点把肝胆都给吐出来。 裴宸紧张了,急忙请了大夫过来,结果大夫号了脉说:“恭喜小侯爷,贺喜小侯爷,公主殿下有喜了!” 付铮妒忌的心肝肺都纠结在了一起,盯着魏西溏的肚子看,魏西溏伸手捂住,“你做什么那样看着朕?”   ☆、第140章 有喜啊 140 付铮瞅了她一眼,又瞅了一眼,道:“臣不过停手二公主、三公主被诊出喜脉后,有些感触,多瞧了陛下两眼罢了,陛下何必这般反应?” 魏西溏怒道:“你分明就是嫌朕的肚子不争气,你怎就不想想你自己可又争气了?” 付铮:“……”瞪眼。 魏西溏回瞪:“难不成朕说错了?” “行行,陛下没错,臣错了。”付铮无语,只得道:“此事不提,臣不过一时脑子发热,略略有些羡慕人家罢了。” 不过,付铮羡慕韩曲和裴宸的时候,这两人都是不觉得有甚好羡慕的。 二公主那是温柔的可人,韩曲小心陪着他乐意,韩夫人想偷偷给他塞一两个丫头,韩曲都不要,如今晚上虽然没同房,不过身边肯定没旁人,就怕二公主伤心。 裴宸可就惨了。 魏静思孕吐的反应很大,每次一吐就是昏天暗地,这样吐了自然就痛苦,她一痛哭,裴宸就别想跑,非得折腾的裴宸跟着一起哭不可。 今天要吃酸梅膏,明日要吃雪花粥,再过两日又要吃蜜桃酥,反正她要吃什么,裴宸就要想法子给捣腾回来,捣腾不回来,她就捣腾裴宸,裴宸这日子过的,水深火热啊。 不过,谁叫她有了身孕呢?裴宸不看着还不放心,知道她爱玩,还担心她不懂事,有了身孕还去爬树掏鸟窝,要不然就拿了罐子要舀鱼,再不然就蹲在地上挖知了,就怕她不听话,万一伤了自己。 没怀孕之前裴宸就老操心,如今怀了孕,那操的心就更多了。 他毕竟还有官职在身,陛下再给他放水,他也要对得起陛下,当值的时候还是要去的,他一走魏静思就没人管得住,思来想去,把他娘给请到公主府看着,只要他出去,裴夫人就会过来看着,好歹把好动的三公主给看住了,要不然她就要在婆婆面前疯了。 这些付铮就只有羡慕的份,他家的皇儿何时才能来呀? 一天没动静,两天没动静,付铮就只能让自己平常心。 倒是魏西溏自己有点急了,明明是同时成婚的,怎两位皇姐都怀上了,她还没动静?别不是之前避子汤喝的多,伤了身体? 背着付铮,还找把擅长女科的御医找来,御医号了脉后,道:“陛下不必担心,陛下身体无碍,略略调理便可,切勿心急。” 皇太后倒是不急,直接道:“红儿怀上了,静儿也怀上,下面就是陛下了,从长到幼,按照顺序才对。” 魏西溏无语看青天,这是按顺序的事吗?她就怕没动静啊。 不过,似乎就是按照皇太后的说法来的,因为在魏静思查出怀孕的又半个月后,一直对自己身体极为关心的魏西溏突然把御医给传了过去,御医离开时也没有声张,有些人询问他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不说就走了,人家一看就知这肯定是没怀上。要不然能是这样的反应? 这一阵朝里的人都知两位公主接连有孕,也关心皇室子嗣的问题,只是这事哪里催的过来,总不能叫陛下多找几个侧夫吧?那青王殿下还不拿刀砍死所有侧夫啊? 晚上的时候,付铮回去以后就看到魏西溏坐在膳桌旁笑眯眯的看着他:“王爷过来坐。” 付铮怀疑的看她一眼,最近因为没能让陛下怀孕,付铮耿耿于怀,正在研究努力研究医理上的事,看看有没有能让陛下尽快有孕的法子呢,这一天天往外跑,也挺辛苦的。 付铮在她旁边坐下,魏西溏看眼周围:“都退下吧。” “陛下?”付铮疑惑。 魏西溏看他一眼,然后对他勾勾手指,“你凑近些,朕便与你说。” 付铮凑的近了些,魏西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恭喜你当父王了……” 付铮一愣,他看着魏西溏:“陛下哄臣的吧?” 魏西溏对他挑眉:“信不信由你便是。” “真的?”付铮见她的表情,有些信了,又追问一句:“陛下,可是真的?” 魏西溏点点头:“嗯!” 付铮兴奋的刚要嚷嚷,魏西溏一把拉着他,示意他坐下:“此事暂不必对外声张。” “陛下有孕,不该是可喜可贺之事吗?”付铮问,“想必也能堵了那些不停给你上折子的,明里暗里催要皇家子嗣的老臣的嘴。” 魏西溏看着他,脸上带了些笑意,道:“话是这么多,不过朕是女帝,必然要承受一个产子之痛,想必这是一个女子一生最为脆弱的时候,朕对那时有些忧虑是以,朕会推迟三个月公布腹中胎儿一事。”然后她伸手握着付铮的手,道:“三个月后,朕便会诏告天下,腹中龙子已然成形,不日便会出生。而那时,朕需要你协助朝政。” 她低头想了下,而后她抬头看着他道:“其实朕心中还是会怕,但是朕信你的时候还是更多些,朕知你心意坚决,是以,望你到时不辜负朕一番信任。” 付铮笑:“陛下何须说这些见外的话?”他笑:“臣更在意的,是陛下腹中的孩儿。”他有些高兴,晚上的时候还难得喝了两杯,道:“臣望陛下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儿。” 魏西溏看着他笑,“不过喝了两杯,就有些喝多了?” 付铮摇头:“哪里喝多了?臣的酒量还算不错。”然后他热情的拉着魏西溏的手:“陛下,臣伺候陛下就寝。” 说是喝多了,就寝的时候倒是十分安份,不似以往动手动脚,着实让魏西溏不知他是醒着还是醉着。 魏西溏伸手推推他:“付铮?” “嗯?”他声音清醒的应道:“陛下?” 魏西溏笑了下:“无事,你睡吧。” 付铮睡着了,魏西溏看着他的脸,伸手摸了一下,这个人被她困在宫里,却是无怨无悔,她该庆幸自己找到了这样一个心甘情愿的男子,还是该悲哀她毁了一个马上将军? 魏西溏希望自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可在面对付铮的时候,她却跌跌撞撞回到了大豫时面对东方长青的心理。 她知道自己是喜欢付铮的,而付铮也是喜欢她,否则,他不会从她还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一直等到她长大。 他就像养了个小媳妇,一点一点的喂她吃东西,看着她慢慢长出肉,变成一个大人,然后兴高采烈的娶回家。 即便这个小媳妇反咬一口,还把他咬的鲜血淋漓,他也不懊悔。 真是个傻子。 她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把身体窝在他怀里,低声嘀咕了一句:“傻……” 付铮的反应是“呵呵”傻笑两声。 早上起床遭了罪,他头疼。 付铮觉得自己没喝醉,顶多有点头晕,结果早上起来头疼,外头侍女给他端了碗醒酒汤,“陛下早朝让奴婢准备的,王爷请喝了吧。” 听说是魏西溏准备的,付铮伸手端起一口喝了,然后点点头:“好了。” 身上还带着酒味,付铮有些后悔,她刚有了身孕,他还喝了酒熏她,万一以后生出的孩儿是个酒鬼,岂不是他的罪过? 急忙吩咐人把殿里从头到尾都重新收拾一下,势必要把味道给散了。 这事旁人不能说,自然是要跟皇太后说了高兴高兴的,皇太后听了以后果然高兴:“哀家就说吗,陛下没什么好急的,一切都是照着顺序来的。” 付铮笑:“太后英明,料事如神。” 殿里没旁人,面儿蹭蹭蹭跑进来,撅着嘴告状:“太后奶奶,面儿刚刚看到师傅给乐乐姐送了好几根狗尾巴草,他还非说那狗尾巴草是九尾狐的尾巴。那明明是狗尾巴草!” 皇太后急忙问:“面儿,你刚刚说你师傅跟谁啊?” 黑面儿说:“乐乐姐姐呀。” “乐乐姐姐是哪个?哀家怎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么个人?”皇太后纳闷。 付铮笑道:“想必是那个宫的宫女吧,太后不急,稍后待铮儿去问问。” 皇太后赶紧说:“魏侍卫这人有些怪,难得他有个喜欢的姑娘,铮儿你现在就去瞅瞅,然后把那姑娘带过来见哀家。他喜欢吗,就赐给他好了。” 付铮等于是被皇太后赶出去的,带着黑面儿一起出去,“你师傅人呢?” 黑面儿指着前头说:“就在那里。” 拉着付铮往那跑,等付铮跑到那以后,就看到一个小宫女,一声脚尖,把一把狗尾巴草砸都了无鸣的头上,转身哭着跑了。 狗尾巴草落在无鸣的头顶上,又掉在地上,他面无表情的站起来,朝着这边走来,伸手一揪黑面儿的羊角辫,“练不练?” 黑面儿抬头仰望着付铮,一脸怂恿的表情,小声提醒他:“王爷,你看到了啊?” 付铮点头:“看到了。”然后他问:“无鸣,刚刚你怎欺负人家小姑娘?” 无鸣低头擦剑,道:“没欺负。”他道:“不过摸了她的骨骼,觉得她生出的小孩会适合练武罢了,摸一下就生气,哼,无趣。” 付铮:“……”摸人家一下,还敢说人家无趣,没打死他就算好的了。 无鸣自己已经接着道:“她错失了一个替我生孩子的机会。” 付铮真想对他说一句,你去死吧。   ☆、第141章 如此师徒 黑面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拉拉付铮的衣袖,问:“王爷,师傅没找到娘子吗?” 付铮看着无鸣的背影冷笑:“他不要娘子,他只要生孩子的女人。” 黑面儿茫然:“那师傅怎么办?” 付铮推推黑面儿:“面儿,你去问问你师傅,是中意刚刚那个宫女,还是只是单纯看中人家会生孩子?” 黑面儿抬起小脑袋问:“生出像面儿一样好看的小孩吗?” 付铮瞅她一眼,像她一样的还是算了,世上有一个面儿这样的小黑妞就不得了了,再多一个?当爹妈的得愁死。 不过敷衍小孩子嘛,付铮还是要敷衍一下的:“嗯,像面儿一样。” 于是黑面儿蹭蹭跑过去,问:“师傅,你喜欢乐乐姐姐吗?还是喜欢她会生小孩?” 无鸣拿剑一敲她的脑袋:“练不练?” 面儿任务没完成,说什么也要问清楚:“师傅,你是不是喜欢乐乐姐姐啊?还是喜欢她生小孩会像面儿一样后好看?” 无鸣盯着面儿的脸看了几秒,打了个哆嗦,“不喜欢!” 面儿又噌噌噌跑回去跟付铮说:“师傅说不喜欢。” 付铮点点头,“行,那去玩吧。” 打算去找总管问一句,那个叫什么乐乐是小宫女是哪个宫的,打听一下,走了几部又回头,跟正在戏耍黑面儿的无鸣道:“对了,你外头的宅子已经替你置办好了,不算大,不过肯定够住的。你要的几个姑娘也安顿好了,就等着你去……” 面儿还在,付铮一时半会没找着形容的词,总不能说就等他去睡吧?抬手摆了两下,“想出去的时候跟本王说一声,本王叫人领了你回去。要是有不满意的,再换吧。” 无鸣抬头看天,想了下,道:“今晚。” 付铮一顿,追问了一句:“今晚上要回去是吧?成!” 黑面儿听的一知半解,她太小了,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等付铮走了,给无鸣传授她找相公的经验:“师傅,面儿跟你说,你要是喜欢哪个姐姐,你就亲一下。嬷嬷说了,亲一下以后,姐姐就会被你预定下来,以后就是你的人啦!”她伸出小黑爪子一拍胸口,说:“面儿就是这样找到相公的!” 无鸣问:“人呢?” “谁啊?”黑面儿整着眼睛问。 “你相公。” 黑面儿掐腰,得意:“面儿的相公说了,面儿现在还小,娶回去也没有什么鸟用,现在等面儿长大了他就会把面儿娶回家,生一堆小孩,还让面儿使劲找其他的相公,说不定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看的!” 无鸣摸着下巴,严肃认真:“言之有理。” 然后黑面儿好奇的问:“师傅,怎么才能生小孩啊?” 无鸣说:“把萝卜在坑里种上,就能生出小孩了。” 黑面儿点头,握拳,原来是种萝卜,她明天就去种一个萝卜去。 关于找相公、找媳妇这事上,师傅无鸣和弟子面儿迅速的达成共识,有了相同的见解。 按照付铮观察二人得出的结论就是:嚼着嘴里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还觊觎人家灶房的。 师徒师徒,过真是有缘才能成为师徒啊。 宫里的太监总管查了,面儿嘴里的乐乐姐姐,其实就是原来跟着三公主一个小宫女,叫小乐儿,后来因为陪着公主惹事被皇太后换了下来,如今在后花园专门帮着打理花花草草,是以跟经常去花草堆里捉蛐蛐的面儿十分相熟。 太监总管问了小乐儿,究竟姑娘无鸣发生了什么事,小乐儿哭着说:“奴婢平日里也未曾招惹他,可那人恁不要脸,他不但用手摸了奴婢的身子,还又是揉又是按的,还拿一撮狗尾巴草往奴婢手里塞,奴婢……奴婢如今都没脸见人了……” 太监总管转述小乐儿的话,问付铮:“王爷,那可要责罚小乐儿?” 付铮瞅他一眼:“人小姑娘又没做甚坏事,你罚她做什么?” “那王爷的意思是……?”太监总管看他的脸色。 付铮想了想,道:“要不就把小乐儿挪给魏侍卫当奴婢,要是不成再换吧。” 青王殿下一句话,把小乐儿挪成了无鸣的跟屁虫,小乐儿差点哭晕在茅房,可主子的命令不敢不从,只能第二天一早,红肿着眼眶跟在无鸣后头,主动端茶递水跑跑腿。 付铮回去跟皇太后说了,打算晚两天再让那小宫女见太后,如今不定小乐儿还没发现无鸣的好呢。 最近的日子,青王爷的口味变刁钻了不少,尽要膳房做些药膳,说是他在药本子上查到有益于他和陛下身体的药膳。 陛下和王爷的话御厨房自然不敢反驳,不过有个给荣承帝宠妃做过御膳的老御厨有些经验,青王爷要御厨房做的这些御膳,其实适合有孕的妇人食用更为妥当。不过老御厨干了一辈子,哪里不知有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跟所有人一样当哑巴就对了。 不过老御厨留心的是,若是那样药材缺了,他是绝对不让人乱用东西替代,若是平常人倒是无妨,他们这是御厨房,这宫里唯一有可能有孕的就是陛下,万一乱冒充,把陛下吃个好歹,他们这些人一个人都跑不了。 魏西溏有孕在身,自己也在调节批阅的时辰,生怕太过劳累影响了腹里的孩子。 月份还小,魏西溏也不必担心被人发觉,顶多是上下台阶的时候要小心些。原本这些都说帝王规矩,倒也不用担心人家说什么。 酷夏好歹算是熬了过去,而北方也下了大旱之后的第一场暴雨,魏西溏顿时觉得自己腹里的孩子,分明就是天禹的福星,他一来,天禹便有好事发生。 和天下的母亲一样,魏西溏也会觉得自己腹中的孩子是独树一帜不同常人的,再一个,她贵为天子,孩儿自然也是尊贵无比。 付铮这会已经开始翻阅古籍,打算替孩子起名了。若是生了公主,该叫什么,若是生了皇子,又该叫什么,他埋头在书本里找,生怕自己起的名字赔不是他的儿女。 魏西溏第一次瞧见他的模样,只觉发笑:“当年在国子监的书是白读了?怎连两个名字都起不好?” 付铮赶紧过来伸手扶她:“怎到这里来了?臣是怕起的名叫陛下腹中的孩子嫌弃,臣自然要尽心尽力起个好听又威风的名。”他扶着魏西溏坐下,道:“臣早已列了些备用的,不过没想到更好的,陛下不急,臣总会想起来的。”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道:“朕可不急,如今不过才两个多月,倒是心急的人是你。” 付铮又是端水,又是送糕点,如今他对她的膳食十分上心,吃什么,摆什么,他都有要求,一点做不到也不成。 魏西溏第一次觉得他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她在国子监的那一段,什么都管,这样不放心那也不放心。 只是,这种感觉倒没让她那时候那种不耐烦的情绪,反倒叫她心里多少有些欣喜。 付铮这种反应,才是一个初为人父的反应,他激动,他雀跃,却又有些不知如何应付,想要替孩子起名,又怕起的名不好听不威风,希望她多用些饭食,又怕她撑了自己。 反正这种矛盾的心情,让付铮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魏西溏就不动如山的看他折腾,反正折腾也不影响她的心情,他怎么觉得好她就怎么听便是。 不过,魏西溏有孕两个月后,钦天监倒是上了个折子,魏西溏展开一看被吓一跳,钦天监监正上奏,说星象显示,女帝星旁突然多了一颗不知哪里出来的小的星,暂时不知是吉兆还是凶兆。 魏西溏看份奏折,伸手合了起来,拧着眉头略一思索,让人把付铮找来,把那奏折拿给他看,“朕以往老觉着钦天监总是想法子糊弄朕,如今一看倒是觉得他们有些本事,看星象竟然也能看出些异常来。” 付铮看着奏折上的内容,抬头看着她道:“若是钦天监都能看出来,那左相……” 魏西溏点头:“朕让人把你请来,正是因为想到这个,想必是相卿早已知晓。”她疑惑道:“他为何没提过?” 付铮略一思索,道:“要么是他确实不知道,要么,是他早有定夺。” 魏西溏慢慢走下来,道:“不知为何,朕对相卿一直不甚放心,总觉得他另有所图。朝里百官,心思各异,可朕却未曾多虑过,凡事朕有定夺,可相卿此人惯会做人,做事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付铮淡淡一笑,他走到她面前,伸手牵起她的手,道:“陛下不必忧虑,臣帮陛下慢慢查出来,可好?陛下只管安心养胎,其他不必担忧。钦天监也好,相卿也罢,不过都是陛下的臣子。” 魏西溏道:“朕知道,不过是一提起他,便觉得有些事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当年相卿找到朕的时候,愿助朕打下这江山,只提了一个要求,他要求朕准许他留在朕身边,如今他可算是留在朕的身边了?” 付铮没好气的回了句:“这还不算留在陛下身边?难不成他打算像柯大海那样跟着你?那也成,把他阉了,给他一个大内总管的事务,天天跟着陛下。” 魏西溏抬手打了他一些:“尽胡说,叫人听到,你这堂堂王爷的脸面往哪搁?” 付铮瞪眼,“谁叫他提些不合常理的要求?陛下是君,他是臣,这要不算留在陛下身边,那如何才算?” 付铮因为相卿,吃了一嘴的醋,魏西溏说了好些好话才叫他脸色转好。 而让二人担心的是相卿是否知道陛下有孕一事,相卿自然是知道。 钦天监那帮蠢货都能看出女帝星旁多了一颗不知名的星,更何况相卿? 晚时看夜空,那星倒是愈发的亮了,相卿抬头看了两眼,却只冷笑两声,挨着女帝星出现的竟敢这般晶亮,想必是得了女帝星的庇护。 相卿看着那颗异常明亮的异星,忽的低头笑了下,身侧的小童主动替他斟茶:“仙尊,今日少尊传来消息,说人已到达边境。” “废物,”他喝了一口茶,道:“行了这么多日,才到边境,想必是路上贪玩了。” 小童低头不敢吭声。 相卿放下杯子,又道:“到便到吧,总比还在半道上要来的好。” 次日早朝,上呈的折子里,多了一份相卿的。 魏西溏伸手拿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变。 他在奏折里,说天有异象,女帝星旁的一颗不知名的星光芒四射,只怕要盖过女帝星的光辉,而此景曾在多年前发生过一次,便是相卿初到金州时断下的龙脉错位之时。 魏西溏的脸色很少严肃,看了相卿的奏折却没有当时回应,只道:“左相大人辛苦,朕自会定夺。” 相卿看她一眼,缓缓退回原位。 下朝之后,魏西溏一个人看着那份奏折,龙脉错位帝心异象。 她伸手摸向腹中的胎儿,无人提起皇儿一事,若是他们都知道她怀有龙胎,可是会少了这些揣测? 如今,无人知她腹中怀有皇子,却接二连三上奏说天有异象,且是距离女帝星最近的地位,她并非傻儿,他们的矛头分明就是对准了付铮。 他们说的不是旁人,分明就是说付铮有篡位之嫌。 若说付铮有篡位之嫌,魏西溏没有一丝一毫的疑虑那自然是不可能,可她更愿意相信他没有这样的心思。 如今别说他没有能力篡位,就算有,他的表现也太过坦诚,叫她如何相信? 她把奏折扔在一边,其实心里还有些生气,气这些人罔顾君威,擅自往王夫头上加帽子。 虽然没人明说,可意图明显。 魏西溏没跟付铮说这事,怕他伤心,也怕他觉得自己不信任他,所以直接丢在一边不再理会。 她的付铮,绝不会是第二个东方长青。   ☆、第142章 故人 关于天象有异数的事并没有因为魏西溏的压而不提就销声匿迹,相反民间反倒也传出一些风声,魏西溏在宫里并不清楚外面的动静,但是付铮却是经常在宫外行走的,他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愣了下,然后脸色便沉了下来。 之后便离开那些人回宫。 他站在回廊处,黑面儿从他身后跑过去又跑回来:“面儿见过王爷。” 付铮笑了笑,“面儿这是要去哪里?” 黑面儿原地踏步,嚷嚷着说:“师傅叫面儿沿着回廊跑二十次。” “哦?”付铮诧异的问:“那你师傅呢?” 黑面儿一撇小嘴,不屑的说:“师傅?师傅跟乐乐姐姐说话了,还说要送个礼物给乐乐姐姐。” 跟付铮说话的时候,黑面儿的腿也没停下,还在一直跑:“王爷,面儿觉得师傅还会被乐乐姐姐嫌弃。” “为什么?”付铮问。 “因为师傅刚刚把乐乐姐姐种了两年才开了一朵的花摘下来,送给乐乐姐姐。”黑面儿摊上,“面儿都看到乐乐姐要哭了,师傅还以为乐乐姐姐是感动的呢。真笨!” 付铮叹气,“那被嫌弃是应该的。你去跑吧,不必管本王。” 黑面儿一听,快速的跑走了。 付铮在寝宫翻书,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原来外面那些人说的话,对他还是有一些影响。只不知陛下若是听到这些,还会不会多想。 在殿里待了一会,便去找皇太后,好在皇太后也跟他一样不大管这些闲事,这一阵皇太后的心情十分的好,就是因为几个女儿接二连三有了身孕,她很快就能抱上外孙子了。 面儿现在天天往外跑着玩,在殿里待不住,早晚和吃饭的时候才看到的,如今就盼着有一个能让她抱在怀里的小孩子,这样她才能时时看着。 付铮三五不时过来,也让她十分欣喜,陪着喝喝茶聊聊天,天气好了付铮还会扶着皇太后在御花园逛逛。要不然就看面儿当小猴子,被无鸣欺负的嗷嗷叫,一次又一次冲过去挨打。 开始的时候皇太后还提心吊胆,如今她老人家也习惯了,反正面儿喜欢,她喜欢嘛,想学就学吧,把身体养的棒棒的,也不是坏事。 就是有时候看到面儿身上的疤会有点着急,姑娘家还是细皮嫩肉的好看些。不过再看看面儿的小黑脸,又释然了,还是算了,说多了伤心。 三个月一满,魏西溏便对外宣布有了身孕,朝中上下一片哗然,那些因为天象有异而接连上奏的朝臣们总算松了口气。 如今陛下好歹是姓魏的,这还是魏氏的天下,若是叫旁姓之人夺了去,那还得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些人私底下讨论,觉得陛下压制青王是正确之举,若是青王哪天势力做大,盖过陛下,岂不是就有了逼宫的资格? 如今青王还什么权势都没有,却让朝中乱了一回,日后还得了? 至此,关于请求让付铮官复原职重入朝堂的奏折逐渐减少,在相互通气之后,又逐渐销声匿迹。 魏西溏就觉得这些人一旦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便会竭力争取,若是跟别人的事有关,那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低头想了想,倒也是人之常情,谁人不是这样呢? 女帝有孕,这是天禹大喜之事,宣布当天魏西溏便昭告天下,让人知道天禹的喜事。 这孩子真是没出生就万众瞩目,若是出生了,还真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付铮,他以前是一天两趟往外跑,后来又怕人怀疑陛下有孕,是以还是往外跑掩人耳目,如今人人都知道了,他也懒的往外跑,有事没事在她周围打转,一时催她歇一歇,一时又给她送点高点茶水,反正不是怕她饿着就是怕她累着,就盼着她能多休息一阵子。 如今黑面儿看到魏西溏都是躲着走的,因为青王爷恶狠狠的跟她说过,千万不许冲撞陛下,要好好保护陛下。 面儿不知道怎么保护,她就谨记不能冲撞,每次看到老远的跪下磕头,然后躲到柱子后面,等陛下走了她再跑出来玩。 黑面儿觉得,这个世界上最让高兴的事,就是陛下生一个像好看儿一样好看的弟弟出来玩,太后奶奶说了,如果陛下生的是个弟弟,那是最好不过了。 对于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这一事,魏西溏心里也是觉着如果是个男孩儿是最好,毕竟皇位还是男孩儿继承更让人信服,若是女孩儿,只怕苦的地方会多些。 即便不愿承认,魏西溏却也知道,其实这世上,生个男孩儿更叫人放心些。 她跟付铮说了忧虑,付铮只笑道:“陛下不必多虑,若是生男,那自然好,若是生女,那臣便再接再厉,一定让陛下生出一个弟弟来保护姐姐,这样岂不是更好?” 魏西溏笑道:“你倒是敢说。等着,若是到时生的是个公主,那些老臣必会说好似得一个接一个的上奏,要太子继承大统,只怕是担心朕再封出一个皇太女。” 付铮笑:“陛下如何,臣都只管站在陛下这头,至于那些老臣,臣可不敢去管,若是多说一个字,只怕御史就会参臣一本,叫陛下为难。” 魏西溏看他一眼,把头靠在他肩膀,歪着头道:“前些日子,叫你受了委屈,朕还不能替你辩驳。以前朕那样疑你,却觉得理所当然,如今看到旁人这样编派,朕十分气恼。” 付铮笑,“臣不在意旁人说什么,臣只在意陛下是如何想的。”他伸手把她搂到怀里,道:“只要陛下不信,臣便无所畏惧。” 魏西溏伸手搂着他的腰,道:“朕只信你,朕也知你不会叫朕失望。”顿了顿,她突然又道:“付铮,明日起你跟朕一起理政可好?或许哪日朕便厌倦了。” 付铮看她一眼,笑道:“陛下说什么呢?即便厌倦,陛下身上也有责任,岂能放手不管?再一个,或许陛下厌倦那日,我们的皇儿也长大成人,陛下传位皇位,臣与陛下以后便能双宿双飞,岂不是更加叫人期待?”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又点点头:“说的也是。朕便盼着我们的皇儿早日出生,快快长大,成为盛世明君。” 付铮点头:“恩,臣也盼着呢。” 女帝有孕一事尘埃落地,左相府内相卿看着女帝星旁冒出来的小星星,冷笑一声。 若是陛下的孩子生下来,也就是付铮的,说来说去,还是便宜了那个姓付的。 这是付家一家老小都去了西溟,若是在金州,只怕陛下这一孕,付家上下就不得了得意了。 相卿起身回屋,寝室之内一片昏暗,他轻轻拂袖,候在室内的小童便亮了灯。 “都退下。”相卿出声,待那些小童退了出去后,相卿走到内寝,他拿了一支蜡烛,慢条斯理的点燃桌上摆放的一排白烛,白烛被点亮后,桌案后面逐渐显现出一副女子的画像。 烛光闪烁,隐隐绰绰,以致那画像上的面目有些模糊。 “陛下叫臣有些欣喜,却又有些失望,陛下可要一直如此?”相卿拿着蜡烛的手一抖,一滴蜡滴在手上,他慢吞吞的把蜡烛放下,看着手上那滴蜡,由液体变为固体以后,才拂袖擦去。 他没有表情的脸上,勾了勾唇角:“那等人物,也配让陛下产下子嗣?” 说着,他转身走向床榻,却在一步之后猛然转身,甩袖灭了那一排烛火。 女帝有孕之后,各方贡品便纷纷送入宫中,大多是护胎安眠的东西。 公里的御医被调集在一起,挨个检查魏西溏饮用的物品,筛选出不适合陛下服用之物。 要是发现居心叵测之物,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的。 如今付铮倒是觉得自己平日里研习药理医理有些有了用处,如今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每样东西经了他的手,他便知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对陛下有益处,适不适合陛下食用。 魏西溏知道以后便笑他:“你叫御医看还不放心,非要自己再去看,难不成你日后还打算当个御医呀?” 付铮瞅她一眼:“如今你是双身人,自然要小心才好,臣这般做,是为了皇儿,也是为了陛下。” 魏西溏笑道:“好了好了,朕知你是为了朕好,朕领你的心意。” 付铮道:“臣盼着陛下孕期,朝中不会有甚重大事务发生,臣盼着四方边境安稳不出祸事,也盼着天禹风调雨顺不给陛下添乱子。我们的皇儿再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降生与世,”他重重的叹口气,道:“如此,臣便满足了。” 魏西溏瞪他一眼,“你的心愿倒是简单的很。” 付铮道:“臣本就胸无大志,能想到的就是臣眼前的人和事,陛下还要怪臣?” 魏西溏靠在他肩头,道:“朕想的略多些,不过大同小异,如此看来,你我二人不愧为夫妻,想到了一块去……不过,”她顿了顿才道:“朕有一心愿,若是此生不能达成,只怕会死不瞑目。” 付铮好奇:“什么心愿?” “朕若说了,你答应不跟朕生气。”魏西溏看着他道。 付铮笑:“臣不敢。” “不是不敢,朕是要你答应不生气。”魏西溏拧着眉头,看着他。 付铮点头:“臣答应陛下不生气。” 他应了,魏西溏才再次开口:“朕有生之年,必要攻下大豫,夺回魏氏江山,叫东方长青一尝朕当年所受万箭穿心之苦。” 付铮怔了怔,半响才道:“陛下所言,可是发自肺腑?” 魏西溏点头:“自然。” “陛下,天禹距离大豫隔了两国,攻下大豫,势必要先扫清障碍石,陛下可有想过?天禹和大豫紧挨启蒙山,陛下是要翻越启蒙山还是要绕道而行?陛下可都有想过?”付铮道:“大豫实力雄厚,兵力财力远在天禹之上,国土广袤,陛下要如何攻下?” 魏西溏道:“付铮,你说的这些事,朕在九年那边便已想过。所以朕才要蓄养兵马,募集士兵,督促各地加强操练。朕要天禹的兵马一声号令就能上战场,随时待命而不是混入军营苟且偷生。出征路线朕早已想好,一是从北贡出兵,而是从南翼出兵……” 付铮叹了口气:“陛下,臣虽盼你安安稳稳坐镇天禹,不过,陛下若是此生心念如此,臣自然也是全力支持陛下的。”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道:“怎么办?朕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才跟你说了。付铮,你怎这样好呢?” 付铮挑眉看她,“臣也只对陛下如此。” 魏西溏一笑,再次靠在他怀里,道:“朕重活一次遇到你和父王一家,半分不悔。那你幼时可有发现朕在什么时候与之前不一样?” 付铮搂着她的,道:“臣其实也不大记得你何时跟小时候不一样的,你幼时一直都很调皮,与三公主有些类似,不过比三公主更大胆些,要说变化……就是你从马上受伤以后,有一回碰上,你欺负高湛,当时觉得你说话坏了点,而且看人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付铮学了个眼角瞟人的动作,道:“以前不觉得,如今想想,许是那时候就不一样了。” 他说完高湛的名字,魏西溏便顿了下半响过后,她突然低低说了句:“也不知高湛如今到了哪里,做了什么。也不知可有欺负他,那人以前那般爱吃爱喝,也不知有没吃的……” 付铮笑了笑:“陛下大可放心,高湛那人,就是因为爱吃,所以才比旁人多了混吃的本事。饿着谁都不会饿着他。他临行那日,臣给他拿了点盘缠和吃的,还给了他一匹马,想必不会太差的。” 魏西溏点点头:“但愿如此吧。到底是朕杀了他高氏一族老小,若是他想回来,那便让他回来吧。” 付铮笑:“陛下,他若是想回来,自然会回来的。再者,如今他在何处都无人知晓,想那么多也是枉然,陛下还是先顾着自己吧。至于高湛,他那样聪明,自不会让自己饿着渴着冷着的。” 魏西溏看他一眼,未再应答,只静静的跟他在一起坐着。 天禹东边某个不知名的小国,一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人人正跟一群难民围着篝火坐着,篝火架上绑着半只被烤焦的瘦马,大家都眼睁睁的盯着马肉,都等着熟了以后大块朵硕。 “小子,什么时候才烤好呀?”一个心急的大叔伸手抹了下口水,催问。 高湛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刀,靠近那肉,一边吹着一边快速的割下一块肉,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点点:“上面下面这一块能吃了,来,翻一下,准备吃下面的。” 他手里有刀,刀又不给旁人使,就负责了分肉的活。 老马肉太老,牙不好的人嚼不动,不过这不影响难民们吃饭,有吃的总比饿死强。 高湛在半道遇到了他们,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分明就是想把他洗劫一空,与其这样,不如主动把老马拿出来,用一副同情心让这些难民放弃洗劫一个可怜人,很快便融入其中。 高湛其实很穷,当年离开金州的那点盘缠早被他买肉吃完了。能一直活到现在,就是凭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这里蹭一点,那里蹭几天,要是哪天饿的直不起腰,他肯定就颠颠给人干活赚吃的。饿多少回饿一点,饿瘦了也是真的,不过,没饿死就是命大。 一路走一路看,通关的公文上盖了做一个章又一个章,认识不少好人也遇到不少坏人,可就是这样的旅行才能逐渐让他的内心平静下来。 走在路上,也时长听到传来有关天禹的事,那位陛下新来有了喜事,怀了身孕,天禹后继有人了。 高湛翻着公文,看了眼天禹的方向,喜滋滋的把公文揣到怀里,好好睡一觉,明日还要赶路呢。 次日天明以后,他辞过那帮难民,怀里揣着通关的文牒,后面背着一块马肉,拄着一根木棍,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他早已不恨了,也不怨了,如果是他当皇帝,他也一样对待站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更何况,高家还欠一条无辜的人命。 天下人都可恨,偏偏九华长公主不可恨。 错了就是错了。 可恨也恨了。 不是非要有人接着死掉,才能磨掉他被人灭了全族的恨。 慢慢长路会消磨他的恨意,一如他毅然决然的一路往南,他相信,他和陛下两个人,都会记得他们曾经小时候青梅竹马一块玩的事情,也会坦然的接受两个家族间那段血淋淋的过往。 高湛一步步朝南走去,过了大豫,过了怀城,过了渡水,像个走马观花的行者,游走在各国的边境,却从来不入繁华的都城。 人黑了不是一圈两圈,瘦了也不是一圈两圈,就连离开金州时像样的衣裳,如今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富贵人家的小公子,早已失去了富贵的资本,成了一个一直流浪的行者。 高湛走在满是灰尘的路上,身边一辆辆的马车轿子从身边走过,吆喝着让穷鬼让开。 他顺从的让到一边,看着前面那个年老体衰行动迟缓的乞丐被一个家丁粗暴的推到一边,跌倒在地。 他能做的帮忙就是过去,扶起他,然后继续向前。 这些风光无限的人可有想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日高人一等,说不定哪日就成了阶下之囚。 这样的事,不就是落在他身上了吗? 拄着木棍,他大步向前,恩,他还会回来的。 身侧一顶华贵的轿子从快速的路过,四个看似物理的小童抬着轿子,不停歇的朝前走去。 走了十来步突然又退了回来,一直退到高湛旁边,那轿子边上挂着的华丽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个把下巴搁在轿子窗口的俊秀少年看着他问:“叫花子,本公子问你,距离南翼都城还有多远?” 高湛看了眼这顶华丽的轿子,随口胡诌:“再走上十天十夜就到了。” 他根本不去都城,压根不知都城在什么位置,他只需要过境就行。 然后那少年点点头,冷不丁扔了个小玩意给他:“赏你的。” 高湛低头一看,竟然发现一块天然未经雕琢的玉石,急忙道谢:“谢公子赏。” 少年放下帘子,踢了踢轿子:“走。” 四个小童快速的抬起轿子,颠颠走了。 高湛看着那块玉石,“这是雕个什么小玩意,老值钱了,有肉吃了!” 马肉也是肉,不过肉质太粗不爽口,还是体型小一点的动物肉好吃。 把玉石揣怀里,高湛喜滋滋的继续赶路,所以说出门在外,热心点嘴甜点有好处的,看看那傻公子,打发一下就给个宝贝,找个集市换银子买肉吃。 西溟城外的马场内,一个矫健的身影在穿梭在马群之中,马场边的栅栏位置站在付振海,他看着马场的身影,眼睛里也带了笑,付铮不在身边的缺憾,季统却弥补上了。 他不但治理城池像模像样,就连驯马都有一手。 马场上季统的背影,让付振海的眼微微眯了眯,如今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可那又怎样呢?付家的子孙除了几个小的带了过了,其他成年的都在金州为官。他不算委屈,是他有意为之,可季统呢? 付振海不知季统心里是如何想的,他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来了西溟,他才跟过来的。 连裴家那样的人家,裴傲回金州以后就不想再回来,可季统却主动要来西溟,不就是因为付铮来不了,他跟着来照顾付家一家老小吗? 这孩子懂得感恩,是个难得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季统驯服一匹烈马后,把马鞍套在马身上,牵着走了回来,“将军!” 付振海微微有些发福,脸上也有了老态,刚刚接到金州传来的消息,特地找他来说一声,“季统啊,刚刚付铮让人送了信回来,你猜信上写了什么?” 季统的脸上都是汗,他很瘦擦了把汗,好奇的问:“王爷写了什么?” 付振海笑着说:“他说陛下有喜了!” 季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然后他点点头:“天禹的大喜事。储君有人,想必陛下和王爷十分高兴才是。” 那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付振海也高兴,当初离开金州的时候,还因为付铮不思进取有些生气,说话也说的有点不客气,可如今得知自己有了孙子,还是嫡长孙,付振海的心里是真的高兴。 他不是不喜欢女帝,而是不喜欢女子当政,骨子里的大男子想法叫他改也改不了,既然反对不了,那他便退出官场,也算是一种成全。 付铮自幼就是付振海的骄傲,他聪慧、懂事、性格稳重,一看就是个办大事的人,所以当初被选为太子伴读时付振海也赞同,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就是他死活就是相中了陛下,想拿陛下容貌也不算是当世决定,他娘塞了那么多美貌丫头给他,他都不愿意,非要陛下,到底让他如愿了,可也让他折了翅。 付振海的心里其实更喜欢自己的儿子叱咤沙场,而不是当个围着女儿转的煮夫,可付铮自己愿意,付振海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季统见付振海一脸欣喜,便道:“将军嘴上说王爷不争气,心里还是挺喜欢的。既然这是喜事,何不回去庆祝一下?” 付夫人听了这事以后也是十分欣喜,还真叫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权当庆祝了。 付振海看了付夫人一眼,点点头:“那就让人准备吧,稍后配老夫喝两杯。” 季统笑道:“难得今日休沐就遇上这等好事,说什么也要陪将军喝酒的。” 只是酒足饭饱之后,从付府离开后,季统原本脸上洋溢的笑便渐渐淡了下来,沉默的翻身上马,从随从手里接过缰绳,叱喝一声,骏马便狂奔起来,朝着郊外马场跑去,在宽阔的草原马场上奔了整整三个来回,最后他从马上跌了下来,躺在地上,依旧沉默的看着天空发呆。   ☆、第143章 闭关 距离远就罢了,如今连心都隔的更远了。 季统不知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他以为离的远远的,才会让惦记,可陛下的心里到底又惦记了他几分呢? 付夫人不知跟季统提了多少次,想替他娶个媳妇,结果季统一回都没应过,还把陛下搬了出来,说当初陛下答应了他,他的婚事不用人操心,他自己心里有数什么的。 付夫人都没法跟他说了,她是急的要死,结果人家不急啊,这孩子是打算一辈子不成婚的吧? 今日因为陛下有孕的喜事,付夫人在付振海面前嘀咕了一句:“季统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你看他还知道替他弟弟找个媳妇,就不知道替自己操心。他也老大不小了吧?难不成就不打算成婚?我老早就打听过了,这附近有不少相貌品性不错的姑娘,都知道季统没有夫人,还有人家主动跟我打听呢……” 付振海抬头想了下,“这事他要是不应,就没法子。你当老夫不急?当年在金州的时候老夫替他物色了多少姑娘?千挑万选,结果他不乐意。” 付夫人看了他一眼:“那你就任由他胡来?到底是你下属家的长子,他早已不在,你待季统又没含糊,这点事还管不了他?再者,又没打算害他,这是娶媳妇的大事,怎就不知道上心呢?” 付振海只是抬眸看了付夫人一下,没有应话。 付夫人没注意他的视线,继续唠叨:“老爷,跟你说话呢,你好歹劝劝季统,我跟他说呀,他尽糊弄我。” 付振海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季统的事你还算别管了,管着终究还是不合适。” “哎……”付夫人又要开口。 付振海已经站了起来,“就这吧,季统要是不愿意,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着,人大步走了。 付夫人一脸不明所以的站着屋子里,“这人……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季统领啊?”想想,付振海不管,自己就算看在季统去世的父亲份上,也要帮他找到媳妇呀,回头又去张罗了。 付振海从府里出来,问了随从:“季将军在何处?” 随从回答:“回老爷,刚刚看到季将军骑马朝着马场的方向去了。” 付振海点点头,上了轿子,“去马场。” 到了马场,季统果然在马场,正站在马厩的位置,抓了一草喂他最喜欢的一匹骏马。 看到付振海过来,他把草放在马食盆里,拍拍马的头,然后走过来:“将军?” 午饭过后的时间,应该休息才是,付将军怎么到马场来了? 付振海倒背双手,抬头看了他一眼,下巴朝着里面一点,说:“季统啊,今天中午有点高兴,这午觉就免了,反正也睡不着,所以过来转转。你陪我走走吧。” “是!”季统跟着他的脚步,随他带着,慢慢朝着前头走去。 付振海突然又扭头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说:“老夫随季将军前面走走,说两句贴心话,你们不必跟着,就在前头,有事会唤你们。” 季统回头对自己的人点点头,然后两个人朝着前面走去。 待走到付振海觉得后面的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的位置,他停了下来,开口:“刚刚夫人又跟老夫提了,说要替你物色个好姑娘成亲一事。你今日对老夫说句实话,你迟迟不愿娶亲,可是因为金州的那位陛下?” 季统一怔,表情十分复杂,却在听了付振海的问题后,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付振海并不打算放过他,道:“季统,老夫难得和你这一认认真真说话,你便如实回答老夫便是,是还是不是?” 季统垂眸看着地面,身形笔直纹丝不动。 付振海走了两步,见他没有跟上来,便回头看着他:“季统?” 半响,季统张了张嘴,说:“将军已然知晓,为何非要问呢?” 付振海看他一眼,“老夫心里知道归心里知道,总要听你说出来才知老夫所想是真是假。” 季统呼出口气,顿了顿,才道:“是。” 付振海重重的叹了口气,“真不知当初送你去国子监是对还是错。” “季统让将军失望了。”季统低头道。 “你到没人让老夫失望,只是……”付振海又叹了口气:“你不该对陛下怀有他想。” “季统有自知之明。”季统道,“陛下也从来不知道季统所想,季统此生更不会对陛下表露半分,将军只管放心。” 付振海回身又看了他一眼,“你……算了,既然知道自己和陛下不可能,那以后就不要在想。只是,你一日不婚,不但是我,只怕周围的人都会起疑,你总不能因为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影子,荒废了自己一生吧?季统,老夫知你心眼儿实,只是有些事,该想的时候你还算是要想清楚,千万不能一时头昏,误了自己一生。” 季统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他淡淡说了句:“季统不过是做些该做的事,何有误了一生之说?季统暂时并无娶妻打算,若是哪日想通,自然就会主动向将军喝夫人开口。” 付振海看着远方,他哪里就能想到季统到现在还惦记着陛下?一直未婚,早已成了周遭人疑惑的地方,若是让人知道他对天禹女帝心存杂念,这还得了?不定被人传成什么样的话了。 “你还跟谁说过?”付振海问。 季统垂着眼,道:“未曾。”顿了顿,又道:“不过,或许是王爷是猜得到的。” 付振海窒了窒,确实付铮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猜到也不足为奇。 “他知道便知道吧,看样子,也知道不短时间了,一直到今日未曾说过,想必日后也不会再说。”付振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回吧。今日就算突然想起来,才要说上一说,你不必多虑,只是,自己也要替自己着想着些。” “季统谨遵将军教诲。”季统抱拳施礼。 付振海看他一眼,道:“回吧回吧。” 说着拉着季统的胳膊带着他往回走。 远在金州的付铮突然打了个喷嚏,他立马捂着鼻子跳开,“呔!陛下小心!” 魏西溏无语的看着他:“不过打了个喷嚏,有甚好小心的?”对他招手:“你过来,这份折子还没看完呢。” 付铮自己吸了吸鼻子,觉得没甚感觉了才敢过去。 其实这二人在一块的时候,干正事的时间并不多,大多在一块腻歪了,魏西溏就觉得自己自打有了身孕以后,倒是越来越想偷懒了,而她拉了付铮过来以后,付铮比她还懒,关心的重点还是在她身上,就怕她累了困了还硬撑。 魏西溏的身形初初显形,不过随着天气逐渐变冷,倒也跟着有了遮掩的厚重袍服,叫人看不出到处有几个月了。 左相大人最近很安静,还抱病了几日未曾上朝,许是陛下腹中的胎儿确实是个福星,最近天禹也是平稳无事,各地并无重大事情禀报上来。 朝中一片平和,宫里一片喜庆,唯有左相府内一片死寂沉沉。 左相大人这两日抱病闭关,在朝中告假的时长是十日。 碰巧朝中无事,魏西溏便准了。 本来看到他就够头疼了,告假反倒是好事。 一群小童正在打扫院子,其中一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叹气:“仙尊每年都要闭关十日,每次出来脸色都会白的吓人,这都第十日了,仙尊怎还不出关?他还能顺利出关吗?” 另外一个用扫把打了他一下:“仙尊哪年不是顺利出关?你这里长吁短叹个什么劲?赶紧干活,叫仙尊听到你乱哼哼,非剥了你皮炖肉吃。” 小童赶紧老是的低头干活,不敢再吭声。 府内院子里,只听到刷刷扫地的声音,再没人吭声过。 门外一片明媚,室内却一片昏暗,唯有内寝那处有一点昏暗烛光在摇曳。 烛光后头坐着相卿,长发,白衣,曾经贵为仙尊时的装饰,难得在为相后的相卿身上出现。 他盘腿端坐闭目不动,身前却横亘着一副盛满了红色液体的水晶棺木,棺木底部隐隐看得到一个人形的身影,棺木冒着缕缕雾气,寒意逼人。 相卿的一只手伸在棺木中,脸色愈发的苍白,额头鼻尖的沁出细密的汗珠,平稳无波的呼吸不知何时逐渐加重。 那只放在棺木中的手腕,隐约可见一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红的血。 外寝守护小童突然来报:“仙尊,时辰到,可出关!” 相卿猛的把手从水晶棺中拿了回来,身体随着一股惯力跌倒后面,他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扭头对外面的小童道:“进来吧。” 一对孪生小童快速的推门而入,两人手中各拿两根白烛,室内骤然明亮起来。 在白烛火下,相卿的脸色一片惨白,身体在微微发抖,其中一个小童拿了白色的长布和准备好的药膏,抹在他被横割开的手腕处,仔细包扎起来。 相卿回头看了眼那副水晶棺,另一手摸向隐秘处的开关,那副水晶棺便缓缓下降,直到两片木板填补上面的空地。 另一个小童勤快的取了毯子铺上,不露一丝痕迹。 “仙尊,好了。” 相卿点点头:“你二人先退下,让人准备送些吃食进来。” 窗户被人推开,窗外明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了进来,相卿略略不适的闭了闭眼,然后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口。 阳光下,他那张原就白皙的脸,犹如常年不见阳光鬼,似乎要透过他的皮肤,照进他的骨子里,没有一丝血色,透着浓郁的病态。 “仙尊,膳食已准备妥当。” 相卿回身,看了眼那些膳食,又道:“还是在外头吧,本尊也有十日未出过门了。” 手腕处的伤带了些红,那手似乎也比另外一只显得干枯,他一边朝外走,一边抬起受伤的手看了一眼,随即冷笑一声,把手放了下来。 次日入朝,相卿满脸的病态吓了朝中大臣一跳,这个也来问:“左相大人这一病可真是不轻!” 那个也道:“左相大人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形容啊!” 说来也怪,朝中明明有左相一片,且他是为首之人,可偏偏左相与他的同党们并不相熟。 确切的说,高风亮节丰姿高雅的左相大人似乎有些瞧不上那些和他结党的人,私底下一点往来都没有,要说以什么证明那些人和左相大人是同党,只怕就是每次纷争之时左相大人的意见观点和他们是相同的。 魏西溏看到相卿那病人,便突然想到了初次见到他的模样,那时候他正在宫里后花园的地方怂恿宫里的两位公主打架,那时候他的脸色就是今日这样,犹如大病初愈,白的不向常人。 臣子大病一场,作为君王自然是要关心一下的,魏西溏便道:“左相的身体似乎差了些,怎会病的如此之重?莫不是久未锻炼的缘故?左相平日里还是要注意些才是。” 左相抬眸,笑意盈盈的看着魏西溏:“臣不过略有不慎染了风寒,已无大碍,臣谢陛下关心。陛下也要保重龙体。” 魏西溏点头一笑:“左相无大碍甚好,朕知你告了病假,却不知你病的这样重,若是早知道,定然会让宫里的御医前去替你诊治。”说完她又笑道:“哦,朕一时倒是忘了,你本身就是位出色的药理医者,若是叫了旁人,倒是砸了呃逆自己的招牌。” 相卿淡笑:“若是陛下能记得臣一、二分,即便是砸了招牌,臣也甘之如殆。” 魏西溏应道:“你倒会说,只怕真是那样,你就要怪朕多管闲事了。”然后她问:“诸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若是无事的话,便退朝吧。” 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她经常觉得困乏,这一阵是能偷懒便跑去偷懒,就盼着别叫御史发现,要不然御史老儿可是会烦死她。 下朝以后,付铮正在外头等她,见她过来,便是伸手扶她:“陛下,今日可有要事烦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道:“自然没有。”走了两步,随口道:“今日相卿来上朝了,不过,脸色十分难看,想必是病的不轻。” 付铮愣了下:“左相大人那样的仙人也会病?” 魏西溏笑道:“仙人到了凡间,便不是仙人了呗。”   ☆、第144章 先兆 付铮对她做了个鬼脸,道:“陛下直接说凡人就是了。” 魏西溏挑眉,看他一眼:“说他是凡人吧,朕到觉得他还是有几分本事,不过,说是仙人,着实夸张了些。不过会些旁门左道罢了,若是见的少了,自然觉得稀奇。” 付铮笑:“陛下倒是清楚。”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朕自然清楚,当年不知多少道士觉得朕年少无知,可从宫里捞上一笔发个横财,自荐入宫。开始朕还有些稀奇,后来发现不过是些小把戏,若是给朕有些时间,自然也可以学的像模像样。” “那那些被陛下发现欺瞒了陛下的道士,后来如何了?”付铮好奇。 魏西溏理所当然道:“欺君死罪,没有余地。” 付铮又问:“那陛下可发现左相有欺君之嫌?”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魏西溏问。 付铮笑道:“自然是真话。” “若是真话……”魏西溏顿了下,道:“他自然是有隐瞒之处。不过,朕并无确切证据,在这,相卿此人,即便有隐瞒之处,也不涉及欺君。” 付铮惊奇:“哦?陛下如何知晓他隐瞒了什么事?” 魏西溏砸了咂嘴,摇摇头:“只是与他接触过的感觉罢了,做不得数。” 然后她抬起手腕,撩开朝服叫他看自己的手腕上蛇镯子,道:“你看到这个。” “这是左相送给陛下避蛇的镯子。”付铮自然记得。 魏西溏点头:“朕之所以说相卿有些本事,缘于这个镯子。”她伸手取了下来,道:“朕认真的看过,这是一条真的彩蛇制作而成,只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弄的跟银镯子一样,比银镯子还好看。” “不是说此镯子有避蛇之效?陛下可试过?”付铮是从游龙那里知道蛇女一事,而蛇女脖子上挂的彩蛇,就是这样的,只不过那条比陛下手腕上这条小的多。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试过。” 付铮一愣:“陛下如何试的?捉了蛇了?还是做了什么?” 魏西溏一听就知道他有些生气,以为她拿自己不当回事,便笑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不听朕说话,自己尽顾着乱想。当年金州不是闹过蛇患?相卿给朕送了这个镯子,后来朕便带了人,在金州城外转了一圈,刚好碰到一户人家说有蛇闯入,朕就去看看……哦,别这样看着朕,朕带了守卫,不过那蛇看到朕以后,不像之前那样极具攻击性,而是畏缩的一路朝着后头游去,很快就爬走了。” “所以陛下还是拿了自己做了考证。”付铮拉着脸,瞪着她。 魏西溏讨好的笑:“你这人着实无趣,不过一时好奇,刚好碰上罢了,再者都过去那么久,你倒惯会捉人的短。”见他还不搭理自己,便怒道:“朕还怀着身孕呢,你还跟朕生气?” 付铮瞅她一眼,气鼓鼓的伸手扶着她的胳膊朝着前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陛下日后可要多替自己想着些。这是没出事情,若是出了事,只怕后悔都来不及,陛下觉得可是这样?” 魏西溏一脸笑意的扭头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恩,朕记得了,你放心吧,就算是为了皇儿,朕也要小心行事才对。” 这话说了付铮倒是高兴了些,“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二人和和睦睦的回寝殿了。 如今付铮接手的折子比之前又多了起来,他在那边念着折子魏西溏便舒舒服服靠在美人榻上喝水,付铮没批阅之前都会说下自己的意思,魏西溏大多听取,如果觉得和自己意见向右,便会开口出声。 付铮这些日子出宫的时间少了不少,主要是担心她的身体,她如今是个双身人,若是他不在,她自然是自己处理政事,他便是担心她一时忘了,或者是被哪份奏折给气着。 总之说起来,他就是不放心。 《寻仙者录》和医书药理也暂时停下,专心帮她处理政事。 付铮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合上,然后起身朝她走了过去,发现她闭了眼在小憩,也没打扰她,只接过宫女手里的扇子,在旁边替她轻轻扇了起来。 他看着她的脸,轻轻伸手擦了下她鼻尖上的汗,伸手小心点在她的腹部摸了摸。 自打魏西溏有了怀孕,付铮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摸她的小腹,他小的时候就听到付夫人说过,孩子在娘亲肚子里的事时候,可是会知道有人摸他的。付夫人说他当初还没出生的时候,付振海每次摸付夫人的肚皮,他都会用小手或者小脚推一下。 所以付铮也盼着陛下腹中的胎儿,也能踢他一下推他一把,这样才叫他知道那小家伙长的很大了。 魏西溏没多久便醒了,见他一手翻着书,一手替她打着扇子,便开口:“王爷,书好看吗?” “陛下醒了?”付铮笑道:“臣还以为陛下还能再睡半个时辰呢。” “朕睡了多久?”魏西溏想要爬起来。 “没睡多久,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付铮急忙扶她:“陛下小心。” 魏西溏抓了他的手,“一直扇,不累吗?” 付铮笑:“累也不跟陛下道累,臣愿意的。对了陛下,臣明日要出去一趟,去年结识的一个医友今年过了,叫人给臣带话,说要见上一面。臣出去一趟便回来。” “你有事便去吧,朕不打紧。”魏西溏说完,又看他一眼,道:“不过,不能时间太久,不然朕的皇儿也会不高兴。父王跟人家一起出去玩,都不带他。” 听她语气有了点撒娇的意思,付铮不有又笑:“臣知晓,不敢让陛下和皇儿不高兴。” 次日魏西溏早朝回来以后,付铮果然已经出宫。 他在外头跟之前结识的老大夫算是忘年交,难得彼此脾性相投,对方又在长者,请季筹带话给他,无论如何他都要过来见上一见的。 听付铮说家里的夫人有了身孕,老大夫还恭喜了一番。 与老大夫话别后,付铮便打算回宫,结果行到半路便碰到了下朝回来的左相大人。 跟付铮到哪都喜欢步行比,左相大人显然更热衷于享乐,进出皇宫是乘坐轿子的。 其实左相大人之前并无此习惯,不过是大病初愈以后便一直乘轿子,想必是病的不轻,需要温养些日子。 好歹两人都是有些地位的人,左相遇到青王,还是要行礼的,即便不行礼,他也要从轿子里下来才是。 于是,左相大人便下了轿子。 付铮还道:“左相不必多礼。本王听闻左相进来身体有恙,便免了虚礼吧。” “万万不可,礼不可废。”左相说着,便在付铮面前要行礼,他脸色白的叫人担心,一看就不是那种正常的白。 在付铮如今懂些医理的人眼中看,左相的脸色更像是失血过多的所致。 左相的身体似乎晃了晃,不等左相身后的两个小童上前扶着,付铮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托住他的手:“左相大人,身体要紧,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付铮碰到了左相手上的皮肤,略略皱了皱眉头,道:“手也是这般的凉!” 相卿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抬眸看了他一眼,后退一步,道:“多谢王爷,本相告辞。” 说着,两个孪生小童上前,一边一日扶着左相进了轿子。 付铮看着左相的轿子渐渐消失,便笑了笑,对身后的随从说了句:“我们也走吧。” 回宫见陛下,要不然陛下一会见到,不知会如何不高兴呢。 怀了孕的陛下,似乎比以前更喜欢耍小性子,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如今倒是挺享受陛下的小脾气。 回到宫中,魏西溏果然如他猜的那样正生着闷气批阅奏折,看到他进来,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生闷气。 付铮过去唤:“陛下,臣回来了。” 魏西溏道:“你出去了一个半时辰。你昨日可是答应朕,去去就回的。” 付铮只好道:“半道碰到了左相带人,耽搁了一会。陛下今日可觉得好些了?皇儿可听话?” 他故意问些转移她注意力的话,这样才能叫她忘了。 魏西溏道:“还算听话,朕觉着没甚两样。”然后看他一眼,歪着脖子道:“要不然你摸摸试试?” 付铮在她身侧坐下,伸手隔着衣衫在她肚皮上摸了摸,“我们皇儿十分乖巧,想必日后是个稳重的性格。” 魏西溏笑道:“你又看不到他是甚模样,万一日后是个公主呢?” 付铮便道:“那便是个文静的公主。” 两人还在一起说笑了半天,付铮帮她处理了政事以后,二人便回寝殿。 只是睡道下半夜的时候,魏西溏突然惊醒,她一把摇醒付铮,急切道:“付铮,朕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付铮瞬间清醒:“陛下!” 她以一个固定不动的姿势跪着,苍白着一张脸,道:“是皇儿……好似有些不对!” 付铮的手都在发抖,他一骨碌爬了起来:“陛下勿急,许是假象!”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急穿女科御医!”   ☆、第145章 怎么查 其实付铮因为魏西溏有孕,也是看了不少女科的医书,只不过心下一急,他便忘了其实多数也知道一些的事。 再一个,他对自己的医术用在魏西溏身上多少还是不放心的,情急之下便急吼吼的让人传女科的御医。 御医是连滚带爬被人带到了寝宫,魏西溏已被付铮扶的躺了下来,那御医把脉的时候一直锁着眉头,付铮在旁边心急:“甄御医,如何?” 御医咂嘴,然后他问:“陛下可曾误服过类似红花之类的药物?” 付铮直接道:“不可能!”他弯腰看着魏西溏,问:“陛下可曾在臣不在的时候,偷吃了甚东西?”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朕能偷吃什么?每日的膳食不都是你安排好的?朕如何敢偷食旁的东西?” “甄御医,陛下的膳食确实是本王一手操办,绝对不可能出岔子。”付铮拧着眉头,问:“那陛下的身体现在……” 御医道:“陛下的身体倒是无大碍。” 然后他站起来,看了魏西溏一眼,就想拉着付铮走到寝殿外间说话。 魏西溏动也未动,却开口:“朕的皇儿可安好?” 御医急忙跪了下来:“陛下!” 她动了动身体,看向御医:“朕问你话呢!你要拉着王爷出去说什么?有甚话,就在这里说!” 御医跪在地上不敢动,巍颤颤道:“回陛下,陛下的胎像不稳,有,有滑胎的迹象……” “胡说!”魏西溏打断道:“三日前你来替朕把脉,分明是说胎像平稳,一切顺利,如何三日后就变成有滑胎迹象?一派胡言!” “陛下息怒!”御医急忙道:“臣还诊出了陛下应该是服用了对腹中小殿下有害的之物,类似红花导致滑胎的药物,臣斗胆,请陛下说下昨日服用过的食物名称……” 付铮看了眼满脸怒气的魏西溏,走过来,伸手把她扶的重新躺下,“陛下息怒,这般生气对皇儿不利。甄御医是个女科好手,臣记得陛下昨日膳食食谱,这就带甄御医到外头说,陛下稍安勿躁,皇儿定然不会有事。” 魏西溏怒气冲冲的看了御医一眼,被付铮扶的重新躺下,面色极为不善,听了付铮的话,她便点点头,重新躺好。 付铮伸手虚扶甄御医,“请甄御医随本王过来。” 两人出了寝殿,付铮问:“甄御医,陛下腹中的胎儿可有大碍?” 甄御医道:“暂时还不好说,只诊出有滑胎迹象,至于后续,还要看如何调理。”看了看内殿,甄御医伸手拉着付铮又往外走了走,“王爷,实不相瞒,从刚刚的号脉上来看,殿下这滑胎的迹象似乎不是突然发生,而是长期服用了致滑胎的药物,久积而成,只是在今晚发作罢了。” 付铮坚定的摇头:“绝对不可能。陛下有孕之日起,每日膳食便是本王亲自监督,如何会让人钻了空子?” 甄御医哪里敢说别的,他也只是怀疑,拿出药箱里的纸笔道:“下官先替陛下开一副安胎的药房,下官这就亲自去煎药,不让经了旁人的手,咬熬好了就会送来。” “有劳甄御医。”付铮送走甄御医,赶紧回殿。 魏西溏只是躺着并未睡下,听到动静她略略动了动身体,问:“甄攀如何说了?” 付铮在她身侧坐下,“甄御医未曾说旁的,他开了安胎的药去煎,怕中间会有岔子,亲自去取药煎药了。” 魏西溏扭过头看着他,道:“朕有些怕,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这样,朕担心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们的皇儿。只说一想,这后宫里根本没有争风吃醋节外生枝的事发生,一丁点值得朕去怀疑的人都没有,莫不是朕多想了。” 付铮握着她的手,道:“许是多想了,臣也想了又想,若是陛下跟什么人有仇怨,还真是想不起来哪个,那不成是旱拔国那帮人使了阴招?” “旱拔?”魏西溏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们应该还没那脑子想到什么,再者你报复人家使者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是在他们旱拔境内,要说做了什么,就是挑拨了他们一个山寨的人袭击使者而已,查都查不出,如何记恨?” 付铮一时沉默,实在不知该该从哪里想起,顿了一会他道:“刚刚甄御医说,陛下像是长期服用少量下胎药,久积而发的症状,难不成那些进来的膳食药材被人动了手脚?” 魏西溏惊了下:“什么?久积?为何会久积?” 付铮摇头:“臣一时也没想清楚,陛下的衣食住行,分明就是臣一手打理,事事都经了臣之手,怎可能叫人有机会下手?这绝不可能。” 看她一眼表情,付铮又笑道:“陛下不必多虑,臣会去彻查此事,绝不叫陛下再出任何差错。” 魏西溏如今躺着不敢乱动,她偏了偏头,把头靠在他肩头,道:“明日早朝朕不知道能不能去,朕想保住这个孩子,若不然,明日你就替朕摄政一日,可好?” 付铮笑:“陛下不要这般乱想,明日的事明日再说,说不准甄御医一剂药,明日陛下就会安然了呢。” 魏西溏看着他笑了下,“你这般小心,叫朕不知如何是好,朕总觉得,你我之间存了隔阂。” “陛下可又胡说了?”付铮低头,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陛下与臣是夫妻,哪有什么隔阂?只不过臣与陛下又不同他人,除了为夫妻,还有君臣之分,陛下说的隔阂,许这个吧?”他笑:“这个臣便没了法子,谁叫陛下贵为天子呢?”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你总是有理的。” 付铮在她床前一直守到甄攀在柯大海的领路下,亲自端了煎好的药来:“陛下,王爷,药煎好了。” 付铮立刻站起来迎出去,甄攀端着药在门口,付铮伸手接过来:“有劳甄御医。” 甄御医急忙道:“快喂陛下服下,老臣就守在殿外,陛下若是有个半分不适,传唤老臣便是。” 付铮点点头,“甄御医辛苦。” 然后赶快端了药,把魏西溏扶起坐好,背后塞了靠垫,嘴里道:“陛下稍等,容臣先尝一口。” 魏西溏伸手打了他一下,笑道:“这是安胎的药,你一个男子,尝什么?” 付铮认真道:“臣尝不出别的,但是有没有寒凉之物还是尝的出来的。” 喝了一口咂咂嘴,然后点点头:“陛下可以服用。”然后他拿了勺子,一勺一勺喂她服下。 魏西溏道:“喝完小腹热热的,倒是舒服了些。”然后对付铮:“付铮,你去把甄御医叫进来,朕有话跟他说。” 付铮点点头,起身把门口候着的甄御医叫了进来,“臣叩见陛下,吾皇万万岁。” “起来吧。”魏西溏道:“药刚刚朕服下了,觉得舒服了一些,不过朕还是有些担心,不知还会不会再有意外。” 甄御医道:“陛下只要不再服用到胎儿的克星之物,便不会有大碍,若是再有一次,只怕就悬了!” 魏西溏抬手,抚在小腹,如今已有五月身孕,腹部初显,虽然对外宣称不过两月,可实际上她的身形变化明显,朝臣都以为陛下体质不同常人,易胖所致。 “朕知道。甄御医辛苦,先下去吧。”魏西溏点点头,表情严肃。 待甄御医出去以后,付铮才道:“陛下不必多想。” 魏西溏抬头看他,道:“可若是真有人想害皇儿,朕与你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若是此人,在你我都不知不觉中再下手,我们的皇儿岂不是保不住了?再者若是真有这样的人,该是怎样的叫人后怕?” “陛下,”付铮笑道:“臣一定会查清楚,这世上,若是没有仙人,那害人的人,必然会要想其他的法子接触陛下。臣不信仙妖之术,是以,这个别有用心之人,必然是通过他人之手才接触了陛下,或者是让陛下服下了什么。只要此人还在,只要他还会下手,臣必然会捉住此人。” 魏西溏歪着偷,对他一笑:“听你说的这样信誓旦旦,朕不信都不成。朕服了药,觉着确实好些了。” 付铮低头,“那陛下先休息一会,臣一时没有睡意,就在这里陪着陛下便是。” 魏西溏到底是孕妇,熬不过他的精力,不多少便困的睡着了。 付铮守在旁边,刚想去拿本书过来看,不妨,外头柯大海突然小声说话:“王爷,魏侍卫求见!” 付铮愣了下,突然想起无鸣听得到这里的动静,想必是来问一下的。 他看了眼魏西溏,起身走了出去,轻轻拉开殿门,便看到无鸣等在外头,柯大海小声道:“王爷,魏侍卫要见您。” 付铮点点头:“你和甄御医守在这里,本王和无鸣说两句话便回。” 无鸣转身便走,待走到远处才停下,看着付铮道:“陛下可安好?” 付铮点头:“尚且算安好。只是还未查到原因,怕宫里动静太大惊了皇太后,不敢半夜去查。” 无鸣看着付铮,道:“查,是查不到的。”   ☆、第146章 怀疑的对象 付铮诧异:“无鸣为何有此一说?” 无鸣看着他道:“无鸣职责便是守护陛下,可无鸣未曾的宫里听到任何有不利于陛下的奇怪声音,更没有旁人有机会接近陛下。” “那你的意思是,陛下的滑胎异常,不过是个意外?”付铮问道。 “王爷,无鸣不敢妄言,只是,这世间有许多常人不可解的事。无鸣跟随仙尊寻找陛下一路,也曾在各国宫中出入,见到也听到许多外人不知之事。无鸣从其中听到一句话,‘杀人于无形’,于无鸣而言,若是陛下之事有人做了手脚,那便是‘伤人于无形’。” 付铮笑:“那你是来劝本王不要查吗,查也白查之意?” 无鸣看他一眼,道:“并非此意,属下是想说,属下未曾出山之时,在岛上曾听家族长辈说,双子岛因双生子众多,一旦出现同期生产过多影响平衡时,家族的长老便会放出一种药在岛上,此药无色无味,即便吸入也不会伤人,只是,一旦岛上那些不小心碰触到撒药之处的有孕之妇,腹中胎儿便会不知痛觉的失去。” 无鸣抬眸,看向付铮:“所以这世上,确有伤人于无形的药物。” 付铮垂眸,拧眉思索,“难不成,有人拿了那什么双子岛上的药,来害陛下?可是陛下是有痛感的。” 无鸣应道:“双子岛居民,痛感低于常人,陛下觉得疼,觉得不舒服很正常。王爷若想在宫里查什么人想害陛下,自然查不到。” 付铮朝他走了两步,问:“依无鸣所言,陛下一事有何建议?” 无鸣沉默了半响,突然道:“仙尊是百岛之主,他能取得管辖岛屿之内所有珍奇异物,只是,此事无凭无据,不能信口开河胡乱猜忌。无鸣只知世上有此药,仙尊精通天下药理,却不能断言仙尊意图谋害陛下。” 付铮伸手撑着头,他闭着眼捕捉无鸣所有话里的重点,然后他提问:“你是说,双子岛上的药,不需服下,只要接触到药,便会无形中让双身妇人失去腹中胎儿?” 无鸣点头,然后他指着柱子说:“若是这柱子上被人抹了药,无鸣若想让另外一有孕妇人失去孩子,只需伸手沾染道柱子上药物的气息,再接触那妇人,只需几次以后,那妇人必会失去腹中胎儿。” “胎儿失去了,那妇人的本身可有何伤害?”付铮追问。 无鸣应道:“那药物只会伤胎儿,对母体本身并无多大影响。” 付铮怔了怔,“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神奇的药物!” “世上之大,无奇不有,”无鸣道:“若是你到处行过,便会知晓这世间竟有那样多难以说通之事。” 付铮笑了笑,然后他问:“照你这样说,这药岂不是无人能知无人能查?可有破解之法?” 无鸣认真的想了一下,道:“破解之法?有自然是有,只是,可遇不可求。” “此话怎讲?”付铮好奇,什么样的破解之法竟然是可遇不可求? “常理,此药只有双子岛的长老知道,其他人无从知晓。不过,”无鸣道:“双子岛周边有岛屿的住民中有传闻,有极少数人曾在双子岛调控人口之时闻到岛上有些地方臭气冲天,可双子岛的人却闻不到。” 付铮顿时了然:“如此说来,只有极少人才能闻得到那药的味道,而大多人是并不能闻到,所以造不成影响。” 无鸣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若想探得那药何时来何时在,并非易事。” 付铮眯了眯眼,然后笑了笑:“原来如此。”他转身看向无鸣,道:“此事多亏有你,本王接下来的时间便会多加小心,若你还能想起什么其他不同寻常之事,还盼你知会一二。” “属下是陛下的守护之人,保护陛下安危是属下的职责,若是还有能帮到王爷的地方,属下自当全力以赴。”无鸣说完,便回了自己居所。 付铮慢慢踱回内殿,魏西溏早已熟睡,付铮在她身侧坐下,看着她睡颜,再不敢胡乱伸手。 今日无鸣的话,明着的告诉他世上的存在的那种无色无味却能叫人滑胎的药,实则却是在怀疑左相。 付铮听他一说仙山时,便也想到了,谁说不是呢? 陛下出事之前,他便碰到了相卿,而且,还有了相互的接触。 他现在都不敢确认,付铮那一脸的苍白昏厥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 只是正如无鸣所说那样,无凭无据,自然不能胡乱怀疑堂堂左相,否则就是生事。 魏西溏次日还是准点醒了,她醒了之后却发现付铮早已醒了,正让几个宫女和太监把他的衣裳往外搬。 魏西溏坐起身,好奇问:“付铮,你这是做什么?” 付铮回头,看着她笑了下:“臣发现臣的不少衣裳都很少穿,便叫他们拿下去扔了,免得占了位置。陛下可觉得有恙?” 魏西溏笑笑道:“似乎觉得好些了。”她伸手,“过来扶朕一把。” 结果付铮站在未动,却对旁边的太监吩咐道:“一个个的一定眼力见都没有,怎不知伺候陛下?” 其实之前这些事,付铮更乐意替她来做,有时候梳头洗脸,他都不让旁人做,都是自己慢慢来做的。 如今他突然往后退着不肯做了,这落差有些大,倒是叫魏西溏有些不舒服,她看他一眼,没说话,然后低头看了下自己,果然是叫人嫌弃了,如今她这大腹便便的样子,自然不如以前好看了,如今坐在朝堂上,都是挂了帘子避开的,她这副身形,人家看了也怀疑。 都说女子怀孕期间夫君会在外头寻花问柳,她如今这样,付铮瞧了自然觉得不好看。 就一个早上,魏西溏都有点怀疑付铮是不是在外头养了什么小老婆,要不然,他怎就突然嫌弃了她? 临上朝之前,甄御医替魏西溏又把了脉,“陛下,昨晚上的迹象还在,不过也未曾严重,陛下走路行事,还是小心些的好。” 以前她都是走去上朝,权当锻炼,如今听了这话,付铮急忙让人把龙辇准备好,尽量不让她多走一步,他那手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就这样还是不敢碰她一下。 他若是没记错,昨日他与左相大人有了新近的接触,回宫以后他虽未曾和陛下有过亲密,不过,出于对陛下腹中皇儿的疼爱,他是忍不住摸了一下,虽然只有轻轻的一下,可是当晚陛下的身体便有了明显的反应,甚至有了滑胎的迹象。 若是没听无鸣讲过,或许他还不会这样怀疑,可是听了无鸣的话以后,让他不胡思乱想都难。 其实付铮一直不觉得左相有伤害陛下之心,毕竟,陛下当年那般年幼,左相不知有多少机会下手,可他没有在她最弱的时候下手,反而是扶她一步步登上高位,时至今日,他想杀陛下何其之难?难不成是他杀不了陛下,便打算伤害陛下腹中的孩子? 他头一回听说的药,成了他的心病,他不知左相会不会再次出手,或者再次利用他人对陛下做些什么。所以,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便是得到那无色无味伤人无形的药,然后加以破解。 他现在虽然护着魏西溏,却不靠近,他跟在她身后,却不让她挨着,他实在不知自己的身上是否还沾了让陛下受伤的药物,他昨日穿的衣裳,昨天夜里就让他叫热给烧了,自己也洗了好几回。 而有些话他在没有证据之前,更不能胡乱来想,更何况,如今的左相是朝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若在陛下面前信口开河,让人知道便是搅乱朝堂挑拨君臣关系,别说到时御史首先就不饶他,只怕陛下还会被牵连上。 涉及到朝中重臣,且又是享誉天禹的世外仙尊,在他把事情真相捉到之前,他是决然不能说出半个字的。 连无鸣那样沉默寡言的人都知对他说的那样含蓄,更何况是他? 魏西溏坐在龙辇上,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是跟着的,不过跟她一点都不清净,魏西溏不高兴。 下了龙辇,她对付铮喊:“付铮。” “陛下。”付铮站着未动,“陛下有何吩咐?” 魏西溏对他招手:“你过来。” 付铮笑:“臣还未曾洗手。” “你起来以后洗了两次,朕都瞧见了。”魏西溏怀疑的看他一眼:“你今日怎么怪怪的?朕如何了,你这样爱理不理的,是朕的模样让你看了不喜欢?” “陛下!”付铮哭笑不得:“陛下多想了,臣不过是怕有什么不好的碰触到陛下,误伤陛下罢了,哪里是陛下想的那样?” 柯大海小声提醒:“陛下,时辰到了。该上朝了!” 付铮对柯大海道:“陛下身边伺候的人,不得无故挨着陛下,所有人接触之后,必须先净手。这几日陛下身子不打爽利,后宫没有陛下召见,不得有他人踏入半步。” 魏西溏还是不高兴,以为他说两句关心的话她就高兴了?她还是不高兴,他分明就是嫌弃她如今身量儿不好看了。   ☆、第147章 醋啊醋 明知道陛下有些在意他的小心,付铮为了避免他再次接触而让陛下身体有恙,还是选择避开。 他现在,确实怀疑陛下的身体不适是因他引起的,而他这么久以来和陛下的接触皆没有半分不适,偏偏昨夜出了事,而他也唯一接触过的人,唯有左相大人,而无鸣的话无疑让他把所有怀疑的视线都放在左相身上。 只是,他心中有所疑,却不能直言,毕竟这些不过是他的猜测,没有一点证据,如何叫人信服? 付铮认真想了想,然后便借着会友的名义出了宫,还叫人带话给魏西溏,怕她下朝以后见不到他不高兴。 当然,魏西溏下了朝,听了人禀报她也不高兴,伸手掐腰,拧着眉,气呼呼的上了龙辇,恨恨道:“朕看他是嫌弃朕,出宫找相好的去了!”扭头吩咐:“来人,马上派人去找王爷,别惊动了他,给朕去看看他干什么去了!要是发现他在外头藏了什么女人,管她长的是三头六臂还是八个条腿,跟朕砍了她!” 怕侍卫理解错误,魏西溏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是砍了那女人,不是王爷!” 侍卫急忙应了,赶紧带人下去。 柯大海在旁边就暗自琢磨,王爷现在千万别是跟什么女子说话的,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不管是什么人,只怕都小命不保。 不过,这点魏西溏还是有数的,若是在路上,有女子搭讪付铮都不会理,别说是他跟别人说,若是他真的跟人家好声好气说了,那自然有问题。 付铮要是知道宫里这位陛下被她自己想出来的女人气到,还打翻了醋坛子,不知得是什么反应。 他带了些护卫,在金州城内逛了一圈,然后回宫的半路又碰到了下朝归来的左相大人。 左相的护轿小童看到他,便让人停了轿子,转身对轿子里的左相道:“相爷,前方的是青王殿下。” 相卿在轿子伸手撩开轿帘,“原来是王爷,相卿身体略有不适,不便下轿,望王爷恕罪。” 付铮淡淡一笑,道:“左相大人身体不适不必多礼。本王与左相大人倒是有些缘分,这些日子统共出来了两次,却次次碰到左相大人。” 相卿看他一眼,见他手里拿了两包药,随口问道:“王爷出宫取药,莫不是有人病了?” 付铮低头,略一思索,道:“本王不敢瞒着左相大人,陛下前两日夜里突然觉得腹痛难忍,本王特地请了宫里最擅女科的御医甄攀过去,说是有滑胎迹象,陛下十分痛心。本王之前学了些医理,从一些古书上训了药方,想要自己配些药,替陛下分忧解难,保护陛下腹中胎儿,不叫陛下受苦。” “陛下可是误服什么东西?怎会腹痛难忍?”相卿略略拧了眉头,问:“宫里既有擅女科的御医,你又配什么药?若是陛下服用有个三长两短,又当如何是好?” 付铮还是一脸担忧道:“本王的药方是个古方,是本王前些日子好容易才打听来的……” “不知王爷手中拿的是药?”相卿说着,他已经掀了轿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身侧的小童急忙上前充当扶手:“相爷小心些。” 付铮站在原地未动,见他过来,才把手里提着药放在掌心托着,“左相大人要看本王配的药?” 相卿伸手拿了过来,道:“事关陛下安危,王爷又得陛下的心,只怕王爷拿了毒药给陛下服,陛下也会服下。” 付铮垂眸,看着相卿拆开那药,用手推开堆集在一起的混合草药,伸手扔在地上:“这些就是所谓的古方?一派胡言!”苍白的脸色染上一丝冷意,“王爷以后还是不要往药理方面琢磨的好,没那脑子。” 付铮弯腰要去捡那药,道:“左相大人这是何意?本王确实是照着古方抓的药,有两剂药宫里没有,本王特地到宫外来找的……” 相卿冷笑:“陛下若是服了这些药,别说孩子,恐怕连陛下的命都不保,这是哪里来的古方?这分明就是意图谋杀!” 付铮伸手把已经捧在手里的药重新扔在地上,他抬头看着相卿一脸惶恐道:“这药竟是有毒的?” 相卿冷道:“要不然呢?王爷只看多了药理的书,未曾开过药,切莫对陛下擅自用药,免得伤了陛下。” 付铮恭恭敬敬道:“多谢左相提醒,本王一时大意,差点害了陛下。” 相卿看他一眼,道:“陛下龙体涉及江山社稷,王爷是陛下枕边之人,可要千万小心陛下身体。” 付铮应道:“本王自是知道,这次着实失误了。本王这就回宫请罪,陛下昨夜龙体不适,也不知如今可有大碍。” 相卿抬眸,追问一句:“陛下昨夜可是说了有腹痛之感?” 付铮点头:“陛下就是生生痛醒的。” 相卿后退一步,没在围着此事多问,只道:“王爷要回宫,本相便恭送王爷!” 付铮道:“左相大人请。” 相卿慢慢转身,回了轿里,几个小童抬轿离开。 目送左相的轿子渐渐远去,付铮站在原地未动,然后他低头看了眼被扔在地上的药包,抬脚,一脚踩在那些散乱的药上,转身回宫。 脸上的表情一扫刚刚的惶恐感激,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沉默的回宫。 和上一次比,左相这一次似乎没有有意跟他接触,他不确定是因为什么,是本来就是他多想,其实左相本无害人之心,还是左相改变了主意? 付铮分不清,可他不打算放弃,事关陛下以及孩子,他不弄清楚,是绝不会罢手的。 回到宫里,他做的第一件事把自己的手在一块新帕子上擦了擦,然后让人把帕子拿去找无鸣,想让他看看能不能找到人闻闻有什么味,就是因为不知道他也分不清,所以才这样试试,若是找不到,那自然最好,若是找着了,说不定他就能找到那药物的药理。 不过,他清洗过以后去找陛下,等待他的是女帝陛下那张拉的老长的脸,正一本正经的坐在成堆的奏折后面,认真批阅,付铮进去了,女帝陛下的眼皮子都未曾抬一下。 这一看就是生气了。 付铮只得上前,“陛下。” 魏西溏不理他。 付铮又上前一点,略略提高声音:“陛下!” 魏西溏还是不理他。 付铮只得叹口气,道:“陛下可是在生臣的气?臣原本想出宫替陛下配几副药,不过半道碰到左相大人,说药不能用,是以就扔了,以致如今两手空空回宫复命。臣知罪,陛下误气坏了身子。” 魏西溏“啪”一下扔下笔,见他还站在下头,理她那么远,便怒道:“你这几日可是背着朕做了甚对不起朕的事?” 付铮:“……” 魏西溏抬着下巴,仰着脖子,斜眼看他:“你可是宫外养了什么漂亮姑娘,觉得朕如今不合你眼了?” 这话把付铮冤到了三千里外,他哭笑不得的问:“陛下,这是谁说的?臣自己都不知道,怎就传到陛下耳里了?” 魏西溏本来就是派了人出去,也是知道是冤枉他了,不过一看到他本人,她就忍不住刺他了两句,谁叫他这两日碰都不愿碰她?她腹中怀了皇儿,肚子是大了,不好看了,可他当人家夫君的,这样嫌弃,她能高兴吗? “你就跟朕说,是也不是?”魏西溏瞪眼问。 付铮坚定的摇头:“自然不是。陛下可不能这样冤枉臣。”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然后涨红了脸,问:“既然如此,你为何这两日都不愿挨着朕了?碰都不愿碰一下,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如今突然这样,为了什么?你可是觉得朕如今的模样不如之前好看,瞧不上了?朕是为了什么?朕腹中的皇儿难不成就是朕自己一个人的?” 她一连串说了这么多,一听就知道积了好几日的话这会一次性说出来了。 付铮一脸苦相,知道她这两日有些不高兴,不过哪里想到会是这样的?又凶又委屈,再说说只怕眼圈就哄了,原来是误会他不喜欢她了,还怕他在外头喜欢了别人家的姑娘,有这样的吗? 不过付铮也快速的反省自己,是他没说,陛下才不知道呀,要不然陛下怎会这样胡思乱想? “陛下,臣哪里会有这样的想法?”付铮只得往边上凑了凑,道:“臣实在是担心陛下以及皇儿,生怕臣身上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传染道陛下身上,不过这几日陛下身体抱恙,臣提醒自己小心些罢了。” 魏西溏哼了一声,道:“你若是怕朕被传染,就该叫朕身边那些宫女太监离朕远一些,为何你让他们照常伺候朕,你倒是离了朕十万八千里?你分明就是嫌弃朕了。” “陛下,臣真是冤枉。”付铮叹气:“臣不过是小心为上,臣比他们出宫的次数多,自然要比他们更小心,之后臣便会一直陪着陛下,不会轻易出宫,望陛下息怒,不要再生臣的气了。” 魏西溏气鼓鼓的瞅他一眼,抬着下巴道:“你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你就是嫌弃朕了!” 他之前可是经常牵着她的手,如今碰都不碰了,没问题才怪。   ☆、第148章 挑拨 付铮再次叹气,只好朝她身侧挨了挨:“陛下,臣确实未曾想过这些,陛下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臣便想找出陛下症结,是以接触了不少草药,臣实在是担心有些草药会影响陛下龙体,这才有意避开,并非陛下所想那般。” 他眼巴巴的看着她,好声好气道:“陛下若是不信,便叫谈睿去查臣进来行踪便可,臣除了半道遇到了左相大人耽搁一点时辰外,未曾跟其他女子有过任何交集……” 魏西溏哪里没叫人查过,就是因为没查出来,才是对他生生气,若是真查出来,现在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呢。 不过不敢让他知道,若是知道她真查了他,不知付铮得多伤心,只怕又要说她不信任他了。 魏西溏瞅他一眼,抬了抬眉,道:“算了算了,朕便信你一回,若是让朕发现你在外头养了什么小女子,朕绝不轻饶敢勾引女帝王夫的人。” 付铮点头:“是是是,绝不轻饶,臣也绝饶不了她,怎能在臣不知道的时候,就养了个小女子了呢?” 魏西溏嗤一下就笑了,道:“你少贫嘴,朕还生着气呢。” 付铮朝她面前靠了靠,道:“好陛下,你便饶了臣这一回吧,臣现在起到,便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直到陛下平安产下我们的皇儿。可好?” 魏西溏睨他一眼,挑了挑眉,错开眼,高傲的点点头:“嗯。” 这就是和好了,本来就没什么事,只不过自打她怀孕了以后,耍小性子的地方便多了起来,时时叫付铮招架不住。 为此,付铮还特地去请教了皇太后。 结果皇太后说了,她当年怀孕的时候,性子也比平常要敏感些,是以陛下怕是随了她了。 然后皇太后跟付铮支招:“陛下说什么都是对的,干什么都是正确的,她说的都得听……” 话还没说完,付铮便道:“平常也是这样啊。” 谁人敢反驳陛下啊? 皇太后道:“还不够,要真正百依百顺,说什么听什么。” 皇太后拿的参照物可是当年的滕王殿下。 付铮这会想到了皇太后的话,便小心了些,睡觉陛下如今是孕妇呢,无论如何都要叫她满意才是。 魏西溏早前并不觉得她坐着批阅奏折会觉着累,不想如今肚子大了,坐一会便觉得体力不支,否则腰腹便会发酸。 自己慢慢的爬起来,嘴里道:“朕要休息一会。” 付铮急忙伸手去扶,把她扶到后面的贵妇榻上躺下:“陛下歇一会,臣很快就好。” 她躺着,付铮便拿了奏折念上一遍,顺便说了自己的意思,和魏西溏统一了便直接批注,反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两人早已养成默契。 魏西溏舒舒服服的躺在后头,靠着软软的垫子,看着付铮低头批阅的背影,开口道:“付铮,若是朕生了个女孩,你是叫她继承皇位,还是再生一个皇子?” 付铮提着笔,回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此事陛下之前可是问过了?” “问过就不能再问了?”魏西溏拉着脸,不高兴道:“你就不能再说了?” 付铮见她找茬,只好应道:“臣自然是希望皇子继位,臣一点都不希望公主和陛下一样辛苦。若是他日公主长大成人继承大统,还要考虑择婿的事,到哪里找一个如臣这样愿意守着她的人?” 魏西溏顿时笑道:“你倒是会趁机自夸一下。”然后她也点头赞同,道:“不过,朕觉得着你这话十分有理。朕其实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朕又怕若是个公主,她以后长大了不甘心怎么办?” 付铮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若是臣带着长大的公主,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陛下只管放心了。” 魏西溏无语的看着他继续批阅奏折的背影,她如何放心呀?他分明就是说他要带出一个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的公主。 不过,有这样一位父皇,皇儿却是十分幸运,一如当年滕王府的三位千金。 魏西溏躺着不便翻身,她只能动了动身体,旁边伺候宫女便往她腰下塞个垫子,尽量让她躺的舒服些。 付铮的效率显然比她要快,不过一个时辰,堆积的奏折已去了大半。 付铮放下手里的笔,“陛下可是觉得饿了?臣陪着陛下去用些膳食。” 知道她现在饿的快,时不时就要叫些东西填填肚子,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要带她去用膳。 扶了她坐起来,两人慢慢的沿着走廊走,一边走还一边说话,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和随侍刻意跟的远远的,就是怕影响陛下和王爷说悄悄话。 膳食早已布置好,魏西溏和付铮正准备用膳的时候,柯大海突然进来小心的禀报:“陛下,王爷,左相大人求见。” 两人一起抬头,然后对视一眼,这个点左相过来做什么? 付铮确认似得问:“左相大人?这个时辰来求见陛下?” “正是,左相大人正在殿外候着。”柯大海小心道。 魏西溏饿的厉害,手里捏着玉筷,眼睛盯着御厨端上来的菜品,嘴里道:“那就请他等着,朕用膳时任何人不得打扰。” 付铮看了眼她的馋样,便对柯大海道:“请左相大人稍等片刻。” 柯大海赶紧退了出去。 付铮往她碗里布菜,小声道:“陛下先吃两口垫垫肚子,左相毕竟是一朝宰相,若是叫他久等也不成。陛下先用着,臣出去问一声,若是左相大人有急事耽搁了该如何是好?”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然后点点头:“那你便去问一声。” 她认真用膳,对于谁在外头完全不关心,大肚子的女人饿急了,有种六亲不认的感觉,再加上这位万人之上的女帝陛下,愈发任性妄为了。 付铮走到外面头,果真看到左相候在外头,他抬脚走过去。 相卿施礼:“见过王爷。” 付铮应道:“左相不必见外,陛下正在用膳,只不知左相大人有何要事,挑在陛下用膳的时候过来求见?” 相卿看了他一眼,道:“本相早时遇到王爷,听闻王爷说了陛下身体,特地回去配了一味药献给陛下。” 付铮略一思索,然后问道:“不知道左相大人配的是哪方面的药,可否借本王一阅?” 相卿只冷言道:“本相可是提醒过王爷,切莫再碰药,王爷并无药理常识,若是让王爷过药,只怕会害了陛下。”说完,他看了相卿一眼,冷笑道:“王爷说前两日陛下身体有恙,本相倒是怀疑可是王爷不懂药理,让陛下误服他物才导致陛下腹痛难忍。” 付铮的脸色冷了冷,“左相大人慎言,此话可不能信口开河。本王对陛下如何用心,陛下最明白不过,左相这般血口喷人,是何居心?” 相卿笑:“本相能有何居心?陛下龙体事关国之社稷,本相自然关心陛下身体。可普天之下与陛下最为亲近的人莫过于王爷,王爷研读那般多药理书本,却配了一副意图让陛下滑胎的古方,王爷是何居心?可是觉得陛下如今身怀有孕行动不便,便有异心?” 他上前一步,走到付铮身侧,压低声音道:“王爷可知道大豫的帝君是如何登上王爷的?”他淡淡一笑,一字一顿道:“那位可是利用大豫女帝的信任和爱慕之心,谋反逼宫登上王位的,王爷可是觉得自己有前车可鉴,便意图效之?” 付铮的拳头劲了又握,才忍着没让自己打出一拳,他伸手倒背身后,看着相卿道:“左相大人还是谨言慎行的好些,这等胆大妄为之花也敢这样胡乱猜忌?本王是要追究左相的污蔑之罪,还是大人大量不予计较?左相大人以为呢?” 相卿冷笑:“王爷可是被本相说中心思,才要故作正经?本相出山之前,就曾听闻世俗男子多薄幸,为了达到目的,可出卖妻儿家人,出山之后便发现确实如此。王爷不必装的这般情深意重,你与本相而言,不过是个辜负陛下的又一龌蹉之人罢了……” “付铮,”魏西溏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她道:“你进来。” 付铮看了相卿一眼,然后他抬脚跨进殿内。 魏西溏站在外殿门口,远远的对着他笑,付铮急走几步,伸手扶着她的手:“怎自己出来了?不知道叫给人陪着你?” 魏西溏看着他笑道:“见你这么久未进来,便出来看看,结果听到你跟人吵架。”看他一眼,道:“脸色这么难看?生气了?” 付铮摇摇头:“未曾。” 魏西溏主动拉他的手,两只手握着他的手,道:“朕知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可好?” 付铮抬头对她笑了下,然后点点头,“臣知道。陛下不必担心。” 魏西溏道:“朕去书房见相卿,你在这里等着朕,可好?” “陛下!”付铮皱眉,“臣扶你过去……” “不必,”魏西溏道,“让他们扶朕过去就好,你在这等着,朕未曾吃饱,去去就回。” 付铮略一思索,然后点点头:“臣遵旨。”   ☆、第149章 动怒 他留在殿内,沉默的看着满桌案的膳食,一点胃口都没有。 闭着眼,撑着头,一句话没有。 他素来不在意外人的眼光,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可他现在突然不明白,这朝中上下,究竟是只有一人两人这样随意揣测他的想法,还是人人都是如此? 他确实不在乎旁人如何说,可他这些旁人若是人人都在陛下面前说上一句,会不会变成三人成虎的现实?而左相的话可是代表了朝中乃至天禹百姓们的话? 若是有一天,陛下因为人人都如此说,而对他重新有了怀疑,该如何待他? 即便陛下不信他,那日后他们的皇儿可会因他的过多接触,也招致陛下疑心? 付铮理解陛下的满心惶恐和不安,毕竟,她是死在她对东方长青的满腔信任当中。 同样是从她幼时一起成长,当初同样待她那样好,感情那样深厚,可最终的结果却是叫她那般伤心,所以他能体会她的心情。只是,若她一直这般不信任,三番四次听信他人之言,疑心于他,他自然也是会伤心的。 他辜负双亲期望,卸下一身荣耀,无视所有人的眼光,只为同她白头偕老,只为能护在她身边,她却这样让他失望,他怎会不伤心? 若是陛下这般容易让人轻易动摇她对他的信任,他宁肯为她披甲上阵,以臣子之身替她征战到死,也不愿在她的猜忌和提防中同床异梦。 付铮怔怔的坐着,他猛的站起来,突然伸袖一扫,满桌富丽堂皇精雕细琢的膳食“噼里啪啦”陆续打碎在地上。 周围的宫女太监被吓的跪倒一片,人人低头噤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付铮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他踉跄的后退一步,转身朝着,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他终于开始怀疑,他曾经不顾一切只想要她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要她一个信任这么难? 面对满室狼藉,跪在地上的人都不敢起来,柯大海回来一看,顿时慌的腿都在哆嗦,这分明是王爷突然动怒,才弄成这样的。 赶紧让人把这里的东西都清理了,一点残迹都不能留。 又赶紧让人传话给御膳房,今天午时,陛下和王爷都未曾用膳。 御书房内,魏西溏在龙案后坐下,表情冷冷的看着相卿,道:“相卿。” “臣在。”相卿在下首应道。 “你可知罪?”她问。 相卿抬头,“臣知罪。” 魏西溏又问:“你知何罪?” “臣罔顾君威,揣测圣心,臣罪该万死。”相卿重新俯首,跪在地上。 魏西溏冷笑:“你除了罔顾君威,你还肆意妄为冒犯王爷。青王是朕的王夫,是朕的夫君,你不顾君臣之别,意欲挑拨朕与王爷,该当何罪?” 相卿应道:“陛下明鉴,臣不过是吐出陛下心中所想……” “放肆!”魏西溏的手紧握成拳,“你倒是会替朕开口说话!朕与王爷青梅竹马,携手以来他未曾做过半分对不得朕之事,如今朕与他夫妻同心,一路同行,就算朕早前对他有所疑虑,如今也无半分猜忌之心,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替朕开口?你怎知你满口胡言就是朕心所想?好一个不知尊卑的左相大人!好一个胆大妄为的狂妄之徒!” 相卿依旧俯首:“臣知罪,臣不过借前大豫女帝之事提醒王爷,并无冒犯之意。” “你是什么身份?米有何资格提醒王爷?”魏西溏冷笑出声:“今日你冒犯王爷之行,朕杀你也不为过,还敢说无冒犯王爷之意?这种无中生有胡乱猜测之言,你叫王爷如何自证清白?莫非,非要朕与王爷生分,叫他离十万八千里方是无辜之人?既然如此,那你这个距离朕最近的左相大人,可有拉帮结派?可有私结营党?可是有谋逆之心?朕可要对你提前防范于燃?” 相卿道:“臣冤枉,请陛下明鉴。臣忠心为国,对陛下一片赤诚从未动摇。” “你倒会替自己喊冤!”魏西溏冷道:“你对王爷开口之前,可曾想过王爷是如何想的?”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抚着腹部,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她努力平息自己满腔的怒意,然后缓缓站起来:“朕……” 只说了一个字,她便停住,伸手撑在龙案上,张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先发现的是两侧的宫女,急忙围了过来:“陛下!” 魏西溏眉头紧拧,大口的喘气,她自己也知道是因刚刚动了怒,影响了腹中的胎儿,却一时控制不住,这会便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的疼,甚至连站都站不住。 相卿一直跪伏在地,待他听到动静抬头,魏西溏已是半瘫在椅上,她额头都是汗,身子被周围的人扶住,“陛下!陛下!” 魏西溏抬手,缓了缓才开口:“无妨!” “陛下!”相卿已自顾起身,他抬脚上前,伸手拨开两侧的人不敢去碰别的地方,只伸手去抓她的手腕,“陛下,臣……” 魏西溏猛的去甩他的手,怒道:“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息怒,求陛下准许臣一探究竟,待陛下恢复之后再降臣的罪也不迟!”相卿依旧扣住她的手腕,手指一按号脉:“臣有罪,陛下一怒,动了胎气……” 魏西溏自己闭眼调节,半响才道:“退下!” “陛下!” “朕说退下!”她蓦然提高声音,然后努力让自己坐稳。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臣知罪,恳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相卿!”魏西溏怒道:“你这是违逆朕的旨意,朕让你退下!来人,左相胆大包天冒犯冲撞青王殿下,公然抗旨,把左相给朕拉出去,押在殿外听候发落!” 相卿伸手去握她的手腕:“陛下……” 魏西溏被他气的瑟瑟发抖,盛怒之下,挥手一掌直接打了过去,“滚!” 殿外听到君令的将士已经蜂拥而入,手里的长枪利器也早已举起,与此同时,殿门上方快速的飞进一个人影,准确无误的落在魏西溏身侧,他抬手挡在魏西溏身前,手里的剑连带着剑柄横亘一推:“仙尊恕罪!” 无鸣伸手,直接把相卿扫下高台。 禁军统领伸手一挥:“请左相大人殿外等候。” 相卿抬头:“陛下!” 魏西溏顿时怒道:“押出去!” 无鸣早已跪在台下:“无鸣护驾来迟,听凭陛下发落。” 魏西溏扶着龙案,慢慢坐下,“你来的不迟……” 相卿被赶出殿门,她才逐渐平衡心情,不多时,甄御医连滚带爬的被人领了进来:“老臣参见陛下,吾皇万万岁!” “平身。”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朕刚刚腹疼难忍,这时已好了些……” 甄御医急忙道:“臣替陛下试上一试,若是无碍,那自然极好。” 魏西溏略一思索,便点点头:“那便瞧瞧吧。” 甄御医不敢上前,跪着朝前挪了挪,伸着胳膊,小心的试探她的脉象,收了手后直咂嘴:“陛下,为了您腹中的小殿下,陛下千万不要再动怒。” 原本就有滑胎迹象,如今这一气,胎像便不稳了。 陛下的头胎,无论如何都要养好了身体才是正经呀。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追问:“朕的皇儿可还安好?” 甄御医不敢回答。 魏西溏道:“废物!朕的皇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不但官做到了头,命也该是活够了。” 甄御医急忙应道:“老臣定当全力以赴,让陛下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让小殿下出生。”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原本正生着气的付铮哪里还坐得住,一得到消息便朝着这边冲过来,老远便看到殿外跪了一地,殿内也跪了一地,唯有魏西溏是坐着的。 “陛下!”付铮一脸惊恐的看着她:“陛下可有恙?” 魏西溏便噘着嘴看他,一脸幽怨道:“有啊,刚刚动了胎气,站都站不住!” 付铮在原地愣了下,然后开始自责,往地上一跪,道:“臣罪该万死!” 他就不该跟陛下置气,就不该让她一人过来,或许就不会让她生这么大的气,还动了胎气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你何罪之有?”又不是跟他生的气,他哪里有罪了? 结果付铮自己不打自招,一脸自责道:“臣适才还跟陛下置气,若是臣知陛下会这般生气,绝不叫陛下过来。” “你还跟朕生气……”魏西溏嘀咕一句,道:“朕又未曾惹你生气,你凭什么跟朕置气?” “陛下!”付铮看向甄御医:“甄御医,陛下的身体?” 甄御医这回赶紧说了:“老臣回去就开药,一定保护陛下和小殿下平平安安。” 付铮伸手按了下胸口:“陛下无事就好!”然后他主动伸手去扶魏西溏,小心的把她扶下来:“陛下小心。” 魏西溏看他一眼,刚刚满腔的盛怒总算彻底消了,对无鸣道:“无鸣,你起来吧。” “属下遵旨。”无鸣小心的站起来,退到魏西溏身后。 殿外跪的人还在,魏西溏抬脚跨出殿外,道:“相卿。” “罪臣在。” “可还有话可说?”她问。 “罪臣听凭陛下发落!”   ☆、第150章 面儿的软肋 左相因为在公里冒犯王爷冲撞陛下,惹的龙颜大怒,当即将左相贬为益州刺史外调金州,此事在陛下的圣旨下达之后瞬间传遍朝堂内外。 左相一党得到风声,立马集体入宫求见,一起上奏,希望陛下收回成命。 结果,魏西溏的反应是把他们递上来的奏折一股脑砸到了他们头上:“朕若不是看在他是有功之臣的份上,死一万次都不足惜!你们若是这样舍不得他,那便陪着他一起益州,也算你们同僚一场,情深意重了!”然后她怒喝:“混账东西,全给朕滚出去!” 本来孕后就容易使小性子,对外的脾气也不算话,如今还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旨意下来,还是让相卿立刻离京,一刻都不许停留,可见她这回真是被气的不轻。 她肚子大了,付铮自然就要劝着,甄御医都说了,若是动了胎气,皇儿还有的好嘛? 付铮扶着她回了内殿,她被气的也不愿用膳,只说气都气饱了。付铮哪里肯依她,她分明就是饿了,只是赌着气呢。 付铮让人送了几样她平常爱吃的膳食过来,好歹哄了她吃,“事情都过去,陛下何必还要记在心里?他被外调离京,短期内也不能回来,陛下便安心吧,得了教训,日后就知分寸了。” 魏西溏不说话,不过倒是慢吞吞的吃了两口东西。 付铮一边往她碗里添菜,一边继续安抚:“想来左相也是不易的,他原本逍遥惯了,到哪都是座上宾,哪里当过人家的臣子?想必是初入仕,还不能完全适应。再者,臣也听无鸣说了,左相确实本无恶意,他不过是一时情急之下,担心陛下身子才冲撞了陛下……” 魏西溏抬眸看他一眼:“你倒会替他说话?他若在了,你又不高兴,如今朕让他滚了,你怎就一直替他开口?” 付铮笑了下,道:“臣不愿陛下一时意气用事,日后想起来后悔却没了台阶下。再者,臣心里有些自责,若是臣未曾跟陛下置气,当时跟着陛下一起过去,许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魏西溏吃着东西:“相卿不懂人情世故,风头又太盛,调出金州也是好事。” “陛下。”付铮笑。 魏西溏道:“朕心意已决,此事已成定局。”看他一眼道:“你不要再提了,朕不会反悔,最起码现在不会。” 然后她伸手拉了他一下:“你坐下陪朕用膳。朕刚刚实在有些生气,也消耗了些体力,如今饿的紧。” 付铮只得坐下,慢慢陪她用膳。 她现在用膳时辰不定,饿的也快,御膳房也是随时随地准备好膳食,以防陛下突然用膳。 也因着这件事,无鸣距离守护陛下的间隔距离也跟着缩短。 以前他能隔着三个宫殿闲坐,如今,却是护在殿外。 上次之事叫他知道,他听到,却因为距离,会让他耽搁赶到陛下身边的时间,而这个时间,原本应该是不该有的。 面儿练武,跑到老地方找师傅,结果没找着,她扭着小脑袋左右看看,找不到人,撅着嘴,满脸纳闷,然后站在原地,直着脖子嗷嗷叫:“面儿的师傅去哪里啦?是不是背着面儿睡觉去了?” 后面跟着的人哪里知道魏侍卫去哪了,没人吭声。 黑面儿气呼呼的抱起小胳膊,“难道师傅死掉了吗?” 人家也不敢吭声,低着头只跟着她。 黑面儿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无鸣,眼眶里顿时蓄满了泪水,然后她一个大喘气,吸了下鼻涕,哭着说:“师傅肯定是偷偷摸摸死在哪里了。你们还不去找啊?” 大家被吓的赶紧一窝蜂散开,分头就去。 黑面儿死脑筋,就坐在之前的无鸣坐的走廊上等。 结果好一会过后,有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郡主!郡主!魏侍卫好着呢,在前头殿外……” 黑面儿一听,顿时站起来,沿着走廊,嗷嗷朝前冲,“师傅!师傅!师傅!师傅!……”一路喊着跑过去,在无鸣面前噗通跪下,“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头:“面儿给师傅磕头。” 无鸣看她一眼,站着没动,直到:“起来,迟到了,沿着回廊跑三圈,不准冲撞任何人,若是看到陛下在走廊出现,绝对不准挨近陛下。” 黑面儿颠颠的爬起来,撒腿就沿着回廊跑。 皇宫那么大,回廊那么多,跑三圈可没那么容易,不过对黑面儿来说,早已成了轻车熟路的事。 不但能清楚的记得那条路跟那条路,跑回来的时候还能顺带从御膳房偷拿点东西吃。 御厨经常发现不是少只鸡就是少只猪蹄,后来他们才发现小郡主每回路过御膳房,都要顺点东西吃。 黑面儿跑了三圈后,总算又跑了回来:“师傅,面儿回来啦!” 说着,就把小木剑给拔了出来,站在原地嗷嗷吼了两嗓子,才对着无鸣冲过去:“师傅看剑!” 一脚被无鸣踢飞了。 黑面儿爬起来又冲过去:“看招!” 又被踢飞了。 她爬起来又来,反反复复,一点都不觉得累。 魏西溏坐在窗口托腮看着外头,道:“面儿这精神头倒是挺叫人赞赏。” 付铮正在低头翻奏折呢,嘴里应道:“无鸣说她对习武也颇有天赋。” 魏西溏突然好奇问道:“对了,无鸣的那三个媳妇怀上没?” 付铮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哪有那么快?陛下以为他是种马不成?” 魏西溏道:“……”她就知道这人小心眼,一直记着她之前说无鸣身体看着强壮这话,也不敢再提了,只得住了口。 外头的黑面儿打的正高兴,突然抬头看着了魏西溏,她一骨碌滚到了地上,磕了个头:“面儿皇帝陛下磕头。” 魏西溏笑:“起来,玩你的,不必在意朕。” 黑面儿好奇的看了眼为她露出一点的腹部,突然问:“皇帝陛下,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弟弟啊?” 魏西溏挑眉:“你还知道朕的肚子里有弟弟?” 黑面儿点头:“好看儿在我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娘的肚皮就是这样的。”然后黑面儿突然扭头问无鸣:“师傅,我听人家说……你有好多个娘子,那面儿是不是有好多个弟弟啊?” 她伸出小黑爪子,认真的掰了掰,算不清,不耐烦的摇摇头,放下手说:“师傅,会有十八个弟弟吗?” 无鸣回答:“没有。” 面儿瞪大眼,“为什么会没有啊?难得你不能生小孩吗?” 无鸣黑着脸,“没那么快。” 黑面儿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说:“皇帝陛下就要生弟弟了,你还没有。师傅,你是不是有点笨啊?” 无鸣的眼一眯,眼里冒出的精光就差把黑面儿戳死了,“闭嘴。” 面儿顿时确定了,师傅就是有点笨,所以才生不出小孩,“师傅,我们要谦虚,要不耻下问……” “你想死是不是?”无鸣咬牙,“你有本事,你生一个试试?” 面儿理所当然的说:“面儿现在还是小孩子,面儿长大了,面儿的相公会生好多好多小孩的。” 无鸣呵呵冷笑:“你相公真本事。” “那是!”面儿掐腰,“比师傅聪明!” 无鸣一脚把她踢飞了。 魏西溏无语的看着外头的动静,听了两人对话,半响她回头跟付铮说了句:“面儿刚刚在跟无鸣讨论生孩子这个话题。” 付铮沉默了一会,道:“想必所谈内容是极为深奥难懂的。” 魏西溏道:“面儿打算以后让她想过生一堆小孩。” 付铮提笔的手顿了顿,半响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话没说。 魏西溏手托腮,瞅着下面撇嘴,要是真能让男子生孩子,她还会这般辛苦? 可怜的小面儿,只怕她以后长大,要失望了。 说起黑面儿,总体来说她还是很得无鸣的重视,这公里除了魏西溏和付铮,无鸣愿意接触的人就是黑面儿,而且,教授她习武也是不厌其烦。 别看整天都逗弄黑面儿,可如今黑面儿愈发耐摔打,最主要的是,她爬树的动作是“咻咻”的往上蹿,跟之前小猴子抱树往上爬比,不知快了多少倍,虽然比不上无鸣眨眼消失的速度,却也差不多哪里去。 动作敏捷了,眼睛也亮了,最关键的是,她的耳朵听音的能力也有了很大提高。 无鸣很明显的在把她往他想要的方向培养。 魏西溏在窗后一直看着下面的师傅在蹦跶,等黑面儿练完了,跑去玩的时候,她回头对后面的说了句:“去把郡主叫过来。” 柯大海急忙去外头,对黑面儿招手:“郡主,郡主,陛下召你过去说话呢,快点过来。” 黑面儿哧溜一下滑下树,然后牵着柯大海的手,蹦蹦跳跳的跟着他尽内殿。 看到魏西溏,往地上一跪就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给王爷磕头。” 付铮对她笑了笑,魏西溏则是她招手:“你过来。” 黑面儿不过去,认真的说:“不行,师傅说了,不能挨着陛下,会伤了陛下。” 魏西溏便道:“说的也是,那坐下吧。” 于是黑面儿恭恭敬敬的坐在柯大海让人搬过来的小凳子上,看着魏西溏抿着小嘴不说话。 面对那张丑巴巴的小脸,不忍直视啊,魏西溏问她:“面儿,太后奶奶请了先生教你看书习字,你学的如何?” 黑面儿顿时僵着小黑脸,瞪大眼看着魏西溏,呆住。   ☆、第151章 看书头晕 面前的小黑人抿着小嘴,睁着小眼,不说话。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追问:“面儿?怎不说话?太后奶奶请了先生教你看书习字,算起来也半月有余,如今学的怎么样?来,”魏西溏换了个姿势,笑眯眯的看着黑面儿,说:“背两首诗听听吧。” 黑面儿还是那个表情那个动作,满脸的呆样。 魏西溏看着她不说话,黑面儿隔了好一会才磕磕绊绊的开口:“那个……那个……面儿会背……面儿还在学!” 魏西溏还是看着她。 黑面儿撑不下去,一骨碌从小凳子上爬起来,往地上一跪,对着魏西溏“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头:“面儿现在就回去找先生教!” 魏西溏撑着头,叹气:“如此说来,太后奶奶请的先生,你还没跟先生碰上一面?那请先生的银子岂不是白花了?来,朕跟你算算账,看看你要如何补齐浪费半月的这些银子。” 黑面儿一脸惊恐的看着魏西溏,“皇帝陛下,你不要砍面儿的脑袋。面儿好容易才长成这样的。” 那边付铮“嗤”一下笑出声,回头看了黑面儿一眼,长成那样确实不大容易,好歹她自己也知道。 刚这样想没一会,付铮就听黑面儿又自己说话了:“爹爹说,面儿这样才是大美人,跟别人都不一样,人家会嫉妒面儿的。” 付铮:“……” 半响,默默的低头加快速度,假装没听到她的话。 魏西溏呼气:“这个……你爹……”然后无力的点点头:“你爹说的对。” 黑面儿顿时喜滋滋的摸摸自己的小黑脸,抬头挺胸的看着魏西溏:“皇帝陛下,面儿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吗?” “哦?”魏西溏挑眉:“说吧,什么事?” 面儿说:“皇帝陛下能不能跟太后奶奶说,不要请先生教面儿人字了?” 魏西溏瞪眼:“为什么?” 面儿扭扭捏捏的说:“面儿一看到那些字,就头晕,想睡觉。” 魏西溏:“……” 这孩子像话吗?魏西溏撑着头,一脸无语的表情,母后信誓旦旦的要把面儿养成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结果面儿跟她说一看字就晕,这个…… 魏西溏伸手象征性的拍了下,“你这是要辜负太后奶奶一番心意是不是?太后奶奶请的可是最好的先生,那花的银子也是大把的,你可是要太后奶奶白花了银子?” 黑面儿被吓的小脸煞黑,赶紧说:“皇帝陛下,面儿错了,面儿回头就去认字 “那之前浪费的半月该怎么办?”魏西溏问。 黑面儿只好问:“面儿也不知道。” 魏西溏道:“很简单,生下的半月花更多的时间看书认字,这样就能弥补回来之前浪费的银子,你说呢?” 黑面儿一脸苦相,哀怨的点头:“是。”然后抽了下鼻子,委屈的要死,“面儿明白。” “明白就好,”魏西溏道:“去吧。” 黑面儿垂头丧气,耷拉着小脑袋,从殿里慢吞吞的走了。 无鸣老远就看到小黑娃如丧考妣,半死不活的朝着这边走来。 路过无鸣身边,无鸣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黑面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含着泪,说:“师傅,从今天开始,面儿要看书认字了……” 无鸣道:“你半个月前就说要看书认字,怎又变成从今日起了?” 黑面儿抹眼泪:“那时候面儿以为看书认字是跟掏鸟窝捉鱼练剑一样好玩来着……” “哦,”无鸣道:“结果呢?” 黑面儿哇哇哭道:“一点都不好玩,面儿一看到书头就晕,想睡觉……” 无鸣看了她一眼,“那你就半月没去?” 黑面儿哭的嗷嗷的,“睡觉先生打手心……面儿不想去……” 无鸣拿剑打了她一下,“认字还是要认的,我都认得字。” 黑面儿伤心,“不要……” 无鸣抬头看天,道:“你相公若是不喜欢不认得字的女子怎么办?你若是认得字,他不喜欢,你还能装不认得,若是他喜欢认得字,你不认得,岂不是就把你相公吓走了?” 黑面儿哭了一半,呆住:“啊!” 无鸣道:“去吧,认字去。” 黑面儿转身,撒开小脚丫子,朝着皇太后替她准备的书舍跑去:“先生!先生!快点教面儿认字吧!” 无鸣一脸无聊的看天,小玩意去认字了,他好无聊啊好无聊。 低头看到小乐儿端着茶水过来,往他身边一放,赶紧退了好几步,道:“魏侍卫请用茶。” 无鸣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小乐儿身上,他盯着小乐儿,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问:“你真的不愿意替我生个小孩?” 小乐儿被气的一跺脚,红着眼圈跑了。 无鸣一个人惆怅了半天。 魏西溏在窗子里头笑的半死,“无鸣这人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这是要把人姑娘气死。” 付铮好奇,“他又欺负小宫女了?” 魏西溏看着外头道:“他好似对那个叫小乐儿的小宫女情有独钟,一直叫人家给他生个小孩。” 付铮笑道:“他说那小宫女骨骼清奇,是个练软武的料,只是可惜没走那条道,觉得若是跟他生了孩子,那孩子必然也是有些习武天赋的。” 魏西溏看着外头的两人,道:“若是把那个小宫女赐给无鸣,不就好了?” 付铮叹气:“他宫外的府里有三个女人了,再有,就翻天了。” “还吵呢?”魏西溏问。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有两个女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不只是吵,有时候还动手呢。” “那是无鸣的后院,你怎会知道?”魏西溏警惕的问:“你去看过?可是觉得人家妾长的好看?” 付铮:“……”叹气:“无鸣自己说的,他奇怪为何每次去府里以后,总会有两个不敢出来见人,后来发现是脸肿了。” “被人打的?”魏西溏问。 付铮看天,道:“或许吧?谁知道?” 魏西溏拍拍胸口:“幸好朕与你,只有两个人。” 付铮看她一眼,道:“正是,臣与陛下,只有两个人,刚刚好,若是再来一个,也没地方待了。” 魏西溏挑着眉,笑眯眯的看他,然后她往扶手上一趴,催道:“今日你怎这么慢?朕都等急了。” 付铮无语,然后他点点头:“臣这就加速了,陛下先歇息一会。” 如今她有了身孕,朝里的事想的也少,能偷懒就偷懒,也容易犯困。身子愈发的大,这种感觉就愈发的强烈,早朝的时候也不大容易起得来,有时候还要付铮陪着才能起来。 等付铮把所有奏折都批完了,她也睡着了。 付铮在她身侧坐下,拉着她的手,等着她醒,然后魏西溏被饿醒了。 睁开眼,揉着眼抱怨:“怎也不叫一声?等很久了?” “不久,不过刚刚过来,陛下便醒了。”付铮笑,伸手把她扶了起来。 魏西溏看了眼桌案:“做完了?” 付铮点头:“陛下都发话了,臣如何敢拖延?” 付铮扶着她去用膳,慢慢的沿着回廊朝前走,一边走,她一边道:“也不知道到底哪日才会生,这日子不定,朕也跟着有些急。” 付铮应道:“不急,不管哪日都不打紧,臣一直在陛下身边。” 魏西溏被他牵着手,然后她抬头看了眼身侧的人,对他笑了一下,抱着他的胳膊,跟着他慢慢朝前走。 距离金州六百里之遥的益州迎来了巡查刺史,在天禹颇有声望的世外仙人,时任刺史入益州,益州百姓听闻原是那个神仙一样的人到来,个个候在城内外,想要一睹仙尊风采。 相卿所到之处,除了前后排场,其他行头一律自备,譬如,簇拥在他身边的那些颇为罕见的孪生小童,再譬如,他所乘的那顶奢华的抬轿。 仙尊入益州,除了百姓出门相迎,益州太守也亲自迎在城门口。 天禹谁不知这位仙尊是陛下的身边的红人?冲撞陛下冒犯王爷这样的事他做出来,也不过是贬官外放,换了旁人,早不知被陛下砍成多少段了,那位陛下,可是最喜欢砍人脑袋的,登基没几天,不知被她砍了多少脑袋了。 相卿的名声在外,再加上他还有个世外仙尊的身份,以至到了益州以后的地位极高,益州太守文理都要敬上三分。 相卿入住益州驿站,太守是把自认的好东西都往他房里塞,包括两个脱的差不多的绝色美人。 当晚相卿入房,便看到房里一左一右跪了两个薄纱覆体的女人。 跟在后面的孪生小童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这样的人物在,不有一愣,“谁叫你们进来的?还快出去,没得污了仙尊的眼!” 相卿跨进门,然后在一张椅上坐下,看了那两个女子一眼,道:“可是温太守叫你二人来的?” 那两个女子偷眼看了相卿,一看到这等相貌,顿时便没了开始的恐惧,“回大人话,正是。” 相卿伸手托腮,看着她们道:“温太守这官也是不想做了。” 小童看向相卿:“仙尊,那现在?” 相卿抬了抬手,道:“来都来了,便留下吧。”   ☆、第152章 简单粗暴小皇帝 身侧伺候的小童顿时掉了下巴:“仙尊,您可是要留用?” 相卿身体微微前侧,伸手手指,抬起其中一个女子的下巴,看着那张脸道:“温太守一番心意,若是退回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都道俗间女子个个贴心客人善解人意,本尊便留这两个,看看到底是如何的善解人意。” 小童目瞪口呆,半响其中一个才踹了另一个一下,两人赶紧应道:“是!” “把她二人带下去调教一番再送来吧,免得到时候笨手笨脚惹本尊不悦。”相卿挥挥手,那些小童立刻站起来,带着那两个女子走了出去。 相卿一人坐在室内,不多时,一个小童端了盆温水进来:“仙尊,该换药了。” 另一个小童则端着盘子,立马托了盅药米分。 相卿眼睛看着前方,慢慢的伸出手,小童小心的挽起他的袖子,露出手腕上被白布包住的腕伤,一层层解开,然后拿布沾了一点清水小心拭擦,嘴里道:“仙尊,今年的伤,似乎比去年愈合的更为缓慢了。” 相卿漫不经心道:“唔,明年许会更慢。不必在意,上药吧。” “是仙尊。”小童擦完,便拿了另一个小童手里托着的药,撒上,然后重新一层层包裹好,“仙尊好了。可要用膳?” 相卿抬起手腕,另一手在受伤的腕部试了试,嘴里道:“不必。侯在外头,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仙尊。”两个小童退了下去,留下相卿一个人坐在里面。 待那两个小童退下之后,他才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桌后头,伸手抽出其中一幅长轴挂画,缓缓展开,逐渐露出一个女子的面容,他垂眸看着画上的女子,略一思索,又缓缓小心的把画合上,放回原处。 窗外有鸟儿扑动翅膀的声音,他慢慢走过去,推开窗户,一只白色的信鸽便乖乖在他面前停下。 相卿伸手取下信鸽腿上的信,展开一看,不由笑了一下,低语一句:“混账东西。” 信鸽是巫隐放过来的,自是跟相卿汇报他的最新动向。 这种跟隔三差五就会发过来的信件,相卿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魏西溏这两日倒是碰到件稀奇事,和南翼素来没有多少交集,今日上午,南翼国突然派了使者过来,带了一堆聘礼,说是要求取天禹女帝。 付铮气的脸都绿了,他冷着脸对那使者道:“陛下如今身怀六甲,与本王感情和睦恩爱有佳,不需要什么侧夫,你回去禀告你家皇帝陛下,天禹女帝是个忠诚不二之人,绝不会娶什么侧夫的。” 魏西溏叫人提醒,“记得把南翼带过来的聘礼留下,就当是他们使臣和天禹的见面礼。” 传话到付铮耳中,把付铮气的当时就笑了,她现在都还惦记着敛财,说什么也不让人家把东西带回去,真不知以后皇儿出生,可是会和她一样是个财迷。( ) 南翼的出使来访确实让魏西溏和付铮十分诧异,怎突然就来这么一出呢?有何目的?可有他意?连通商都未曾说一句,怎就突然要求通婚了? 对了,好似前些日子听说南翼的摄政皇太后突然暴毙,难不成是南翼的那个小皇帝没了倚靠,疾病乱投医,想以联姻方式投靠天禹? 其实他二人不知道,南翼之前经历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动荡,才有了出使天禹求婚的一幕。 巫隐如今正在南翼。 当初他一到南翼都城庞周城,就凭着一张俊逸非凡的脸,直接哄的跟他一般大小的小皇帝奉为仙人,而小皇帝那位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也被迷的头晕眼花。 人家说是红颜祸水妖女祸国,结果这小子凭着男儿身也祸的南翼上下人心一片动荡。 本就不是甚根基稳妥的国度,南翼小皇帝登基时间倒是不短,不过,只因登基初始年纪太过年幼,本人又不是甚有头脑的人物,是以,到了今日,朝政还一直都是皇太后把持不放。 小皇帝心里虽然有想法,却苦于没有扳倒皇太后的条件,一直忍气吞声,当着傀儡皇帝。 如今巫隐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一出现,就让小皇帝觉得这是个可堪大用之人,说不定是他扳倒皇太后的一个重要人物,只不过,面对着这等绝色少年,皇太后的小心脏早已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压根不管这个少年和小皇帝一般大小,若是轮年纪,怕是当她儿子都不为过。 不过巫隐可不是过了免费送给皇太后嫖的,入宫第一天,他就给小皇帝喂了一点毒药,第二天又喂了点,第三天又喂了点…… 可怜小皇帝还指望拿他跟自己的母后斗,哪里知道自己就是他要害的第一个对象? 小皇帝还天天跟巫隐小神仙商讨这个谈论那个,畅想美好的未来,要把皇太后囚禁在冷宫,他开始掌政这件不得了的大事。 巫隐小神仙听了以后,“呵呵”两声,“陛下好志气,在下这里预祝陛下心想事成一统江山了。” 小皇帝暗示:“若是到了那日,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你我未来的大事。” 巫隐小神仙鼻孔都要鄙视到天上去了,这个年纪还没把皇太后给扳倒以后他还敢吗?天禹那位女帝,可是早已掌政养国了。 三个月下来,小皇帝的小脸被一天一点毒药喂的白白胖胖,而巫隐小神仙在小皇帝面前的姿态也愈发得宠了。 终于有一天,巫隐把小皇帝给喂的病倒了。 庞周城内外多有名的神医都被请了去,结果个个都查不出毛病,巫隐小神仙出手,立马就给治好。 治好了小皇帝的巫隐第二天就辞行,说此次下山就是奉仙尊的令替小皇帝除去一劫的,如今小皇帝的劫难已除,他接到仙尊托梦,要回山了。 小皇帝和皇太后一起留都没留住,不过,小神仙为了一直照顾小皇帝,倒是把他带过来的四个孪生小童送给了小皇帝,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皇太后为此差点得了相思病,到哪里找那么好看的人呀? 多亏小皇帝突然懂事开窍,在庞周城的一家小倌店里挑了两个容貌俊秀的小童,直接扒光了扔到了皇太后的床帏里,把她伺候的第二日没起来,垂帘听政也出现了第一次小皇帝当朝理政的状况。 皇太后是摄政太后,她这一缺朝,让皇太后一党大惊失色,太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没有上朝? 换着以前,绝无仅有之事。 小皇帝见那么多人这般关心皇太后,便直接道:“母后前两日便觉得身体有些劳损,她多年处理朝政,又是女子,自是身体匮乏,偶尔歇息一会倒不要紧。稍后朕便让太医前去看看,想必母后是不小心睡过了。” 朝臣哪里知道,皇太后好的很,不过是昨晚上和两个小倌玩的有些过火,一时睡过了头罢了。 小皇帝恭恭敬敬的对皇太后,平时里倒是贪玩了一下,身边的小宫女小太监不分丑俊,他能挨个调戏个遍。 皇太后的心腹瞧见了,还跑去跟皇太后说呢,皇太后倒是放心:“他是皇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必管着。”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南翼皇宫小皇帝的寝宫便成了人任何人不得入内的禁地,除了那四个小神仙留下的孪生小童,其他人一律不得进入,逐渐形成了小皇帝的规矩。 之前曾有个小太监误闯进入,结果出来的时候变成了被人拖出来的尸体,之后再没人敢胡乱闯进去了。 那个从宫里离开的小神仙,却在城外摇摇晃晃,迷迷糊糊,不小心掉进了水里,最后被淹死了。 如今南翼小皇帝的乖巧懂事,直接导致皇太后和小皇帝的关系融洽,再一个,小皇帝不知哪里找来的那些俊秀小倌,天天要天天换新的,要是不要他也不强塞,皇太后这日子过的特别舒坦,看着小皇帝也顺眼了不少。 不过,日子一久,皇太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被每天晚上新鲜的小倌们吸引,以致突然有一天,她跟两个小倌在殿里鬼混的时候,皇太后的寝宫突然有人闯了进去。 皇太后一惊,急忙拉了薄被盖在身上,厉声断喝:“放肆?谁让你进来的?” 抬头就看到小皇帝托着腮,兴致勃勃的让人把椅子搬到挨着床的位置,他坐在上面观看:“继续,你爷爷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头一回见这样的,继续继续,听说俗间这些事花样特别多,叫爷爷我多学两招,回头找个女人试试。” “陛下!”皇太后大惊失色:“你这是做什么?还快出去?简直是放肆!” 小皇帝跷着二郎腿,颠的自在,对身侧的侍卫道:“太后不愿意表演怎么办?你那刀拿着干什么?她再啰嗦一个字,就隔了她一只耳朵,要不然剁根手指也行,别扫了爷爷我的兴,快点快点!” 皇太后听他说完,才发现殿内并不是只有小皇帝一个人,还有黑压压的一片身着铠甲的士兵。 皇太后知道了,小皇帝这是谋反了。 她被气的瑟瑟发抖:“陛下,你这是做什么?” 小皇帝突然炸毛了:“让你继续你就继续,这么多话干什么?你做不做?” “刷刷”一阵响后,那些士兵纷纷拔出剑,逼着皇太后和那两个小倌继续继续。 这分明就是大势已去,小皇帝逼宫要权了。 皇太后顿时哭道:“陛下,你何须这样羞辱哀家,你要要杀哀家,直接杀了便是……” 小皇帝压根没这意思,人家就是好奇,像学习来了,结果皇太后磨磨蹭蹭不愿意,把小皇帝气个半死,“这个女人叽歪个什么劲?” 小皇帝身后的小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少尊,俗间女子会觉得这是奇耻大辱,宁死不从的……” 小皇帝顿时一脸无趣,“那要她何用?拖出去砍了。” 一听陛下下令,周围的将士立马伸手要去拉皇太后,不成想皇太后没穿衣裳,将士一拉,她反应跳过激烈,裹着锦被往后一跌,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士兵拔出的剑上,直接死了。 小皇帝傻眼了,“你们还没发挥一点作用,她自己就死了?” 小童赶紧提醒:“陛下,皇太后暴毙,这该如何是好?” 小皇帝很生气,指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倌,怒道:“都是这两个狐狸精,害的母后体力不支,不治而亡!拖出去斩了!” 另一个小童又提醒:“陛下,狐狸精通常是指美貌的女子。” 小皇帝一愣,随即改口:“来人,把这两个公狐狸精拖出去斩了!” 两个小童齐齐翻白眼,无言以对,不管怎么样,人是被拖出去斩了。 南翼皇太后暴毙,因为小皇帝之前下过一道甚至,直接写着两个小倌害的皇太后暴毙,以致朝中大臣都知道皇太后其实是纵欲过度而亡,宫里的宫女太监多人证实,皇太后每日晚上都会招两个不同的小倌寻欢作乐,有几日未曾上朝,也是因为和小倌闹的太凶,到底是出了事。 皇太后下葬,小皇帝一看就没什么心情来管这事,压根没管,朝里的大臣都道是因为小皇帝在生皇太后的气,毕竟皇太后是以一种不光彩的方法去世的。 虽然对外说的还是像模像样,那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 小皇帝的行事风格并没有让朝臣满意,因为他做事的方法就四个足以形容:简单粗暴。 就比如,他在宫里以享乐为主吃喝为辅,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说要想天禹的的女帝求娶,这样他就能把天禹据为己有,不等众臣反应过,他已经把使者派了出去。 使臣带了一堆聘礼出去,拉着空车回来,说天禹女帝把聘礼留下去以后,拒绝了。 小皇帝眼睛一亮,当即说道:“出兵,把那些男人全打死,把女帝抢过来给朕当皇后!” 使者急忙道:“陛下,那女帝身怀六甲……” “怀孕了?要生小孩了?连小孩一起抢过来,朕就不用为子嗣犯愁。”小皇帝觉得自己太聪明了,生孩子这事都免了。   ☆、第153章 昏君啊昏君 底下朝臣顿时倒了一片,这事关皇家子嗣,头等大事,怎能这样随随便便啊? 然后小皇帝大手一挥,道:“长孙将军,朕命你领兵三万,出兵天禹,把他们给朕打的稀里哗啦,记得把天禹的女帝抢回来,给朕当皇后!” 一个老臣巍颤颤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那天禹女帝可不是那般好惹之人,陛下三思后行,三万大军根本攻不下天禹,当年天禹女帝可是以一人之力调集了将近十万大军入得金州,这两年天禹又在全力练兵,我们若是去犯,只会触怒女帝反攻南翼……” 小皇帝怒了:“少罗嗦,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朕说出兵就出兵,要你啰嗦那么多?” “陛下……” 小皇帝怒了:“再多说一个字打断你的狗腿!” 皇太后没了后,小皇帝顺理成章把持朝政。 南翼更早之前是个郡国,国小肉少,位置又是偏在极南端,就算有什么纷争也弄不到南翼去,天禹的人要想去南翼,必然要经过南陵,那是最近的路。是个可有可无时长被人遗忘的小地方。 不过,再小那也是国,也有纷争,看看人家每次更新换代的时候,也会争个你死我活。 南翼暴毙不久的皇太后,就是在纷争中胜出的,南翼之人略有些顽固,绝对不会同意女帝登基,所以皇太后再有权势,也不能称帝,只有扶持个小皇帝当傀儡,自己垂帘听政。 当初上位的时候,哪里就想到最后就那样死了? 皇太后有自己党派,她一掌权后,便大肆屠杀对立党派,全力扶持自己娘家人,以致到她死的时候,这朝政上下一大半都是皇太后的娘家人,不管有没有才能,只要是自己家的人,全塞进去就对了。 结果新上位的小皇帝完全不在意,也没有要杀人干嘛的打算,皇帝当的过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享乐。 在宫里,小皇帝喜欢的对象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看美女,从来都是挑颜色艳丽的女子,觉得人家最好看,那些倾国倾城衣着素雅的,从来都没被重视过。 弄的朝臣都不知道该说他贪图美色,还是该说不忌嘴美丑不挑了。 南翼出兵,大举进攻天禹,于当晚毫无预兆的攻打天禹属地南陵。 南翼三万大军兵临城下,顿时唬的南陵太守殷康差点跌下太守椅子。 南翼安分了几十年,怎么突然就发兵攻打南陵了? 再看南翼打出的口号,差点让殷康一头撞死在城墙,说的是南翼的小皇帝求娶天禹女帝,结果被拒绝了,小皇帝觉得没面子,所以才发兵讨回颜面。 殷康紧急调兵,严守南陵城,文先生研究了一下南翼的兵阵,一脸纳闷,“这南翼的小皇帝是不是脑筋有些不太好,攻兵三万,且是步兵为主,只有几百骑兵掺杂其中,弓箭手的人数也非攻兵布阵,他哪里来的胜算?” 殷康在旁边道:“听说这小皇帝掌政不久,之前之所以相安无事,都是皇太后掌政,前些日子皇太后突然暴毙,小皇帝就掌了权,如今看来,许是被压抑多年,突然掌权,便想扩张领土了吧?” 文先生呵呵笑了两声:“扩张领土只怕早了些,一旦陛下得了信,只怕弄巧成拙,反倒是陛下把他们给扩张了。” 殷康点头:“文先生此话有理,陛下可不是容得了他们放肆的。” 信使昨夜就已经出发,带着军情飞速奔往金州,虽说要数日后才能到达,不过,凭着南陵如今的兵力,守着南陵城暂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十日后信使终于到了金州。 魏西溏如今的身子连站起坐下都极为不便,听说南陵那边来了急报,便让人把那份急报呈上来。 拆开一看,顿时怒道:“这南翼的皇帝脑袋被马蹄踢过吧!” 付铮诧异,怎这样骂人了?过来把那急报打开一看,顿时笑道:“许是被压制多年,心下有些急躁吧。既然这样,那就给他点教训就老实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教训他是便宜了他,朕要让他那位置没坐热就被扔下去!” 付铮诧异:“陛下要如何坐?” 魏西溏瞅他一眼,说:“他敢出兵,朕就有了灭他的由头,还能怎么做?” 付铮笑着摇摇头:“陛下可是真是容不得人家一点不敬。” “难不成朕还要被南翼压制一头?想的美。”魏西溏道,“让那小子狂妄,朕就让他抱着他先帝的祖坟哭死。” 当即下令,传旨急送南陵,旨意只有一个,拿下南翼,活捉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皇帝。 接到圣旨的殷康傻眼了,对文先生说:“文先生,正如你所料啊,陛下确实是要拿下南翼,还要活捉那小子才满意。” 旨意是下了,殷康作为南陵太守,自然是要接旨应旨的,好在南陵兵力十足,守住南陵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攻打南翼的事,还是要谋害谋害才行。 南翼的小皇帝行事毫无分寸,更不懂拉拢人心,纯粹就是因着帝王的身份肆无忌惮的行事,正努力朝着祸国昏君的方向发展。 众朝臣这个着急啊,又是上奏又是谏言,可惜小皇帝还是我行我素丝毫不受影响。 对没人的口味也是荤素不挑,只要那个女子打扮的艳丽一些,他就觉得人家是美人。朝中的那些老臣,他到现在一个都分不清,只认得几个朝服花纹颜色跟其他人不一样的。 慢慢的人家才知道,陛下认人只认衣裳,换了衣裳他就不认识了。 通俗来说,陛下其实是个脸盲。 他在宫里头,上朝的时间愣是被他拖延到了一个时辰后,他就赖床上不起来,人家也不敢怎么着,那些朝臣没得到陛下的旨意,只能在殿上等着。 天天如此,朝臣就自动晚些去。 再之后,便发现只要晚去一个时辰就刚刚好。 小皇帝催啊催,这仗一定是要打的,不打没意思,当皇帝不打仗,还算皇帝吗? 不但要打仗,还要打赢,要不然有什么意思? 两军开战,小皇帝不管不顾,一股脑增兵,原本还能守上一年半载的殷康一看,顿时有些急了:“文先生,这南翼的皇帝是不是跟我们有世仇啊?怎么就盯着我们了呢?” 文先生一直在琢磨这事,最后摇着头咂嘴:“这事不好说呀。现在来看,小皇帝很明显是要举国之力来对付南陵,这样下去,南陵危危可及啊!” 南翼又在增兵,调动兵马增援攻兵,这大战已经开始了半月之久,对付多番攻城,一直没有攻下。 殷康性格保守,在领兵打仗这一块,一直都是以防守为主,所以对于守关这方面,他经验颇为丰富,调兵布阵也是十分老道,再加上文先生从旁指点,当年还有季统留下的众多武将配合协调,南陵城一时倒也难以攻下,只是,南翼不断增兵,且送来各种攻城之物,让殷康和文先生都颇为担心。 金州城内,魏西溏和付铮也在研究这事,怎么说呢,其实两人都没想通,南翼那个脑袋被马踢过的小皇帝是图什么。 如今花了那么多兵力财力,非要把一个南陵城攻下,到底是为什么。 南陵小的可怜,周围国家都没人想过要攻下那个小可怜,他倒好,竟然主动挑衅,为了什么呢? 魏西溏没想通,付铮也没想通,她现在是身体有孕不便作战,要不然非亲自去把那小皇帝的脑袋给砍下来。 “陛下,你不必为这事忧虑,文先生是个极为精明之人,他年轻时曾跟随一位老将军走南闯北四处厮杀,后来来到天禹跟了我爹,是我爹最得力的谋士。若是他来信说撑不住了,只怕真有危机。”付铮安抚道。 魏西溏点点头:“说的也是,当初把文先生留下就是对的。不过,还是要做万全之策才是。” 碰上个脑子不好使又不知道死活的小皇帝,这也真是南翼倒霉,安分这么多年,愣是出了这么个傻儿。 对方把兵力全往这边堆,魏西溏也决定调兵支援,毕竟对方人多,还有些不知死活,若是传出去南陵让南翼给攻了城,她这国君也丢脸丢到家了。 她当即调了两万人马,由裴宸率领赶赴南陵。 夫君被派出去了,魏静思满腹怨念,可又不敢说出口,毕竟这是圣旨,没办法的事。 魏静思如今和魏西溏差不多,姐三人都大着肚子,魏西溏自然不会让付铮离京,这事自然就放到了裴宸身上。 这是军令,不得违反,裴宸对魏静思说了一堆好话,他算着魏静思的产期,保证到时候一定会赶回来,魏静思勉勉强强才答应的。 然后她就进宫找皇太后诉苦。 皇太后看着三女儿,她也没办法呀,谁让陛下信任裴宸呢?再说陛下把公主嫁给裴宸,不就是看中他忠心耿耿,关键时候派的上用场吗? 再一个,南陵那情况,皇太后多少也知道些,殷康守城可以,可是要他攻下南翼,只怕有些悬念,裴宸才是主动进攻的将才,有勇有谋,有身份有地位,也更容易让人信服,声威在外,光一个裴家军的名号就能唬人。 他去南陵奉旨拿下南翼,确实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两军交战,你来我往,殷康大多时候都是守城为主,南翼攻城不怕,就只能百般挑衅意图把人给引出来,可惜殷康就算被人骂缩头乌龟也不为所动,这一点倒是让文先生佩服不已,激将法对殷康这等保守之人并不管用。 女帝派出裴家小侯爷、三驸马裴宸这一消息早已飞鸽传书到了南陵,殷康顿时觉得有了底气,裴家历代出战神,裴家长孙裴宸的到来自然是让守城的南陵军士气大振。 被骂了这么多天,总算来了个能打仗的,士兵们自然欢喜鼓舞。 士兵上战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哪有被人骂的跟龟孙子一样,还缩在城里不敢应战的? 将士们怨念颇多,裴宸的到来无疑是让他们有了冲锋陷阵杀敌的机会。 裴宸还在来南陵的路上,南陵守城的将士就跃跃欲试了。 南翼出兵意图攻下天禹南陵一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天禹各属地,虽然没人明白为什么,个个都觉得南翼刚刚掌权的小皇帝就是不懂事,没脑子,不过还是十分关注战事。 还在西溟守关的季统十分诧异,怎么都没想到南翼会这么想不开。 付振海也十分诧异,道:“想必是南翼那位皇帝对陛下了解不多,不知陛下手段吧。” 季统拧着眉,道:“可战事一旦开始,想结束就难了,也不知道陛下如何做想,若是想攻下南翼,也不是短期之内的事。”顿了顿,又自语道:“陛下有孕在身,也不知身体如何,还要操劳这等事,这南翼帝君实在可恨。” 付振海看了他一眼,提醒了一句:“你也不必忧虑,老夫了解我儿付铮,他是决然舍不得让陛下受苦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付振海转身走了,这小子他管是管不了,不过也不能老惦记他儿子的媳妇,就算是他儿子娶的女帝,好歹女帝的身份里有一条是他儿媳妇,季统老惦记算个什么事? 季统扭头看了付振海一眼,叹口气,还是放心里想想罢,免得让付将军误会。 益州城的驿站内,几个小童正在一个厢房内外忙碌,两个药童继续断了温水和药物去替相卿换药。 拆开一看,其中一个小童便惊喜道:“仙尊,伤口总算要愈合了,恭喜仙尊贺喜仙尊,想必仙尊很快就能恢复。” 相卿垂眸看着被重新包扎起来的手腕,道:“巫隐那东西可再有消息传来?” 小童一脸为难:“回仙尊,尚无。不过,随侍倒是传了话来,说少尊有些贪玩,一面让人去攻打南陵,自己窝在宫里玩乐,南翼的朝臣满腹怨言不敢言语呢。仙尊,这样下去,想必少尊的皇位也当不了多久。可是要招少尊回来?” 相卿看收回手,淡淡道:“召回来做什么?让他闹,若是闹到最后,被人杀了才好。不争气的东西!”   ☆、第154章 旁人哪里敢跟仙尊顶上一句,听他骂了巫隐少尊,便个个点头不语。 相卿动了动手指,问:“金州陛下可是出兵了?” “回仙尊,陛下派兵前往南陵,领兵的三驸马裴宸,听说陛下被南翼国君激怒,要那国君项上人头呢。”小童看了眼相卿,“仙尊,可要通知少尊提个醒,万一真被人攻破了国,可是要先跑路才是。” 相卿头也未抬的应了句:“不必。巫隐那小子又不傻,若真被破了城,第一个就会逃开。” 小童想想也是,点点头:“还是仙尊想的周到。” 相卿施施然站起来,“出去吧。” “是仙尊,”两个药童一个拿了药,一个断了水退了出去。 相卿朝前走了两步,伸手拿了火折子,点燃第一个白烛,跟着又陆续点燃并排的十几根,火星跳跃,映亮了蜡烛后墙壁上挂着的画像。 相卿抬眸盯着那幅画像,一动不动,好一会过后,他才缓缓垂下眼眸,转身朝着从画像前离开。 金州皇宫,魏西溏正跟付铮对弈,她精力有些不济,不过又不愿认输,就跟付铮耗着,付铮让她认输她不干,付铮自己要认输她也不同意,和棋更不愿意,非要把棋局下到底。 付铮一脸苦相:“陛下,这一炷香的思棋时间都过了,怎还不走?” 魏西溏鼓着脸瞪他一眼:“朕在思索,你这么心急做什么?” 付铮叹气,“陛下……” 魏西溏不理他,继续苦思。 付铮十分后悔跟陛下下了这旗,看看现在僵住了吧?她就是不服输,也不要人让,非要自己赢,看这棋局对她不利,哪里就能赢了? 好在付铮外头有个盟军无鸣,听到里面的动静了,无鸣把小乐儿给提溜过来,吩咐:“去把面儿郡主叫过来,就说师傅找她有事。” 只要不是跟无鸣这个缺心眼的主子在一块,让小乐儿蹲茅房她都乐意,连声“是”都没说完整,撒开小脚丫就跑了。 黑面儿正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书挡着脸,在打盹呢,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乐儿站在窗外,对着面儿的方向压低声音喊:“郡主!郡主!” 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家的小姐千金是陪读的,听到有人喊面儿,纷纷在身后那笔杆子戳她:“郡主……窗外有人喊来着。” 黑面儿睁着一双瞌睡眼,扭头看了一眼,一看的小乐儿,小眼睛顿时一亮,精神了,立马举起小黑爪子,大声道:“先生,皇帝陛下叫人传话给面儿,面儿要去给皇帝陛下磕头。” 先生也不知道真假,不过她都这样说了,又不能拦住,而且外头确实有个小宫女等着。 也不管真假,让走吧,“去吧,郡主可要记得,明日老夫抽查你背书的。” 面儿垮着小脸,刚刚的兴高采烈瞬间没了,耷拉着小脑袋,垂着肩膀走了出去,有气无力的问:“乐乐姐姐,干什么啊?是不是我师父喊我有事啊?” 小乐儿点头:“可不是?就是魏侍卫叫奴婢来给郡主传话,叫郡主过去一趟呢。” 黑面儿难过了没一会,走了两步以后便忘了,撒开小腿朝着前头跑去:“师傅!师傅!” 人还没看到,无鸣就听到了她兴别提多高兴的声音了,一看就知道她被那些字给折磨的不成样子。 眨眼间,一个小白点就冲了过来,往他面前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大声说了句:“面儿给师傅磕头。” 磕完头,自己爬起来,黑面儿今天穿了白衣裳,衬托的她小脸更黑了。 小乐儿跑的气喘吁吁,才追道:“郡,郡主……您倒是慢一点,等等奴婢啊……” 无鸣看着她,幽幽的说了句:“你要是跟我生了小孩,保证以后不会像你这样跑两步就喘一天。” 小乐儿伸手捂脸,一跺脚转身跑了,太欺负人了。 黑面儿不明所以,嚷嚷:“师傅,你把乐乐姐姐骂跑了,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面儿说呀。” 无鸣说:“没骂她,自己跑了。对了,你去殿里头,跟陛下说,太后请她过去用膳。” 黑面儿咬着小手,说:“太后奶奶没有跟面儿说啊。” 无鸣抬脚踹在她的小屁股上:“让你去就去,废话什么?” 黑面儿转身跑去,抬脚跨进殿门,大声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给王爷磕头。” 小丫头现在磕头磕的可溜了,动不动就是咚咚咚三下,皇太后都担心死了,这万一把她脑门上磕出茧来,这小脸还能看吗? 跟她说了别随便乱磕头,面儿不听,义正言辞的说,看到皇帝陛下要磕头,看到王爷要磕头,看到师傅要磕头,看到皇太后还是要磕头,她统共只要给四个人磕头,可宫里其他的磕头的次数更多呢。 皇太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是磕头次数少,可是她磕头磕的实在啊,有几个像她那样,磕头还非要磕出响来的? 磕完头,她自己爬起来,噌噌噌跑过去,站在旁边看下棋。 付铮伸手拽了下她头上扎的羊角辫,“谁给你扎的小辫?” 面儿回答:“太后奶奶扎的。” 付铮嘴里“真丑”两个字差点就说出来了,违心的点点头:“嗯,真好看。” 魏西溏看了面儿一眼,无语的看向付铮,重新低头看棋局,没说话。 黑面儿美滋滋的摸了摸小辫,说:“太后奶奶也说好看。” 付铮:“……” 黑面儿站在旁边看,忘了师傅的话。 付铮瞪她,怎么不说话?难不成不是无鸣让进来的?着小丫头,快说话呀! 黑面儿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说:“哎哟我忘了!皇帝陛下,太后奶奶让皇帝陛下去用膳。” 魏西溏抬头,“太后奶奶让朕去吃饭?太后奶奶说了?” 黑面儿点头:“嗯。” 魏西溏点头:“好,这局下完就去……” 付铮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轻轻一拉,小丫头人小又轻,一个不稳,“扑啦”一下扑到了棋盘上,满盘的黑子白子,顿时错了位,还有一些掉到了桌子上。 付铮伸手把面儿给提了起来,放到一边:“面儿,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如是好?扫了陛下的兴不是?” 黑面儿使劲睁着她的小眼睛,一脸的无辜,小心的问:“皇帝陛下,你会砍面儿的脑袋吗?”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不过一盘棋,你吓唬她干什么?”伸手拍拍黑面儿的小脸:“不会,朕又不是昏君,不会随便砍你的脑袋,放心吧。” 黑面儿顿时高兴了:“面儿就知道,皇帝陛下是世上最好的人。长的最好看,比面儿好看。” 付铮瞅了她一眼,这马屁倒是拍的挺好,陛下一准高兴。 果然,魏西溏捏了下她的脸,“说的有理,赏你今日不用看书,明日再看。” 黑面儿顿时高兴坏了:“皇帝陛下,您是世上最最好的大好人。” 棋局被毁,这棋自然也下不成了,魏西溏如付铮所愿忘了这茬。 付铮扶着她去用膳:“陛下该是饿了,去用膳吧,膳房想必早已备下陛下爱吃的膳食了。” 黑面儿跟在后头,离的远远的,等陛下和王爷走远了,她才蹦蹦跳跳的跑去跟无鸣说:“师傅,面儿说了。皇帝陛下和王爷去用膳啦。”然后她撒腿要跑,“面儿也要一起用膳。” 无鸣一把抓住,“就知道吃,去捉两只鸟儿过来,今天中午我们烤鸟吃。” 面儿顿时眼睛一亮:“师傅,真的吗?” 无鸣点头:“真的,去吧。” 黑面儿撒腿就跑,然后噌噌往树上爬,等在树梢头,等着有鸟落下来她捉住。 最后叫她顺利捉了三只鸟,一只大的,两只小的。 无鸣让小乐儿把鸟儿,小乐儿哭死,她不敢,最后是黑面儿提着鸟去到御膳房,让御膳房的厨子打理的,打理完了黑面儿跟那厨子说:“面儿的师傅还在等着吃呢,你给烤了。” 再拿到无鸣面前的时候,三只鸟是放在篮子里的。 “师傅,烤好了!”黑面儿把篮子提到无鸣面前,无鸣揭开一看,里头放了盘子,上面躺着三只油露露的烤鸟。 三只鸟,无鸣吃的,黑面儿吃小的,还有一只小鸟,黑面儿对小乐儿好,拿给她吃,结果把小乐儿吓的哇哇哭:“奴婢不吃,奴婢不敢吃,郡主饶了奴婢吧。” 于是黑面儿加速把自己那只吃了,然后啃小乐儿的这只。 对于这对师徒的行为,小乐儿经受了一个又一个惊吓后,如今是能避开就避开,有时候看到郡主捉鱼逮虾捉鸟,然后杀了烤着吃,心肝儿都碎了。 一大一小坐在走廊啃鸟,吃的不亦乐乎。 黑面儿眨眼忘了关于太后奶奶喊皇帝陛下用膳,结果王爷带着皇帝陛下单独用膳这件事了。 魏西溏用完膳,才想起来:“坏了,母后不是说要朕过去用膳?” 付铮看她一眼:“不必过去,臣跟她说一声就是。陛下不必记挂,太后不会怪罪的,再一个,如今三公主在宫里,太后也不缺人陪。” 因为裴宸领兵离开金州赶往南陵,魏静思一个人在公主府自然不成,虽然婆婆也过去,不过总不自在,皇太后便叫人把她接到宫里小住,裴宸不在,把她放在身边皇太后才放心。 本来黑面儿是很高兴三公主回来了,可这回她被皇太后关照了,说三公主怀了身孕,再不能陪她玩了,黑面儿开始还不明白,结果一看到魏静思就傻眼了,三公主的肚子竟然和陛下的一样大,太可怕了。 魏静思怀孕以后被裴宸宠的厉害,脾气嗷嗷坏,如今到了皇太后面前都不习惯了。 她能对着裴宸耍脾气,可不能对自己母后耍脾气啊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皇太后现在可高兴了,三个女儿一起有孕,现在就是不知到底哪个先生出来了。 不管是哪家,反正各家的产婆什么都准备好了,随时待命,就等着万一哪天突然生了,提前准备着。 如今魏西溏是完全不理朝政,就连每日早朝的听政,她如今也没了心思,好在付铮一直陪着,她不听,付铮还是听着。 对于付铮开始听朝一事,朝臣的反响倒是不大。 主要是这事是潜移默化的,魏西溏从开始让他接触到现在,都是一点点让他参与,以致如今下来,朝臣慢慢的也接受了付铮参政。 前些日子听政的时候,付铮还是不开口的,后来这几日,魏西溏的话少了,付铮便会开口发问,正式参与进来。 而对于有人提出让相卿重回金州一事,付铮则是一句话推了回去:“此事陛下已下过旨意,短期内不可能有所更改,此事诸位大人切莫再提,否则就是蔑视君威。” 这话一出谁还敢提?纷纷住了口。 付铮行事谨慎,且有想法,朝里上下的事都打点的十分妥当,一时也无人反对。 再者,陛下如今的身体众所周知,身形早已被人看到,王夫代为执政倒也正常,难不成自己的夫君不信任,反倒去信任外人? 如今腹中的胎儿有些调皮,时不时踢上一脚,肚皮上都能看到胎儿的小脚印。 魏西溏还是觉得有些惊奇,自己经常坐在那里,用手摸着自己的肚皮,试探小家伙的小脚印到了哪里。 如今就盼着孩子快些出生,让她早日体会到当母亲的心情,毕竟,她前世有孕在身,却无机会把孩子生下来,平白让她空欢喜场,一直等到今日,才有怀胎十月的感觉。   ☆、第155章 攻城 魏西塘怀孕七月有余的时候,魏红衣在公主府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算是喜事,魏西塘为此特地赐予各种赏赐用于庆祝,魏静思羡慕的心肝肺都在痒,想去看看,结果皇太后不让去看,刚生完孩子,她一个孕妇凑什么热闹?让产妇休息才是正经。 二公主一举得子,这可乐坏了韩家,这就是福相,头胎就生了儿子,接下来生男生女就不会有压力,这样不管是对韩家还是对二公主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魏西塘得知后,也是满心羡慕,还跟付铮嘀咕呢:“朕也想头胎就生个皇子,当长兄的,日后长大了些照顾弟弟妹妹也会周到。” 付铮叹气:“陛下,暂时不谈此事可好?陛下这样说,若是他日孩子出生,是位公主,得知自己并非陛下所期盼,岂不是很伤心?” 魏西塘往他身上一靠,有些讨好道:“朕也知道,只不过见二皇姐一举得子,便有些感慨。”看他一眼:“以后你可不准对孩儿乱说呀。” 付铮笑:“谁叫陛下自己先说了?就乱说又能如何?” 魏西塘大怒:“皇儿不喜欢自己母皇,这哪里值得高兴了?”又讨好的哄:“你若不跟孩子说,朕和你都是和和美美,岂不是很好?” 付铮一脸受不了的笑着说:“好了好了,臣知道了,臣不说还不行?” 魏西塘看他一眼,然后往他肩上一靠,挨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都坐着不动,不妨魏西塘在安静了很久之后,突然又开口说话:“付铮,朕身边有你在,真好。” 付铮扭头看了她一眼,搂着她的肩膀,应道:“臣盼着,一直能陪在陛下身边,与陛下白头偕老。” 魏西塘脸色带了笑,抿着嘴,靠在他身上没再说话。 南陵城外,殷康迎来裴宸率领的大军入城,南陵兵力增长至五万,且有精兵强将在列。 裴宸入城以后第一件事便是重新整军,调兵遣将,安排最适合攻击的阵型。 而对于南陵的此番动静,南翼自然也有所耳闻,长孙将军急忙派人跟小皇帝传话,说南陵的女帝派兵增援南陵,想在最短时间内拿下南陵的计划恐怕不能成行。 小皇帝正在宫里寻欢作乐呢,一看到有信战报送来,勃然大怒:“混账东西!没看朕正高兴着?送来这东西打算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 把送战报的信使给打了一顿,打完了还觉得自己很委屈,“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尽给朕添麻烦!攻不下来他就死在外头,还有什么脸跟朕说?” 小皇帝一句话,决定了一个大将军的命运,打不赢就死在外头。 可裴宸这次来,就是为了打败南翼完成君命的。 再一个,裴宸自然知道自己不能赶回去陪着三公主生产,所以他是怀着替大胜南翼,把此番胜利之战送给三公主和他的孩儿,当着是他送给他们的礼物。 裴宸此战满怀信心,在所有布兵排阵上十分细心,反复推敲,预计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南翼。 南翼将领长孙功因为不靠谱的小皇帝的一句话,顿时压力深重,若是赢不了,他也无颜面回京了。 两国大军南陵和南翼相交的菇凉山正式开战。 两军厮杀三天三夜,在第四天日出东方之际,南陵城再次派出两万大军增援,从心理给了精疲力尽的南翼军队沉重一击,终于让狗急跳墙的长孙功下令紧急撤军。 裴宸亲自领军,以一击致胜的势头率领大军长追不舍,长孙功率领残余兵力堕入南翼同洲城。 局势发来了一次反转,原本长孙功兵临城下,是攻方,如今裴宸一来,一路追击,把长孙功变成了守方。 可惜裴宸素来就是个进攻型的将领,绝对不会允许长孙攻龟缩在城内不出来迎战,在同洲城外扎营的当天夜里,裴宸突然下令攻城。 这让一直关注天禹动向的长孙功大惊失色,晚上分明还是全军扎营,怎么一眨眼就要攻城了呢? 他哪里知道裴宸就是故意造成扎营久耗的假象,在他们放松以为暂时能喘口气的时候突然攻城。 天禹裴家的用兵法则速来都是快准狠,有功必破,有破必入。当晚的快攻阵势十分惊人,负责攻城的将士和掩护的队伍配合默契,顶着箭雨突围入城,在混战中打开城门。 一夜之间,天禹军顺利攻城,拿下南翼同洲城。 长孙功在城破之后自杀身亡,原同洲城将领俯首投降,裴宸收编败军一万余人,另有部分将士在战败之后脱甲归乡。 长孙攻战败自杀一事再次传到了小皇帝的耳朵里,小皇帝勃然大怒:“那个混账东西,笨是要死,这才多长时间久败了?他不应该顶上一年半载的?这种人,蠢死算了。” 一双桃花眼在朝臣的脸上扫了一圈,问:“你们说怎么办?长孙将军畏罪自杀,天禹都攻了同洲城,现在怎么办?一个个的别不说话,放个屁,快点,别让朕费脑子想事情。” 小皇帝在龙椅上暴躁的颠腿,“快点快点!” 朝臣一个个面面相觑,最后才有个老臣道:“必须,老臣以为,陛下为了弘扬国威,激励百姓,守住南翼江山的基业,该全力以赴派兵抵抗,这样方是上策。” 小皇帝继续烦躁:“那朕要是不派兵,是不是这江山就守不住了?” 小皇帝其实只是想确认一下,结果老臣一听的,当时就被吓的跪在地上:“老臣并无此意,必须恕罪!” 小皇帝烦死了:“就不能说个好使的法子?没看朕这一天天的忙的要死吗?麻烦!” 其实他就是忙着寻欢作乐,别的压根没看出来他哪里忙。 “陛下,如今国难当头,必须该担起国之重任才是!”又有一个大臣巍颤颤的说话:“望陛下国事为重啊!” 小皇帝的手敲着龙椅扶手,气哼哼道:“朕哪里不重视了?要是朕不重视,会坐在这里跟你们叽歪?一群老糊涂!” 在朝上吵了半天,也不知定了什么结果,反正怎么看都荒唐,小皇帝太贪玩,看到什么都好奇,且谁都不能阻挡小皇帝爱玩的心思。 如今南翼搞成今天的局面,完全是因小皇帝不懂事,乱指挥造成的。 同洲城被破,南翼民间一片恐慌,更有百姓开始逃亡,至于逃往哪里,完全是凭本能。 裴宸攻破同洲城后,在同洲城略做调整,暂由殷康代为管理,文先生留在南陵,而裴宸再次率军,直奔南翼皇宫而去。 天禹都城金州城内则是一片祥和,魏静思在入宫两个月后的一天夜里,突然醒了过来,然后嗷嗷大叫说肚子疼。顿时惊的整个皇宫不得安生。 魏西塘听到动静就要爬起来,付铮伸手按住:“陛下!” 魏西塘呼了口气,道:“想必的三公主要生了。” 付铮点头:“臣出去问一下,陛下躺着勿动。” 魏西塘便重新躺好,道:“那朕等你消息。” 付铮出去转了一圈,问了人,又去看了皇太后,皇太后十分担心,不过看到裴宸还是安抚道:“你回去,不必担心,就跟陛下说没什么事,让她不要起来乱走,小心身体。你也赶紧回去,你出来陛下一个人不妥当。” 两人刚说了两句,就看到皇太后身边伺候的丫头一脸笑容的跑了进来:“太后!太后!三公主生了!” 这顺利的,让皇太后都来不及惊讶:“生啦?” 丫头点头:“生了呀!生了为公子。” 皇太后顿时高兴的不得了,二公主生了儿子,如今三公主又生了儿子,这接二连三的喜事,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快快,快带哀家过去看看!”皇太后站起来就要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付铮还在这,急忙道:“铮儿,你也回去歇着,跟陛下报个喜。叫她高兴高兴!” 说着,皇太后颠颠跑去看魏静思了。 付铮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赶紧回寝殿。 就怕到时候陛下不是高兴,而是羡慕妒忌恨。 果然,付铮回去跟魏西塘一说三公主刚刚很顺利很平安的生了个小公子以后,魏西塘就开始长吁短叹了。 最早有孕的时候她倒不在意,如今倒是越来越在意了,就盼着赶紧生个皇子出来。 弄的付铮整天跟在开导。 魏西塘侧躺着,幽幽的说:“裴宸刚破了同洲城,三皇姐就替他生了个儿子,他若是知道了,想必会高兴坏了。” “那是自然,裴宸原本对三公主就十分上心,若是知道,定会十分欣喜。”付铮顺毛摸,想着顺着她的话说,自然错不了。 结果,魏西塘又语气哀怨道:“你这意思,可是说若是朕生了公主,你会失望,生了皇子你才高兴?” 付铮:“……”半响才道:“不管陛下生的是公主还是皇子,臣都会十分高兴。” 魏西塘又叹气:“不必说了,朕知道你是何意。” 付铮:“……” 这动不动就长吁短叹的是不是得等孩子生下来以后才会好?付铮也不知道,不过就觉得陛下最近一阵,性子着实多愁善感了一些。   ☆、第156章 生了 天禹两位公主接连产子,女帝魏西溏这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她也想生个皇子继承大统,若是个皇女,那些老臣肯定还是要催她生皇子的,说不准,到时还会让她再招几个侧夫,付铮能被气死。 她唉声叹气的,心肝儿都焦碎了。 之前还好些,不过在两位皇姐接连卸货以后,她急的更厉害,付铮又要去处理政事,又要顾忌她的心情。 最后干脆让人把公文都搬到寝殿,临时设置个处理政事的地方。 魏西溏在后头歇着,他就在前头做事,听到动静就往后头跑,生怕她有个不舒心。 好在皇太后也知道她的心思,时常过来开解,替付铮分担不少。 国事还算顺畅,魏西溏至少不用为国事忧心,可见当初把裴宸派出去还是有些用处的。 同洲城破,裴宸领兵直奔南翼皇宫,宫内小皇帝正玩高兴呢,突然就听到一个老太监惊慌失措的冲进来,“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南郊城外大兵压进,守城的将军说,对方打的是天禹裴氏的旗号……” 小皇帝目瞪口呆,“这么快?” 他还想多玩两年呢,皇宫太好玩了,有吃有喝还有穿花衣裳的姑娘陪,怎么能这么快就不让他当皇帝呢?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太监老泪纵横。 小皇帝瞪眼:“喊什么喊?这还不简单?各自逃命去吧!” “啊?”老太监呆住:“陛下,难道陛下不下令抵抗?” 小皇帝的大怒:“人家都打到城里来了,抵什么抵?” 说着扔下一群如花似玉的美人,站起来朝后宫跑去,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龙袍个脱了,“这地方不能待了,赶紧找仙尊去。再待下去,不定那些从天禹过来的人就把我给杀了!” 他随身的四个小童各司其职,迅速的拿出藏在各处的东西,一人背上一个,其中两个跟着小皇帝,快速的拿出准备好的衣裳替他换上,顺便还去除他脸上的易容面具,眨眼换了个人。 南郊城无主,守城的将士一直坚守在城门,突然得知宫里那位主子仓皇出逃不知所踪以后,悲愤之下自刎身亡,副将为了保命,开城投降。 南翼国在短短半年之间覆亡,皇族成为死的死,杀的杀,而那个自正式掌权登基之后就贪图享乐的小皇帝,据传死于皇宫那场不知缘由的大火。 原本与世无争高枕无忧的南翼小国,最终沦为天禹的附属,被女帝魏西溏由国降为郡。 南翼成了天禹在收服西溟之后又一个被吞并的国度。 即便引起了其他国的关注,却因开战双方的理由冠冕堂皇而未曾引起过大的紧迫感,而天禹却凭借连续收服两个小国,让国土瞬间增加了三分之一。 如今魏西溏的肚子大的遮都遮不住,常理这时候该是生了,不过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肚子没动静,如今她都快郁闷死了。 这会正跟付铮下棋呢,你一步我一步,一步都不让。 付铮就说呢,她这是借机过攻城掠地的瘾呢,而且非要赢了才满意。 付铮下了就放松,她要赢就让她赢,她自己满意就行。 下完了,也赢了,魏西溏总算开了金口说不下了。 反正,待产的这几日,天天都是这样。 裴宸已经在回朝的路上,魏静思也开始坐月子,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计划慢慢的前进。 南翼混乱的街道上,两个小童正赶着一辆马车走在一条小路上,破败陈旧的马车内部则被装饰的豪华异常,巫隐正跷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串葡萄,努力把吐葡萄核这个最平常的动作吐出新高度。 马车摇摇晃晃朝前走,车上的人则是自在的吐着葡萄核。 一个小童从马车帘外探头进来:“少尊,现在是要回仙尊那里还是……” “谁要回他哪里去?”帘子被猛的揭开,巫隐那张倾城绝色的脸露了出来,怒道:“当皇帝多好玩?重新找个地方,继续当皇帝去!” 小童:“……”默了默才道:“少尊,并非所有国家都能让少尊当上皇帝。毕竟其他国家并非之前南翼那样特殊,请少尊三思。” 巫隐瞪圆了眼:“还有这说法?” “正是。”巫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道:“那也不能直接回去,现在回去,仙尊必然会生气。去,找个好玩的地方,让本少尊放把火再回去也成。” 小童不敢有异议,只好默不作声的调转马车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少尊到的地方,若是没有腥风血雨,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益州驿站内,相卿站在书房的桌案前,面前铺开一张羊皮地图,图纸上绘着包括天禹在内的周边多国,他提起笔,在羊皮纸属于天禹的地图边缘,加重了色彩,把那些周边的图纸纳入天禹的范围。 然后他放下笔,扭头看向外面,问:“陛下可生了?” “回仙尊,宫内尚未听到消息,想必陛下还未生产。”门外小童轻声应道。 相卿顿了顿,半响道:“今晚摆下观星台,本尊便去探看一二。” “是。”门外小童立刻转达,知道仙尊今晚要观星探事,便急忙让人尽早准备,以免坏了仙尊的大事。 是夜,金州皇宫内殿,魏西溏躺到半夜突然惊醒,大喊一声:“付铮!” 付铮当即醒了:“陛下!” 魏西溏一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道:“我肚子突然疼了,我可能要生了!” 付铮一骨碌爬了起来:“陛下不必惊慌,臣早已安排妥当了!” 然后付铮伸手抱起她,把她抱到后殿被布置妥当的产房之内,里面一直候着的产婆们早已闻讯而动,按照早前演练,冲过去要替女帝接生。 皇太后听到动静也起来了,不顾劝阻进了产房,见付铮还在产房内没有离开,便劝道:“铮儿,你不宜待在产房,还是在外头候着吧。” 付铮握着魏西溏的手,满头是汗道:“陛下是君,臣为臣,君臣在先,夫妻再后,臣在这里陪着陛下,倒也说得过去。望太后准许!” 魏西溏疼的额头满是汗珠,她抬头对付铮笑笑道:“付铮,不必如此……朕并无大碍,只是时候未到,朕保证替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只是他是公主还是皇子,朕……实在不敢乱说……” 付铮低笑一句:“陛下知道就好,暂且不论皇儿是男是女,臣只要陛下平平安安产下孩子便好……” 魏西溏握了下他的手,道:“你出去吧,免得以后让人说闲话……”顿了顿,她又疼的满头是汗的说:“其实,实在是我不愿叫你瞧见我稍后的狼狈模样,我知道女人生孩子,都是很难看的,所以……你必须要出去……” “陛下!”付铮拧着眉头,拉着她的手没动。 魏西溏便道:“你若不出去,便是抗旨。你要抗旨么?” 付铮摇头:“臣不敢。” “那便出去。”魏西溏看着他,有些吃力道:“朕一定给你生个健康的皇儿,可好?” 皇太后也在旁边催:“铮儿,你快出去吧,让陛下六点力气生孩子,说这么多话可是要消耗很多体力的。” 付铮一听,倒是有点急:“是太后。”他又看向魏西溏,“陛下,臣就候在外头,陛下若是有任何事,只管吩咐一声便是。” 魏魏西溏点点头,头发都逐渐被汗水打湿,“出去吧!” 付铮一步三回头,最后是皇太后叫人给拉出去的。 说白了他就是不放心,毕竟因为生孩子死人的事常有发生,还谁都会担心。 付铮守在门口,产房内已经能听到她因为痛苦而无法控制发出的声音。 柯大海就看到王爷来来回回的转,一把老骨头被他转的头晕眼花:“王爷,您坐下歇会吧……” “歇什么歇?本王又不累,没听到陛下在里面痛呼?”付铮怒道:“一个个的什么事都帮不了,都是废物!” 柯大海乖乖闭嘴,他有什么办法啊?他又不能帮陛下疼,他要是能帮陛下疼,他就帮了。 付铮压根站不住,时不时贴到门上听里面的动静,没声音他又着急,若是有了声音他有害怕,这人纠结的不成样子。 女帝生产,城里城外的臣子也别想睡,听到动静的自动自觉穿好官袍连夜入宫。 这个时候付铮的警惕心就出来了,立刻让人分头下去看着,就是为了防止因陛下生产期间宫里出现什么意外。 文武百官都在等着,比他们自己家老婆小妾生孩子还要上心。 魏西溏疼的死去活来,肚皮里的小东西就是不出来,几个产婆在旁边教她怎么调整呼气,怎么使劲,足足折腾了大半夜,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守在外面心力憔悴的付铮才听到一声小奶娃“哇哇”的哭声。 殿外一片欢腾:“陛下生了!” 付铮身体一软,靠在柱子上一动不动,然后他急忙冲到产房的门外,伸手砸门:“开门!快开门!” 殿门被人伸手拉开,一个产婆怀里用黄色的锦布包着个小小的婴儿,一脸喜色的对付铮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陛下生了!” ------题外话------ 没回来,赖不下去了╮(╯_╰)╭大渣爷表示心情不美丽   ☆、第157章 双生 付铮急忙追问:“陛下如何?” 产婆一脸喜色道:“回王爷的话,陛下安康!” 闻言,付铮这才松了口气,伸手去接襁褓中的小婴儿,嘴里道:“是公主还是皇子?” 产婆把怀里的小婴儿小心的送到付铮怀里,喜气洋洋道:“这位是公主……” 付铮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拦在怀里,刚要开口夸一句长的好看,不妨产婆突然转身,变戏法似得又抱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着的小婴儿,再次送到付铮面前,说:“这位是皇子。王爷好福气,陛下产下的一对贵人,可谓龙凤呈祥大吉大利啊。” “啊!”付铮赶紧又伸手,把另一个小婴儿抱在另一个胳膊上,虽然手法笨拙,不过,跟小婴孩比,付铮的手还是很大的,刚好一只手捧一个。 只是捧着了,他就不敢动。 襁褓里的小东西开始还安安静静的,突然其中一个“哇”一声哭了,这个一哭,另外一个顿时也跟着“哇哇”的哭了起来。 顿时付铮就觉得自己被小奶娃“哇哇”的哭声包围。 他又急又慌又害怕,偏偏人站着又不敢动,急的吼吼道:“哭了哭了!为什么都哭了!来人!快来人!没看到公主和皇子在哭?一个个都干什么了?” 周围早已围了一圈人,“王爷!王爷!奴婢来抱公主吧……怕是饿了,要吃奶了。” 世上最尊贵无比的婴孩被人众星捧月般的抱走喂奶了,付铮这才有了自由身,一步冲进了产房,“陛下!” 殿内还弥漫着一股没散掉的血腥味,魏西溏安静的躺着金色的帷幔围起的床上,身下已被换了干净的被褥,躺在繁复的被褥中一动不动。 付铮一看这样顿时有点慌:“陛下!” 守在魏西塘身侧的嬷嬷急忙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提醒:“王爷,陛下刚睡……” “陛下可有大碍?”付铮急促的问。 嬷嬷摇头:“陛下现在定时困乏异常……” 话刚说完,魏西溏蓦地睁开眼睛,声音极其虚弱的开口:“付铮……” “陛下!”付铮一步过去,在她身侧慢慢蹲下,“陛下,臣在!” 他单膝跪在地上,握着她的声,慢慢送到自己额前,“陛下辛苦!” 魏西溏笑了下,“天下的女人……都会经过这一遭,朕倒是还好……我们的孩子……可看到了?可还高兴?” 她也是生下以后才知道是两个,且一男一女,乃双生子。 似乎一夜之间,她所有的担心都搁下了,她盼着是个皇子,谁曾想到竟然一次就生了俩,遭一次罪,却同时儿女双全,倒也是她的福气。 魏西溏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她也信付铮若是知道,也必然会高兴。 付铮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低头又亲了一下,“高兴。臣欣喜若狂,只是叫陛下遭了这样一番罪,臣甚是心痛。又无奈又高兴……” 魏西溏笑了下:“你高兴便好,朕好歹没叫你失望。” 付铮急忙道:“不论陛下生的是男是女,臣都不会失望。只是如今,臣更为高兴。”他伸手轻轻拨开她黏在她额头的头发,接过宫女手里的热毛巾,一点一点帮她擦了下额头,然后帮她遮住额头,“陛下怕是还要歇些日子,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魏西溏点头:“朕知道,不过还是要辛苦你了。” 付铮笑着点头:“看到陛下安然,臣不论如何辛苦,都值得。陛下千万养好身体,这样臣与皇儿才有指望。” 魏西溏的声音有些哑,力气也没什么力气,笑了下,道:“两个皇儿的名字可取好了?你可是一年前就想着替他们想什么名了。” 付铮点头:“想好了,不过要等陛下歇好了再告诉陛下。现在,陛下请好好歇一歇。” 魏西溏应了声,然后安心的闭上眼睛,不多时便累极而眠。 付铮安静的守在她身边,然后闻了闻殿内的味道,开口道:“传令下去,这里血腥味重了些,准备替陛下移宫,这殿不利陛下养身体。叫人准备一下,防着陛下见风。” “是,王爷!” 皇太后就一直围着两个孩子打转,从一开始知道陛下生了龙凤胎以后,她就合不拢嘴,看看这个也喜欢,看看那个也喜欢。 刚开始的时候,皇太后一直担心若是两个公主都生了男孩儿,偏陛下生了女孩儿,陛下铁定伤心的要死,哪曾想到陛下的肚子竟然这样争气,竟然一举生了皇子又生了公主。 皇太后高兴的不得了,陛下不愧是陛下,命就是比旁人好。 知道付铮肯定会陪着陛下,她就过来看着孩子。 女孩儿比男孩儿早出生一会,所以就成了皇长姐,付铮替长公主起的小名叫曦儿,小皇子的小名叫墨儿,一个白日,一个晚上,倒是让对应。 魏西溏一时没明白,怎就非要点在白天和晚上了? 付铮起这样的名,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为了让魏西溏接受,他特地坐下来跟魏西溏摆事实讲道理,“陛下,曦儿和墨儿在卯时出生,此时辰乃破晓之时,正是黑夜与白日之时,陛下在此时产下双生儿女,自是应验陛下帝王之尊,一黑一白便是一日,日日夜夜重复不停繁复……” 魏西溏看着他不吭声。 付铮只好简单解释:“臣记得幼时,曾听娘说,幼小孩儿的名不能太过,若是太过,只怕会压制了孩儿,所以,还是普通的名儿要好养活些。” 魏西溏还是瞪着他,付铮只得道:“那必须可是要重新取名?” 魏西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算了。朕觉得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若是真能好养活些,那自然好。与其起一个威风的名,朕更愿他二人日后健康的长大。” 这一阵魏西溏一直以修养为主,政事是完全丢给了付铮,就连早朝也是付铮替女帝听政。 小公主和小皇子的出生,让朝里一片大臣目瞪口呆,主要是没想到陛下一下子生了两个,而且还儿女双全。 这下没了找茬的借口,个个闭了嘴。 小公主和小皇子的封号是魏西溏和付铮一起取的,小公主的封号就顺了付铮的意,取为晨曦公主,而小皇子十有八九是太子,只不过因为孩子太小,魏西溏不敢贸然封太子,封了墨王的封号。 因为她还在做月子,朝里的大臣就算有想法,也不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对付铮提,女帝若是知道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天禹女帝产下龙凤双子的消息瞬间传播天禹,这就皇族后继有人,且还是小皇子降世,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事。 消息传到西溟,付振海和付夫人特别高兴,好歹也是自己孙子,虽然这两个孩子最后怕是随了陛下的姓,不过,血缘上来说,却是不折不扣的付家人。 季统听到消息过,先是愣了下,而后便惆怅似得说了句:“王爷果真好福气。” 嘴让人高兴的,却莫过于陛下平安产子。 益州城内,相卿正翻着一本书,听到小童的话后,他抬起头,应了句:“倒是个有福的命……”然后他冷笑一声,伸手把书扔到桌上,道:“难怪本尊横竖就是看他不顺眼。” 小童看着相卿:“仙尊?” 相卿白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益州的太守叫过来,就说本尊请他过来有事要商。” 益州太守一听这位大爷找他,急忙跑了过来:“不知大人叫下官有何事啊?” 本该是相卿长官的益州太守,对相卿格外客气,就差当神仙供起来了。 相卿看了他一眼,道:“今日得到金州那边的消息,吾皇陛下得上苍保佑,顺利产下龙凤双胎,可谓可喜可贺普天同庆之事,想必过些日子各地都会进宫献供,不知益州有何特色,能让陛下龙颜大悦?” 益州太守急忙道:“大人提醒的是,若是大人,下官倒是想不到这些,我这就找人准备。若是好,还请大人过目,看看是否恰当才是。” 相卿淡淡道:“大人有心。” 等那益州太守离开,相卿起身,慢慢走到门外,低低叹了一句,“三星齐盛,倒是吉像啊!”然后他转身,看向守在门口的两个小童,道:“让人查探巫隐现在何处,把他给本尊叫回来。” “是仙尊,这就去。”小童应下离开。 被念叨的巫隐正窝在马车里啃窝窝头,他使劲踢腾着腿,嚷嚷道:“就让本少尊吃这个东西?难吃!不好吃!你好大的胆子,还是当皇帝好玩,不要吃这个!” 说着就要把那窝窝头扔了,一个小童急忙拦下来:“少尊,南翼如今刚经历战争,百姓惊慌流离失所,正缺吃的,有这个已算不错。天禹接手南翼之后,得三年才能缓过劲,如今您就将就一点吧,至于当皇帝这事,外人面前切莫再说,若是让人听到,那便是杀头的罪,少尊想被人杀头吗?” 巫隐一脸不耐烦,“啰嗦!” 小童见前面有个人挡道,便嚷道:“麻烦让让!” 高湛回头应了句:“这就让开!”说着,他使劲扶着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走到旁边,道:“老人家,慢些!” ------题外话------ 一卡车的花,大渣爷表示心情很美丽~\(≧▽≦)/~啦啦啦   ☆、第158章 偶遇 高湛回头看了马车一眼,道:“前头有人在闹事,堵了路,你们这马车走也走不过去。还是跟你主子说一声,下来走要好些。” 小童斜眼:“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到前头去。” 高湛笑了笑,道:“自然是去了前头看到了,才知道的。” 另一小童疑惑了一下,跟这个商量:“那还要不要去?” 这个偷偷瞅了眼马车的车帘,少尊会听吗? 两人都知道少尊的脾气,万一叫少尊不高兴了,不定就要打人。 于是,马车继续往前。 高湛觉得那马车的小童和他们的主子都有点癔症,都告诉他们前方堵路了,结果还要去,去了也是干等着。 他把腿受伤的老人扶到一边,还帮老人包扎了起来。 自从离开金州到现在,他这几年便是走南闯北风雨,为了生存想尽了法子用尽了手段,曾经那个锦衣玉食饭来张口的贵公子早已历练的身经百战无所畏惧。 成长的过程艰辛又迅猛,他一路走来,要学会养活自己,要学会救治自己,更要学会面对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 不是每一个他遇到的人都会愿意听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说出的话,也不是每一次都会让自己转危为安,有时候,能活着,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遇到过那么多人。 好的,坏的,会撒谎的,会帮人的,真诚相待的,满腹欺骗的。 可他也从这些人身上学会了那么的技能。 他活到了今天。 他学会了如何身无分文的时候填饱肚子。 他也摸索到了野外生存如何的技能。 这俗世是本沉重又蕴藏宝藏的书籍,他有幸阅读了世间少数人才能阅读的机会。 他学会了宽容,学会了释怀,学会了沉淀,学会了蛰伏。 一年又一年,他踏过一个又一个的国度,他走过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过着犹如苦行僧一样的生活,却充实又坦然。 当他忘了自己曾经是谁,发生过什么事的时候,他已然收获了成长。 这个皮肤黝黑目光清澈的青年,一路上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学着看淡这世上的不公。 那些,不过是因果轮回的结局罢了。 高湛把老人扶在路边坐下,给他留下几根晒干的草药,看着他:“待到明天的这个时辰,你自己换药,一般三日过后,你便能慢慢行走,七日过后便会结痂,逐渐痊愈……” 老人一脸感激道:“孩子你真是个好人……” 高湛只是笑了下,直起身道:“老人家保重,告辞!” 然后,他拄着树枝一步步朝着相反方向走。 他虽然不是南翼的人,不过,他比这些人更知道如何离开这个混乱的小国家。 天禹将士的入驻让这些普通百姓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被战争祸及到,纷纷慌乱出走,企图逃离战乱,而实际上,战争早已结束,只是这里的民众消息闭塞,不知道而已。 高湛开始还劝说这些人不必惊慌,因为他知道,天禹那位高高在上的女帝陛下,绝对不会允许将士滥杀无辜,可这些人根本不听,反而说他是个疯子。 最终高湛只能放弃,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朝前走,去找自己离开天禹的路。 走下没多远,身后突然有人喊:“喂,叫花子!” 高湛本以为是叫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挺玉树临风的,虽然身上的衣裳有点破,所以走的很起劲。 然后一个窝窝头突然对着他砸了过来:“叫花子,我们家公子跟你说话呢!” 高湛立刻把窝窝头捡起来,往怀里一揣,回头,笑眯眯的问:“你们叫我?” 小童道:“不是你还有谁?” “不知这位小哥有何指教?”高湛问。 马车的窗帘被人揭开,露出巫隐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他把下巴搁在车窗上,耷拉着眼看着高湛,说:“叫花子,本公子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路能走?前面那堆什么东西?一个个脏的跟抹了狗屎似得。” 高湛应道:“这位公子形容的好,那些都是想要过去的人,可惜人越多越难过。在下就是要换条路走的。” 巫隐有气无力的趴在窗口,“本公子许你搭个便车,一同行路如何?”看了眼他的身上,嫌弃道:“不过,你只能坐在车外,不准入内。” 高湛立刻兴高彩烈道:“那是自然,在下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说着,已经喜滋滋的爬到了马车上,赶车的小童顿时嫌弃的往边上让了让,问:“你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的味能熏死一头牛。” 高湛抬起袖子闻了闻,道:“你鼻子真灵,不过我自己闻不出来。要算什么时辰没洗澡的话,仔细一算,快一年了吧。” 小童:“噗——” 巫隐忽一下掀开,怒道:“叫花子,你太脏了,不让你跟本公子一起。” 高湛坐着不走,“在下看公子一副高贵模样,不想竟是言而无信之人。” 巫隐拿脚要把他踹下去,一看到他那么脏,又怕弄脏了自己的鞋,“算了算了,让他待着。不准他靠近本公子。” 小童只好应了声:“是!”又看了高湛一眼:“啥也不叫你挨着,你别靠近我们公子。” 高湛伸手抹了下鼻子,道:“不挨。” 马车缓缓走在小道上,另一个小童突然问:“叫花子,这条小路走到哪里?” 高湛道:“走到边境那边。” “啊?”小童应道:“边境哪里随便叫人过的?怕是会被赶回来吧?如此我等不改走这小道,之前那路,通往蛮荒,许是能过境呀。” 高湛看他一眼:“那路过不去,还是这条便捷下,我之前走过。” “走过?” 高湛点头:“走过,我这种人,游走各地,就是为了有口饭吃,什么地方有什么路,自然是知道的。” 马车里的巫隐闻言,重新探头出来,觉得他身上味道难闻,便伸手捏着鼻子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路?还知道什么?” 高湛应道:“公子你不知道的一些民间小事,在下都略知一二,就算我不知道,我也能帮公子打听到,公子想知道什么?” 巫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着眉,伸手放下马车帘,往后一靠,道:“本公子想知道,周边这些小国里,哪家比较有意思。” “有意思?”高湛问:“如何才叫有意思?” 巫隐道:“就是乱糟糟的好玩。” 他就是想着再有一个南翼这样的,叫他当一回皇帝玩玩。 之前皇帝的瘾还没过足,就叫人给拉下来了,为此巫隐表示很不高兴。 早知道这么快就被人给拉下来了,他当时就该晚点时候出兵,不定现在还能继续当皇帝呢。 高湛应了句:“能治理一国之人,都是心思缜密聪慧异常之人,岂会让自己的国家乱糟糟的?就算国君本人无甚才能,朝臣也会从旁协助……”他摇摇头表示这种国家没有。 巫隐冷哼:“南翼的皇帝不是挺好玩?” 高湛叹气:“所以才亡国了嘛!” 他感慨似得说:“这小皇帝估计脑子不是很正常,好好的国家,愣是让他作亡国了,他祖宗泉下有知,估计能从皇陵蹦跶出来……” 然后一只脚从马车伸出来,一脚把高湛给踹下了马车。 高湛骨碌碌滚了几个圈,趴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急忙追上去:“哎,公子干什么生气啊?真是……” 好容易才重新爬上马车,不理马车里的小公子,跟小童说话,小童也是爱搭不理的,他就掏出窝窝头啃着吃。 小童一看瞪圆了眼:“这窝头……” 高湛啃了一大口,说:“捡的。” 小童急忙回头问巫隐:“公子,你的窝头呢?” 巫隐躺在马车里,懒洋洋的说:“扔了。” 高湛一听,立马把窝窝头塞回怀里:“我捡到,别想我还回去。” 小童嘀咕:“那么脏,谁要你还?叫花子就是叫花子!” 不过,叫花子的用处比他们想的还要多。 因为打了边境以后,没有通关文书的人又被重新撵了回去,普通民众就是来回奔波在这样的路程当中。 高湛却在排到他们的时候,掏出了一张盖满了各国通关印的公文,且是出自天禹女帝亲自颁布的公文,这对于刚刚被天禹收服的南翼而言,极具威力。 高湛指着马车道:“马车里是我家公子,我们的一起的。” 官兵挑开车帘,果然看到一个衣着华丽容颜俊美的贵族公子坐在马车里,咂咂嘴,挥手:“走吧走吧!” 高湛把公文塞到贴身的布袋里,重新爬上马车:“多谢官爷,我们走了!” 到了路口,高湛跳下马车:“一路走来,多谢公子相助,在下就行到此处,暂且别过,告辞了!” 巫隐探头:“喂,叫花子,本公子发现你还有点用处,怎么样?跟着本公子如何?包你有吃有喝有住,还会有女人,总比你现在这样来的好,如何?” 高湛看了他一眼,“公子要去何处?” 巫隐摊手:“没想好,先找个好玩的地方玩玩,想去哪办去哪。你想去哪?” 高湛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不去天禹,去哪里都行。” ------题外话------ 早上睁眼看到几根头发翘老高,大渣爷表示心情不美丽,好看要低调,那么高嘛意思?   ☆、第159章 发福 159 高湛这话跟巫隐算是一拍即合,因为这一句话,巫隐甚至跟高湛的关系拉近了一点,也不嫌臭了,往高湛身上靠了靠,说:“本公子也不想去什么天禹,那个地方的人,个个都有病。” 高湛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突然之间不嫌弃自己身上的臭味表示很不解,还抬起袖子使劲嗅了嗅,味挺大的呀,他怎么不嫌臭? 不洗澡逼贼防盗这招,是高湛自己想出来的,他身上越脏穿的越破味道越大,越不容易招贼。 这看起来白白净净漂亮的不像普通人的小公子,怎么不嫌他臭呀? 巫隐蹲在马车里,露出半截身体,跟高湛说话:“对了,你叫什么?以后就跟着本公子了,自然要报个名出来。” “小人姓高……” “姓高,挺好记。”高湛的话说了一半,巫隐已经点头,跟高湛说:“姓高,本公子跟你说,你以后跟着本公子,有吃有喝又有的玩,多好,顺带着,你身上那什么纸挺好使,一起用。” 高湛:“小人姓高,名……” 巫隐不耐烦的把脑袋缩了回去:“知道姓高,啰不啰嗦?” 没直接把他身上那张让人看了就能放行的纸抢下来,把他扔在荒郊野岭,实在是因为巫隐不知道那纸能干什么用,也不知道怎么用,所以才留到了现在。 要是叫他知道了,高湛说不定现在就是躺在哪个山涧沟渠里喂野狗。 高湛:“……” 因为巫隐小公子的没耐性,高湛有了个新名字,姓高。 这名…… 高湛深深的叹了口气,不过出门在外,不用真名倒也挺好。 鉴于两人都不愿意往天禹的方向,所以赶车的两个小童就只能把车朝着相反方向赶,又怕天禹益州的仙尊找寻他们,所以两个小童一路留下属于招摇山特有的标记,方便仙尊的小童找到他们。 马车前方直奔天禹北方,那里与天禹相邻的国名为北贡,算是个和天禹旗鼓相当,这也是天禹多年不愿和北贡来往的原因,若是弄不好打起来,就是两败俱伤,如此一来,天禹更愿意躲在安全背后,说什么也不去得罪北贡。 高湛倒是知道往哪去了,不过巫隐小公子则是完全不知道,拖去哪就哪,只要给他吃的喝的,不啃窝窝头,干嘛他都愿意。 益州驿站,被贬六个月的相卿安稳的做着他自己的事,不声不响不吵不闹的把益州遗留下的诸多问题一一解决。 益州太守战战兢兢的,刺史大人没做一件事,他都的心都要紧上一紧,谁叫他任职多年没解决的事,这位新来的刺史大人慢慢悠悠就做了呢? 除此之前,这位有世外仙尊美名的刺史大人在益州的人气极高,高到他所到之处,一地跪拜的人潮,堪比女帝御驾亲临,实在让人惶恐不安。 益州太守备好送往金州庆贺陛下产下双生皇嗣之喜,然后前去请刺史大人瞧一瞧,生怕准备的不充分,反倒让陛下不满意,触的龙颜大怒,这就得不偿失了。 金州陛下之喜,自然是举国欢庆,各地皆备下贡品,纷纷前往朝贺。 西溟护送贡品前往金州的人,便是镇守西溟的大将军季统。 各地的最高将领趁此机会入金州,一是送上贺礼以示恭敬,再一个是加强各自在女帝面前的存在感。 没几个人希望自己是被天禹的女帝遗忘在脑后的。 金州城内,女帝魏西溏产后歇养,她本人倒是觉得身体已经逐渐康复,可以练剑习武,可惜皇太后和王夫付铮不同意。 如今金州城内外的产妇生产完毕后,有几个不歇养的? 不但要好水好饭养着,最关键的便是吹不得风。 魏西溏觉得自己天天被关在殿里,半点风都不叫吹,都快被闷出病来,偏付铮还不让她说这话。 好在晨曦公主和墨王殿下陪在身边,叫魏西溏觉得日子不是那般无聊。 小公主和小殿下如今最主要的任务便是吃和睡,一天可以不睁眼的吃,然后睡,完全不要人操心。 皇太后如今不叫她出去,魏西溏便自己抱着孩子在殿里来回走,抱完这个抱那个,当初要是早知道生的是两个,她还担心什么呀? 可这双生也是突如其来,她肚子也不是十分的大,哪曾想就是两个了? 这事也怪不得御医,连甄御医那样的女科高手都不能瞧出是否双生,其他人自然就更瞧不出来了,反正两个小东西就这么来了。 魏西溏怀里抱着小殿下,小东西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吃完奶了就闭着眼睛睡,长的不胖不瘦,能看得出皮肤白净,眉眼敲上去还有些付铮的模样,跟她像的地方倒是少了。 相比之下,早出生一会的小公主倒是更像魏西溏,不过模样又比魏西溏更漂亮,五官更为精致,脸盘子随了付铮,头发也像他那样,又黑又密。 听接生的婆子说,小公主一出生,就有头发,又黑又亮。 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瘦瘦的,如今不过十来天,模样就有了大变化,吃的比小殿下凶,睡的也多,这会再看,似乎比小殿下胖了一圈。 好在奶娘的奶水充足,要是只有一个奶娘,只怕小殿下早就饿瘦了。 咬着不撒嘴,只能她自己吃,这么霸道的性子,奶奶都怕了她了。 总体来说,这是两个十分漂亮的小东西。 魏西溏正抱着墨王小殿下来回走呢,付铮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她抱着孩子来回走着,不由皱了皱眉头,道:“陛下,怎又下地来走了?”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道:“朕觉得自己好的很,就想抱抱他们。曦儿睡了,墨儿刚吃完奶,奶娘说怕吐奶,便要抱着走走,朕便抱着他走两趟。” 付铮看了眼她的脚,见是穿着鞋的,才道:“好在还知道穿鞋。” 魏西溏抬头瞅了他一眼,“朕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瞧你说的,墨儿,父王就知道欺负母皇,是不是?以后你跟皇姐可要保护母皇,不叫你父王欺负母皇,可知道?” 付铮一脸无奈,“臣错了还不行?” 魏西溏挑眉,哼了一声,然后她转身,把小殿下递到奶娘手里,“再走几遭,别叫他吐了。” “是,陛下。”奶娘小心的接过来,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走了退了下去。 待他们退下以后,付铮才伸手扶着她朝内殿走:“知道你闷的慌,不过不在这一时,这下来大半个月,再忍忍便好了。御医也是这样说的,还是小心些的好。” 魏西溏叹气:“朕已经在听你和母后的话了,别再唠叨了,可好?” 付铮笑:“是是,臣太罗嗦了,叫陛下厌烦,臣知罪。” 魏西溏歪着头,看着他一笑,道:“知错便改,善莫大焉。朕恕你无罪。”又问:“今日可有事物叫你烦心?” “事务倒是没有,不过天禹各州各城陆续入金州,还带了陛下喜欢的各种珍稀贺礼,为了恭祝陛下与臣得了麟儿和公主。”付铮搂着她的肩膀,道:“如今一看,陛下辛苦一场,倒是赚大发了。不但得了两个皇儿,还叫臣子一个接一个的往宫里送礼。” 魏西溏一脸无语的看着他:“这天底下哪个皇帝当成朕这样的?臣子给朕送的是贡品,这不是应该的?朕如今倒是成了沾小便宜的人了。” 付铮瞅她一眼,说:“实在是陛下当初为了充盈国库,把人家求婚的聘礼当成贺礼留下这事,太过深入人心,以致如今提起这一茬,就觉得陛下这是叫陛下高兴的事。” 魏西溏叹道:“难不成朕这没见过银子的模样,叫朕的那些臣子个个都记住了?” 抱头,这得多丢人啊? 付铮笑出声:“陛下是一国之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子给陛下送上贺礼,那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陛下觉得可是?” “朕从来都是这般想的,只不过,”她抬头看着殿内的房梁,道:“还是觉得有些丢人。” 还是曦公主那边哼唧要醒,才让魏西溏忘了这茬,赶紧跑过去看孩子了。 如今的魏西溏倒是觉得惬意,没了相卿在眼前碍眼,给她添堵,便什么都是好的。 又是儿女成双,付铮又是这样叫她放心。 最重要的是,国库因着这些年的发展,各地的税收逐渐收得起来,从各地上报的数量来看,百姓的收入分明就是在好转,也就是说,她前些年颁布的各种治国方针和措施,在今年逐渐突显优势,有了重大的发展。 这就证明,她找到了属于天禹的治国方针,也找对了提升国力的方法。 对于魏西溏坚持养兵一事,朝中一度有人提出异议,觉得魏西溏年年征兵年年养兵没必要,毕竟如今各国之间势力稳定,达到平衡,唯独天禹一直养兵,似乎有对外扩征的想法,倒是让周边几国有些紧张。 魏西溏对这一点不为所动,依旧年年从国库拨出大量军饷,用以养兵。 而她养兵的效果,直接在攻打南翼时得以体现,勇猛无比,凶悍异常,千日的养兵在那一时得到释放。 裴宸领兵归来以后,魏西溏大肆封官加爵,在战场上立下战功的人,无不得到了光宗耀祖的荣光。这也间接的让魏西溏的态度明朗起来,她重兵,只要有人立下战功,她便不吝赏赐。 付铮在魏西溏修养期间,完全处理朝政,每日有重要的事务,便会跟魏西溏说一声,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他便不去打扰她,就盼着她能安安静静的把身体养好为先。 魏西溏登基之初声望便颇高,又有吉祥鸟转世的凰女身份,颇得民心,执政期间又陆续传出好声望,百姓也从最初的食不果腹到如今家中尚有结余,逐渐见到女帝执政的绩效,如今又产下孪生皇嗣,真正实现了龙凤呈祥的吉兆,更让天禹百姓深信不疑女帝登基乃天命所归。 也间接的让当年说出这一预言的世外仙尊得以重回百姓的心里,纷纷觉得那位世外仙尊实在料事如神,有凡人不能观之能。 百姓呼声一高,那朝中臣子的呼声自然也就高了。 原本左相一党一看风向,便知有机会让左相大人回来,奏折一封接着一封上,要求把外调的左相大人调回来。 好在现在魏西溏还在养身体,奏折到了付铮手里也是压而不提,他还不想让这种事叫陛下觉得烦心。 不过,自古物极必反,此话实在有些道理,譬如安逸太久,便会有措手不及的事突然冒出来。 魏西溏还没出月子,那些前来朝贡的臣子还没晋见全,忽然传出天禹和北贡边境地出现纷乱,两国边境的民众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各自毁坏对方物资。 原本天禹和北贡就是这几年才建交,以前官方并无说法,不过是边境百姓之间私底下有生意往来,一直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如今突然传出边境纷争,倒是让魏西溏觉得诧异。 再一个,边关到金州路途遥远,信兵一路长途到达金州已是将近一月之后,可想这纷争该是一月之前就已发生。 只是,如何打起来的? 听到付铮跟她说这事,魏西溏想要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国与国的纷争,还是百姓之间私底下的冲突?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性质事件。 只是这一个来回实漫长,魏西溏和付铮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逍遥自在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长胖没有的曹三丰和夜惊鸿几人。 于是,因为悠闲胖了一圈的曹三丰跪到了付铮面前,付铮见了鬼似得瞪着他,“曹三丰?” “草民在。”曹三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不知道为啥把他给提溜到宫里来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付铮问:“怎么胖成这样了?” 曹三丰“啊”了一声,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脸为难道:“这个……草民也不知道……” 付铮正惊讶着,不妨外头又有人要来,进来的人除了脸轮廓长让付铮觉得眼熟,其他地方他都第一次见,“你是……夜惊鸿?” 圆滚滚的夜惊鸿赶紧给付铮跪下:“草民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一出来,付铮才确信这真是夜惊鸿,就是胖成了发酵的面团,让他不敢认。 ------题外话------ 想咔咔堆一万字扔胖妞妞们头上撒下来,怕砸伤胖妞妞们,大渣爷温柔又体贴,~\(≧▽≦)/~啦啦啦   ☆、第160章 还政 160 夜惊鸿安逸了好几年,后院一堆女人不算,家里的孩子也是成堆,除了胖成面团外,其他真算是人生赢家。 付铮看到这两人以后直咂嘴,胖成这样了,还怎么做事啊? 下面跪着的两个人也是满心惶恐,王爷把他们叫过来以后,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夜惊鸿虽然人胖了,不过,心眼儿还在,小心的抬头看了付铮一眼,壮胆问道:“不知王爷叫草民等入宫,有何吩咐?” 付铮从座上下来,走到两人面前,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时不知说什么,隔了好一会以后他才试探的问:“你二人想必是这几年闲适的缘故,一个个发福的厉害啊。这样的话,本王找你们,你们还能做什么事?” 夜惊鸿有些明白了,想必是有事要吩咐,不过看他们这样,怕做不好事。 “王爷,我二人如今虽然长肉发福,不过,我二人各自都带了徒弟,倒是能帮陛下和王爷分忧。”夜惊鸿借机推荐自己的两个得意门生:“王爷若是信得过草民,草民这就叫他们入宫拜见。” 曹三丰一听,不能叫夜惊鸿一个人独大,赶紧道:“草民也有关门弟子二人,可替陛下和王爷分忧解难,王爷只管吩咐,随时候命。” 虽然人胖了,不过二人态度倒是挺好,付铮点头:“如此甚好。” 把事交给这两个胖子他也不放心。 瞅了眼夜惊鸿,又瞅了眼,真是惨不忍睹,想当年还是采花贼的时候,这夜惊鸿夜少侠的美名可是扬了整个江湖,那时候多少姑娘美人巴不得他去采上一晚,如今…… 付铮叹口气,趁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说什么也要引以为戒,若是哪天他也胖成夜惊鸿这样,保不住陛下的眼睛都盯着那些年轻俊美的少年儿郎了。 夜惊鸿哪里知道自己成了青王殿下眼中的戒律范本了?还在极力推销自己的徒弟呢:“王爷,草民那两个徒弟,一个飞檐走壁,一个形如鬼魅,绝对是当今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曹三丰不甘示弱:“王爷,草民那两个关门弟子得草民真传,论轻功在江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夜惊鸿扭头白了曹三丰一眼:“你一个胖子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子?” 曹三丰冷哼:“你一个女人窝过日子的色鬼又能教出什么高手?”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起嘴来,付铮抬头看天,道:“行了,还没完了?你二人午后带着你们弟子入宫,本王要先见过了再做定夺。” 然后他挥挥手,把这两个胖面团遣退,然后他伸手撑着头,觉得这人啊,真是河东河西来回转。 回到寝殿,魏西溏在活动筋骨。 她确实不觉得身体有何不适,虽然皇太后不许她出去,她也听着,不过在殿内她倒是自己会练练剑耍耍枪,皇太后来了她再躺榻上躺着,假装自己一直都那般听话。 不过在付铮面前她倒是不设防,时常叫他捉到又在练剑了。 付铮开始还怕她身体不适,不过后来见她不叫疼,便也随了她,不过还是不让她吹风。 魏西溏觉得殿内气味不好闻,他便让人布置两个歇养的殿,轮着叫两个殿通风通风散散味。 这会他跨进殿门的时候就看到她又在练剑,抬手劈腿,一看就知恢复的不错。 见付铮进门,她便笑着迎过来:“今日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付铮笑道:“回来跟你讲件有趣的事。臣今日叫曹三丰和夜惊鸿入宫,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魏西溏一脸好奇的问:“他们死了孩子去了?” “噗——”付铮擦汗:“活的好好的呢。” “那就好,”魏西溏道:“那到底是什么有趣的事?” 付铮拉着她朝内殿走,道:“两个人去了,臣没认得。” “啊?”魏西溏睁大眼:“难不成在外跟人打架,被毁了容貌?” 付铮:“……” 这是单单陛下如此,还是生完孩子的女人都如此?怎会尽想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原因? “不是?”魏西溏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那你倒是说清楚嘛。” 付铮觉得自己想要说的一点都不好玩了,只好说:“他二人发福的厉害,胖的臣都不认得了。” “怎么会?”魏西溏的印象中,夜惊鸿还是那个青年俊朗少侠,曹三丰还是一个黑瘦黑瘦的小毛贼,“胖的你都不认得了?那得胖成什么样?” “面团似得。”付铮说,“若不是说话声音还是那样,臣真的认不得了。”然后看了她一眼,状似无意的说:“臣看了以后,十分担心,若是哪日臣也胖成那样,陛下可是会觉得臣丑的不能见人,就要另寻容貌俊秀的美男子了。” 说了这么久,想必这才是他想要表达的话。魏西溏就觉得他前面说一大堆都是铺垫,最后这句才是重点。 忍着笑,看了他两眼,一本正经道:“朕确实更心仪容貌俊美的男子,否则当年也不会应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付铮已经气的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急忙伸手拉住他,道:“好了好了,你这人真是经不得人家说两句玩笑话。” 付铮拉着脸:“这是玩笑话?” “你说了,朕就说两句实话来着,”她把付铮重新拉下去,道:“不嫌弃你。你就算变成大胖子,也不嫌弃你。可好?” 付铮被气的半死,听她说了安慰话也不是很高兴,绷着脸,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就是找茬来着,只得道:“是臣自己没事找事,明知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来撩你,是臣错了。” 魏西溏笑道:“付铮,你不要这样说,你瞧瞧我这模样就知道啦。我刚生完孩子,还胖着呢,你都没嫌弃我,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这人小心眼的毛病,怎就不改改?” “改不了了。”付铮负气道:“就这样了,有甚好改的?反正,如今皇儿都出生了,臣这也算值了。” 幼时付铮这性子就这样,如今还这样,压根没改的打算。 魏西溏自知理亏,好容易才把他给哄好了。 恰好奶娘抱了小公主过来,魏西溏顺势把吃饱喝足眼睛睁的滴溜溜转的小公主送到了付铮怀里,“你瞧瞧我们曦儿多漂亮!曦儿,快叫父王!” 付铮无语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等她会叫人,早着呢。” 魏西溏撇嘴,“你就会扫人兴。”歪着脑袋逗弄小公主,小公主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然后握紧小拳头,张开小嘴:“哇哇——哇哇——” 魏西溏顿时头大:“好好的怎突然哭了起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多了撑着了?” 付铮:“……” 不搭理正急的团团转的陛下,抱起小公主来回轻晃,“乖乖曦儿不哭咯,父王抱着曦儿走一走,乖乖曦儿不哭咯……” 晃了两个来回过后,小公主果然不哭了,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脸蛋上还挂着大泪滴,滴溜溜的转动着黑黑的眼珠子,盯着付铮的脸看。 魏西溏顿时妒忌的心肝肺儿都纠结在了一起,伸手就想抱过来,急吼吼道:“付铮付铮,你叫我抱抱,我是她母皇,我抱了她也不哭的。”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刚刚不哭,换了陛下,恐怕会再哭了。” 魏西溏只好缩回手,不甘心的在旁边嘀咕一句:“朕就不信换了朕,曦儿还会哭……” 付铮就是怕曦儿哭,若是这样,只怕陛下到时候要不高兴,他还真怕陛下因为哄不了曦儿,反倒迁怒曦儿,叫陛下不喜欢曦儿了。 哄了孩子睡着后,两人又得闲,付铮这才把朝里最近一直催着的左相回调这事跟她说了,然后问:“陛下以为如何呢?左相可要回调回京?” “回什么京?”魏西溏提到相卿的名字便带着怒气:“叫他回来气死朕?他当初可是一副要造反的架势,朕的话他都敢不听,要他回来做什么?若不是朕当年答应父皇,他还有今日活命?朕看那些老东西一得意起来,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荒谬!” 付铮见她一脸怒意,分明就是气了起来,便笑道:“他们不过提提,陛下何必这样认真?若是不准他回来,那便随便编个由头不叫他回来罢了。”看了她一眼,付铮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左相在民间声望极高,若是一直放在外头,只怕也不妥当。” 魏西溏拧着眉,妥不妥当,她当然也知道。只是,相卿作为臣子来说,太过胆大妄为随心所欲,这等人,如何教她放心? “付铮,”她犹豫了一下又道:“这事先压下不提,权当朕不知道,你不知如何定夺罢了,等朕出了月子,能站出来了再说也不迟。” 付铮点头:“这妥当,臣便照着陛下说的去做。今日得报,益州太守刚入了城,刚歇下,想必明日就该来入宫。” 魏西溏想了下,道:“益州太守是个土鳖,不必太过理会。”顿了下,又道:“不过,人家带着贡品而来,也是有心,随同其他人,一并礼待便是。” 付铮笑:“陛下圣明。” 魏西溏瞅他:“你这可是嘲笑朕?” 付铮摇了摇头,笑道:“陛下多心了,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午后时分,夜惊鸿和曹三丰带着自己的两个徒弟入宫,看到两人的徒弟后,付铮才略略放心,好歹跟他们师傅不一样呀,看着都像轻功了得的样子。 付铮略略测试了下他们的功夫,觉得有些本事才委以重任。 至于夜惊鸿和曹三丰两个胖子,在用了他们的徒弟以后,就让给他们回去了。 临走之前,付铮看了眼夜惊鸿,道:“回去以后还是节制些饮食,如今这胖的都找不着脑袋在何处了。” 夜惊鸿目瞪口呆,伸出胖猪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啊?王爷难不成看不到草民的脑袋在何处?” 付铮点头:“若不是你开口讲话,叫本王听出声了,确实不易让人找到脑袋的位置。” 夜惊鸿哭着回家减肥去了。 曹三丰抖着肥肚皮,在嘲笑夜惊鸿的得意中跟着一起出宫。 付铮受不了的赶紧去找魏西溏,跟她谈谈最近个朝里的事。 朝中大臣没等到付铮的回应,而陛下正在养身体,不露面,他们更加没有机会接触到,只能干等着。 其实谁都知道,若论起无赖,谁都不敌陛下。 北贡边境冲突一事,付铮派人一明一暗前去调查,金州城内依旧一派安详,甚至因北贡距离金州略远,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边境处有战事冲突。 魏西溏终于在一个月后走出内殿,看着外头的景致,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总算能走出内丹出来透口气了。 当然,皇太后其实还是希望她能多歇一月的,这样出来才真正安全。 不过魏西溏待上一个月就是考虑了皇太后的心情,哪里还会愿意继续待一个月? 朝里的事务慢慢多起来,她总不能一直窝在后面,把整个朝政丢给付铮吧? 魏西溏出了月子,便借百官来贺的时机重新入政。 一如当初她慢慢把朝政转给付铮一样,如今,在听政三日后,付铮也慢慢把朝政重新转移还给她。 这点是让朝里的众臣十分诧异的。 之前这些臣子私底下没说嘀咕,担心陛下一孕一生,耽误的就是一年,付铮又是个能力出众的,万一到时候他雄心起,手握重拳不舍得撒手,该怎么办? 对于女主当政的事实,虽然众臣心中还有些想法,不过,相比较付铮,他们自然还是希望魏西溏掌政,毕竟,魏西溏是皇家子嗣,而付铮则是外姓,天禹的江山从来都是魏氏,这一点不容易质疑。 对于陛下生下的两个孩子,那自然是毫无疑问的魏氏子弟,孩子是要随皇室姓氏的,虽然这在天禹从未有过,不过如今天禹的魏氏只有陛下最为正统,她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最为尊贵。 ------题外话------ 大渣爷偷懒,胖妞妞们~(>_<)~,大渣爷O(n_n)O+(~﹃~)~zZ   ☆、第161章 小黑妞 自古臣子皆护主,只不过护的主子各不相同罢了。 想当初,大豫的臣子不也如此? 拥护她的,自始至终都会拥护,不赞同女主当政的,依旧不赞同却无可奈何,却又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叫东方长青有了登基的可能。 世间凡人,有几个能抵得过的权势的威力? 魏西溏重新入主朝政,八方来官朝贺。 当天出生一个多月的小皇子和小公主被人抱着露了个脸,让这些朝臣看上一眼。 待看到皇家子嗣后,百官总算消停了。 皇位后继有人,名正言顺,女帝王夫再有野心也轮不上他了。 看似跟付铮没什么关系,其实,付铮在朝里的影响力还是在逐渐提高,特别是女帝生产歇养的这段时间更是如此。 只不过,付铮毫不犹豫的全身而退让他们没想到而已,写了几天几夜的奏折还没来得及呈上来参付铮一本,付铮已经从朝政上退下来,一点一点的移交,直至最后重新回到后宫。 可即便这样,这些人也看到了一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了然于胸的女帝王夫,这分明是一个蛰伏在后宫的壮年雄狮,若是哪日付铮野心再起,无人敢预料结果如何。 只是,付铮的果断还政让人无话可说,他从最初的闲散王爷,变成了如今带着小皇子和小公主,享受弄儿之乐,安逸的迹象当他自在逍遥的王爷。 在彻底还政以后,对政事再无过多关心。 曦公主这个皇姐真有皇姐的样子,吃的多睡的多,胖的跟御膳房的大白菜似得,小墨王则是中规中矩吃多就多少,不贪吃,长的白白嫩嫩跟御膳房的白萝卜似得,两个小东西往一块一摆,谁瞧见了都高兴。 皇太后可高兴了,也不像以前那么闲了,天天不是抱着这个哄,就是抱着那个散步,连带着黑面儿都开始有了当姐姐的模样。 小黑妞围着小皇子打转,一边看一边跟皇太后说:“太后奶奶,面儿觉得这个小弟弟长的像好看儿。” 黑面儿还太小,分不清小孩子的长相,就觉得这个小弟弟长的跟好看儿一样好看,白白嫩嫩的,想大萝卜,咬一口肯定很好吃。 皇太后抱着小公主,笑呵呵的说:“不要把墨儿吵醒了,他跟好看儿可不一样,他以后就是皇帝,别人看到了他是要磕头的,知道吗?” 黑面儿抬起小黑脸,问:“太后奶奶,为什么他以后是皇帝啊?皇帝陛下明明是皇帝陛下那样的,这个小弟弟还是小孩子。” 皇太后笑着说:“等他长大了,不就是大人了?” 黑面儿使劲想了想,点点头:“那他长大了回砍面儿的脑袋吗?” 皇太后摇头:“当然不会,他长大了,我们面儿也长大了,到时候面儿比他大,他怎么能砍面儿的脑袋呢?面儿说是不是?” “可是他是皇帝啊。”黑面儿不明白,“皇帝是可以砍人家脑袋的。” 在宫里头,黑面儿最怕的人就是有着皇帝称号的人,所以她怕魏西溏,眼前这个小东西要是当了皇帝,黑面儿低头掰手指,然后举着小爪子咂嘴,那以后她就要多给一个人磕头啦? 皇太后抱着小公主坐下,跟黑面儿说:“皇帝也不能随便乱砍人脑袋,这是不对的知道吗?你随便乱砍人脑袋,那不是很多人都会反对?但是,如果这个人做了坏事,皇帝可是有权利砍人家脑袋的。所以面儿啊,你以后要乖乖的,不做坏事。帮皇帝做好事,皇帝不但不会砍你脑袋,还会给你很多奖赏,多好,你说是不是?” 黑面儿顿时站直小腰板,大声说:“面儿跟师傅学很厉害的本领,面儿以后可以保护皇帝陛下,面儿是大大的好人!” 现在就表忠心,盼着眼前的这个小皇帝听进去,以后不会砍她的脑袋。 皇太后笑着说:“对,好好学本领,然后保护皇帝陛下,这才是陛下的好臣子。”看了眼黑面儿一眼,皇太后惊奇的说:“面儿,你是不是长个了?这衣裙看着好似有些短呀。” 黑面儿低头拉了她腿上的裤子,不知道,也分不清好不好看,反正她自己眼里,她差不多就是天下第五大美人。排第一位的肯定是皇帝陛下,然后太后奶奶,再然后是三公主,再然后是她娘,再再然后就是她黑面儿了。 “短了吗?”黑面儿不明白,然后乖乖坐到皇太后身边,说:“太后奶奶你能给面儿做一件新衣裳吗?面儿怕不好看了,相公不喜欢。” 还惦记着相公呢,皇太后真是哭笑不得,点头:“好好,给你做新衣裳,面儿会好看的。” 黑面儿顿时兴高采烈起来,扭头问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什么时辰了,觉得时间到了,便站起来:“太后奶奶,面儿要去学认字了,先生说,面儿要是敢逃课,就要打手心,面儿要去认字了。” “去吧去吧,”皇太后急忙说:“不要迟到了,认字的时候认真些,别偷懒,知道吗?” 黑面儿应了,然后往学舍跑去。 她学认字吧,念着念着就打盹是经常的事,先生一个戒尺打到桌子上,她就吓醒了,揉着眼睛,睁着瞌睡眼,继续念书,然后继续打盹。 一天的学习中,黑面儿就是在这样的循环过程中度过的,每次下学,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脱栏的叭儿狗一样撒丫就跑,一把小木剑耍的有模有样,嗷嗷叫着去找无鸣。 无鸣宫外宅子里三个小妾,怀孕了两个,他天天给那两个怀孕的小妾喂一种药丸,说是有强身健体之效,不但能让孕妇身体康健,最关键的是,对肚里的小孩益处更大,会让孩子的身体素质强于常人,具有习武的能力。 付铮听说以后,追着无鸣道:“那陛下怀孕之时你为何不拿出来?你这是私藏!” 无鸣只得道:“算不得私藏,此药只适用于属下来自的岛上子民,不敢胡乱给陛下用药,若有不适,属下不敢承担。” 他敢两个小妾用药,实则是因为他本人的原因,两个小妾却是沾了孩子的光,常人用了,只怕承受不住那药,不过,谁叫无鸣就是吃了那药出生的呢。 黑面儿仰着小黑脸,看着王爷和师傅说话,对于师傅有好吃的,但是没有给她吃这件事,表示很生气:“师傅为什么你宝贝,不给面儿吃?” “药,吃什么吃?”无鸣一脚把她踢飞。 一会功夫过后,黑面儿又跑了回来,嗷嗷朝着无鸣冲过去:“那你为什么给别人吃?别人又不是你徒弟,面儿才是。” 无鸣又一脚踢飞,“毒药,谁吃谁死。” 黑面儿又蹭蹭跑了回来:“那你还给你的妾吃?” “怀了孕的女人,吃不死。”无鸣又是一脚,“你吃了肯定会死,还想吃吗?” 黑面儿跑回来:“不吃。” 无鸣咂咂嘴,“去,捉两只雀子回来,待会我们烤雀子吃。” 黑面儿顿时欢呼一声,朝着树丛跑去:“捉雀子去咯!”回头又喊自己的老搭档:“乐姐姐!乐乐姐姐!准备拔毛啦!” 小乐儿哭丧着脸准备热水去了。 无鸣对着小乐儿的背影问了句:“我外头的女人都怀孕了,你真不考虑一下?机会难得……” 小乐儿泪奔:“你去死!” 她还指着以后嫁人呢,天天叫魏护卫这样说,她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啊? 付铮叹气:“你又不娶她,就别调戏人家了。” 无鸣一脸诧异,“我何时调戏她了?我这不是跟她商量一下吗?” 付铮:“……”默了默才道:“你这是商量?” “难不成……霸王硬上弓?”无鸣拧着眉头,道:“这样不太好吧?人家还是未婚姑娘,不妥不妥。” 付铮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无鸣道:“我们岛上传统便是不强人所难,此事不妥,王爷还是不要说了。” 付铮:“……”自己分明什么都没说,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吧? “只是有些可惜她错失了替我生下一儿半女的机会。”一脸扼腕的表情,一本正经。 付铮受不了的摇摇头,翻着白眼走了。 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左相如今远在益州,对魏护卫可有影响?” 无鸣摇头:“并无,本就不是一山之人,各司其职,属下感激左相大人找到陛下,只是,拜入陛下门下之日,属下便于与左相大人再无交情可言。” 付铮点点头,“如此,甚好。” 看了付铮一眼,无鸣扭头看向黑面儿的方向,等着晚上吃小雀子。 不多时,蹿在树梢头的黑面儿接二连三往下丢捉到小雀子,小乐儿一边捡着小雀子,一边哭:“天天捉天天捉,宫里的小雀子小鸟都被捉的快没了,就这么好吃嘛……” 扔下十几只小雀子后,小乐儿还没捡完,一眨眼急看到黑面儿站在她面前,顿时被吓了一跳:“郡主,您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不说一声?” 黑面儿弯腰把脚下的小雀子扔到盆里,说:“刚刚下来,干嘛?”然后跟无鸣蹦跶:“师傅,我捉到好多只小雀子啦?” “好多只是多少只?”无鸣问,到现在还不会数数,她跟先生到底学了什么? ------题外话------ 爬去(~﹃~)~zZ   ☆、第162章 召回来 黑面儿蹲在小乐儿端的热水盆子面前,掰着小黑爪子严肃认真的数啊数,最后举起小爪子,跟无鸣说:“师傅,有好几个三个!” 无鸣:“什么叫好几个三个?到底有几只?” “有……”黑面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堆小雀,说:“有五个三个,还有一个两个。” “一共是多少只?”无鸣又问。 黑面儿傻眼:“啊!” “答不出来今晚你别吃了。”无鸣提醒,这孩子比他小时候还笨,道现在还不会数数。 黑面儿的小脸垮了,眼泪汪汪的,低头抹眼泪,觉得贼委屈,怎么就不叫吃小雀了呢? 面前的小黑妞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直叫人心疼。 小乐儿瞅黑面儿一眼,提醒:“有十七只。” 黑面儿立刻咧开小嘴,小黑脸上挂着大泪包,跟无鸣大声脆嘎嘎的说:“师傅,有十七只小雀儿!” 无鸣睨她一眼,黑面儿站在哪里,露出白白的小牙,一脸的得意。 “好了,叫你吃了。” 黑面儿顿时高兴了,然后重新蹲下来,一脸兴奋的要伸手去帮小乐儿拔鸟毛,结果小乐儿赶紧把她的手拍走:“郡主,水烫,奴婢稍后会处理干净,您还是去歇着吧。” 黑面儿不放心:“乐乐姐姐你不会偷吃吧?” 小乐儿一脸哀怨的看了黑面儿一眼,“我对吃这个没兴趣。” 黑面儿放心了,爬起来,兴高采烈的要走,嘴里还道:“面儿就知道乐乐姐姐最好,不会偷吃的。” 其实就不放心,怕她偷吃故意说这么一句。 小乐儿撇嘴,师傅和徒弟,没一个正常的,他们好好的小郡主被魏护士给教的,越来越不正常了。 不过皇太后倒是没这样的感觉,她就觉得面儿还是跟刚进宫那会一样,活泼可爱招人喜欢,一开口就会叫她心情好。 如今即便有陛下的小公主和小皇子陪着,她照样喜欢嘴甜会说话的黑面儿。 而黑面儿也很有当姐姐的模样,有时候还会陪着小公主和小皇子一起玩,虽然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觉。 知道皇帝陛下肚子里的小宝宝生出来了,还变成了两个小宝宝,这会黑面儿再看到魏西溏也不绕着走了,乖乖的跪下来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 黑面儿的声音那是真的好听,带着点奶气,还脆生生的,跟她的小脸长的完全不搭。 魏西溏倒背双手,看了她一眼,突然稀奇道:“面儿,好像长高了不少。” 黑面儿立刻挺直腰杆,说:“面儿长大了。”想了下觉得自己应该对皇帝陛下表表忠心,又说:“皇帝陛下,面儿现在很厉害了,面儿可以保护皇帝陛下,面儿是好人。” 魏西溏不由笑道:“面儿现在很厉害了?不错不错,要不要让朕瞧瞧,面儿如何厉害了?” 黑面儿仰着小脸看着魏西溏,炫耀:“面儿会爬树,还会舞剑。” 魏西溏直接坐下,托腮道:“那面儿就给朕练一套,朕看看面儿可有进步。” 黑面儿撒腿就跑,不多时又蹭蹭跑了回来:“皇帝陛下,这是面儿的剑。” 魏西溏瞅了眼,发现还是那把当初进宫时候的小木剑,点头:“好,那试试。” “嘿!”黑面儿说开始就开始,立刻摆开一个像模像样的架势,小眼神儿还特别凌厉,一招一式挺有范,动作干净利索,跳跃踢腾也很到位,就在魏西溏打算鼓掌夸两句的时候,突然听到黑面儿又“嘿”了一声,然后“咣当”一声,她手里的小木剑断了。 她舞的兴起,结果不小心打了柱子上,力道大了,直接把小木剑给打断了。 黑面儿愣了一下,然后她低头看了眼手里断成两截的小木剑,跟着抬头闭眼,张开小嘴,“哇”一声哭了出来:“哇——坏掉了!” 魏西溏傻眼。 周围的人太监宫女也傻眼了,因为陛下在,也没人敢上前去哄,都干站着。 魏西溏一见,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怎么了怎么了?断了?没事,朕赏你一个真的剑,是真的剑,你这是假的,当然会断的。” 黑面儿“咻”一下收声,脸上的大泪包十分明显,她问:“真的……真的剑吗?” 魏西溏点头:“对,是真的剑。” “那面儿不哭了。”黑面儿实诚的说:“娘说了,宫里头皇帝陛下最大,如果是皇帝陛下赏的东西,不能卖也不能扔,要当宝贝。” 魏西溏擦汗:“对,宝贝。” 魏西溏让人她平时不用的一把剑取来,然后递给黑面儿:“呶,你的了。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大孩子了?哪有东西坏了就哭的?” 黑面儿睁着泪凄凄的眼睛看她,牢牢的抱着到手的剑,不说话。 “刚刚那套剑法耍的不错,说明魏护卫教你教的好。跟他好好学,以后不定就是个女将军。”魏西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皇帝陛下,什么是女将军?”黑面儿问,要确认是不是自己心里想的那样的。 “就是大将军,”魏西溏解释:“就是战场那些能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黑面儿的小眼睛顿时一亮,好似也大了不少,嚷嚷道:“面儿要当大将军!” 魏西溏点头:“对,当大将军,不过,大将军也是能文能武的,听说你念书老睡觉呀,这可当不了大将军,大将军不但要武练得好,还一定要认得字才行,要有学识,要不然也当不了大将军。” “面儿认真学,让先生多多教面儿。”黑面儿挺了挺腰杆,说:“面儿要当大将军!” 魏西溏点头:“那去吧。记得回去好好念书认字,不能叫太后奶奶的请先生的银子白花,知道吗?” 黑面儿使劲点头:“是!面儿记得了!” 于是,黑面儿兴高采烈的抱着一把宝剑回去了。 半道看到无鸣,她跑过去给无鸣磕了头,然后跟他显摆:“师傅师傅,皇帝陛下赐了面儿一把宝剑!” 无鸣一脸羡慕妒忌恨的瞅了一眼,然后伸手拿了过来,抽出宝剑看了一眼,还给她,“不错,挺好的一把剑,既然是陛下赏给你,记得要好好用起来。” 黑面儿抱着宝剑,喜滋滋的要走,突然又回头跟无鸣说:“师傅,皇帝陛下说面儿以后要当大将军。” 无鸣一脚把她踢飞:“就你那三个五一个二,还大将军?” 黑面儿“哇叽”一声摔在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哭不闹,抱着宝剑兴高采烈的走了:“师傅,面儿要回去念书了。” 半道又碰到正打算去找魏西溏的付铮。 付铮老远就看到黑面儿抱着一个快跟她一样长的宝剑,笑的合不拢嘴,走路的时候孩子一颠一颠的,一看就知道心情好的不得了。 “面儿?干嘛了这是?”付铮好奇的问,这什么表情,高兴成这样? 黑面儿使劲跑到他面前,压抑不住的笑的露出小白牙:“王爷,看!这是宝剑,是真的宝剑,是皇帝陛下赐给面儿的!” 难怪高兴成这样,原来是陛下给她赐了把宝剑。 他拿过来看了眼,这把剑陛下用的少,难怪舍得给她,“不错,一把好剑,可要好好拿着,不能辜负陛下一番心意。” 黑面儿点头,赶紧把宝剑抢回来抱在怀里,“皇帝陛下说了,面儿以后是要当大将军的,面儿要好好念书认字。” 付铮点头:“面儿有志气,好样的。去吧,去念书去吧!” 黑面儿又兴高采烈的跑去,同样在皇太后面前也显摆了一下,还跑去跟小公主和小皇子分别说了一下,结果两个小东西不管是醒了还是睡了,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过,自打这次以后,黑面儿念书的时候,虽然还会睡着,不过跟之前比,用心多了。 负责教习的先生对此表示很欣慰。 付铮还去问了魏西溏,怎会好好的给面儿赏了把剑:“她还小,若是叫她玩着的时候伤了自己,皇太后怕是会担心。”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朕见过面儿耍剑,颇为熟练。该不会有事。再一个,当时她哭的那么厉害,朕瞧着也没别的办法哄,给她一个她定会高兴,结果当时就不哭了,朕若是不给她,岂不是又要哭起来?” 小孩子没法子,面儿不过只有六岁而已。 跟其他的小孩子,面儿实在算是个懂事的小孩。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一把宝剑,不打紧。” 付铮点头,站在她后头,两只手替她捏肩,“若是平时觉得有些累,就叫人过来捏捏,若是觉得他们捏的不好,叫臣过来也行,一直坐在后颈这里自然会有些不舒服的……” 他是坐过的,自然知道是哪些地方不舒服。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奏折,手上的笔一边动着,嘴里一边道:“北贡那边还没消息传过来,该是那几人还没到,这路途实在有些远。若是只是边境小事,只怕北贡的反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 付铮笑了下,道:“北贡不是西溟南翼,若是对方有心,朕打起来对双方都无好处。” 魏西溏有些不服气:“难不成你还以为朕会败给北贡?” 她素来都是好胜不服输的,付铮自然一直都知道,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不由笑道:“陛下可真打算跟人家打?” 魏西溏瞅他一眼,道:“若是查出北贡挑事,朕自然不会忍下这口气。朕正愁找不到收拾他们的借口了,哪怕打个三年五载,朕都叫他们跪地臣服。” 付铮笑,继续揉捏着她的肩膀和脖颈,道:“是是,臣知陛下忍不得气。” 这好战求胜的性子,怕是一时半会也改不了,趁着她如今兵强马壮,养了这么多年的兵想要试炼试炼,他就不多说,免得一会又跟他急。 “对了陛下,之前西洲一事怎么说?”他还政之时,还有些事物未处理完,这会便顺带一问,免得她事务繁多,给忘了。 魏西溏应道:“倒是无事,不过,西洲太守回禀,朕瞧着有隐瞒之嫌,只是朕还没时间找他麻烦,若不然他现在定然做不准那个位置了。”说到这里,她突然道:“哎,朕倒是忘了。朝里那些老东西不是一直叫着要相卿回朝?朕这就是让相卿回朝,加官封爵,然后再让他去西洲待上一阵。若是他敢抗旨不去,朕就顺便治他的罪。” 说完,魏西溏自己觉得这样十分妥当,当即就拟旨,让相卿回朝受赏。 毕竟在益州这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在那里着实做了不少事,最起码,从益州方面传来的消息看,相卿在那里颇得人心,口碑很高。 魏西溏对相卿的态度,十分复杂,她一方面觉得这人不可重用,一方面又觉得这人确实有些本事。若是不用放任他去别国,对她也是威胁,若是杀他吧,相卿所做之事实在都是利于天禹,除了上次她孕期那事叫她愤怒,却也是为了替她医治,其他条件和理由并不允许,何况她又答应了自己父皇,这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做不得的事她便不做,就算是对得起当年自己父皇对自己的一番用心。 不过,她让相卿颠簸在外为国分忧却是天经地义的事,相卿有怨言也回不得。 越想越的这法子好,“就这么定了。” 付铮瞅了她一眼,见她满脸的高兴,有种恶作剧得逞似得得意,眼睛朝上翻了下,继续替她揉肩捶背:“陛下觉得好,那自然好。想必左相大人也会乐意替陛下跑着一趟的。” 魏西溏冷哼,跑一趟?哼哼,叫他天天在外,一趟都不叫回来,看他能如何。 睡觉她是天下最大的人呢?旁人也没法子。 再者,她这一举动让不明真相的人觉得,陛下总算开恩让人回来了,日后肯定就会正常啦,哪里知道相卿不过回来溜达一圈,待两天就会被女帝又送出去了。   ☆、第163章 拖延时间的法子 一年前被撵出金州的左相大人总算回来了,左相党们欢欣鼓舞,就等着今晚上左相大人回府以后,好好来次接风宴。 这会,千辛万苦赶回来的左相大人正在宫里见驾:“臣相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坐在高高的高位上,目光淡然的看着殿下跪着的人:“平生。” “谢陛下。”相卿从地上起来,然后他慢慢抬头,看向坐在高殿上的女子,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胎双生,乃大吉之兆。” 龙案后的女子并无大的变回,不过产后的身体还略有些丰盈,不过面色极佳,如玉般光滑洁白的肌肤,却是染了淡淡的红,竟比产前更加动人。金红相间的帝王华服愈发让她显得富贵端庄。 魏西溏随意的点点头,道:“托左相吉言,希望如此。左相在外一年,不知有何心得体会?” 相卿的目光肆意追随,应道:“臣谨记陛下圣言,日夜反思曾经言行,臣深知罪该万死,得陛下开恩,臣感激不尽。” 魏西溏就知道这人虚话能说一堆,且都是说的冠冕堂皇,当初他胆大言行,早已将她气的口不能言,如今说这些废话,她才不信,这人果真还是送出去的好,放在金州,只会叫她气短胸闷。 再一个,相卿一直说自己来自招摇山,那什么招摇山,凡人又找不着位置,就听他神神叨叨说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谁知道他会不会再弄些奇奇怪怪神神鬼鬼之物叫她糟心? 魏西溏看着他道:“朕知左相一年在外辛苦,不过,左相也确实未叫朕失望,不过一年时间,益州上下对左相大人赞不绝口,可见左相却又贤能,这是天禹之福,也是朕之所幸之处。朕原本召你回宫,实在见你辛苦,想叫你回来歇歇。” 相卿盯着她,并不言语。 魏西溏对他一笑,随即又道:“不过,天禹如今正值养兵养民之际,国事刻不容缓,是以,朕得知西洲之乱,首要想到之人,便是相卿。” 说着,她站起来,从龙案上走下来,在他面前站定。 原本她是想着以示对他亲近,用以拉拢人心,拍拍他的肩头,哪只下来以后才发现,相卿这会是站着的,反倒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叫她要是伸手拍他肩头,反倒显得不伦不类。 魏西溏略有些不适,谁人胆敢直视龙颜错不转睛? 偏两人离的这样近,他还敢这样直接看过来。 魏西溏的脸色冷了冷,有些不高兴,又开始厌恶相卿这等所谓的世外高人不懂朝堂风云,不知圣颜不可直观的道理。 “相卿!” “臣在!” “你给朕跪下!” 相卿便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臣听旨。” 魏西溏拉着脸,怒道:“若再让人朕看到你这样瞧着朕,朕便挖了你的眼珠,叫人炼药!” 相卿“唔”了一声,然后他道:“陛下若是要炼药,只管吩咐臣便是,这天下,陛下定然找不到第二个臣这样精于炼药之人。” “你——”魏西溏被气的语塞,她跟他说不准这样直视,他竟然扯到了炼药,什么鬼? “陛下可是又要治臣的罪?”相卿问,然后他乖乖磕头,应道:“臣知罪,陛下饶命。” 话是这样说,饿他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分明没有惧怕的意思。 魏西溏最恨的就是他这种超然一切的表情,就好像是戏弄她,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眼里一般。 魏西溏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重新走到高座上,冷道:“你知罪,你知了几次罪?知罪你也不改!朕要你回来就是叫你回来气朕的?” 相卿只得道:“臣不敢。” “你不敢?朕就瞧着了,你不过就是仗着朕当初答应过你之事,肆意妄为,你还真当朕不敢杀你是也不是?”魏西溏指着他道:“相卿,你给朕记着,若是你再敢有这等目中无人生死不惧之色,朕便真要了你的命!” 相卿低头,“臣遵旨。” 魏西溏怒道:“朕还没下旨呢!” 相卿又“唔”了一声,才道:“西洲之乱陛下不是命臣前往?” 魏西溏又语塞,被气的喘粗气,“你可真是会抢朕的词啊!好,既然相卿主动请缨,那朕便下旨,命你即刻启程,前往西洲,平定西洲之乱。” 相卿显然没想到即刻启程,愣了一下才喏喏道:“臣遵旨。” 魏西溏顿时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恶气,把他撵走之后,气呼呼的回后宫,付铮正跟黑面儿在哄墨小殿下呢,看到魏西溏进殿只招呼了一声:“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顿时还是自己的付铮更合她的眼。 虽说相卿长的实在算是容颜绝色,不过,魏西溏眼里,相卿该是个挺大年纪的人才是,结果,他一直顶着那张怎么看都不像老头的脸,睁着一双看似纯净到一尘不染的眼睛,神情淡然的看着世人,她瞧见一次就想打他一起,老东西了装什么纯情少年,要不要脸来着? 她可是记得她不过八九岁年纪的时候,相卿就是现在这副模样,如今她都这个年岁了,他还是那副模样。 魏西溏都觉得怕是会有一日,她变成老太太了,相卿还是这副模样,她都想好了,若是到了那日,就以一个相卿是妖道的名义,把他脑袋给砍了,这样她才安心。 魏西溏在付铮身旁坐下。 黑面儿这才看到魏西溏,赶紧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祝皇帝陛下一万岁一万岁一万一万岁!” 付铮和魏西溏一起抬头看着她,“面儿,谁叫你这样说的?” “面儿自己想的。”黑面儿喜滋滋的说:“先生说,万岁就是一万岁的意思,面儿就这样说了。” 魏西溏:“……” 付铮:“……”赶紧说:“别一万岁的念,还是叫万岁顺耳些。” 黑面儿觉得可惜,自己好容易才想到这个的,但是王爷都说话了,她也不能反驳,点点头:“面儿遵命。” 爬起来,又凑过去看小殿下,问:“王爷,小殿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慢慢就长大了,不能急,要耐心的等。”付铮对小孩子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个黑面儿说话的时候也是细声细气。 黑面儿看呀看,说:“好看儿也长很大了。” 魏西溏看她这一阵老提好看儿,便问:“面儿,你可是想好看儿了?” 黑面儿点头:“想。” “那你要回家看看好看儿吗?” 黑面儿一脸纠结的表情,然后说:“面儿想回家看爹还有娘,还有好看,然后还想让好看儿到宫里来看看小殿下和小公主。” 她这么个小东西,其实早已帮自己安排好了,只是一直不敢罢了。 魏西溏不由笑道:“待会你过去跟太后奶奶说一声,太后奶奶要是同意了,你便这样安排吧。” “真的?”黑面儿顿时蹦跶的老高,又给魏西溏跪下来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谢主隆恩。” 魏西溏笑:“起来吧。”然后她吩咐柯大海:“待会带面儿去挑几样像样的东西带回家,免得初念以为朕在宫里苛刻她闺女。面儿可在家里过上几日,接她回宫的时候,顺道把好看儿也接进来,陪面儿玩几日。” 黑面儿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找太后奶奶去了。 付铮抱着儿子,小东西闭着眼睛睡啊睡,这天天睡,就跟小猪似得,不过长的也快些,比之前也多了些肉,当然,跟姐姐比还是姐姐更胜一筹。 魏西溏靠着付铮,看着孩子满心柔情,她抱孩子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间还是在政事上,反倒是付铮,反正他也没别的闲事,天天往两个孩子这里跑,如今两个小东西都习惯父皇抱着睡觉了。 “墨儿,你这样天天睡,可真的觉得合适?”魏西溏轻声跟小家伙说:“母皇都很少瞧见你醒着的样子,可是睡神转世啊?” 付铮笑道:“陛下!” 魏西溏只得道:“朕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 付铮瞅她一眼,“陛下可是金口玉言,岂能随口一说?若是换了其他人家的孩子,现在定然是跪下谢君恩,封了自家孩儿一个睡神的称号。” 魏西溏:“……” 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朕刚刚让左相即刻启程前往平西洲之乱去了。” “西洲的乱是文乱,左相前往确实合适。”付铮应道:“只是他刚回金州,就叫他去西洲,谁都知道陛下是何意了。” 魏西溏直接道:“朕是一国之君,为国所想一切皆是理所当然之事,朕有何意?不过他们想多罢了。” 她还说的理所当然,付铮一边笑,一边点头:“陛下言之有理,是臣愚昧了。” 魏西溏又道:“朕知相卿不愿,不过,他敢抗旨?” 话音刚落,外头一个传话太监急匆匆走来,在殿外跪下禀道:“陛下!” 魏西溏抬头,“何事?” 太监急忙道:“陛下,刚刚奴才接到人传话,说左相大人适才出宫准备启程前往西洲的时候,被集市上一匹失控的马冲撞,如今重伤在卧,叫人传话,说是只怕三五日之内,动不了身了。” ------题外话------ 大渣爷最高兴的事,永恒的睡觉(~﹃~)~zZ   ☆、第164章 但求同穴 太监的话说完,魏西溏傻了眼:“啊?” 付铮叹气,左相是不敢抗旨,不过人家可以这样留置几日再出发,且不论手段如何,目的达到便成。 看了魏西溏一眼,只怕又要气坏了。 魏西溏瞪眼,看了那太监一眼,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那太监走了,魏西溏气的握拳砸腿:“好大的狗胆!” “陛下!”付铮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砸在腿上可会觉得疼?” 魏西溏冷着脸道:“相卿这分明就是跟朕作对,故意为之!” “即便他是作对,可陛下,他也是有人证在的,众目睽睽之下于闹市被马撞伤,若是传出去叫人知道陛下说左相装病,可如何是好?”付铮看了眼怀里抱着的墨儿,怕把他吵醒,又笑道:“陛下还是叫人去探望一下的好。” 魏西溏扫了眼殿内的其他人,冷哼道:“朕倒不信,还有人敢乱嚼朕的舌根。让朕知道谁在外头胡说八道,朕要了他的脑袋。” 殿内站着的一圈人太监宫女一听,顿时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奴婢(奴才)不敢!” “不敢便好,朕最为厌恶有人在宫里乱传话,以后都给朕记住了,谁敢乱说半个字,朕就要谁的命。”魏西溏说道,恰好听到里头曦儿醒来哼唧的声音,便被转移了转移力,站起来便走了进去。 跪了一地的人个个不敢抬头,待魏西溏进去以后,付铮才抱着墨儿起来,看了他们一眼,道:“陛下的刚刚的话都记着了?” “回王爷的话,都记住了。” 付铮点点头:“那都起来吧,别叫陛下还记着这事。” “谢陛下,谢王爷!” 付铮抱着墨儿回到殿内,魏西溏正抱着哼哼唧唧的小公主在哄,小东西眼睛都没睁开,哭的嗷嗷的。 魏西溏一边哄着一边道:“怎还哭?可是睡醒了不高兴玩儿?” 奶娘急忙应道:“回陛下,公主刚睡醒,还没清醒,现在的话,怕是尿了不舒服。” “哦?”魏西溏急忙托着小公主放平,“尿了?” 奶娘急忙伸手试了下,“回陛下,尿了!” 魏西溏还未曾替了两个小东西换个尿布,难得有这耐性,然后把她放到榻上,在奶娘的帮助下帮小家伙换了尿布。 换完了,抱着干干净净的曦公主,笑着跟付铮道:“她倒自在,换了干净的都不哭了。” 奶娘又提醒,“陛下,还要防着公主饿了。” 魏西溏研究了下小丫头,长的白白胖胖的,比墨儿得胖出一圈,不由问道:“她可是吃的多?” “回陛下,公主吃的确实很多,胃口特别好。”奶娘提起这个还有些高兴,“吃的次数也多,难得的好胃口呀。” 魏西溏笑道:“如此甚好,倒不必为喂饭犯愁了。” 然后她把孩子放到奶娘怀里:“防着一会儿再哭,先喂点奶。” 奶娘便抱着公主下去,那边付铮也让人抱走墨儿,看了魏西溏一眼,道:“陛下,可是消气了?” 魏西溏应道:“本就没生气,有何消气一说。”顿了顿又道:“不过,相卿的胆子实在大了些。朕就不信事情会巧到这个程度。” 付铮笑道:“臣也不信,不过,事已至此,陛下唯有放缓日期,叫左相在金州多待几日罢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走到他身边,靠着他坐下,道:“这金州城内,朕最放心的人,唯有付铮。”她头一歪,靠在他的肩头,道:“朕盼着,朕百年之后能与你同穴而眠,所以付铮,你一定要跟朕一起活到老,可知道?” 付铮眯了眯眼,认真想了下,然后笑道:“陛下,臣只能说尽量陪在陛下身边,不过,若是天灾人祸降临,臣也无能为力是不是?” “你就非要说气人的话?”魏西溏哼道:“说说好听话不行?朕最见不得你说些丧气话,弄的朕的皇陵,只能有你一人似得。” 付铮叹口气,伸手圈着她的肩膀,依旧认真道:“陛下也知道我天禹男子寿命短于女子,臣只怕臣他日先陛下一步……” 魏西溏有点气急败坏:“天禹寿命一说不是所有人,自然会有例外?谁敢说你不是那例外之人?前朝刘宇将军不是活了八十多岁?你总不能比一个臣子还要差吧?” 说完,她便耍赖皮道:“朕不管,朕就要你活到八十,这是圣旨,你若抗旨,朕便不饶你。” 付铮顿时哭笑不得,然后他点头:“是是,陛下的圣旨臣自然不敢违抗,臣便努力活到八十,陪着陛下同穴而眠吧!” 闻言,魏西溏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抬头瞅他一眼,嘴角也扬了扬,然后重新靠到他身上,继续道:“朕想过了,若是哪日朕厌倦了这皇帝之位,朕便传位下去……”眼眸抬了下,看了他一眼,道:“你别想,朕不会传于你的,不过,朕愿意传给你儿子。这样,朕到时便能和你出去游山玩水,再不管江山社稷了!” 付铮笑了下,然后他低头问:“陛下不愿传位给臣,是为了能和臣自由自在游山玩水?” 魏西溏点头:“嗯,若是你当了皇帝,岂不是跟朕现在一样,再没时间陪着朕了?朕这样喜欢你,是以盼着日后能同你一同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付铮低头,在她仰着的脸上亲了一下,道:“陛下此理由,竟比刚刚其他话更叫臣欣喜若狂。臣不求同生同死,但求和陛下能过余下的日子,且不论这些日子有多长时间,陛下能有此念头,于臣而言,便是意外之喜。” 魏西溏坐着没动,付铮说完便是含笑望着她,魏西溏拧了拧眉头,便抿嘴不语。 付铮不知她突然情绪低落下来是为了什么,便问:“陛下可是生气了?” “朕怎会生气?”魏西溏道:“朕不过突然发现,你对朕的要求竟是如此之低,可朕能为你做的却实在有限。付铮,你说,朕若是哪日突然把皇位让于你,你会是怎样的心情?” 付铮想了下,笑道:“陛下多虑了。陛下容得朕陪在陛下身边,已是臣之福气,哪里会如陛下所说那样?不瞒陛下,也不论天下人信不信,臣对皇权高位并无野心,臣更愿游乐山水,过惬意生活,刚刚陛下所说的有朝一日,便是臣之所愿。有陛下此言,臣便愿一直等着那日到来,只盼陛下若干年还记得今日之言。” 魏西溏轻轻一笑,“朕,必信守诺言,过与你游山玩水的日子。” 付铮看她一眼,点点头:“那臣便盼着那日早早到来!” 晚些时候皇太后叫人传话,说黑面儿要回家,还说是陛下答应的,过来是不是真是这样。 魏西溏一脸无语的表情,母后这是多不想让面儿回家呀?每回面儿要回家,她都要叫人过来问一问,生怕是黑面儿自己的主意。 晚上陪皇太后用膳的时候,黑面儿就眼巴巴的看着她,奇怪皇帝陛下和太后奶奶怎么一直不提面儿回家的事。 皇太后在黑面儿殷切的眼神里,好容易开口了:“陛下,今日面儿回来跟哀家说要回家一趟,陛下可觉得妥当?” 魏西溏点点头:“她自打年后到宫里就没回去瞧一瞧,今天看到曦儿和墨儿,便想起了她家里的兄弟好看儿,说想要叫好看儿到宫里看看曦儿和墨儿,朕瞧着她这还算是个有心的,到宫里不忘家里人,到了家里又惦记母后,倒是叫她左右为难,所幸准她回家过两日,也解了她爹娘一番思女之苦。顺便也叫好看儿入宫看看,若是看到宫里一切都好,好看儿回去跟她爹娘说,自然比旁人说的更叫她爹娘放心,母后觉得呢?” 皇太后别的不怕,就怕黑面儿回家以后不想进宫,她带着黑面儿养这么大,早就习惯了,若是哪日黑面儿离开皇宫,只怕皇太后就要茶饭不思了。 想了下,皇太后看了眼端着小碗,在旁边小桌上扒饭的黑面儿,问魏西溏:“面儿回去住几日呀?” “回去玩个三五日吧,也叫她高兴高兴。”魏西溏知道皇太后的想法,不敢多说,“毕竟她爹娘也是十分想念面儿的。” 皇太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也是,那便回去三日吧,哀家到时候叫人去接。” 魏西溏不想让太后不高兴,便点头应了:“这些母后安排便是。”看向黑面儿:“面儿,太后许你回家跟好看儿玩了,还不赶紧过来跟太后谢恩?” 黑面儿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手里的玉筷,给皇太后磕了个头:“面儿谢太后恩典。” 在宫里时间久了,有些话她是张口就来。 魏红衣和魏静思出嫁以后,黑面儿就是除了魏西溏、付铮以及皇太后之外身份最大的人,可小丫头自己不知道,愣是招惹的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喜欢她。 这恐怕是宫里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一个长成那样,还大家都喜欢的人了。 黑面儿在第二日一早,抱着装着魏西溏和皇太后赏赐的一堆珍宝的小包裹,在一群嬷嬷丫头婆子和太监的簇拥下,回家去了。   ☆、第165章 探病 左相在闹市被失控的马匹撞伤,如今养病在家,留下来缓些日子再走便也成了顺理成章之事,魏西溏再如何怀疑这是相卿的歪招,却也找不着证据,次日早朝的时候,她还要表示关切询问一二,下朝之后还要派宫里有些脸面的人物带上礼物前去探望。 提起这事魏西溏便是十二万分的不高兴,相卿果真不是个省心的主,每回他的事,总叫她心里不高兴,这回也是。 西洲之行他乖乖前往便是,非要来这么一出。 不论事实如何,魏西溏便是认定闹市撞马就是相卿搞出来的闹剧。 魏西溏派去探望的宫人回来复命,“陛下,奴才前往左相府探望左相,左相重伤在卧,面色苍白无血,神智也有些不清,怕是伤势不轻呀。” 魏西溏冷笑:“那人平常的脸色你瞧见过血色?蠢动,朕让你去瞧瞧他真伤假伤,你倒好,竟是帮着他说好话的,那朕要你何用?” 得亏今日付铮也在,见她动怒,便出声安抚了一句:“陛下息怒,左相大人乃世外仙尊,喜怒并不非常人那样显露于色,常人哪里能看出端倪?” 魏西溏瞅他一眼,火气稍稍放下,对那宫人道:“退下!” 别说赏,别治他罪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左相大人的伤势看表象确实严重,只不知是否严重,常人确实难以分辨出来。 魏西溏想起诡计多端的相卿就一肚子气,只是她如今对相卿,也真是不知如何处置,暂时放心的便是外放。 她当然也知相卿其实迄今为止并无做过什么有损于天禹之事,只是他的言行太过完美,反倒让人不知如何是好了。 魏西溏略一思索,突然道:“付铮,明日朕想前去亲自瞧一瞧。” 付铮看她一眼:“陛下不放心?就算发现是假的又如何?” 魏西溏知他心里对相卿一直存又芥蒂之心,却又因他自己几番被相卿所救,心里即便有芥蒂,在看到相卿以后也要放下来,诚心实意感谢他曾经对自己的救民之恩。 她的付铮就是这样善良又别扭的性子,直叫她又爱又恨,回回看到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便会觉得好笑,伸手拉了他一下:“怎又是这样的表情?你且放心,朕不过以君主之身前去看一眼,他好歹对天禹还是有功之臣,朕这一去,朝里的臣子知道了,定会觉得士气大振,觉得朕是一个体贴爱护臣子之人,这不是好事?” 付铮点头:“臣知道,臣并未打算多言,只是陛下出宫,随行安全要注意些。” 魏西溏点头:“这个你放心,朕还未曾做到答应你的事,自会好好护着自己的。” 付铮只能应下。 其实魏西溏本身的功夫并不低,在出了月子之后,她便重新跟在无鸣习武,如今不论是剑术还是她袖中藏着的血红丝,这都是她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几乎形影不离的无鸣。 无鸣总有办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明明就跟在魏西溏的身后,可他就是有本事让人觉得注意不到他。 而一旦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他却又能第一时间挡在女帝身前,真正的无鸣的本事。 次日一大早,皇宫的一个偏门抬出顶色彩素雅的轿子,一直朝着集市走去,悄声无息的融入到集市中去,最后在左相府门前停了下来。 一直守着轿子一侧的一个老年男子上到台阶上敲门:“府上有人吗?” 一个看门的小童打开门,问:“我相爷重病在卧,不知来者何人?” 柯大海的脸上粘了假胡子,微微侧开身体,看着那小童道:“我家公子姓唐,特地从宫里来探望左相大人,往通传一二,不叫我家公子久等。” 小童愣了一下,然后快速的伸手把两扇大门推开:“恭迎公子!” 柯大海对小童这般识相十分满意,赶紧回身去指引轿夫抬轿入府,“这里是台阶,小心些小心些,别颠着公子!” 另外一个小童早已奔走相告,宫里的那位来探望左相大人了。 相卿正在用膳,就见到一个小童急急忙忙冲进来:“仙尊!仙尊!陛下驾到!” 相卿抬眸,随即站起来,挥手道:“收了吧!” 转而进内寝,重新躺了下来。 魏西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榻上躺了一个容颜绝色风姿清雅犹如仙外之人的男子。 果真如宫人所言那般,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一看就伤的不轻。 榻两侧立着两个药童,看到魏西溏进门便跪了下来,其中一个低着头,声音充满着担忧,道:“陛下,相爷那日从宫里出来,想不到就有一匹失控的疯马突然迎面冲来,原本相爷是能躲开的,只是有个女娃娃被吓在原地大哭不止,周围皆是惊慌失措的人群,竟无人顾忌那女娃娃,相爷便发了善心,前往去救那女娃娃,便让马匹撞了。” 这倒是魏西溏第一次听到,之前听到的都是相卿被一匹疯马撞,哪里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 她愣了愣,才道:“如此说来,左相是为了救人,才让马撞了?那为何外头流传并非如此?” “陛下有所不知,相爷怕有心人觉得相爷故意为之,不想事情闹大,才不让人说的……”药童伸手抹眼泪,继续道:“我家相爷最主要还是担心陛下多想,生怕陛下觉得他是为了躲避西洲之行才出此下策,只想尽快养好伤,早日出行,不让陛下忧虑……” 魏西溏:“……” 那个,她就是这样想的,如今叫小童说出来,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默了默,才道:“朕并无此意,左相对天禹忠心耿耿,什么人会怀疑如此功臣,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叫人寒心?” 她上前一步,看着榻上的男子,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想来左相是睡了,不必叫醒,朕过来看看便走,千万不要打扰了左相的休息。” 另一个药童抬头去看漏壶,突然道:“相爷用药的时间到了!陛下稍等,相爷用药时间十分精准,无论如何都要叫醒相爷,不能耽误了用药,这晚了一会,则意味着相爷的伤势便好的慢些。” 说着,小童已然端了药,上前轻唤:“相爷?相爷?该换药了!” 相卿果真慢慢转醒,伸手慢慢的揉向额头,声音低哑的开口:“现在什么时辰……”抬眸看到魏西溏站在那边,他先是愣了下,随即伸手去揭身上盖着的锦被,“不知陛下大驾光临,臣罪该万死!”然后他骂那两个药童:“不知道死活的东西,陛下亲临,竟敢不知会一声?我养你们何用?” 两个药童跪在地上,连声磕头称罪:“奴才知罪,相爷饶命!” 魏西溏只得出声:“是朕不让他们叫醒你的,相卿若是要怪,便怪朕吧。” “臣不敢!”相卿要起身。 魏西溏一看他的动作,便觉得他身上的伤口该是很疼的,急忙道:“你躺着便是,朕听说你伤的不轻,便过来瞧瞧。” “让陛下失望了。”相卿不但脸色苍白,就连唇色也是有心发白,这一开口,便叫人觉得是重伤之人,“臣若是知道会耽误西洲之事,说什么也不会在那个时辰出宫……” 两个药童一脸焦急:“相爷!” “放肆!”相卿冷喝:“陛下仁慈,替你二人说了两句好话便不知轻重?” 魏西溏又瞅了一眼,道:“他们也是担心你的伤情,还是听他们的话吧。” 相卿动作缓慢,人却慢慢坐了起来,道:“陛下光临左相府,是臣的福气,岂有陛下站着,臣躺着之礼?”他一脸苍白之色的站在那里,对魏西溏缓缓施礼,道:“臣不便行跪磕之礼,往陛下恕罪,还请陛下前往正厅小坐,臣稍后就到。” 他都站起来了,魏西溏想了下,便点头:“相卿不必勉强,若是觉得受不住了,便如实相告。” 门外的小童进来,把她引了出去。 相卿这才展开双臂,让那榻前两个小童赶紧替他更衣梳头。 其中一个小童道:“仙尊,陛下在外头院子里看那可香樟树,仙尊稍后是要站着还是坐着?” 相卿直接道:“叫人搬两张躺椅过去,请陛下稍歇。” “是,仙尊是要喝清茶还是绿茶?”小童又问。 相卿看了眼门外,道:“问陛下想要喝何种茶,陛下想喝什么茶,本尊便陪她喝。” “是!” 另外一个小童洗净相卿的手和脸,便赶紧出去传话。 魏西溏正围着香樟树打转,嘴里叹道:“这棵树这么粗,想必有些年头了。” 一个小童应道:“回陛下,这棵树一直在府中,随位置有些不便,不过相爷十分喜欢,是以一直留着,夏日日头大,在树下纳凉,倒是件美事。” 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家相爷倒是会享受,这棵树长的这样繁盛,确实是纳凉的好地方。” 正说着,那边相卿已经在两个小童的搀扶下,低头慢慢走了出来。 ------题外话------ 大渣爷豆丁的时候是个胖纸,天天都被自己好看醒的大渣爷,竟然是个胖子,哭晕在马桶里   ☆、第166章 离间之计 166 听到魏西溏的话,相卿便开口:“若是陛下喜欢,可将树移到宫中,夏日请太后在树下纳凉,想必也是很妥当。” 魏西溏回头看他一眼,然后笑了下:“这等百年老树,岂能随便随走?相卿入府中的树木,自然和相卿有缘,朕可没有抢夺臣子之物的习惯,何况只是一棵树?朕宫里的树木还是有的,留着它在这院子,替相卿镇宅吧。” “臣谢陛下体恤。”相卿走过来的步伐十分缓慢。面色依旧苍白无血,不过唇色略略有了颜色。 魏西溏便对扶着相卿的小童道:“你家相爷弱成这样,你二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他坐下歇着?” “是陛下!”两个小童急忙扶他坐下,“相爷,小心些……” 相卿叹口气,道:“让陛下见笑了,臣速来身强体健,不想竟让陛下瞧见如今的模样,臣有罪!” “相卿此话莫讲,朕知相卿是为了救一女童才如此,朕回头倒是要好好嘉奖相卿一番,相卿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才,实在是叫朕心生敬意,若这天禹百民都能如此,想必天禹的各大牢狱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了。”魏西溏自己走过去,在旁边备好的另一侧椅子上坐下,试探着躺了躺,觉得挺舒服,不过又觉得又有些不便。 百年香樟树下,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直闻的人昏昏欲睡,魏西溏倒是觉得这地方确实适合夏日纳凉休息,定能睡的十分香甜。 自始至终,她都不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男子有话可讲到同院而坐的地步。 相卿的脸上带着笑,即便身上带着上,也是一身镇定神情闲适,正微微侧了身子,低头握壶,亲自沏茶,“陛下请用茶!” 魏西溏端起杯子,说了一句:“既然伤了,这些小事便让小童去做罢了,何必自己事事亲为?” 相卿依旧淡笑道:“此茶实在讲究火候时间,陛下难得亲临,虽是沾了臣身上有伤的荣光,不过臣依旧十分珍惜陛下这趟之行。臣便想让陛下喝到清爽可口的茶水,若是叫他们沏坏了,想必陛下日后都不愿前来左相府小坐。” 魏西溏不说话,低头认真的喝了口茶,果然一直以来,她喝的最好喝的茶,还是相卿沏的。 只不过她并非无茶不欢的人,若不然只怕会天天叫他入宫沏茶喝了。 魏西溏就觉得相卿此人,似乎天文地理人文情怀琴棋书画都快到了无所不能的地步,就连茶艺药理这些他都手到擒来,实在不知道这人就怎会这么多东西。 今日难得她能耐着性子坐在这里,便顺道问了句:“朕一直觉得相卿虽然来自世外,不过,对这世间的东西几乎无所不知,朕十分好奇,相卿是如何做到的?可有值得朕请教借鉴的地方?” 相卿略一思索,然后他便笑道:“臣出山之时,其实对世间之事知之甚少,只不过,在外面走了一遭之后才发现,若想在世间存活,便要学很多东西,否则只有一条。这世间本就是个教坊,臣便一边游走,一边阅读世间史书,认真揣摩观察这世间与仙山有何不同,天长日久,很多东西便学得一二。再加上臣那时与世间之人相比,似乎懂的多了些,倒是让人纷纷前来问询,后来便慢慢懂了。” 魏西溏点点头:“说来说去,其实相卿也不过是自我提升学识的原因,是朕愚昧,叫相卿笑话。朕知相卿之意,不过是世人懒惰,倒显得相卿有了国人之处。” 相卿偏头,看她一眼,既然重新低头,沏第二道茶,“这一回的味道便是最佳,陛下再尝尝。” 魏西溏接过来,慢慢喝了一口,清香入口回味悠长,果真是好茶,她点头,笑笑道:“好茶。相卿倒是把朕的口味养叼了,他日再去旁人家喝茶,只怕朕半口咽不下去了。” 相卿依旧淡笑:“如此,便是臣的福气,臣盼陛下时常光顾,臣哪怕日日时时替陛下沏茶,也甘之若殆。” 魏西溏笑了笑,“朕可是记下了,若真哪日这样来喝茶,不怕相卿耍赖皮觉得朕死皮赖脸才好。” “臣求之不得,如何会那样觉得?”相卿依旧慢条斯理的沏茶,只不过过一会他便会放下胳膊略歇一歇,魏西溏猜着怕是伤处有些痛,要歇一歇才成。 “陛下难得出宫一趟,臣让陛下尝些新鲜物件,陛下午时可愿留食?”相卿侧着身子,偏着头,神情认真的看着她发问。 魏西溏虽然好奇什么新鲜物件,不过还是摇头:“不必,朕答应了王爷,出来时辰不可太长,否则王爷会担心,稍坐一会便会回宫。” 相卿回正身体,一笑道:“王爷真是好福气,陛下这样天下最为尊贵之人,竟能听从王爷之言,实在是叫臣诧异不已。”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宫外毕竟不如宫内安全,王爷是个以大局为重之人,为了朕牺牲良多,对朕又是一片关切之心,朕听从一二也是应当的。” 魏西溏的身体往后躺了躺,觉得果然舒服的紧,不由自主赞道:“朕觉得,相卿府上的东西,一直都是稀罕物件,倒是叫朕大开眼界。这是旁人家中瞧不见的。” “那是,臣府上之物,大多来自招摇山。”相卿含笑答到。 魏西溏半躺着,扭头看向相卿,好奇道:“你说的那招摇山,真是世外仙山?位于何处?可有凡人前往去过?” 相卿应道:“臣之故乡,实为外人不知之处,这俗世之间,旁人不知或无法探知之处,便是他们心之向往之处,与常人而言,那便是世外仙境。” 魏西溏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扭头看向香樟树的树顶,“相卿言之有理。那相卿为何出山?一个人带着那般多小童世外生活,岂不是更好?又能长生,又能万人之上,更不必受这俗间各种规矩律法所束,何乐而不为?” 相卿慢慢扭头看向她,继而低头一笑,道:“陛下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只是……”顿了顿,他才道:“陛下可还记得臣曾经跟陛下说过,臣在梦中,曾见过一个女子?” 魏西溏顿时诧异的扭头看他:“相卿莫非是为了这个女子才出山?不过,你不是说,这个女子在你尚未找到之时便香消玉损了?”顿了顿,她又纳闷道:“既然你尚未找到,为何知道她已香消玉损?” 相卿沉默半响,才淡淡道:“臣有一日行至沙漠,身侧也有一群行商之人路过,而后臣便看到沙漠半空出现幻想,臣心之所向之人,便是那半空的幻想中人,臣亲眼所见,她死于非命……” 相卿重新低头沏茶,待他倒满一杯茶之后,轻轻推到魏西溏身侧,继续道:“之后臣再多番打听,她果真如臣所见那般遭亲人背叛惨死。而那时臣与她相隔万里,纵然臣有通天入地之能,也救不了万里之外的人,更不能叫她死而复生。” 魏西溏捧着茶瞧着他,倒是满心同情,她倒是知道沙漠中的旅人常有人说瞧见诸多幻想,不想相卿也瞧见过,却叫他瞧见的是心上人惨死之状。 “唔,”她的语气软了软,道:“这是朕的不是,竟让相卿想起曾经这段叫你难受的过往。那个……人是不能复生,还望相卿节哀顺变。” 相卿缓缓抬眸,忽而看着她展颜一笑,道:“陛下多虑了,日子过了那么久,臣早已没了那种心情。只不过今日陛下提起,臣便借机说了,臣才要感谢陛下给了臣这样一个吐露的时机。”他又问:“那么陛下呢?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不知陛下对过往和将来有何打算?” 魏西溏笑了一下,道:“朕?朕要养国养兵壮大国力,若是能叫这天下一统,那朕便是未来的打算。”说完,魏西溏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她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一直坐着也会腰酸背痛,还是走走的好。” 闻言,相卿也缓缓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臣便舍命陪陛下,沿着左相府走上一遭吧。” 魏西溏诧异:“你的身体可能受得住?还是算了,朕身体并无碍,即便再躺上一会也没甚关系,倒是你,若是真是一遭走下来,你伤处愈发疼痛,岂不是朕的罪过?还是坐下吧,朕倒还能承受。”而后便重新坐下,“朕略坐坐便要回宫。” “臣承蒙陛下厚爱,愧不敢当!”相卿见她坐下,便也缓缓坐下,“陛下可还要再喝两口?” 左相府的茶杯小于正常用的杯子,喝了三杯也不觉得喝了多少,听到相卿问话,她便顺势点头:“那便再喝上一口吧。” 相卿一笑,亲自把杯子递到她面前:“陛下请用茶!” 魏西溏伸手接过,又慢慢品了下去,喝完,她放下杯子,道:“相卿辛苦,身上带了伤,还要这样陪着朕说话,朕倒是过意不去……”话说了一半,她便觉得有些困乏,伸手撑着头,使劲摇了摇头,便道:“许是昨晚上没睡好,朕此时倒是觉得有些困……” 相卿探身,似乎对她说了什么,不过魏西溏听不大清,依旧撑着头,含含糊糊道:“相卿,朕借你香樟树一用,小憩一会……” 随着她话音刚落,她便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相卿坐在原地,慢慢方喜爱手里的茶杯,侧目看着在椅上半躺而眠的人,然后他开口:“全部退下,陛下再次清修,陛下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否则刺杀陛下论处,杀无赦。” “是仙尊!”周围小童眨眼散开,唯有那株香樟树的枝叶随着风的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相卿缓缓起身,缓缓进屋,而后他取了一个软枕和一片薄被过来,轻轻放置在她脑后,手里的薄被也盖在她身上,没有立刻走开,却缓缓在魏西溏身侧蹲了下来。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露在外面的手上,他试探的伸手,握住那只掌心带了茧的手,肌肤胶贴的地方,能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温度。 相卿低头,双唇印在她的手上,呼吸在靠近那肌肤的一点时骤然加重。 他怔了怔,有些明白,原来这就是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之间存在的差别。 一个活生生的人,才能叫他身体出现不同以往的异常,而那具没有生机的躯壳,寄托的只是他的念想。 原来,一个活着的陛下,才是他真正向往的。 他缓缓一笑,握着她的手,顺着她裸露在外地的肌肤缓缓上滑,直到被衣袖挡住她洁白的手腕,他的手指落在衣袖上,感受着她衣袖下绕着的一圈又一圈的血红丝。 若是让她知道他这样轻薄她,她一定不会犹豫的把血红丝绕上他的脖子,让他身首异处才让她解恨。 他知道,她素来是狠绝薄情的女子,她只做对她自己有利的事,这世上任何人或事,若是胆敢阻碍她的步伐,必然不落得什么好下场。 她选了一个付铮当她的王夫,并非是因为当初她心里非付铮不可,只不过是她自己也知道,相比较这世上其他男子,付铮才是真正叫她放心的那个人,这是一个薄情多疑的女人,容不得旁人半点不恭。 她的皇位高于一切。 不单他知道,付铮也知道。 所以,那个付铮的男人,总是知道用怎么样的东西来打动她,让她一点一点打开心扉,完全接纳。 其实,他也可以的,只要她给他机会,他便也可以。 相卿的手指落在她的脸侧,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落到她的脸上时,一阵疾风滑过,相卿的手指猛的缩回,一缕发丝飘飘荡荡落在魏西溏的手臂上。 相卿慢慢抬头,无鸣手里提着剑,站在香樟树后,道:“世人常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陛下已有王夫子嗣,还请仙尊自重!” 相卿慢慢起身,看着无鸣,冷笑:“魏护卫的身家地位水涨船高,才敢对本尊无礼。你倒是忘了,你当初是如何出山寻得守护陛下的时机!” “无鸣不敢忘。”无鸣垂眸应道:“无鸣职责所在,还请仙尊恕罪。” 至于其他,无鸣便是懒的多说。 睡觉他是守护星一族?谁叫他此生使命便是守护陛下? “哦?”相卿冷笑,“想必无鸣是忘了,守护星一族与本尊,可有过何种约定,莫非,无鸣是要打破平衡,与本尊为敌?” “无鸣不敢!”他依旧垂眸道:“无鸣从不知守护星守护对象会与仙尊同时而现,无鸣权衡之下,依旧认定无鸣职责更为重要,否则,守护星一族也无存在必要,若是连自己的主子都守不住,还叫什么守护星?无鸣还请仙尊体谅,守护陛下是是无鸣天命,不敢懈怠。仙尊切莫为难无鸣,无鸣不愿与仙尊为敌。” 相卿缓缓走到他身前,缓缓绕着他走了一圈,“如此倒是本尊的不是。” 无鸣依旧提剑而立,“望仙尊不让无鸣为难,若是陛下醒来知晓仙尊所为,想必也会震怒……” 相卿笑,在他面前站定,问:“那你以为本尊出山游云,甚至带上了你,因何而来?” 无鸣垂眸不语,只是手里的剑没有半分放松。 相卿又道:“你口口声声为了陛下,那你可曾想过,陛下真正想要的是又是何物?”他伸手一指东方,道:“东方,大豫,这才是陛下心之向往,你能做到?” 无鸣避开他的逼迫,道:“无鸣只为守护陛下,陛下心之所向,并非无鸣能为。” “所以,废物便是废物。”相卿笑道:“你守护星一族,又守护得了几代帝王?你们若能守护得了,又岂会出现朝代更迭君主换代?你们不过是一群自欺欺人的废物罢了。” 无鸣依旧垂眸,半响才道:“仙尊言之有理,只是,守护星一族心眼儿并不活络,认定的事便是如此,无鸣在陛下必须在,无鸣不在,陛下也要在,无鸣但求无鸣活着一日,便能护陛下一日周全。还望仙尊体谅无鸣苦衷。无鸣不能让任何人在违背陛下意愿之时伤害陛下,仙尊恕罪!” 相卿看了他一眼,依旧面上含笑:“罢了,你这样死心塌地护着陛下,倒是叫本尊高看一眼。既然如此,本尊便不为难你,不过,往后你便给本尊记着,别忘本尊面前凑,本尊怕一时忍不得,要了你命。” 无鸣应道:“无鸣只随陛下而行,护陛下周全,不敢顶撞仙尊。” “那你便记住这话,护着陛下周全,陛下之外的人,在本尊的府中,与你并无半分关系。”相卿笑了笑,回头看了还在安睡的女子,偶尔转身立刻院落。 无鸣待相卿离开后,便提剑走到香樟树的另一侧,依旧守着不动。 天禹皇宫内,付铮正陪在皇太后的说话,身侧的两个摇篮里,分别躺了曦公主和墨殿下,两个小东西睡的呼呼香,越来越朝着圆滚滚的方向发展。 皇太后一边跟付铮说话,一边轻轻晃着摇篮,笑着说:“面儿一回去,这宫里就显得特别安静,哀家就不习惯。倒是让铮儿你见笑了,哀家这年纪也一天天大了,自然不如你们年轻人。” 付铮笑道:“谁说太后的年纪大了?太后分明还是艳丽明媚的美人,恐怕是这世间最为年轻貌美的皇奶奶了。” 皇太后笑的不行:“铮儿就是嘴甜,你倒是说说,陛下是不是就是因为你这一张会说好的嘴,才让她非要嫁给你的?” 付铮一脸冤枉的表情:“太后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让陛下知道还得了?陛下可不承认她是个喜欢听好听话的软耳根子人。” 皇太后笑道:“怎么着?这世上还有谁不喜欢听好听话?哀家倒是觉得正常,不过,哀家更觉得你跟陛下,是因为你二人自幼感情就好。” 摇篮里的小东西哼哼唧唧,皇太后赶紧摇了摇,嘀咕一句:“这睡觉都不老实,还要告诉皇奶奶她要人哄,曦儿以后肯定是个能磨人的。” 付铮笑道:“女儿家,娇气就娇气些,铮儿以后好好待她就是了。” 皇太后其实觉得她几个女儿都好命,除了魏青莲遇人不淑死于非命外,其他几个都嫁了如意郎君。 虽说魏红衣开始心有所属,所幸她看事情看的清,从未有过其他非分之想,出嫁以后便放下其他所有心事,安安分分和韩曲过自己的小日子。 韩曲官位不高,也算是个不上进的,只要日常守着自己的一亩二分田他就满意了,和二公主两人的小日子过的真正滋润。再加上如今又添了儿子,一家子和和美美,传到皇太后耳里的话,那真的都是好话。 当初出嫁的时候,皇太后还怕她被韩家人欺负,特地拨了四个地位身份高的嬷嬷陪嫁,如今嬷嬷回来传话,都说二公主和驸马恩爱有加,成婚至今未曾拌过一次嘴。 魏静思倒是天天跟裴宸吵架,不过,说吵架,不过是魏静思自己一个人跟空气吵,她说什么,裴宸都不吭声,再生气了,裴宸就拿了鞭子给她,让她抽几鞭解恨,结果魏静思又下不了手。 这一对跟二公主比,分明就是越吵感情越好,裴家的人都是有眼色,别说魏静思的性子容不得人家欺负,就算是她好欺负,裴家也不敢欺负和女帝感情深厚的二公主。 再论陛下的王夫,皇太后笑眯眯的看着付铮,这孩子打小她就喜欢,那时候付铮就对她家池儿照顾有加,虽然那时候她不知池儿的女儿身,不过也知道付铮对自己孩子小,待知道魏西溏的女儿身份之后,付铮对她的态度就愈发明显了。 如今这二人一路走到现在,皇太后可是亲眼看到他二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的。 若是当初成婚的时候还少了夫妻恩爱的感觉,那如今绝对称得上是琴瑟和谐。 付铮一边帮皇太后剥瓜子壳,一边道:“太后,今年寒冬太后可想过去往哪里御寒?太后若是想好了,铮儿便要知会陛下一声提前准备。” 皇太后就慢慢捏着瓜子仁吃,笑呵呵的说:“这个呀,哀家倒是没想过,冬日得过年吧,宫里过年的不能没人守着,哀家打算就待在宫里,哪里都不去,一家子团团圆圆的,倒也不错。” 付铮点头:“太后所虑极是,那等陛下回来,铮儿便跟陛下说了,前两日陛下还问起这事,铮儿倒是忘了来问了。” “又不是甚大事,不打紧。”皇太后问:“是不是到膳点了?怎今日陛下还不过来用膳。” 魏西溏出宫,付铮是要替她打掩护的,要是让皇太后知道她又出宫,还不得担心死。 付铮笑道:“太后不必担心,陛下早些时候给铮儿说了,说今日事务繁多,不叫人打扰,臣早已让御膳房备下膳食,准点送过去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心里也有些不高兴,陛下不是说出去看一眼就回来?怎么待到这么久?还是她从左相府出来以后,多日未曾离宫,自己跑去玩了? 若是因为他现在陪着皇太后,定然会出宫去寻。 付铮不喜欢相卿,就如相卿厌恶付铮一般,这两人注定相看相厌。 面儿回家去了,皇太后又觉得无聊,用膳都没人陪着,付铮便在宫里陪皇太后用膳,直到皇太后午后休息,付铮才得空。 一问陛下回宫没有,结果竟然说没回来,付铮这脸色就好看了,陛下怎么还不回宫? 什么话没说,亲自出宫去找,一面派了人在集市上找,自己直接杀到左相府。 贴身侍卫敲门,一个小童开门:“来者何人?” “这是我家主子,前来寻早上来探望左相大人的公子。” 小童一看到是付铮,略顿了顿,道:“公子稍等,容奴才回禀我家相爷。” 侍卫有些发怒,竟然让王爷在门外等候,付铮倒是摇摇头:“无妨,等等吧。” 小童急忙去禀报相卿,小童在客房外站住,小声道:“仙尊。” “何事?”门里传出相卿略显沙哑的嗓音,“本尊不是传了话,不得任何人打扰陛下歇息?” 小童急忙小心道:“仙尊,门外王爷寻来了,说要来寻陛下。” “哦?”相卿从半垂的帷幔中抬头,帷幔掀起的一角能清晰看到女帝沉睡的面容,相卿有些无趣的冷哼一声,偶尔他缓缓站起身,俯身慢条斯理替她整理身上略显凌乱的衣衫,直到完全服帖,才从帷幔中抬头,“既然是王爷来了,那自然要好好款待一番才是。” “是!谨遵仙尊之命!” 相卿伸手,分别挂起床榻两侧的帷幔,撩开最后一层薄纱,看着依旧安睡的容颜,略略微怔,偶尔他重新坐在床榻边缘,盯着那脸细细看着,良久之后,他伸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低低自语道:“臣,还是觉着,陛下原本的面容更为绝色些……” 而后他低头,双唇落在她的唇上,良久抬头,道:“臣盼陛下有朝一日,能为臣展颜而笑。” 随即,他直起腰,低声唤道:“陛下!陛下!” 魏西溏拧了拧眉头,觉得有人一直在唤自己,她有些错乱了时空,有一瞬间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因何缘由,还以为自己要早朝,柯大海在叫起,便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未时三刻了。” 魏西溏缓缓睁开眼,入眼处不是她熟悉的花团锦簇似得床帏,而是单一的白,飘飘洒洒,如今这一看倒是别有味道。 只是,她猛的睁大眼睛,蓦然从床上坐起,“这是哪里?朕怎会在这里?” 然后她扭头,看到床榻几步之外站着相卿,这才慢慢想起自己原是来探望相卿的伤病的,不想竟然在香樟树下睡着了。 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用手揉着额头,道:“朕这是睡迷糊了……”然后她起来,坐在床沿,看到自己被脱了鞋的脚,愣了愣。 她还未开口发问,相卿已经开口道:“陛下是,臣叫府上女童替陛下更衣。”说着,他退后一步,伸手便转出两个孪生的女娃娃,一起上前替她更衣梳洗。 魏西溏原本就被人伺候惯了,见是两个女娃娃,倒也放下心来。 左相府外的付铮被两个小童引进内殿,远远的便看到香樟树下的长椅子上,半躺了一人,付铮走近便认出是陛下,他回身对身后的人道:“你等候在这里。”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便退到了后面,付铮自己走了过去。 香樟树下躺着的人已然睡的很香,身上被盖了薄薄的锦被,一看便是入睡很深。 付铮看着她这般毫无戒心的睡在这里,略略有些不悦,陛下怎会这样莽撞,就这样睡在臣子院中,陛下可是忘了自己是个女儿身? “陛下?”付铮在她身侧蹲下,心里再不悦,出口的语气却是十分和善,轻声唤道:“陛下?!” 熟睡的人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付铮叹了口气,低低一笑,然后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和脸颊,半蹲起身体,低头去吻她的唇。 这是每回魏西溏赖床时,他最常对付她的招式,这一吻便是不叫她从口中喘气,一憋她就回醒,醒来还没法子生气。 果然,他一堵过去以后,那睡着的女子便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付铮抬头,看着她笑道:“陛下,该醒了!” 谁知女子醒后,看到付铮的第一件事并非欣喜,反而是一脸惊恐,发出刺耳的尖叫:“啊——” “付铮!”魏西溏的冷峻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付铮茫然的转身,突然发现魏西溏站在身后,而那他再扭头,竟然发现刚刚那个自己看着陛下的女子,竟然长着完全不同与陛下的面容。 他就像突然清醒一般,发现自己刚刚竟是对着陛下意外的女子做出那般轻薄别人的行为,他失声叫道:“陛下,你怎么会在那里?” 魏西溏被气的瑟瑟发抖,她咬着牙,问:“那你以为……朕在何处?” 付铮指着那个尖叫的女子,诧异道:“陛下不在这里,那她……” “这话,该是朕问你才是!”魏西溏咬着牙,视线看向那个女子,怒从心起,咬牙道:“这女子是何人?” 早有小童过去,压着那女子跪在地上,那女子哭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一时困乏,便在这里歇了一下,相爷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醒来之时便看到此人对奴婢行不轨之事……求仙尊替奴婢做主啊!” 相卿看了眼那女子,对魏西溏道:“陛下,此女是臣在招摇山之时的奴婢,臣平时对她确有纵容,只不知她胆敢在陛下在时这般放肆,是臣管教家奴不当,害王爷一时情谜意乱,叫陛下难做。” 付铮没有看他,只对魏西溏道:“陛下,臣并非左相大人以为那般,臣确实一时将她看成陛下,才敢有此放肆之行。” 魏西溏脸色紧绷,却未曾说话,她只是再次看了眼那女子,打量了一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咬牙道:“此女天生一副狐媚样,即便你一时情迷意乱,朕也体谅你一二,何必找寻那般多借口?莫说你一时欢喜,哪怕把她纳回去,朕也替你备下新房,叫你再当一回新郎也无妨!” 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听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何心情,付铮直接在她面前跪下,声音冷静的回答:“臣对陛下情义苍天可鉴,若是臣有半分二心,叫臣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若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明鉴,求陛下静心一二,略做思量,若臣真对旁人有一点心思,又岂会在左相府院中陛下捉个正着?” 魏西溏早已被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伸手一指那女子,怒道:“一个个都死了,还不把这狐媚王爷的贱人拖出去乱棍打死?留着她再叫王爷分心?” 付铮跪在地上未动,相卿只微微掀起眼眸扫了那女子一眼,只往后退了一步,也未开口。 院外的护卫闻风而动,直接进来将那呼天抢地大呼饶命的女子托了出去。 那女人被拖走,不过魏西溏的气却并未消失,看着地上的付铮,她又气又急,最后气急败坏道:“起来!若是你在再宫外待着,想必就真的要背着朕找一两个女子养着了。” 说完,她气鼓鼓的转身大踏步便走,脸上真正无半分好颜色。 “陛下!”付铮想想她在气头上,还是忍下话。 在原地站了下,付铮抬头看向相卿,说了一句:“左相大人不亏是世外仙尊,做的一出好离间。” 相卿看他一眼,笑了笑,道:“本相倒不知王爷此话何意,王爷背着陛下做下这等事,还有振振有词强词夺理,倒是叫本相另眼相看。” 付铮冷笑一声,道:“左相自然知道本王的话是何含义,只不过,左相大人倒是轻视本王与陛下的情义,怕是要让左相大人失望了。” 说完,他对相卿一抱拳,转身跟着魏西溏一并朝外走去。 相卿站在原地,“哧”一下轻笑出声,然后他抬脚,施施然跟随而上,两侧小童见状,急忙过来搀扶,让他以一副重伤在身的姿态出现在女帝面前。 “臣恭送陛下回宫!”相卿行不得大礼,只轻声说了一句。 魏西溏在轿前停下,依旧是冷着脸,回身说了句:“今日之事,朕听不得任何闲言碎语,若是让朕知道有人传出半个字,休怪朕翻脸无情!” “臣遵旨!”相卿缓缓跪在地上,周围顿时跪下一片,“恭送陛下回宫!” 付铮伸手去搀扶她入轿,结果魏西溏直接绕过他的手,自己坐了进去。 付铮还是不语,沉默的跟在她身后,尾随左右,直到回到寝殿。 魏西溏下轿,付铮跟在后面,开口:“陛下!” 两人同时入殿,付铮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陛下!” “你别碰朕!”魏西溏对他大喝一声,付铮偏偏没有松手,他认真道:“臣对陛下的心意,臣不信陛下到现在还心存疑虑。” 魏西溏抿唇,眼眶微微发红,半响,她才压低声音道:“朕现在有些乱,也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叫朕静静,等朕冷静下来,朕再找你,可好?” 付铮愣了愣,偶尔他点点头,松开抓着她的手,后退一步:“臣失礼,请陛下恕罪。” 魏西溏再次点点头,偶尔她抬脚入了内殿。 付铮守在外头,她不出来,他便不走。 晚些时候,魏西溏换了一身衣裳,才从里面出来,嘴里道:“朕去御书房,你不要跟着。” 付铮站在原地,良久他叹了口气,伸手撑着头。 无鸣候在距离距离御书房不远的地方,远远看到付铮走来,他垂眸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付铮走到他面前,问:“今日之事,本王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 无鸣垂眸,看着付铮的靴子,他站定不走,无鸣在沉默良久之后,才道:“出自招摇山的人,皆身怀绝技,仙尊也不例外。仙尊懂玄黄之术,会障眼之法,俗人若是谈起,一说那是妖术,一说那是仙术,仙尊若是用了此法,无鸣也不能躲过,眼中所见都是自己认定的幻想,想必这也是王爷今日言行异常之缘由。至于其他,恕无鸣无能,并不清楚。” 付铮得到无鸣口中的答案,然后他便回了书房,翻出《寻仙者录》的册子,提笔在中段添上一段话:仙者,皆身有常人不知之技能,如玄黄之术,如障眼之法,直叫人被迷住心魂,眼中所见皆为虚像。 他想了想,想到刚才分明是因为陛下的那声“付铮”才让她醒过神来,就连树后站着的无鸣也如梦初醒。 他有写下一段:若外界横插,或许能叫被迷住心魂之人骤然心神回归。 顿了顿,又写道:自醒之法又或许是迷魂之人…… 觉得这段是自己臆想,并不妥当,便提笔划掉。 正打算撕掉这也重写,有宫女进来:“王爷,两位殿下醒了,一起哭着,太后请你过去瞧上一瞧。” 如今皇太后觉得宫里那些御医奶娘都不如付铮做的好,他每回都能哄的两个小东西一会就不哭,且还知道他们哭到底是饿了还是渴了,最最了解这两个小东西的心思。 付铮被这一岔开,便放下笔,匆匆把册子放回原处,朝太后寝宫赶过去。 魏西溏自打生了孩子,孩子其实她带的少,主要是付铮看护的更多,人家带他还不是很放心,倒是让他练出了带孩子的本事。 她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好,心神不宁的,最明显的反应便是问什么时辰了。 她拿过一份奏折,是朝里的御史参了户部尚书一本,说他管家不严,弄的家里原配夫人和小妾大打出手,户部尚书还宠幸小妾,尚书府的小妾风头竟然还盖过了原配夫人,如今闹的满城风雨的。 魏西溏原本心里就发堵,如今瞧见这个,顿时被气的直哆嗦:“混账东西,真是丢了我天禹的朝臣的脸面,这种人配当什么尚书?” 当时就把户部尚书召进宫,奏折砸到他的脸上,骂道:“瞎了狗眼的东西,丢人丢到朕面前来了,回去把你的家务事给朕收拾好,别污了朕的耳朵,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妾,也能迷住你的心窍,宠妻灭妾的蠢事你也做得出来?混账!” 户部尚书哪里知道御史把这事都给写上去了,偏偏今日叫陛下给逮着了,这给他郁闷,这命真是苦到家了。 把户部尚书撵走,她抬头看了看门外,问:“王爷现在何处?” “回陛下,王爷原本在书房,后来太后派人传了王爷,王爷便去了太后那边。” 魏西溏吐出口气,手里的东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半响她扔下笔,站起来朝外走去,“朕也过去瞧瞧。” 走到半道,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太监一边跑一边咧着嘴笑,竟然一头撞到了魏西溏的身上,小太监当即被吓傻:“陛下饶命,奴才不是有意的!” 魏西溏今日真正火曜,见什么都不顺眼,直接说了句:“打他十大板,叫他长长记性,看看下次还敢这样冒失。” 小太监顿时嚎道:“陛下开恩啊,小介子不是有意的啊!” 魏西溏头也不回的走了:“二十大板,看他还敢嚎的这么难听。” 陛下这火气,十丈之内切勿靠近。 皇太后和付铮正分别抱着两个小东西的在逗弄,曦公主和墨殿下正“咯咯咯”被哄的笑的开心。 门外一声通传:“陛下驾到!” 付铮抱着小墨儿,抬头看了眼殿门口,便看到魏西溏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笑,对皇太后道:“儿臣见过母后。” 皇太后笑着:“你快过来瞧瞧,我们家曦儿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哀家瞧着真的越来越好看了。” 魏西溏笑道:“母后说的是,朕也觉得曦儿越来越好看了。来,叫朕抱抱。” 皇太后把曦儿交给她,一边叮嘱:“陛下小心些,曦儿可是有些调皮。” 魏西溏抱着两个小东西,笑道:“朕知道,曦儿可是比弟弟调皮多了,是不是呀?” 小曦儿吧唧小嘴,时不时笑出声来。 付铮一手托着小墨儿,站在一边看着她的神情,这分明就是告诉他,她不想让皇太后知道这事。 ------题外话------ 胖妞妞们以为一车花就能让大渣爷掉节操?哼╭(╯^╰)╮,偏不万,今日更新9999字,多余字是意外 (花很多,不必再送(づ ̄3 ̄)づ╭心~)   ☆、第167章 御史来劝劝 二人在皇太后面前演的一出好戏码,愣是没让皇太后瞧出异样。 皇太后看着面前两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便道:“难得陛下今日也过来,晚膳就在哀家这边用吧。” 魏西溏点头应道:“母后若是不嫌弃朕吃的多,朕便留下。朕倒是想起来,今日午膳用的少了。” 付铮抬眸看了她一眼,其实他猜到她没用膳,还特地吩咐御膳房备下食物,结果送的不是时辰,魏西溏那会火气正盛,直接叫把人给打走了。 消息传到付铮耳里,他唯有叹气。 皇太后一听她说午膳用的少,便道:“陛下,这政事再如何繁忙,膳食也要正常用,怎么都不能饿着肚子呀。铮儿,以后呀,为了防止陛下不按时用膳,你就多盯着点,她若是嫌你烦,你就说是哀家吩咐的。” 付铮笑笑点头:“铮儿听到,太后费心。” 皇太后赶紧吩咐人去传话,让尽快上菜,免得陛下饿坏了。 小墨儿乖乖趴在付铮怀里,不哭不闹的,魏西溏怀里那个小曦儿就不得了了,不是掐她耳垂扯她头发,小手别看一点点大,可小曦儿一掐就是一点点的位置,疼的要死。 魏西溏真是气坏了:“这习惯跟谁学的?朕幼时可没这习惯!” 付铮抬眼一瞄,便看到她脖子和耳垂的位置,被小曦儿掐的密密麻麻的小指甲印。 付铮咳嗽一声,道:“陛下抱抱墨儿,他也想要陛下抱一抱。” 魏西溏看他一眼,旁边奶娘接过小墨儿,魏西溏去付铮手里把小墨儿接过来,小墨儿不哭不闹,乖乖爬到趴到魏西溏的怀里,魏西溏一见,忍不住道:“果真还是墨儿乖些。曦儿这个丫头那手是怎么长的?掐人那么疼。” 付铮也不说话,又把曦儿抱过去,小曦儿是要人陪她玩的,不陪她玩她就自己找乐子,掐人。 到了付铮怀里,果然小丫头就冲着付铮笑了,付铮一逗,她就笑的脆嘎嘎的,小手挥舞,也不掐人了。 抱着墨儿的魏西溏有点眼红的看着付铮逗弄女儿,都是她不了解孩子习性,若是早点知道,她不是也能哄孩子? “陛下,今日的政事处理完了没?若是处理完了,用完膳后陪哀家走走,听说后花园的牡丹花开的正好。”皇太后在旁边提议。 皇太后都开口了,不管有没有处理,魏西溏自然都是要亲自作陪的:“母后这般有雅兴,朕无论如何都要作陪才是。墨儿,母皇说的对不对呀?” “噗。”小墨儿张开小嘴,闭着眼睛吐出一个泡泡。 魏西溏顿时惊道:“墨儿会吐泡泡了!” 旁边奶娘笑道:“小殿下聪慧着呢,会笑,会吐泡泡,再过一阵子,会的回更多。” 有了孩子在中间掺和,魏西溏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就是时不时看眼付铮,那表情说不上来的感觉。 付铮一直垂眸,尽量不跟她碰上,专心的逗着曦公主,小丫头虽然很小,不过一逗就笑,一看这性格就比小墨儿开朗,笑的声音谁听了都觉得心情好。 魏西溏暗自撇嘴,在皇太后的宫里,还是以逗皇太后高兴为主。 如今这后宫里,就皇太后这边最热闹。 白天没事的时候,付铮就带着两个小东西来哄皇太后开心,面儿回家这几天,付铮就尽量不让皇太后闲着。 就这皇太后在面儿回家的第二天,就开始惦记是不是该把面儿给接回宫了,听的付铮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魏西溏留在皇太后这边用膳,付铮自然也要留下。 用膳的时候两人都有说有笑,完全不让皇太后察觉,用完膳二人陪着她赏花。 一直折腾到皇太后觉得乏了,魏西溏和付铮才送她回寝殿。 两人少了皇太后在中间调和,面对面的时候,气氛又尴尬起来。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臣送陛下回寝殿。” 结果,魏西溏没好气的说了句:“不回寝殿,朕今日的奏折还批阅完呢。” 付铮想问那她下午都在那里干嘛了,想想算了,怕是她心情不好,没拿心思了,于是改口:“那臣送陛下去……” 不等他说完,魏西溏已经拉着脸,抬脚在前面走了。 付铮原地站了一下,随即跟在她后面,一直看着进门,才转身打算自己先回寝殿。 不想刚走了没两步,后面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他一回头,迎面一个人就冲了过来,直接撞到他怀里。 魏西溏抓着他的衣襟,又是扯又是拉,声音带了些哭腔,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见朕那么晚没回去,所以故意气朕的?付铮你好大的胆子,你胆敢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你当朕是什么人?” 付铮被她扯的前摇后晃,面前的人低着头,手打脚踢,委委屈屈的对着她喊:“你是不是瞧着朕喜欢你,你就放肆了?你别忘了,你是朕的王夫,这天下都知道……你就是气朕,你就是气我的……” 付铮伸手,一把把她扣到怀里不让她动,道:“臣知错,但臣确实是看错了人。那女子躺在树下,身上盖着毯子,只露了半个脸,臣千真万确错以为那女子是陛下,若不然,臣岂会那样当庭做那样的事?臣对陛下的心思,莫非陛下到如今都有怀疑?” 魏西溏被他按在怀里,吸了吸鼻子道:“谁叫朕亲眼所见?你狡辩那般多……朕都气成那样,你都不来……付铮朕要治你的罪……” “好,陛下要治臣的罪,臣认下便是。”付铮的手轻轻顺在她的后背,道:“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臣的罪臣认下,臣求陛下治罪之名别用见异思迁之类的,臣对陛下一片痴心,从未有半分二心。” 魏西溏低着头,小声问:“那你为何不来找朕?朕等了你一下午……你对朕分明就没有早先那般好了。” 付铮抿了抿,扶着她的肩膀:“臣冤枉。臣以为陛下正在气头上,又是因臣而气,若是见到了臣,只怕会更生气。再则,陛下离开的时候,不是下了旨意,不让臣跟着去?” 魏西溏抬头看他,眼圈又是红了,道:“那你便不去?” “臣岂能抗旨?”付铮的手再次顺顺她的后背,“陛下可是不气了?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往陛下明鉴,不要被一时之气乱了心神。不过,”付铮说完,话锋一转,道:“臣去寻陛下之前,确实带了气。陛下怎会这样大气,随便在臣子府中熟睡?且不论其他,陛下可是女帝之身,君臣之分且不说,男女有别的道理陛下总该知道吧?” 魏西溏看着他不说话,付铮继续道:“陛下这样大意,臣自然会生气。臣一进院子便看到躺在树下的女子,众所周知左相府内并无女眷,臣便以为那是陛下,结果倒是陛下赶了巧,瞧了个正着,可那时候臣眼中,臣以为臣面对的也是陛下。” 魏西溏看他表情,半响才道:“朕也自知不妥,本都打算离开了,只是那香樟树的味道叫朕昏昏欲睡,自己还没注意,便睡着了。” 付铮看她一眼,道:“臣倒第一次听说香樟树的味道会叫人昏昏欲睡。” 魏西溏站在他面前不抬头,又是半响才说:“朕就知道你是小心眼儿的,你现在来找朕的茬,之前干嘛去了?” 付铮只得道:“之前陛下找臣的茬了,臣哪里敢找陛下的茬?” 虽然还有些小疙瘩在,不过好在表面破了冰。 魏西溏拉着付铮的手,往殿里托,“朕今日的奏折没批阅完,你过来陪朕一会……” “午后陛下做了什么?”他问。 魏西溏顿时拉着脸,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生气。” 进了殿,魏西溏突然跑去倒了一杯水,送到付铮面前,道:“漱口!你别以为这事就这样过了,朕记着呢,你亲了那女子,漱口!” 付铮点头,端了杯子漱口,魏西溏在旁边看着,见他漱了一口,不满意,继续道:“还要漱口!” 付铮那边又漱了两口,她去取了帕子出来,过了,伸手就擦他的唇,一边擦一边道:“你胆敢亲的别的女子!你分明是朕的王夫,分明是朕跟你拜过老祖宗拜过天地的……” 嘀嘀咕咕说完,她伸手把帕子扔在地上,一步上前,直接搂付铮的脖子,踮起脚尖,直接去堵他的嘴,谁叫他被别的女子亲过?付铮分明是该属于她的,她要重新盖上她的印章才是。 付铮哪里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单手扶着她的腰,腾出一手直接挥退殿内的宫女太监,待那些人低着头快速的离开后,他才扣着她的腰按往自己的怀里。 殿内的气温分明有些高,付铮想要避开,“陛下……” 结果魏西溏一脸委屈的看着他道:“朕月事早已恢复,还不行?” 付铮:“……”默了默,才问:“在这里?” 魏西溏抬起脖子养起来,问:“难道不行?朕就当一回昏君,又如何?” 付铮哭笑不得:“陛下的奏折可是批阅完了?” 魏西溏瞬间泄了气,只是还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那便算了,这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朕,别说是朕不叫你碰的。” 付铮笑着点头:“是是,是臣错失良机,是臣的不是。陛下万岁。” 魏西溏的脸上带了点欲求不满的表情,垂头丧气的回座下,兴意阑珊的打开奏折,唉声叹气的提笔批阅。 刚刚拒绝女帝宠幸的青王殿下无语的看着她的表现,然后叹口气,抬脚走了过去,在她身后坐下,伸手抚到她的腰上,手指一动,解开她身上的腰带。 魏西溏斜眼回头:“王爷想做什么?” 付铮没说话,而是直接顺下她手里的笔,往桌案上一扔,直接把她扑倒桌案后面。 平铺开的虎纹皮毛上,付铮直接覆在她的身上,单手支着身体悬在她上空,道:“臣瞧着陛下若是不喂上一次,只怕陛下今晚的奏折就别想批阅完了。” 魏西溏被他压着,睨了他一眼,伸手就去解他衣带,“这可是你送上门,再拒绝可就晚了。” 付铮低笑,一只手一层层剥她衣衫,看着她身上逐渐袒露的肌肤,垂着眼眸,声音带了些暗哑,道:“臣只求陛下待会不要求饶便好……” 魏西溏的反应便是主动抬起身体,朝他贴去,直到两人的肌肤相贴一触即发。 殿内的动静实在有些大,柯大海让殿周围的宫人远离了再远离,就这还是听到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动静。 无鸣叹口气,掏出棉花直接堵住耳朵,这日子还让不让过了?陛下不是处理政事呢?怎么处理成这样的事了? 殿内的动静总算慢慢消停了,虎纹皮上趴着懒洋洋的魏西溏,神情艳丽妩媚,一头秀发披散下来,风情万种的滚到一边,付铮倒是批着衣衫在批阅奏折。 扭头看了眼躺在人,付铮伸手把他让人去过了的毯子盖在她身上,一边看着奏折一边问:“西洲之事,可是要暂缓?那之前送去的信如何处置?” 魏西溏人趴着,歪着脑袋看着他说:“不管,就叫他们提心吊胆过日子吧。” “西洲那边非左相不可?”付铮问。 魏西溏应了一句:“朕烦他,又想借力用一用,便扔过去试试。西洲那边大多是前朝遗留下来的人物,在天禹声望很高,所以有些不能明动。相卿不惧那些东西,让他去收拾,若是能叫他碰上铁板,也压制下他的势头。不论是相卿还是西洲那帮地方官,谁赢对朕都没有坏处……” 付铮点头:“陛下说的是。” “哦,对了,”魏西溏慢悠悠的爬起来,道:“待会你得背着朕回去。” 付铮连为何都没问,便点头:“好。” 魏西溏嘻嘻笑了一下,伸手把手上早前相卿送的蛇纹镯子解开,往他手腕上一套,道:“今晚上你伺候的好,朕赏你的。” 付铮瞅了她一眼,翻翻眼,继续帮她批阅奏折,一边批阅一边道:“陛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臣怕哪日御史来参臣一本。” 魏西溏不在意道:“放心,御史那些个老酸不敢参你,以前参过,被朕骂了一通,后来他改了策略。” “改了何种策略?”付铮好奇。 “哦,他改成上奏,劝朕以国家社稷为重,不可贪图美色。”看付铮一眼,她强调:“美色说的是你。” 付铮叹口气,认命的继续低头批阅奏折,每翻开一本,都会跟魏西溏知会一声让她知道,免得明日早朝一问三不知。 付铮的效率是比她要快,一堆奏折只剩最后几本,他开始的做完,然后魏西溏,发现她趴在那里没了动静,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付铮伸手衣裳,小心的帮她穿上,最后裹上外袍,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就这样直接抱回内殿了。 白天的疙瘩在二人冷静下来之后便逐渐化解破冰,一番床单滚完,便烟消云散了。 付铮把她抱回内殿,心知她如今对她是愈来愈放心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付铮生怕哪日再有什么人有了其他心思,弄出点什么来,反倒叫她伤的更伤。 如今他与左相的梁子算是结大了,付铮心知肚明,这次的事左相脱不了干系,只是这种玄黄之术障眼之法他第一次见识,以致他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 付铮不信自己会把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看错,可那时他踏入院内,那树下的女子分明就是陛下的面容,到现在他都不知为何一眨眼就变成了另外一个女子,想想无鸣的话,唯一能说的通的就是确实是他一时被遮住了眼,才让他把和陛下完全不同的女子认着是她。 付铮呼出口气,看着在龙床安睡的女帝,转身对门口的宫人吩咐道:“去打些热水来。” 刚刚在书房一番亲热缠绵,想必她身子也不舒服,还是清洗一些的好。 她是累及便睡,倒是逮着他替她做事。 他自己拿了帕子替她清洗,又重新打谁洗了手脸,随后才自己洗漱一番,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魏西溏翻个身,直接滚到他怀里,两只手一伸,牢牢的把他抱在怀里,嘴里还嘀咕了一句:“我的……” 闻言,付铮顿时哭笑不得,应道:“是是,臣是陛下的。” 一夜好眠,只是怀里的女人时不时有些激动,付铮琢磨着定是昨日的事让她有些不放心,才在睡梦里反应出来。 次日早朝,果真有得到风声的御史上奏,没敢明说,只是劝说女帝勤政,以国事位置之类的。 魏西溏看着奏折,瞅了那老酸一眼,只淡淡应了一句:“朕知道了。” 果然宫里的风吹草动这些家伙都知道。 左相伤重,好在女帝微服探望的消息早已让人知道,这才让左相的那些同党放下心来,觉得其实还是重视左相大人。 不过,为了不让左相前往西洲,这帮人也想了不少法子。 毕竟西洲之行并非什么好事,西洲状况混乱,说白了,山高皇帝远,山中无大王的局面是这么多年的惯例,谁去都是得罪人,谁去谁倒霉。 偏偏女帝就是让左相去,若是左相整的了,叫陛下高兴了,那就是叫那帮老东西不高兴,左相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若是叫那帮老东西高兴了,陛下自然就不高兴,这得罪的可是陛下。 无论如何,左相的日子都不好过。 为了阻止左相西洲,这帮人天天上奏,今天要这个去顶替左相,明天要那个去,反正理由多多。 最后竟然还有人提出要王夫付铮前往,代替女帝巡行,这一提议还立刻让一众臣子跟在叫好。 说青王殿下前往的话,有王夫身份庇护,最起码危险性就脱离了一半,再一个是说王爷是个有勇有谋之士,西洲混乱自然难不倒王爷。 魏西溏就冷笑着看一帮人说都唾液横飞,待他们说完了,就把奏折给扔他们头上:“朕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老糊涂了!王爷出行西洲?还代替朕?你当西洲是多大的事?要值得朕亲临?朕告诉你们,左相是有罪之身,他当年冒犯顶撞朕这一事,朕还记着,若是西洲混乱他治不好,以后就别回金州,别说他现在是有伤在身,就算他躺在,朕也要让人把他抬去西洲。整天就知道对朕叽叽哇哇,一句过脑子的话都没有!” 三两句话把付铮从西洲乱世拉出。 西洲那样混乱,她才不放心付铮过去,若是遇到什么事,伤了付铮,她后悔都来不及,一群老东西,竟拿软柿子捏,欺负她付铮没人护着是不是? 回了后宫,她还气呼呼的,付铮正抱在小曦儿看风景呢,“曦儿快看,那些是鸳鸯,鸳鸯可知道是何物?” 曦公主挥舞着小手:“噗噗噗……” 口水哗啦啦的流,付铮手里还准备了小帕子,时不时擦一下。 曦公主还很小,长的圆滚滚的,不过抱着倒是不累。 无鸣坐在没多远的时候,时不时盯着曦公主看一眼,他瞟的次数多了,便让付铮发现了,走过去,问:“无鸣,你对本王的曦公主有何意见?” 无鸣摇头:“无鸣并无意见,王爷多虑。” “那你一直瞧着她做什么?”付铮问:“本王的曦公主乃女儿身,女儿家的容貌岂是叫你一个男子随便瞧的?天家公主的面容不可轻易亵渎,看明白?” 无鸣擦汗,“无鸣并无此意,只是……王爷,你要不然让无鸣摸摸公主骨骼,看看是否习武?” 付铮瞪着他,小墨儿已经叫他摸过了,还想摸他的公主,赶紧抱着曦公主后退一步,道:“就你事多,你自己的孩子出生以后,自己摸去!别用你的脏手摸本王的曦公主。” 小曦儿长大小嘴,因为父王突然的后退,以为是逗她,顿时笑的咯咯的,“咯咯咯……” 魏西溏老远就看到这边的三人,后面跟着柯大海便高声提醒一句:“王爷,陛下驾到。” 付铮转身,果真看到她走了过来,“陛下。曦儿,快来叩见母后!” 小曦儿吃着小胖手,叭叭叭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懵懵懂懂的模样,十分招人喜欢。 魏西溏嫌弃的把她的小手拿出来:“哎哟,还没长牙呢,就想吃肉?你自己的手就这么好吃?” 小曦儿“咯咯咯”的笑,不多时又把小手伸到自己嘴里啃。 魏西溏伸手,付铮便把小东西送到她怀里:“逗着她玩,她就不抓人。” 小曦儿趁着被抱在半空时候,舒展了笑小胳膊小腿,然后笑的“咯咯咯”,一把抓住魏西溏的衣裳,不撒手。 魏西溏问无鸣:“无鸣刚刚要摸曦儿?” 无鸣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见礼:“……” 付铮在旁边幸灾乐祸:“曦儿是女孩子,如何能叫他摸?” “说的有些道理。”魏西溏又问:“你家中那三个孩子,大概得什么时候出生?” 无鸣抬头看天,认真的想了想,说:“回陛下,无鸣也不知道。” 魏西溏:“呃……”又问:“你那孩儿若是出生,你打算怎么办来着?若是有骨骼清奇适合习武的,莫非你要亲自教习他们?” 无鸣应道:“送回守护山脉,族中自有人教习他们。” 魏西溏点头:“这还说得过去。那你那些妾要如何?” 无鸣答:“要么自行散去,要么一起送往守护山脉。”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满心嫌弃,怎还有这样的人啊?真正招人恨,他这是把女子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了? 抱着小曦儿,跟付铮道:“走。” 付铮摸摸鼻子,也嫌弃的看了无鸣一眼,护着魏西溏朝前走去。 无鸣跪在原地翻白眼。 左相府这两日有些热闹,因为左相一直在。 小童们都在倒腾着整理府苑,另一部分正在制作马车,左相大人出行,可是要乘最舒服的马车的。 原本指望能赖掉不走的,结果陛下非要左相大人前往西洲,小童们就抓紧趁左相大人还在府里养伤的时候把马车制作好,不但要防刀枪剑弓,还要防震防滑防冷防热,只有世人想不到,就没有这些小童做不到。 相卿的一大喜好除了喝茶,还有就是制琴,且要求极高,一把琴尾修饰雕琢,他能精雕细琢一年之久,且制出的琴他只会弹一次,若要想弹琴,他便好重新制作一把琴,再弹上回,循环往之,乐此不彼。 这会他便坐在香樟树下,手里一柄小刀,慢条斯理的修饰着琴身上的花纹。 雕了几下,他停下,叹道:“如今的琴弦竟是找不出上品了。” 身后立着的两个小童对视一眼,然后问:“仙尊,上次益州太守送的,不是还剩一个?” 相卿“哦”了一声,道:“本尊倒是忘了她还在。”而后低头继续雕琢花纹。 “仙尊打算何时动身?”小童又问。 相卿手里的刀未停,一边绕着那花打磨,一边道:“先备着车,若是时辰合适,本尊便会动身。想来近几日,陛下是不会记得本尊了……”说完这话,他略怔了怔,以致手下一滑,一朵精致璀璨的花纹图案顿时毁于一旦。 他微微皱眉,带了些怒气,伸手把琴身抛了出去,骂道:“不争气的东西!” ------题外话------ 辣么多花花,大渣爷肿么能不勤奋?大渣爷辣么勤奋,胖妞妞们肿么能不表扬╭(╯^╰)╮   ☆、第168章 山大王 168 时逾百年的上好青铜木被抛掷在地,相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一脚踩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小童大气不敢喘一个,不明白仙尊突然这般发怒为的什么的。 相卿起身进了内室,门外的小童无人敢跟进去,只能在外面候着。 半响,相卿突然出声问道:“巫隐现在何处?” “回仙尊,少尊现在北贡!”信童急忙应道。 “北贡?”相卿难得笑了一声,“想必北贡那边就是他闹起来的。传话过去,既然要闹,那便闹的大些。若是叫本尊满意了,暂时便不必回来,否则叫他即刻滚回来,若是敢不回来,本尊便会叫他死在外头。” 信童急忙应道:“谨遵仙尊之命。”言毕赶紧退下,前去传话。 远在北贡的巫隐正过的逍遥自在,只是模样儿不大好看。 毕竟是在外生事的人,巫隐那模样实在像个豪门公子仙家小童,太过显眼反倒容易坏事,且容易让人记着模样,是以高湛建议,还是低调些好,比如像他这样的。 结果,巫隐小公子的心特别大,直接把自己易容成了一个歪鼻斜眼面容丑陋的瘸子。 高湛真心觉着这位公子易容术是一等一的高,脑子也是一等一的不同寻常。 他易容什么不好,非要把自己易容成那样,弄一张丑脸也就算了,为何还非要是瘸子?他一瘸一拐的走路,难不成不觉得累? 最可怜是跟着他的四名小童,不是独眼就是半张脸,反正他自己不正常,后面跟着人也不准正常,全被他倒腾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开始高湛还说,巫隐公子太过显眼,以致他们这行人到哪明显,不利于行事,结果巫隐公子把他自己和小童打扮成那样,丑的惊天地泣鬼神,还是比以前一样引人注目。 高湛真是服了,巫隐小公子果真是天生吸人眼球啊。 不过,巫隐小公子有个本事叫高湛十分佩服,那就是他的易容术,真正能以假乱真的本事,他亲眼瞧见巫隐把他自己从一个风姿俊雅举世无双的仙家公子,倒腾成了这副模样。 当然,这副模样也有是优点的,比如到哪人家一看他们这行人的模样,吃东西也不敢要钱,还有两个小童一定要用人家灶房,亲自动手做膳食。 巫隐身边跟着的四个小童,分别为食童药童信童和武童,等于是他把出门在外的衣食住行都能照顾的面面俱到。 这一点也让高湛叹为观止,觉得太牛了。 其实高湛一直觉得这四个小童的感觉,和当年他在天禹都城金州看到的仙尊身边跟着的那群小童相似。 都是双生,都是力大无穷,都是无所不能。 只是巫隐平时是个连话都懒的说的人,叫他们二人聊天是完全不可能的,四个小童对他又是戒备,以致他完全不知道这位易容术精湛的贵族公子气派的巫隐来自何处。 若是以前的高湛,他必然是像打破砂锅问到底,而如今在外游历这么多年,倒是让他的性子沉静下来,既然人家不说,那自然是有人家的理由,他便不打听便是。 出门在外,知道的越少,越容易保命。 现如今,跟着巫隐小公子,高湛完全成了巫隐的狗头军师。 巫隐这几天一直念叨要当皇帝,发现这个不能实现以后表示很不高兴,闷闷不乐了好几天,最后叫他找到了乐子,跑到一个山寨,以换的一张好脸的本事,挑拨大小寨主内斗,结果那两人两败俱伤以后,他就趁机上去。 当不成皇帝不打紧,如今大小是个山大王,手下跟着一群小喽啰,呼风唤雨到处生事。 开始的时候高湛还会劝,后来也懒的劝,闹吧,闹成两国战事才好,叫陛下过来把北贡拿下。 其实高湛让人送过一封信到金州,只是,送信的信使还在路上罢了。 相比官府的信差,这种托人送信的自然要慢的多。 走南闯北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去送信,都是做生意顺道前往。 “姓高!”山大王喊高湛,“本大王问你,你刚刚干嘛去了?让你去找几个好看姑娘,你怎么尽找些丑的?” 高湛看着自己从青楼千挑万选的几个美貌姑娘,不明白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啊,而且,为了配合易容前巫隐公子的身份气度,他还专门挑了些清新雅致的类型,看着都赏心悦目,哪里丑了? 山大王很生气:“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长的,一点特色都没有,丑!丑到家了!” 高湛目瞪口呆,啊?小公子的眼光这么高啊!还要怎么漂亮啊? 于是,高湛下山,先把那些山大王眼里丑的送回去,再去挑选漂亮的,结果第二批来了,还是被山大王说丑。 高湛怒了:“寨主,小人觉得这些姑娘很漂亮了,这周边的姑娘都找遍了,再没有更好看的了。”再这样他不干了,还是自己远游更为自在些。 “丑,丑到本大王吃不下东西,哪里好看了?”山大王大怒:“再找不到好看的,本大王就收拾你!” 终于,一个小童提醒了高湛:“我们家寨主喜欢衣裳鲜艳的,只要衣裳好看的,他都喜欢!” 高湛傻眼,这什么嗜好?他喜欢的是衣裳还是人啊? 于是,高湛下山专门挑那些容貌一般,但是衣裳艳丽的女人,带到山上来:“寨主,小人又重新挑了这些。” 果然,山大王见了这些花花绿绿穿的跟八哥鸟似得女人时,顿时夸道:“这才像话嘛!” 高湛:“噗——” 山大王扔下一锭银子:“姓高,这是赏你的。” 高湛急忙把音质揣怀里,“谢寨主!您老人家玩的高兴……” 赶紧离开让山大王高兴去了,身后就听那群女人叽叽喳喳的说:“寨主,奴家叫莹莹。” “寨主,奴家叫双双……” 一群女人介绍下来,山大王一个都分不清,反正穿花衣裳的,就一定是美人儿。 高湛在山头跟山寨里的其他山贼吹牛的时候,看到那个信童急匆匆的朝着里面跑去,他赶紧跑过去:“哎哎,你现在去,寨主肯定要骂你。他现在乐呵着呢,一群女人。” 信童的脸上染着焦急的神色,“啊?这怎么行?这里有金州来的急报!” 话刚说完,信童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应道:“说了你也不懂,还是要去找寨主……” 说着,直接朝着里面奔去。 高湛回头,看着小童的背影,转身快速的从另一侧朝着前面奔去,悄声无息的隐到被山石堆起的墙外,透过山石堆砌时搭起的缝隙听着里面的动静。 “寨主,有急报!” 山大王果然勃然大怒:“瞎了狗眼的东西,没看到本大王正忙着?” “急报!”信童急的要死。 山大王不为所动,“本大王的话你听不到是不是?” 信童一扫周围,高湛赶紧躲避开,然后他听到信童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金州……” 果然是金州。 高湛这才确信自己未曾听错,他们果真是从金州来的,且和金州那边有密切联系,只是不知一主四仆是何目的。 但看他们那位小主子,分明是个整天做着皇帝梦的痴儿,只是,这儿痴儿似乎不是那般愚痴,在听到金州二字后,山大王伸手挖了挖耳朵,哼哧了两声,打了个滚,直接从院子中间的长椅上下来,“你们都在外面等着。” 然后他转身进屋,那信童也跟着进了屋。 这分明就是个十分谨慎的谋事之人的举措。 看似痴痴傻傻做白日梦,可有正事的时候,分明能担得起大事。 高湛看了院内一眼,然后从那里立刻,慢慢悠悠的晃到了山头,重新加入到那些人的黄段子当中去。 现在来看,高湛倒是觉得那巫隐第一眼瞧见的时候,还真有几份当年仙尊的风姿,只不过略少了仙尊的仙气和仙尊那种宠辱不惊的态度,而且,他还玩女人。 仙尊好似没这爱好。 但是,他和仙尊神似,且身边又有仙尊身边一样的孪生小童,这怎么看,都能跟仙尊搭上关系。 想起仙尊,高湛的记忆中,仙尊好似是陛下的人。 而如今,仙尊更是陛下的臣子,那这一主四仆是替陛下效命,还是只听从仙尊之意的? 高湛不确实,是以他也只能继续装傻,本来他是打算继续独子前行,如今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他反倒是不想走了,若是这些人不是陛下身边的人,岂不是错失了替陛下通风报信的时机? 高湛确信,自己和陛下的情谊,是旁人不能比的,就连付铮都不能比,不过,他也承认其实是付铮比他更亲近陛下。 听说陛下替付铮产下了龙凤胎,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爱他不能当面跟陛下和付大哥道贺,但是希望他们能感受到其实他也是真心祝福的。 想起曾经跟陛下在一块的日子,高湛还是觉得十分欣慰,这也算是他的福气吧。 但望有朝一日,他还能有机会回金州,见一见陛下和付大哥的两位小公主和小皇子。   ☆、第169章 送信 高湛在北贡和天禹边境日子还算好过,相比较其他的山贼小喽啰,巫隐对高湛自然要更信任一些,毕竟有个先来后到的话,再一个,高湛除了身上那通文书让人觉得可疑外,平时完全是个叫花子。 如今这个叫花子一下子翻了身,看他表现也确实像个暴发户,有钱了使劲花,花起来大手大脚,最主要的开销还是在买酒上,其次才是青楼里的那些姑娘。 反正,他花钱的方式就让人觉得这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的,高湛才能一直站的稳当下来。 对于自己身上那则文书的解释,高湛一直都说是自己捡的,也发现了巫隐对他身上文书的觊觎,给捂的牢牢的,经常偷摸着换地儿藏,生怕哪天被巫隐给抢走了,他的利用价值也就没了。 好在巫隐不是那种对什么喜欢了就非要拿到的人,他主要是怕麻烦,东西放在高湛身上,想去别国只要他去跟人家纠缠就行,巫隐可以自在的躺在马车里等放行,多好。 若是叫他跟那些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说那么多话,他烦。 从金州来的信过后,巫隐小寨主继续吃喝玩乐,不过,他开始加大了搅和屎棍子的动静。 今天让人跑去北贡搜索,看到有什么人在跟别人吵架闹事,然后顺理成章的让人打断了人家的腿,明天又跑到天禹看有什么事,又让人打断了人家的胳膊,一天两天伤个把人没人关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事也逐渐在升级,最终,巫隐让人把当地一个的家族的族长打死了,事态瞬间发展的不可收拾。 人家整个家族的人都暴动,这种大族哪里容得下一个山贼?直接各家抽出家丁逐渐武队,拿着刀枪剑弓直奔山寨,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 最早发现动静的不是守岗的哨兵,而是在偷偷摸摸藏文书的高湛,就看到山底下火把晃动人影绰绰,立马就意识到出事了。 没办法,谁让巫隐小寨主搞出的动静那么大呢?把人家陆氏大族的族长给打死了,谁能饶了他? 这不?人家兵临寨下了。 高湛连滚带爬的跑去呼叫救兵:“寨主!债主不好了!陆家的人打到山下了,现在正在往山上来!” 巫隐正搂着花花绿绿的没人滚床单呢,听到高湛的话,立马爬了起来:“打上来了?打上来了好!” 打上来了多死几个人,才能让事情闹的更大。 他从床是跳下来,一脸兴奋的说:“操家伙!操家伙!上!有人在本大王的地盘上撒野了!” 小童立刻去传达寨主的话,那帮山贼不说别的,单为了保命也会拼出去。 毕竟山贼这个行当就是靠着打打杀杀才能活命的,如今人家都逼到了山上来,他们要是不应战,那不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于是,一群人操刀的操刀,拿剑的拿剑,纷纷一跃而起,一窝蜂朝着山下跑去。 两军交接,一时间杀声四起,喊声震天。 这两拨人之所以打在一起的罪魁祸首此时已经躺回了被窝里,左拥右抱睡的香甜。 高湛站在门口抓头,这人的心怎么这么大啊?真是大的离谱,有点让人目瞪口呆,外面打成那样,他在屋里竟然能睡的那么香甜。这本事不服不行啊。 门口的小童见高湛还站着,好奇的问:“姓高,你不去参战?” 高湛往门边一蹲,说:“小人可不去,小人就是个一路讨饭的叫花子,哪有那本事?小人还是跟着寨主安全些。” 小童撇撇嘴,点头:“说的也是,那你就待着别乱跑。” 屋里的巫隐小寨主睡的还是很香甜,山腰上的动静一直在持续,打打杀杀的声音开始夹杂了哀嚎和痛呼,听的高湛心惊肉跳,好一会过后,他有点蹲不住了,跑过去抓着药童的袖子说:“小童,帮个忙,给小人找些治伤的药,要不然,下面那些受伤的人,非死一半不可。” 小童操着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张稚气十足的脸上满是不解,“那便叫他们去死便是,若是伤重救过来,岂不是叫他们更遭罪?” “呃……”高湛无语的看着他,愣了好一会,道:“那若是寨主哪日重伤,你是治还是不治?” 小童依旧是那个动作那副模样,眼神鄙视的看了高湛一眼,理所当然道:“我家主子岂能跟那群凡夫俗子比?他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也比不过我家主子。自然是要治的。” “呃……”高湛语塞,“即便那样,也不能叫那些人都死是吧?你想,若是寨里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们几个人,这寨主还叫寨主吗?” 里头睡着的小寨主一激灵醒了,“说的有理!药童还不快点拿药去?!” 小寨子主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叫他连寨主都当不成。 药童瞅了高湛一眼,转身去取药,拿了药往他手里一塞,道:“算他们命好,这些药是专门备下的,都是世间少见的药物,竟然叫他们用上了。你去,我是不去的。” 高湛拿了药,转身朝着山下跑,跑了两步,觉得自己若是直接露面,怕是会叫人直接举刀砍了,便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直接挑了小路下去。 实在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本能,不管到什么地方,高湛要做的第一件事必然熟悉周围地形,世事的无常让他牢记逃命才是第一要诀。 相比较以前那个胖乎乎的小胖墩,如今高湛的身形在这种地方更为适合。矫健轻盈,跳跃自如,在深夜里尤其引不起人的注意。 山腰上一片血腥狼藉,到处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满地的人躺在地上呻吟哀嚎,有山贼,有那支临时替族长报仇的家丁队伍。 上到山上的五六十人,只有几个人是完整逃回去的,而剩下的这些就躺在地上嚎叫,山贼下来的是一百多人,如今也有一半躺在了地上。 高湛看看如今站着的全是山贼,正在收拾自己人,而那些受了伤无人管的家丁,则是躺了一地。 高湛蹲在石头后面打开药童给的药包,里面全是包好的一小包一小包的药,十分的精细,药童说了,这些药全是治疗刀伤剑口的药。 他抱着手里的药包,然后拿了着一小包的药,弯腰穿梭在人群里,把药分给那些刀伤明显的人,“自己拆药倒上。好药,死不了人……” 那些疼的正嗷嗷叫的人,手忙脚乱倒上,发现果然是好药,倒了药就不疼。 高湛也不管什么人,也不分哪些山贼,那些是山下的民众,反正有药就分,不多时就把药给散了出去,最后还有一大部分人没有药。 旁边有个人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咕咕冒血,那人一把抓住高湛的脚腕,因疼痛而扭曲了面容,嘴一张一合,嗓音嘶哑的出声:“救……我……” 高湛站着没动,半响他蹲下来,看着那人的伤,拧着眉毛,说:“何必呢?何苦呢?若是现在待在家里,娘子孩子热炕头,多好?” 说着,高湛伸手,从怀里掏出最后一包药,拆开,分别倒在那人胳膊和肚皮上。 药刚倒上去,那原本因为疼痛而嚎叫不已的人,突然变了脸,伸手抓起落在身后的钢刀,对着高湛就砍了过去:“我杀了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山贼……” 可他毕竟是个负伤的人,高湛没怎么动,知伸手戳了下他腿上的伤口,这个人举起的刀便疼的掉在地上,发出一声爱哀嚎。 高湛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站起身,说:“我救你是真心想救你。”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刀,说:“我拿刀也是真心想杀你,不过,我不是杀人的人,所以,我便不管你了吧。” 他离开的时候把到伸手往山下一扔,说:“也不叫你有机会从我背后偷袭我。” 一场大战结束,却震惊了北贡和天禹两国的君主。 天禹都城金州,客来客栈的大掌柜季筹早上突然听到小二跑来跟他说:“掌柜的,外头有个送信的人,说有信要给你。” 当年还不及柜台高的小掌柜如今早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但媳妇儿娶了,就连儿子都有了。 和季统没有半分相似的脸上,满是时间和岁月磨砺出的成熟和稳重,他停下手里的算盘和账本,看了小二一眼,道:“那便赏些银子,叫他把信留下吧。” 小二摇头,解释道:“掌柜的,这个送信的人说是受人所托,非要亲自把信送到您手里才肯安心。” 季筹顿了顿,担心是自己兄长叫人给送的信,便点点头:“那请他进来。” 小二赶紧出去把那人带进来:“这就是我家季掌柜的。掌柜的,这位就是那位送信的先生。” 季筹对那人笑了笑,抱歉:“在下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的,请问阁下是……” 那人急忙应道:“在下是普乡镇的生意人,姓裘,单名德字,平时做些布匹的生意,这次到金州来,也是为了做生意,这封信是受一位恩公所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送到季掌柜手里,在下来了客来客栈好几回,不过季掌柜经常去其他地方巡视,所以一直没碰上,如今总算叫在下碰上一回了。”   ☆、第170章 赦无罪 季筹接过那人双手捧过来的信,信沉甸甸的,里面似乎还塞了什么东西,叫他心生疑惑,“不知道裘老板,这位送信的是信甚名谁,是何方人士?” 裘老板摆摆手:“这个……那位恩公倒是没说,不过,在下在半道碰上,当时不知怎的就是病了,眼看着就要不行,家里跟着的那小厮就起了歹意,想要对在下谋财害命一走了之,幸亏那位恩公出手相助,不但治好了在下的病,还揭穿了那小厮的意图。这才有了在下的现在。得知在下前往天禹金州,他便请在下带了这封信,还叮嘱在下,务必亲自送到季掌柜的手上。” 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信,季筹满心疑惑,手里拿着信,然后他点点头:“有劳裘老板了。裘老板做的是布匹买卖,在下刚好有个布料店,不知能否有机会和裘老板合作一回。” 这可是多数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季筹主动说,那这生意自然是十拿九稳了。 裘老板急忙起身道谢:“多想季掌柜,裘某何德何能会有这样的好运,多谢多谢!” 季筹让人带裘老板去布店铺子,自己拿着那信转身进屋。 拿了刀拆开那信,这才发现这封信沉甸甸的原因,原来是封信中信中。 也就是说,在原本密封的信封里面,又放着另一封被密封的信。 季筹伸手展开信封,发现只有一个称呼,且直接以“季筹”称呼。 常理来说,如今能直呼季筹名姓的人,只有那么几个人,就连朝中的大臣在哪里碰上,都是以季掌柜为称呼,那么称呼他为季筹的人会是谁? 人还是有几个,只是他根本想不到有可能是谁。 信中的内容寥寥数笔,大意就是在北贡有些不同寻常的发现,特意书信一封,告知北贡之乱祸起原因。 似乎怕信落入他日只手,通篇未曾提起他自身半点身份,甚至没有化名落款,只有一个日期,大约是在一月前的时间。 季筹拧着眉,当即金州,人人都知他是个有钱有势的商人,知道他能和陛下直接联系上的人却是极少,可写信这人,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知道这样私密的事? 似乎料定他能见到陛下,所以,信中信的信封上只写了五个字:唐公子亲启。 唐公子是魏西溏曾经一段时间出门的化名,知道的依旧寥寥无几,那也就是说,写这封信的人,恐怕和陛下有些渊源。 季筹不敢耽搁太久,犹豫了一下后,立刻起身站起来,对门外的人吩咐道:“收拾一下,即刻进宫!” 天禹皇宫内,魏西溏听闻季筹进宫,还愣了下,“他好些日子未曾来了,这会突然入宫为的何事?莫不是朕的那几间赚私房钱的铺子,叫他给亏光了?” 柯大海给通报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急忙出声:“陛下,那季掌柜……” 魏西溏随口道:“来便来了,想必是有事要说,那就叫他进来吧。” “遵旨!”小太监急忙退出去,“季掌柜,陛下叫你进去。” 季筹对小太监点点头:“多谢公公!” 然后赶紧走了进去,“草民季筹,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魏西溏看着他问:“怎这个时辰进宫?有什么事?” 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能叫季筹这个时间进宫,这个财迷按理应该在殿里算账才是。 季筹慌忙从怀里掏出那个信封,道:“陛下,臣今日入宫来,专程是替人送信的。”他把信封双手高举过头顶,“今日有个从北贡过来的商人找到臣,说有人托他给臣带来一封信,臣拆信一看,原来是封信中信,叫臣再把此信送入宫中,交给陛下。” “北贡?”魏西溏一头雾水,眼睛落在那信上,然后说:“呈上来。” 柯大海急忙过来,结果季筹手里的信,把信送到了魏西溏的手里,“陛下……” 魏西溏看了季筹一眼,低头伸手拿了过去,眼睛一触到信封上的字,一时觉得这字迹有点眼熟,只是又不敢确定何人所写。 再一个,唐公子的称呼还是很早之前就有,而近几年她又很少出宫,什么会人知道? 心里纳闷,手上已经直接拆了信,掏出信,展开一看。 脸色微微变了变,这分明是一封信息极为重要的情报急电,若是信中所说的内容是真实的,那北贡之祸起原因已然找到。 信上只以唐公子称呼,末尾未留题名,只有日期可供追寻,这信发出的时间,比之前北贡送来的日期还要早上一日,若能在更早之前得到此信,想必早已弄清前因后果。 写信人极为谨慎,以自己在北贡受到侵害为由,叙述了事情前因后果,只字未提任何人名姓。 分明是怕一旦出现意外,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而故意为之。 魏西溏看着那信,抬眸看了季筹一眼,“送信的人,可有说那人长的是何模样?” 季筹应道:“只说脏兮兮的,看着像个叫花子,是个年轻人。” 魏西溏又问:“身高体型如何?” 季筹又应道:“送信的人说,那年轻人心地很好,也不贪财,给他便要,却因为要人家送信,又把银子还了回去,人长的瘦,不过精神很好。” 魏西溏“唔”了一声,然后她点点头:“朕知道了,可还有其他事?” 季筹摇头:“其他的并无,草民告退。” 魏西溏点点头,“那边退下吧。日后若是再有信送来,切记第一时间入宫禀告朕。” “草民遵旨。”季筹在太监的引领下退了出去。 魏西溏手里拿着那信,略一犹豫,然后便站了起来,朝着外头走去。 她心里有些定夺,却也不敢确认,迫切需要去找付铮来确认一下。 付铮正忙着他的事呢,亲自给拉了粑粑的小墨儿殿下洗屁屁,魏西溏进屋的时候,就闻到一个婴孩的粑粑味道,熏的她差点吐了出来。 拧着眉头,一脸嫌弃的看着被脱了裤子,还不知羞耻笑出来的小墨儿,拉着脸说:“还敢笑?” 付铮回头瞅了一眼,“陛下,墨儿这会这么大点,哪里知道?” 魏西溏应道:“他光着屁股他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付铮没说话,伸手把洗干净的小墨儿抱起来,直接进了内殿。 魏西溏“哎”了一声,急忙追进去:“你做什么不理朕?” “哦,”付铮道:“外头人多,臣不敢乱说。” 魏西溏看了眼周围:“如今人少,你倒是说呀。” 付铮抱着小墨儿,道:“当年陛下龙潜之时,在将军府由奶娘抱着,还不是尿了出来?奶娘换尿布的时候,臣还在旁边瞧着呢,怎没见陛下有半分羞耻之心?” 魏西溏瞪大眼:“你……” 小墨儿“噗”吐了一个泡泡出来,然后自己被那个泡泡逗的咯咯直笑。 魏西溏觉得自打有了两个孩子以后,付铮就完全拿两个孩子当宝,拿她当草了。 如今竟然还跟她提她幼时之事,真正把她气到半死。 付铮抱着小墨儿,又问:“陛下乃天禹凰女转世,吉祥鸟的化身,陛下幼时都不知事,如何要求墨儿就要懂这些?” 说来说去,就是因为觉得她欺负了小墨儿,非要替小墨儿扳回一句,再看他如今架势,也分明没打算低头道歉,甚至还生着气。 魏西溏瞅他一眼。 付铮不看她。 她又瞅一眼。 付铮还是不看。 于是,魏西溏便自己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来,叫朕抱抱朕的墨儿。” 付铮不情不愿的把孩子递了过去。 小墨儿到了她怀里还是乖乖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裳,趴着继续吐泡泡。 “生气了?”魏西溏问。 付铮答:“臣不敢。” “你这人,怎就这样小气,朕不就是说嫌弃了墨儿?你就生气了?”魏西溏道:“随口一说的话,你就当真。” 付铮道:“哪有嫌弃自己孩子臭的?陛下自己来说说理。” 魏西溏只得点头认错:“这个是朕的不是,朕跟墨儿赔礼道歉还不行?墨儿,刚刚母皇不对,母皇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你就原谅母皇这一会,可好?” 小墨儿的回答是又吐了个泡泡。 不过付铮的脸色倒是缓了下来:“陛下这个时候不去处理政事,怎到这里来了?” 魏西溏一听,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只手抱着小墨儿,一只手递过那封信,问道:“付铮,你可见过这个字迹?” 付铮伸手接了过来,拿到手里一看,眉毛顿时拧了起来,“陛下,这个字……” 魏西溏眼巴巴的看着他,“怎么说?” 付铮砸了砸嘴,道:“臣倒是见过一个人写过此字,不过,如今这笔迹臣倒不是很敢相认。”顿了顿,他问:“陛下可觉得这字像高湛缩写?” 魏西溏抬头看他一眼,“是他?” 付铮直接应道:“想必陛下心里也是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确认罢了。” 魏西溏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只不知高湛如今身在何处!适才朕听季筹传话,说托人送信的人破衣烂衫身材精瘦,想必在外吃了不少苦。”顿了顿,她突然道:“若是他想要回来,便让他回来,若是他能释怀,朕便容他留在金州。” ------题外话------ 十一长假过后会多更,现在胖妞妞们吐槽到头上长草都木用,╮(╯﹏╰)╭   ☆、第171章 仙尊的字 这话一出,付铮便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点头:“若是他听到陛下这话,即便不回来,想必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谁能想到曾经那样深厚的情谊,却到了相见不如不见的地步。 只是如今陛下下了特赦,与高湛而言,却也是好事。 即便他不入宫,只要能回金州,想必也能让他心下好受些。 付铮很快就命人将陛下特赦这则消息传达下去。, 而季筹得到消息以后,虽然心下有些明了为何陛下突然之间下了特赦,却也未曾多嘴,只找到那送信的掌柜的,请他帮忙若是再次遇到那托信的人,务必转达金州女帝对部分高姓的特赦令。 因着魏西溏手里的那封信,倒是让她有了提前安排的打算,而在五日后,来自官方的北贡信使也达到了金州,送出了一封最新的情报,可那上面的最新的消息,竟然和那匿名信送来的消息是一样的。 简言之,那匿名信几乎在事情一出之时就知晓祸起原因,而官方这边却是这么久之后才知原因。 魏西溏看着两封信,不由骂了句:“一群废物!” 心思千回百转,最终却又回到了金州,朝中如今可用的人倒是有,只是十拿九稳的毕竟还是少数,魏西溏这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做事之前必然要先谋事,如今北贡、西洲以及刚被收服不久的南翼,都需要人数,可一时之间,朝中竟然寻不到可靠之人。 魏西溏登基后,不论朝野都在养兵养民,当时朝中一众老臣死的死杀的杀,出走的出走,请辞的请辞,最终留下的还有一些是为了跟她作对,也叫她杀了一些,是以当时朝中的臣子都是新人,还有众多是老臣的儿子被举荐而来,可实则是出众的只有几个。 登基不过几年,朝中这些臣子的磨练尚待时间,如今叫他们担事,就算他们请愿,其实魏西溏也是不敢的。 若是能力上能让魏西溏放心的,其实只有那几人。 当年魏西溏在国子监的时候,对于她预测日后能有大用的,她都有意拉拢过,不是都被用上了?看现在呢?多事之秋,她倒是发现人不够使了。 一想到付铮,魏西溏其实心里是有些愧疚的,那样一个罕见的出众将才,生生让她折了双翼拔了厉牙,若不然,如今的她绝对是如虎添翼。 魏西溏想到付铮以后,这心思便有些压不住,朝中用人之际,论起其他,其实付铮不但是人品让她相信,他的能力同样叫她信任。 次日早朝,魏西溏提起如今天禹之乱,问道:“诸位爱卿有何见解,不妨直言,朕恕尔等无罪。如今国有难,正是用人之际,朕望诸位爱卿若有可用人才,可举荐而来。朝中的新进臣子尚不足担起重任,想来还是诸位爱卿叫朕放心些。” 朝中大臣一时无人吭声,半响之后,才有德高望重的老臣主动站出来,道:“臣有话要说。” 魏西溏点头,“讲。” 老臣道:“天禹今年确实多难,南翼入侵,北贡祸起,西洲混乱,有些是前朝遗留,有些是有人故意挑衅而起,陛下今年一举拿下南翼,可定南翼之心,老臣以为,南翼定民心之主,非金州裴家莫属。裴家自古出将才,如今裴小侯爷又是三公主的驸马,担得起这份重任,西洲混乱,陛下早已订下左相前往平定,如今只剩北贡突然升起的祸事,此事非同小可,又涉两国纷争,若出行之人不能随机应付,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朕才要诸位爱卿举荐适合之人前往北贡边境地。”魏西溏打断,直接问:“刘老对前往北贡之人可有良策?” 老臣巍巍颤颤的跪在地上,道:“老臣以为,如今朝中上下,能担此任之人,非青王殿下付铮莫属。” 老臣一说完,下面的臣子便面面相觑,谁人不知陛下早前就曾放言,后宫不得参政,女帝当政的后宫只有付铮一人,这“后宫不得参政”一说,分明就是冲着付铮去的。 不过鉴于女帝生产之时,付铮曾代替女帝执政天禹,倒是率先破了这条“后宫不得参政”的祖训。 如今听到刘老这样说,虽一时无人赞同,却也无人反对。 毕竟如今这局势,确实是唯有付铮的能力出行北贡边境,才能叫人放心。 魏西溏并非如刘老心里预测的那样会有怒意,她只是淡淡的看了刘老一眼,道:“如今说来,王爷倒也合适。其他人呢?看还有良方可用?” 结果下面一片安静,一看就是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魏西溏瞅着这帮人的脸就觉得够了,“没有退朝!明日人人都给朕说上一段,若是说不出的,那舌头以后也别要了!” 下朝以后,臣子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讨论这次刘老的提议。 魏西溏回到后宫,果然老远就看到付铮抱着小丫头在指着荷塘里的一群鸭子在说着什么。 魏西溏觉得好笑,小曦儿那么小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什么,看看他的架势,就知说的十分认真,一边说,还一边指呢。 小曦儿笑的口水一直挂在小嘴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反正听到付铮“嘎嘎”学鸭子叫,她就一个劲的笑。 “曦儿,你跟父王在这里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魏西溏走过去,见付铮没注意到她,便主动出声提醒。 付铮停住话头,脸上带着笑意看向魏西溏:“陛下。曦儿见过母皇。” 小曦儿还是咧着小嘴小,一张漂亮的小脸十分可人。 “陛下今日不忙?”付铮问。 魏西溏笑了下,“还好,老远就看到你你父女俩在这里玩耍,朕如何能不过来?” 说完,她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说:“今日上朝,有人跟朕提议,说要派你前往北贡。” “哦,”付铮随口应了一句:“臣对政事并无心思,也舍不得臣的曦儿和墨儿,不过,若是陛下下旨,臣唯有领旨。” 魏西溏笑道:“你这话,分明就是带了怨气,好似朕要强行逼你和曦儿墨儿分开似得。” 付铮瞅了她一眼,“难道不是?臣什么心思,陛下如何不知?臣如今唯有曦儿和墨儿才能叫臣瞧见了舒心。” 这人分明就是有儿有女万事无忧。 魏西溏听了他的话,这心里倒是有些赌气,“你如今唯有瞧见曦儿和墨儿才你舒心,那朕呢?莫不是你每回瞧见朕,都觉得不舒心?” 付铮一窒,哪里知道就叫她捉了话柄,只得道:“臣不过是拿那些事跟曦儿墨儿比,陛下如何能放在里头比?” “如何不能?”魏西溏追问:“怎就不能?你这是将朕排除在外,朕也觉得不舒心,如何?” 付铮叹气,只得道歉:“是臣的不是,陛下息怒!” 魏西溏哼了一声,随即道:“你倒是跟朕说清楚,如今你心头里,到底哪个最重要?” 付铮瞅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小曦儿,道:“自然是陛下重要,陛下之后就是曦儿和墨儿。” 魏西溏这才略略有些高兴,“算你还有些良心,若你心里只有他们两个,朕自也是十分难过。” 她伸手,抱小曦儿抱到自己怀里,道:“若是朕真的把你派出去,你如何作想?” 付铮拉了拉小曦儿身上的小裙子,道:“还能如何作想?自然是领旨听命。” 魏西溏往他身上靠了靠,脸上带了些笑意,道:“付铮,你怎就这样叫朕欢喜呢?” 付铮笑:“陛下是臣的君主,臣自然要谨遵陛下旨意,替陛下分忧了。” 宫里这两人在一块亲亲我我说的好不开心,宫外左相府内,一个小童进来禀报:“仙尊,刚刚信童传话,说今日宫里头,关于天禹的各地祸事该如何分派人手处置,有人提到了宫里那位不问世事的青王殿下,陛下正如仙尊所料那般,并未发怒,却也未曾应下,不知何意。” 相卿看了那小童一眼,“知道了,退下吧。” “是仙尊!”小童赶紧退了下去。 相卿手里握着笔,风仙道骨的朝下落去,笔触落到纸上润然开来,随着他手腕轻柔飘逸的摆动,墨水在纸上歪歪扭扭圈出几个字,那字甚丑,丑的不成样子,和他世外仙人一样的容颜风姿完全不成正比,任谁都想不到这位神仙一样的人物,写的字竟是丑成这般模样。 他一边写,一般自言自语道:“出去吧,早该出去了。窝在宫里跟个缩头乌龟有何两样?” 搁下笔,他满意的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伸手拿起吹吹干,递给身侧的小童,道:“这字本尊甚为满意,拿去装裱起来挂上吧。” 边上立着的小童应下:“是,仙尊。” 拿了那字,真的找人装裱去了。 他又回头,慢慢走到一边,对另一个小童道:“给巫隐修书一封,就说金州青王殿下不日动身前往北贡边境,叫他准备着了迎接之礼,不可怠慢了这位王爷。” 小童走过去,提笔写字:“是,仙尊。” 落笔,字迹清晰字型方正,法度谨严,波磔分明,叫人不敢相信这字是出自一个小童之手。   ☆、第172章 受封 172 小童搁下笔,看向相卿,道:“仙尊,写完了。” 相卿点头:“写完了,便送出去吧。” “是,仙尊。”小童拿起写好的信,吹了吹,而后折叠起来退了下去。 相卿独自一人站在屋里,半响缓缓吐出一口气,自语道:“陛下,该来的总归会来,该走的总归会走,这便是你盼的吧。” 宫里头正跟付铮一块逗弄小曦儿的魏西溏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付铮急忙问:“陛下可是受了凉?” 魏西溏摇摇头:“未曾,只是鼻子突然有些痒痒的。”瞅他一眼,问:“你是怕朕传染了曦儿,还是关心朕来着?” 付铮顿时哭笑不得,陛下这是打算记多久啊? 他笑道:“自然是关心陛下龙体。” 小曦儿正嘎嘎笑出声,声音奶声奶气的,一听就是高兴的傻笑。 付铮抱着小曦儿逗魏西溏:“母皇母皇,你看曦儿漂亮吗?曦儿长的像母皇,还是像父王呀?”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曦儿长的像母皇,才不像父王呢。” 付铮也不生气,只是在旁边笑着看她又把孩子抢过去了。 后面有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声,魏西溏回头看了一眼,“面儿回宫了?” 付铮点头:“回了,太后哪里舍得让她在外面住那么久,急吼吼的把人接回来了。好在好看儿也被接进宫玩几日,面儿还是挺高兴。” 小孩子的声音有远及近,腾腾腾的脚步声跟着跑了过来,黑面儿拉着好看儿的小手,在回廊里朝着这边跑过来。 跑近以后,黑面儿才发现皇帝陛下和王爷都在,赶紧拉着好看的手跑过来,乖乖在他们面前跪下来,还教着好看儿跟魏西溏磕了三个头,小脑瓜子咚咚咚磕在地上,十分的虔诚:“面儿和弟弟给皇帝陛下磕头!给王爷磕头!” 好看儿怯生生的,跟着姐姐一起跪着,一句话都不敢说,跟黑面儿的伶牙俐齿比,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 魏西溏点点头笑道:“面儿,起来吧。这个就是你弟弟好看儿是不是?” 黑面儿使劲点头,大声回答:“是。面儿的弟弟,好看儿。好看儿,你跟皇帝陛下说好。” 好看儿往黑面儿身后对,就露个半个漂亮的小脸出来:“陛下好。” 魏西溏点头:“你就是好看儿?果然长的好看,你幼时朕还瞧见过你,如今长这么大,朕倒是不认识了。” 黑面儿仰着小黑脸,笑眯眯的看着魏西溏,说:“陛下,好看儿胆子小,他会怕。” “没事,不怕,宫里没吓人的东西。面儿带着弟弟好玩,若是有人欺负你们,就去跟太后奶奶说,叫太后奶奶教训他们,不过前头正殿可不能乱闯,知道吗?”魏西溏还哄了两句,如今不是在朝堂,人也放松下来。 黑面儿应下:“面儿知道,面儿不会乱跑的。” 付铮见好看儿小脸都白吓白了,便笑道:“陛下还是叫他们两人去玩吧,孩子胆子小,他们自己玩的高兴就好。你们几个跟着郡主和小公子,别叫他们伤了自己。” 几个宫女太监急忙应了:“是,王爷。” 魏西溏便笑道:“去玩吧,累了就回殿里歇着。” 黑面儿又大声应了:“是陛下,谢陛下。”牵着好看儿的手,说:“弟弟,我们去找师傅,我师傅可厉害了……” 姐弟俩手牵手,高高兴兴的走了。 付铮扭头看着魏西溏怀里抱着的孩子,道:“相信以后曦儿和墨儿定也会这样感情交好,在一块玩的高兴。”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他们怕是没这么好的命,特别是墨儿,日后可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哪能这么大了还在外头玩,定是以学业为主了。就算朕答应,只怕那些臣子也不会答应他们胡来。” 这话说了,倒是让付铮没法反驳,他点点头:“是啊,陛下说的,倒是千真万确,睡觉他们是皇家的子弟呢。” 魏西溏抱着小曦儿,凑到他面前,道:“你什么意思,怎说的好像是朕让这曦儿和墨儿委屈了似得。” 这几日她就老跟他挑刺,付铮决定还是不要惹她的好,免得又叫她捉了他的话尾巴,找茬。 付铮伸手把曦儿又抱了回来,道:“陛下还是去处理政事吧,不然晚上又要晚了时辰了。” 其实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几日陛下下了朝以后都不是直接去御书房处理政事,而是来找他,要么抱着醒着的墨儿出来散步,要么抱着醒着的曦儿出来散步,若是两个小家伙都没出来,她就自己拉着他出来转悠。 付铮都没闹明白怎么回事。问了她又不说,只能自己心里纳闷。 魏西溏甩甩手臂,脸上的带着笑道:“好吧,那朕便去处理政事了。你带着曦儿转转,若是她困了就回去吧。” 付铮点头,抱着曦儿朝回走。 魏西溏站在原地看着他抱着孩子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有些觉着对不起付铮,付铮多番跟她强调不想参与朝政,有孩子和她足矣,可如今朝中无人之时,她又打起了他的主意。 自打上次有人提起这个付铮之名后,便接二连三有人提起。可他们举荐提议的其他人,分明又不适合。 魏西溏知道事情迫在眉睫,只是,她三番四次想要开口,那些话都在喉咙口打转,怎么也说不出来。 若是让付铮前往北贡,一年半载定然是回不来的,他如今这般喜欢曦儿和墨儿,叫他如何受得了? 可魏西溏心里又有些觉着,若是把付铮一生都困守深宫,其实对于付铮这样一个极富才能的堂堂男儿来说,实在不公。 若不是她身为女帝,付铮如今必然是征战沙场功勋在身的英雄将军。 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她让付铮年纪轻轻便碌碌无为以子为乐。 她坐在龙案前,面前摆放五六份奏折,打开的内容不是举荐内亲就是提议付铮,就好像在他们眼里,如果这个人不是他们家亲戚,也不能是别人家的亲戚,选付铮反倒是最好的法子似得。 可魏西溏知道,如今,付铮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能文能武有勇有谋英,他一身的才能绝没辱没当年他少年将军的威名。 魏西溏看着那些奏折,也不想再打开重看,想了下,吩咐道:“传三驸马裴宸入宫。” 三公主府内,裴宸今日不当值,正陪着魏静思一起在逗弄儿子呢。 小东西长的极像裴宸,一看就是他亲儿子,小胳膊小腿长的十分粗壮,正对着爹娘咧开小嘴笑呢。 “驸马驸马你看,我们家贤儿笑的多好看!”魏静思可宝贝儿子,小东西就是天天在娘亲的怀抱里长大的,有时候裴宸都爬不了公主的床,儿子铁定是能爬上去的。 对此,裴宸表示十分不满,却又无可奈何。 他娶的这位公主,跟二公主可不一样,生了孩子她也贪玩,若是她想出去玩,裴宸不让出去,那三公主铁定是要报复裴宸的,不叫她出去玩,她就不叫他上她的床。 为了能制造下一个贤儿,让裴家人丁兴旺,裴宸就要把公主的好好的,除此之外,裴宸是绝对不能纳妾的。 之前裴夫人听了身边几个姨娘的话,想着如今公主生了孩子,地位稳定身份尊贵,替裴宸纳一两个妾多生几个孩子,这是为裴家子孙着想,就算不纳妾,添个丫头生几个孩子陪陪贤儿也好呀。 结果裴宸还不知道这事呢,魏静思听到风声,当即就怒了。 裴夫人还是以送丫头的名义送进公主府的,结果去的那三个漂亮姑娘,全被魏静思打了一顿卖出去了,裴宸连着十日都未曾挨着公主的边,更别说摸到公主的小手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这位母狮子一般的公主娘子为何生气,赶紧回去跟裴夫人说了以后,魏静思才消停下来。 这事自然是裴夫人做的不对,怎么着也该知会裴宸一声,结果就闹出这么个好事,好在魏静思只打了那几个丫头解气,再看到自己婆婆,还是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的,也不拿这事说事,倒是叫裴夫人愈发愧疚起来。 如今裴宸和魏静思的感情较之以前那自然是越来越好,有了贤儿以后,也是一如以前,这一点倒是叫人觉得十分羡慕。 要知道,当年三公主之所以选择裴宸,实在是因为赌气用事,再加上另外那个胖子吓着三公主了,哪里就知道两人过的这样好? 因为魏静思生产,裴宸在外打仗这事,魏静思还怨过陛下,这会要是跟裴宸吵架,她还会提起这事觉得委屈,自然也只是在他面前说,别人面前是绝不敢乱说的。 魏西溏多少也知道这点,毕竟,若是换了她生产那日谁叫走了付铮不在外头等着,只怕她也会记恨良久,所以,这次把裴宸召进宫之前,魏西溏去找了皇太后,跟皇太后提到了打算派裴宸去治理南翼。 裴宸出自将才世家裴家,本身有些本事,又是当朝驸马,派他过去还是妥当的,就怕皇太后时候得知愿她,魏西溏虽决定不会更改,不过,还是知会一声皇太后要好些。 裴宸听到传召,当即入宫见驾。 “臣裴宸,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点点头:“起来吧,你可知朕召你入宫有何事?” 裴宸点头:“这些日子朝里一直在议论,臣略知一二,想必是为了南翼一事。” 魏西溏笑了笑:“朕就知你知晓缘由,你可有话说?朕意已决,却也许你提些要求。” 裴宸有点无奈,陛下说是无耻,可她就是无耻在明面之处,叫他知道,只得道:“臣身为天禹臣子,为陛下分忧为国解难是臣分内之事,臣并无其他要求。” 魏西溏略一思索,问:“那三公主和贤儿呢?你有何想法?” “天下将士哪个不是这般?三公主贤良淑德深明大义,臣相信三公主自会体贴谅解臣为国护国之心。”裴宸比谁都知道,三公主那个小心眼,绝对不会像他说的这样深明大义的。 不但他知道,魏西溏也知道,听到这话以后,便瞅了他一眼,“罢了,既然你觉得没甚问题,那朕就权当三公主确实如此的。” 裴宸低头:“是陛下。” “罢了罢了,”魏西溏突然又道:“既然你不说,朕便直言吧,你这一去,不说十天半月,更不是十年半载,若是叫你与朕那三皇姐这样长时间分开,只怕你愿意,朕那脾气不好的三皇姐也不愿意,朕此次叫你入宫,便是要说这事。” 裴宸抬头看她。 魏西溏便道:“裴宸听旨。” 裴宸急忙跪在地上:“臣听旨。” “朕赐封你为定南王,三日后前往南翼就任,治理南翼一方,为防你忧心后院,三公主与你一并同行,协助安置后院之事,望你夫妻二人同心协力相互携持。上任之后,势必尽心尽力为国为民,朕给你三年时间,势必还朕一个丰饶民富的南翼城,不枉你定南王的封号。”魏西溏问:“裴宸,你定不会让朕失望的,是不是?” 裴宸赶紧磕头应道:“臣接旨谢恩。臣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朕这就放心了。起来吧,回去以后跟裴老夫人和你父亲母亲好好说上一说。你此番去南翼,路途遥远,朕的三皇姐还要你多加照顾。” “臣遵旨!”裴宸急忙应下,“臣定不负陛下嘱托,不负圣命。” 裴宸从宫中回去,裴家自然也是知道他入宫的目的,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 这些日子朝堂天天在说这些事,事情已经明朗,只是陛下一直未曾下旨,倒是叫他们心里七上八下,如今事情明朗,反倒松了口气。 裴宸受封的圣旨紧随其后就到,裴家人这才知道佩服这是被封了王,虽然裴宸立刻京城,算是外派至南翼,不过必须好歹算是给了裴家一个交代。   ☆、第173章 大忽悠 定南王远行前两日,三公主魏静思入宫去见皇太后。 其实皇太后一点都舍不得让三公组离开金州,可没办法,嫁出去的公主,和宫里的时候又是不一样的。 陛下既然派了裴宸去南翼,那自然有她的用心,静儿跟着一起过去,其实对夫妻二人的感情还是好的,要不然,在外头那么长时间,谁敢保证裴宸就会不找女人? 单单是为了这一点,皇太后也是支持魏静思跟着去的。 如今裴宸的身份好歹也是王,出门在外人家都得敬着,南翼那边也是他治理,这点来说,皇太后倒是不担心。 只要他们夫妻二人不出问题,别的问题就不大。 因着路途遥远,裴宸又是拖家带口,所以魏静思和小贤儿乘坐的都是经过改良的马车,防着小孩儿磕了撞了。 魏静思带着小贤儿入宫,老远就看到皇太后等在门口,看到她过来,急忙往前走了两步:“静儿!” “母后!”魏静思急走两步,“您站着别动,女儿过来就是了。贤儿,快叫皇奶奶好!” 小贤儿还小着呢,哪里会叫,皇太后伸手,“来来来,叫皇奶奶抱抱,我们家贤儿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抱着小贤儿,皇太后和魏静思一起进殿,怕她摔了,魏静思伸手扶着她,“母后小心些。” 在殿里扫了一眼,奇怪道:“面儿怎不在?” 皇太后抱着孩子小心的坐下,笑着说:“带着她弟弟好看儿出去玩了。” “好看儿?”魏静思撇嘴,“她弟弟长的好看?” “还别说,”皇太后道:“好看儿长的,确实好看。” 魏静思坏笑一句,“嘿嘿,就看面儿长那样,也想不出来她弟弟好看成什么样。” 皇太后跟面儿可也是有感情的,听到魏静思不相信,瞅了她一眼,对身侧的太监吩咐,“去,去把文静郡主和她弟弟带过来叫三公主瞧瞧。” “是太后,奴才这就去!”太监领命,赶紧出去找人。 面儿正带着好看儿在河边捉鱼呢。 小丫头保护弟弟,让他蹲在河边,她自己挽裤腿,正站在河里哗啦哗啦的捉,一会功夫以后,两个小手里就捉了两条红锦,抓起来跟好看儿说:“好看儿你看,我捉到鱼了!” 好看儿立马跳起来拍手:“姐姐厉害!” “我们待会把这个鱼拿去让大厨师傅做成好吃的鱼。”黑面儿自己下了决定,好看儿坚决拥护,“好!” “郡主!郡主!”几个太监发现了她在这里,急忙跑了过来,“郡主您快上来,这河边危险着呢!” “捉鱼给弟弟吃呢!”黑面儿嚷嚷,手里捉了两条鱼,小心的朝着岸边走。 太监也不敢催,只得说:“郡主,皇太后叫您带小公子过去呢,您到时快点啊!” 小腿上都是泥巴,这怎么见太后啊?肯定还得清洗换衣裳以后,才能去见啊。 “太后奶奶叫面儿啊?”黑面儿听到这话,便加快了脚步,结果小身体一歪,直接摔到了泥巴里,“哎呀!好脏啊!”说完,黑面儿张开小嘴,闭着眼睛,朝着好看儿笑。 好看儿原本小脸上都是担心,结果看到姐姐给你自己小笑了,当即也扬起漂亮的小脸,朝着姐姐傻笑起来。 太监没办法,赶紧脱了鞋袜,踩着泥巴过去,把黑面儿抱到了岸边:“郡主,奴才跟您说了多少次,这泥巴塘里不能来,万一陷进去就麻烦了。” 抬头对其他人喊:“快快,一个个傻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带郡主沐浴更衣!”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抱着黑面儿朝着殿里跑去,洗干净了换了干净的衣裳,才带着去见皇太后:“太后,郡主和小公子到了。” “太后奶奶!”黑曼儿轻车熟路的跑进来,跑了两步又回头,牵着好看儿的手重新走了进来,“咦?三公主殿下也在啊!” 魏静思一看到她就乐,点头:“对啊,三公主殿下也在,来来来,磕个头。” 皇太后笑着说:“今儿不用磕头,见个礼就行,我们面儿今儿可是姐姐,不能叫好看儿瞧见了。” 魏静思撇嘴,“母后,您这就是偏心了,还今儿不用磕头呢,哪有这话呀?好吧好吧,好在我大人大量,不计较这些,随便吧。面儿,你旁边的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黑面儿瞪大眼,急忙说:“好看儿是男孩子,不是小姑娘。” 魏静思斜眼,“这分明就是女孩子嘛,你怎么证明是男孩子啊?” 黑面儿有点急了,“当然是男孩子啦,好看儿有小鸟的。” 这话一手,顿时把人都给逗乐了,她还知道这个呢。 魏静思笑着说:“好好好,那就是男孩子吧。” 看到好看儿以后,果然发现这孩子长的太漂亮了,跟面儿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么有可比性的。 魏静思看看这姐弟俩,咂咂嘴,道:“是一个爹娘生的?” 皇太后瞪她一眼,“怎么说话呢?当然是了。”对黑面儿和好看儿招手:“孩子们都过来。” 黑面儿牵着弟弟走过去,皇太后伸手拿过身侧的糖果和水果,往他们俩手里塞:“坐下来吃东西,没关系,太后奶奶这里啊,就跟家里一样,不要怕,啊。” 黑面儿扭头跟好看儿说:“太后奶奶可好了,弟弟你不要害怕,太后奶奶一点都不可怕。” 好看儿点点头:“嗯。” 黑面儿拿过一个糖果,剥开了往好看儿嘴里塞,还说:“娘说了,不能吃的太多,牙齿会坏掉。” 魏静思点头:“面儿这话说的好,吃多了确实会坏牙齿。” 黑面儿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小孩,好奇的问:“三公主殿下,这个弟弟是哪里来的?” 魏静思把小贤儿抱的朝着黑面儿,问:“跟三公主长的像不像?” 黑面儿看看小贤儿,又看看魏静思,点点头,说:“像!”突然想起来似得说:“哦,原来这个弟弟是三公主殿下肚子里出来的!” 魏静思大笑,“就是啊,你刚刚知道啊?” 黑面儿说:“忘了。” 好看儿坐在皇太后脚底下的台阶上,小嘴里还在吃着躺,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非常文静的一个小孩。黑面儿坐在旁边,摊着腿,跟好看儿比,她更放松一些,跟魏静思说话的时候也不紧张,还时不时抬头对着皇太后笑,小白牙可扎眼了。 “中午留下来用膳,待会去把陛下和王爷一起叫过来,你们自打出嫁以后,入宫时间久少了,我一个人呆着,多亏了面儿,要不然可就无趣死了。如今宫里还热闹些,曦儿和墨儿都出生了,宫里一下子就有了人气。”皇太后感慨似得说,“以后你跟着定南王去南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在外面的,不但要照顾孩子、夫君,还要照顾自己,知道吗?” 魏静思点头:“母后放心,孩儿记得。” 皇太后应了:“记得就好,你在外头好好的,母后在宫里才能放心,要不然,母后愁都愁死了。” 魏静思对皇太后笑着说:“母后,孩儿如今都是当娘的人,你就不能对我放心些?” 皇太后笑道:“老了老了,老糊涂了!” “谁老糊涂了?”门外响起魏西溏的声音,跟着才是太监通传的声音:“陛下驾到!” 皇太后笑着说:“刚刚还说要叫人去请陛下,陛下和王爷竟然主动来了!” 魏西溏笑道:“朕刚刚知道三皇姐入宫,特地过来瞧瞧。” 魏静思站起来,笑嘻嘻道:“给陛下请安。贤儿,来来,我们也给陛下请安。” “行了行了,”魏西溏笑道:“贤儿这么小,你就别折腾他了。”对着小贤儿伸手拍了拍,“贤儿,叫朕抱抱。” 小贤儿很给面子的伸出小手,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乖乖任魏西溏抱到怀里。 魏西溏笑道:“看看贤儿,还是很喜欢朕的!” 皇太后笑道:“可不是?这说明贤儿和陛下有缘呢。” 魏西溏笑着,伸手扯下腰上的玉佩,道:“这个送给贤儿,睡觉贤儿跟朕有缘?” 魏静思一把抢了过去,“给他的就是跟我的,贤儿反正不会说话,我就带贤儿跟陛下道个谢。” 魏西溏哭笑不得:“朕赏给贤儿的东西你都抢?” 付铮站在一旁一直淡笑,接话道:“他母子二人反正是一家人,给了贤儿他也不知那是何物,倒不如给三公主,让她拿了那玉佩出现耍耍。” 魏静思笑道:“还是王爷了解我。裴宸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拿着这个压死他!” 皇太后气的要抬手打她:“你瞧瞧你多大的人了?整天嘴里就胡言乱语的,陛下以后可别再惯着她了,都是被宠坏的。” 魏西溏笑道:“朕可没宠着她,定是母后给宠坏的。” 皇太后没好气道:“谁宠着她了?都是她自己宠着自己。” 魏静思看看他们身后,问:“公主和小殿下怎么没过来?” 付铮应道:“刚闹完人,吃了奶一起睡了。不愧是双胞胎,大多时候都是一起睡一起醒。” 魏静思一脸羡慕道:“我也想要双胞胎,结果就生了这一个。” 魏西溏看她一眼,“再多生几个不久行了?” 魏静思努嘴,“一个就够烦人了,还要生?” 皇太后拍了她一下,“还怕孩子多养不起?人丁兴旺自然是好的。” 付铮瞅了她一眼,魏西溏瞪眼,“你瞅朕做什么?” 付铮道:“陛下可听到太后的话了?人丁兴旺,还是好的。” 魏西溏怒道:“要生你生,反正,朕是不会再生的。” 皇太后真是哭笑不得,“若是铮儿能生孩子还得了?” 一句话说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黑面儿在旁边突然说了句:“面儿以后的相公,要生孩子。” “噗——”魏静思喷了出来,笑道:“她还惦记这个呢?” 魏西溏点头:“不但惦记,还直嚷嚷她都预定了一个相公呢。” “谁啊?”魏静思惊讶的问。 魏西溏逗着小贤儿,应道:“这个谁人知道?只她自己说的,说是还盖了章,打了标记的。” 魏静思笑的揉肚子,“我就等着看,面儿以后的相公到底是什么样的。” 黑面儿说:“长的好看的。” 她自己长成那样,还非要找长的好看的,真是服了她了。 午膳是在皇太后的宫里用的,倒是难得的热闹,小贤儿被奶娘抱下去喂奶,姐妹俩和付铮陪着皇太后用的舒心,皇太后还难得的端杯喝了两盅。 午膳后,魏西溏找了机会单独跟魏静思说了话,怕她心中介怀,伤了姐妹的感情。 要说魏静思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又知道这样的安排自然是有陛下的安排,她不能说什么,但绝不是毫无怨言。 魏西溏跟她一起坐在走廊上,一如幼时一般。 魏西溏眼睛看着前方,道:“朕知你心中觉得朕此举会叫你与定南王背井离乡远走南翼,不过,朕此举,实在是无奈之举。如今朝中主要官员都是朕登基之后选拔而出,这些人日后都是天禹的中流砥柱,只是现在,朕还不敢在他们身上压赌注,特别是那些重要事务。而南翼本是小国,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或许哪天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朕不敢擅动如今朝中格局,唯有在年轻臣子中盘算一二,出类拔萃的人才只有那几人,裴宸便是叫朕放心的人之一。” 魏静思看了她一眼,赌气似得说:“陛下信任他,便欺负他?” 魏西溏笑了下,“欺负?不,皇姐以为,那天下的才俊那么多,为何偏偏嫁了他?若朕不是瞧着他是可用之才,是个有本事有担当之人,朕岂会同意皇姐下嫁?朕把皇家嫁给这样的人,如何又能叫他荒废在家?若是如此,朕不如叫皇姐嫁给一个无用之人,留着定南王重用,皇姐说是不是?” 魏静思想想,觉得她说也有些道理,不能因为她嫁了,就留在裴宸在家里,那要是这样一个废物,她当初干嘛要死要活的要嫁武艺高强之人?有本事的人,不就是应该为国效力吗?“陛下说的好似也是对的……” 魏西溏又笑:“朕这样,想必三皇姐便能明白一二。再者,朕的三皇姐也女中豪杰,若不是三皇姐,朕也不敢对裴家委以重任。” 魏静思挨夸了,但是她自己还稀里糊涂的,“啊?我吗?我是女中豪杰吗?哪里哪里?” 魏西溏看着她,笑道:“三皇姐是朕的亲姐姐,公主下嫁与他,是提升裴宸身份地位封王封爵的重要因素之一,否则,以裴宸的功绩,达不到如今的地位。而三皇姐嫁入裴家之后,便成了制约裴家的重要把柄,朕若不是三皇姐,如何敢把南翼城这样的重要之地交给定南王呢?” 魏静思立马挺直了腰杆,“如此说来,本公主也算是为了天禹出了力?” 魏西溏笑:“三皇姐和二皇姐只要出嫁,便是替朕,替天禹出了力。” 韩曲如今虽不起眼,职位也不高,但是那人可塑性极强,只要加以雕琢,日后必有大用。 魏西溏当初挑的一文一武,除了配自己两个性格迥异的姐姐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千挑万选的,若真是个废物,她自然不会害自己的两个亲姐姐,她愿意,皇太后也是不愿意的。 和魏静思一番谈话后,她最后是抱着小贤儿,兴高采烈的出宫回府的。 皇太后还奇怪呢,怎么静儿跟陛下说了一会话之后,这么高兴的就回去了? 回了公主府后,裴宸见她心情好,便问:“公主何事这么开心?可是陛下赏了东西?” 魏静思瞅他一眼,说:“陛下赏东西事小,本公主刚得知一件事才叫事大?” 裴宸好奇:“不知公主得知了什么事?” 魏静思抬头挺胸,道:“本公主之前不是对陛下老是叫你出去领兵打仗有些小小的想法嘛?今儿我对陛下完全没有想法了。” 裴宸“呃”了一声,问:“为何?” 于是,魏静思把魏西溏夸她的话又夸大了一遍,最后拍拍裴宸的肩膀,说:“今日本公主才发现,原来本公主的用处这样大。” 裴宸:“……” 这种没心眼的事,她也敢原话对自己说。 其实本来这事就是十分明摆的,谁都知道天家的正统公主不是那么好娶的,可凡事都是风险,他娶魏静思也一样。 谁都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从来没人敢把这些话说的这般透彻,结果,他的小娇妻竟然嗷嗷说了出来,还引以为荣。 不过说起来,陛下忽悠人也确实有些本事。 原本去南翼魏静思可是带着情绪入宫的,一出来就完全好了,还巴不得快点出发。 可裴宸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南翼如今的境况不会好到哪里,刚刚战败的国度,定然是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没有三年,那自然是成不了事的。 陛下登基之后的天禹,她还花了三年多时间养国呢,更何况是原本朝政混乱国库无银的南翼?也就他的公主娇妻以为南翼是遍地黄金等着她去的。   ☆、第174章 应还是不应 定南王带着三公主如期出发,三公主的怀里抱着贤儿,一起跟着夫君踏上了南下的路程。 皇太后在宫里还是挺伤心的,毕竟老人家的本意是盼着能合家团聚,结果魏静思偏偏跟在裴宸去外地,她怎么能不伤心呢。 魏西溏自然知道皇太后的心思,别的做不了,不过亲自去安慰一下还是容易做到的。 “母后。”皇太后半躺在榻上,看到她进门便要下来。 魏西溏急忙过去,“母后不必起身,朕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皇太后笑着说道:“陛下有事只管去忙,不必在意母后的。” “怎么不在意?”魏西溏应道:“朕明知,母后心中在意什么,却违了母后的意,让三皇姐随夫外形至少三年,这对母后来说本身就是不孝。至少,如今天禹值得朕完全信任的臣子少之又少,也只有三皇家眼皮子底下的裴宸叫朕略略放心。再加上三皇姐的缘故,如今他倒是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文武臣子的新任官员当中,其实有不少可用之才,只是朕思来想去,还是裴宸妥当些……” “陛下,”皇太后笑着应道:“这是国事,陛下凡事自然该当以国事为重。母后心里头不舍的,是你二皇姐,倒不是其他,陛下不必多虑,母后又不是那等不通情达理之人,你还担心什么呢?” 魏西溏不由笑道:“母后说的是,倒是朕多虑了。” 话是这样说,不过,她过来一趟和不过来,对皇太后来说还是不同的。 她过来,更多的是对皇太后表达出她的对此事的万般无奈,同时也叫皇太后知道,自己是皇姐对于天禹有着极为重要的份量,不是她非要陪上自己的的皇姐,而分明是她需要自己皇姐的帮助。 这两点一旦传达到,便会消了皇太后心理的郁结。 皇太后自然是让她以国事为重,可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最终终究是自己是三个女儿,听到姐妹之间相互要帮助,倒是让她放心不少,毕竟,魏西溏的国君,即便是姐妹,她们的生死也是握在魏西溏的手里,听到她说另外两个女儿帮得上忙,那她心中自然觉得欣慰不少。 从皇太后的宫里回去,便看到付铮照常抱着小墨儿在看鸭子,也不知道那些鸭子有何好看的,反正天天都看到他们在看鸭子,每回看到鸭子,小墨儿和小曦儿都会笑的欢乐,就好像这世上的乐趣,就剩鸭子似得。 “付铮!”魏西溏走过去,付铮回头看了到她,偶尔对他莞尔一笑:“陛下这是从太后哪里过来?” 魏西溏点点头:“正是。墨儿今日可乖?” “乖的很,”付铮笑道:“我们墨儿可是时时都很乖的。” 魏西溏应了一笑,偶尔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顿了顿,突然道:“付铮,假如,朕是说假如,假如朕想要你前往战事之地,你可愿前去?” 付铮垂眸,略一思索,问:“陛下可是想要臣去天禹和北贡的边境之地?” 魏西溏没应道,只是看着他不语,付铮对他一笑,然后点点头,笑道:“若这是陛下的命令,臣自然回去。” “不愿,只是为了应朕的命令,可是如此?”魏西溏问。 付铮扭头看了看怀里可爱的小墨儿,道:“陛下看我们的墨儿,长的这般可爱,陛下可会不想喜欢他?” “他是朕的皇儿,朕如何会向不喜欢他?”魏西溏觉得他这话没头没尾,叫人摸不着头脑。 付铮倒是一笑,道:“臣也是如此。陛下速来知道臣的心思,想必这天下人都是如此,谁又愿前往混乱战地?知道,大多时候,人皆有身不由己,臣如今儿女成双,娇妻在侧,臣自然不愿离开温柔乡,只是,若是陛下需要臣,臣必当遵君命,不辱使命,为天禹为陛下分忧解难。天禹臣子都做的事,臣乃陛下的夫君,自然也做的。” 魏西溏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神情有些怯怯的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朕知你不愿掺和这些事,只是朕如今实在不知何人能担起此事。北贡那边国力强劲,若是派了常人,朕不放心,若是派了文臣前往,只怕被人打破鼻子也不敢吭气,朕思来想去,唯有才能叫朕放心。谁叫朕的夫君,从来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个有勇有谋举世无双的男子?” 付铮听她可怜巴巴说了这么多,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陛下可是觉得有些愧疚,才对着臣说这些好听的词?平日可没听你说过一句好听的。”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平日里你也是这样的人,只是无缘无故,朕好好的这样跟你说,只怕叫觉得朕十分怪异。” “那如今为何又说了?”付铮问。 “你本来就是如此之人,只是,是真耽误了你,你一生抱负满腹才华,朕却让你却深陷与此狭小深宫,朕心中一直愧对于你……”她抬头看着他,道:“其实朕也不想叫你去,只是臣如今已是走投无路。” 付铮笑,然后扭头看向怀里的小墨儿,捏捏小墨儿的脸蛋,道:“墨儿,难得看到你母皇如此说话,是不是?来来,叫母后再对父王说些好听话,若是父王听的高兴了,便应了母皇的话,如何?” 魏西溏顿时笑了出来:“付铮,你倒是得寸进尺了。” 付铮笑道:“得寸进尺又如何?谁叫陛下对臣有所求呢?” 说着,他抱着小墨儿,慢慢沿着荷花池边上慢慢走。 那边黑面儿“扑通”一声掉到了水里,好看儿顿时发出一声尖叫,“姐姐!” 然后就看到黑面儿从水里探出个小黑脸,对着好看儿露出一口大白牙,好看儿的眼泪还包在眼眶里,顿时笑了出来。 付铮早已习惯了这场面,抱着墨儿慢悠悠的走了过去,走了没几步,他又站住脚,问:“不知陛下打算让臣何时动身?”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说:“七日后动身。” 原本想说三日后,只是怕说出来叫他生气,还是压了往后,说成了七日。 付铮沉默了一下,道:“想必如今北贡那边事态十分紧急,越是早去越好些。” “付铮,”魏西溏又道:“你若是不愿去,你便跟朕说一声,朕自不会勉强你。” 付铮笑道:“陛下这可是叫人为难了,刚刚还说非臣不可,这会又说这话,陛下到底是像要臣去,还说不要臣去?” 魏西溏上前一步,一把拉着他的袖子,道:“自然是要你前往,只是朕怕你不愿……” 付铮叹口气,然后他伸手,把怀里的小墨儿送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奶娘手里:“抱他到处转转看看,若是困了就抱回去歇着。” “是王爷。”奶娘抱着孩子,小心的退了下去。 就剩两人了,付铮便转身对她一笑,问:“陛下的奏折可是批阅完了?” 魏西溏摇摇头:“未曾。” 付铮伸手,一把牵着她的手,道:“臣还是陪着陛下去批阅奏折吧,等陛下把奏折批阅完成,臣再说臣愿不愿的话,如何?” 魏西溏点头:“那便应你。” 魏西溏坐在那边批阅奏折的时候,付铮就坐在这边喝茶吃瓜子,陪着她一起。 这倒是刺激了魏西溏动作迅速了不少,翻开一个奏折,她道:“吏部的刘大人上奏说,觉得如今朝中你是去北贡是最为妥当的。朕若不是也觉得你最为妥当,真相把这奏折砸在他那满是麻子的脸上。” 付铮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既然说的有理,那说明他眼光还不算差,陛下该高兴朝中臣子并非个个都是无能鼠辈。” 听了她的话,魏西溏抿了抿嘴,道:“朕知道,不过,朕还是不愿旁人嘴里提到你的名字……” 其实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既怕人家一直提起付铮,觉得非他不可,又厌恶那些人一直提付铮,就好似要把他从自己身边夺走一般,叫她心情十分不痛快。 最近的奏折多有相同,批阅起来倒也快速,不多时,她伸手一扔笔,道:“罢了,权当朕全完成了,你说吧。” 付铮笑道:“陛下这般耍无赖,若是让外臣知道,可不好。” 魏西溏微微怒道:“你在旁边等着,朕便有些心神不宁,叫朕如何安心批阅?你倒是说还是不说?” 付铮走过去,伸手拉她的手,笑道:“陛下真是明知故问,臣对陛下还有何话说?陛下的圣旨一下,臣便会戎装披甲,即刻出征。” 魏西溏抿了抿唇,偶然她抬起眼眸,看了他一眼,道:“朕就知你会这样说……” “陛下这是做什么?”付铮笑道,伸手抬起她的脸,道:“臣以前又不是没上过战场,怎的这会叫你这样担心了?” “朕才不是担心。”魏西溏道:“只不过以前你跟你朕没甚关系,如今……” “如今?”他挑眉。 魏西溏吸了吸鼻子,道:“如今你是朕的王夫,朕担心你也是应该的,难不成你叫朕什么反应都没有,开开心心送你走,你才满意?” 付铮笑:“那陛下还是伤心一些吧,这样臣心里也才会好受不是?”   ☆、第175章 内疚 魏西溏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付铮的指腹带着茧,摩挲在她手背的时候有点糙,她抓着他的手看了看:“你也天天练剑,朕也天天练剑,为何你手上的茧比朕厚这么多?” 付铮笑:“想必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吧,陛下的手可是天天有人来养护,臣是男子,对这些也不十分在意,自然会比陛下的手要糙一些?如今倒是嫌弃起臣的手来了?” “哪里是嫌弃?”魏西溏拉着他的手,在榻上坐下,看着他道:“朕分明是心疼。” 付铮盯着她瞧,笑:“臣觉得,今日陛下的情话,着实多了些。” 魏西溏的目光带了点哀怨,看他一眼,低声道:“朕分明是舍不得,心中又有愧疚……” 默了默,她又道:“付铮,北贡那边情势复杂,若是北贡想起纷争,便会和朕一样装聋作哑,利用此次事件大肆宣扬立场,发起战争由头,朕怕天禹落了后,局势被……若是可以,朕希望你去了那边,能够联系上高湛,他在外时间久,又对此次事件十分明了,若是能得他相助,兴许与你有些益处。” 付铮点头:“臣知道,陛下放心。” 魏西溏抿了抿唇,再次开口:“付铮……” “陛下,怎了?”付铮笑着看她。 魏西溏低着头,然后默不作声的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身上,小声道:“虽知你少年时便是战无不胜的少将军,可朕还是担心……朕明知北贡局势复杂,还是要你过去,若是你……” “陛下!”付铮哭笑不得:“臣在陛下眼里,就是这般没用之人?” “付铮!”魏西溏有些恼羞成怒:“朕这分明是关心,你尽惹朕生气。” 付铮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臣得陛下这样关心,是臣的福气,就算叫臣死在战场上,臣也值了。” 魏西溏当即红了眼圈,“朕好容易才对你开了口,你张口闭口便是死……你……” “好了好了,这是臣的不是,臣跟陛下请罪,陛下息怒!”付铮笑,伸手把她搂到怀里,道:“臣无论如何都会活着,保证毫发无损的出现在陛下面前,可好?” 魏西溏恶狠狠的瞪着他,眼圈还是红红的,而后,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魏西溏先跟付铮说过之后,次日的朝堂之上,她直接准了吏部最新的上奏,“刘大人连番多日一直上奏,朕思来想去,也觉得刘大人所言有些道理。只是青王殿下乃的朕的王夫,对朝堂之事并无想法,不过,青王殿下毕竟是天禹臣子啊,为国为民之心从未减过,是以他愿前往北贡,以解北贡之祸。刘大人,你的奏折,朕准了。” 刘大人急忙出列,跪在地上高声道:“陛下圣明!” 魏西溏看着跟着跪过来,一起高呼陛下圣明的诸位臣子,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是退朝之后,神情有些恹恹的走到后花园一瞧,便看到付铮同时抱了小墨儿和小曦儿在看鸭子,他怕自己抱不住,还特地一腿放了一个,坐在那里瞧的。 “快看快看,为什么鸭子里还有个小姐姐呀?”付铮指着鸭子里冒出来吐水的黑面儿,笑着说:“那是面儿姐姐,面儿姐姐可厉害了,会爬树,会游泳,还会耍刀舞剑,她可是很厉害的,以后墨儿和曦儿要跟面儿姐姐学习,知不知道?” 小墨儿和小曦儿正啃着小手,啃的口水直流,还听不懂父王的话呢。 付铮对黑面儿提醒了一句:“面儿,小心些,别吓着好看儿。” 黑面儿一个猛子扎没了,不多时跟个小水鬼似得出现在付铮下面的水里,冒出个小脑袋,对付铮喊:“面儿知道,面儿可厉害了!”回头又对还站在桥上的好看儿喊:“好看儿,快过来给王爷还有小公主和小殿下问安。” 好看儿原本打算是在宫里住个两三日的,结果在宫里讨喜,皇太后就多留了几日,如今被黑面儿在后面调教调教,虽胆子还小,不过倒是懂了不少礼。 听到黑面儿的话,好看儿蹭蹭蹭跑过来,跟黑面儿一样实诚,小脑袋瓜子磕的“咚咚”响,“给王爷、公主和殿下磕头。” 付铮两手抱着孩子,一时腾不出手来,便急忙道:“快些起来吧。”他回头跟嬷嬷吩咐一句:“把本王那件玉如意取来赏了他。本王刚发现,回回瞧见他都没带东西,无论如何得赏他一回。” 嬷嬷笑着点头,赶紧去殿里取。 魏西溏在没多远的地方站着,看着付铮笑意盈盈的跟几个孩子一起说话,竟也毫无违和感,不由莞尔一笑,他说喜欢就在宫里这样安安逸逸带带孩子,不过问朝堂之事,她从来都信的。 黑面儿从水里爬出来,就顺着付铮脚底下平直的墙壁爬了上来,这本身倒是叫付铮吃了一惊:“面儿,你就这样爬上来的?” 黑面儿得意的看他一眼,说:“是啊,所以面儿可厉害了。” 付铮笑道:“确实厉害,不过,面儿还是谦虚些好,哪有这高调的说自己厉害的?” 黑面儿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哦”了一声,“好吧,面儿一点都不厉害。” 这实诚孩子让付铮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他扭头好看儿:“好看儿觉得宫里好玩吗?” 好看儿点头,一张特别好看的小脸,长了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怯生生的点点头:“好玩。” 其实那些自幼在宫里长大的皇子们都知道,宫里一点都不好玩,不过,黑面儿这个称职的姐姐,愣是带着好看儿把宫里变成了好玩的地方。 黑面儿可是被皇太后宠到大的,她身上可是有比魏西溏养在后宫的那些假公主们多很多的特权,别人或许是殿门都不准出,她这里却是可以到处随便看,只要不往前头去,怎么玩都行。 好看儿跟着她,自然觉得宫里无拘无束好玩的很。 不过好看儿在宫里一玩这么多天,初念和胡九在家里可是急坏了,面儿被带到宫里养了,难不成皇太后还想把好看儿也带到宫里养?这还得了? 要是初念说什么都把他给拽住了,胡九差点挽袖子冲到宫门口要人,太欺负人了,哪有抢了人家的女儿,还要抢儿子?想要?想要不能自己生啊!哦,对了,陛下不是生了双胞胎?那他的儿子闺女是不是应该还回来了? 宫里的皇太后不嫌孩子多,她巴不得每天睁开眼,眼前都是小孩子,这样才热闹。 那些养着公主可不是真正的公主,行动受限,也不亲近,还是孩子慢慢养着了,有感情,也亲近得起来,就像面儿这样的,皇太后就十分满意。 她倒是真想把好看儿也留下来,可惜又怕人家父母不乐意,都带了面儿进宫了,再抢儿子,这就说不过去了。 皇太后还是挺知道分寸的,也替胡九着想了,胡九是不知道,干着急罢了。 这会胡九的两个孩子正在宫里玩的不亦乐乎呢,不但跟姐弟俩玩的好,和小公主小殿下也玩的好。 虽然曦儿和墨儿还不懂事,不过,看到眼前新奇的东西也很好奇啊,比如看到了面儿的小黑脸,小曦儿就想伸手就去抓一把,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不过被付铮及时按住了:“曦儿,怎么能伸手抓面儿姐姐的脸?抓花了怎么办?” 黑面儿点头:“就是抓花了就破相了,破相了面儿的相公就跑了!” 付铮瞅了她一眼,这不抓一下也是破相的小脸,还有啥好担心的? 他倒是替面儿犯愁了,这面儿对人之美丑的眼光,是打算一直这么持续下去,还是长大了些了会有略略改观?可别到时候的带的他家曦儿和墨儿跟她一样啊。 如今好看儿就是受了黑面儿影响,坚定不移的觉得,姐姐好看,是顶顶好看的人。 魏西溏一直站在后面,看着他身边围绕了三四个孩子,他脸上一直带着笑,和声和气的跟几个孩子说话,没有一点的脾气,就好像,他天生就该如此似得。 可魏西溏知道,他分明是征战沙场的勇士。 有时候她也会想,若不是她,付铮如今会是怎样的光景? 若她从来未曾想过等登基称帝,是不是现在的付铮,便是朝堂沙场出生入死的勇士,便是叫万民肃然起敬的英雄?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假若? 她眼前的付铮才是真真实实的付铮,才是叫她心生愧疚,让她怦然心动的付铮,真实的不参杂一丝一毫的杂质。 黑面儿眼尖,一抬眼便看到柱子后头站着陛下,赶紧拉拉好看儿,两人一起朝着魏西溏的方向跪了下去:“面儿和弟弟给陛下磕头。” “咚咚咚”又是三个响亮的磕头声。 付铮回头,看向魏西溏的方向,道:“陛下来了,怎不过来?臣怀里抱着曦儿和墨儿,倒是不方便起身。” “不方便便坐着便是。”魏西溏慢慢走过来,伸手戳了下黑面儿的小脑瓜子:“就你眼尖。” 黑面儿对她扬起小黑脸,笑的讨好。 ------题外话------ 大渣爷明日外出,有可能不更,节日过后会勤奋。   ☆、第176章 嘱咐 176 付铮笑着看着魏西溏和黑面儿,道:“面儿跟陛下见礼做的很好,陛下怎就说我们面儿的不是了?面儿,带着好看儿去玩吧,记得不许捣蛋。” “面儿告退,”黑面儿一听,拉着好看儿的小手,一溜烟跑了。 魏西溏瞅了眼黑面儿的背影,然后在付铮身侧坐下来,付铮腿上坐着的两个小东西,一看母皇来了,便咿咿呀呀的伸出小手要抱。 小曦儿闹的最欢,小嘴里还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哪怕魏西溏跟他们没有其他母亲跟孩子的那种亲近,可他们还是知道这是他们的母皇,看到就要抱抱。 怀里小东西的反应付铮瞧见了,笑了下,然后调转方向,把小曦儿移到魏西溏的面前,她瞅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把小曦儿抱了过去,“你看看你,是饿了还是怎么着的呢?一笑口水都掉了出来。” 付铮:“……”默了默半响才说:“是快扎牙了吧?刚吃完奶,哪里就饿了?” 魏西溏掐着小曦儿的胳肢窝,举在自己眼前,笑道:“曦儿,今日可有乖乖的?可有欺负墨儿?可不能仗着自己是皇姐,就欺负他,可明白?” 小曦儿的小手费力的送到小嘴里,吧嗒着小嘴,时不时笑的跟花儿绽放一样可爱。 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小孩儿,安静的坐在荷花池边,一家四口安逸的坐着。 半响,魏西溏突然又开口道:“朕真想,一直这样坐着,只有朕、你还有曦儿和墨儿。” 付铮笑道:“若是陛下每日批阅奏折勤快些,这时间便时时都有。”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恨恨道:“你这人真是不解风情!” 说着,抱着小曦儿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 其实,哪里是他不解风情,分明是他相活跃下气氛。 这两人,付铮明显觉得她有些不安,有些愧疚,也会早早就回寝殿,亲热的时候还十分主动,讨好的意图很是明显,还带着满满当当的愧疚,弄的付铮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她还真抱着小曦儿走了,付铮便抱着小墨儿站起来,跟着一起走了过去,“陛下?” 魏西溏不理他,只顾低头对着怀里的小曦儿说话:“曦儿,我们不理父王,父王太笨了。” 付铮哭笑不得:“陛下,可不能跟曦儿说臣笨,臣是他们父王,若是记住了,臣为人父的威望可就叫陛下说没了。” “你若是聪明些,朕如何会说?”她气呼呼道。 付铮哪里会跟她吵架,便点头认错:“是臣的不是,臣太过愚钝,让陛下费心了。” 魏西溏这才回头看他一眼,“既然你这样承认,朕便不气罢。” 怀里的小东西到了睡觉的时间,一起昏昏沉沉就要睡觉。 两只小肉球,沉甸甸的在怀里,要睡着以后就更沉了,奶娘赶紧上前,从魏西溏和付铮的手里吧小公主和小皇子接了过去,然后送去殿里睡觉。 手里没了孩子,那手便有了别的用处。 付铮在宫里,一般都不是很忌讳和魏西溏的肢体接触,所以两个小东西被抱走,面儿又拉着好看儿去玩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他便会主动牵她的手。 两人慢悠悠的沿着荷花池走着,一边走,付铮一边道:“再过两日,臣便要出行,陛下在宫里,不论平日里有多忙,臣都盼陛下能抽出时间去瞧瞧曦儿和墨儿,虽说皇太后带着他们叫臣放心,只是,臣还是盼着陛下和孩儿们亲近些。” 魏西溏点头:“朕知道,他们是朕的孩儿,朕自然会多加小心。” 付铮又说:“臣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陛下可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宫人劝陛下休息,陛下切莫迁怒于宫人,他们不过是也尽心尽职照顾陛下龙体罢了。” 魏西溏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了默再次低头,点头应道:“朕记得了。” 付铮笑了笑,还要再说话,不妨魏西溏突然开口:“付铮。” 付铮应道:“嗯?” 魏西溏缓缓吐出一口气,道:“你别说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再次吐出口气,道:“不必担心……” 付铮还是笑:“谁叫陛下在臣心里,就是这样不注意小事的人?臣实在是怕陛下忙到了忘了歇息。陛下若是都知道,臣便盼着陛下能做到。” 魏西溏站在他对面,只抬眸看他,半响,她突然往前一步,一头扎到了付铮怀里,两只手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胸前,低着头,小声说:“朕改主意了,朕不要你走……朕就是一时糊涂才要你去的,朕反悔了,朕不要你去……不准去……” 付铮叹气:“陛下可不能说气话,旨意都下了,如何说变就变?难不成要叫天禹的子民都知道,陛下是因为舍不得臣,才改变圣命?陛下就不怕人笑话?别闹,臣知道陛下的心意,见陛下因臣即将前往北贡这般不舍,臣便觉得心满意足。” 魏西溏不抬头,自己也觉得有些丢人,还特地回头看了眼不远处跟着的宫女太监们,吓的哪些人急忙又往后退了退。 付铮看了一眼,笑道:“陛下可是又要迁怒他人了?分明是陛下自己失态,还要怪别人,还跟臣说都明白?” 魏西溏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敢真的生气,只得狠狠跺脚,娇嗔道:“你还说?!” 付铮便住了口,脸上带了笑意看着她,“好了好了,臣知罪,陛下息怒。” 魏西溏拉了他的手,低头不说话,付铮继续道:“陛下在臣面前怎样都无妨,不过,当着他人的面,可不准这般撒娇,陛下如此一面,只能臣一人瞧见,旁人可不行。” 他这话一说,魏西溏的脸色便缓了缓,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乖巧的点了点头,还瞪他一眼:“你当朕是傻的吗?你是朕的王夫,朕才如此,若是换了旁人,与朕有何关系?” 此话过后,晚上的时候倒是愈发纠缠的紧,亲热到了大半夜都没得睡意,最后还是付铮按着她的肩头提醒:“陛下明日还要早朝,还是早些歇下才是。” 魏西溏一头长发早已披散下来,听到他的话,还颇为哀怨的看他一眼,不情不愿的翻个身,背朝付铮,道:“那便睡吧。” 这给付铮郁闷的,他分明是为了她好,结果她倒是怨起他了。 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对他刚才的表现不满意,若是这样还了得? 便伸手把她的身体掰了过来,再次倾身压了过去。 次日一大早,魏西溏果然没起来身,早朝的时候还晚了一些,差点没让御史口水给淹死。 而早朝结束以后,魏西溏在宫里里里外外假装瞎逛,都没看到付铮,她拧着眉头,压着火气又找了一圈,最后还特地去看了小曦儿和小墨儿,可都没瞧见付铮,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柯大海,王爷哪里去了?” 柯大海急忙答道:“回陛下,王爷在早朝要散之前,便出宫了。” 魏西溏站住脚,“他出宫做什么?可有说明白?” 柯大海摇头:“王爷不曾多说,只说出宫一趟,很快便回。老奴不敢多问……”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王爷出宫这么大的事你都不敢多问,那要你还有什么用?王爷若是在宫外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条命受死?” 这以前青王殿下可是经常出宫,也没人过问,陛下顶多就是问上一句,并不追究,结果这次突然大发雷霆,吓的柯大海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老奴死罪!陛下饶命……” 魏西溏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说:“把无鸣叫过来!” 话音刚落,无鸣便出现在殿门口,往地上一跪:“无鸣参见陛下。” 魏西溏直接道:“你现在出宫,把王爷找回来!” 无鸣磕头领命:“无鸣遵旨。” 退后一步,一眨眼没了踪影。 柯大海还跪在地上哆嗦,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了句:“若王爷有事,看朕如何饶过你。” 柯大海不敢抬头。 魏西溏又道:“一把老骨头了,平日又很尽心,他日这些事要分外小心,这次便罢了。起吧。” 谁叫昨日付铮还替这些宫人求过情呢?若是今日她就动怒,叫付铮只得,怕是又要说一堆话了。 魏西溏本以为无鸣出宫以后,便会很快把付铮带回来,结果他出去以后,竟然到了午时,也未曾回来,真是把她郁闷坏了。 奏折批阅了一半,便看不下去,老是自己瞎担心,不知道付铮玩的什么把戏,有种被人瞒着不被信任的感觉,叫她心里不舒服的紧。 他做什么事还要瞒着她?说都不说一声便出宫,宫外可是有他什么重要的人,非要临行之前去见一次或者是安顿一下? 这样一想,她又想得多了,昨晚上两人行那亲密之事,他还一个劲的磨蹭,说什么她要早朝,不能再磨人,可是他故意留着体力,出宫会他老相好的去了? 越想魏西溏这脑子就越止不住,实在坐不住了,放下笔站起来,道:“回寝宫,朕要更衣,亲自出宫把王爷找回来。” 结果,她回寝宫的路上,便看到付铮从走廊的另一头抱着小墨儿过来了。 魏西溏站在原地,斜眼看着他,不动。 脸绷的紧紧的,一看就是不高兴。 付铮抱着孩子走近,老远看到她的脸色,便笑道:“臣给陛下请安,陛下这是什么脸色?看是何人给你受了气了?” 魏西溏还是绷脸,看着他问:“朕早上特地过来瞧你,可没瞧见。” 付铮笑笑道:“臣这不是要出行了?臣在宫外还有些老朋友,特地过去瞧瞧,这几日上午,只怕臣都要往外走几趟了,陛下可别因为这等小事跟臣生气。臣即将出行北贡,只盼能与陛下好好相处至出行。” 魏西溏别他这样一说,反倒有些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半响才道:“你也知道你要出行北贡?不是应该和朕在一块,怎还往外跑了?” 付铮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墨儿,道:“臣也想时时和陛下在一块,臣这不是想趁着陛下批阅奏折的时辰出去一趟吗?哪里知道陛下行事洒脱,这个时辰就找臣了?还叫魏侍卫出去找臣了。” “他找了也没第一时间把你找出来!”提到无鸣,魏西溏怨言颇多,“他定是躲到哪里睡觉了。” 付铮哭笑不得:“陛下这般说可是冤枉了无鸣,他确实找到了臣,只不过臣没听他的话回来罢了。陛下息怒,若是要怪,还是怪臣罢。” 魏西溏又不知说什么了,想问他出去干什么了,又怕自己问了让他觉得小气,便忍了下来,想了下,便替自己找了个台阶下,走近一步,靠着小墨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道:“墨儿,今日是没瞧见父王才急哭的?母皇也替你找了,可惜母皇也没找到父王,这可怪不得母皇了,是不是?” 付铮只得道:“是是是,是臣的不是,臣这里给陛下赔罪。” 话虽如此,不过第二日上午,付铮又出宫去了,魏西溏这次没犹豫,直接换了衣裳偷偷跟着,她非要把付铮养在外头的小妖精给揪出来,就不信她捉不到。 付铮拿了令牌出了宫门,带着贴身护卫,换了便装,在颜太傅府外的巷子里站了下来,然后站在那边不走。 魏西溏跟着他,不明所以,还想着是不是他这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事。特地挑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站着。 无鸣就跟在后面,眼睛朝天看,觉得陛下这等行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说的,否则他怕自己的脑袋搬家。 不多时,一顶轿子晃晃悠悠的过来,魏西溏拿了扇子遮面,她知道,这是高尚书的回府的轿子。 付铮的随从出来,直接拦住了高尚书,低声说了句什么,高尚书便连滚带爬的走了出来,看看周围没人,跟着进了巷子。 魏西溏微微眯起眼,她怎么不知道,付铮什么时候和朝中重臣的关系这样好?临行前还特地过来见高尚书,他这是想干什么? ------题外话------ 大渣爷肥来鸟,叹气,长肉肉鸟   ☆、第177章 临行 177 他这样神神秘秘行事诡异,穿便装就算了,还打扮的这般不起眼,若不是她偷偷给跟着,旁人谁人知道他来过尚书府? 做什么事要这样背着她? 魏西溏站在原地未动,高尚书进了巷子有一阵子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些凝重又似乎有点庆幸,总之,那表情看了,让魏西溏十分疑惑。 无鸣站在她伸手,看了她一眼,见她什么都没问,似乎也没打算现在过去,便沉默的站在原地,什么话也没说。 魏西溏在原地站了一会,半响,她拧着眉转身朝回路走去,而身后的付铮,则是朝着下一个街口走去。 回到宫中,魏西溏沉默的坐在宝座上,半响,她开口:“来人,传朕的旨意,去把王爷今天在外的行事踪迹给朕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朕要一五一十全都知道,半个字都不能漏下!” “遵旨!” 领命的将士就要退下,魏西溏忽然又叫住他:“慢着!” “陛下?” 魏西溏抬头看着他,道:“此事切莫惊动王爷,朕只要知道事情过程,但不能惊动王爷!” 若是付铮在宫外找的是女人,她有的是怕,而如今,他并不是在外面找女人,而是和朝中的臣子以那样隐秘的方式接洽,若是她想的那样,只怕会让心寒。 即便她心里半信半疑,可终究是不愿相信,其实她的命这样的不好,她看男人的眼光这样的差劲,尽让她遇到类似东方长青的人。 她心中存疑,自己也知道,若是不能把事情弄明白,只怕她会对付铮心中存有芥蒂,正因为她了解自己,所以,她更加要知道事情真相。 其实她更愿意相信付铮,可她眼睛看到的场景让她心有余悸,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当年东方长青的行为,所以,她必须要给自己除疑。 她怕自己一时鲁莽,让付铮知道她又怀疑,万一真相不是这样,会更伤付铮的心。她本就对付铮有亏欠,若是那样,只怕会寒了付铮的心。 所以她想知道真相,却不想伤付铮的心。 领命的禁军统领通过各种途径,于当晚把付铮这两日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的呈到了魏西溏面前。 魏西溏看着那份厚厚的册子,一时没敢伸手去翻。 而柯大海过来禀报,说王爷已经回宫了。 她抬眼,看了柯大海一眼,然后重新垂下眼眸,视线再次落在厚厚的册子上。 半响,她突然开口,“把这拿下去,烧了。” 柯大海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急忙低头过去,双手捧起来,“陛下……” 魏西溏伸手把那小册子丢到了殿下,提高声音,急切的说:“马上拿去烧了!” “老奴遵旨!”柯大海连滚带爬的冲下去,捧了那册子匆匆下去销毁。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强迫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生怕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再把柯大海叫回来。 她知道,只要她伸手去翻那册子,就说明她对付铮其实是没有信任的,可她不愿意这样臆想她的付铮。 如果说她之前是半信半疑,那么现在,她则是强迫自己完全相信付铮,她不过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 午时用膳,付铮还是和之前一样过来接她过去用膳。 魏西溏在殿内坐了一会,柯大海小心的看了她一眼,战战兢兢的问:“陛下,王爷就在殿外等您过去用膳,您看……” 一直坐着没动的魏西溏,突然动了一下,顿时吓的柯大海匍匐在地不敢再说。 魏西溏伸手撩起衣袍,然后伸手敲了两下腿,便站了起来,抬脚走了出去。 她走到门口,便看到付铮正临水而立,正垂眸看着荷花池里的水。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随即对她扬起笑脸:“陛下!” 魏西溏跟着对他笑,然后抬脚朝她急走两步:“你回来啦?” 付铮笑:“臣早就回来了,只不过陛下今日好似有些晚,可是今日的奏折又多了?还是御史又参陛下了?” 魏西溏走到他身边,主动拉他的手,道:“那些老家伙,朕若是不合他们的意,自然会参一本,朕倒是懒的搭理他们。不过刚刚是朕的脚有些麻,便多坐了一会。怎的?你等急了?” “臣怕陛下饿坏了身子,便的有何可急的?”付铮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朝前走,道:“臣明日便要动身,陛下可有什么要交待的?” 魏西溏摇头:“你做事,朕自然放心,没事甚要交待的。不过,你是随身侍卫可要都安排好,若有什么事情,务必派人回来传话。” 付铮应下:“陛下放心,臣定会如此。” 魏西溏拉后半步,她抬眸看了付铮一眼,然后问:“你宫外的老朋友都看完了?午后可还要再去?” 付铮笑着应道:“算是看完了吧。其实也不是甚无关紧要的人,去或不去都不打紧,过去一趟终究还是好的。”回过头看着她,问:“陛下可是有疑心臣在外头养了什么美人了?天地良心,臣有陛下在身侧足矣,其他那些美人,臣可消受不起,陛下还是饶了臣,别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可好?” 魏西溏有些怒道:“你可是有跟其他女人行那般事,朕如何不起疑心?” 付铮一脸无奈:“臣不过一时错眼罢了,哪里如陛下说的那样,什么叫做行那般事?”见她还是要说,便笑道:“好了好了,那次那个意外,确实是臣大意,臣日后绝不会有第二次,你只管放心便是。” 眼见着他就要离开金州了,魏西溏也不能说太多,忍了忍便忍下来,道:“那你随身的侍卫要带哪些?可有可靠的?可要朕赏派几人过去?其实朕还是觉得无鸣跟着你会更好些……”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付铮只得打断:“陛下!” 魏西溏住了嘴,眼巴巴的看着他,不说话。 付铮道:“臣自会安排自己的贴身侍卫,陛下只管放心吧。再说,臣又不是一人出行,不是还有其他人大人同行?无鸣是陛下的贴身护卫,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陛下,若是他真跟臣离开金州,那臣在外头可是会牵肠挂肚,担忧陛下的安危了。” 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付铮和无鸣之间逐渐建立起来的友情,倒是让他对无鸣多了信任,这宫里付铮最相信的,便是无鸣对魏西溏的忠心。 其实无鸣并未说过多的话,只不过这种感觉早已随着两人多番接触和交流的深入,彼此多了信任罢了。 魏西溏要把无鸣扔出去,倒不是什么信任不信任的事,不过是觉得无鸣的武功高,能够更可靠的保护付铮罢了。 只不过刚说出来,就被付铮一口回绝,这让她有些郁闷,半响才说:“那你就是让朕不管你,是不是?” 付铮看着她,笑道:“这样,陛下可以挑些除了无鸣之外的将士给臣,如何?” 魏西溏低着头,半响冒出一句:“若是那样,你以为朕是为了督查你,怎么办?” 付铮停住脚,转身看着她,道:“陛下对臣做的所有事,臣都相信那是陛下对臣的关系,而并非什么盯梢监视,陛下可明白?” 魏西溏的心情略略好了些,哪怕觉得他说的是甜言蜜语,听到耳里还是会觉得很高兴,她对付铮点点头,道:“嗯。” 说了些话,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又和睦起来,牵了手,慢慢悠悠的晃去用膳。 至于魏西溏放心不下,之前让人去查的那个小册子,早已被柯大海扔到火盆子里烧掉了。 许是明日付铮就要出行的缘故,两人之后的相处便是顺风顺水,魏西溏今日的奏折批阅的都十分的顺溜,认真批完了,才能定下心来跟他一起说话。 她忙碌的时候,付铮就抓紧机会去跟自己的两个宝贝疙瘩多亲近,小家伙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咧着小嘴,露出两颗白白的小牙牙,看着父王傻笑。 付铮抱了这个舍不得那个,抱了那个又舍不得这个,反正把他忙坏了,哪个都想多抱抱。 魏西溏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胳膊弯里一边挂了一个小东西,正蹲数鸭子呢。 “付铮。”她在后面喊了一句,付铮回头,看到她以后便站起来,对她一笑,道:“陛下可是忙完了?” 魏西溏点头:“嗯,忙完了。”然后过来,伸手把其中的小曦儿抱了过来陪着他们一起看鸭子。 付铮托着小墨儿,指着鸭子跟他说:“墨儿你看,等那小鸭子长成大鸭子了,父王就回来了。你和皇姐在宫里要乖乖的,不可惹母皇生气,也不能让旁人欺负母皇,若是母皇不高兴了,你们要哄她高兴,若是她被人欺负了,你们要保护她,可明白?” 两个小人哪里听得懂,咿咿呀呀的指着鸭子高兴。 只是魏西溏在旁边听的心里一阵难过,吸了吸鼻子,道:“你别老说这些话叫朕心里难受……谁敢欺负朕?你忙完那边的事,早先回来便是。” 付铮一笑,道:“陛下说的是,臣遵旨。” 刚说了两句话,便听到内监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题外话------ 因大渣爷太懒,晚上被群里的胖妞妞们批评教育了一通,大渣爷决定,从明日开始勤奋,妞妞们要监督。   ☆、第178章 魏西溏跟付铮对视一眼,她转身看向内监:“左相大人这个时辰过来做什么他身上的伤可是养的差不多了” 内监急忙应道:“左相大人是步行前来的,身侧还有个随伺的小童,想必是大好了。” 魏西溏看看怀里抱着的小人儿,又看看付铮怀里还抱了一个,便直接抱着小曦儿道:“请左相大人过来。” 再如何,她要是孩子的母亲,相卿在不恰当的时间过来,那便不能怨她抱着孩子见他了,谁叫明日付铮就要离开了这个点,该是她和付铮的时辰,妖怪,便只能怪相卿不长眼,挑的时辰不对。 内监引了相卿过来,老远就看到她穿着便服,怀里还抱了个胖乎乎打扮的跟小花朵一样的小奶娃。 许是抱的姿势不对,被她勒在怀里的小丫头一直在挣扎,好似不舒服一样。 魏西溏抬手,一巴掌打在小曦儿的小屁股上,训道:“曦儿,母皇抱着你,你一直动做什么不知你长的这样胖,母皇抱着也很辛苦” 付铮在旁边瞅着,十分心疼小曦儿被她打的那一巴掌,可现在有外臣在,他也不能开口说什么,唯有眼睛盯着,盼着小曦儿乖一点,别再挨打了。 “臣相卿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相卿在她面前站定,施施然俯身行叩首礼。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平身。左相大人不是身体重伤,可是养的差不多了” 相卿在身侧小童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道:“谢陛下关心。臣养伤多日,伤势逐渐痊愈,身体已无大碍。臣知陛下忧心西洲之乱,如今身体渐好,臣恳请陛下下旨,臣愿即刻动身前往西洲,一解陛下心头之乱。” 魏西溏回头看了付铮一眼,这人倒是会挑时间,付铮明日离京,他也跟着瞅热闹。 怀里热乎乎沉甸甸的小肉球突然“噗噗”两声,吐了大大的水泡,魏西溏急忙道:“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公主擦口水” 奶娘们急忙过来,帮小公主把她嘴角挂着口水擦掉。 小曦儿一眨眼又变成了一个干净可爱的小公主了。 小丫头被魏西溏捧着手里,小身体是朝外的,一双乌溜溜毛茸茸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的相卿,半响,突然咧开小嘴,朝着他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因为背对小曦儿,魏西溏倒是没注意,相卿却是一眼看到了陛下怀里小公主的反应,他微微抬起眼眸,看了眼这个只长了两颗牙齿的小奶娃,缓缓移开了视线。 魏西溏见小丫头老实下来,便回到刚刚的话题,继续道:“既然左相大人的身体已经康复,那便明日启程吧。” 相卿低头:“臣遵旨。” “对了,”魏西溏看他一眼,“想必你也已经知道随行官员名单了” 相卿道:“臣已得到消息,已然知道同行之人。”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西洲一路想必也不好走,朕自会多调派护卫随行,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不可掉以轻心,可明白” 相卿抬头看她,应道:“臣谢陛下关心,定不负陛下厚爱,护己周全,以能长久效力陛下” 付铮站在后面,抱住小墨儿笑意盈盈的看着,时不时低头逗弄下怀里的小东西。 使劲抱着魏西溏手臂的小曦儿眼见着自己就要掉下去,便扭动着小身体,拼命往上挪。 魏西溏被赶紧把她往怀里搂,免得自己手一滑,把她给掉到地上去。 见相卿站着没打算告退,便问:“左相大人可是还有事” 相卿笑着后退一步,施礼告退:“臣告退” 小曦儿见他的动作,还以为跟她玩呢,顿时挥舞着肥肥的小胳膊,发出一阵笑声。 魏西溏顿时气又要打她的小屁股,她可是天家公主,哪能看到外臣笑成这样 付铮赶紧过来开口:“我们曦儿真是不愧是天禹的公主,这般平易近人,看到左相大人也知他是朝中重臣,这样的礼遇只怕也只有左相大人才有资格了。” 魏西溏回头瞅他一眼,当她是傻的吗这么点小东西,她知道什么玩意 付铮对她笑,那边相卿也退下老远,转身离去。 留下一家四口,没了外臣掺和,倒是轻松起来。 “这相卿这一阵一直在府里养伤,朕差点忘了他还在金州了”魏西溏把小曦儿放在地上,想让她走两步,结果小东西太小,小腿压根撑不住她的小身体,都是魏西溏扶着往前挪的。 最后没半分,只能重新把她抱起来,小曦儿还在傻笑呢,就觉得是母皇跟她一起玩的。 相比较付铮怀里的小墨儿,小曦儿可一点都不老实,要么是拽拽魏西溏的头发,要么是抓一把她的脸,反正那小爪子压根停不下来。 付铮就怕把她惹毛了,想把孩子换一下,结果魏西溏还不愿意,“朕就是要治治她,看她还敢掐人。” 对于调皮小曦儿的命运,付铮表示很在他离京的这段时间里,很是担心,若是她会跑会跳以后,是不是会经常挨打屁股呀 白白嫩嫩的小公主,若是经常挨揍,那就不好看了。 因为这个,付铮还在晚上特地抽了时间去找皇太后,希望皇太后能成为小曦儿的护身符,别让陛下老是削她。 皇太后笑的不行:“铮儿,你还担心陛下回虐待曦儿和墨儿那是她的孩子,她不疼吗你放心吧,哀家看着呢,保证不让她欺负孩子。” 付铮低笑:“铮儿谢过太后。这一趟出行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若是顺利还好,若不是不顺,只怕还要开战,那一年半载是回不了金州的。” 皇太后拉着他的手,叮嘱道:“铮儿,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将领,也知道陛下让你出去是最好的人选,不过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出门在外,机灵点,若是有什么事,先保命要紧,可知道你看看如今曦儿和墨儿都这么大了,他们可还是盼着你早日回来的。” 付铮笑道:“太后,铮儿又不是第一次出门,哪里有那么脆弱,只管放心好了,铮儿舍得谁,也舍不得陛下太后和两个孩子。” 皇太后点头,笑着说:“哀家年纪大了,想事情也有些糊涂,你不要跟着笑话,就只管听听啊。” “太后对铮儿一片关切之意,铮儿明白,铮儿必不负陛下重托,定会尽快完成使命返回金州。”付铮突然又道:“对了太后,关于面儿,铮儿有句话想跟太厚实活上一句。” 皇太后诧异:“面儿怎了可又调皮了” 付铮急忙摆手,“倒不是这个。太后可知魏侍卫对于面儿十分赞赏,说她有练武的资质,如今面儿在宫中的身手十分了得。” 皇太后很惊讶:“面儿很厉害” 付铮点头:“太后有所不知,面儿是得了魏侍卫亲自提点,宫中能打败她的两只手数的过来,铮儿是这样想的,若是有不妥之处,望太后指正一二。” 皇太后觉得他有重要的话要说,便应了:“铮儿跟哀家不必客气,你只管说。” “其实铮儿一直很看好面儿,难得会有孩子让无鸣觉得有资质,同时又是个女娃娃,所以铮儿一直打算培养面儿,做陛下的贴身护卫,魏侍卫虽然武艺高强,但是他毕竟是个男子,很多时候身份多有不便,若是面儿日后能得魏侍卫真传,便可贴身跟随陛下。”付铮说着,看了眼皇太后,道:“太后若是觉得铮儿此话委屈了面儿,权当铮儿没说过罢了。” 皇太后瞪了付铮一眼,道:“这叫什么话哀家是那种小气的人原来哀家不知道,不过听你说了面儿这般能耐,倒是难得,再一个,若是她真有本事护卫陛下,这也是她的造化。哀家倒是并无意见,只不知铮儿的意思是” 付铮笑道:“只要太后舍得,面儿自然是有那本事的。如今她在宫里,同龄的孩子只有那几个,看书习字的都是文弱孩子,对面儿习武上并无多大帮助,铮儿其实更想送她去兵营历练,若能文武兼得,那才是铮儿的本意。” 皇太后有点咂嘴:“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送去兵营,是不是不大妥当” 付铮笑了下:“面儿如今年岁小,送去倒是妥当,若是他日成大了,在一群男人堆里,那才叫不妥当。铮儿就是想趁她年岁小送过去,从小打磨,日后必有大用。陛下虽然习武,可她毕竟是以国事为重,如今一般人自然不在话下,可若是真正对敌,陛下的身手还是欠妥,若能有个功夫了得的女侍卫随时护卫,才能叫人放下。面儿天性纯良,能辨是非对错,知道忠义良德,这些品质实属难得,陛下身边有这样的人护卫,自然是叫人放心的。如今铮儿要出行,这一趟也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若是万一” 皇太后一听他这后话不对,急忙打住他的话头:“铮儿,别说胡说” 付铮笑道:“太后别急,铮儿只是说万一。若万一我有个好歹,最起码我也知陛下身边有了可以跟我一样对她亲近可以贴身防护的人。不过是铮儿想的一个防范于未然的法子,又不是盼着自己出事。” 皇太后恨不得过来打他一巴掌:“你就不能想些好的” “铮儿知错,太后息怒。”付铮还是笑道:“若是太后同意了,那铮儿就去安排面儿之后的行法,她如今还小,正是打基础的好时候,本事有资质,又被无鸣调教的好,日后必有大用,太后觉得呢” 皇太后又瞪他一眼,“哀家听你说,觉得这注意也不错,面儿以后也有个好出路,省的待在宫里被哀家养废了。只是,面儿若去了军营,那她的衣食住行如何安排哀家若是像她了,她可能回宫来” 付铮笑道:“太后放心,铮儿已经想好。不会送面儿去很远的地方,宫外南郊就有一处训练场,每日众多将士都在哪里练兵习武,面儿毕竟是女孩儿,白天一早她要出宫去南郊练兵场,日后之后便要回宫,晚上还要看书认字,住在宫中,次日再出宫,如此循环,不会让她住在外头。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面儿玩的时间没了。” 皇太后认真想了下,得知自己还能天天看到她,欣然同意:“既然这样,那你就安排吧,反正叫她在哀家身边就行。” 于是黑面儿在外头玩的昏天暗地的时候,完全不知自己的未来命运已经交付铮安排好了。 晚上回寝殿,魏西溏还吃味呢,瞪着他问:“你又去找母后,明日你就启程,怎就不想想朕也盼着你早些过来说说话你这样,朕可是不高兴了。” 付铮只得连连应道:“是臣考虑不周,臣知罪。” 话是这样说,魏西溏不过沐浴的时间,付铮出门了一趟,看到了黑面儿,他直接就逮着黑面儿又说话了,“面儿,在宫里头,谁人对你最好” 黑面儿想了想,道:“太后奶奶、皇帝陛下、师傅、王爷” 小丫头啰嗦,一说说了一堆。 付铮在她面前蹲下来,笑眯眯的问:“宫里好玩吗” 黑面儿立刻点头:“好玩。” “那你可知道,若不是皇帝陛下,你可是没办法来宫里玩的”付铮又问。 黑面儿一呆,立马嚷嚷道:“面儿觉得皇帝陛下对面儿最最好。” 小丫头还有些见风使舵的本事,付铮表示佩服,然后他又问:“那你日后打算如何报答陛下” 黑面儿又一呆,抓头,说:“可是,可是皇帝陛下什么都有啊。” 付铮点头:“对,皇帝陛下什么都有,不过,她缺一个威风凛凛可以一直跟着她保护她的大将军,怎么办” 黑面儿一听,立马挺起小胸脯,大声说:“面儿以后要当大将军” 付铮笑:“那你能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吗” “能”黑面儿伸手一拍小胸脯,大声回答:“面儿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那你能一直跟着陛下,并且保护她吗”付铮又问。 黑面儿使劲喊:“能。”然后声音突然又弱了下,她有点不安的动了动身体,看着付铮小心的说:“可是,面儿还是小孩子,皇帝陛下肯定会觉得面儿不厉害。” 付铮伸手揉了下她的小脑袋,说:“面儿真棒,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所以,为了奖励面儿这么聪明可爱,本王如果把你送到军营,让你跟很多厉害的人一起练武,再和你师傅一起练武,你觉得你会不会变的很厉害” 黑面儿一听,立马嗷嗷喊起来:“会” “那么面儿能当一个威风凛凛保护陛下的大将军吗”付铮又问。 黑面儿点头,喊道:“能”然后她又耷拉下脑袋,说:“可是,可是陛下有师傅保护呀。” 付铮笑道:“那陛下就寝的时候,师傅能去保护吗陛下出恭的时候,师傅能去保护她吗” 黑面儿认真想了想,摇头:“不能。” “为什么呢” 咔吧了两下眼睛,黑面儿呆呆看着付铮,不明所以。 付铮回答:“因为陛下是女子,而师傅是男子,而男女有别,所以师傅不能在陛下就寝和出恭的时候保护她,明白吗” 黑面儿低头看了下自己,小黑爪子在身上拍了两下,然后说:“那面儿呢” 付铮伸手点了下她的小脑门,说:“这是面儿的特权。只有面儿才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只有面儿才能贴身跟着保护陛下,那么面儿,你也知道本王要出门远行,陛下身边没有了能够贴身保护她的人,你愿意代替本王,学更多的本领,贴身保护陛下吗” 黑面儿被忽悠的小眼睛晶晶亮,使劲点头:“愿意” “真乖”付铮夸奖:“后日开始,每日会有人来接你出宫去练兵场,你能答应本王,会坚持前往练兵场吗” 黑面儿又点头:“能。” 付铮笑,点点头,应道:“很好,那本王便等着面儿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那日,可好” 黑面儿握起小拳头:“好” “好了,去睡觉吧,好看儿也该回家了,你家里的爹娘肯定也想他了,对不对”付铮站起来,说:“好看儿回家,你就要努力学本领了。” 让人带着黑面儿回去休息,他这才回寝殿。 魏西溏还在等着洗鸳鸯浴了,结果付铮出去了没影了,差点没把她气死,好在就在她耐性磨光之前,付铮又折了回来。 就看到雾气缭绕的汤池内,那位陛下身体埋在热汤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趴在汤池边上,满脸哀怨的看着他呢。 付铮一时无语,走过来,“陛下” 结果,魏西溏伸手,把汤池里的水直接泼到他身上,嘴里道:“朕都等你这么久,你就这样叫朕干等着” “唔”付铮擦汗,他哪里知道她在专程等他那以前也没有这样的事啊。 魏西溏冷哼一声,噘着嘴,一扭身沉到了水里。 付铮看看自己半湿的衣衫,再看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无语看天,今晚上若是不能叫她满意,想必明天走的话也走的不顺畅了。 ------题外话------ 有个问题纳闷:陛下登基几年了答对有赏。 但是正确答案是几年,大渣爷表示不知道,╮╯╰╭肿么破   ☆、第179章 离京 只是一想到她是这目的,便觉得好笑,一边看着她的背影,一边伸手宽衣解带。 身后水声哗啦传来,她一回头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拥住,付铮温暖柔软的唇落在她的肩头,笑问:“陛下可是等急了?” 魏西溏转身,伸出水溜溜的胳膊反搂着他,歪着头睨他:“朕还以为你不敢下来呢。” 付铮哭笑不得:“臣在陛下眼里,就是这等胆小之辈?” 魏西溏还是歪着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嬉戏和调皮,脸蛋因着热水,被熏的红彤彤,配着一身雪白的肌肤,与她平日身着朝服端庄严肃的模样完全不同,直看的付铮一阵口干舌燥。 若是再跟她啰嗦,只怕今天晚上都是被她说的多,干脆不再开口,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唇,还是身体力行,让她没了抱怨的话头更好。 水声淸漓,随着池中二人的动作肆意跳跃翻动,直到绵长的亲热过后,才逐渐恢复平静。 魏西溏软软的靠在付铮怀里,怕水淹到她的口鼻,付铮便拖着她的身体,把她扣在胸前,这一番大动,消耗了不少体力,付铮低头看她一眼,伸手拨开她贴在脸上的头发,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问:“可觉得累了?臣带陛下去歇息可好?” 她软软的附在他的身上,听了他的话,便乖乖点头,声音带着缠绵后慵懒和暗哑,应了一声:“嗯。” 付铮不由一笑,怕她出水受凉,伸手抓过池边叠放齐整的衣物,裹在她身上,才抱着她出浴。 滚到床上以后,付铮挨着她躺下,也不知道她睡着没,自己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道:“臣前往北贡道不打紧,就是不放心你以及两个孩子……” 魏西溏没说话,不过却是闭着眼翻身,把自己的身体滚到了他怀里,还望他怀里又游了游。 “睡吧?睡的饱饱的,精神才好。”他又说:“等臣处理完北贡那边的事,便会尽快赶回来,陛下可是答应了臣,不许欺负曦儿的。” 怀里的人还是没说话,不过,原本窝在他怀里的手,却改成了抱着他的腰。 付铮的脸色又带了点笑意,又说:“陛下觉得臣老说这些,有些烦了是不是?不打紧,臣在说最后一句便不说了。朝里的那些留下来的老臣,对天禹还是一片忠心,也知你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明君,你若是有什么事做不了抉择,可听听他们的意见,不一定非要采纳,不过,总归会让陛下听到不同的声音……” 搂着他腰的手冷不丁拧了他一下,付铮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哭笑不得道:“陛下还是装睡了?” “你烦不烦啊?”她还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说:“朕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无用之人?”顿了顿,又乖乖道:“你说的,朕都记着了,那你也要记得,事情处理完就回来,还要记得给朕写信,天天写……” 付铮点头:“好,天天写,一天派个兵回来送信,哪天兵都往金州送信了,臣就自己把人给陛下送回来。” 魏西溏闷笑出来,搂着付铮腰的手,改为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火热的肌肤贴在一起,她故意往他身上蹭了蹭,道:“付铮,你怎这么好? ” “臣好吗?”付铮笑:“臣不觉得,臣知陛下是天禹的国君之外,还是臣的妻,臣这一生,可只能有陛下这一个妻子,岂能不努力当个好夫君?” 魏西溏忽一下抬头,看着他怒道:“你还嫌少了?” 付铮低笑出声:“你看看朝中官员,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就属臣最少,只有陛下一个……” “你还敢说?”魏西溏伸手拧他的肉,还转圈。 付铮只得求饶:“臣错了,陛下息怒。臣的意思是,其他人三妻四妾,臣虽只有陛下,可臣半分羡慕之心都没有。臣与陛下享受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境,而那些人,每日只能在后院女人争风吃醋的吵闹声中度过,到底谁的日子过的最后,显而易见的事,臣又怎会自寻烦恼呢?” 闻言,魏西溏才松手,哼唧了一声,说:“算你聪明……不过,你在外头可不许有别的女人,更不许跟别的女人接触,若是让朕发现,非要把那女乱棍打死才解恨。” 付铮点头:“臣谨记陛下旨意。” 魏西溏大怒:“这不是旨意!” 付铮又点头:“臣谨记陛下警言。” 魏西溏懒的跟他再吵,只紧紧依附于他的身体。 “睡吧,好好歇着,明日才能早起。”付铮伸手搂着她,二人相拥而眠,不再言语。 日出东方,青王殿下的出行队伍整装待发,天禹女帝亲自出宫,带着一双孪生儿女,送青王殿下出行。 素来威仪端庄的女帝,却在今日留给了天禹百姓一个女儿家的形象,怀里抱了一个孩子,低着头,拉着青王爷的手,一语不发。 付铮看着她的表情,就知她心里肯定十分难过,便凑近她小声说:“臣答应陛下,一旦北贡事情处理,便会即刻赶回,一刻也不多耽误,可好?” 魏西溏知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只手拉着他的手不撒。 付铮笑道:“陛下可是要叫臣子们和天禹的百姓瞧见你哭鼻子的模样?臣又不是不回来,不过是暂时离开罢了。好了好了,可不能让堂堂陛下叫人笑话是不是?” 魏西溏胳膊上挂着的小曦儿因为小腿没地方支撑,老往下挂,正四个小爪子使劲抱着母皇的胳膊,想往上爬呢。 付铮看不下去了,赶紧把小曦儿抱起来放到怀里,看着她的小胖脸,笑着说:“曦儿,你在宫里可要乖乖的,听母皇和太后奶奶的话,不能欺负墨儿,知道吗?父王回来以后,要听到的可都是你的好消息才是。” 小胖妞抓着付铮的头发就往嘴里塞,被魏西溏拍了下来,“又乱吃东西!” 付铮看看太阳,看向魏西溏,小声道:“好了,臣要动身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魏西溏站着不走,眼圈发红,低声说了句:“你要早些回来……” 若说后悔,那肯定是有的,看他要走,她心里难受,自幼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有什么事他都会及时赶过来的,如今却又要去了战场,她怎会不难受? 以前对他没甚男女之情,可如今他们都是夫妻了,和以前的感情自然不一样,她舍不得才是正常的。 因着付铮的风头太甚,魏西溏所有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反倒是冷落了同一日出发的左相大人。 好在左相大人大量,即便被陛下冷落,也没甚要紧。 付铮挨个亲了自己的一双儿女,满心不舍,最后抬眸看了她一眼,终是别过。 已决定要走,再拖延下去没甚好处,还是他尽快处置完事物,赶紧回来才是正经。 付铮松开魏西溏的手,不敢再回头看一眼,他怕自己看了以后,就真的不想走了。 付铮翻身上马,一声呵斥,一抖缰绳,带着贴身护卫和一批人马,马蹄声此起彼伏,扬起阵阵灰尘,朝着城外疾驰而去,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魏西溏的手里还抱着小曦儿,旁边奶娘的手里抱着小墨儿,小曦儿惜命的很,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小脸挣的通红,想要往母皇的胳膊上爬,怕自己掉下去。 魏西溏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这样的时间要持续很长时间。 北贡事态变化无常,或许能四五个月之后就能回来,又或许要战上三年五载。 那边出行西洲的巡使团总算有了露脸的机会,相比较付铮,天禹的百姓其实更愿意看到神仙一样的左相大人。 付铮长的再好那也是陛下的王夫,谁敢跟陛下抢男人? 是以人家围观的是王爷和陛下的恩爱,而左相大人是不一样的,毕竟这位无双人儿还是无主,且声名远播才能无双,大姑娘小媳妇往前凑凑,不定就被瞧上纳了妾了呢。 魏西溏转身把挂在胳膊上,还在努力爬啊爬的小曦儿也送到了奶娘手里,抱进了銮驾,这才顺便跟西洲巡使团见上一面。 “西洲重地,事态复杂,诸位爱卿不要叫朕失望,朕静候诸位佳音。”魏西溏简单说了两句,便显出疲乏的姿态,毕竟她刚刚送走了自己的夫君前往混乱之地,心情并不十分好。 相卿以及随同官员对魏西溏行叩首礼,魏西溏后退一步,道:“时辰不早,诸位爱卿还是尽快动身吧。” 这和之前与付铮道别时天差地别的态度,不过谁叫这位是陛下呢? 相卿抬眸看她一眼,率先谢恩:“谢主隆恩,臣等定不辱使命。” 魏西溏点头,“起吧。” 先后送走两个队伍后,女帝一行便起驾回宫。 銮驾缓缓回程的时候,恭送女帝回宫的一行人也随着女帝的远去起身。 相卿目送女帝依仗离开,垂眸略一思索,忽而笑了一下,回头吩咐了一句:“准备启程。” 他周围的小童立刻抬来轿子,这种长途跋涉还乘软轿的人,也只有左相大人才能做到了,其他官员要么是马车,要么是骑马,哪有这么好的事? 主要是他们出多少银子,轿夫也不愿意跟着走长途,这是要人命了。 魏西溏回到宫中,还是那个皇宫,还是那么多人,只不过少了一个付铮罢了,可她竟然觉得皇宫空了一半。 干什么都觉得百无聊赖,干什么都觉得提不起精神,魏西溏叹口气,她这就是被付铮宠出来的,弄的现在离了他就不习惯了。 想想也是,谁叫这几年来她习惯了付铮围着她打转了? 其实本来她不是这样的人。 莫名其妙醒过来之后,她对谁都怀有就戒心,东方长青给她上了那样刻骨铭心的一课,她怎么会轻易相信人呢? 可她信了付铮,那样相信,信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对不对,应不应该,可付铮是那样真实,那样让她觉得安心,一如当年东方长青与她感情最好的时候。 她知道付铮不是东方长青,所以,她又傻傻的开始掏出她一直捂着的真心。 他刚刚离开金州,在前往北贡的路上,可她已经想他了。 魏西溏安静的坐在龙案后,眼睛盯着桌子上平铺开的奏折,可她一个字都看不清,眼睛里有什么模糊了她的眼。 她小心的吸了下鼻子,伸手拿过柯大海小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差一点就滚落下来的眼泪。然后自言自语说了句:“不准嘲笑朕……” 柯大海知道,这话肯定不是跟他说的,而是陛下跟王爷说的。 周围的人纷纷缩着头,不敢抬起来,生怕不小心让陛下想起他们看到了陛下落泪的样子。 魏西溏坐了一会以后,突然又问:“公主和小殿下呢?” “回陛下,被皇太后叫人送到她老人家的寝宫了。”柯大海小声回答。 魏西溏点点头:“以后朕在处理政事的时候,就把孩子送过去,免得她老人家又觉得孤单。” 以前是付铮经常过去陪她老人家下棋赏花逗孩子,只怕皇太后最近一阵也会不适应了,把孩子送过去闹闹也是好。 她坐下来,闭眼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提笔,重新看向奏折,无论如何,事情还是要做下去,奏折还是要批阅,朝还是要上,付铮在与不在,她是天禹女帝的身份,始终不变。 北贡山寨,高湛正和巫隐的那个药童在吵架,药童制的药十分了得,且各种类型都有,高湛觉得十分佩服,便跟药童偷师,偷了有些日子了,结果叫药童捉到了,药童很生气,指着高湛的鼻子道:“姓高,你这是德行有问题,怎能这样做这等下作之事?” 高湛不服气:“我这是为了救治众生,怎么着也是善举,怎就变成下作之事了?你若不愿叫我看到,就该自己遮着点掩着点,我就知道你不想叫我知道,结果你这样光明正大,怎还怪我记住了呢?” 药童语塞:“你——” 寨主的房间里传来女人玩乐奏乐的声音,高湛一指那里,道:“要不然,咱们让寨主评评理!” 药童:“……” 这等小事找寨主,绝对是被寨主扔出来。 ------题外话------ 关于女帝登基时间,大渣爷忘记答案,回答差不多的都奖励╮(╯▽╰)╭ 今天的问题:面儿自己数她抓了多少小雀子?答对有赏。   ☆、第180章 寨主啊寨主 高湛一边抖着肩膀奸笑,一边抓着手痒,说:“既然不愿意找寨主,那就不是我的不是了,你不让我学,大不了我不学就是。何必伤了咱俩之间的和气呢?你说是不是?” 药童没好气的可能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就你理由多,油嘴滑舌!你就是个叫花子,你学了有什么用?难不成你学会一样,就能当大夫治病赚银子了?” 高湛抬头看天,嘴里道:“我这个人胸无大志,就是心底好,若是真学会了什么,也是去普度众生的。我就不能配点药出来,出去散给没银子看病的人?” 药童斜着看他一眼,“你哪里有那么高的境地?你若学会了,定然是去骗钱的!” 高湛转身朝着山下走去,道:“算了,不跟你这个孩子吵……”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来找问:“对了,你多大了?可有婚配?可要我帮你寻个媳妇?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吧?若是想开荤,只管找我,我外面认识一堆相好的……” 小药童顿时被气的跳脚:“叫你胡说!等我告诉寨主去,让他剥你的皮!” 高湛抓头:“人家是好心,怎么胡说了?开荤怎么了?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不正常吗?” 药童抓起身边东西就要砸过来,高湛吓的蹭蹭跑了。 药童看眼还在房间里玩乐的巫隐,叹口气,继续去调理他的药膳去了。 高湛从山上下来,在吵杂的集市上做跑又跑,然后跑到一家店铺,“你们家掌柜的在吗?” 店小二迎出来:“这不是姓高小爷吗?掌柜的在呢,小的这就给您请过来。” 说着,那店小二就跑向后面,不多时就把高湛请了进去。 “佟掌柜的,我前两日听说你要去金州行趟差,可是真的?”高湛笑眯眯的问。 佟掌柜点头:“姓高小爷这消息真灵通啊,我确实过两日要金州,不知有什么事能帮到姓高小爷啊?” 这位小爷本身到没什么,不过,姓高这人可是山寨里的人,听说那山寨如今的风头特甚,把这边的豪门世族陆氏的小主子打死打伤了好几个,官府竟然没拿到人。 这事闹的这么大,官府又压不住,如今那山寨俨然成了这里的一霸。 虽说寨主是个看起来容貌俊秀的少年,不过他干的那些事,远比之前大虎二虎两个大王凶悍的多,以致周围的人一听说是山寨的,个个都怕。 相比较而言,这位姓高小爷,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可再亲切,那也是山寨的人,谁知道这位是不是笑面虎呢? 高湛可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掏出封信,笑呵呵的说:“佟掌柜的,你去金州的时候,到了金州城,麻烦帮我送封信给客来客栈的掌柜的,姓季,叫季筹,我跟他是旧识,早先有些旧怨,这么多年过去了,想缓和一下,为免意外,望佟掌柜的帮我亲手送到这位季掌柜的手里。” “客来客栈?我知道,在金州可是最大的客栈,那季掌柜的年纪轻轻,可是开了好多家店面,是金州有名的经商奇才。”佟掌柜恭敬的把信接过来,道:“姓高小爷放心,这信我一定给您带到。” 其实高湛自己也知道这样送信的速度比较慢,可没办法,信鸽送信是快,可北贡现如今的信鸽都让巫隐控制了,那信童有御鸽之能,来了这边没多久,便很快就控制了北贡所有信鸽,哨子一起,所有带了信的鸽子都会飞到山寨的顶上,那信童也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集许多消息,甚至还有旁人的信件。 但凡他觉得有用的,就会留下来告知巫隐。 高湛是不敢冒这个险,用飞鸽传书,说来说去,还是过来托人捎信更保险一些。 把信安顿好,高湛才摇摇晃晃的逛集市,不过没逛多久,就被巫隐派出来找他的人给找到了:“姓高,寨主找你呢,你怎么在这里逛啊?看寨主的意思,好像还挺不高兴的。” 高湛揉揉鼻子,一手拿了一个五彩斑斓的风车,一手捏了一个马匹造型的糖马,咬着糖马跟在那人回去了。 回去以后,到了寨里的寨主堂屋,就看到小寨主半躺在堂里,一条腿跷着,正哆嗦着腿不耐烦呢。 “寨主,”高湛嚼着糖马,“小人在外头玩呢,您有什么吩咐啊?” 巫隐一看到他来,一骨碌坐起来,跑过来,抢过他手里的花花绿绿的风车,放到嘴边使劲吹,还问:“哪来的?本寨主怎么没看到还有卖这个的?” 虽说一肚子坏水,也没半分好心思,不过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爱玩的天性这是去不掉的。 明明说有事找高湛过来,结果来了以后就盯着风车玩了。 一扭头又看到高湛手里还握了个什么东西再说,顿时拉下脸来,“本寨主的呢?” 高湛一听,只好把吃了一半的糖马奉献出去,“小人银子少,只够银子买一匹马,特地吃了马屁股,把这前半截身子包括马头留给您了。寨主请笑纳。” 小寨主一边接过来,一边大怒道:“都是你的口水,脏死了!” 高湛急忙道:“没碰到,我都是用手掰下马屁股的。” 刚刚陪着过来的人瞅了他一眼,他分明瞅到姓高是用嘴咬的,不过抬头一看小寨主已经开啃了,默默想把揭发姓高抢个功劳的想法咽了下去,若是他说了,小寨主恼羞成怒,岂不是连着他一快倒霉? 小寨主一手玩风车,一边啃糖马,就把高湛晾在那里了。 高湛只好等着,好容易等到小寨主啃完,总算想到眼前还有人在了。 “哦,忘了你还在了。”小寨主舔着手指头掉下了的碎糖,说:“今天晚上有个事要你去做。”抬头看了高湛一眼,道:“你别以为我要你是吃闲饭的,总的做点事,要不然本寨主怎么的多赏你银子?这寨子里的人都是蠢货,只能跟着人家做事,本寨主就瞧着你最聪明。” 这一点这简单粗暴又迷糊的小寨主看的还挺准,高湛确实很聪明。 高湛抓头:“寨主您吩咐,只要小人能做的,定当全力以赴。” 于是,小寨主又瞅了他一眼,道:“你身上不是有个那什么玩意?你这几天带着去北贡境地……”一只手在自己屁股后面摸啊摸,然后摸出两张纸出来,展开,给高湛看,说:“然后找到北贡的这两个人,杀了就行。” 高湛傻眼:“杀人啊?” “怎么?不行啊?”小寨主斜眼,“不过杀两个人,一刀捅进去再拔出来就成了,再说,又没让你一定要捅刀,你把人找到了,然后再让别人杀了,再回来,就没事了。” 他说的轻巧,高湛则是听的胆战心惊,这杀人的事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轻巧了? 高湛硬着头皮上前,然后把那纸给接过来,展开一看,顿时满头的黑线。 原来所谓的画像就是一个圈,中间三个点,勉强能当成眼睛和嘴,没有鼻子,脑袋下面挨着另一个圈,想必是身体,没有画腿脚,不过,手的特征十分明显,因为这人其中一手,是六指。 而另一张画像,同样是一个圈,三个点,不过面部特征也颇为特别,唇下有被画了一个大黑点,上面还长了三个毛发。 虽然人像画的不像人,不过,这二人身上的特征倒是表述的十分清楚。 高湛瞅了小寨主一眼,问:“敢问寨主,这二人是何人啊?” 正使劲吹着风车的小寨主漫不经心的回答:“这二人?这二人好像一个是永泰县县令,一个是永泰县的师爷,过了境一打听就知道。” “这二人可是得罪了寨主?”高湛小心的问。 “没啊。”小寨主答的理所当然,完全没意识到别的什么问题。 高湛又追问:“既然没有,寨主为什么要杀永泰县的县令和师爷呢?要杀这两人可不比之前跟陆家打架,特别是这位县令大人,这位可是北贡的在册的官身,如何能随意斩杀?” 小寨主不高兴道:“之前打死陆家这县令都不管,现在把他打死了,看看有没有人管。本寨主说杀就杀,你啰嗦个什么劲?烦人!” 高湛擦汗:“寨主……” 小寨主抬头,问:“你去不去?” 高湛又擦汗:“寨主啊,这杀人不是小事,就算去,也得谋划谋划,哪能跑过去杀了人就跑得掉的?您说这要是把他们杀了,我们这些人不是也跑不掉了?特别是,小人还是拿了文书过境的,这不是嫌疑更大吗?” “怎么这么麻烦?”小寨主不耐烦道:“不就杀个人嘛?怎么会这么麻烦?烦死了!” 高湛赖着不走:“烦死了也不成啊,寨主,您想啊,小人又没武艺,每次打打杀杀小人躲还来不及,哪敢去杀人?小人虽然愿意跟着您享福,也愿意替您分忧,不过,这事小人做不了啊。杀人怎么不麻烦?那么衙役,故意有一个发现,其他的人就都发现……” “烦不烦?” 高湛只得停住话头,小心的看了眼小寨主,小声问:“寨主,您为什么突然要杀县令大人和他的师爷啊?” 小寨主抬脚踢腾东西,满脸的不耐烦,对于自己不能去找美人玩乐只能对着一群一模一样的男人表示很不高兴,“打仗打仗知不知道?这边杀两个,那边杀两个,才能打仗,知不知道?蠢!” 高湛一愣,顿时明白过来,小寨主这是要借杀人,然后挑起两国战事。 “干嘛?不愿意?”小寨主看着高湛的表情,问。 高湛笑了下,“寨主,是不是把挑起两国战事的源头想的简单了些?” 听了他的话,小寨主抬头看着高湛,问:“什么意思?” 高湛叹口气,道:“寨主,两国开战,并非会因杀了一个县令还是师爷的就能挑起战事,寨主您想,若是这两国都不想开战,你就算杀了十个县令,只要一国没捉到另一个的把柄,这战事就打不起来,若是其中一方有求和的打算,兴许嫁给个什么什么公主,这一联姻,再大的事也平了。” 小寨主看着高湛,不耐烦:“什么意思?” 高湛只得又道:“小人的意思,若是想挑起两国战事,首先就要了解这两国之间是否有开战的必要,是否有一方想要发动战争,只有了解两国君主的心思以后,才能判断下一步。若是其中一方有开战的意思,哪怕不杀人,这仗也能打得起来。” 小寨主抓头,“这么麻烦做什么?谁管他们想不想打?先把人杀了再说……” “寨主!”高湛赶紧摆手,道:“不差这两日,您想啊,就算小人去杀了人,那北贡也是要查的,不会立马就对天禹开战,是不是?这一查,定然也要一两个月,还差这一天两天的?小人是这样想的,小人可以借着文书通过过境,去北贡境地走上几天,看看北贡那边的情况,寨主也派个人,就是天禹这边看看情况,然后我们一回合,就算揣测不到圣意,那也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这样对症下药,岂不是容易见笑?” 小寨主瞅了他一眼,突然拍着桌子嚷道:“烦死了烦死了,随便你!懒的管了,反正,不管怎样,这一月之内,两国要有开战的征兆,要不然本寨主就惨了!” 高湛急忙应道:“寨主放心,小人一定尽力替寨主办好此事。” 好容易稳住了这没耐性的寨主,高湛从堂里出来就回了屋,看了看手里的两张所谓的画像,拧着的眉头就没松开。 听那少年的意思,他分明就是因为接了别人的令,才有了要杀人挑事一说。只不过他行事风格决定了他只选最简单最快的法子,压根没想到别,是以才会要杀距离天禹这边最近的北贡永泰镇的县令和师爷,觉得杀了父母官北贡朝廷一定会注意到。 其实高湛知道小寨主的想法也没错,只不过,他不希望自己杀了人还成了逃犯,要是这样,还不如他继续流浪来的好呢。 只是,这两日这边一直在传天禹女帝的王夫付铮正往这边来,想必是陛下派他过来处理北贡这边的混乱现状,看看小寨主这无法无天的模样,就知道陛下派付铮过来是对的,也正因为如此,高湛才更要留下来,否则,按照付铮的个性,只怕很难查到这位不按常理行事的小寨主才是罪魁祸首。 只是现在,高湛怎么也不能下定论,小寨主听命行事的那人,究竟是谁。 即便他心里想着这小寨主和金州那边有点关系,可他也不能无凭无据靠自己臆想就认定是那位仙尊,怎么说,这世上是双生子都不止他们身边那些。 但是相比较其他人,高湛还是觉得,其实还是他能摸着小寨主的想法。 那位无法无天的小寨主,最好贪玩,最怕麻烦却最会惹事,他唯有摸准了点,才能帮着付铮多探听点消息。 所以现在,高湛是不打算离开山寨,他不但是要趁着这机会探查到这位来路神秘的少年公子身份,还要进入北贡,探查北贡那边的消息,这样他才不至于再见到付铮的时候,两手空空一无所知。 在通往北贡的路上,一行队伍快速奔驰在官道上,领头的将领正是天禹女帝的王夫付铮,连续几日的赶路终于让这行人的脸上露出点疲惫之色。 付铮的贴身护卫在到达下一个驿站之后,终于提出休息的话:“公子,您连番多日连续赶路,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公子今晚就不要连夜赶路了吧?我们已经比原定的计划加速了半日了,利用这半日在客栈休息一晚,不是更好吗?” 付铮回头看了眼正在安顿马匹的将士,虽然他相尽快赶到北贡,处理完事务回金州,可这些将士没义务这样陪着他拼命,就算不替自己想,也要替诸位将士着想,最终他点点头:“那就住上一晚,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好容易能够闲暇下来,用完晚膳后,付铮一个人坐在屋内,手里提了笔,正在纸上低头画着一副画像,画上的女子眉眼如画,唇角挂了一抹担心,正目光盈盈的看着画外的人。 付铮描了大半宿,总算把画像画好了,他拿起来仔细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看着画像笑道:“陛下,臣把你画在身上,这下臣便不担心睡觉时间少,梦不到陛下了。臣这是时时陪着陛下呢,是不是?” 待那画迹完全晾干以后,他便小心的把画卷起来,卷成一个细细的、长短适中的细棍,然后伸手掏出脖子下的一个挂饰,拆开竹节挂坠的上端,伸手把那画塞了进去,再堵住上端,便看不出那是张画了。 弄完了,又重新塞进去,心满意足的睡觉的。 而宫里的魏西溏可没他这样的好心境,之前晚上睡觉,那是天天有人陪,若是她哪天失眠,付铮不但会给她揉着穴位舒服些,还会给她些寻仙者录里的一些奇闻异事,虽不知真假,不过两人那时听着,还是觉得有趣。 ------题外话------ 昨天的正确答案:有五个三个,还有一个两个。 今天问题:妖道送给陛下的第一件礼物是神马啊?\(^o^)/~   ☆、第181章 高湛的心思 如今付铮不在,她一个人翻来覆去不易睡着,可没人能像付铮那样体贴的为她按摩给她讲好玩的事了。 魏西溏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帐外吩咐:“叫个手法好的进来,替朕按按。” 进来一个太监,小心的跪在榻边,伸手替女帝按摩。 可这个人不是付铮,不论他按的多好,都不能消除魏西溏的不适应。 付铮哪怕当时按的不好,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好的,这人的手法跟付铮,根本没法比。 “行了行了,按的什么?”魏西溏又开口:“退下吧。” 等太监连滚带爬的走了,魏西溏自己揉着太阳穴,坐在床上,闭着眼说了句:“柯大海,去让御医给朕开服安眠的药物。” 柯大海小心的问:“陛下,不要召御医过来瞧瞧吗?对症下药才是正理啊……”怕她一时怪他对嘴,柯大海又急忙说了句:“这是王爷临走前交待老奴的,说为了陛下龙体着想,不可轻易动药,是药三分毒,若是要服药,还是叫御医诊治了以后……” 魏西溏瞪了外面一眼,想了下才道:“罢了,那就让御医过来瞧瞧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毛病,不过是突然不适应付铮不在身边的这种感觉,心里老想着他,以致就睡不着了。 想来是过几日,才会慢慢好起来。 说起来这两日小曦儿和小墨儿也喜欢闹人,想必是连着好几日没瞧见他们熟悉的父王,不习惯了。 自打付铮离开魏西溏还真是时常抽空去瞧那两个小东西,这不过三日,小曦儿和小墨儿就跟她亲近起来,看看这还是多接触的好处嘛。 要是付铮在宫里,两个小东西肯定还是天天被他霸占。 小孩子的记性还是太短,三五日过后,就忘了再找父王了。 不过母皇天天过来陪他们玩,小东西还是很高兴。 魏西溏如今处理政事的速度倒是快了不少,再不像之前那样磨蹭,有时候还要赖着付铮,如今她没了一靠,在最短的时间内独立起来。 行事风格雷厉风行干脆果断,就连挑剔苛刻的御史都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因为这次派出付铮,实在是因朝中无人适合担此重任,这倒提醒了魏西溏,朝中的臣子养了这么多年,该是启用的时候了。 魏西溏心里是想好了的,这是最后一次派他出去,待他回来以后,就再不让他往这些地方跑了。 这会想想,倒是能体谅当初魏静思送别裴宸的心情,那时候她还是有孕在身的。 处理完政事,魏西溏便又去皇太后的宫里看两个孩子。 半道看到了蓬头垢面急急忙忙朝宫外跑的黑面儿,一看到魏西溏,黑面儿赶紧回来磕头:“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 “起来吧,”魏西溏看了她一眼,“怎么这副养自己?干嘛去?” 黑面儿急的在原地打转:“迟到了迟到了!黑面儿一小心睡过了,会挨罚跑圈的。” 魏西溏噗嗤笑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好,那赶紧去吧。” 知道是付铮让黑面儿去,至于付铮是什么心思,魏西溏还真没管,反正,在宫里头,皇太后和付铮对黑面儿都不错,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面儿,总比让她在宫里当只好看的花瓶来的好。 黑面儿如今正如付铮当初安排的那样,早上一大早起来,用完膳之后就去宫外郊区的练兵场,日落之后回宫,用一个时辰跟无鸣练武,晚上的时候要看书习字,完全没了玩的时间,这宫里的各个地方,总算是看不到一大堆宫女追着黑面儿的场景了。 虽然辛苦,不过黑面儿这小丫头不论体力还是精神,都比一般的小姑娘更好,所以她压根没感觉到累,就是能睡。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空闲时间,倒头就能睡着,一喊就醒,这本事一般人做不到。 今天黑面儿去练兵场迟到了。 被负责带她的校尉罚跑圈,说明了让她跑三十圈,结果黑面儿数数不好,跑了五十圈还在跑,每次数到十的时候,就会又重新开始数。 校尉撑着头,满脑门的汗,“王爷让关照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有点傻啊?” 跟着她出来的太监和宫女急忙提醒:“我们文静郡主不是傻,是数数有点不好,她暂时只会写到拾这个数字,所以,她也只会数到拾。” 校尉:“……” 怎么着这位小黑妞也是有封号在身的,赶紧对亲兵说:“赶紧让她停下来,都七十圈了。” 跑了七十圈的黑面儿依旧精神抖擞,被亲兵喊过来,嗷嗷问:“大人,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去骑马啦?” 马上战术是黑面儿新学的,她对着这些东西的兴趣远远高于晚上先生教的认字,不过这些都是王爷安排的,她不敢不听话,所以只能乖乖学,只不过,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她学的有些慢罢了。 黑面儿虽然只有几岁,不过她马下的拳脚功夫和刀剑舞的比军中很多成年士兵好的多,如今学的都是骑术和实战,年纪小,可力气不小,这一点让军中这些人十分惊讶。 她身份特别,又是太皇太后带大的,再加上她了得的身手,到军中没半个月,就成了大红人,人气颇旺,很受欢迎。 到哪都有人争着抱,真真是个靠不了脸蛋就靠本事的人。 魏西溏知道以后还挺诧异:“面儿在军中这般受欢迎?” 然后她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跟先生说,以后功课也加紧些,若是忍不得字不懂兵法,那功夫再好以后也只能成为莽夫似得人物,还是要文武兼修才行。” 可黑面儿没到晚上认字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打瞌睡,先生的戒尺在警告打桌子的时候,就打断了三根。 前往北贡的路上,付铮带人一路前行,尽量减少歇息的时间,几乎可以说是快马加鞭往那里,一点都不想耽搁。 跟他们比,去往西洲的这支队伍那绝对是正常的节奏,就更别说还乘坐人力八抬大轿的左相大人了。 在驿站停下,小童过来掀开坐轿的帘子:“大人,到驿站了,请下轿。” 相卿穿了便服,慢条斯理的出来,跟着他一起的官员趁机过来拉呱,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左相已经施施然进了驿站的大门。 几个官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办法,想跟左相大人拉帮结派,待遇就是这些,这位左相大人似乎无意跟朝中任何人结交,却又在无形之中形成了自己的党派。 相卿入了驿站备好的厢房,几个小童各司其职,药童最先过来:“仙尊,可还还要煎服药物?” 相卿随口应道:“已是大好,体力想是恢复了,药可停了。” “是仙尊。” “对了,巫隐那边的回信可有得到?”相卿突然问道。 候在门口的信童便赶紧进来应道:“回仙尊,少尊那边尚未有回信,想必是还未做好万全之策。” 相卿抬眸,冷笑一声,道:“那个蠢货,只怕又缩在哪里贪玩,忘了吩咐了。” “少尊虽然贪玩,不过,每次事情都会按时做,仙尊且耐心等等。”信童小心的应道。 相卿没再说话,进了屋。 赶紧有小童过来为他倒茶,屋子里一时只听到做事的声音,再没人开口说话。 顿了顿,相卿突然又道:“付铮到哪了?” “回仙尊,他已了钟山。” “唔,”相卿道:“这是赶着送死呢?速度倒是不慢。”他放下杯子,顿了顿,又道:“再给巫隐去信,让他抓紧。” “是仙尊。”信童领了话,赶紧下去办了。 又一封信到了,巫隐顿时暴跳如雷:“当小爷是什么了?小爷动的这是脑力活,哪有那么快?” 信童小心的提醒:“少尊息怒,仙尊想必是觉得少尊聪慧过人,智力无双,所以才这样催的。” 巫隐睨了信童一眼,抖着腿,“姓高呢?” “少尊,姓高过境去北贡了,走的时候还不是跟您打了招呼?”信童看他。 巫隐想想也是,然后伸手抓头,手一挥,道:“去,去被本寨主的美人送来,本寨今天心情不佳,要好好乐呵乐呵。” 几个小童不敢有议,赶紧去把一堆花花绿绿的女人给找了过来。 巫隐小寨主要的,就是这种醉生梦死女人成群的日子。 现在,小寨主可是觉得,当寨主比当皇帝幸福多了。 当初当皇帝的时候,天天有人烦他,这个也来管,那个也来管,如今这样可算是合了他的意,若不是仙尊老是让人飞鸽传书过来,他过的比在招摇山的时候还要幸福。 对比,小寨主有一点点的不满。 高湛如期从北贡回来,北贡那边的民意倒是清晰的很,可北贡朝廷的想法可就难猜了。 朝中有人提议想要趁此出兵,自然就有不想大战的人,至于皇帝陛下的意思,那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 毕竟不能轻易捉到一只成精老狐狸的辫子。 北贡的皇帝五十多岁,膝下子嗣众多,不过,有本事有能力的成年皇子不是这个被斗倒了,就是那个被斗残了,以致直到今日,储君人选一换再换,到现在都没个定数。 常理来说,这位皇帝应该是不支持打仗才对。 高湛在十天之后回了山寨,小寨主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如何?” 高湛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推断上他不愿打仗的几率更大些,不过也说不准。” 小寨主大怒:“跟没说一样!” 高湛呵呵笑道:“既然摸不到北贡皇帝的脾性,那我们就讨论下天禹的女帝嘛。” “女人打什么仗?”小寨主怒道:“女人是生崽子用的!” 高湛还是笑:“寨主,这话你只能私底下说说,若是在咱们天禹女帝陛下的面前你这样说,不是舌头没了就是人头落地。我们陛下可是英勇善战之人,你看看她对西溟和南翼的狠绝,一刀切,半点念想都没,所以,小人推断,咱们这位陛下其实心里是想大战一场的。” 巫隐听了高湛的话,抬眸看了他一眼,问:“说,你这么了解那女人,是你老相好的?” 高湛瞅了他一眼,“一点都不熟。” 巫隐大怒:“一点都不熟你怎么知道她是这样的?好战的应该是男人,女人就应该乖乖的。” 高湛仰天长叹:“寨主,到底要不要听小人讲了?” “讲!” 高湛便道:“这样看的话,咱们就不能在北贡做文章,若是在北贡做文章,倒是让北贡捉住了天禹的把柄,不需过境,只要留在天禹的境地做点引人注明的事,然后嫁祸北贡,这样不但会激怒天禹。若是女帝想战,她便了借口……” 话还没说完,小寨主一边搓手一边兴奋的说:“那你说杀谁好?杀个大官?”想了下,他突然一击掌,道:“听说金州那边来了一个什么王爷,要不然咱们把这个人杀了,那女皇帝不是就会生气?她派出的人,结果被人杀了,肯定打仗。” 高湛心里一跳,急忙摆手:“那可不成!” “为什么?”小寨主觉得是个好主意:“怎么不成?分明是个很有道理!” “寨主,因为开始的时候,咱们不是闹了挺大的事?那个什么王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之前的事,等于说,他是女帝陛下派来处理这事的,这仗要不要打,能不能打,女帝不在,肯定是这个人说了算,你把人杀了,谁来决定打不打仗?” 小寨主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然后问:“烦死了,那你说怎么办?” “从长计议啊,”高湛无奈道:“不是非要杀人才能挑起战事的!我们可以去天禹的边境驻地去抢个粮草啊什么的,这招最管用了,兵家重地,最宝贝的粮草马匹,一旦这些救济出了问题,最易引起恐慌,且是针对驻地,也最易引起朝廷的重视。若是杀一两个人,不定到哪个环节人家怕麻烦,就直接隐下不提了。寨主,您说呢?” 小寨主不服气的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刚刚说的也好办法!” “寨主英明神武,说出的当然是好办法,”高湛道:“只不过呢,小人怎么说也是天禹的子民,所以,这个自然是站着天禹的立场,希望能找个最合理的法子来达成目的,若是真的杀了天禹的某个官员,虽说目的达到了,但是这对天禹来说便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寨主您说呢?” 小寨主看了高湛几眼,道:“你还挺重视自己故国的嘛。” “可不是?”高湛憨笑:“人都有念旧情节,小人也不例外呀。” “看你可怜,那就听你一次,可别搞砸了,”小寨主说完,又要往后院去。 高湛急忙道:“寨主,事情还没开始做呢,您去哪呀?” 小寨主不耐烦:“不是说完了?” 高湛急忙摇头:“没有没有,咱们还得想想怎么搞……” 还没说完,小寨主说:“你先想,想好了告诉本寨主。”然后懒洋洋的走了。 高湛原地抓头,只好应了。 好在高湛在这一片混熟了,还算有些神通,不但找人搞来了地图,还找人堆了个沙盘,把附近的地形堆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就蹲在那边研究,一边比划一边嘀咕:“再这样下去,我都能领兵打仗了……” 好在吃穿不错,他就能专心琢磨这个。 与此同时,高湛还得想着付铮到这边的时间,这么多年没见到,无论如何他都想见付铮一面。 半个月后,天禹与北贡边境地的驻军重地的粮草库突然起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黑衣人在被追赶的时候,走投无路之中跳入了背水河,在一片喊打声中游到了对岸,然后在隶属北贡的对岸对着不能擅自过河进入北贡境地的天禹将士们叫骂,气的天禹将士干跺脚也没办法。 去禀告主将,主将在没有捉到嫌犯之前,自然不能轻举妄动,特别是,即便他们知道是北贡过来挑衅的人,也只能忍下这些。 更何况,前来主事的青王殿下不日便会到达,青王殿下奉旨前来,必然是带着陛下旨意的。 暂且再忍几日便罢。 其实是高湛在付铮到来之前,不敢搞出更大的动静,也是因为他不知陛下何意,多少都有点盼着见面以后才有机会说话的想法。 而付铮一行人在长途跋涉之后,终于到达边境地。 地方倒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只不过山阴水急,并不是那般诗情画意,街市上的百姓和大多边境地一样,简朴实用为主,美观为辅。 集市卖的最多的还是猎物,其他蔬果也普遍,不过价格略贵些。 这个地方天禹记录在册的名称为边城,只不过真正繁华的中心也就这里,范围不小,可惜其他地方大多荒芜。 因为到的时候碰上集市繁华时,付铮怕伤了,便下令牵马进城。 当地的驻兵官员听到动静,赶紧出来迎接,付铮一眼扫过去,便知这些人平时都是些什么状态了。 ------题外话------ 上次答案是:无鸣,~\(≧▽≦)/~啦啦啦 这次问题:季统拿了付铮多少银子买了个女娃木偶?   ☆、第182章 寻上门来 182 难怪陛下一定要派个身份地位高的人过来,看看这些人懒散的模样,山高皇帝远的,若是来的是个小官,只怕根本压不住这些人的势头。 好歹付铮有青王的封号,还有个女帝王夫的名头,更有之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少年将军威名,他人往这里一站,不论哪方面,都会让人多方考虑惧上三分。 眼前这些官员个个都知道,这回来的这位王爷要文能文,要武能武,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最关键的是,他在民间声望颇高,哪怕是边城此地,知道付铮曾经威名的百姓也不少。 毕竟历朝历代当中,能出一两个少年将军还是毕竟罕见的。 哪怕这几年他退隐,那也是顶着天禹女帝的王夫之名退隐的,虽再无显赫战功,可他曾经立下的功勋却证明他并非无用之人,不过是人之抉择,各不相同罢了。 “下官等见过青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付铮看着地上跪了一大波的人,风尘仆仆的脸上带了疲惫之色,随从牵了他的马,他边走边简洁道:“诸位大人免礼,本王奉旨来往此地,不必要这些虚礼。” “下官洪智见过殿下。”领头的那人很是小心。 付铮点头:“想来洪大人就是此地的父母官了。那就麻烦洪大人通知下此地驻军将领,以及各处行官,晚膳后来见本王,本王有事要问。” 驻军将领和县令犹犹豫豫,最后才道:“王爷,下官等准备了王爷的接风宴……” 付铮看了眼周围,道:“接风宴就免了,省些库银留着他用,此次过来还有重要事务要处理。本王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甚熟悉,还望诸位大人多多协助才是。” 主要也是累了,好容易到了,自然是以休息为主。 “那王爷先好生休息,若是需要什么,只管使人开口便是,下官以及诸位同僚,定当足当全力配合王爷……”话还没说完,付铮便笑着打断:“好,本王这里谢过大人,大人们忙值一天,想必也累了,都先回去歇着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和诸位大人详细聊天。” 话都说的这份上了,大家只能赶紧生怕散开,生怕给这位王爷留下奢侈的印象。 洪智赶紧本想把付铮安排在单独的府里,结果付铮来之前早做了探查,推脱驿馆的位置出行方便,最终选择住在驿馆。 付铮回了驿馆,把自己的贴身护卫召来:“本王有件事要你去办,你在周围附近打听一下,哪个地方有山寨,记住不要让人看到。” 护卫急忙应下:“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 若那封信是高湛所写,按照那封信的内容,他知道的信息又是那样多,付铮便推断,要么他是住在山寨附近,要么他就是山寨里的人。 所以,先找到山寨,才有可能找到写信的高湛。 来的这些人都累了,到了以后便分批值守,尽快修整精神调整体力,明日再详说也不迟。 高湛在山寨的时候也听说都城金州来的几个大官都到了,已经在驿馆住下,他原本还担心付铮若是住到那些官员的府上,他便没办法去找,不想付铮竟然是住到了驿馆。 这让高湛很高兴。 付铮入住驿馆,而不是官员的府邸,分明就是给了他方便寻去的途径。 高湛当晚就想去找他,只是时机不对,再一个,他也要防着寨子里的人。 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他和朝廷派来的王爷是旧识还了得,不定以为他是内应呢,虽说他本来就乐意当内应。 第二天午后,他跑去跟小寨主说,还要去那边官家的位置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可以闹大又用不劳师动众的事可以做。 小寨主如今对他倒是有点放心,多少还是有点法子,总比杀了什么人又要东躲西藏的好,挥挥手:“去吧去吧,随便你怎么弄。” 高湛得了令,便笑嘻嘻的下山去了。 半道碰到寨子里的兄弟,还跟人家打招呼:“晚上等我好消息,再给大家找点事干。” 他下山是光明正大,在街上一副闲逛的姿势也是光明正大,待他走了足足一个时辰,到了驿馆以后,反倒是变的鬼祟起来。 没办法,他离开金州多年,曾经的故人他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 出来第一年的时候,其实他从西溟过了,可那时候的心境让他没有去找季统,若是有如今的心境,他说什么也会去蹭季统几顿饭的。 在驿馆门前的小巷子里蹲下来,手托腮,眼睛就盯着驿馆的大门。 不是进不去,而不是不敢进去。 他还以为出门在外,漂了这么多年,早已百毒不进无所畏惧了呢,可如今,一想到要看到曾经跟人家屁股后面跑的付铮,他反倒是不敢进了。 先是蹲着,再后来蹲累了,他便顺势靠墙坐了下来,继续盯着驿馆的大门。 他来都来了,而且还走了这么时间,让他空手而归,他也不愿意。 自己蹲在这里胡思乱想,一个走神,便捏了一根细细的枯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地上的蚂蚁。 他不想走,却也不敢进去,那怎么办啊? 再说了,他还有重要的事要跟付大哥说,万一误了正事反倒是给付大哥添麻烦了。 戳了一会蚂蚁,高湛站起来伸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然后朝着驿馆的门走去。 在门口被人拦住了:“这位公子,有何事?” 高湛急忙客气的对人道:“我来找人,不知青王殿下可在?” 这两天来找青王殿下的人多的是,差不多个个都是来攀附关系的,不过青王殿下实在平易近人,差不多是谁来都会见上一见,门房的人倒也不拦了。 门房的人听到高湛说找青王殿下,直接站起来道:“公子请随我来,青王殿下正要出门,只怕见不了你多长时间。” 高湛急忙道:“无妨无妨,我见上一面便知足,不求长谈。”说着,满脸带着笑的往那人手里塞了一些银子。 门房的人接了银子,便主动带了他过去。 对于驿馆门房的人来说,青王殿下是个奇怪的人,他分明不想见那些来拜会的人,不过自打他来了个个都见,若是觉得烦,让门房挡回去便是,为何又非要见上一见呢? 像今天这个,完全就没有见的必要,分明就是个仰慕青王殿下威名的穷小子。 门房指着后面那个带院子,门口还站了护卫的院门道:“那里便是青王殿下暂住处,你自己去跟护卫通报一下,他们自然会带你进去。” 高湛谢过那人,朝着院子走过来:“两位大哥,小人仰慕青王殿下威名,特来拜见,不知能否麻烦两位将士前去通报一声。对了,小人姓高。” 小寨主替他取的这个“姓高”的名字实在好用,就算有人知道到了小寨主那里,最起码他这名还是一样的,姓高。 其中一个护卫看他一眼,说了句:“你稍等下。” 高湛等在外面,只走了一个来回,便看到刚刚进去的护卫突然跑了出来,跟他说:“王爷让你进来!” 高湛想着肯定是付铮听到他的姓氏以后,猜到有可能是他来了,所以这人才这样匆忙。 高湛对门外站岗的将士道谢,然后跟着那人进去。 领到一个屋子里,那将士道:“殿下,这位客人来了!” 高湛有些忐忑的站在门外,然后他听到付铮的声音传来,“请他进来。” “高公子请!” 正常人听到说姓什么的反应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山上那位小寨子却是不知道,分明就不是正常人。 高湛低着头,小心的跨进门里,“草民高湛,见过王爷。” 付铮站在原地没动,身上刚换了衣裳,打算出门,听到有位姓高的年轻公子来拜见,心里隐约觉得这次该是他来了。 他觉得高湛瘦了,原本圆滚滚胖乎乎的一个少年,如今成长为一个精瘦的青年,脸上少了曾经的稚嫩,多了成熟和沧桑,粗布衣裳,再不见当初的华丽锦衣。 付铮能想象得到,他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才让原本那样养尊处优喝水都要人送到面前的贵公子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高湛。”他开口,“我来之前,陛下让朕带给你一道口谕。” 高湛原本僵着身体动了下。 付铮说:“她说,你若是心中无恨,若是想回金州,便随时回去。各地已取消驱逐令,你现在自由了。” 高湛依旧低着头,眼眶逐渐发红,他忍不住吸了鼻涕,然后他郑重的跪下来,道:“草民谢主隆恩。” 付铮走过来,伸手把他扶了起来:“起来。” 高湛抬头看他:“付大哥……你总算来了……”然后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我知道你要来,我好几天没睡着觉,我想见你……可是我又不敢见你……” 付铮伸手,把他搂到怀里,说:“我找不到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高湛趴在他的肩膀上,哭着说:“我想你,我想陛下,我想金州……可我只是个罪人,我不能回去……” “你不是。”他安慰道:“高湛,你原本就不是。陛下从未说过你是罪人,在陛下心中,你永远是她幼年最好的玩伴。” 高湛哭的有点放纵,压了这么多年的情绪,终于在看到付铮以后释放出来,声嘶力竭:“我想回家……我想金州……” 付铮红着眼圈,听他一声接一声的哭出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道:“好,回金州,等这次这里的事处理完之后,我们一起回金州。” 高湛哭了好一会,哭完了,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刚哭的跟娘们似的,顿时傻眼了。 “那个……付,付大哥,”他问:“我刚刚是不是哭了?” 因为他的反应,付铮原本心里还有些难受,结果看到高湛的表情和问的话以后,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呢?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变调了?” 高湛吸吸鼻子,然后对着付铮傻笑一声,用袖子把脸上的眼泪鼻涕赶紧擦干净,然后说:“付大哥,回去绝对不准跟人家说我看到你的时候哭了!” 付铮笑着点头:“好,不说。” 话是这样说,高湛的眼睛说话时的鼻音还在,付铮看他的样子倒是好笑:“我还以为你看到我的时候,应该是又蹦又跳的呢,哪里知道你这是这个反应?” 高湛努力强调:“我什么反应?我什么反应?想我堂堂金州第二美,怎么可能会哭鼻子?” 付铮伸手撑头:“哎,是是,金州第二美。快坐下,跟我说说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高湛看他一眼,说:“也没去哪,就是在周边这些国家的周围转来转去的。挺好的。” 付铮当然知道,他轻描淡写的转了转,挺好玩的,根本不会像他说的那样,他不过就是为了宽他的心罢了。 他人生地不熟的,当初临行前给的那点银子肯定很久之前就花完了,这么多年,他无依无靠没钱没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不是一句转来转去挺好就能说清的。 否则,他也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哭成那样。 他心里必然是埋了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痛苦,才让他那样一个个性开朗的人情绪失控哭成那样。 付铮看了高湛一眼,他坐在椅子上,虽然眼圈还有点红,但是脸上带了笑,就这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恍恍惚惚之间,他似乎又看到曾经那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少年又回来了。 只是这样近,却又那样远。 付铮一行人到了边境以后,远在金州的魏西溏也在算着时间,想着付铮该是到了哪里,只是消息一时没传回来罢了。 付铮在路上的时候她担心,如今到了没消息回来,她也是担心,想想自己这模样,分明就是一个盼着夫君归来的妻子态度。 ------题外话------ 昨天答案:两文钱 今天问题:天禹唯一不是魏氏皇族的帝王是谁?   ☆、第183章 左右逢源 身在金州,心思却是一直记挂付铮,好在付铮还算守诺,虽没有什么要紧事,不过他还是天天飞鸽传书回来报平安。 自打收到付铮的第一封信之后,之后便会经常收到,寥寥数语,她看了却是安心。 皇太后也记挂付铮,时不时问上一句,魏西溏便也回话说是一切安好。 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可是只认魏西溏了,这两个小没良心的东西,付铮不过离开一月有余,他们便把父王给忘脑后了。 魏西溏唯有抱着他们的时候时时念叨,生怕他们真的给忘了一干二净。 小曦儿和小墨儿差不多时间长了牙,不过小墨儿的牙长的比小曦儿少,唬的魏西溏时不时就去掰小墨儿的小嘴,想看看那比小曦儿少长了一颗的牙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 小墨儿对此表示很生气,小嘴都掰疼了,母皇这就是欺负他牙牙长的晚。 面儿很忙。 忙的没时间掏鸟窝也没时间钻水里捉鱼了,总算让宫里的那帮太监宫女消停了一阵。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现在可以天天出去的现状。 她不觉得自己出去是练武还是练兵的,她一直觉得自己现在能出去,是玩的,而所谓上课的时间,其实是晚上那点先生教她练字的时间,因为那时间她最痛苦。 虽然学的慢,不过面儿如今已经认得不少字了。 写的字也不好看,但是她的字能歪歪扭扭写出来了呀,每回看到自己写出来的字,黑面儿都十分的有成就感。 就连皇帝陛下都夸她有进步了呢。 当然,最最让面儿高兴的事还是她习武大有长进,这话不是她自己夸的,而是师傅夸的。 无鸣一直嫌弃自己家的那两个孩子资质不出众,不过不出众也要送回岛上去,守护星的血脉不得外流。 守护星岛的人因为自幼接收的各种观念,几乎人人都固执保守,且除了自己要守护的帝王之外并不轻易跟人接触,以致所有守护星的人,只知道死心塌地以个人之力守护帝王,其他病不关心。 无鸣其实也是这样的。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 无鸣那几乎无人能察觉的微弱存在感,因为黑面儿屡屡被她捉出来,却也引起付铮了的注意。 付铮和无鸣在守护星岛上听闻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他表现出对皇权毫无兴趣,每日喝喝茶聊聊天,逗逗黑面儿,他乐得其所。 然后他便在逗着面儿玩的时候发现了无鸣。 无鸣其实是不想理他的,可付铮太过和善了,而且,还是那等毫无目的性的和善。 哪怕无鸣用没有表情的脸对着他,他还是笑意盈盈的每日过来打个招呼,直到逐渐让无鸣开了口。 付铮就是个意外。 不过,这个意外总会在无形当中给无鸣灌输些来自这个世上的观念,潜移默化中,让他虽不赞同,却也不反对。 一如现在,面儿被付铮送到外面军营磨练,无鸣非但没有对这个自己十分得意的小弟子表现出半分恼怒,还会时时询问她学的如何,这若是换在无鸣刚刚跟随魏西溏的时候,无鸣定然会第一时间把这个背师判派的小叛徒提起来直接摔死。 无鸣现在的想法便是付铮带来的影响,守护陛下并非单单守护在她身边便是守护,若能带兵打仗征战沙场,那也是守护。 若单单只论护住陛下便是守护,那为何这世上那般多帝王还是落到最终的惨死的下场? 由此可见,真正的守护便是护得天禹国泰民安。 国强民富,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陛下的安危自然有了保障。 这是大义守护。 所以,面儿的这番辛劳,早已得到无鸣的认可。 不过,黑面儿的爹娘倒是半喜半忧。 初念本来就担心面儿嫁不出去,如今还被陛下送到军营打磨,这是要把她养成男孩子啊? 以后还能嫁出去吗? 胡九倒是不担心嫁不出去,他对自己家的闺女十分自信,他就是担心这往军营一去,面儿以后越来越厉害,他们家是不是就更加不容易见到孩子了? 这对夫妻俩想的事情,怎么都想不到一块去。 自己家的闺女长的什么模样,初念是知道的,面儿那相貌,在金州城内找不到第二个,路边捡只小猫小狗都比面儿长的好看,她能不操心吗? 初念心里这样想着,私底下就开始攒私房钱了,说什么也要多攒点钱,说不定以后谁家的公子,会看在面儿嫁妆丰厚的份上,愿意娶她呢? 这时候的初念哪里知道,人家面儿后来的相公,长的那是一等一的好看,别说金州,这天禹都难找第二个。 黑面儿现在正是得意的时候,天天神气活现的宫里来营里去,一匹小马驹被她训的服服帖帖,很快成了她的好朋友。 对于她宫里那些娇娇弱弱的伴读,天天说什么绣花弹琴,她一点都不喜欢。 无鸣提醒她:“王爷说了,这些女工,你也应该学学。” 黑面儿看他一眼,挺了挺小胸脯,学着在营里听到将士们说的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怎么能学这些娘们学的东西呢?” 无鸣:“噗——”你本来就是个娘们,到现在还没自觉呢? 黑面儿难得觉得师父这么笨,一扭头走了。 不过,碍于皇太后的管教,不喜欢她也要学,如今她不但能绣个长翅膀的畜生来,也能磕磕绊绊弹出个调了。 初念第一次看到黑面儿拿回家的绣品时,喜极而泣。 虽然她没认出来那小帕子上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不过,面儿愿意拿针这事就足以让她高兴的笑上三天了。 面儿宫里的生活如火如荼,北贡之事也进行的如火如荼。 别的不说,就单凭高湛对地方的熟悉,就省去了付铮很多麻烦事。 虽说当地人在这里的时间更长,可像高湛这样有心的人却不多,是以,虽然他来的时间不算久,不过,对边城这边的大小事情却是了如指掌,付铮腰什么样的信息,他都能打听得来。 不但如此,他还每日还晃晃悠悠回山寨,时不时带点让人高兴的事给小寨主听,小寨主对他非常满意。 这一大早,付铮就在跟将领清点边境驻军的人数,若是万一战事起,该如何应付才行。 高湛穿了便服,被人带着过来,“付大哥!” “高湛来了?”付铮抬头看他一眼,对将领说:“去把边防军的人数也清点一下,回来速速报于本王。” “付大哥,你要是忙,我就先在外头玩玩,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高湛笑嘻嘻的说。 付铮笑道:“没事了,坐。你出来,山寨里的人不管?” “管,怎么不管?”高湛自己给自己倒茶喝,嘴里道:“我有的是办法,再说了,寨主对我信任,他们也不敢管。” “咕噜”喝了一大口茶水,咂咂嘴,点头:“好茶,付大哥,这驿馆的茶水待遇这么好啊?真好喝。好多年没喝到这么香的茶水了。” 付铮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跟着那什么寨主?这点东西都没有?” 高湛翻白眼:“寨主不喜欢喝茶,他挑剔的很,天天都是一个食童拿了水袋,去山后面的丛林里采集露水给他的喝的。寨主虽然怪癖颇多,不过被养的跟个小娘们似得水嫩,我看到了都想掐一把。” 付铮笑:“小心让你那什么寨主听到。” “管他呢,没人说,他怎么知道?”高湛看到有人放了飞鸽出去,急忙问:“付大哥,你可是有消息传往金州?” 付铮点头:“我答应了陛下,天天给她写一封信,就是不叫她担心的。” 高湛直接道:“付大哥你要是信我,你就让人驿站的人把信送到下一个驿馆,然后再用信鸽传书。” “为什么?”付铮诧异的问。 “边城这一片的信鸽,被寨主的一个小跟班驯服了,他一声哨响,所有的信鸽都会往他那飞,而且,身上带了信和没带信的,还会自动分开站。”高湛一边喝水一边说:“你写给陛下那些信,说不定他都看过了。” 付铮顿时被气的脸都红了,“这什么人还有这样的本事?倒是叫我开了眼界。” 高湛捧着杯子,笑眯眯的说:“寨主身后带着的人是两对双生子,我瞅着就跟当年仙尊身后带着的那些双生子一样。别看只有四个人,分工颇为细致,什么药童、食童、行童、信童,把寨主的衣食住行全包了,看着像个小孩子,其实个个力大无穷身怀绝技。” 付铮的眉头动了下,“你说和当年仙尊带着的那些双生子一样?” 高湛看他一眼,点头:“嗯,一样,若不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小了一号,我还以为就是一个地方来的呢。”然后他放下腿,笑眯眯的看着付铮道:“付大哥,其实有个事我一直怀疑,不过一直打听不到,你说,他们会不会和仙尊是一伙的?你想好,哪有那么巧的事,都喜欢用双生子,这些双生子个个力大无穷,多稀奇?” 付铮点点头:“这样说,确实有些道理。只是……” 付铮心中的疑惑愈发强烈,如今相卿是天禹重臣,若他们是一伙的,他为什么要让人搅和的天禹天翻地覆不得安生?这岂不是让天禹显得十分动乱?他身为一国之相,也会因为国之不稳而备受牵连,何苦? 只是,付铮相信高湛,也相信他不会信口开河,把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牵扯到一块。 付铮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个办法可以一查便清。我来此地不过半月,没几日便有人跟我说,那山寨在当地欺凌霸市,横行乡里,希望捣毁那处我到来的契机剿灭山寨。不过,我那时没你消息,怕你也在山上受到牵连,便压了没有再提。如今你已明确说了,边城祸起就是由那山寨而起,若是一锅端了,既为民除害,也能叫我心中释疑。” 高湛点头:“付大哥,反正我没所谓,你要怎么处置你随便处置便是。不过,我到时候肯定是要混在山寨里,这样也好有个内应,万一他们逃脱,我也跟着,还能给你传个信什么的。” 他不问不闹,更加不会担心自己的处境。 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哪里还在乎如今的状况? “胡闹!”付铮直接道:“不差你一个内线,若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内线,你还有活命?哪里都不许去,说好待这边事务结束便随我回金州的,还要跟着他们做什么?难不成还指望跟他们一起当山贼?” 高湛不跟他吵,付铮说了他也不回嘴,笑嘻嘻的就像听进去一样。 “我这两日便招这里的父母官洪智探探情况,若是没有意外,半月之内必会出兵剿灭。”付铮走到地图面前,看着地图道:“这山寨的位置也是十分精妙,背靠怀山,怀山后面便是北贡之地,若是让他们逃到北贡……” 想了下,他突然回头看向高湛,问:“你说,他们若是逃到北贡,会如何?” 高湛瞅了他一眼,道:“按照寨主的脾性,若是逃到北贡,怕是也不会安生。他如今在这里逍遥自在的,是因为他觉得当皇帝的日子比山寨舒服,天天有好吃好喝好玩,还有女人陪。若是到了北贡,颠沛流离风餐露宿,他必然是要找个安身之所的。付大哥我跟你说,别看寨主年纪不大,可他的法子还真是多,我瞅着他平时心大的人,行事也是简单直接,不过,他眼光独到下手快准狠。你能想到他到此地不过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接手了那偌大的山寨,还让寨子里的人山贼对他马首是瞻?” 付铮略一思索,“你之前说,他在这边起事的目的是为了挑起两国战事,那你可能打听到,他为何非要挑起两国战事不可呢?” 高湛摇头:“我打听过,不过打听不到,他说好玩,最喜欢看人家打啊打啊,打的猪脑袋狗脑袋满地红艳艳的血多好看,这话能信吗?再说,因着他无意中说了和金州的联系,我就一直怀疑他是不是跟左相大人一个地方出来,听令左相大人的。” 付铮一笑:“若是那样,那这山寨就更要铲除,把他们赶往北贡闹事,不是更好?” 高湛想了下,问:“付大哥,陛下是然后想的?她是愿意开战,还是不愿开战?得个准信,这样我也知道帮衬一下。” “要你帮衬什么?你先顾好自己再说其他。”付铮道:“陛下的意思其实很简单,最好是能让对方提出开战。” “啊!”高湛长大嘴巴:“为什么呀?” 付铮叹气:“当初西溟一站便是陛下借着事端一举端起,可西溟毕竟太小,容易成事。南翼之战的话……实在是当初南翼那个小皇帝行事毫无章法,说是蠢,倒不是说他是照着亡国的路子折腾的,所以陛下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陛下连续征服两个国家,哪怕她做的再隐蔽,也引起了周边国家的注意,若是此次事件是天禹发难,难免给人留下好战之名。陛下登基不过五年,若是这么点时间内再主动起战事,万一周边诸国联盟出手,天禹便会危机四伏。” 高湛点头:“原来如此,还是陛下考虑的长远些。”他笑着,说:“付大哥,若是陛下是这样的心思,那你刚刚说的把寨主他们往北贡放心逼便是上策。付大哥你是不知道寨主有多能惹事,若不是我一直劝着,现在这里都不知是何模样,他甚至还说要把你杀了,嫁祸北贡,这样女帝一生气,就打仗了。” 付铮撑头:“法子虽然粗暴,不过他倒是说到了重点,若我真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陛下必然会迁怒北贡,确实能打起来。” 高湛嘿嘿笑道:“我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过,说什么也不能让人伤害付大哥,所以我给劝住了。其实我也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把寨主他们往北贡那边带,可惜他对现状很满意,实在无从下手,若是付大哥能出手,想必事半功倍,他不愿意走也没办法,他若想活命,就不得不走。” 付铮挑眉,瞅着高湛道:“在外头果然有了长进,若是陛下知道,想必也会夸上一句。有心便是难得,不枉陛下当初给你一份通关文书,确实没让她失望。” 高湛立刻抬头挺胸,抖腿嘚瑟:“那是,也不想想小爷我什么人,金州第二美!” “行行行,第二美。”付铮最受不了他说自己这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你便不用再回山寨,那边我自会派人手过去,万一到时候围剿之时误伤了你,得不偿失。” 高湛赶紧过来拍马屁:“付大哥,这个安危的我相信绝对不会的,您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会让人误伤我呢?再说了,我现在过去,他们也不知道啊,我若是突然不过去,他们才会怀疑呢,所以,安全起见,我还是照常回去更为妥当,付大哥你想啊,万一他们因为我不回去,发现异常,直接跑了,这目的不是就达不到了?寨主他的易容术可是看不出办法破绽的,我是亲眼瞧见过他的本来面目,所以知道他什么地方不对劲,若是换个人,绝对看不出他有什么问题。” 付铮还是不吭声,只低头拨弄茶杯里的茶叶,半响才道:“以前不知道,我没有办法,可如今知道了,我便不愿你受委屈。你也别觉得付大哥胆小怕事,我怕的,也只不过是你的安危罢了。听话,先别回去了,就在驿馆住着,我保证无人敢为难你。” 高湛笑嘻嘻的看着他,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往外跑:“付大哥我看还是先回去了,我等着你哈,你得快点来才行!” 说着,一溜烟跑走了。 付铮追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说服不了,还是随他去吧。 他没有人管没有人问在外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几分自保的本事,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担心罢了。 从驿馆离开,高湛又一路逛着一路玩着回了山寨。 刚到山寨的山脚下,就有人过来喊:“姓高,寨主正找你呢。” 高湛颠颠跑过去:“寨主找我?”一拍大腿,嚷道:“完了,又要挨削了。” 到了山上,看到小寨主的时候他正盘腿坐在榻上磕瓜子,看到高湛进来,那眼睛都是斜着的。 “寨主,您有什么事吩咐小人呀?”高湛眨巴着眼,一脸无害的问。 “能有什么事?本寨主问你,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小寨主瓜子磕的翻飞,噼里啪啦下落。 高湛赶紧:“寨主,小人这几天天天出去逛游,这不刚回来?寨主您是不知道,那从金州来的青王殿下的落脚点小人都摸到了,竟然就住在驿馆,我已经跟驿馆的人混熟,这样小人就方便关注青王殿下的行踪……” “你关注他干什么?长得好看啊?”小寨主大怒:“本寨主要你做的事,你到底做了没?” “长的……挺,挺好看的……”高湛小心的说:“那我从明日起不关注便是了,不过寨主,小人去驻军哪里看了,若想再去捣乱怕是难了,上次去的时候事情闹的不是很大,火也很快就被扑灭,他们没什么损失,所以也没上奏,但是,倒是加强了防护,所以驻军那边暂时就不考虑了。” 小寨主被气的拿瓜子丢他:“本寨主天天烦心死了,你就不能省点心?身边一堆笨蛋,就你还能用,怎么就不知道给本寨主出点有用的主意?”他扭头看向信童:“金州什么动静?” 高湛竖起耳朵,信童见巫隐不设防,便道:“金州倒是没什么动静,信是从西洲传来的,问怎么还没动静?好似有些不高兴。” 小寨主使劲踹面前的小桌子,恼道:“有本事,他来!本寨主天天都忙,哪有时间管这些?” 当然,小寨主忙的就是跟他的美人们寻欢作乐,别的也没瞅见忙。 高湛抿着嘴站在原地不动,不多时,小寨主的注意力又到了他身上:“你这几日光乱跑有什么用?以后多带几个人,有什么事才好商量,你一个人想干点什么都干不了。笨死了,寨子里这么多人,就不知道找几个使唤?” 这就是当自己了。 以前,说什么都是背着他,如今当着他面就提,高湛很是小心的不插话,脑子里却想着,难不成西洲也有他们的人? 到底有多少人?可是有什么诡计? 会不会危及陛下的安慰? 小寨主突然让他出门带人,虽看出寨主并无怀疑之意,不过,却是限制了高湛的行动,他若再想去找付铮,只怕就不方便了。 “姓高,”小寨主抖腿,不耐烦道:“这两日要找点事出来,动静要大到让西洲那边知晓。烦死了,天天就知道替女人卖命。世上女人那么多,怎么就非要讨好那一个?笨蛋!” 高湛不敢吭声,小寨主最后的话有抱怨的意思,可听在高湛的耳里,却是别有用意。 替女人卖命?讨好一个女人? 谁讨好女人?谁又替女人卖命? 他应下小寨主的话:“小的这就去琢磨,最好能搞的特大又不损兵折将的。不过寨主,若想万无一失,这筹备起来也要花些时日,不过小人会尽快安排,最快七日,最慢半月,寨主可等得?” 小寨主想了想,然后说:“等得等得,那就这样吧!去去,把本寨主的心头好给叫来!” 很多词都是小寨主新学的,比如这心头好,就是跟着那青楼的女子学的。 高湛往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好心好意提醒道:“寨主,这等事虽说叫人高兴,不过,若是不加节制,还是会伤身子,寨主如此年轻,可千万别亏空了身子,这以后对子嗣可是有大大的影响……” 小寨主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高湛一愣,咦?他说的这么明显,寨主是听不懂还是听不清? 清了清嗓子,说:“小人的意思是,男女之事,还是要适可而止,可千万不能纵欲过度,于身体不利。” 旁边的药童赶紧对高湛使眼色,别说了,别说了! 高湛傻眼,啊? 小寨主问:“干嘛?本寨主问你话呢?姓高,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高湛因为得了药童的提醒,赶紧闭嘴,什么地方不对? 小寨主上蹿下跳:“哑巴了?” 高湛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小人担心寨主的身体,一时多嘴,还请寨主大人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小寨主抓抓头,顺手抓起一把瓜子重新磕起来,不耐烦的说:“那你刚刚说的什么亏身体,什么节制,是什么意思?” 高湛只好说:“小人的意思是,近女人若是频繁,对男子的身体会不利,以后对子嗣不利。” 闻言,小寨主上下打量自己的身体,嘀咕:“哪里不利了?本寨主不是好好的?” 药童赶紧插话道:“寨主身体无恙,自然并无感觉。再者,小人时时关照寨主身体,寨主不必担心。” 小寨主这才放了高湛离开。 晚些时候,药童跑过来跟高湛提醒:“寨主跟那些女子一起,可不是做这世间俗人做那些下作之事……” 高湛“啊”了一声,“不会吧?寨主是不是不行啊?” 药童大怒:“叫你胡说,小心我跟寨主告状去!你懂什么,我们寨主尚且年幼,还未受过此方面的教导,尚未开窍呢!” 高湛瞪眼:“那他天天跟那些女人在一块……” 药童恼羞成怒道:“当然是吃喝玩乐!” “那玩,寨主玩什么呀?”高湛好奇。 药童怒道:“自然是扔骰子、斗蛐蛐、抢窝这些!” “噗——”高湛扶着墙,点头:“果然我老了!寨主还是个孩子……” “不准这样说寨主!”药童护主:“我家寨主尚未被人教授过这些,自然不懂男女情事。这有何稀奇?” 高湛点头:“是是,是我多嘴了,以后再不敢提这话了。” 然后忍着笑扶着墙走了,原来小寨主整天的寻欢作乐,作的都是这些乐子,实在是叫他大开眼界,果然他老了,思想老往歪处想。 只怕那小寨主如今亲那些女人的脸蛋,都是跟在人家学的。 小寨主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嘲笑,照样寻欢作乐。 这些青楼女子自然乐的陪他,银子照拿还不用干活,只要陪着玩就成,多好呀。 高湛给出的时间,其实就是付铮准备的时间,但凡小寨主问起,他便说在准备,其实就是在等付铮出兵剿匪。 高湛这么多日没过来,付铮开始自然是想着会不会出事的,后来还特地派了人便装出去查看,发现他出行身边都跟着人,才知他是不方便出来。 半月以后,远在西洲的左相大人接到一份飞鸽传书。 信上说,金州过去的青王殿下突然出兵剿匪,巫隐等人不得不从过怀山,退到了北贡境地的一片丛林。 相卿看着那信,道:“付铮出兵,岂会不知断他们的后路?怎么可能让巫隐有机会逃往北贡?” “仙尊,信上就是这么写的。”信童小心道。 相卿冷笑一声:“别人本尊不知,但是付铮此人,本尊还是知晓一二的。他领兵打仗的本事还算有些,素来以果断不留后患闻名,怎会容得巫隐逃脱退避怀山?这蠢货,只怕被人算计还不自知。”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茶具,道:“只怕是付铮那边有了什么发现。” “仙尊,那下一步该如何行事?”信童问:“这付铮可要……” “不必,”相卿淡淡道:“他奉旨前往边城,陛下的旨意尚未完成,管他做什么?再派些人过去,别让巫隐死了。另外,让他贪玩的性子收收,免得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仙尊。”信童领了命,赶紧出去了。 相卿看着传过来的书信,沉默不语。 付铮开始发往金州的信纸他收到一份,只是半月之后,所有发往金州的信突然没了,追问才得知,是付铮突然不用飞鸽传书,改为派驿兵送信,为何? 相卿拿起一片纸条,眉眼间带了几分讥讽之意,他跟陛下之间,倒是情意绵绵,只是这一封封报平安的书信在他眼中,却是格外刺眼。 付铮得的,不过是些先机,当年若不是陛下屈尊多番来寻,只怕付铮早就是了。 那时付铮还算年幼,也没现在的本事,若是知道今日,那时无论如何都治不得他。 眼前的一堆信纸陆陆续续写着他的近况,想必陛下看了也会放心一二,只是,后来的怎就没了? 毫无疑问,付铮必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改为驿兵传信,这样信童对信鸽的传送别影响不到他。 可是,付铮是如何知晓的? 那他可知巫隐行事与何人有关? 只是,知道又能如何?付铮还能奈他如何? 相卿冷笑一声,吩咐道:“烧了吧。” “是仙尊。” 相卿缓缓站起来,道:“歇了有些日子,是该整治整治那些啃噬国库的蛀虫去了。” 西溟城内,草场茂盛,马匹成群,马群奔放在偌大的草场上,只看得人心阔神怡。 付振海和付夫人,携手慢慢走在马场边上,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付夫人见自己夫君锁着眉头的模样,便问:“老爷可是有什么心事?怎心事重重的?铮儿来信了?说什么了?” 付振海先是摇摇头,付夫人一再追问,他才道:“前两日刚接到金州来信,说铮儿被陛下派往天禹和北贡的交界处边城了,哪里……”怕付夫人担心,到底没直接说出来,“怕他处理不好,所以有些担心。” 付夫人笑道:“陛下以前都不曾派铮儿出去做事,这次怎倒派他出去了?” 付振海拧着眉头摇头:“这个还不知道。铮儿每次来信都是报喜不报忧,我也不好多说,只是这一次,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好……陛下,其实还是个多疑之人……” 付夫人看了他一眼,敛了脸上的笑意,看着付振海道:“老爷,这话别再说了。陛下纵然有千般不是,如今她派出铮儿做事,就说明她对铮儿其实有了信任,难不成还让铮儿一直蜗居后宫?” 付振海不知道说什么,又怕她担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是不知陛下如何作想,不过,陛下在闲置铮儿这么多年后,竟然派他去了边城,这用意付振海就不得不多想了。 边城那里也是边境地,但凡边境地,局势不稳不说,更多的管理混乱,山高皇帝远,边关守卫并不会卖铮儿的帐,就算明面上配合,私底下只要做些手脚,便会让他行事受拘。 陛下是何用意实在难以琢磨,可是故意为之?可是忌惮他异心?陛下可是故意把他派往那样一个地方,为难一二? 付振海就没往好处想,毕竟他对魏西溏的印象实在算不得好,更何况,当年他就不赞同付铮和陛下成亲一事。 那是帝王之家,哪里有这般好娶的? 果不其然,婚后不久,付铮便一点一点被陛下收了兵权,虽有封号加身,却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一如当年的滕王殿下。 付振海一生戎马,哪里容忍得了儿子成这样的人? 可是又无可奈何,谁让付铮非陛下不娶呢? 他为人父的,总不能因为儿子要娶当今女帝,就跟他断绝关系吧? 若是真那样,分明就是藐视皇权,只怕陛下正愁找不到捉他的借口。 付振海深深的叹口气,如今小皇子和小公主都一岁了,他这个原本应该是爷爷的人,竟然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一次,他准备的那么多给孩子的玩具,始终没机会送出去。 这对付振海来说,真正是件让他伤心的事。 如今付铮外派还是到那种地方,真不知陛下是如何作想的,难不成,还非要逼死他们付家才肯甘心? 其实,真是付振海多心了,他也低估了付铮的影响力,更低估了女帝王夫的声名,他在边城行事非但没有遇到阻碍,那些知道他身份和来历的百姓都对他尊敬有加。 他去边城是为了处理两国祸乱之事,并非是打着查贪清污的名号,所以当地官员可谓全力配合,若是哪日付铮事成回朝,想必也会跟陛下美言几句,升官加爵也是必然的事。 再一个,付铮就算在宫里待了五年,他也没把自己待成废物,首要之事做什么,如何拉拢人心,如何离间同盟,他耍的一手好计,更别说还有当年小小年纪就知如何打听消息的高湛同在了。 而魏西溏派出付铮,也并非付振海想的为了图谋什么,不过是她确实找不到比付铮更合适的人选解决边城之事,北贡之乱祸起之时,她脑中有了概念,若是闹到,谁人前往最为恰当。 若不是她对付铮的全心全意信任,只怕她根本不会派付铮前往。 北贡大国,边城守军也是驻兵五万大军,若是付铮有心,她更该担心他前往另有图谋,而不是派他前往。 付振海和付夫人还在慢悠悠的走着,付夫人又说:“你呀,就是爱瞎操心,老觉得铮儿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你也不想想铮儿今年多大了?他早就是个有担当有脑子的成年人,哪里还需要你盘算什么?你今年都多大了?老了!你老了,铮儿自然就长大了。” 付振海没说话,只摇摇头,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后面有个家奴过来:“老爷,季将军来了!” 付振海和付夫人便回头:“他今日怎有时间过来?不是当值吗?” 家奴摇头:“小人也不知,季将军好似提了什么东西过来,想必是有什么好东西想送给老爷和夫人吧。” 季统这一点做的很好,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付振海和付夫人,必然是优先他们的,完全兑现了当初对付铮的承诺。 如今付振海夫妇对季统,那真是比对亲生儿子还要亲。 ------题外话------ 昨天答案:雷萨。~\(≧▽≦)/~啦啦啦 今天的问题:大豫皇宫的那个太监叫啥?   ☆、第184章 他不配 季统手里果然提了东西过来,兴冲冲的朝这边来:“季统见过将军、夫人!”然后把手里提着的一堆野味往地上一扔,道:“这些是军里将士在山上打的野味,特地给将军和夫人拿过来一些。” 付夫人笑道:“哎哟,还亲自送过来,真是难为你有心了。” 季统一笑道:“我去巡值,刚好路过就带过来了。” “你有心了。”付振海点头:“老夫刚好觉得口淡,你就送来这些,真是合了老夫的意。” 待在一起时间久了,双方也不像之前那么陌生,如今说话还是做什么,都随和很多。 季统记挂付振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如今双方培养出的感情,那是真的多了父子之情。 付铮这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只怕还会吃味。 “将军,夫人,季统还要去巡值,就不打扰你们了。”季统外面还有将士在等,急着要走。 付夫人最怕耽误他做事,听说还有事,便急忙道:“那赶紧去吧。不必管我们,我们就是出来散散步的。” 付振海也点点头:“你忙的你去,有时间就到马场来。” 季统刚要离开,便看到一个信差从外面急急忙忙被人领着奔过来,“小人见过季将军,见过付将军!” 付振海跟付夫人对视一眼,看着那传令兵问道:“什么事?” “回将军,小人这里有金州来的书信一封,交给付将军。” 一封加密的信被递到付振海面前,他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朝廷来的信,急忙打开一看,付振海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兵部要西溟马场备下精壮战马三千匹,半月后金州会来人带马入金州。”付振海对传令兵:“你先下去歇着吧。” 付夫人不由问道:“调战马做什么?” 季统原本打算要走,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也停住了脚,“这是兵部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付振海看他一眼,“若没有陛下的旨意,兵部岂敢胡乱要三千匹战马?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季统拧着眉头想了下:“据我所知,天禹暂时并无战事可言,怎么无缘无故要调动战马?” 付振海摇摇头:“圣意难测,想必陛下是有所准备。” 季统看了眼广袤马场上的马群,问:“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马场的马数量倒是足够,只是,这指明要精壮战马,只怕只能有些马算不得精壮。”付振海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批母马产小马,这样一来,母马的战力便会下降,只怕凑不齐三千匹。” 付夫人的脸色露出点焦急的神色,别的她不懂,不过马场的小马这些她还是经常去看的,总不能因为金州要战马,就把那些正在哺乳期的母马也拉走吧?这样岂不是让母马和小马母子分离?这养的时间久了,怎么都有感情,付夫人一听这样,就觉得有些舍不得。 “老爷,那可怎么办啊?”付夫人急着问道。 付振海看了她一眼:“这事你不用急,拿着这些野味,叫家里厨子去处理一下,晚上季统过来陪我喝两杯。” 季统抱拳:“恭敬不如从命,季统必定会到。付将军不必着急,待晚上时候季统再去与将军商量对策。” 付振海点点头,对季统道:“你先忙你的,不必管这里。” 季统这才离开,留下付振海和付夫人在原地发愁。 见付夫人还没走,付振海便道:“夫人不必担心,马场的马还是足够的,只是满足上战场的战马差了一些,信里只说备下精壮战马三千,又没说一定要上战场,若是凑不起来,我就用些老马替代,总比数量不够来的好。” 付夫人脸上的愁容还是没有散去,半响她叹口气:“我就听不得这些事,老担心陛下若是知道是不是会责怪你养马不力,才导致马场马匹数量不足。” 付振海笑了笑,“付夫人,再如何老夫也是宫里小皇子和小公主的爷爷,就算养马不力,顶多责老夫失责,总不至于还要砍老夫的脑袋吧?” 付夫人想想也是,好歹还有铮儿护着呢,担心也不起作用,还是叫人带着野味,那回去准备下,晚上替他们备下酒菜妥当些。 付振海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命人去清点精壮战马具体数量,好歹算下有多少匹马,他能提供多少匹。 当然,让他把所有好马都交出去也不可能,到时候就算数量够,他也会根据实情调整要备下的马,马场总归要留些好马才是。 季统出了马场,翻身上马,一打马鞭,“驾!” 率领众将士狂奔而去。 金州那边很少有旨意过来,季统不知道是陛下对他实在信任,还是他太过渺小,以致陛下根本不在意他,总之,他在西溟的时候,陛下几乎把他忘了。 又或者,她眼里,从来都没有记起过他。 季统大多时候很忙碌,带想起来的时候,却总会觉得有股失落,陛下只怕是真的忘了吧。 想想也是。 如今天禹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陛下三年养国养民大计早已实现,治国方针早已普及,而她身边有付大哥相陪,如今又儿女成双,怎么会想起他这样一个驻守边境之人呢?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尽忠职守恪守本分,努力把陛下交给他的这方土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让陛下因西溟起乱而分心。 于陛下而言,边境地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一旦边境地有祸乱之事扬起,那必然就不是小事。 季统缓缓呼了口气,伸手一指前方,道:“去那边再看!” 当年民风彪悍粗犷的西溟地,在季统的治理下,已逐渐被天禹同化,布匹的传入,各种生活用品器皿的流通,让这个原本随处可见兽皮为衣的民族也穿上了布匹裁剪成的衣裳。 季统认真又严谨的治军方针,也让西溟的治安前所未有的和谐。 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人便是付振海,每每在外面听到有人夸奖季统,他便是愣上一回,似乎为季统有如今的成绩表现出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惆怅的情绪。 晚膳时候,季统准时赴约。 “将军,季统来迟,将军见谅!”季统进门便看到满桌的菜品,不由笑着道歉:“有些小事耽搁了。” 付振海对他招手:“还客气什么?坐,又不是外人,不必介意。今日可还顺利?有什么事吗?” 季统摇摇头:“没什么大事,计算有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付振海边笑边点头道:“这些年你治理的好,所以西溟才能有今天。你呀,就是不会邀功,为治理西溟明明立下了汗马功劳,偏偏不知道跟陛下邀赏,你说说你,换个人,早不知道多少个折子打上去求赏了。” 季统笑道:“付将军别笑话我了,我如今俸禄够用够花,军饷有盈余,粮草充裕,我早就满足了,要那么多赏赐又有什么用?如今这样,我觉得挺好。” 付振海有点不知说什么,不过想想,这小子不就是因为这性格,才让陛下对他毫无猜忌的吗?算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铮儿对陛下那可是真正全心全意,一颗心全系在她身上,结果还没让陛下对他多几分信任,而季统则是早早就让陛下对他委以重任了。 付夫人亲自端了菜出来,笑着说:“季统来了?来来来,我特地等你来了才上野味,不然叫他一个人吃了怎么办?” 还说笑了一阵,付夫人又到后头忙去了,临走还看了季统一眼。 对季统的终身大事,付夫人那是急的不能再急了,看再急也没用,季统自己本人不急啊,该干什么还干什么,给他介绍的姑娘也不去看,一个劲的强调不用管他,可季统身边就他一个人,她是长辈,怎么能不急? 付振海如今是看淡了,他自己不愿意娶,别人能有什么办法? 季统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藏了什么人,付振海最清楚,当初他就看出来了,季统死心塌地忙碌,其实不是为了天禹,而是因为他心里藏着的那个人在乎,所以他才这样拼命,他图的,不过也就是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女人的出力所能及替她分忧的力。 付振海当初是没想到季统会主动请缨到这里来,毕竟,远离金州皇权核心,前途自然不如在金州坦荡,哪里知道季统就这样主动把他给忘这里送了? 付夫人在后厨,对一个丫鬟打扮的丫头叮嘱,“小青,你上完了菜,别急着下来,就在旁边候着,替季将军布菜,付将军那边我会过去照顾,这样不突兀也不尴尬,你模样儿周正,季将军若是瞧见了,不定就会动心。” 这招付夫人都不知使了多少遍,结果回回都是败兴而归,不过她为了让季统赶紧娶到媳妇,还是锲而不舍的这样搞,付振海也不管她了,季统就只能自己叹气。 付夫人出来的时候,小青正站在季统身后,付振海看了眼小青,一眼过后就知道那姑娘是付夫人替季统准备的,也没说话。 季统正专心跟付振海说话,更加没注意,“付将军,战马一事您可有应对方针?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产小马的高峰期,这次要马要的不是时候,这如何是好?” “今天午后老夫让人统计了一下战马的数量,数量上是够的,不过,绝对不能让兵部那些吸血鬼把马全要走,我打算提供一年五百匹精壮战马,一千五百匹用老马掺和,只要不是天天打仗,就算是老马也派的上用场的。”付振海说:“若是兵部的人谁敢上奏陛下参老夫一本,老夫就让他过来养马试试,看看每年的这个时候能不能提供那么多战马?他们可别忘了,四个月之前刚要过九百匹战用马。老夫的马场,可是年年都要提供上千匹马的,哪有不让养,就接二连三要马的?” 季统点头:“还是将军思虑周全,季统倒是白担了。” 付振海摇摇头:“他们是什么心思老夫知道,不管马场如何,只要他们要,老夫就得提供,若是没有,那就是渎职。说到这个,老夫的怨言多着呢。国库拨款养马,这草场马夫驯马,哪样不要钱?马越多,这费用就越高,可户部拨过来的银子,还是几年前的数目,叫老夫如何扩大马场?若是有人敢上奏,老夫必然呈折上奏,跟他们评评理,看看谁的理由多。” 付夫人白他一眼:“季统好容易来一回,你就别啰嗦这些了。来,小青,给季将军布菜。” 结果,季统自认是个粗人,平时用餐都是军中的贴身护卫照顾的,突然从身后冒出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顿时把他吓了一跳,急忙提高声音道:“不必!多谢姑娘,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去照顾付将军用膳,不必理会我。” 季统甚至连看都没看小青一眼,便拒绝了小青的伺候。 不但小青倍受打击,付夫人都备受打击,只好对小青使了个眼色,让小青先下去,然后才跟季统说:“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说你这样,有哪个姑娘还愿意接近你?” 季统一脸无奈的表情,也不说话。 付夫人实在忍不住了,便凑到他面前,问:“季统,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所以才对女色不感兴趣?” “噗——” “噗——” 不但季统把入口的酒喷了出来,就连付振海也跟着一块喷了出来,两人都没想到付夫人会有此一问,这算哪门子问题啊? 可付夫人问完了,还拧着眉头,一脸认真的盯着季统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付振海赶紧打圆场:“没有的事,夫人你可别瞎说!” 幸亏这伺候的人被屏退下去了,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得了?人家得怎么想季统? 付夫人可不让,问都问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都憋了这么多年了,好容易问出来,自然就要问到底,要不然不是有半途而废? 季统如今都多大了?陛下还比他小一岁,如今陛下和铮儿的孩子都快一岁多了,他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这怎么行? “季统啊,你就说实话,是不是啊?” 季统真是哭笑不得:“夫人,您这是听谁说的?” “我这不是听谁说的,我这是自己看到的。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身边别说女人,就连母的畜生都没有,你让我怎么不怀疑?”付夫人苦口婆心,“这子嗣可是一定得要的,特别是,你是你们季家的长子,就算不为别的考虑,也得为季家的血脉考虑啊!” 季统只好说:“季筹的孩子都出生了,我不急。” “季筹是季筹,你是你,能一样吗?”付夫人压根就没大事不问,任由付振海跟她使眼色。 季统瞅了眼付振海,见他一脸无奈,只好说:“夫人,我并非不娶,只是,没娶到合适的……” “季统啊,你就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好男色?” 季统叹气:“不是。” “那为何你就是不愿意娶妻?那么好姑娘,你个个都拒绝,你说你想干什么呀?哎哟你这孩子,我再怎么忍,再怎么不想管你,可每次看到你一个人来来去去,也没个贴心人照顾,我心疼你知道吗?男人照顾能照顾成什么样来?”付夫人往他碗里布菜,“你若是喜欢谁你自己不好意思开口,那你跟我说也行啊,我帮你开口不就行了?” “夫人,你就别管他了……”付振海的话还没说完,便受了付夫人一记白眼,只好住了口。 付夫人便道:“季统,你跟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付夫人今天这架势,就是非要打听清楚不可似得,季统半分办法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点头:“有!” 付振海看了他一眼,付夫人立马眉开眼笑:“我就说嘛,你要是不喜欢男人,就是心里有了人。来,说吧,是哪家千金?我非要把这媒给说成了不可!” 闻言,季统不由笑了下,然后他摇摇头,说:“付夫人,您这媒,只怕说不成的。” “为何?” 季统垂眸,看着眼前杯子里的酒,突然伸手,端起酒仰头喝了下去,手里握着杯子,说:“因为,季统心里的那个人,早已嫁为人妇,为人妻,付夫人如何说成这样的媒?” 付夫人愣住,“这样?不知是谁家千金有这福分?”顿了下,她又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自暴自弃不再娶妻吧?这天下的好姑娘可是多的是啊!” 季统笑了笑,笑意有些薄凉,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成,天下的女子却是不止一个,可天下只有一个她,若不是她,又还有何意义?” 付夫人再次愣住。 不但付夫人愣了,就连付振海也愣了,难不成,他这是打算终身不娶了? 掰指算算,也有五六年了,五六年时间都不能让他再看上另外一个女子? 季统说完,便握着杯子没再言语。 不妨付振海突然伸手一拍桌子,对季统道:“胡闹!” 季统抬头:“付将军?” “你这真是胡闹!”付振海咬牙切齿道:“你这算什么?为了一个女人,就一辈子这样?谁教你的?这天下的女子,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为人妇为人母的女人?到西溟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老夫还以为你不愿娶妻,是暂时没有心思,哪里想到你竟然还惦记她!” 付夫人诧异的看着付振海,问:“老爷,难不成你早已知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说?你若是提早说了,岂不是在姑娘未嫁人之前就能说下媒?” 付振海气急败坏道:“就算未嫁人,那姑娘也不能嫁给他!” 季统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他低着头,声音低沉道:“季统知道,季统不配……” “你!”付振海伸手拍着桌子,桌子被他拍的“啪啪”响,咬着牙说:“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你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管她嫁没嫁人,生没生子,都一样!” 付夫人一看付振海无缘无故动了怒,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爷,你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动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又赶紧跟季统说:“季统啊,你别生气啊……” “付夫人,季统知道您一片好心好意,只是,季统心中却是有人,也明知不可能,只是……”季统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才道:“付将军您也不必生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也知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此话日后也不会再讲,还请将军息怒,季统这里给将军赔个不是,是季统辜负将军一番苦心。” 付振海被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他狠狠的盯着季统,看着他道:“这个念头,以前不该有,现在不能有,以后连想都不能想!” 季统垂眸不语,付振海说完,也没打算他再回复,只是怒气冲冲的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付振海来西溟这么长时间以来,对着季统大发雷霆的最严重的一次。 付夫人也没料到这样,吓的不敢再说别的话,赶紧岔开话题:“今天是我不好,是我多嘴了,我若是早些知道你心里有苦,也不会逼你。这以后你若不愿意,我不管便是,等哪日你觉得你心里能放下了,便跟我说,可好?” “多谢付夫人,季统一定会的。”季统对着付夫人抱拳。 之后的饭桌气氛还是有些尴尬,只不过到底是把饭吃完了。 季统辞过回自己的府邸,走到半路,他抬头看着满是繁星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就是不配。 他怎么能跟付大哥比?他甚至连“喜欢”二字都不配讲,也不敢讲,他哪里配了? 其实付将军说的没有错,他以前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现在更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早就该连想都不能想了。 可是,他要如何控制他的心呢? ------题外话------ 昨天的答案:反正姓丁╮(╯▽╰)╭(大渣爷自己的错别字,含泪也要把它认了) 今天的问题:陛下今年芳龄几何?(大渣爷完全不记得了/(tot)/~,这个求教,答对木赏) 另:周六周日万神马?休息日,明天万,妞妞们记得投两张票   ☆、第185章 悬空的后位 “将军,该回府了!”贴身护卫小心的在季统身后提醒:“明日还要值守,将军切莫在外耽搁太晚,影响了休息。” 季统这么多年来的习惯都未曾变过。 金州女帝晨起之时,便也是他晨起之时,女帝上朝之时,便是他练兵之时,而女帝处理政事批阅奏折之时,却也是他练武提升之时。 女帝大婚那晚,他让自己酩酊大醉,女帝产子那晚,他把自己关在密室一晚未曾出来。 遥遥两地,他却把自己和天禹女帝的日程做到了完全同步,一日都未曾懈怠。 很多话,很多事,他只能埋在心里。 这世上,知他心意的人,除他自己之外,再无旁人。 可谁叫这天禹的陛下,却也只有她一人呢? 季统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脚朝着自己的府邸走去,“知道了,这就回去。” 想必付大哥,一定是不会委屈陛下的,于他而言,这便足矣。 西洲驿馆,一间被装饰一新的卧房内,相卿正低头专心雕琢着一个琴面,一刀一刀,十分精准。 一个小童在门外禀道:“仙尊,外头有岳侯爷、来大人、丁大人等几位大人求见!” 相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本尊睡下了,不得打扰。” 这就是不愿见客。 自打来了金州,从相卿着手整顿第一天开始,就不断有人请见,这些涉及大人利益之事,找上门来的又能有何好事? 相卿直接入住驿馆,本就是明智之举,若论人情谁都够不上。 再一个,相卿对于人情一说毫无半分知觉,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更加不懂世俗顾及,只一味按照的想法行事,不过数月,便只整的速来强硬的金州势力鸡飞狗跳,原本组成的大小同盟也随之这位世外仙尊的到来逐渐土崩瓦解。 相卿手段阴毒,杀人见血还让人无话可说,明知是他的手段,却捉不到明确的把柄,再一个他又是奉旨行事,就算有人质问,他也以面圣推诿,他身边那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孪生小童个个生怀绝技,看似瘦瘦弱弱矮矮小小,却个个力大无穷,护主的时候也是拼尽全力。 以致如今他们因为被威胁自身利益而派出的一波波杀手,总算无功而返,损兵折将也是常有的事。 左相自金州来,除了跟随的其他官员和一些孪生小童外,所带护卫之人并不多,可即便这样,他也不惧威胁恐吓,每日依旧我行我素,分明就是用言行告知周围,若他不死,西洲之乱必会严查到底。 对于西洲大小官员的百般阻扰,左相大人仙人并未放在眼里,该如何行事照样如何行事。 “西洲这些蠢货,还道本尊过来是为了他们那点钱银?”相卿拿刷子扫了下琴身上的碎沫,伸出手指轻轻一抹,并不觉得光滑,便重新拿起刻刀,继续雕刻起来。 边上跪着的小童正细心的清理地上的碎沫,仙尊最烦这些细碎的东西到处都是,若是不及时收集起来扔出去,仙尊便会发怒。 “仙尊,可要歇下?”小童问。 “不必,”相卿的扣着琴面上,拿着刻刀的手依旧一下一下小心的雕刻,而后问道:“琴弦可有备下?” “回仙尊,备下了,随时可用。”小童起身,“这就替仙尊取来。” 不多时,小童取了一个细长长盒子回来:“仙尊,这次的琴弦备的是精品,韧性极强,想必做出的琴音也十分悦耳。” “哦?”相卿随口应道:“怎会有这样的精品?” 小童轻描淡写道:“此女是个半舞半武之人,是以韧性较好,仙尊一定满意。” 相卿又应道:“那便好。”顿了下,看了小童一眼,又问:“招摇山可有事来报?” 小童犹豫了一下,放下盒子,站起跪到相卿面前,道:“仙尊,招摇山前两日穿了信来,说仙尊离山多时不归,巫阴巫刹有不耐之意,山中的子民纷纷要出山寻仙尊,少尊如今也不在山中,若是仙尊再不会山瞧上一眼压一下他们的气焰,只怕他们会起他意。” 相卿垂眸,略一思索,突然问道:“招摇山此番光景,与这世间为皇权争斗的世人并无区别,你说,若是本尊就是不回,巫阴可是会有夺山之心?” 小童跪匍在地,全身发抖不敢胡乱开口。 相卿淡笑:“本尊问你的话,你说便是。” “回仙尊,小人不知。” 相卿抬眸,突然提高声音道:“本尊当年做过的事,只怕他们的还没胆做第二次。若是谁人真做得出来,那便把那山给了他们便是,又不是什么打紧的事。再者,不过是几个乌合之众,不足挂齿。”他略一想,又道:“既然巫阴在招摇山没甚事做,那便把他叫出来,等他见到了这世间繁华,便不会在意什么招摇山了。巫隐不就是突然出山,见什么都新奇,如今都没人管得住他了。” 小童小心的抬头,见他依旧是低头雕刻琴面,便道:“是,仙尊,那小人仙尊,那小人仙尊边传信至招摇山,让巫阴过来。” 相卿没应声,只是一会过后,他再次出声:“蛇女可回了招摇山?” “回仙尊,招摇山尚无蛇女行踪,想必是在哪里贪玩,暂时不想回去了吧。” “贪玩?”相卿笑了一下:“只怕是被这世上的俗人恶人骗到哪里了。还是传话叫人去找找,免得蛇岛上的蛇暴乱祸起,找到了还是送回去,这都几年不回招摇山,等不得了。” “是仙尊,这就传话下去。” 相卿突然觉得,自打来到这俗世之中,各式各样的事都叫人费心,并非是他当初以为的那样,只要哄了陛下高兴,一切便安然无恙。 这俗间的事,倒是能让人心浮气躁起来。 手里雕琢琴面的手缓了下来,他伸手放下手里的刀具,站起来的同时嘴里也出声吩咐了一句:“退下。” “是,仙尊!”小童赶紧低头退了出去,还伸手把门关了起来。 相卿缓缓从琴面前离开,朝着居所缓缓走去,手触摸到一个开关按钮,他伸手一按,原本稳固的床铺下方,便“咔嚓”一声冒出个把手。 他伸手,用力一拉,便拉出一个巨大的密封玉棺。 他站在棺前,伸手摸到了那玉棺上,绕着玉棺缓缓走了一周,自言自语道:“陛下且稍安勿躁,再等些时候便好。” 玉棺的色泽和他每次乘坐的那顶手抬轿的墨玉底座十分相似,他目视玉棺,半响味道,而后他伸手,把玉棺重新推回原来的位置。 这离经叛道的事他做了不止一件两件,再多上一件,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眯了眯眼,若是她不愿意,又当如何? 金州皇宫内,魏西溏无端的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袭来,她拧着眉头,问:“什么时节了?” 柯大海急忙应道:“陛下,入秋了。” 魏西溏点点头:“难怪这天,又凉了几分。” 柯大海赶紧吩咐宫人去取披风,“陛下,老奴这就替您取了那披风去。” 魏西溏抬手摆了下,“这倒不必,只不过刚刚突然觉得有些发冷罢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微微有些发凉,其实她自己的身体她最为清楚,没到这个世界的前后,她都会无端的觉得身体发冷。 而这个时节,正是当年大豫宫变的时候。 这具身体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提醒她曾经的过往,曾经她遇到一个真心实意全心全意对待的男人,最终却被这个男人背叛,遭受万箭穿心之苦。 出神的看着微微发白的手,然后她又道:“还是把披风取来吧,朕确实觉得有些冷。” 柯大海急忙应了:“老奴这就去取。” 她觉得身上有隐隐约约的疼,可她又捉不到那疼在什么位置,可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明明没有伤口,无论按身体何处都不觉得痛,就如她感受到的疼痛,是种虚幻的假象,却时时让她感受得到。 她这样疼,东方长青可知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东方长青可曾为他做过的事有过片刻的懊悔? 毕竟,她那时候是那般全心全意依赖于他,那般将自己的信任全盘托付于他,可他却在她人生最幸福的时候,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东方长青,午夜梦回之时,你可曾被梦中场景惊吓而醒? 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柯大海小心的将火狐披风披到魏西溏的身上,“陛下,秋风时节,最易着凉,陛下要注意防护呀。” “朕知道了,每年都是柯公公提醒朕,今年也不例外呀。”魏西溏笑了下,她不说,谁人知道她曾经是谁?现在又是谁? 这世上异事那般多,谁又辨得清? 东方大国富饶,大豫帝王东方长青正在早朝,即便早已过了而立之年,即将步入不惑,可年龄的界限却丝毫不影响他丰神俊朗的外貌。 东方长青退朝而归,今日却未曾急着处理朝政,而是去了被划为禁地、后宫任何人不得擅入的华纹宫。 当年,她被万箭穿心射死在此地。 东方长青垂眸看着满是污迹的地面,那是她的血。 她死在他的怀里,腹中还带着他的孩子,死不瞑目。 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坐上一天,只是,看着她在这世上仅留的一点东西。 若重来一次,他会如何? 东方长青不知,或者,他什么都不会做,甘愿当她背后的男人,又或者,他会再一次发兵而起。 如今的大豫子嗣繁多,嫔妃成群,却独独后位悬空多年。 世人都说,大豫帝王长情,悬空的后位不过是放不下驾崩多年的女帝。 可,谁知道呢? 付铮的信又来了。 魏西溏懒洋洋的展开小纸条,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念着:陛下,今年可觉身体发寒?臣不在陛下身边,陛下千万保重龙体。 寥寥数语,字字皆是透着关切之意。 魏西溏看着那些字,突然就觉得身体似乎没那么疼了。 付铮给她寄三十封信,她也不过回上一封,前些天刚回过去,如今她倒是忍不住提了笔,认认真真写了回信:朕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时已入秋,记得添衣服,别着凉。 难得她会写些情意绵绵又关切之意甚浓的话,自己写完了,又觉得有些放低了身段,想把那纸揉了重写,自己拿过来看了看却又舍不得揉,不就是想叫他知道其实她也是关心他的么?若是写的看不出来,哪里还是关心了? 反正,如今都是老夫老妻了,就算叫他得意一下又如何? 这样想着,便吩咐道:“把这信给王爷传过去。” 柯大海捧了纸,魏西溏又叫住他:“不准偷看!” 柯大海:“……”哆哆嗦嗦道:“老奴不敢!陛下再给老奴是个胆,老奴也不敢偷看陛下给王爷的信。” 柯大海说完,又偷偷端详魏西溏的脸色,笑道:“虽说如此,不过,老奴想也知道陛下定是担心王爷在外,感同身受提醒王爷注意身体。” 魏西溏叫柯大海说准了,有点恼羞成怒,“就你话多,你怎知道朕写了什么东西?赶紧把信给朕送出去!” 柯大海一把年纪了,因为陛下的话,被吓兔子似的踮起脚,“蹭蹭蹭”赶紧跑了。 魏西溏一个人又有些高兴,伸手再次展开付铮的信,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一遍,心情十分愉悦。 想到付铮,便又想到了自己拿两个刚会要人扶着摇摇晃晃走路的小家伙们,便站起来朝后宫走去。 皇太后正抱着小墨儿在逗他玩呢。 小墨儿刚睡醒,哭了好一会,好容易才被皇太后逗的不哭,这会脸上还挂着大泪包呢,就冲着皇太后笑了。 魏西溏进殿门的时候,就听到小墨儿笑的“咯咯”的奶声。 “母后。” 皇太后抬头看到她进来,笑着招呼:“陛下这个时候怎有空过来?墨儿,来,快来见过母皇。” 小墨儿还不会说话,只是咧着水嫩嫩的小嘴笑,口水“吧嗒”一下掉在面前的衣服上,看到魏西溏嫌弃不已:“墨儿,这流口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 小墨儿听不懂,继续踢腾着小腿,坐在皇奶奶的腿上,抓到什么扯什么。 魏西溏伸手把他抱过来,问:“曦儿呢?” “睡着呢,”皇太后笑呵呵的说:“他们俩啊,就是轮流着缠着我,这个醒了那个醒,那个醒了这个醒,反正,总要我抱一个。是不是小坏蛋?” 小墨儿手舞足蹈的笑,小手抓着魏西溏的头发,使劲扯。 魏西溏哭笑不得:“以前是曦儿扯,现在轮到你了?你这小手是不是像挨母皇打?墨儿,再不撒手,真要打你了。” 皇太后赶紧过来:“陛下,你老吓唬他干什么?人家才这么点大。” 魏西溏瞅了小东西一眼,“他若乖乖的,朕岂会吓唬他?还扯?” 小墨儿可听不懂母皇在说什么,他高兴了就扯,反正母皇也不会打他小屁股,打了也不疼。 魏西溏在太后的宫里陪着小东西玩,玩了好一会,就在小墨儿昏昏欲睡的时候,小曦儿又醒了。 皇太后笑着说:“看看,我说什么了?” 魏西溏叹气:“母后辛苦!” 小墨儿被奶娘抱下去睡了,小曦儿哭的小脸都红了,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她就使劲哭啊哭,魏西溏过去,从奶娘手里接过来,“曦儿,好好的哭什么哭?你可是天家公主,不能这样哭。” 小曦儿看到母皇的脸之后,果然不哭了。 眼睛下头还包着贼大的泪包,就是傻呆呆的看着魏西溏不说话,半响,突然咧开小嘴,冲着魏西溏笑的跟一朵带了露珠的花似得娇艳。 魏西溏顿时心情大好,“母后,朕觉得曦儿还是挺喜欢朕的。” “陛下这是什么话?他们不喜欢你,喜欢谁?他们可是你的皇儿,喜欢你是应当的,当初生他们的时候,陛下可是遭了苦的。”皇太后笑着在旁边坐下,笑眯眯的看着魏西溏抱着小曦儿逗她玩,这副母女亲昵的画面怎么看怎么温馨。 小曦儿乖乖趴在魏西溏的怀里,任由她抱着,魏西溏问了句:“面儿去军营了?” “是啊,去了,去了不过个把月,变的更黑了。”皇太后叹气:“哀家好容易才把她养的好一点,结果几趟回来就黑了回去。哎……” 魏西溏好笑的看了皇太后一眼,说:“母后不必介意,面儿黑了还是白了,没什么两样……” “陛下!”皇太后差点被气死,“怎么这样说面儿,面儿打扮打扮,还是挺好看的。” 魏西溏只好看着自己的曦儿,表示半分都不赞同皇太后的话,若说她的曦儿不打扮都好看她都信,但是面儿那个小黑妞,只怕再怎么打扮,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也不想想,自打面儿被送入宫以后,皇太后在面儿身上花的功夫还少吗? 连用奶牛的奶给她洗澡这事都做出来了,想着让她变白一些,结果呢?面儿没变白就算了,还偷偷喝了不少洗澡水,那一阵面儿尿床特别频繁,这些还是皇太后自己说的,要不然魏西溏哪里知道? 其实皇太后也知道面儿长的不好看,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面儿是皇太后养的呢?不好看她也得撑着面子说好看,这以后啊,面儿的相公问题,皇太后还打算帮她找呢。就怕她不帮忙,面儿以后嫁不出去。 魏西溏陪了小曦儿一会,直到小丫头饿了,要喝奶,魏西溏才还给奶娘。 从太后的宫殿离开,又去处理政事。 这整天的朝里事情不断,几个大臣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告到御前,就差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要她来决断了。 心情好的时候便听听,然后疙瘩五十大板,一人训斥一通,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直接把人赶出去。 这天天事情这么多,怎么他们就有时间搞小心机呢? 不过想想也算了,这朝臣之间的争斗素来都是不断的,若是这一方不搞,那一方也必然要搞他们,这不就是两派相争的过程吗? 处理完朝政,魏西溏才今天效率倒是提高了,本想到殿里歇着,不过想想天还大大亮就去歇着,那晚些时候岂不是睡不着? 扭头问道:“面儿是西郊的那个营地?” “回陛下,正是。”柯大海小心的回答。 魏西溏点头:“既然如此,那朕便去看看她吧,顺便也看看这军营的将士士气如何。” “老奴这就去口谕……” “回来!传什么口谕?朕自己出去就行,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的去?那还能看到什么东西?”魏西溏对于出宫这事看的很淡,谁叫她以前就是在金州跑来跑去长大的呢? “陛下……”柯大海就觉得这事不得了。 以前吧,那好歹还有王爷管着,如今王爷不在,这宫里谁能管得了陛下啊? 皇太后那是就陛下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再一个,谁又敢去因为这事跑去跟皇太后高密?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有十条命也被陛下打死了。 “啰嗦什么?”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朕要更衣出门,去跟无鸣知会一声,他陪着朕出去就行。” “老奴遵旨!”柯大海没办法,赶紧去照办。 无鸣得了消息,便早早候在外头,不多时,果然看到陛下换了一身行头出来了,衣裳也没看换新的,还是以前穿过的那些,她变化不大,穿的倒是合身。 魏西溏抬头见只有他一人,便问道:“颜白呢?” 无鸣看她一眼,说:“无鸣不知。” “柯大海!”魏西溏回头:“颜白哪去了?” 柯大海有苦说不出,刚刚传旨的时候,没说让颜将军去啊? 颜白是颜家出的唯一一个武将,颜家世代都是文臣,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好武的颜白,且武艺超群文采斐然,入仕也凭自己的真本事,背是颜太傅自己跑去报了武试,以武状元之名进入魏西溏的视线,蓄养了几年后,由吏部尚书举荐,直接提为禁军统领,成功让原本快要没落的颜家再次进入朝堂,并夺得一席之位。 原本不愿入朝为官的颜阴也因颜白的出色表现受到刺激,入朝为官了,生怕他们家那一房落了颜白的后,颜家世代贤明,到了魏西溏这一代突然一个人才出不来,她还多心了,如今一下子冒出两个,且一文一武各有一半,倒是魏西溏十分满意。 颜白一年前刚被提拔为禁卫军的统领,而颜阴也不甘示弱,跟着也因政绩出色,被提拔升官,两兄弟互不相让,争先恐后的做出成绩。 柯大海赶紧去找颜白,说陛下要出宫,让他跟着,颜白开始还吃了一惊,他任职期间,可未曾出现陛下出宫的事件,怎好好的,陛下突然要出宫了? 不过柯大海可是老油条,赶紧上前耳语两句,颜白也算是反应敏捷,赶紧布置防护,然后跟着换了便服,去见魏西溏。 魏西溏正等的不耐烦呢,抬头看到颜白,问了句:“怎这样慢?走吧!” 颜白也没机会回答,赶紧跟无鸣一左一右跟着。 上了备好的马车,无鸣坐在马车夫的边上,颜白跟在后面,到了宫门口已有部下牵了马过来。 “可布置妥当了?” “将军,人已部下,请放心。” 颜阴今日运气好,半道碰到了微服的陛下,以及自家兄弟。 他想跪下行礼,不过一看这是闹市,且陛下穿着便服,只从马车的窗子里露出个脑袋,便知陛下定是不让人知道她出来的,“颜阴见过公子。” 魏西溏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颜白,点点头:“既然碰上了,那就陪朕走走,刚好朕缺个说话的。” 无鸣是十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颜白是谨慎,生怕自己说错话,所以不敢随便开口,魏西溏跟他说话,他都是想了又想,跟这种人说话,魏西溏觉得没意思,刚好来了个痞子颜阴,这让魏西溏觉得果真是绝妙的机缘。 颜阴喜滋滋的跟上来:“小人谢过公子。公子您这是要逛街呢,还是买东西呢?小人知道一些好玩的地儿,公子要是想去,小人这就带您去。” 魏西溏觉得这样说话才放松嘛,这才像跟着人聊天的,要不然,她还不累死? “随便逛逛。”魏西溏伸手放下车帘,道:“西郊不是有个军营?过去瞧瞧,顺便看看这天子脚下的地儿,可有值得夸赞的地方。” 颜阴笑嘻嘻道:“公子这主意好,小人也没去过,今日沾了公子的光,过去瞧瞧。” 于是,一行人便朝着外头走去。 一路上颜阴便和魏西溏说话,其他两人说好似的打死不吭声,除非魏西溏问一句,才会答一句,实在无聊。 到了军营门口,便立马被人拦下:“前方军营重地,没有将军令牌,任何人不得靠近!” 颜白上前,掏出自己的腰牌,“这个能靠近吗?” 那守门的士兵一看颜白的腰牌,吓的急忙跪下:“见过颜将军,颜将军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禀报将军!” 颜白刚要再说话,魏西溏便出声,“他说的也没错,还是禀报一下的好,若是人人都得牌可进,岂不是给了小人可趁之机?” 颜白急忙回头:“公子说的是,是颜白愚昧了。” 不多时,驻军将领席少康便走了出来,老远便对颜白抱拳施礼:“不知颜将军前来,有失远迎……” 话还没说完,颜白便对旁边的马车使了个眼色,这一眼色过后,席少康的脸色都白了。 乘坐马车还让颜阴颜白两兄弟亲自带着过来的,能有什么人?只怕是宫里那位大驾光临了。 颜阴直接道:“席将军,怎还愣着?还不让公子的马车进去?” 席少康急忙大声道:“公子,里面请。” 马夫这才把车赶进去。 黑面儿正骑在一匹小马驹上,跟一个将士对战呢,一边打,她还一边嗷嗷叫,打的怎么样魏西溏还没见到,不过,老远就听到她的声音了。 魏西溏径直走在前面,进了马场,马场到处都是正在练武的将士,练实在的将士,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面儿。 没办法,谁让面儿最小呢?她的那匹小马驹也比其他的马小,不过,面儿自己挑的马,再小也是很能干的。 席少康想开口说话,提醒大家注意点,结果魏西溏压根不给他机会:“不必惊动他人,朕不过就是过来看看面儿。她在这里可还适应?” “回陛下,文静郡主十分勤奋好学,很少偷懒,小小年纪实属难得,末将以为,若是长此以往,文静郡主必有大用。”席少康认真的说。 这些是实话,就没见过那个这么点的女孩子还这么凶悍认真的。 魏西溏点点头:“那便好,太后一直惦记她,怕她在外头不适应,听你这样说,太后定然会放心的。” 颜阴就蹲在地上,一点官架子都没有,一边看,还一边说:“哎哟,那小黑妞还挺厉害,那么小一点,竟然过了这么多招……” 颜白伸脚踢了他一下,什么小黑妞?那是文静郡主,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其实魏西溏自己私底下也是这么喊面儿的,所以她倒是没注意听了颜阴的话,还点了点头,道:“是挺厉害,也不想想,她是跟谁学的……喏,她是跟朕的护卫学的,自然不一样。” 那边黑面儿打的满头是汗,偏偏她素来就是不服输的,不打出个输赢来,她就不下场,跟她陪练的副将都快气死了,一直想着要不要一榔头把她给从马上打下来,这样没完没了的,什么是个头…… 正想着,黑面儿倒是给了他一榔头,直接把他打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在面儿的力气打在他们这行人的身上算不得疼,爬起来也没什么事。 黑面儿依旧小爪子掐腰,仰头“嘎嘎”的笑起来:“赢了!” 骑着马就往马场边上走,一眼看到魏西溏坐在那里。 黑面儿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陛下还坐在那里,又揉了揉眼睛,还在,她总算觉得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一翻身从小马驹上下来,撒腿就往这边跑,跑过来,往地上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对着魏西溏嗷嗷叫:“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 小丫头的声音又大,又响亮,她这一磕头一拜,顿时惊动了场内外的将士,所有人都发现女帝驾临,霎时之间跪到一片,震天的万岁声在营中响起。 魏西溏伸手弹了下黑面儿的脑门,“就你能。” 黑面儿赶紧讨好的对魏西溏笑的跟花似得:“太后奶奶说,看到陛下要磕头。” “对,你没错。”魏西溏慢慢站起来,对所有跪在地上行叩首礼的将士们高声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将士们陆续站起,个个不敢擅动。 魏西溏笑了下,道:“诸位将士辛苦,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看到你们不辞辛苦每日操练,朕便不惧外敌来犯,朕替天禹的百姓谢过诸位将士,正是有你们,他们才能得以如此安居乐业。” 颜白看了女帝一眼,以前就素闻陛下十分擅长笼络人心,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不过寥寥数语,却让这些将士心中觉得被女帝被朝廷重视,实在是让人激动不已。 只怕此次过后,此地将士的练兵情绪会持续高涨了。 面儿到了要回宫的时辰,魏西溏便道:“刚好朕也打算回宫,带你一起便是了。” “面儿谢陛下。”面儿爬起来,拍了拍她的小脏爪子,喜滋滋的跟着魏西溏。 颜阴嫌弃的说:“郡主,你是不是应该去洗洗手啊?脏死了。” 面儿撅嘴:“男子大丈夫,不拘小节。你娇气!” “我噗——”颜阴瞪大眼,“我娇气?” “对,你娇气!”面儿义正言辞的说:“我们将军说了,男儿就应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 席少康伸手撑着头,他是说过,但是他说的是男儿啊! 颜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丑的有点离谱的小东西。 之前一直听说陛下在宫里养了个很丑的小孩,是给太后逗闷子的,如今一看,果然是个很丑的小孩,不但丑,这脑子好似还跟旁人不一样,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魏西溏就在旁边瞅着,黑面儿继续跟颜阴吵:“你就是娇气!你怕脏!” “哈哈哈,我只是嫌弃你脏,不是怕脏!”颜阴要不是因为陛下在旁边,肯定会一巴掌呼在面儿的脸上的。 颜白抵了颜阴一下:“你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呀?” 颜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被一个孩子说娇气,还不让我生气?” “陛下在呢!”颜白提醒。 “就是因为陛下在,我才不能认啊!”颜阴瞪着黑面儿,说:“郡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你就是娇气!”黑面儿一扭头,直接走了,充分显示了她对颜阴的鄙视。 魏西溏没说话,伸手揉揉鼻子,倒背双手,慢悠悠的在前头走着,嘴里说了句:“面儿去洗手,你是女孩子,可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是要爱干净的。” 黑面儿举起自己的小手,看了看黑乎乎的小爪子,说:“可是,可是将军说……” 席少康只好开口:“郡主啊,末将说的是男儿,郡主可是女子。明白吗?” 黑面儿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就好像她刚刚发现自己是个女孩子一眼,然后她问:“面儿不是男孩子嘛?” 席少康看着她黑漆漆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有点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似得,点点头:“对,你不是男孩子,你是女孩子。” 黑面儿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半响,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哇——” 魏西溏一扭头就看到黑面儿哭的跟什么似得,问:“怎么了这是?” 席少康被吓的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郡主息怒,刚刚,刚刚末将跟郡主说,她不是男孩,是女孩儿,她就哭了。” 黑面儿气死,她怎么能是女孩子呢?太伤心了。 魏西溏瞅了黑面儿一眼,“哭什么哭什么?谁跟你说你是女孩,就你自己觉得你自己是男孩子,以前难不成人家跟你说的时候,你都没听明白?不许哭。” 黑面儿委屈的抬头,看着魏西溏,抽噎着说:“小鸟……小鸟还没长出来……” “噗——”颜阴又喷了出来,颜白抬手打了他一下。 席少康趴在地上就没敢抬头。 魏西溏的脸色可精彩了,直抽抽,这死孩子说的什么话?这回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什么话都敢说,“少罗嗦,去洗手,回宫!” 面儿还是怕陛下的,一边抽噎,一边乖乖跑去洗手,至于其他人,一个个低头站在原地,不敢说不敢笑不敢动,就憋着。 回去的路上,面儿垂头丧气的坐在马夫旁边,无鸣牵着她的小马驹在后面走着,颜阴还是走在一边,颜白走在另一边。 魏西溏在马车里撑着头,她就不信了,等面儿长大以后,知道她小时候说过是么“小鸟没长出来”这话,她不会跳脚。 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孩子,自觉呢? 回宫就把这事跟皇太后说了,皇太后听的都傻眼了:“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 “要不然呢?”魏西溏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个概念还是让她扭过来。” “这……其实一直都是跟她说是女孩子的呀。”皇太后觉得这真是奇了,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跟人家不一样的。 魏西溏想了下,道:“怕是人家说了,她也没认真听过,不在意,今日从席少康嘴里听到了,反倒听到耳里了,这话,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面儿还小着呢,不过是个孩子,陛下也不必跟她一般计较。”皇太后就怕魏西溏迁怒,自然说的都是好话。 魏西溏摇摇头:“没跟她计较,就是怕她分不清,以后自己吃亏。提个醒总是好的。” 为此,皇太后特地把伤心的黑面儿叫过来,认认真真跟她说了这个事。 面儿当即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题外话------ 木有要到妞妞们的票票,表示心情一点都不美丽(??v?v??)   ☆、第186章 没几个人去计较黑面儿伤心的点,虽说偶尔看到她脸上“生不如死”的表情也翻个白眼,掉头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黑面儿在次日垂头丧气的继续去练兵场,半道看到无鸣,她伤心死了,可是昨天师傅就没有安慰她,今天肯定也不会安慰的。 果然,无鸣不但没安慰,还幸灾乐祸了:“怎么着?变成男孩子了?” 面儿吸了鼻子,失落的摇头:“没有。”小鸟没长出来。 无鸣嘲笑她:“你是变“不成男孩子的,还是乖乖认命当女孩吧。就是因为你是女孩,王爷才愿意把你送去练兵场的,若是个男孩,你本事再大,王爷也不会送你过去。” 面儿抬头看着无鸣,睁大眼:“真的?” “要不然呢?”无鸣反问。 面儿顿时变的喜滋滋的,之前付铮跟她说的话她只挑自己想听的听,别的,一点都不记得。 因为无鸣的话,高高兴兴的跑出去了,跑了两步,又跑回来,“师傅,你是顶顶好的人!” 然后蹭蹭蹭跑走了。 无鸣瞅了小黑妞的背影一眼,然后站起来,转身回去。 付铮接到了从金州来的信,难得陛下写了那么多表示关切之意的话,付铮看了便觉得心暖,好在没白出来一趟,不管怎么着,陛下这不是肯说话了吗? 高湛跟着巫隐一行人,跑到了北贡境地,付铮带人剿灭山寨的时候,只剿了些小喽啰,小寨主和其他一些山寨的主要人物全逃了。 因此,高湛成了小寨主面前的大红人,因为正是高湛的先知先觉,发现不对赶紧来报,才让小寨主和其他一些人趁机逃脱。 也正因为高湛事先为了替小寨主办事,把这山寨周围的状况摸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逃脱的路,带着大家逃到北贡。 北贡挨着天禹的那处丛林里,一行人走的匆匆忙忙。 小寨主素来娇气,逃出来以后就不愿意走了,往地上一蹲,“不走就是不走!” 别人没本事搭理,可是他身边的小童那是一定要管的,其中一个小童走到旁边,掏出刀砍了几个树枝,往一块拼凑一搭,利用路边长的那些藤条一捆一绑,快速的搭起了一个简陋的椅子,“公子,您将就一点,到了有人的地方就给您卖新的,好看的。” 小寨主瞅一眼,很不高兴:“不行!这日头这么大,晒的本寨主眼花缭乱。” 高湛忍不住纠正,“寨主,是头晕眼花。” 小寨主瞪他,“要你管?” 高湛只好不吭声,还指着小寨主做坏事呢,不能得罪。 小寨主不愿意做,小童想了想,又快速的砍了几个带枝桠的树枝,又是一番捆绑拼凑,其他小童捡了许多带叶子的细树枝过来,很快在原本的椅子上加了个顶盖。 这动手的能力强的让高湛目瞪口呆。 其他跟着小寨主逃出来的人也是佩服的不得了,谁要是得了这几个小童,那就是不得了了,真是要什么有什么,打不还手骂不还手,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说干什么他们也知道干什么,太神奇了,真不知世上怎还会他们在稀罕人物在。 小寨主终于是几个小童的请求下,坐上了简陋抬椅,即便如此,他还一直不满意,因为不舒服。 最后小童没半分,左右一看,把视线落在一个山贼的身上,因为山贼身上的衣裳最新,用来垫着小寨主的屁股下头刚刚好。 山贼抓着衣襟不乐意,最后还是被扒了,小寨主这才勉强满意,“走吧。” 其他人都狼狈的跟龟孙子似得,只有小寨主半躺在抬椅上,歪着脑袋,耷拉着胳膊,睡的跟猪似得。 高湛一边擦着汗,一边跟着小童的步伐不让自己落下,生怕因为在这丛林里行走的时候体力不支被抛弃。 毕竟,他们刚刚出山来的时候有十三个人,可现在只有十二个,已经有一个人走丢了。 对于这一点,高湛十分敏感,坚定不移的跟着小寨主,一点偷懒的心思都不要生,就不会有问题。 “大家在坚持下,一定要赶在日落之前出丛林,等到了晚上,这地方就危险了,什么野兽都都可能出现,大家不要偷懒,一定要在日出之前出去!”这是高湛这么长时间流浪出来的结果。 别看现在这丛林景色秀丽鸟语花香,一旦到了晚上,那真是什么飞禽走兽都有可能冒出来。 其他人一听这话,顿时被吓的赶紧跟过来。 四个小童虽然抬着个大活人,不过步伐几块,且十分有规律,一起走起来的时候,犹如半跑,一点都不像负了重的人。 高湛虽然满头大汗,不过他是牢牢的跟着小童的步伐,甚至逼着自己调整步伐,跟上小童的节奏。 付大哥还等着他的消息呢,说什么也不能落在这丛林里喂畜生。 太阳落山,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可他们还没能出丛林。 小童的步伐逐渐加快,高湛的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后面几个人跟是哀叫连连,嚷着能不能走慢点。 可四个小童就跟没听到似得,拼命赶路。 丛林周围有狼群的叫声,各种白天听不到的声音逐渐出现。 高湛明显觉得小童的步伐更加的快速起来,他不得不逼着自己也加快脚步,后面的人落下一顿路程,高湛不敢停步,只是大声提醒:“兄弟们,如果你们不怕死,就留在这里,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现在辛苦点,要不然,今天你们真的只能喂狼了!三只狼就能啃掉一个人,一个狼群少的有七八只,多的有十几只,你们算算你们会被几匹狼分。” 这话果然奏效,听了高湛的话,原本因为气喘劳累的五六个山贼赶紧赶上来。 丛林中各种声音逐渐冒出来,两边时不时有什么动物跳过跃过,吓是山贼们哭爹叫娘。 最自在最舒服的,莫过于睡着的小寨主,从头到尾就睁开眼一下,心大的很,高湛都不知道该说他蠢,还是该说他对自己后面跟着的四个小童足够放心。 身后的树丛中,传来窸窸窣窣剥开树枝的声音,四个小童加快步伐,高湛紧随其后。因为那不知道什么东西制造的声音,那几个山贼被吓的腿都软了,结果因为四个小童和高湛的快速疾奔,不得不哆嗦着跟上去。 一行人在天黑完全暗下来之前,终于冲出丛林,只不过,原本是十三人的队伍与,到底还是跟丢了两个人,只剩十一个人罢了。 小寨主睡的死沉死沉的,四个小童也抬的毫无怨言,这一点也着实让人佩服。 “姓高,你看看找个什么地方让寨主睡一晚。”一个小童提醒。 高湛看了小童一眼,道:“寨主都睡一下午了,晚上还睡得着吗?” “寨主有地方躺,当然睡得着!” 高湛点头,然后朝小童一伸手,道:“银子!没银子谁给我房子?” 小童看他一眼,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然后从小袋子里摸出一颗夜明珠,说:“怎么着也够寨主睡一晚了。” 高湛看到夜明珠,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夜明珠啊?岂止是一晚,他们这么多人,连吃带喝住个把月都成啊! “好,等着,我这就去替寨主找个客栈!”高湛拿了那夜明珠,没去找客栈,而是去找了个典当行,直接把夜明珠换了银子。 虽说这里换肯定要吃点亏,不过对于现在来说,也不少了。 这换了那几个小童出来,绝对是把那夜明珠直接塞给客栈掌柜的,求人家给寨主找个房,如今有银子了,这就是大爷啊。 去最近的客栈定了三个房间,付了银子,然后才跑去找他们:“寨主醒了没?走了!” 小童惊讶:“找到了?” 高湛点头,“找到了,跟我来!” 于是小童抬着还睡的沉沉的小寨主,到了客栈。 小童还以为就一间房子,谁都不管,先把寨主抬上去洗洗让他睡,其他人完全不管的。 结果高湛自己留了一间房,还有一间让那几个山贼住了,分配的刚刚好。 晚上的时候还出来一趟,问了掌柜的,直接又用剩下的影子买了一辆马车和一匹老马,还把马车里的给捯饬了一番,铺了崭新的垫子和布,等着明天留个小寨主乘。 次日一早,小童看到他牵着一匹马和马车等在门口,很惊讶,问:“你用一颗珠子换了这么多东西?” 高湛看他一眼,点头:“是啊。” 小童不解,赶紧低头数了数自己袋子里的珠子,发现数量没少,便问:“你只有一个珠子,如何非给好几个人?” 高湛叹口气,“一个珠子当然不能分给几个人?我这是去典当行,把珠子换成碎银,自然就能买东西了。” 小童震惊:“啊!” 他们都是直接给人家珠子的,为何没人告诉他们还可以这样的? 高湛摇摇头,表示对一群不知哪里来的痴人表示十二万分的不解。 小寨主对高湛很满意。 容貌变回了他自己的,如今穿着一身新衣裳,俊逸非凡唇红齿白的小少年一出现在客栈大堂,便吸引了一拨人的眼球。 北贡想比天禹,好男风的风气更重些,客栈里的有几个胃口不同常人的,眼立马就直了。 那几个山贼也直了眼,偷眼看着巫隐,结结巴巴的说:“寨、寨主……您您您的脸……” 高湛一巴掌呼过去:“公子的脸上又没灰尘,有什么好吃的?” 几个山贼赶紧闭嘴,假装什么都没说过,他们现在只有跟着寨主才能活命,才有吃的,要不然就只能流浪街头了。高湛明显维护他们,他不让说,肯定有他的意思。 高湛笑眯眯的过来:“公子,请上马车,小人的银子,只够买这样的,要不然,一定替公子买个更好看的。” 巫隐立马对小童说了句:“再给他多一些,你们一群蠢货,又不会花,留着干什么?” 小童将袋子解下来,递给了高湛。 高湛顿时觉得自己发财了。 “公子,那我们现在要往哪走啊?”高湛问。 巫隐抓头,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随便吧……” 高湛擦汗,只好自己作决定:“公子,那我们去镇上吧,这地方太小,不配公子的身份,去镇上,刚好容易做事,还能让公子吃好住好玩好,公子您说呢?” 巫隐踩着小童的背上了马车,往里一躺,说:“去吧。” 一眨眼趴软绵绵的垫子上睡着了。 一个小童立马上去赶马车。 高湛立刻也爬上去,坐在小童身边,自在了一回。 而其他人就只能跟在后面走,跟在寨主有吃的。 小寨主又睡了一上午。 午后到了镇上,没人叫醒了,对着外面就喊了句:“饿了!” 食童急忙应道:“公子,等姓高找到客栈,我们便有吃的了。” 巫隐顿时大怒:“饿了!” 反正他也分不清几个小童哪个是哪个,就从马车里伸出脚,直接把赶马车的小童给踹了下去。 高湛怕死赶紧把缰绳接过来,而摔下去的小童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又赶紧追了上去:“公子,马上就到了。姓高,你快去找客栈,公子饿了!” 高湛翻个白眼,从马车上跳下来,首先要去的就是找镇上的典当行,用一颗夜明珠换了银子,然后又找了客栈,这才回去接应:“找到了,来吧!” 这次事件过后,让巫隐和四个小童充分觉得,有个姓高在,和没有姓高在,还是不一样的。 高湛那边的消息,在他们消失了十天之后才给付铮带了消息。 付铮生怕高湛出个什么意外,一直很担心,突然接到他的消息倒是松了口气,总算有消息了呀。 不过,让付铮没想到的是,那几人到了那边以后,竟然会有人主动跟他们接触,直让付铮怀疑那几人是不是和北贡有勾结的嫌疑,可偏偏高湛的信上没写。 他写信过来想必也不方便,毕竟他会担心信鸽被人半道截住,所以,他都是请人带信的,这样的坏处就是速度慢了些,消息不够及时,不过,总比没有好。 其实付铮冤枉巫隐了,他跟北贡的人一个都不认识,人家找上门的原因,是因为他那张脸长的太漂亮,极具诱惑性,愣是让当地一个好男风的富豪一路跟着到了镇上,当即就在大手笔在那里买了宅子召了仆用,又是给管家高湛塞银子塞姑娘塞各种好处,巫隐终于在高湛的怂恿下,去了那富豪替他准备的宅子里了。 高湛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真正的有钱人,这些可是小寨主带来的。 借着小寨主的光,跟着几个人如今个个有吃有喝的了,衣服都穿上新的了,这样一来,对寨主就更加死心塌地了。 但是,人家金主也是有要求的,钱不能白花呀。 于是,某天晚上,金主偷偷溜进了小寨主的卧房,没多久高湛就看到一只光不溜溜的肥猪从窗户口飞了出来,啪一声摔到了院子中央,疼的哭爹喊娘:“你来都来了,装什么清高?老子找你来可不是让你什么都不做的,你当老子清闲……” 房门一想,巫隐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一脸被屎沾上的表情:“哪里来的肥猪?不张眼的东西,长的这么恶心也敢往本公子的房里钻!来人,把这死猪给本公子往死里打!” 公子话一出,满院子都是他的人,几个山贼和小童一起挽袖子,直接上去对着那死猪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高湛觉得打的差不多了,赶紧过来拉架:“别打了别打了!哎哟你们。这不是郑员外嘛!郑员外,您怎么这副模样在这儿啊!” 郑员外已经被打的鼻青嘴歪眼黑脸肿,话都说不出来了,满脸是泪的对着高湛伸手,一边哭一边打着比划:“%&**¥¥¥……” 高湛赶紧找了块布帮他围着,说:“郑员外,虽然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不过,您跟公子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啊?您是不知道,我们家公子啊,那个,不认人脸,就是你穿的衣裳,要是跟人家不一样,又一直穿,他就认得你,要是突然换了件别的颜色的衣裳,他就不认识了。郑员外,您现在看是没穿衣裳,我们家公子,自然是不认得的。这不认得的人突然进了他的卧房,别说是公子,就是您吧,您是不是也得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人?” 郑员外眼泪汪汪的看着高湛,眼里噼里啪啦往下掉,原本还以为今儿晚上是春宵缠绵一夜恩的,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巫隐还一脸疑惑的看着这边:“姓高,你干嘛?” 高湛过来:“公子啊,这位是郑员外啊!” 郑员外哭的跟死了爹娘似得,嘴里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叽叽咕咕也没人听得懂。 巫隐看了他一眼,指着高湛道:“你当本公子是傻子?就他这样,怎么会是郑员外?这分明就是头死猪!” 高湛只好说:“这是脱了衣裳的郑员外,是个误会!” 郑员外本来还以为,这个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拿点好东西哄哄闹闹就能带被窝了,结果,这根本就是尊瘟神,好处他是一点不拉下,但是郑员外想沾便宜,三次打过来,郑员外半分念头也没了,可他大把的银子都砸在了这小白脸身上,多亏啊! 请神容易送神难,巫隐这只尊神,就是郑员外送不走的那种类型。 郑员外虽然也觉得看他的脸不吃饭都行,可这只能看,不能碰,不能摸,得多痛苦,转念一想,绝对把这小白脸介绍给自己几个更有势力也更有威望的朋友,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于是,巫隐这个顶住一张绝世容颜的小少年的府上,很快出现了新的金主,谁见了都当捡了宝,好看啊,身材也好,还不是那种瘦弱型的,哪都挑不出问题,唯一的问题好像就是眼神不太好使,老是喊张员外李员外刘大人的喊错,这个让人觉得没面子。 不过嘛,谁让美人难再求呢?这种相貌的美人,就更加不易得了,这老认错人的毛病非但没让人觉得有问题,反倒是增添了别样的趣味。 只有郑员外是躲的远远的。 这宅子是他买的,仆人是他请的,可他在这里一点当家权都没有,所有人都听那个小少年的话,分明就是拿他的银子耍威风,偏他还不能怎么着。 那小美人是个恶魔啊,不付银子都不行,赶也赶不走,他现在是后悔莫及。 高湛从巫隐这脸蛋上看出了玄机,哪里还需要搞什么事啊?就简单的用美男计就成了呀。 现在可是什么法子都没使,结果这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凑过来了,若是略施小计,岂不是就能搞的这个巴掌大的小镇大乱了? 若是这乱子够大,引起北贡朝廷的注意,他们来此地的目的差不多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第二天,高湛就去找了正抱着一只信鸽,一根一根把信鸽毛的巫隐:“公子,有个事跟您商量一下。” “说。” 一根鸽子毛,两根鸽子毛,三根鸽子毛…… 高湛瞅了他一眼,说:“公子,你还记得之前您之前说什么来着,说要两个国家打仗这事?” “记得。”巫隐继续拔鸽子毛,说:“没空。” 高湛一击掌,说:“所以公子,我替您想了个好办法。” “什么好办法?” 高湛凑到巫隐耳边,小声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巫隐眨巴了两下眼睛,说:“男人不是应该喜欢女人?” 高湛又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还说:“公子您看,你又没空,但是呢,这事又不能不做,是不是?当然,要是不做可以,那自然好,可是您不是说非要做才行?这法子又简单,又不需要时间,只要公子您呀,对人家笑一笑,夸一夸,就好了。” 高湛就是猜着这小公子不知事,肯定还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人家笑还是夸,更加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说白了比较好忽悠,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旁人求青楼找姑娘时,是抱着老子有钱就是大爷的想法的,他找那些姑娘还给人家银子的时候,是喜欢才这样的。 果然,小公子听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跟人家笑一笑说说哈,事情就成,立马就答应了。 高湛怕其他几个小童知道了会有人反对,当天就做了安排。 用着郑员外的名义,宴请这镇子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特别是那些好男风的人一起去了贵宾楼宴请,说是初来乍到结识新朋友,就请郑员外做了中间人。 郑员外泪流满面,不来也不行,不定晚上就是一顿打。 宴请之前,高湛特地找人给巫隐做了新衣裳,各个颜色都试了,最终决定给巫隐穿一套能让他显得仙气飘飘的白衣裳,往里贵宾楼一站,顿时迷的带家属的没带家属的头昏脑涨,男女老少都对着他冒着有颜色的精光,恨不得现在都拖府里关起来蹂躏。 没办法,谁叫巫隐天生生了一张俊脸呢。 高湛眼明嘴快,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什么人地位高低,什么人对小公子兴趣更高,什么人能当冤大头,什么人好骗,什么人好使唤,反正,这本事是他出门在外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旁人想学也不大容易。 天禹边城驿馆内,付铮已经连续派出两拨人过关北贡,前去寻找高湛了。 没办法,他的来信太慢,这一阵更是直接断了。 付铮很担心,生怕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能赶紧派人出去找。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突然又收到了高湛的信,这次,这封信很及时,不过是昨天晚上的信,今天中午便收到了。 付铮一看,才发现他就在过关后的沙喵镇,也就是边城隔江相望的另一方,算起来并不远。 看这送信时间,想必是他在北贡安稳下来了。 付铮展开信,有些诧异,他想来想去,都没想过高湛用的竟然是美男计。 直接让沙喵镇几个权贵为了一个漂亮的小少年翻脸成仇。 原本关系好的有了隔阂,原本关系不好的直接就成了仇敌,原本是仇敌的,如今是仇上加仇。 付铮是理解不了什么样的美男子会让那些人撕破脸打了狗脑袋,不过,目的达到了就是好事。 不过,高湛需要帮手,因为第一次的争风吃醋只是起因,若想闹出大事,自然还是要有人从中作梗的,帮手是必不可少了。 付铮想了下,当即把自己的两个贴身护卫派了出去:“你们此去,一是为了方便传递消息,二是保证高湛的安全,不得让他出半点岔子,若是他敢冒险,就直接把人给本王带回来!” “是,王爷。”护卫自然听令,只是犹豫了一下,看着付铮道:“可王爷,我们若是去保护高公子,那您怎么办?” 付铮笑了下,道:“难不成本王在你们眼中,就是这般没用?再者,不是还有吴刚吴则在吗?不必担心,驿馆安全,将士众多,不会有事,你们现在只需护主高湛安危,不得有半分差池,否则就别回来见本王了。” “是,王爷!” 三日后,付铮便听到沙喵镇传出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北贡沙喵镇的县令儿子和北贡边境驻守统领因为争夺一个漂亮的少年大打出手,结果县令独子被驻军统领一拳打在脑袋上,当场毙命,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若是个普通县令便也罢了,偏这县令的舅舅在朝里是个中书侍郎,县令一看独子被打死了,当即就让人送信到北贡京都告状,中书侍郎一看,那驻军统领是自己政敌的人,刚好借此机会扳倒一个是一个,大做文章,挥挥洒洒一份奏折就送了上去,哭诉因为一个貌美的少年,外甥被打死了云云。 高湛一看闹的这么大,劝了巫隐,赶紧偷偷摸摸易了容貌,躲起来了。 没出两日,沙喵镇的大街小巷便流传着一个说法,说那貌美少年是天禹派过来的细作,之前就是做了严密考察,对于县令和统领的背影也做了调查,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北贡朝堂的内讧,两派相争朝中大乱,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则留言是怎么说起来的,没人知道,不过,流言有鼻有眼,且沙喵镇很多人都作证那美貌少年大肆宴请宾客结交,第一天就引起好几位大人的反目了。 高湛挨了巫隐一通打。 因为巫隐小公子好容易安顿下来,又被迫过起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巫隐小公子很生气。 不过,谁让巫隐小公子有换脸的本事呢? 一行人分成两拨,容颜和之前又大不相同,到哪多引不起人的注意。 北贡的帝王得到了最新的消息,顿时气的脸色发青,天禹和北贡多年来相安无事,最近几年又有了建交,如今还派了探子过来祸乱北贡朝堂,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接着这老狐狸又听闻,天禹女帝的王夫正在边城,此人少年成名,在天禹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不但如此,他在边境还调兵遣将加强部署,好好的,女帝把这样的人物派到边城来做什么? 北贡的朝廷上各式声音都有。 有说天禹女帝以好战闻名,此番作为想必就是为了对北贡开战,也有的说不过是天禹的一个小把戏,想必是因为前一阵的事,故意制造出的幻想,用意提醒北贡罢了,不足为惧,也有的说不过是一年一度的调兵整合,说不定并无大意。 只是,若是这些流言都是假的,那什么美人为何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半点踪迹都寻不到?若无人相助,他们都是在眼皮子底下的,如何逃得了? 付铮不但在调兵,这调兵的动静还颇大,且每日操练比较以前愈发勤奋,边境守卫也愈发坚实,巡视的也更加严格,气氛似乎很快就紧张起来。 因为天禹这边的动静,北贡守军也跟着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负责查看这边的将士时不时去跟主将汇报,说天禹那边很是奇怪,貌似还有从外地调兵送马过来。 新上任的守军将领急忙急报回京,结果半道的时候,送信的士兵歇了下脚,那信就被人给换了,等到了京都以后,送到老狐狸面前的急报,竟然成了战报,说天禹兵起,夜袭北贡粮草重地,若不是发现及时,只怕损失惨重。 老狐狸一看天禹出手,顿时气的大手一拍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朕对天禹一直以礼相待,不成想那姓魏的翻脸不认人,亏得当年她成婚之时,朕还派了使臣前往道贺,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毛娃娃!若是朕不应战,还让她小瞧了我堂堂北贡大国!来人,传朕旨意,命谷破石为先锋大将,领兵三万,前往支援,给朕好好教训下天禹那帮乌合之众!” 战事起,一触即发。 高湛跟着巫隐到处躲,沙喵镇是边境地,战事一起必然会被波及到,周边百姓纷纷大逃亡。 高湛一行人混在人群中,外表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的走在流亡的人群里,此情此景竟然十分眼熟。 高湛一想,不就是他和巫隐一行人初遇的场景吗? 也是流亡的人群,也是这样的马车,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有了充分的准备,好歹有吃的,而不是当初那样,这个绝代风华的小公子,竟然是抱着窝窝头在啃。 “我们这是要去哪?”巫隐在马车里问。 高湛在外头应了句:“公子,我们只要顺着流亡的人群走,总会有落脚点的,只要北贡的皇帝脑子没坏,肯定会派人安排流民,这样我们就可以趁机混进去了。” 巫隐从马车里伸出脚,踹了他的屁股一下,“为什么一定要跑?讨厌!” 高湛嘿嘿干笑:“不跑不行,万一被抓了扔大牢怎么办?” 巫隐想想也是,继续躺在里面一边吃零嘴,一边自在的翻书,“如今的话本子一点意思都没有。” 高湛也不理,那话本子也不是他给的,当然没意思了,他能找到有意思的,可惜这几个小童不让给他看,他有什么办法? 付铮对于高湛的行踪有了了解,倒也不担心他,战事起,北贡战书已下,两国大战必不可少。 消息很快到了金州,魏西溏拧着眉头,捏着那信在手里看,盯着那大战在即那几个字看。 其实付铮去边城的时候,她就能猜到,高湛在那边,付铮知道她的心思,他一定会想法子挑起战事的,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魏西溏看着那信,心跳的有点急速,她其实还是很担心付铮的,因为付铮必然会为了她不惜一切代价击败对方,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加担心。 付铮走的时候,她就是怕他为了她,拼死拿北贡,如今果然应验了她的担心。 她倒不是为了输赢担心,她是为了安危担心。 但凡战争,都有伤亡,她担心的只是这个。 有时候魏西溏自己也在想,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否免去这些不必要的战争,只是,每年每个时节的时候,她全是的疼痛都会提醒着她曾经的过往,让她记起被东方长青背叛的那一刻。 就算不是顺理成章,就算不是天经地义,她也要让这一切看起来自然流畅,要不断的扩充战力,扩充领土。 只有她才最知道东方长青的想法,知道他治国的方针,知道他的谋略和所有的一切。 她懂的,都是他教的,她会的,都是他传授的,甚至连男女之事,也是来自他。 她最懂东方长青,所以她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对手,若是没有绝对的战力军力,她赢不了他。 东方长青一定不知道,她研究了他那么久,就是为了不让他摸准她将来的套路,不让他知道她的下一步,这样才有赢他的把握。 他当年是怎么对她的,终有一天,她就怎么还回去。 西洲驿馆,相卿刚出驿馆的大门,就被人拦住去路,来人笑脸相迎,说什么也要左相大人去他府上小坐片刻。 相卿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也好,免得郑大人多番奔跑,来回浪费时间,本相便去小坐片刻,看看郑大人究竟要和本相说些什么。” 相比前几日,左相大人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以致今日愿意同别人讲话,前些日子,左相大人那是见谁都冷笑,一看就是心情不佳。 郑大人觉得自己今日运气。 把左相大人请到府上,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上来服侍的丫头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这意思十分明显,就差让她们往左相大人的怀里扑了。 郑大人家有两个女儿,长的都还不错,郑大人的意思,就是想让左相大人当自己的女婿,虽然娶哪一个,哪怕两个一起娶了他都愿意。 “左相大人真是高风亮节,连日来那么多人情往来都被拒之门外,此举让下官十分佩服。”郑大人小心的说:“左相大人一路辛劳至此,身边也无丫头婆子伺候,想必尊夫人忙着后院的事,不知左相大人出行西洲吧!” 相卿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夫人。郑大人有话边说,本相听不得拐弯抹角的话。” 这话说的算是不客气,意思就让他直接点题。 郑大人急忙道:“左相大人果然是爽快人,原来大人尚未成亲,以国事为重,实乃国之栋梁,是我天禹之幸啊!大人,下官家中尚有两位小女未曾婚配,年龄十六品貌端正,大人若是不嫌弃……” 相卿看了郑大人一眼,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本相对世间污物无半分兴趣,郑大人客气。” 郑大人以为他没听到,便强调:“实是家有小女……” 相卿直接道:“大人可是听不懂本相的话?本相嫌弃的紧。” 郑大人:“……”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差点翻脸,好歹控制了情绪,只得讪讪道:“左相大人真是说笑话……” ------题外话------ 有个大鼻子跟大渣爷打电话,拖晚了,要不是可恨的大鼻子,早更了,╭(╯^╰)╮ (大渣爷心情很美丽,为了骗美妞妞们的票票才说不美丽,\(^o^)/~)   ☆、第187章 持久战 相卿抬眸,眼里带了点讥讽的笑:“看来郑大人是真听不懂本相的话。” 郑大人的表情涨成了猪肝色,伸手拿袖子擦了擦额头,赶紧岔开话题:“左相大人可是渴了,还要用些茶水吗?来呀,给左相大人添茶水!” 上茶的还是刚刚那个貌美如花的小丫头,走路的仪态都是风情万种,可惜左相大人对于这些没有半分动容之色。 郑大人急忙端起手里的茶,干笑道:“左相大人喝茶,喝茶!” 相卿慢条斯理的端杯喝了一口,突然笑着说了句:“郑大人家这杯茶水的味道最为特别。” 郑大人表情一僵,随即道:“想必是煮的时候火候正好,泡出滋味来了。既然左相大人喜欢,那就多喝两杯。” 再之后,郑大人总算没再跟相卿说什么“家有两女尚未婚配”的话,倒是一个劲的让人给相卿添茶。 喝了两杯茶以后,郑大人突然站起来对相卿告罪:“左相大人稍作片刻,下官突然觉得肚子有些不适,去去就来,左相大人恕罪。” 说着,不等相卿开口说话,郑大人便捂着肚子赶紧留的没了影。 相卿扭头,看了眼身侧的杯子,伸手端了起来,轻轻晃着杯子,仰头喝了下去。 这会郑大人不在,一直倒水的小丫头不知哪里来的眼睛,捧着茶壶婷婷娆娆的走了出来,声音柔的都能掐出水来,一双勾魂的大眼睨了相卿一下:“左相大人,请用茶……” 说着,伸手倒水,那飘着香的身体就跟突然断了线似得,朝着左相大人的身上靠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门外一道人影“咻”一下冲了进来,跟着一个人影状的东西一抬手,一拳把那刚才还花枝招展的丫头打的飞出门外,“啪”一声摔在门口的地上。 那丫头趴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口血,半死不活的站都站不起来。 趴在帘子后面的另一个女人一看,顿时惊的差点叫出声来。 打人的那个小童已经跳到了那还在哇哇吐血的丫头面前,怒气冲冲道:“你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东西?相爷最为厌恶俗间女子身上的味道,你身上那股臭味,竟然还敢往相爷身上凑?!” 丫头还在吐血:“哇——嘤嘤嘤……奴婢不是故意的……哇——” 郑大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啊?怎么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左相大人?” 相卿还在慢条斯理的吹着茶水上的茶叶,慢悠悠道:“郑大人,府上丫头行事真正叫人不敢恭维,倒个茶水都能往本相的身上跌倒,本相家的家奴伺候本相这么多年,也没跌过一回,想必是大人府上的侍女都该换一换了,免得叫这些娇滴滴的女子平白受了委屈。” 郑大人一窒,半天没说出话来,看了眼还趴在门口哇哇吐血的二女儿,心疼的跟什么似得,可惜眼前左相大人还在,他什么都不能做,只得道:“还不叫人把这贱婢拖下去?难道还要让左相大人看到她?” 很快出来几个丫头,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下去。 郑大人这才过了跟相卿告罪:“左相大人息怒,都是府上丫头不懂事,回头下官一定好好整顿家风,再不敢让这误会发生。望左相大人莫要记在心上,下官惶恐。” 相卿淡淡一笑,“大人说笑了。侍女之心郑大人哪里知道,本相自不会计较。郑大人不必忧心。倒是本相的随伺小童多有得罪,郑大人若是觉得不解气,大可打伤一顿。” “不敢不敢,”郑大人急忙道:“左相大人的家奴一心为主,定是左相大人管教有方,下官佩服。” 无关紧要的话说了几个来回,相卿便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外候着的小童应道:“回相爷,相爷该回驿馆了。下午约了和大人对弈,相爷可是忘了?” 相卿笑:“既然如此,那便回去吧。” 郑大人急忙站起来:“哎……左相大人!” 相卿慢吞吞的回头,“怎么?郑大人还有事?” 郑大人语塞,只是小心打量他的脸色,问:“左相大人确实要回去?这时辰,若是能留下小憩,想必是更妥当些。” 相卿依旧淡笑:“郑大人有心,不过既然本相约了和大人,便不好失约,告辞。” 说着,理也不理郑大人,施施然走了。 郑大人赶紧送他到门口,等人彻底走了才停住脚回来。 “月儿的伤可有大碍?”郑大人急忙跑了过来,“好好的,怎会让那小童动起手来?” 被人扶着躺在床上的月儿一边咳嗽一边艰难的说:“那小童……原本是站在外头的,女儿求替那左相倒水,女儿有意试探,便朝假意朝他身上跌过去……哪只……那小童突然就冲了进来,直接就把女儿打出去了……” “对啊爹,那小童速度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冲了进来,”郑大人的长女也插嘴:“女儿亲眼看到那小童打了妹妹。” 郑大人回头看着她问:“莹儿,你不是说,那药倒在了茶水里吗?不是还说,任由什么冷血心肠的男子,服了那药也会化身绕指柔?你看看月儿被打的!” 郑莹儿跺脚,“女儿也不知为何,那药是女儿亲自调配,绝对不会有错。”犹豫了一下,郑莹儿突然道:“莫非那左相根本就没有喝水?” “不可能,”郑大人摇头:“那茶是我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否则我也不会给你们制造时机。定是你那药有问题!”看了郑莹儿和床上躺着的郑月儿,郑大人气道:“你说你还能做什么?若是你跟月儿不管谁能嫁给左相,那以后我们郑家什么都不怕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么好的机会让你给折腾的没了!” 郑莹儿抿嘴,狠狠一跺脚,“女儿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从郑府离开以后,四个小童抬着轿子,径直回了驿馆。 刚进房门,相卿便伸手脱下身上的外袍,道:“更衣,扔了。” 几个小童急忙进来,有取新衣裳的,有扔旧衣裳的。 仙尊大人若是不高兴,后果很严重,所以几个小童说什么也要尽快让仙尊满意。 郑府那女人压根没机会碰到相卿,可他嫌脏,那就一定要扔,反正,仙尊的大人也不缺新衣裳穿。 这西洲的破事着实有些多。 今日是郑大人,昨日是刘大人,下午还有个和大人,左相大人就是要在这些人中间周旋。 唯一值得几个小童欣慰的时候,左相大人来了这些日子以后,在接连拉拢了一批人后,借对方之手也扳倒了一些人,离间剩下的人后,再从中用一些人对付另一些人。 反正,对于左相大人来说,有些小把戏,用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这一阵,左相大人跟和大人、岳侯爷的关系要好些。 “仙尊,巫阴已经从招摇山出山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到达西洲。” 相卿点头:“别让他来西洲,本尊瞧见他眼疼,让他去找巫隐回来。” “是仙尊。不过,仙尊,少尊现在好在北贡,听说跟流民挤在一起,只怕少尊要吃些苦头了……” 相卿不以为意:“他能吃的什么苦?别让人吃苦就不错了,本尊倒是觉得,他若是死在外头才好。” 小童不敢应道,想想少尊也是的,原本仙尊叫他回金州,结果他自己偷偷摸摸往北贡跑,偏不回来,仙尊就事论事,让他在北贡做点事,结果,少尊就顾着玩了,如今跟北贡沙喵镇的流民混一块了,多可怜。 这会可怜的少尊正逍遥自在的躺在马车里,破旧马车的外表一如既往的不堪入眼,不过内里却是别有洞天,要不然巫隐也不会心甘情愿安稳的躺着不动。 高湛正坐着大腿,冷不丁马车里的小少爷用脚踹他屁股,喊:“零嘴!” 然后伸出个空小碟来。 高湛叹口气,觉得自己养了个儿子,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小心的倒了一点在小碟里,“吃吧。” 小碟缩了回去,马车里又传来格叽格叽吃东西的声音。 四个小童很欣慰,因为有姓高在,公子就不会赖着他们折腾了,姓高很知道怎么才能让公子消停下来。 高湛低头又把纸包包好,一根都不敢偷吃,他怕他多吃一根,到时候会被马车里的多折腾一个时辰,所以,能省就省下来,他们啃窝头就行了。 跟周围的流民比,他们这条条件真是好太多了,周围的流民都是走路的,好歹他们还有马车呢。 零嘴吃腻了,巫隐又踹高湛:“渴了。” 高湛看了小童一眼,小童赶紧把水袋送进去:“公子喝水。” 吃饱了喝足了,巫隐又无聊了,又踹高湛:“进来跟本公子说个段子,就将昨日那个。” 高湛弯腰,掀开帘子爬进去,“公子,昨日那段子讲过了,还要听?” 巫隐点头:“要听。” 高湛便开始讲了:“一日,有位素来作恶之人赶一马车在山路行驶,路过山路旁的一座寺庙时,忽抬头看到一小和尚站在寺庙门前,手中高举一块木板,上书‘回头是岸’四字,并对这恶人大喊:施主看这里!那恶人对小和尚恶狠狠骂道:秃驴,滚犊子!然后一甩马鞭,狠狠抽了下马,那马吃痛,顿时飞奔起来,朝着前方狂奔二球,不多时,前方便听来惨叫坠落之声。当晚的禅房内,小和尚对住持说:师父,是不是还是直接写‘前方桥梁已断’好一些?” 巫隐小公子笑点极低,听了两次还回回都笑,趴在马车上笑的抬不起头。 高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等小公子笑完了,高湛又道:“要不然公子,还是给您出个题吧。” “什么题?”巫隐问。 高湛道:“假如公子与禽兽搏斗,公子希望自己是输?是赢?还是平局?” 巫隐抓头:“那个禽兽打得过本公子?” 高湛点头,对巫隐竖起大拇指:“公子厉害,真正比禽兽还禽兽!” 巫隐抬头挺胸,“那是……”说完了,他又觉得这话听着有点别扭,什么什么叫比禽兽还禽兽?立马改口:“罢了,还是认输吧,免得叫人以为本公子欺负禽兽。” 高湛摇头:“啊?公子原来连禽兽都不如啊?” 巫隐傻眼,又改口:“平局!” 高湛叹气:“那岂不是和禽兽没甚两样?” 然后高湛被小公子打了一顿,“滚出去,你当本公子傻是不是?” 高湛往外爬,巫隐又把他喊住:“算了算了,不跟你生气。”又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山寨?” 高湛看他一眼,道:“公子啊,那山寨肯定是回不去了,已结叫人给灭了,谁上去人家肯定就会去抓下来。您想想,你功夫再好,那也打不过一个军队是不是?这个您就别想了。” 巫隐抱着胳膊,一脸的不高兴:“这天禹的皇帝真讨厌!” 听了他这话,高湛瞅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天禹的陛下是个很好的人,公子是不了解她,等你了解了,你就会知道这世上,陛下是真的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她很没有安全感……” 最后一句,声音说的很小,不过巫隐听到了,他忽一下凑到高湛面前,“说,你是不是跟那个女皇帝有什么瓜葛?我说是你老相好的,你还说不是,肯定是的!” 高湛坐正身体,看了巫隐一眼,认真的说:“老相好什么的,那肯定不是。陛下是付大哥,谁敢跟付大哥抢,我都就对谁不客气。但是陛下真的是很好的人……”说着,高湛把他怀里藏着的文书掏了出来:“这个就是陛下可怜我,赐给我的。要是没有这个,我现在也走不到这么远。” 巫隐斜眼看他:“稀罕!” 气鼓鼓的翻个身,给高湛留了个背。 高湛觉得小公子就是嫉妒的,正要把文书往怀里揣,冷不丁小公子又翻过身来,伸手就去抢,“给我!你把那玩意给我!” 高湛死死护着,不敢撒手,“这是我的!公子你不能这样抢人家东西!” “就抢!”巫隐说着,直接爬起来就抢。 高湛拼死相护,“公子,这么做事不地道!现在咱们是一伙的,这玩意给你还是给我,有什么区别?只要我拿着,您跟着我一起,到哪都成啊!再说了,如今北贡和天禹开战,这东西现在拿着也没什么用,不定什么时候,这北贡就成了天禹的附属国呢!那这玩意的价值也就到头了不是?” 巫隐的手都抓到文书一角,眼看着就要扯坏了,听了高湛的话,他突然松手:“没用啦?早说嘛。” 高湛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跟他说这玩意哪里都管用,要不然铁定被抢走了。 大意大意,一得意就失算了。 赶紧塞到怀里,又掏出来往贴身衣服里又塞了塞,这次放心。 巫隐又开始吃零嘴,斜眼看着他:“都没用了,你还当宝贝干什么?” “好歹是陛下赐的,权当纪念留着。”高湛应道,然后赶紧岔开话题:“公子,这好好的,你怎么就是对人家两国打仗有兴趣啊?” 巫隐抬眸,细眼长眉,看人的时候就跟勾人似得,只是这份叫人心动的美好只维持了眨眼的功夫,他对嘴高湛“呸”了一口,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对人家两国打仗有兴趣了?” “啊!”高湛傻眼:“难道不是?公子不是一直嚷嚷着让两国开战?” “那是本公子我希望的吗?”巫隐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怒道:“本公子当寨主的时候多逍遥自在,要什么有什么,看看打仗以后,本公子还剩什么?什么都没了!脑子坏了喜欢打仗?还不是金州那个王八羔子想要打仗!” “你怎么能骂陛下是王八羔子呢?”高湛有点生气。 巫隐大怒:“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公子骂你老相好的了?本公子明明是说另一个王八羔子!” 高湛绷着脸:“公子!” 赶马车的小童翻白眼,只好提醒:“公子,不能说另一个王八羔子,若是叫仙尊知道,怕是又要罚你了。” 因着这一通折腾下来,高湛的作用不可替代,虽说四个小童十分能干,可这毕竟是在俗世,以致高湛混的更加得心应手。虽然他不会伺候人,但是,事情的安排确实井井有条,而四个小童的执行能力则是无可挑剔,如今这也一配合,让巫隐十分满意,对高湛也愈发熟络起来,自然而然的把他加入到他们一伙里去了。 以致说话也不会再避讳他。 主要是巫隐的态度,他对高湛好了,几个小童对他自然就好。 高湛一听到仙尊二字,就不由自主的愣了下,不过也就拿几秒,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拿着刚刚巫隐看的话本子在看。 “别给老子替他!”巫隐不耐烦的说,“就知道折磨老子!”掉头就跟高湛诉苦,“就是你的老相好的,也不知道哪里好了,仙尊就死心塌地的跟着她做事,说什么陛下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陛下不让干什么,只要能让陛下开心,他也会干什么,这就是有病!女人那么多,随便抓一个,好看的多着呢!姓高,你说是不是?” 高湛点头:“当然是啊,确实是这样的。这世人女人多着呢!” 巫隐冷哼:“可仙尊眼里,女人就一个,就是你那个老相好的!” 高湛抓狂:“都是陛下不是我老相好的!陛下那是一国之君,若是听到公子这样说,只怕公子的脑袋就搬家了。” “她敢!”巫隐哼哼:“她要是敢砍本公子的脑袋,本公子就让放蛇咬她!” 高湛还真担心起了,难不成他真会放蛇咬陛下? 外面随车的小童提醒:“公子,蛇不要那位陛下的。” “为什么?” 小童应道:“公子您是不是忘了?仙尊抢了蛇女的女王蛇,做成蛇镯送给那位陛下了。” 巫隐一听,顿时气的直接锤马车壁:“老子当要抢女王蛇,仙尊要扒老子的皮,凭什么他抢了蛇女的女王蛇,还做成手镯送给别的女人,都不给老子?老子不服气,一定要弄死蛇女!” 高湛目瞪口呆:“陛下,您要弄死什么蛇女做什么?”虽然听着一头雾水,不知道蛇女是什么东西,不过,这事听着怎么着跟蛇女也没关系呀,蛇女分明就是被人抢了东西的受害人嘛,多可怜啊。 巫隐怒气冲冲的问:“难不成你让本公子弄死你那老相好的,要不然弄死仙尊?” “论理上,应当是这样的。”高湛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巫隐大怒:“老子要是弄死那女皇帝,仙尊就要弄死老子,你当老子傻啊?仙尊才不管蛇女干什么呢,老子弄死了翼山的人也不敢怎么着。” 高湛低头不说话。 巫隐突然觉得他坐在马车里的时间有点长,拿脚踹他:“出去出去,滚出去,难怪老子觉得这马车里一股怪味,原来是你坐在的原因。” 高湛翻个白眼,爬了出来:“公子您躺着,我出去了。” 高湛刚从马车里爬出来,就看到路边站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女人,女人眼泪汪汪的表情,正使劲推着旁边衣着朴素的男人,这女人打扮的像个花蝴蝶,以致高湛一眼就看到了她。 高湛抓头,不由自主的伸出胳膊抵抵旁边的小童:“唉唉,你看那女人,要是公子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是绝世美人?” 小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先是愣了下,然后突然回头对着马车里的巫隐说:“少尊,小人好像看到翼山蛇女了!” 巫隐忽一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哪呢哪呢?要是看错了,本公子就挖了你的眼!” 然后一眼认出来了,立马喊道:“停车!” 高湛回头:“咦?认识?” 巫隐一下子跳了出来,几步蹿了过去:“花!” 蛇女正跟游龙撒娇,“嘤嘤嘤,奴家长的这么美丽,你就忍心叫奴家饿着肚子,嘤嘤嘤,她要吃,奴家也要吃……嘤嘤嘤,奴家不想活了,奴家要离家出走!” “花!”巫隐伸手去抓蛇女,蛇女脖子下的小蛇忽一下探头,一口咬在巫隐的手背上,巫隐怒道:“想死!” 小蛇一下子把脑袋缩了回去。 蛇女回过头,看到巫隐,顿时张开双臂朝着巫隐扑过去:“少尊!奴家好想你!” 巫隐一把把她推开,道:“你身上怎么有股臭味?” 蛇女咬着帕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奴家没有……” 蛇女脚底下站了个模样跟她十分相似的小姑娘,矮墩墩胖乎乎的,也穿着五彩的花衣裳,脖子下也绕了一条小蛇,正紧紧的拉着蛇女的裙子,仰着小脸看过来。 巫隐低头看到那小姑娘,看看小的,又看看大的,指着小的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蛇女弯腰,扯着小姑娘的小辫子,把她拽到前面来,“奴家下出来的蛋,孵出来就成了这样了。”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银色的眼眸带着朦胧的光,让人觉得这个孩子漂亮的不可思议。 孩子显然还小,刚刚会走的样子,一只手紧紧拽着蛇女的衣裳,另一只小手里抓着一快被摸的软绵绵的糕点,就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小身体还摇摇晃晃,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一样。 游龙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来的这个人动作太快,他都没注意,等反应过来以后,才看清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有一双漂亮的眼,而且,看似跟蛇女十分熟识。 “不知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可是好贱内是旧识?”游龙对着巫隐抱拳施礼。 拽着蛇女的小姑娘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哭也不闹,还是游龙心疼女儿,赶紧过去把她抱到了怀里,“小蘑菇疼吗?爹爹吹吹就不疼了。” 小姑娘小手一搂,乖乖趴在爹爹的怀里,慢慢的吃糕点。 巫隐当没看到游龙,也听不懂他说是么,蛇女是个笨蛋,肯定是要带回去的,“你跟谁交配生了这个蛋?” 蛇女伸手一指游龙,说:“他!” 巫隐看了游龙一眼,“你傻啊?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乱折腾个什么劲?走,跟老子走!” 游龙原本还诧异这少年怎这样没礼貌,后来一想,才发现,蛇女是翼山来的,少年跟她这样熟识,想必也不是这俗世之人,这番无礼之举倒是让他理解。 “花花,你不要小蘑菇了?她可是唤你娘亲的,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游龙问。 蛇女一手被巫隐拉着,一边为难的看着小蘑菇,然后她扭头跟巫隐说:“奴家这么美丽,奴家想跟小蘑菇一起。” 巫隐大怒:“回去以后老子跟你交配,你下一窝蛋,孵一窝小孩出来。” 交配还不容易?不就是两条蛇卷一块扭啊扭,他瞧见过,简单着呢,扭了几天几夜,以后就能下一窝蛇胆,然后孵出小蛇,哦,不对,是孵出小孩。 高湛在旁边听的目瞪口呆,第一次听人说,把男女极乐之事形容成交配的,第一次听到人讲生孩子,是说下蛋的,第一次把孩子生出来以后,说是孵出来的。 游龙在旁边撑着头,像撞墙的心都有了,他怕蛇女真的离开,拉着她的手不放:“花花。” 巫隐咬牙切齿:“你身上带的蛇是死物是不是?这个东西碰你,都不知道护主咬死他?” 巫隐哪里知道,这么长时间过来,蛇女身上的蛇早已认得游龙了。 游龙可是游医,从第一次被咬之后,就常备了药,待蛇女对他没了戒心,愿意在一块以后,那女王蛇对游龙也就不再敌视了,这会自然不会咬游龙的。 蛇女扭捏着往游龙身上靠:“不要不要,奴家要跟奴家的亲亲在一起,不要回去。”然后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巫隐,“奴家长的这么美丽,你不要欺负奴家。” 巫隐直接道:“你少来,仙尊上次还问了你在哪,这回就让老子捉到了,一定捉回去跟仙尊邀功,他就不打老子了!” 蛇女又看向游龙:“亲亲,奴家不想走!” 游龙伸手,把她往自己身后拉:“这位公子,花花不想走,任何人不得强求。” 巫隐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去死!” 高湛在旁边,赶紧过来:“哎哎哎,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啊?公子原来你也认识北贡的人啊,真是稀奇!”然后高湛又跟游龙作揖:“在下姓高,不知这位侠士尊姓大名?相逢便是缘,难得在这兵荒马乱之地遇到熟人。” 游龙见终于来了个能好好说人话的,便回了礼:“在下游龙,见过高公子。” 巫隐在旁边冷笑:“蠢货,人家叫姓高,你还高公子!没见识!” 游龙诧异的看了巫隐一眼,姓高是名字?这分明是说他是姓高的吧? 高湛暗自翻了个白眼,到底谁没见识啊?是人的听到他这样说,都会知道他是姓高,就这位大爷愣是把他的名字改成了姓高,如今还光明正大十分高傲的鄙视人家正确的人,服了。 高湛跟游龙套近乎:“这位花花姑娘和我家公子是旧识,请问游少侠,您和花花姑娘的关系是……” 那蛇女挂在游龙的胳膊,让蛇一样有气无力软绵绵的挂着,说:“奴家是他亲亲,他也是奴家的亲亲。” 游龙也不管她,只是跟高湛说:“她是我娘子,这是小女游蘑菇。” 蛇女突然在旁边说:“亲亲,奴家又想吃蘑菇了。” “晚些时候给你做,现在有客人。”游龙柔声安慰,旁边树上拴着一头小毛驴,小毛驴的身上还带了很多东西,一看就是全部家当。 巫隐还在生气呢,“花,还不走?” 蛇女扭着身子哼唧:“奴家不要走!” 高湛心里有愧,觉得就是自己一时好奇才让小公子发现了熟人,若不是他多嘴嘀咕一句,说不定什么事都没了。 看看人家这一家三口,怎么看都是男有情女有意,就是小公子在旁边嗷嗷叫,而那脑子不大正常的女子,偏对小公子还有些惧怕之意。 高湛凑到巫隐耳边:“公子,这兵荒马乱人力财力食物都紧张的紧要关头,你确定要多带一口人?” 巫隐咔吧眼:“什么意思?” 高湛继续小声说:“公子发现没,今天给你的零嘴少了?物资紧张呀,现在可是有钱买都买不到,你看看他们小毛驴身上的东西,一看都是草药,不当饭吃,你若是带着这个贪吃的女人,到时候你的那些零嘴,可都会被她抢了去,你没听到她刚刚还要蘑菇吃?咱们可没有蘑菇给她吃……” 巫隐抬头看天,突然觉得姓高的十分有道理,如今吃的紧张啊,这么多人都是逃荒的,前面还有没有吃的都不知道呢,要是带着蛇女上路,岂不是跟他抢吃的了? 偏巧高湛说话的时候,游龙也在旁边听到了,立刻提高声音跟蛇女说:“花花,除了蘑菇,还要吃什么?我们东西不多了,可要省着点,小蘑菇也要吃东西的。” 蛇女晃着游龙的胳膊:“要吃蘑菇,要吃肉,还要吃果子……” “只有几颗蘑菇了!” 巫隐一听,伸手一拉高湛:“快走!” 蛇女听说没肉也没果子,赶紧过来追巫隐:“少尊,奴家好饿,你给奴家一点吃的……” “快跑快跑!”巫隐爬到车上,也不等高湛爬上来,就催着小童赶紧出发,不要让蛇女追上。 等马车动身之后,巫隐从马车探头对眼泪汪汪没等到吃的的蛇女说:“花,你等着,下次记得跟回去!” 蛇女还要追,被游龙给拉了回去。 刚刚那姓高的公子分明就是在帮他,要不然,花花肯定会被带走。 相比其他人,游龙对翼山附近的岛屿还有些了解,否则他也不会知道蛇女一事。 若是刚刚那少年硬抢花花走,别说他抱着闺女,就算是他一个人,也决然抢不过的。 高湛被巫隐丢在下面,站在原地掐腰叹气。 游龙抱着孩子上前,小声说了句:“多谢高公子刚刚巧言相助,否则我一家只怕要分离了。此大恩大德,游龙不敢忘。” 高湛摆摆手:“也是我多嘴,才叫公子发现了。若是不想被发现,还是找个隐秘点的地方住下来,这样更妥当些。” 高湛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大体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游龙略一思索,突然脖子下挂着一个玉扯了下来,“在下从中海国来,家中世代行医,此番出行也是因着家中不和出来游荡,后来偶遇贱内,高公子此番相助,在下铭记于心,若是哪日高公子有事,便托人送此物去中海,只需打听游家,便能找到在下。若是在下帮得上忙的地方,定让竭力相助以报此恩。” 高湛干笑两声,若是个美人送的礼物,他还能当定情礼物,可惜这是个男人送的,他还真不想要,不过,看在人家这么热情的份上,他到底还是把玉接了下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游公子,后会有期!” “不送!”游龙点头,身后的蛇女已经软绵绵的趴到了小毛驴身上正有气无力的嚷嚷:“吃肉吃肉……奴家要吃肉……” 高湛赶紧朝着马车追去,游龙回头一看自己娘子的模样,再看看怀里趴着的这一个,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真是大的小的都是一样啊:“来了!给你做蘑菇!” 蛇女立马跳了起来:“蘑菇蘑菇!亲亲你最好!” 高湛朝前赶去,还算那几个人有点良心,好歹在前面等着了。 就算不等其实高湛也不怕,因为他身上有银子,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还是跟着小公子一起更为妥当,毕竟人多力量大,小公子身边那四个小童个个都是能人。 他若是一个人,就怕会被人抢了银子,不划算,所以跟着他们还是更好些。 高湛爬到马车上,一个小童问:“你怎么的这么慢?” “你说呢?”高湛说:“把我拉着不让我走,让我给点他们银子,我傻吗?我们这么多人,他们才三个人,真给了,我们就的饿着,特别公子的零嘴就更少了,自然是不能给。” 巫隐夸奖他:“说的好,不给!” 付铮对于高湛的处境还算放心,好歹有吃有喝,他还聪明,脑子够灵活,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倒是让付铮不再分心。 两国在战事正式开始。 北贡的那只老狐狸无缘无故对外宣称天禹女帝欺人太甚之类的话,倒是显得欲盖弥彰,天禹分明未曾发动一兵一卒,怎就被他灌上了发兵在先的罪名? 其实老狐狸很无辜,等他听到消息,说沙喵驻军未曾发过战事起的急报后,老狐狸才开始疑惑,可等他开始疑惑的时候,两国已经开战半个多月了。 毫无疑问的是,天禹明显有备而来,人力物力一批接着一批运送到了边城,沙场战地从最初的两地边境之处,一一点点的朝着北贡的境内转移。 看似双方一再平局,可天禹的军队已然入了北贡的国界,以蚕噬的姿态一点点侵占北贡的土地,所到之处便宣布为天禹领地。 此种战法倒是首次出现。 按照以前,两国交战,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完了便会退居营地,而输方怕对方偷袭,则会后退多少里以防保护自身安危。 可如今,北贡退多少,天禹便进多少,最终,北贡在半月之战中,不但失了沙喵镇,还接连失了两个城。 北贡朝廷一片震惊。 这是什么战法?难不成,这天禹的主将还打算跟北贡长耗不成? 谁都知道那领兵的付铮大将军是个雷厉风行果断绝辣之人,谁都没想到他竟然会采取这样看似十分小气,实则却底气十足的战法。 这就犹如博弈双方,原本该是你来我往,结果其中一方突然改了战书,不再在看似你来我往之中,逐渐包围侵占了对方的领地。 兵者,诡道也。 沙场纸上,胜者为上,谁都规定了两国交战该是如何的打法? 付铮这一出乱棋,打的北贡措手不及。 老狐狸突然明白过来,天禹的目的似乎并非单纯为了两国交战,而是侵占北贡土地,又或者,其实那天禹女帝是为了灭北贡之国。 否则,那付铮怎会不断调兵,补充原本消耗的战力? 据探子来报,就在不久前,天禹那边又调了将近三千匹精壮战马过来,用以补充连续两场征战时消耗的兵力,不但如此,粮草供给也是不断,这分明就是做好了长期征战的准备。 ------题外话------ 好像是个神马节,胖妞妞们节快乐。花花钻钻一卡车,大渣爷表示心情很美丽,(づ ̄3 ̄)づ╭?~   ☆、第188章 真美呀 北贡战事一片明朗,金州城内的魏西溏也就没那般紧张,不过,每日还是盯着战报往金州送。 北贡与天禹的战事开战半个月后,付振海才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即就愣在原地:“你说什么?当初兵部往我们要的那三千匹战马,是用在天禹和北贡的战场上?那……” “边城领兵的将帅,正是青王殿下!” 付振海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那批战马……” “将军!” 付振海赶紧抬脚往外走,“快!快去找季统!” 上次送过去的那匹战马,兵部并没有说明用途,只说紧急用马。 那个时候哪里就往北贡那边想了?更加没想到战马还是给他带兵打仗要用的,若是早知道这样,他出去偷也偷来好马凑齐数量,若是因为他送过去的这匹战马让付铮出个什么问题,付振海只怕会懊悔到死。 季统正在练兵,听到付振海亲自过来,还愣了下,“付将军?快,快请他屋里坐!”然后转身跟练兵场上的人喊道:“继续!成副将监督!” 付振海毕竟是长辈,一般没什么事,不会主动来找季统。 所以季统猜着他肯定有事。 “将军!”季统从门外进来,身上的铠甲还带着铁锈的味道,神情有些严肃,更怕付将军会带些不好的消息过来,所以心里有点紧张,“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和季统说?” 付振海的手有点在哆嗦,身体也不稳,一是年纪确实大了,二是他担心付铮被他害了:“季统,你还记不记得老夫替兵部准备的那三千匹战马?” 季统一愣:“记得。怎么?兵部不满意?” “不是,”付振海摇头,神情有些木然,使劲摇头:“你知道兵部要那匹战马做什么?铮儿在北贡,他们是四处掉战马,往边城送,北贡和天禹开战,铮儿是领兵的主帅!” 季统僵在原地:“难怪当初调兵,指明要三千匹战马,不说用途,定是怕风声外泄,留下好战之名!将军,那马……” 付振海摇头:“现如今,唯一让老夫稍微放心的,是那批战马乃增加补给所用,边城的驻军原本就有四千骑兵,铮儿前往边城的时候又带了一千人马,两国开战的时候,我们在这批战马还未到北贡,铮儿若是排兵,自然会以主战力为主,而后到的这些马匹,是调整战后军力所用。这样便不会整体战力,对战事也不会造成过大影响。只是……” “只是若是付大哥想要全面发动攻击,群战之时,那一千五匹老马便会影响骑兵营的战力,若是付大哥再排了兵布了阵,说不定还会坏了付大哥的大事!”季统接上付振海的话茬,神情也严肃起来。 付振海伸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头,道:“偏偏是这一回……老夫还当兵部要战马,又是平日操练所用,谁知道……” 季统过来,直接道:“付将军不必自责,这事季统与将军一起商议。” 付振海抬头看着季统,道:“老夫想好,老夫先发一会请罪的折子给陛下,将此事回禀陛下。陛下必然会在最短的时间通知铮儿,从最近处调集战马过去,如此就不耽误北贡那边的战事……” 季统直接否决:“付将军,现如今就别提什么请罪的事,与其这样绕一大圈,还不如我从西溟直接派人通知付大哥,只要他知道战马并不是匹匹精良,便会知道然后运用这些战马,发挥最大的绩效,如今的问题却是付大哥不知道,若是他按照常态布兵排阵,必然会出问题。将军,此事我来安排,将军稍安勿躁。” 付振海的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此事都是老夫一时大意,未曾打听清楚这匹战马的用途,只怕会耽误铮儿的大事。” 季统摇头:“应该不会。战事刚起,付大哥打的又是持久之战,他毕竟是深入北贡境内,若是他到了一处,不能安顿好当地百姓生计问题,便不会贸然前进。否则便是后方不稳,那些遭了苦的百姓活都活不成,又怎会让天禹将士安稳打自家人?所以将军不必多虑,就算付大哥要用战马,暂时他也用不上,他只会放在那处养,储备战力,为持久之战做长期准备。” 付振海站起来,在当地走了两个来回,突然道:“此事因老夫而起,老夫心中十分不安。” “将军,劳烦您现在就书信一封,即日我就让人通过驿站传加急信去边城,给付大哥准信。”季统说着,便把付振海往书桌旁引,亲自动手替付振海研磨。 付振海略一思考,便过来,提笔沾墨,快速写下战马一事。 一千五百匹战马,这不是小数,不但要知会到战马实况,还要尽快补齐这匹战马。 信写完之后,付铮便派人连夜加急,日夜不停的赶往边城方向。 付振海和季统一商量,西溟马场距离边城毕竟太过遥远,再者一千五百匹战马招摇过市也实在太过显眼,从西溟马场再调马过去显然不是上上之举。最好的法子便是就近买马。 付振海想了好一会,突然道:“对了,老夫曾经关系颇为要好的朝中同僚,家住复洲,如今高老还乡在家,平时喜欢马匹,老夫想着,就算他家中并未养马,不过照着他爱马的之心,想必对附近马场或者马市上的马有所了解,老夫可以让人带了银去这位同僚,先把马匹补齐,不耽误铮儿之事最为要紧。” 季统点头:“告罪一事先放放,先解决付大哥那边的问题才是要紧。” 已攻下四座城池,打的北贡朝廷一片惊慌的付铮正在沙盘前琢磨下一场战的打法。 红蓝双方的棋子各占半边天,旁边副将看着棋盘道:“将军,刚刚探子来报,说他北贡换了主将。那老狐狸对他们现在的主将不满意,直接换了下来。你猜这回来的是何方神圣?” 付铮抬头看了他一眼,“是谁?” 副将对他神秘一笑,道:“北贡颇为威名的‘马上公主’贺兰词,听说是个美人……” 话还没说完,就在付铮的视线里闭嘴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副将小声道:“属下就是说说,这也是探子禀过来的……” 付铮嗤笑一声,“出来不过才半年时间,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是个美人又如何?难不成她的剑落在你头上的时候,你还因为她是美人任由她砍了?” 副将不吭声,付铮便没再绕着这个说,只是问:“贺兰词是老狐狸的七公主,可惜她是个女子,不过也幸亏她是个女子,或者她纳一身才能也活不到今日。舍得把贺兰词放出来,想必也是老狐狸有点急了。” “将军,您知道贺兰词啊?”副将道:“属下还担心将军对这位公主陌生,不知对方打法,会吃亏呢。” 付铮看他一眼,道:“只是听过,确实不知道对方打法。不过,贺兰词威名在外,多少听说过,想必她对我也是一样,这样一来也好,明日一战,双方都会有试探之意,我们便做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副将不解:“不知将军说的两手准备是何意?” 付铮解释道:“若是对方不恋战,自然是他们与我们试探结束,打算回营调整战力,这是我们的机会。” 很快,北贡那方的新进统领是位美貌公主这事,就传到了魏西溏的耳朵里,虽然付铮寄过来的平安信中,只是提了一句是个女将领,不过朝中有朝臣听过这位公主的名称,还不知死活的说了两句,其中一句就是貌美如花。 这事听到魏西溏的耳朵里,叫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知道这样,她就不派付铮去,她自己去。 她当年也是上过战场打过仗的,谁怕谁啊? 不过气归气,她也就是自己生生闷气,又不能说出来。 魏西溏是觉得自打付铮走了以后,她的心眼儿更小了,老是担心他在外头背着她胡来。 毕竟那是军事战地,在外那么长时间呢,一眼看去全是男人,若是有女子,那也是营妓。 魏西溏其实是相信付铮不会胡来的,不过,她心里很是矛盾,觉得他在外头受苦,又觉得他若是真的去找了,她又不舒服,这矛盾的小心思倒腾的十分难受。 好在宫里还有几个小东西叫她高兴。 比如面儿那个大傻妞,又比如那两只摇摇摆摆已经会走的小东西。 小曦儿和小墨儿刚刚会走,走的还有些不稳,摇摇摆摆跟小鸭子似得,走两步就要抓身边的东西,不然就会跌个屁股蹲。 小东西们长的白白胖胖十分可爱,两人那小脸还是很像的,面儿这个糊涂蛋时常分不清哪个是曦公主,哪个是墨殿下。 面儿难得休息一日,这还是因为她有些拉肚子,大夫叮嘱让歇着,才有这机会的,这半年的时间,她可是真正一日未曾拉下,天天都去,而且,看书也认真起来,如今,她都认得很多字。 只是,偶尔想到自己是个女孩子而不是男孩子这件事,她还是会觉得很惆怅很伤心。 当然面儿惆怅的事情不止这一点,她还有一件刚惆怅的事。 面儿换牙了。 本来是就丑的不能直视的脸,因为少了两颗门牙,就更加不能看了。 如今,小墨儿一看到面儿的小黑脸,都会被吓的哇哇哭。 为此,面儿特别伤心。 她觉得,自己现在不好看的原因的,就因为她少了两颗门牙,都不知道塞了多少颗玉米粒在门牙的位置,希望能把自己空了门牙的地方给填起来,可每次她都忍不住把玉米粒吃掉。 魏西溏如今做事没人依赖,也没办法撒娇,每次都急急忙忙把政事处理完,然后去看两个孩子。 小曦儿和小墨儿现在特别喜欢她,一看到她来,都知道仰着小脸对母皇笑,小曦儿偶尔还会喊一句:“皇……” 其实喊的是母皇,只不过还喊不出来罢了。 小墨儿说话比小曦儿晚,更多的是流着口水对魏西溏傻笑。 魏西溏过来,面儿跑过去磕头,磕完头爬起来又去玩,魏西溏伸手把小曦儿抱了起来:“曦儿,今日可乖?可有讨皇奶奶生气?” 面儿在旁边说:“皇帝陛下,曦公主很乖。” 面儿跟曦公主关系好,因为小墨儿一看到面儿笑就会被吓哭,所以面儿更喜欢曦公主。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本来长的就不好看,如今掉了门牙,确实更难看了。 这宫里头,唯一不嫌弃面儿的就是皇太后,谁敢多说一句,她就打谁。 小介子和另一个太监在背后嚼面儿的舌根,被皇太后知道他们在说文静郡主,直接被打了二十大板,要不是两人命硬,差点当场就死过去,谁都不准说面儿的不是。 奶娘正弯腰牵着小墨儿的说,牵着他往前走呢。 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小墨儿和小曦儿这一阵就特别喜欢迈着小短腿走路。 “陛下今日的事可是忙完了?”皇太后笑着问。 魏西溏点头:“忙完了。” “今日倒是快,这些日子看陛下,想必是朝中的事务毕竟顺利吧,总觉得陛下似乎心情不错。”皇太后笑着说。 魏西溏应道:“还算不错,这些日子朝中并无大事。毕竟战事起,其他的事也算不得大事,谁这时候添乱,朕自会让他们好看,这些朝臣,什么时期做什么事,还是有些眼色的。” 皇太后点点头:“那就好。王爷那边……” 魏西溏抱着小曦儿,应道:“那边也一切顺利,他如今倒不是天天写信,不过,有时间他便好给朕寄过来一封,战事正是紧的时候,朕担心北贡那些人在节节败退之后,狗急跳墙的话会伤了付铮。毕竟他是主帅,若是他伤了,便是军中无主。” 听魏西溏这样说,皇太后便有些担心:“那王爷那边……” 魏西溏对皇太后笑笑继续道:“朕给了他回信,也提醒了他,就怕他虽知道,却会大意。”顿了顿,她又道:“原本朕还以为高湛也在,前些日子接到他的信才知,高湛不在他身边,倒是让朕更担心了。毕竟是个战地……” 皇太后伸手,拍了拍魏西溏动手:“陛下也不必太过担心,铮儿又不是第一天上战场,哀家相信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你想想,宫里头,陛下和曦儿墨儿都在等着他回来呢?再说军中那么多将士,铮儿又能有什么事?” 魏西溏愣了下,然后她点点头:“母后说的是,想必是朕太过担心了。”然后她低头,放柔声音,对怀里的小姑娘说:“是不是啊曦儿?母皇就是爱操心。来,曦儿亲母后一下好不好?” 小曦儿立刻听话的凑到魏西溏的脸蛋上,拿满是口水的脸在魏西溏的脸蛋上挨了一下。 魏西溏顿时嫌弃的笑道:“曦儿,下次亲母皇之前,记得要洗下脸,知道吗?” 小曦儿傻乎乎的,咧着小嘴笑,旁边的奶娘急忙过来给她擦脸,笑着说:“公主啊,陛下说您呢,您还笑啊。” 小墨儿还在那边迈着小短腿要走路,一步两步,走的小脑门上都是汗,还是要走。 他这一走不打紧,可苦了照顾伺候他的奶娘,也得弯着腰跟着他一起走。 还是皇太后最体贴,“你过来换下奶娘,这样一直走谁的腰受得了?” 魏西溏笑道:“墨儿,你这是遭皇奶奶嫌弃了,可知道?” 小墨儿一点都不知道。 面儿从外头捉了两只小雀子抓在手里跑进来:“皇帝陛下,我抓到小雀子了,曦公主可以玩小雀子吗?” 魏西溏看了眼比她小黑爪子抓在手里可怜巴巴的小雀子,说:“她还太小,暂时不能玩小雀子,你自己玩去吧。” 结果,面儿立刻兴高采烈的往外跑,说:“面儿中午要吃小雀子,面儿要去找殷公公!” 殷公公是御膳房专门替主子准备膳食的主厨,如今倒是成了面儿的私人炸小雀子的了。 魏西溏回头看了皇太后一眼,皇太后回了她一眼,道:“那是面儿自己捉的小雀子,她爱吃就叫她吃吧。” “母后不是念的佛?这可是杀生。”魏西溏故意这样说,看着皇太后脸上纠结的表情,发笑:“算了,若是念个佛就叫孩子吃不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还念什么佛?” 皇太后赶紧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要提。你这孩子还竟让母后心里难受,面儿想吃,母后能不给她吃?” 魏西溏笑:“是朕的不是,母后可别再乱想了,否则朕可就要愧疚了。对了母后,二皇姐可有入宫来陪陪你?” 皇太后点点头:“这些日子经常过来。” “那便好。”魏西溏点点头:“二皇姐入宫来陪母后,朕有时候忙了走不开,倒也放心。” 魏红衣以前不经常入宫来,她是觉得不太方便,特别是付铮也在宫中,她幼年对付铮还有那样的心思,也算是十分小心,考虑到了魏西溏的心里,所以相比较魏静思,她入宫的次数寥寥可数。 虽说如今和韩曲感情深厚,这么多年也培养不少默契,还是觉得不太方便。 所以那时候魏静思进宫多一些,她也就偶尔才入宫一次,还都是尽量避开付铮的。 如今付铮出门打仗,魏静思夫妇又去了南翼,魏红衣倒是多了进宫的理由,这样一来,魏西溏也不会因为她入宫再有其他想法。 韩曲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不过,他这个人有些懒,就是那种遇到事明明很有能力处理,不过呢,他就是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发生,至于人家是哭了是笑了,是死人了还是干嘛的,他是完全不在意。 如今韩曲身上的职务,还是魏西溏强加给的他,顺带还给了皇命,若是辜负皇恩,那也是不行。 韩曲这是没办法,才安安稳稳做好现在的活。 说白了,韩曲就是一个对当官没什么想法的人,若不是因为他父亲的缘故,韩曲说不准现在就是个懒洋洋的庄稼汉,他自己还挺满意。 可惜,他现在被架到了火上。 谁让他娘子是位公主呢?谁又让朝中那位陛下行事就不按照他的心意来呢? 明明都很中庸了,结果还是被陛下提溜了出来干活。 韩曲一点都不觉得被陛下重视有什么好,他只觉得自己命苦。 不过,陛下的威胁很直接,她说:“如果你现在无用,那么有一天,你儿子在外头犯了什么事,你连保他的本事都没有,你凭什么不尽忠职守?” 这就是赤果果的跟他说,万一以后他儿子韩潇在犯了什么罪,他要是有本事还能开开后门,要不然就完了。 韩曲有点怕了。 他自己没所谓,但是他儿子以后是什么样的,他也不知道啊。 就算为了儿子,韩曲也只能奉命就职,努力当个让陛下满意的好官了。 “听说你给韩曲调了职?”皇太后问。 魏西溏点头:“对,二皇姐说了?” 皇太后笑着点头:“你二皇姐好像挺高兴,她说原来看韩曲懒洋洋的,早起都要了他命似得,一直担心呢,觉得不能替陛下分忧,如今看他天天精神抖擞的早起,认真的做事,总算松了口气。” 魏西溏笑了下:“那便好。” 皇太后瞅了她一眼:“肯定是陛下跟韩曲说了什么吧?韩曲我了解一点,就是怕麻烦,好好的不会这么有精神的。” 魏西溏可不管这些,目的达到就成,俸禄不是白给的,哪有怕麻烦不想当官的。 “也没说什么,怕是他自己想通了。”魏西溏笑着说了句。 那边小墨儿总算走累了,小手小脚一起动,想要往奶娘怀里爬,奶娘赶紧把他抱起来:“小殿下总算走累了,要歇着了。” 小曦儿倒是一直扯着魏西溏的头发,一点都没闲着。 金州城的祥和,自然是出征在外的付铮期盼的,要不然他初秋干什么?不就是图金州城内的妻儿安康吗? 付铮看着陛下传过来的话,其实还是挺高兴的,特别是每次看到说,曦儿和墨儿又学会了什么新本领,他便是十分高兴。 出来这么久,必然是想孩子的。 只是,如今的状况如何想,也只能放在心里。 几万将士出征在外,哪个不想家中妻儿父母?又不是他一人。 更何况,他们根本没他这般好命,还能经常收到金州来的信。 看完简信,他把收到的信都收集在一个袋子里,打算以后带回去给陛下看看,叫她知道她也在不知不觉中写了这么多信。 “高湛可还好安好?吴声没有来信?”付铮突然想起这事,便问道。 “将军,今日的信还没收到。将军不必担心,吴刚做事又分寸,吴则脑子也灵活,您就别担心了。”副将说:“再说了,您不是也一直说高公子是个聪明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付铮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要是收到他们的信,还是第一时间回本王。” “是将军!” 比念叨的高湛还是跟流民挤在一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不是一个人。还有小寨主陪着呢。 小寨主天天都懒死了,嫌弃外头气味不好闻,说臭,就窝马车里不出来,醒了睡,睡了醒,醒了又吃,吃了又睡,就这样竟然也没把他养出肉来,实在让人气愤不已,这得浪费多少粮草啊! 高湛困了,就靠着马车眯一会,偶尔小寨主良心发现,或者是想听笑话了,就让他进去,说话兴奋也能忘了,然后高湛就趁机在马车里睡一会,虽然大多时候他都是被小寨主给踹醒的。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下一次继续趁机在马车里睡觉的兴致。 小寨主的零嘴吃完了,小寨主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无聊,小爷要吃零嘴!”巫隐躺在马车里,一下一下踹着外头高湛的屁股,“姓高,零嘴!” “吃完了。”高湛应了一句,因为屁股一直挨踹,所以他往前挪了挪,结果小寨主那两条长腿还是够得着,继续踹:“零嘴!” “公子,零嘴真的吃完了。”高湛没办法,伸个脑袋进来,“昨天晚上就吃完了,跟您说了呀。” “不管,零嘴!”小寨主的长腿继续踹。 没办法,高湛只好说:“那到午时,我到前头集市看看,有没有卖的,要是没有,那也没办法。” 听说要去买,小寨主总算满意了,不踹他了,一趴,一会功夫以后便睡着了。 高湛叹气,跟旁边尽心尽职赶马车的小童说:“公子这一天天的,过的都是猪一样的生活,怎就不嫌腻的慌呢?” 小童直接回了句,“公子以前在招摇山,也是这般,整个招摇山,除了仙尊能使唤得动,其他人的话他是不听的。” 高湛瞅了小童一眼,问:“招摇山可是我们公子的家乡?” 小童点头:“正是。” 高湛笑了下:“这名一听就招摇,想必是个特别的地方。” “那是自然。”小童道:“那是世外仙山。” “那我要是去了,是不是也会变成仙人?”高湛好奇的问。 闻言,小童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道:“你?你去不了,世间的人,谁能去得了那种地方?再者,你去了也短寿。” “啊?”高湛诧异:“我怎么短寿了?” 小童应道:“你是世俗的人,到了那里自然比别人死的早,别人比你活的长,不就是你短寿吗?” 高湛不服气:“我怎么就短寿了?说不清我就能活到一百岁呢!” 小童哼了一声,道:“你就算活到一百岁,也算不得长寿。”说完,小童跳下来,从马袋子里抓了一把草喂马,一边喂一边又说:“仙山的人命比你长的多。” 高湛一脸的诧异,一百岁还是短寿啊?“这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小童反驳:“仙尊的师祖可是活到了两百多岁身体康健呢。” “还不是死了?”高湛撇嘴,其实还是不大信的。 小童有点急:“若不是因为仙尊……”说了一半,他便截住了话头,其他几个小童同时看过来,其中一个道:“喂你的马,小心叫公子听到,抽了你的筋给仙尊做琴!” 小童赶紧低头,什么话都不敢再说。 高湛一看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禁忌,便赶紧跳下马车,道:“你们先喂马,喂完了一会慢慢朝前走,我去前头看看,说不定还能买到些公子喜欢吃的零嘴。” 说着小跑着往前,而一直偷偷跟着的吴刚吴则也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高湛是真的前头打算替巫隐买零嘴的,结果刚到前头,便被跟了一路,好容易才找到单独机会跟过来的吴刚吴则给挟持到了一个巷子里。 高湛回头一看,发现是他们俩,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啊?你们不应该是个付大哥在一块的?” “王爷派我二人过来保护你,高公子,你跟我们回去,免得将军一直担心你。”吴刚劝道。 高湛立刻四处查看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说:“现在我还不能回去。” “怎么不能回去?都打起来了,还不回去干什么?”吴则问。 高湛对他们俩比划了一个手势,“嘘——声音小点,万一叫人听到,还是小心点的好。我不回去,是因为我现在跟着的这位公子,跟金州的左相有牵连,他是替左相做事的,也就是说,如今北贡的战事,不管有没有我,或者是其他人,他必然是要挑起战事的。在目的未明之前,我不能回去。再一个,我觉得这位小公子的下一个地方,肯定还会有祸乱之事,所以我得跟着,这样,付大哥或者是陛下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是一头雾水临时让人去调查。两位大哥,这个机会不是随时都能遇到的,我碰到这个小公子之前,从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所以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一定要的跟着他……” 见两人没说话,高湛问:“要不然,你们先帮我找到卖零嘴的地方?公子他不挑嘴,只要告诉他零嘴,味道再奇怪他都吃,就算给他吃羊屎球,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吴刚吴则:“……” 高湛又说:“你们别不是一路都跟着我们的吧?我觉得你们还是回去吧,保护付大哥要紧,我没事的,我就一个人,天大的事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不用担心我。” “不行,将军特地把我们派出了,就是怕你有事,我们不能回去。”吴刚说,不过他又犹豫了一下,看向吴则说:“但是,刚刚高公子说的事,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跟将军说一声。” 高湛见他们商量这个,赶紧往巷子外头走:“我得赶紧给公子卖零嘴了,要不然他睡醒又是我遭殃!” 吴刚吴则一把把他又抓了回来:“别走!还有事说呢!” “说完了,我真的要给公子买零嘴了!”高湛搓手。 “要不然,我们俩,回去一个,留下一个保护高公子。”吴刚提议,吴则想想,觉得可行。 高湛说:“我的意思,你们俩都回去才对……” “回去还会回来的。”吴则说了句,“就算我们其中一个回去,付将军肯定也会让我们再回来。” 高湛急着去买零嘴:“那随便你们吧。”说着就要跑,结果又被抓了回去。 “还有什么事啊?”高湛歪着脑袋问。 结果,吴则说:“那个,高公子,我们身上没银子了,你能不能借点银子?” 高湛睁大眼,半天没说出话:“……” 什么话没说,从怀里掏出个袋子,鼓鼓囊囊一袋子,然后把里面的碎银拿出来,分给他们。 吴刚担心的问:“高公子,你给我们这么多,万一他们发现少了,你会不会麻烦?” “放心吧,那是一群笨蛋。”高湛拿了点碎银准备买零嘴,其他的继续放怀里绑好,“他们不知道还有银子这东西,多少也没概念。如今我给他们一文钱,他们能高兴半天,以前他们都是整颗夜明珠拿给人家吃一顿饭,住宿的话还是额外给珠子的,如今发现这么长时间才花两颗夜明珠,都快高兴死了。” 吴刚吴则虽然不太明白,不过看他说的折磨轻巧,想必是不会有事的,总算放了高湛走。 高湛到了这边的一个小集市,从街头找到街尾,把能买的,容易储存的零嘴全卖了。 不但给小寨主买了零嘴,还帮他自己和几个小童卖了干粮,反正有银子,也可以肆意,高湛花的可舒心了。 卖完没多久,马车便慢慢赶了过来,小寨主早醒了,正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到处乱看呢,嘴里还说:“姓高呢?姓高怎么还不回来?他会不会好跑了?” 高湛擦汗,原来他也担心他会跑啊,他还以为小寨主是完全不会想到这点呢。 “公子!”东西太多,高湛拿不了,就在路边等着了,等马车近了,才招手喊停。 几个小童过来,把东西都搬到马车顶上绑好,小寨主因为有吃的了,也总算消停下来。 马车过了那个集市漫无目的的朝前走去,很多流民因为体力的问题,纷纷在小镇落脚暂住,以致他们的这一行人,倒是走在前头,周围的流民也逐渐少了起来。 巫隐觉得日子恁好过,睡的更安稳了。 就这巫隐睡的昏天暗地分不清南北的时候,突然一下睁开眼,大喝一声:“谁!” 高湛一激灵,醒了,揉眼睛:“怎么了?” 而周围的几个小童也早已拉开架势,似乎大敌当前的模样,不过,在他们看清那人的模样后,便放松下来。 然后高湛就看到马车上稳稳当当的站了一个人。 此人长的那是一个丰神俊朗气质超群丰姿俊雅,一席银色长衫,带着隐隐的蓝,一看就是上等的锦缎制作而成,俨然就是哪里来的贵族公子。 只是此时,这位相貌俊逸的年轻男子,看外在年纪,像是比巫隐大上几岁,他一手抓着高湛买给小寨主的零嘴,一手抓着一个窝窝头,站着马车顶上,和他那一身锦衣华服俊美外貌十分不搭。 突然一下,他动了。 低头。 嗷嗷嗷对着手里的窝窝头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还激动的说:“啊呜啊呜啊呜……好吃……” 高湛目瞪口呆:“……”好一会过后,高湛回过神来,对巫隐喊:“公子,有人偷吃你的零嘴!” 巫隐顿时大怒,“咻”一下从马车里蹿了出来,伸手一勾马车停,带着他整个人飞了出来,同样站到了马车顶上,“抢小爷的零嘴,找死!” 然后两人在马车顶上“噼噼啪啪”的打了起来。 高湛瞪大眼,对几个小童喊:“你们不是挺厉害吗?怎么不帮忙啊?” 其中一个小童摇摇头,慢吞吞的爬到车上,拿起缰绳,轻轻一抖:“驾!” 照常赶路了,其他几个小童也是个个面无表情的朝前走去,完全没因为马车上小寨主和那个偷吃东西的人打起来而有半分反应。 高湛瞪眼:“怎么回事啊?” 赶马车的小童说:“那是招摇山仙海阁的先主。” 高湛一听招摇山,明白了,这是和小寨主认识的,不由自主松了口气,“原来是认识的啊,认识的就好。吓我一跳。” 马车顶上的人还在打,嗷嗷嗷嗷,就没消停过。 高湛推推小童:“怎么不劝劝啊?” 小童白了他一眼,“要是能劝住,早劝了,有本事你劝。” 于是高湛抬头,对马车顶上的巫隐喊:“公子啊,你们这样打,马车顶要是塌了,之后赶路就只能靠腿了!” 巫隐一听,“咻”下又蹿了下来,往马车里一躺,占地方,然后对还蹲在马车顶上的人:“滚回去,别碍你大爷的眼。” 马车顶上那人还盘腿坐着,听了巫隐的话也没回嘴。 高湛刚想夸一句,觉得这人比巫隐稳重成熟懂事多了,结果,就看到那人在怀里掏啊掏,然后掏出一个挂在他脖子上的铜镜出来,举起,放在自己面前照啊照,一边照,一边摸脸摸头摸胸脯,叹:“哎——” “去死!”巫隐在马车里骂道。 那人又叹道:“哎——每次看到我这张脸,我都在想,这是天嫉红颜啊,我长的这么美,竟然不是招摇山的仙尊,若是我早生几年,还有仙尊他的份吗?哎,我真是受不了我长的这么好看。哎,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美呢?” 巫隐抬脚在马车壁上踹了一脚,不耐烦道:“丑死了!丑八怪,哪里好看?” “你妒忌我!” 高湛张着嘴,总觉得刚那男美人的话似曾相识,想来想去,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顿时想找块豆腐撞死,他以前怎么就能把这么肉麻的话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呢?今天,他终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德性,原来就是这么恶心的人? ------题外话------ 大渣爷只问一句:小蘑菇怎么得罪胖妞妞们了?   ☆、第189章 刺客 马车顶和马车里的人一个叹气自恋,一个恶心的一直踹马车壁。 高湛把着自己的胳膊,对于身上一会冒起一片一会冒起一片的鸡皮疙瘩表示十分的无奈,这就是听到一个自恋狂自夸以后的反应,亏得当年付大哥耐受力好,不像他如今这样,被恶心的直翻眼。 “哎!”美人又叹气,一边叹气,一边歪在马车顶上,捏着被绑在马车顶的零嘴,往嘴里塞。 四个小童个个犹如没看到,马车里的巫隐根本就是没看到,要不然又要打起来。 那美人零嘴吃腻了,便从马车顶上下来,然后钻到了马车里面。 不多时,马车便剧烈的晃起来。 高湛目瞪口呆,若不是他知道小寨主的脾气,绝对会以为马车里的那两个人在做着什么小孩子不能看的表演。 赶马车的小童依旧面无表情,其实三个小童也没有反应。 高湛竖耳朵听到,果然什么都听不到,就听到他们在闷声打架。 高湛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前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不知道打了多久,动静终于消停下来,巫隐怒气冲冲的声音想起来:“这是老子的马车,老子的珠子买的!” 那美人道:“我带了一堆,可花完,怎么办?” 高湛翻白眼,那四个那么会过日子的小童都是成颗成颗给人家的,那美人只怕是成袋成袋给的,要是他身上还有,那才叫怪事。 “关老子屁事!”巫隐在山寨带了几个月,别的没学会,骂人的话倒是学了不少,“去去去,别打扰老子睡觉。” 那美人也见出来,“你就是嫉妒我长的美,你怎么能这样呢?若是叫仙尊知道,定然又要治你的罪。你可别忘了,人家是你师兄呢。来,对师兄笑一个……” “老子要打你了!”刚说完,马车里果然就想起了轰轰烈烈的打斗声,马车壁被撞的咚咚响。 高湛已经从刚刚的诧异震惊到完全镇定了,这过程不过也就半柱香的功夫。 他继续坐在小童旁边,托腮打盹,有个小童爬到马车顶上,把上面被扯开的包裹重新整理好,绑好,才又下来。 马车里那打了好一阵子的人总是消停没了动静。 就在高湛要睡着的时候,突然马车一顿,跟着从里面飞出一个人,马车里传来巫隐的声音:“老子等你睡着好久了,滚吧您!” 把人打出去以后,他赶紧探头吩咐:“快快快,赶马车,别让他再追到我们!” 小童也只是象征性的抽了两下马鞭,不过作用并不太大。 巫隐愤愤的说:“定是仙尊让巫阴过来的,老子每次看到他,都想打他一顿。姓高,你看照着铜镜说他长的美的时候,你想不想打?” “这个……”高湛抓头,他哪里好回答,万一那人就躲在附近没走呢?一看就是功夫好的,他若是乱说话,被人一掌打死了,怎么办? 高湛决定还是不要直接回答的好,只是朝着巫隐笑:“公子的师兄,真正是个有意思的人……” 话音刚落,便看到刚刚那美人“咻”一下就蹦了回来,直接盘腿坐到了马车顶上,笑嘻嘻的对高湛说:“那你说,我长的美不美?” 高湛瞪眼。 那美人又说:“你要是敢说我长的不美,挖你眼珠串项链哟。” 高湛急忙说:“美!仙山第二美!” 美人脸色一变,“为什么是第二美?你欺负本仙住不认字是不是?第二就不是最美的意思,我看你的眼珠子是不想要了!” 高湛说:“第一美,那,那肯定是仙尊啊!” 巫隐探头,伸手推了高湛一下,道:“说的好,他敢挖你眼球,老子就剁他脑袋喂野狼。” “哎,”马车顶的美人叹气:“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嫉妒我的美。” 说着,举起铜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左摸右摸,时不时的发出一阵感慨:“本仙主不枉仙主之名,果然是最美的。仙尊?”然后他朝着高湛冷哼一声:“仙尊算什么,看来看去,还是我最美呀。” 高湛手托腮,眼睛看着马屁股,一句话都不说。 马车里的巫隐也是冷笑一声,没答话。 那美人眼睛扫了一圈,看着那四个小童道:“师弟呀,师兄出门的时候呢,嫌这些东西碍事,一个都没带,出来以后才知道他们的好,你有好几个,匀两个给师兄,可好呀?” “门都没有!”巫隐抛出一句话,继续在里面睡,美人要是想进去,他就在门口踢,坚决不让进去。 “那珠子……”美人又说,那手又在马车顶的包裹里摸,摸出一个窝头,捧在手里研究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开始低头啃。 “不给。”巫隐又回了一句。 “哎,你就是妒忌我的美。”美人一边吃,一边说:“人家带了一口袋,还是用牛驮着出来,可是很快就没了。” 高湛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便小心的问:“用牛驮的一口袋?那该是很多了,怎么会很快就没了呢?” 听到这个问题,美人突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惆怅,道:“这世俗的东西真是人间美味,只怪我带的珠子太少了,若不然,怎么这么快用完?” “呃……”高湛问:“吃一顿饭一颗珠子?” 美人点头:“在路上喝一碗水,都要珠子。住一晚上,也要珠子,很快就完了……” 巫隐幸灾乐祸:“呵呵,笨蛋!带少了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小童带了多少,反正他饿了渴了困了有人伺候他就行,别的完全不管,到现在,巫隐都坚定的认为,他们有钱有珠子,是因为小童带的多。“ 小童也确实带的多,不过小童要比他稍微会算一些,有时候他们也会拿了珠子问老板,能不能住两晚,有第一次的成功,他们就会试探着的下一次换个地方,商量能不能住三晚四晚,后来发展到问能不能给吃的,或者是用厨房。 除了他们带的珠子多,还有个原因就是他们慢慢学会的了节约,这自然是这个美人不知道的。 其实就是到现在,几个小童也不知道高湛是怎么把珠子办成那么能买东西的银子的。 高湛听到那美人的话,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巫隐自以为很懂,开始教训美人:“说你蠢,你就是蠢,还自以为很是聪明。你不知道吧?这里的人,一颗大珠子是可以给很多人。” 美人立刻低头,问:“怎么给?” 巫隐想了下,说:“你拿东西把珠子砸开,一人分一点,自然就能买很多东西了。” 高湛:“哎——” 在下一个地方休息的时候,高湛就看到那美人从一个小童那里抢了一颗珠子捧着,走到路边,找了快石头,对着珠子开始砸起来,巫隐还在旁边教他:“使点力气!” 高湛:“哎——”什么话没说,默默的走到一边,休息去了。 砸珠子不成功,美人又被巫隐一顿嘲笑,然后巫隐过来拉高湛:“姓高,你过来砸,每次你是怎么砸碎的?本公子都没看到你砸过,今天你就露一手给他看看,叫他没见识!” 高湛:“哎——” 被拉过去,美人还把手里的石头递到他面前呢,高湛没接,只是弯腰把珠子拿了起来,放到嘴边使劲吹了吹,然后又拿袖子使劲擦了擦,把珠子擦的蹭蹭亮,看了眼前两个绝色公子一眼,揣着那珠子朝前走去:“公子,你们稍等一会,马上回来。” 然后他找到一家当铺,进去了。 没多久,他捧着一把碎银走了出来,往美人怀里一送,说:“这些是换的,可以买很多东西吃。” 巫隐咔吧两下眼睛,问:“不是要砸碎分给很多人?” 高湛看了他一眼,说:“不是,是要在当铺换成碎银,这样才能分给很多人换很多东西。” 巫隐抓头,半响不耐烦道:“讨厌,这么麻烦!”然后爬马车睡觉去了。 美人还捧着银子一头雾水,“哪里砸的?是不是每次都要去哪里砸碎才行?” 高湛叹口气,跟他解释了半天,才让美人稀里糊涂的明白,珠子没砸碎,是被换成这些银子了。 高湛想起他刚出现的时候,被饿的可怜巴巴的样子,便说:“你下次若是有珠子,你便拿了珠子去那种店门前挂着那个牌子的店铺里去换,记得换的数量只能比你手里这些多,不能比这些少,若是少了,肯定就是坑你的。” 美人看着高湛,突然眼睛一亮,说:“姓高,你跟着本仙主吧。本仙主长的这么美,你时时日日看着,多好!” 巫隐猛的从马车伸出头,“想的美!姓高是老子的人,早就是了!姓高,哪里都不准去!” 高湛对美人摊摊手,说:“公子不让,对不起啊。” 美人还要劝说,巫隐又怒道:“巫阴,你什么都要跟老子抢是不是?我要回金州告诉仙尊,看你怎么办!” 那巫阴美人冷哼一声,快速的把碎银往怀里塞:“稀罕!本仙主现在有银子,还怕你不成?” 说着,轻轻一跃,蹦到了马车顶,道:“实话跟你说,仙尊传话回招摇山,本仙主可是奉命过来看着你的,你以为你赶得走我?想得美!” 巫隐往马车里一趴,说:“爱干嘛干嘛,反正别来烦老子。” 高湛跟几个小童混在一起,就是好奇的问东问西,小童不耐烦道:“姓高,我们在正要给公子和仙主准备午膳,你别来烦人。” 高湛没办法,就只能坐马车上等,他是蹭饭的,不能叫人不耐烦。 马车里只露出巫隐的一只脚。 高湛往里凑了凑,问:“公子,前面就是溧水城,等到了溧水城,是不是我们就要安顿下来了?” “溧水城是哪里?”巫隐问。 高湛说:“溧水城就是北贡的一个附属城啊,自然还是属于北贡境地里。” 巫隐直接说了句:“不行,还要往前走。” 高湛看了眼车帘,试探的说:“公子,还要走啊?再走,我们就走到西阐的边境了!” 听到边境两个字,巫隐问:“边境?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是再走,就要去另外一个国家了?” “对啊!” “那你身上那文书,能进去西阐不能?”巫隐又问。 “能啊!”高湛说:“只要是跟天禹建交的地儿,这文书都管用。” 于是巫隐当即便下了决定:“那我们去西阐!”还跷起二郎腿,说:“再找个山寨,去挡山寨王去。” 高湛发现了,这小寨主果然不是什么稀里糊涂的,最起码,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分明就是在天禹周边几国的边境内晃悠的。 难不成,他还打算把周边这几个国家的边境都闹上一闹? 高湛随巫隐一路往西,吴则也是一路跟着往西,吴刚还在往回赶的路上。 付铮这一阵也没什么功夫操心别的,毕竟战事更为紧要。 和贺兰词一战,双方都没得好,算是扯平了。 不过,贺兰词显然有备而来,而且应该是摸到了付铮的战法,若不是付铮提前做过两手准备,只怕是要吃亏的,是以,平局追击的战略并未用上。 面对来势汹汹的贺兰词,付铮为了避免意外,开始重新步兵。 “骑兵营现在有多少人?”付铮一边看着沙盘,一边问。 “回将军,骑兵营现在有四千多一点,还有金州送过来的三千匹战马,不过已经调整了五百匹到骑兵营,如今还剩两千五百匹。” 付铮略也沉思,道:“把剩下的战马编入骑兵营,从步兵阵列中挑选两千五百人编入骑兵营。贺兰词这次依仗的,是他们的骑兵雄厚,倒是我们始料未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阻断她的优势!” “是将军!” 战马编入骑兵营,那自然是要充当骑兵的作用。付铮连夜排兵,就是为了让每个战队都能带来最佳的效果。 次日,双方再次开战,付铮坐镇大帐运筹帷幄,不停的有信兵来汇报最新战况。 如今局面正是付铮所料,而贺兰词那方却是焦头烂额。 美丽高贵又英姿飒爽的公主殿下拧着秀美,在大帐中来回走动,盼着将士能传来好消息。 贺兰词临危受命,北贡将士因为连失三座城池,士气下跌严重,根本没有多少斗志,贺兰词过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鼓舞士气,结果初战失利,如今军队又是多处危机,这让贺兰词心中十分焦急。 此时的贺兰词正抓着一个信兵的衣襟,语气焦急的问:“你说什么?你说东南方向去偷袭的队伍,反倒让付铮的人给偷袭了?” 信兵点头:“正是!公主,我们前往东南的人,就只有十几个人逃了回来……” 贺兰词咬着牙:“我的骑兵营!付铮!” 正怒着,冷不丁大仗再次被人掀开:“公主,天禹的兵力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增加了一半,侧面攻击受阻,而正面的对抗……对我们似乎不利!” 贺兰词松开信兵的手,伸手掀开大帐的门帘走了出去,不多时她又折了回来,道:“传令下去,撤兵重整!” 北贡被迫撤兵后退。 京城盼着好消息的老狐狸顿时暴跳如雷,“什么?七公主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撤兵?” “陛下,七公主原本打算偷袭,不过被对方撕破,损了些兵将,将士士气受到打击,七公主不愿将士们白白送死,便撤兵重整,并非无辜撤兵!” 老狐狸哪管这些,他现在唯一要听到的,就是胜利。 北贡连失多座城池,朝中一片混乱。 北贡与荣承帝掌政期间的状况十分相似,皆是长期安逸的结果,一旦战事发生,应对上便欠缺许多。 老狐狸这些年,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皇位是否坐稳了,若是发现有哪个皇子威胁到自己,便会极力打压。 如今战事起,便慌了手脚。 朝中能用的大臣要么老了,要么年轻,要么就是凑数的。 后宫争斗厉害的结果就是,满朝都是亲戚,哪里有空缺,就争着往哪里塞人,等用人的时候,一个都用不上。 贺兰词刚布完兵,闭着眼在大帐眼神,满脑子都是付铮的名字。 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知道他会偷袭呢?莫非军总有对方的奸细? 出战之前,她还特地打听过付铮,也听了些他少年时的事,可那毕竟是以前的事,如今这人可是闲置在女帝后宫,想必早已养的尊贵懒散,怎突然上了战场,还这般勇敢? 对于北贡折损兵将一事,自然是要算在付铮头上的。贺兰词思来想去,觉得若是付铮不除,只怕北贡还真是到了危机之时。 如今战事与北贡不利,可付铮明显就是胸有成竹,这种状态下,不不管是将士还是她心里,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这样站下去,北贡似乎讨不得多少便宜。 这样一想,贺兰词愈发觉得,只有除掉付铮,对方失了主将,她才有胜算。 要知道,贺兰词是在老狐狸面前接了旨,立了誓的。 若是不把天禹军赶出北贡境地,她便不回京都。 如今的状态,贺兰词心里的压力愈发的大起来。 “来人!”贺兰词突然出声,“传朱先生过来,本宫有事与他相商!” 朱先生是贺兰词公主府里养的谋士,这样打下去,贺兰词觉得事情不妙。 付铮闲时与众将士商量最新的战况,“贺兰词今日突然撤兵,自然是料到打下去她没有胜算,不过,接下来想必她会调整战略,如今北贡的队伍士气大损,想必他们也在想法子重整士气,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趁胜追击,打的贺兰词措手不及,让她没有调整的时间。” “据属下所知,贺兰词来之前是跟老狐狸做了保证,如今这战况,她当初的保证可是威胁到了她本人的利益,不知道她会不会狗急跳墙做些什么破事出来。” 付铮看了那将领一眼,笑笑道:“不管会做出什么来,这仗还是要打的,若是她不打,那便当着挨我们的打。” 一直商讨到晚上,付铮才遣散众人人,准备歇息。 一个亲兵打了水过来:“将军,别看了,洗洗准备歇息吧。” 付铮点点头:“知道了,吴顺,你也歇着去,本王不必你再伺候了。” 吴顺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然后跑到外头站岗。 不多时,付铮出来,看到他还在,“这是军中大营,这么多士兵在呢,去歇着。” 吴顺没办法,只好点点头到后面的帐篷里休息。 付铮呼了口气,然后脱了铠甲,收拾了一下便准备歇息。 只不过脑子里有事,就算躺下他脑子也没停,该想什么还是想什么。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实在困了,便迷迷糊糊起来。 外面是岗哨交接班的时候,上半夜和下半夜是要换一换的。 隐约听到有人掀开帐子走了进来,付铮心里知道,定是那吴顺不放心,又过来看了。 他实在是困的紧,听得到动静,不过身体却不想动。 只是心里有些奇怪吴顺怎站在床头不动,接着他便闻到些铁锈的味道,毕竟是军中之人,他似乎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虽声音很轻,他却听的分明。 蓦然睁眼的同时,他的手已抓到了枕头下的剑柄。 军中闯了刺客,瞬间惊动周围。 六七名穿在天禹军服的刺客已被全部击毙,活捉到的那一个,不等问话,便自裁而亡。 军医正在给付铮包扎伤口,始料未及的刺客。 特别是在这个时间点,没人想到。 “将军!” 付铮的脸色有些发白,忙碌一天便罢了,原本睡的就不好,还碰到了七八个武艺高强的刺客,叫他体力消耗的实在大了些。 他摆摆手:“传我的话,对外就说军中来了刺客,不过并未得逞,不能让贺兰词知道合了她的意,平白替北贡长了士气。” “那将军,您的伤……” 付铮对他笑笑,道:“行军打仗,一点小伤算不得什么事。” 正替他包扎的军医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没说话。 待其他人担心的将领各自散开以后,军医才道:“王爷,劳烦您把衣裳解开,还有一处伤没清理呢。” 付铮讪讪的表情,看了他一眼,“有劳田大夫。” 说着,便吸着气慢慢解开上衣,在胳膊挡着的腋下,早已鲜血淋漓。 田大夫弯下腰,仔细看了一眼,说:“王爷,这伤口……好像有毒!” 付铮愣了一下,然后他便笑着问:“难不成还有田大夫解不了的毒?” 田大夫认真看了看,“别的毒老夫解不了,这个毒老夫倒是略知一二,想必他们也是来的急,找不到其他的毒来解了,不过,王爷,这若是解了毒,只怕你会躺上几日……” “为何?”付铮问道:“如今战事当急,躺不得。” 田大夫直接道:“不出明日,这伤处便会腐烂,所以,先得削了这处伤口,才能上药。” 付铮点头:“可是要用药昏迷?那便不用了,这点疼,我还受的。” 田大夫看了他一眼,“王爷可是说笑?” 付铮笑道:“陛下当年为本王,生孩子的痛都受的了,这点痛,权当我该受的吧。对了,这事任何人不得禀报陛下,若有违者,当以军法处置。” 军中主账内的烛火,一夜未灭。 吴刚经过跋涉之后,总算赶到了营地,见到付铮的时候他愣了下:“将军,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可是身体不适?还是吴顺他们没伺候好?” “不过昨晚上没睡好罢了。”付铮随口说了一句,便岔开话题,往他身后看了看:“就你一人回来?高湛呢?吴则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吴刚回来一口水都没喝就过来了,“将军,高公子说什么都不回来,我跟吴则好容易才逮到机会想让她回来,结果他说什么,他要跟着那个什么公子,不愿意回来。” 付铮一愣,刚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他便坐着未动:“不可能!” 他们多少年以后第一次见面,高湛还哭着说想回金州,不可能他跟了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以后,就不想回金州了。 他们还说好等战事结束,就一起回金州的。 吴刚有点急:“将军,属下敢骗您吗?我想想哈……”想了下,吴刚一拍大腿,说:“我想起来了!” “什么?”付铮有点急:“你倒是说呀!” 吴刚赶紧说:“高公子说,他现在跟着的那位公子,是左相大人做事的。他说他如今北贡的战事,不管高公子在不在,那位公子都会想办法挑起战争。他说如今状况不明,他对那位公子的目的也不清楚,他不能回金州。他还怀疑,那位公子的下一个地方,还会有祸乱之事,他要跟着,还说怕将军您和陛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他要一直跟着,想看看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付铮的表情有点愣,半响他的手轻轻敲了敲桌子面,嘴里说了句:“原来,他是为了我和陛下……” 吴刚看他一眼,点点头:“我听高公子的话,就是这个意思,说如果他不跟着,万一那个地方有什么事,您和陛下又要费心费力的查,说不定还查不到。他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回来……将军,我和吴则都劝了,结果他就是不回来,我们也不能硬来……” “他说的对!”付铮突然开口:“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毕竟能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并不是容易的事,竟然他已经做到了这一步,若是让他回来,就是浪费了他先期的准备。只是,又要辛苦他在外面风餐露宿了!” 吴刚不知怎么作答:“将军,那现在……” “他让你回来传信?”付铮问。 “原本他是让属下都回来,属下觉得他一个人,而对方有五个,不放心,便跟吴则商量先回来报信,顺便看看下一步如何定夺。将军您看……?” 付铮点点头:“你们这样做很好,如今北贡混乱,想找送信的人也不易找到,而高湛身边又有会训鸽之人,唯有自己人回来报信最为妥当。不过,只怕还要辛苦你再赶回去,和吴则一起保护高湛,若是有什么事,还能相互照应。你先歇一晚,明日再动身。” “是将军,属下一定和吴则保护好高公。” 付铮受伤一事,对外并无声响,只是说军中遭了刺客,被人发现,几名刺客就地处决,并无人员伤亡一说。 贺兰词气的砸了东西,“一群废物!明明都进去了,还能失手!” 她自己也知时机不对,不过,正是因为时机不对,才能让付铮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当时的毒药若是能换一种,哪怕伤了一丁点他都挺不了几日。匆匆忙忙之下,取了能找到的,效果自然就达不到。 这次机会失去,想有第二次不易了,有了第一次,那付铮的防卫自然会严实许多,真正错失良机。 巫阴寻到了巫隐,这消息自然也通过天上飞的鸽子传到了相卿手中,他一边展开信,一边道:“巫阴总算到了,两个人在一块总归会好些,只是别打起来才好。” 小童应道:“仙尊放心,毕竟长幼有别,少尊自然也是知晓的。仙主再如何,也是少师兄。” 相卿淡笑:“打起来才好,不打起来,如何看热闹。” 小童低头不说话了。 仙尊要想看热闹,那还是打起来吧,谁叫仙尊喜欢的东西跟人家不同呢。 “对了。”相卿突然又道,“等这两日这边事完了之后,便准备喂血吧。” “是仙尊。”小童站起来,“小人即刻就去准备。只是仙尊,如今不是西洲相府,怕回有意外之事。仙尊确实等不得?” 相卿看他一眼,道:“等不得,去吧。” 小童施礼:“是仙尊。” 相卿伸手,取过手边的雕琢完成的琴身,伸手往下一摸,自言自语道:“这琴,该好了。” 平方在腿上,拆开细盒,去除晾制好的琴弦,有点有点的拉上绷紧,“陛下,还需再加紧一些。七国不统,大豫不收,陛下也难回。所以,陛下还是要加紧才是呀……” “仙尊!”一个信童出现在门口,“边城有信。” 相卿抬头:“付铮死了?” 信童摇头:“确是青王殿下的消息,只是并非死讯。” “没死来说什么说。”相卿继续绕着琴弦。 信童站着没动,道:“青王殿下未死,不过身受重伤,前些日子被北贡派刺客偷袭得手,如今正在养伤。” “此事陛下可知道?”相卿问。 “回仙尊,陛下并不知此事,想来是青王殿下不愿让陛下担心,特地未跟陛下知会。” “既然陛下不知,那便别让她知晓。”相卿略一想,道:“北贡还指望付铮打下来,他现在不能死。” “青王殿下虽受了伤,不过军中随行军医倒是有些本事,说是解了毒,如今并无大碍,只是人是要遭些罪了。”小童应道。 “只要不影响战事便可,若是他伤重耽误了战事,这就不妙了。”相卿略一思索,道:“稍后你去找药童,让他备些药,发往边城,要死,也不让他这个时候死。北贡不拿下,他便死不成。” “是仙尊,小人这就去。” 付铮自然是不会让魏西溏知道他负伤一事,他又下了令,旁人也不敢传信回金州,魏西溏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 付铮的信倒是如此,只不过这两天字写的大不如从前,让魏西溏觉得他有些在敷衍她,要不然就是漫不经心,要不然,写的一手好字的青王殿下怎就写了这样的字就给她寄过来了? 为此,魏西溏表示十分不悦。 还特地回信控诉一番。 付铮看到信以后,真正哭笑不得,字写的不好看她也不高兴了。 心里却是有些高兴,她对他要求越多,便是越在意他,越是证明其实她对他十分关注,否则,怎会在意字的丑俊? 只不过,下次再写时,便努力让自己写的更好看些罢了。 只是,他肋骨下方和手臂位置都受了伤,使不得力气,如何写,也不如以前好看。 想了下,便找了个理由说他闲时拉弓的时候,因为多日未练,失了水准,结果伤了手腕,所以字才写的不好。 魏西溏看着那信,都不知说什么了,怎就这样笨呢?这好好的,还是领兵打仗的人,怎就让自己伤了手腕,说出去,多丢人啊。 给付铮回了信,然后去看两个小东西。 面儿刚回宫,正在跟无鸣对着打,照样被打的飞出去了,不过很快爬起来又冲过去。 相比之前一直飞出去的场景,如今已经可以过几招再飞了。 “啊——”又一次在魏西溏的眼前飞了出去,飞在半空的面儿还跟魏西溏说:“面儿给陛下磕……啊啊……头……” 魏西溏叹口气,“练吧。” 魏红衣碰巧也在,看到魏西溏急忙便站起来:“见过陛下。” “皇姐不必多礼,起来吧。”魏西溏看向正在地上玩的韩潇,便弯腰问:“潇儿。” 小韩潇抬头,水嫩嫩的小脸蛋,长的更像韩曲多一些,“姐姐……” 皇太后和魏红衣赶紧过来纠正:“哎哟潇儿,这可不是姐姐这是皇姨姨,叫陛下,说给陛下请安。” 孩子还是太小,学不会,看到顺眼的全部喊姐姐。 前些日子才叫魏红衣无语呢,看到所有女子都喊娘,看到所有男子都喊爹,真是把韩潇气的要揍他。 主要还是太小,分不清人的长相,所以就乱了套。 小曦儿和小墨儿难得都没睡,摇摇摆摆跟小鸭子似得,追着韩潇跑。 如今两人已经能独自站着走了,只不过,走累了就会往地上一坐,坚持不了多久罢了。 两个小东西真是好玩的时候,看的时候就觉得又可爱又漂亮,忍不住想多抱抱。 小韩潇被他俩追的只跑,一边跑一边还喊:“娘……娘……娘……” 只会说简单的字,比小曦儿和小墨儿略略好些。 “皇姐今日怎有空到宫里来?”魏西溏在旁边和魏红衣说闲话。 魏红衣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我是日日有空的,只是有时候他闹人,走不开便没法子。知道陛下每日忙着政事,母后在宫中怕是有些寂寞,便想在来走动走动,恰巧前些日子夫君也这样说,我自然要多来几趟了。” 皇太后在旁边应道:“知道你们几个都孝顺,你呀,也别强求,有时间就带着潇儿到宫里来玩玩,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若是没空,就忙你们自己的去。陛下虽说忙碌,不过,她也还是会来陪朕的,特别是铮儿去了北贡之后,她来的就更勤了。” 魏西溏笑着说:“母后这话叫朕惭愧,朕日后更要多来才是,皇姐,你若有时间,便也多了陪陪母后。” 魏红衣点头:“是。陛下放心,我若得了闲,便多来宫中走动。看看潇儿,还是很喜欢曦公主和小殿下的。” 皇太后笑道:“曦儿和墨儿也喜欢潇儿上回来他们也一直跟着他转。” 几个人大人在说说笑笑,几个小东西就在你追我赶的做游戏。 那边面儿蹭蹭跑进来,小黑脸也看不出青没青紫没紫,不过,半边小脸肿了还是能看出来的。 皇太后急忙站起来:“面儿,你这脸是怎么了?” 面儿伸手一抹脸蛋,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木神马……摔了……” 皇太后好容易才听懂:“这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呀?” 魏西溏忍不住说了句:“刚刚朕过来的时候,看到她跟无鸣在练习,想必是跌倒了。” 面儿仰着小脸跟太后说,“太后奶奶,有没有让我长胖的脸蛋变小的药啊?这样不好看了。” 魏西溏瞅了一眼,翻了个白眼:“就算消下去也不会好看的。” 面儿听到了,但是她不敢反驳,只好假装没听到。 皇太后瞪了魏西溏一眼,跟面儿说:“皇帝陛下说笑话的,我们面儿好看的,消下去以后就好看了。来人,快去传太医过来,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郡主的脸都肿了?都是怎么伺候的?就不知道护着点。” 骂完了宫女太监,皇太后又骂无鸣:“跟一个孩子动手还这么较真,这是算怎么回事?这无鸣,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之前一直调戏一个小宫女,如今还欺负面儿,像话吗?陛下,这无鸣,就该好好说说,不能仗着他武艺高,就欺负面儿年纪小。” 魏西溏清了清嗓子,然后点点头:“回头朕就说说他,这样确实不太好。” 黑面儿的脸蛋肿的跟个黑包子似得,看的魏红衣和魏西溏不觉得可怜的,只是想笑,正在生气的人,就只有皇太后了。 ------题外话------ 昨天蘑菇今天大风吹,五岁乐,粗来,大渣爷保证不打死乃……   ☆、第190章 相逢不如偶遇 190 包子脸面儿被皇太后叫人带下去请了御医过来瞧了。 对此皇太后表示很生气,再一次把跟着面儿的太监宫女骂了一顿。 一大群人跪在第三听皇太后训斥,谁都不敢吭声。 没办法的事啊,郡主要是听劝,那就不是郡主了。再一个,郡主那师傅是他们敢劝的吗?他们谁要敢说一个子,郡主首先就会生气,就更别提魏侍卫的反应了。 他可是整个宫里武功最高的人,要是敢得罪他,一掌打死找谁哭去? 魏西溏和魏红衣都不说话,一个喝茶一个三个小东西消停一会。 那边皇太后骂完人,才回来,叹气:“哀家就是担心面儿在宫里被人家欺负,现在这宫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看人下菜,觉得面儿小,好欺负,背着哀家尽做些叫人生气的事。” 魏西溏想说面儿那性子谁敢欺负,就怕说了反倒惹皇太后更不高兴,便道:“母后若是觉得这宫里有人不长眼,便在后宫立立规矩,反正朕这后宫也没什么闹心事,母后自看着合适,只管自己去做吧,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皇太后点点头:“陛下说的也是,哀家是要好好管管宫里这些奴才了。一个个的,总是在哀家看不到的地方欺负我的面儿,这曦儿和墨儿还小呢,若是哪天那个不长眼的磕了碰了,那还得了。” 见魏西溏开口劝了,魏静思便也开劝道:“陛下既然发了话,母后晚些时候便辛苦一下,让那些不懂规矩的知晓下分寸。倒是不值当生气,母后若是气坏了身子,反倒是让陛下担心了不是?” 魏西溏点头:“皇姐说的是,母后息怒。” 两人一起站起来,赶紧把皇太后扶了回来。 就为了一个小丑妞,把自己气成那样,值得吗? 不过这话可没人敢讲,万一说了皇太后跟他们急怎么办? 面儿的包子脸被敷了药,晚膳的时候脸蛋还是肿的,皇太后看到了就心疼:“无鸣多大的人了?手脚这么没轻没重。” 其实面儿经常挨打,只不过以前她小的时候,无鸣的力道自然也是控制的,如今她大了,力气大了不说,那功夫自然也进步不少,无鸣在对付她的时候,自己的力气自然也跟着提升,否则还当她小时候,岂不是没效果? 姐妹俩带着几个孩子陪着皇太后用了晚膳,饭桌上自然是其乐融融的气氛,魏西溏在皇太后这边是不讲究的,曦儿和墨儿不要她操心,倒是能专心陪皇太后。 “铮儿在外头这么长时间,想必也吃了不少苦,等他回来了,得好好补补。”皇太后想到付铮,便提了一句。 魏西溏笑道:“他好着呢。只是要费心脑子罢了。” 嘴里这样说,心里还是十分担心。 魏红衣低头,喂了小韩潇一口饭,笑道:“王爷那是有那本事,若是没本事,陛下才不会让他去。静儿和小侯爷不就是如此?所以我日常劝憨笑,叫他勤奋些,这一阵我还没来得及说,他自己倒是真勤奋起来了,我都不知怎么的了。” 皇太后笑着说:“这个话呀,红儿你得问问陛下。” 魏西溏急忙摆手:“皇姐冤枉,朕是对韩曲略做鼓励,没成想他竟这般勤奋,实在叫朕欣慰。” 魏红衣不明所以:“这样啊!不管怎么说,看到他那样上心,我还是挺高兴的。否则,老觉得静儿和小侯爷替陛下分了忧,而我夫君却无所事事,拿了朝廷的俸禄实在于心不安。之前我倒是经常劝他,不过作用不大就了,看来还得陛下劝说才有效果。如此,这里就谢过陛下了。” 魏西溏干笑两声:“皇姐与朕一家人何必言两家话?不必言谢,韩曲如此上进,朕身为帝君,心中自然欣慰。” 说完这个,魏西溏赶紧错开话题:“对了母后,今年您的寿辰,可有什么想法?” 皇太后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这是又到了自己寿辰的时候了,她想了下,道:“今年朝廷打仗,还是节约些,就不办了吧。再说了,铮儿今年只怕赶不回来,还有就是静儿和裴宸也不在金州,只有你们几个,不热闹。母后这就想着啊,今年母后就去陪你父皇过吧,好些天没去看他了,前两日做梦梦到他,他还怪我把他忘了呢。所以母后想好了,今年让你们父皇陪着母后过生辰。” 魏西溏和魏静思都没吭声,半响魏西溏才道:“母后若是想父皇了,那今年便让父皇陪着母后,朕到时候一定抽两日,陪母后去看父皇。”然后她抬头看了魏红衣一眼,道:“皇姐到时候也抽出时间,与朕一起陪着母后去看父皇吧。” 魏红衣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不想跟陛下想到了一块去了。” 皇太后笑眯眯的说了句:“你们要是忙,就不必理我这个老婆子,忙你们的去,母后没事。” 年纪大了,皇太后最乐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几个女儿成家立业和睦融融,千万不要为乱七八糟的事争的头破血流,实在是不值当的事。 如今看到魏红衣和魏西溏这样,她便觉得心里高兴,怎么看都觉得舒坦。 自然,若是付铮凯旋,裴宸一家也回金州,那就更好了。 只是陛下有陛下的考量,好好的人才一直留着确实是个问题,如今这样倒也好,说明陛下对自家人还是更信任些。 而皇太后最高兴看到的,其实还是付铮的出征。 他们这一对,是皇太后瞧的最分明也是最揪心的。 特别是付铮在宫中无所事事的这几年时间,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陛下一天不让付铮在朝中任职,便是没信任付铮,而这话她又不能对陛下讲,否则便是干涉朝政。 皇太后的心里就是盼着小夫妻俩能好好的,好在付铮的表现让皇太后高看了一眼,陛下困了他多久,他就坦然的接受多久,甚至到最后,陛下要他出征,他甚至还言明不愿出征。皇太后知道他说的不是敷衍的假话,而是真心话,也正因为如此,皇太后也才彻底放心。 这个时候的两人,才是真正相互信任完全没有保留的时候。 虽然晚了五六年,不过对于他们的一生来说,一点都不晚。 “对了陛下,”皇太后突然又说:“生辰的时候,我可能会在你们父皇那里多住几日,陛下不必担心,你们俩也不必非要跟着我。” 魏西溏点点头:“母后放心,朕晓得。” 魏红衣也跟着回话:“反正平时我也没什么事,我那几日多陪母后几日就是了,潇儿又不必上学堂,一起陪着母后,反倒热闹。” 皇太后只得笑道:“算了,等到那日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来来来,再喝点汤,哀家特地让人炖的,给陛下和红儿补补身子。” 面儿的脸蛋虽然还是肿的,不过东西一点都没少吃。 皇太后怕她在桌上,吃相不好看让陛下不高兴,还是让人搬了小桌子放在边上,她自己一个人趴在小桌子上吃的。 小丫头吃东西的好习惯是有多少吃多少,一般都会清盘,很少有她吃不下去的情况。 魏红衣无意中一回头,便看到她面前的小碗里的东西全吃完了,吓一跳,“面儿是不是吃撑着了?” 正在做收尾工作,要把小碗舔的蹭蹭亮的面儿抱着小碗一愣,然后说:“回公主的话,面儿吃的刚刚好。” 魏红衣顿时羡慕道:“若潇儿日后也能像面儿一样吃东西的话,那便好了。” 魏西溏瞅了面儿一眼,道:“皇姐还是别让潇儿像面儿的好,她可是从早上动到晚上的,最乖的时候也就睡觉的时候了。” “陛下这话说的对。”皇太后笑道:“面儿如今可是军营磨砺呢,陛下上次还去了军营,说面儿在军中表现的十分好,就连军营里的大将军都对她赞不绝口呢。” 魏红衣顿时更羡慕了:“潇儿可是个男儿,我就盼着他如此能干。” 魏西溏安慰:“自然会的,只要你舍得,便可以。” 母女三人热热闹闹说着话,面儿吃完饭,乖乖跟皇太后和魏西溏施礼告退,她到了晚上念书认字的时候了,很自觉的去认字去了。 天禹的皇宫内的景象,可正是付铮所希望的那样,他在外头打仗也敢更愿意了。 贺兰词在付铮手里吃了亏,这个仗她是无论如何都要跟付铮清算的。 双方都在调整休战,如今是休战的第五天。 彼此都知道休整过后便是一场大战。 双方军中的人谁都不敢大意。 特别天禹的将士,在主将遭受过一次偷袭之后,他们便全营戒备,丝毫不敢懈怠,生怕再有第二次。 付铮受伤一事,军中知道的只有几人,军医和随身伺候付铮的吴顺吴则,其他人都不知道,包括副统领。 付铮下了死令,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主将重伤,动摇的可是军心。 这些日子,每次换药,军医心疼他憋着疼不喊,所以,特地在外头的街市上找了一处民宅,然后付铮便会借口出去转转,在那处民宅里偷偷换药,好歹喊出一两声也没什么事。 再者,付铮也不是那种怕疼的,只是痛到极致,总归会不由自主的喊出来,这里便方便多了。 贺兰词的探子,得到了付铮这些日子喜欢逛街的消息。 贺兰词立刻站起来,问:“你是说,付铮这几日还会到街市去?” 探子点头:“正是,我亲眼所见,不过他身边护卫戒备森严,挨不过去,只能远远看到一眼。好似还特地挑了个宅子去歇息,想必是嫌军营太吵不得安眠吧。” 贺兰词垂眸,然后便道:“既然如此,那本宫正好想会会天禹女帝的王夫究竟的何方神圣,竟然能这样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连攻我北贡三座城池!” 这日付铮刚换完药,他站起来,举起隔壁轻轻转了转,笑道:“总算觉得好多了。” 军医没好气的说了句:“可不是,王爷这些天的罪不是白遭的。” 付铮算是怕了这位老军医了,对于他受伤一事,老军医一直很生气,不过行动上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伤口虽然看着有些狰狞,不过一家朝着愈合的方向发展了。 出来穿的是布衣,衣着打扮看着十分普通,毕竟是在北贡的土地上,自然还是低调些更妥当。 不过,付铮这模样本就出众,还有通身的贵气也遮掩不住的,即便一身布衣,他慢悠悠走在人群的时候也是十分显眼。 周围都是便服的护卫,无意中看到旁边有些小东西,也会好奇的拿起来看看。 “老板,这个怎么卖?”付铮拿着两个小东西问,他一看到这些好玩好看的小东西,他就想替宫里的曦儿和墨儿买回去。 他大帐里备了个小箱子,里头塞满了他替曦儿和墨儿买的小玩意,自然,也少不了宫里那位的礼物,若是叫她知道他光惦记着两个孩子,没想到她,不知得要气成什么样。 唉,谁叫他的陛下是个心眼儿针尖大小的人呢。 他正低头专心挑东西,几个都差不多,一时分不清想要哪个,正要拿另外一个对比一下,不妨身侧突然多了个人,伸手把付铮要拿的哪个拿到了手里:“老板,这个多少银子?” 付铮看了对方一眼,是个年轻俊秀的年轻人,他跟对方点头笑了下,然后便拿了自己手里的几个,道:“这些一共多少银子?” 毕竟付铮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就算人家想不到他是谁,不过,也会朝着外地某家公子到这里买东西的,老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下他身后跟着的人,便道:“看公子诚心想买,算你便宜,统共收你一两银子到了!” 付铮看了看,便要准备叫吴顺掏银子,不妨身侧那公子开口:“老板,你这是欺负外地人了?你看看你这小木雕,做工粗糙色彩暗沉,回去以后会不会褪色还不得而知,哪里值什么一两银子?” 老板原本就是看人下菜,听她这样一说,就知道遇到好管闲事的了,“哦,我看错了,这位客人,要不然您给一百文钱吧。” 付铮见身侧的人一开口就少了这么多,顿时觉得值了,结果,那年轻人又道:“怎么也值不了一百文。”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那个,道:“统共五十文钱,这个劝当你送的,你卖不卖?” 老板有点傻眼,如今生意难做,想宰个客都不容易。 付铮见还可以谈价,便顺势道:“你若是不卖,便算了。” 老板一听,急忙道:“卖卖!哎哟两位公子,你们真是太会讲价了,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五十文就五十文吧,喜欢下次再来呀。” 吴顺付了钱,付铮拿了几个小玩偶,转身跟那年轻人道谢:“多谢这位公子,若不是你,只怕今日就被宰了些银子了。” 年轻人长的唇红齿白,模样儿十分俊俏,抬眸看了他一眼,高抬下巴,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小东西,道:“看不出公子这样一个堂堂男儿还玩这种小玩意儿。” 付铮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东西,在下买了并非自己留着玩,而是想带回去,给在下家中的两个稚儿玩耍。” “哦?”年轻人又看他一眼,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慈父。” 付铮笑着摇摇头:“算不得慈父,不过太日有机会,自然会努力当个好父亲。” 付铮把东西放到后面人的手里,那年轻人的身后也跟着护卫,两人倒是慢慢一起朝前走,攀谈起来。 “看公子模样,该是年长我几岁,在下姓蓝,单名一个赋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年轻人笑着问。 “唔,”付铮应道:“在下唐钊,幸会!” 这样一来,付铮便不能回大营,便慢慢在路上走着,和蓝赋说着闲话。 两人倒是投缘,天南海北都能聊上几句。 很明显,蓝赋对付铮的故乡以及府上的娘子极为投缘,“唐兄这般人才,实属难得,嫂夫人想必是个有福的。” 付铮笑道:“我算不得人才,倒是她,才是真正的文韬武略心有大志之人,再者,又替我生了两个孩子,实在辛苦,我只盼不要负了她才好。对了,不知蓝弟可有妻室儿女?你对兄长家室这般向往,想必也是成了家的。” 不妨蓝赋的脸色略有窘迫之意,有些羞怯道:“不怕唐兄笑话,尚未婚配。家父自认把我教的好,觉得旁人都配不上,是以拖到今日……”说着,他抬眸看了付铮一眼,道:“唐兄可有合适之人?若是能像嫂夫人那般的人才自然更好。” 付铮笑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倒是敢随意托付终身了,就不怕我替你介绍的女子并非贤惠之人?” 蓝赋笑道:“听唐兄的意思,似乎嫂夫人也并非贤惠类型,不过唐兄可是稀罕的紧,就不稀的小弟也想娶个那样的?” 付铮点头:“说的有理,倒是我狭隘了。” 两人一路走着,有话说这时辰过的也比平日快,蓝赋伸手一指旁边的酒楼,道:“相逢不如偶遇,小弟与唐兄也算有缘,若是唐兄不嫌弃,可否赏脸,跟小弟喝两杯?” ------题外话------ 周六例行的偷懒日啦啦啦   ☆、第191章 失利 付铮淡淡一笑,扭头看了眼他一眼,笑道:“就冲着蓝弟今日替我省下的银子,也容不得我推拒了。蓝弟请!” 蓝赋笑着看他一眼,“请!” 两人先后进了酒楼,身后各自跟着的两拨人也紧随其后,护主的心思显而易见,生怕自家主子出什么差错。 酒楼的掌柜见进来的这两人气度非凡身后还有侍从,一看就不是平头百姓,急忙亲自迎了过来:“哟,两位贵客里面请,请问是要坐大堂还是雅间?” 蓝赋想都没想,便道:“自然是雅间,难不成你还怕我二人付不起你雅间的银子?” 掌柜赶紧陪着笑:“不敢不敢,实在是小人怕两人觉得麻烦,不愿上楼,雅间在楼上,两位贵客请随小人来!” 战乱的时候,生意按理来说不好做,不过,如今这两国交战,天禹一方的将军统领却无半分扰民之意。 只要当地百姓不在兵营方向转悠,不鬼祟让人怀疑,天禹的将士从来不会为难百姓,以致如今,天禹一路行来并未受到北贡民众的敌视。 本来嘛,百姓才不管皇帝是谁,姓的是什么,他们在乎的不过是他们的小日子过的如何。 若是百姓的日子水深火热,那皇帝是神仙下凡,百姓也想推翻重来。 普通老百姓必然是管不到上位者的事,既然如此,那他们便管好自己的事,天禹将士的到来并未影响到他们,甚至每月还各有两次会给外地来的流民或者是贫苦人施粥,每月三次无偿给贫苦人问诊,这些可是北贡皇帝从来都不会管的。 所谓山高皇帝远,边远地区的百姓生活,锦衣玉食的皇帝哪里想得到?当地的父母官更是拼命往自己的腰包里捞钱,有几人真正替百姓考虑了? 如今这招小恩小惠,倒是轻而易举迎了当地百姓的心,落的个天禹军爱民的好名声。 上好的雅间,蓝赋主动请付铮上座:“唐兄请。” 待两人各自入座以后,两人点了菜,蓝赋便道:“如今这兵荒马乱,没想到此地还有唐兄这样的人物。” 付铮笑道:“我不过一介行商之人,算不得什么人物,倒是蓝兄相貌堂堂气质非凡,看着倒不是行商之人。” 蓝赋低头一笑,道:“我不过今年刚刚出来,此前一直都在家中念书,如今父亲年迈,家中后继乏人,无奈之下才想要替接下父亲重任,让唐兄见笑了。对了唐兄,如今天禹在此地驻军久战,此地治安如何?小弟初来乍到,对此地并不熟识,也就能依仗口音,唬唬那些做小生意的人了……” 话刚说完,门口便响起小二的声音:“客观,上好的茶水来了!” 付铮便问小二:“小二哥,你们在此地最久,想必知道当地的情况,这天禹来与未来,可有对你们有何影响?” 店小二一边熟练的倒茶,一边道:“两位客观有所不知,这天禹没来之前,此地的百姓不知情,便是跑的跑逃的逃,待天禹军来了之后,很多跑走的人便又回来了,天禹军的那位统领可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军纪严明奖罚有度,看看如今此地百姓热热闹闹的模样便知道影响不大。他们来了之后,很多穷人好歹还有了免费的大夫看病,那些吃不起东西,好歹每个月还能有一两顿饱饭,这要以前……” 店小二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按照我们当地人的话说,我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好与不好,没人记得我们。” 蓝赋沉默片刻,才问:“如此说来,这天禹军非但没有对民生造成影响,反倒是帮了当地的民众?” 店小二见惯了来来往往的客人,觉得这客人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替两人倒了水,便道:“两位贵客慢用。酒菜很快就会上来。” 待那小二走了,付铮才开口:“蓝弟,喝茶。不提这什么天禹军了。” “如何能不提?”蓝赋道:“小弟我好歹是北贡子民,这天禹突然进犯北贡,如何能不提?” 付铮一笑道:“据我所知,似乎是北贡的陛下下令开战在先,如今怎就变成了天禹进犯北贡了?”抬眸看了蓝赋一眼,依旧笑道:“罢了,你我二人争论这个做什么?这是两国君主该考虑的事,与你我二人何干?蓝弟,来,喝茶。” 蓝赋笑了笑,也道:“唐兄说的是,喝茶!” 放下茶杯,蓝赋抬眸,重新看向付铮,笑道:“唐兄出门在外,嫂夫人一人在家带两个孩子,还有后院其他夫人,想必十分辛苦吧?不知唐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付铮应道:“我出门在外也是为了叫他们母子三人在家中衣食无忧,这是避免不了的事。若是赚不到银子,自然无颜回去,只怕还要多留一阵子了。” 蓝赋低头一笑:“唐兄果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小弟佩服。小弟还以为唐兄这样的人物,必然是三妻四妾子嗣成群,这点倒是出乎小弟意料之外。” “不怕蓝弟笑话,我家夫人是我自幼便相中的,当时周围多是妾侍成群的男子,后院却时常出些乱七八糟的意外,包括家父后院的那些姨娘也是如此,那时我便想着,他日若能娶得我家夫人,必然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付铮笑道:“如今我与她便是这般,倒是比其他人家更为其乐融融。蓝弟还未娶妻,为兄便劝蓝弟一句,若是娶妻,娶自己心爱之人,一个足矣。” 蓝赋只是看着他,神情带了震惊,有着一瞬的茫然,似乎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半响都没动一下。 听他说完,蓝赋慢慢垂下眼眸,一只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桌子上的杯子,没用应答。 付铮看他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无意中戳了他的痛处,便急忙道:“蓝弟,是不是为兄失礼了?若有失言之处,还望蓝弟海涵。” 蓝赋猛的回神,急忙抬头看着他道:“唐兄误会,哪有什么失言之处?分明是唐兄言之有理,小弟听的傻了。唐兄之言是小弟听到的最中肯的建议。不瞒唐兄,小弟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兄长皆是三妻四妾,出嫁的姐妹也是与众多姨娘共享一夫,倒是人人都习惯如此,若是谁人拒绝夫君纳妾,那必然是让人耻笑不够大度,无主母能容之风,若是男子不肯纳妾,那也是惧内软弱无能所致。如兄长这般直言不讳不惧外人流言之人,小弟实在佩服!” 付铮笑着摇摇头:“不过随口一言,蓝弟莫笑话为兄便是。” 两人说话时间,小二已陆续上菜。 菜到门口的时候,门口那两拨人必然会先拦住,换成他们自己人送菜,而送菜之前,自然是要取针验毒,确认无误之后,才会把菜送进去。 两人边吃边聊,从战事说到家人,又从家人说到天禹北贡两国的国君,总之,二人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蓝赋看向付铮的眼中,分明多了份别样的亲近,“唐兄请!” 付铮只喝了两杯,他身上有伤,军医叮嘱不得喝酒,只是实在推拒不得,值得喝了两杯。 门口听到的大夫使劲咳嗽,提醒付铮不能喝,他也心知肚明,之上没有办法,只能勉强喝了两杯便推拒:“不瞒蓝弟,为兄酒量浅,以前喝酒误过事,不但算错了账目,还叫人骗了东西,后来便戒了酒,如今是看到蓝弟高兴,才喝了两杯,蓝弟就不要为难为兄了。” 蓝赋笑着点头:“兄长早说便是,既然兄长不能喝,那便不喝了吧。就以茶代酒,意思到了便好。” 付铮笑笑:“那就委屈蓝弟了。” 屋里两人详谈甚欢,屋外则是气氛凝重。 原本付铮的人倒是并无此意,毕竟两家的主子十分投缘,又是称兄道弟,无话不说,按理他们也该友好相待。 只是自打两家的主子单独进了雅间之后,那蓝公子的仆从便有有些不对劲,特别是那领头的,更是时不时朝里探看,似乎十分担心蓝公子,听到里面谈笑风生的声音传来,面色便是十分难看,而看向他们的目光,便更加不友善了。 这气氛对峙时间一场,天禹一方的人便警觉起来,这些人什么意思? 两家主子在里头说话,这不该表示双方更该和睦相处吗。 而雅间里的人酒足饭饱之后,付铮便提出要各自回去,蓝赋急忙伸手压住付铮要扶在桌子上的手,“唐兄!” 付铮看了眼蓝赋按着自己的手,笑道:“蓝弟可还有事要说?” 蓝赋急忙把自己的手缩回来,然后他对付铮一笑,道:“人家常说,饭后不可即刻起身,对身体有碍。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再走,如何?” 说完,他便睁着一双满是期待的眼看着付铮,生怕他当即拒绝。 付铮看着他的眼睛,忽而笑道:“蓝弟还真是小孩子心性,看着你的眼神,倒是叫我想起一个小姑娘了。” 蓝赋的眼皮一跳,他便问:“哦,不知小弟叫唐兄想起了哪家的姑娘?” 付铮笑道:“是我一个朋友家的小姑娘,这么高,”付铮用手比划了一下面儿的高度,依旧笑着说:“每次她想求我替她做什么事或者是做了坏事求情的时候,就是这么个眼神,看了只叫人不忍心拒绝。” 蓝赋低头,嘴角带笑,歪着头看着他道:“那唐兄的意思可是答应了?”说完,不待付铮说话,便高声吩咐:“再上一壶好茶来!” 店小二赶紧上来把酒菜撤了,然后上了一壶好茶:“两位客官慢用!” “唐兄,你还是跟小弟讲讲,你与嫂夫人的事,也好让小弟日后成亲以后学习以后。不瞒唐兄,小弟十分羡慕唐兄与嫂夫人的感情,若是以后也能觅得这样的有缘之人,也不枉小弟此生活了这么一回。”蓝赋低头,脸上有些羞怯道:“小弟活了这十九年,还是头一回听说有唐兄对嫂夫人这样的感情,心中十分羡慕,还望唐兄成全。” 付铮笑道:“其实不过就是两个人的事,实在没甚好讲的。待日后蓝弟找到了意中人,自然就知道其中滋味。” “唐兄,”蓝赋托腮,眯眼盯着他道:“你就跟小弟我讲讲嘛,想必嫂夫人也不会生气。” 付铮见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只得道:“好,那便跟你讲些有趣的事吧。” 于是屋里两人又是一阵长谈,屋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让人知道其实二人在里头谈的十分高兴。 只是里头愈是和睦,外面的气氛就是越是紧张。 付铮的贴身护卫吴则只是看了眼对方领头那人一眼,结果那人立刻瞪了过来,眼神凶狠目光狠戾,一副恨不得把吴则吃掉的模样。 吴则又不是个软蛋,自己本来也没别的意思,一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当即也露出挑衅的眼神,双方各自身后人的手都不由自主握住了身上的武器。 气氛瞬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就在双方给自的忍耐到了一定界限的时候,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伸手拉开,付铮一脸诧异的看着门口的人:“怎么了这是?” 而对方领头那人则是一步冲到蓝赋身边,上下打量:“公……公子!你没事吧?” 蓝赋睨了他一眼,丝毫不领情对方的关心,刀背双手,道:“我能有什么事?唐兄乃正人君子,又不是那些宵小之辈,能有什么事?” 付铮转身,对那领头人道:“与蓝弟谈话时间久了些,让这位公子担心了。” 那人只是对付铮点点头,并未答话。 军医提醒付铮:“公子,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 付铮点点头:“这就回去。”对蓝赋伸手:“蓝弟,我们先下去吧。” 一行人走到楼梯口,付铮率先在前下楼,蓝赋紧随其后,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蓝赋突然一脚踩空,随着一声惊呼,便直接往下冲了两个楼梯,付铮在他身侧,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往自己面前提了一把:“小心!”然后他倒吸一口凉气,这一拉扯,牵动了快要愈合的伤口,他分明觉得自己肋骨那处的伤口似乎在出血。 军医最了解他的伤情,付铮拉的是个大活人,又是几乎把整个人提了起来,若是没牵动伤口才怪,急忙问:“主子,你没事吧?” 付铮勉强一笑,“没事……” 蓝赋的人也是一愣,急忙问:“公子!你没事吧?!” 那领头人对着付铮道:“这位公子,劳烦你走路时小心些,还有,请你松开我家公子!” 蓝赋的两只手正下意识的抓着付铮的胳膊,跟付铮对面站着,脸色因为刚刚的惊吓有些发白,他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突然松开付铮的胳膊,什么话没说,自己转身,朝着楼梯下面快速走去。 那领头人一见,急忙跟着冲了下去:“公子!” 付铮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回头看向吴则,吴则撇嘴摊手,表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等付铮出了酒楼,便看到蓝赋低头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蓝赋便迎了过来:“唐兄!” “你没事吧?”付铮问:“刚刚可是吓到了?” 蓝赋摇摇头:“这倒没有,只是突然觉得在唐兄面前,自己便变的很没用,连个路都走不好。唐兄千万别见怪才好。” “不会,谁没个不小心?”付铮伸手指指太阳,道:“天色不早,蓝弟还是早些回去吧,为兄看你那些侍从都会急死了,若是为兄再留你,只怕他们的眼神便要杀死为兄了。” 蓝赋低头,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有缘与唐兄相遇,乃小弟三生有幸,只是此一别,不知何时何地才能相见,唐兄若是不嫌弃小弟麻烦,可否留下书信地址,若是那日小弟遇到心爱之人,或许还能请教唐兄当年追求嫂夫人的法子,顺利拿下美人呢。” 付铮略一思索,“为兄在此地有个亲戚,在街头开了一茶舍,虽地方简陋,不过往来客人颇多,为兄虽常年在外居无定所,不过若是来了这里,必然会过那茶舍,蓝弟若是真有事,便信送往那处,为兄定然会来取。” 蓝赋闻言,眼睛一亮,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是极好了。唐兄,那小弟就此告辞,唐兄多保重!” 付铮点头:“蓝弟也多保重,告辞。 两拨人各自分开,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便重新分道扬镳。 军医紧走几步,“主子,你的伤是不是流血了?” 付铮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是逃不过你的眼。不过不碍事,之上扯到了伤口……” 军医的脸色十分难看,“好容易快好了,又扯破这是不打算好的节奏?” “那人在我面前摔下去,我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管吧。”付铮还是笑着说:“好了好了,先回去再说,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对了,”付铮突然回头吩咐:“稍微派人去查查蓝赋,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吴则一愣:“不是说是个富商人家的公子?” 付铮瞅了他一眼,道:“你见过哪家富商公子的随从是穿着官靴的?” “啊!” 吴顺急忙道:“难怪我老觉得他们看起来有些违和之感,却又说不上什么问题,原来竟是穿着官靴!” 付铮摇摇头:“走吧,出来时辰不短,该回去了。” 一行人便一起回了军中大营。 “公主!” 蓝赋回头,看着紧跟在她身后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的问:“云子飞,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本宫行事,难不成还要你在旁指指点点?” “公主当初在大营商议的时候,可说好趁机除去付铮的,可如今呢?那付铮是半点损伤都没有的回去了!”云子飞盯着贺兰词,道:“公主因而改变主意?” 贺兰词冷笑一声,应道:“你在外面,难道看不到当时局势?我若当场毒杀付铮,你以为我们走得了?付铮留在门外的那些护卫,会任由我们立刻?开什么玩笑?这点都看不分明,你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 “公主!”云子飞一步上前拦在贺兰词身前,盯着她,咬着牙道:“公主今日与那付铮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公主可是并非除去付铮之意?还是说,公主根本就是喜欢上了那姓付的……” “放肆!”贺兰词提高声音,怒不可揭,“云子飞,你好大的胆子,这等话你都说的出口!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公主息怒!”云子飞直接跪在地上:“臣对公主心意众所周知,一时心生嫉妒口不遮言,望公主息怒切莫气坏身子,臣甘愿受罚。” 贺兰词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宫念你多年跟随本宫尽忠职守,今日便不与你计较,免你处罚,但是本宫今日不想看到你,别出现在本宫面前!” 说着,她抬脚,直接回了自己大帐。 叫人送了汤水过来,她舒适的泡在热水中,手里拿着一个被涂的花花绿绿的小玩意,拿在手里反驳把玩,脸上带了点迷茫之色。 这天下,可还能找到第二个会那样想的男子? 就算是那个口口声声对她心意分明的云子飞,府上也是通房丫头好几个,可还有那种有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想的人? 贺兰词年方二十,这给年纪,早该选取驸马。只是她心气高,老狐狸又觉得这个女儿十分出众,总是找不到让人满意的驸马人选,便一拖再拖,直至拖到今日。 今日与付铮的一席话,让她十分惊讶,原来,这世间还有付铮这样的男子,原来世间还有甘愿为了一个女人,一生只取一个妻子的男子。 只是,若这个女子,是她该多好。 她趴在桶边上,热气腾腾的汤水蒸的她脸颊通红,她手心握着小玩意,直接把自己的头埋入了热水里,闭目直到憋气的时间到了才“哗”一声冒出头。 两军几日的调整后,天禹北贡两军再次交战。 探子事先探得北贡骑兵只有四千余人,跟天禹比有着几百人的落差,付铮一整天禹军营,得知军中战马充沛,便以重整骑兵营,打算以骑兵营为绝对主力冲锋陷阵,打破北贡布下的兵阵,这样一来便能破除贺兰词全盘计划。 付铮在大帐中研究沙盘,分析预测自己的军中的优势和对方的优势,而后便用红蓝旗替代两军的位置。 捷报不时传来,付铮便笑道:“那位公主如本王所料那般排了阵。看来这街头市井之人的玩笑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两日过后,依旧是捷报传来。 付铮的神情已经完全放松,军医给他换药,只觉得伤口重新裂开,愈合只怕又要晚些时日了,他自己倒是不在意。 只是,第三天以后,信兵突然举旗冲了进来:“将军!将军!骑兵营遭受重创,失利杵关,有七百余人被北贡生擒,将近两千匹战马劳损过度,战死沙场,骑兵营逃出来的只有一千多人……” 付铮惊了的当即站了起来:“怎么可能?” 这次交战双方拼尽全力,战事持续三天三夜,一场血战终于在第四日天色微明之时鸣鼓收兵。 这是付铮出征以来,第一次以半败之绩率先收兵。 消息传到金州,魏西溏一夜未眠。 付铮是不会做失手之战的,这次怎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只是,她远在金州,所有的消息都来源付铮的寄送,若是付铮未说,便只能等急报入京。 付铮收兵的第四日,一个从西溟赶来的信使累倒在大营门口,他趴在地上,声音嘶哑,对着主帐方向伸手,喊道:“我要见王爷……我有要事急报……” 付铮站在沙盘面前,身后的信兵说完,一直低头等候发落。 半响付铮长长叹了口气,“罢了,你在路上的事也由不得你,起来吧,一路赶路辛劳,先歇着去。剩下的事,慢慢在说不迟。” 那信兵被人带了下去,付铮坐着未动,副统领看了他一眼:“将军……” 付铮摇了摇头:“此事不必再提,此次败绩我自会和陛下禀报。” “将军,付老将军此次派人过来,也是想补救,只是他每想到原本是补济用的马匹,您会提前用到战场上。”副统领道:“想必付老将军得知详情,必会十分自责。将军可是要给付老将军……”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不担心。”付铮对他笑笑,“至于陛下那边,我也回去以后,自会去请罪。当务之急,是要救回那七百多兄弟的性命。” 他略顿了顿,道:“贺兰词此次活捉了我的人,想必会主动提出交换我们早些捕捉的北贡俘虏,你现在就去清点下人数,等着他们过来提条件。” “是将军!”副统领赶紧走了出去。 付铮一人坐在帐内,眼睛盯着沙盘,然后缓缓吐了口气,闭目养眼,久久未动一下。 付铮失礼的消息,在多日后传到了付振海的耳里,他当即跌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坐起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本他担心的就是这个,偏偏就是这个发生了。 不是付铮战术有误,也不是实力不济,这分明是战马连番多日作战,疲劳所致。   ☆、第192章 镯子 付夫人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付振海满脸是泪的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她被吓的赶紧上前扶着付振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铮儿……”付振海道:“铮儿这次,被老夫害惨了!晚了一步,晚了一步啊……” 门外一个家丁急匆匆来报:“老爷,季将军前来拜访。” 付夫人急忙道:“快,快请他进来!” 季统大步走了进来:“将军,夫人!” “季统,你快过来看看,他刚刚一直念叨晚了晚了,说害了付铮,这是怎么回事啊?”付夫人一脸焦急的问道。 季统对付夫人笑了笑,“付夫人,季统有些口渴,劳烦付夫人帮我倒杯水来喝。” 边上就是现成的水,季统这样说,自然是为了支开付夫人,付夫人看了他一眼,什么话没说,点点头,便转身走了出去。 付振海满脸是泪的坐着,“是老夫的错,是老夫的错呀,晚了一步,晚了一步……铮儿此次失利,纯粹是老夫的错呀!” “将军,如今不是自责的时候,付大哥远在北贡,兵马受损,当务之急是凑齐更多的精装良马送往营地,此事我已派人去做,将军上次说的那位同僚也已联系上,得知是为了支援战事,那位老先生不但馈赠自家养的三十多匹好马,还各方奔走,拉拢游说,征用了更多好马,那些实在舍不得赠送的,也在老先生的周旋下,用了最少的银子购买了战马……” 付铮知道付铮战败一事,必然会让付振海自责不已,特地在第一时间把最新的消息传递过来。 现如今,想必陛下也十分担心付大哥的状况,若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战马补上,想必也不会对战事造成过大影响。 付振海伸手拉着季统的手:“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铮儿,都是我呀……” “付大哥身为主将,必然承受得了各自状况,将军不必自责,付大哥想必也不愿将军这样自责,他远在北贡,如今将军再如何自责,他也不会知晓,倒不如尽快凑齐战马数量,助他后劲充足,一举得胜。”季统叹口气:“事已至此,战马才是最紧要的。” 付振海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老了,在加上那是铮儿……” “季统知道,”季统笑了笑,应道:“那是付大哥,将军自然十分焦急。将军释怀,否则夫人也会担心。” 付振海点头:“说的是,夫人也会担心。是我大意了。季统,此事就劳烦你上点心,我这心里……” 季统点头:“是。将军放心,季统知道该如何做。” 边城战事重地,付铮拧着眉头,看着前来禀告的将士,一脸不信的问道:“你是说,这周围的战马都被人买了?” “是的将军,属下连跑了八个马场,可这些马场的精装良马都被人买了,剩下的都是些刚生完小马驹的母马,母马刚生完小马,上不得战场,容易出事,剩下的要么就是老马,这种马买了,一样有风险,这次骑兵营失利,就是损失在战马体力不支上,连续三天三夜的战事,耗损太大,只有年轻力壮的战马才能坚持下来……” “我知道了!”付铮叹了口气,坐在原地认真想了想,半响道:“让花凯他们过来一趟,我有事跟他们商量。” “是将军!” 付铮一个人站在沙盘前,眉头拧的紧紧的,半点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补不起战马,就等于战力被消弱了一半,若再想按照原计划攻下北贡,只怕没那么容易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招募起战马,否则这长期的耗损战只会不断的消耗将士的斗志。 这不是付铮想要的。 可骑兵营兵力大损,如今只有一千多人不说,战马也损耗大半,若是战场硬拼,对方只需等弓弩手的箭射完,便可利用骑兵战力优势折损他们大部分的刀盾手,而奇兵的作用也会被降到最低。 付铮伸手捏着没心,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 军中大帐里是几个主将商议最新对策,想找出最好的弥补骑兵营战力损失的法子。 与此同时,北贡军中大帐内,贺兰词也正在紧罗密布研究对方可能出现的法子:“付铮的骑兵营损失惨重,兵力大降,将士的士气也必然受到影响,我们不能给他反击的准备,若是等他重新招募到战马,恢复兵力,对我们便是大大的不利。” “公主所言极是,此时正是我们趁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贺兰词伸手摸了下手腕,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本宫决定明日便出兵,非要叫那付铮后退三百里,一点一点还我北贡的领地。” 北贡京都皇宫的老狐狸得知公主再战得胜,不由喜上几分:“朕就知道,兰儿出马,必然不会失手,果然如此,兰儿可真是朕的好女儿,颇有当年朕的本事。” 贺兰词自然也是欣喜,只是这份惊喜在私底下一人的时候,又夹带了几分担忧。 不知此次失利,付铮的心情可会受到影响,也不知他可会因为此次失利,会让天禹那位女帝责罚于他。 想到此,贺兰词突然又有几分懊恼,付铮是那天禹女帝的王夫,又怎会因这小小的失利怪罪于他?可,不是传闻女帝行事强硬,铁面无私不讲情面?若是她怪罪下来,付铮可有什么影响? “公主,该歇下了。”侍女从旁提醒。 贺兰词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伺候本宫更衣吧。” 侍女替贺兰词更衣的时候,突然看到她手腕上带着个花花绿绿的镯子,不由好奇道:“公主,您这镯子好生别致,想必是陛下赏的吧?” 贺兰词一愣,伸手捂住了那花花绿绿的手镯,笑了下,含糊的应了一声:“本宫也觉得十分别致。”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贺兰词抬起手腕,看着手腕的镯子,面容带了些羞涩之意,其实这镯子,是她捡来的。 那日与付铮一同下楼差点摔了,付铮伸手扶了他一把,她情急之下无意中抓到了付铮,其实她当时也觉得自己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只是那时不知怎的,心跳十分快速,快的她听不到周围的声音,鼻子里也满是付铮的味道。 她顿时觉得羞愧难当,便不着声就跑了出去,再后来两人分开,她在回来的路上才发现自己袖口里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帕子抱着的东西,打开一看才发现是这么个镯子。 这才想起自己当时打到付铮身上的东西,该是这个镯子。 她有些奇怪付铮身上怎还带着镯子,毕竟是女子戴的东西,他还是用布包起来的,想必是十分在意之物。想来想去,贺兰词觉得这个镯子,可能是付铮在集市上买来,送给那位天禹女帝的。 贺兰词当时鬼使神差的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翻来覆去的看着,心里对天禹的那位女帝,莫名其妙的多了几分嫉妒,这个镯子若是付铮就当自己是弄丢了,想必他也是不会在意的。 原本打算还回去的贺兰词,最终决定留下这个镯子。 她贵为天家公主,什么东西得不到?她留下这个镯子,不是为了贪图什么,只不过……这是付铮身上落下来的东西,她与付铮也算萍水相逢,权当留个纪念吧。 西洲驿馆内,一处被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卧房门禁闭,门外侯着两个青衣小童,一动不动犹如门神一般。 卧房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一阵一阵鲜血的味道时不时的传来。 四个小童正各自端着药物候在边上,相卿脸色苍白的犹如他身上白色的长袍,一头极地的黑发铺散在身后,闭只眼,一只手伸在玉棺之中,任由手腕处的血在水中汩汩而出,快速的消失了去。 “仙尊,时辰到了。”一个小童立刻走过去,在相卿面前跪下,拿起准备包扎的东西。 相卿猛的一下抽出手,手腕处伤口还在流着血,他依旧闭着眼,把手伸到小童面前,“不必包的太紧。” “是仙尊。”另外几个小童有的把那玉棺重新推回原位,有的替相卿批上厚实一点的外袍,还有的去舀炉子上的药汁。 “仙尊,喝药吧。” 相卿倒是利索,接过来,吹了吹,便一气喝了下去,他把碗递出去,问道:“最近本尊闭关这几日,外头可有什么消息?” “回仙尊,消息繁多,稍后便一一禀了仙尊。” “现在就说吧。”相卿撑着头,应道:“陛下那边的消息?” “陛下那边倒是一切正常,只是,这些日子陛下有些上火……” 相卿蓦地睁开眼:“为何?陛下可服了降火的药?什么人惹了陛下烦心?可有查清楚?” “陛下上火,旁人自然是管不得的。青王殿下与北贡最新一战,因为战马不战自败,以致骑兵营折损将士众多,青王殿下落败而回。陛下得到消息以后,便十分担心。只是,青王殿下似乎并未对陛下如实禀报,陛下才愈发急躁起来。” “付铮对陛下为什么没有如实禀报?他莫非还有了异心?” “此事按照俗间来讲,倒是人之常情。仙尊有所不知,那战马乃西溟远调的精装良马,养马之人正是青王殿下的父亲付振海付老将军,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青王殿下自然不能有半分怨言,更加不能对陛下如实禀报,若要他告发自己父亲,那便是不孝,可若是他不言语,便是对陛下不忠,想必最近青王殿下也是十分烦劳才是。他若分了心思,对战事也是极为不利的。” 相卿嗤笑一声:“这倒有些意思。” “不过,”小童突然道:“还有件好玩的事,不知仙尊可有兴趣听上一二。” “什么事?可是巫隐和巫阴那边出了什么事?” “自然不是。”小童道:“是青王殿下与他此次交战的对手北贡七公主的事,仙尊可有兴趣听?” “说来听听,他们俩能有什么事?”相卿问。 “仙尊,前些日子青王殿下不是受了重伤?为了不让军中将士知道主将受伤的消息,青王殿下特地命人在外寻了一处宅子,用以疗伤。有一日他回去的路上便遇到了微服出行的七公主,那公主好似对青王殿下有了异样情愫。就是这俗间人常说的什么……一见钟情?”小童抓了抓头,不确定自己说的对不对。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一见钟情?” “许是对的吧,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那公主碍于青王殿下有妇之夫的身份,不便表露罢了。”小童说完,又有些忿忿不平道:“就连仙尊送给陛下的那根王蛇镯子,都被那七公主拿去了,真正可恨!” 相卿正闭目养神,听了这话再次睁开眼,问道:“你说什么?蛇镯到了那什么七公主手上?” 小童点头:“正是!不过,不清楚那镯子是如何到了七公主手上的。” “不清楚,便继续去查。”相卿应道:“付铮那人,倒不是会把陛下送给他的东西转赠一个女人……” “当时那七公主是扮着男子的。”小童纠正。 “那就更加不会了,”相卿待手腕包扎好,便缓缓躺了下去,道:“虽然本尊看付铮素来不顺眼,不过倒是信他这点。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到了别的女人手上,那付铮也走不远了!” 几个小童低头不语,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一辆马车摇摇晃晃走在小路上,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时不时还夹杂着各自骂人的声音。 前两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在骂,如今马车里那两位小主子已经能很熟练的对骂了。 原本完全不会骂人的巫阴自打来了以后,就跟着巫隐学会了。 所以,如今的巫阴仙主,不但自恋爱美,还会骂人。 高湛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尾巴后面,倚靠着马车壁上,时不时被马车里头的动静隔着马车壁撞的心口疼。 马车前头的位置已经不是他的了。 因为为了霸占舒服的马车,那两个小主子天天打架,每天必然会有一个打输的,打输对那个人就得坐到外面,高湛自然就要让位置。 天天跟着一群神经不大正常的人在一块,高湛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唉……”又被巫隐打出来的巫阴长长的叹了口气,拿着镜子对着自己照啊照:“本仙主长的这么美,你们都得感谢本仙主。若不是本仙主长的美,你们天天还不是长眠不醒?就是因为本仙主长的美,让你们美醒的……” 高湛翻白眼,这夸自己美的词都不带重复的,太厉害了。 “唉……”巫阴又道:“我怎么能这么美呢?你们看,天上有一群烤鸟肉在飞,它们是因为我长的美,才飞走的。要不然,现在肯定是满地的烤鸟肉。” 高湛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马车里死活赖着不出来的巫隐伸脚踹了下:“别恶心老子!” “老子高兴!”巫阴回了一句:“你就是嫉妒我的美。老子就是美!美美美美美!” 巫隐又踹:“这是老子的马车,你给我滚下去。” “偏不!”巫阴压根不听他,软绵绵的就往小童身上靠:“人家好累,本仙主这么美,压的本仙主都喘不过气来了。” 高湛继续翻白眼,受不了了。 就连一直跟着的吴刚也都受不了了,这辈子头一回看到这么玩命夸自己的人,虽然长的确实挺好看,不过,也不能这样夸啊,太肉麻了。 高湛这两天情绪一直不太高,因为他听到了付铮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都不大信的,付大哥怎么可能会败给一个女人呢?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付大哥那是可是少年成名的战场英雄,怎么会败呢? 他不放心,还有点后悔离开了,要是他没有离开,就当自己是护身符,付大哥是不是就不会打败仗了? 消息是吴则刚刚过来的时候带过来,高湛听了以后就一直愁眉不展,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去跟付大哥一起商量对策,虽然对于用兵打仗他不太懂,但是他说不定就能帮上忙呢? 也不知付大哥吃了亏,陛下那边是如何想的,可千万别因为付大哥失利了一点,就对付大哥生气呀。 魏西溏生气倒是没生气,只不过有点担心,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才让付铮失利了。 常理来说,此次出兵兵马该是足够的,付铮她又绝对方向,怎么都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刚刚得到消息是付铮并无大碍,这就让魏西溏稍稍放了心。 他没事就好,他没事,就能想出办法来。 魏西溏无比希望此次战事尽快结束,等付铮回来以后,她定要好好的待他,谁叫他出去一趟,那般辛苦呢? 出征打仗,不必其他,那是完全拿命在玩,她在后方都是担惊受怕,就别提付铮在前方的心情了。 若说要恨,只能恨自己不能陪着他一起前往北贡战地,陪他一起受苦了。   ☆、第193章 送马 这两日的状况因着付铮失利一事有了转向,之前是付铮天天给魏西溏写信,如今倒是反过来,变成魏西溏天天给付铮写信。 大战在即,付铮的心思全都搁在了战事上,再加上周边的战马全被人买了,如今急用战马却又买不到,真正焦头烂额,魏西溏的信接连飞了过来,付铮每晚只有休息前的那点时间看,回信自然也就少了。 明日就是大战,付铮还在为战马犯愁,思来想去,只得放弃战马优势,改其他战术弥补战马缺少的战力。 就在付铮全力部署最新战术的时候,守门的将士突然一脸欣喜的冲了进来:“将军!将军,有马了!咱们有马了!” 付铮从地图上抬头,身边的将士也个个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将士上前施礼:“回将军的话,门外有一老者和一个自称从西溟来的信兵,说是给知道咱们营地缺少战马,特地过来送战马了,现在大营外头有四千多匹精壮的良马,是送给咱们的!” 付铮一激灵站了起来,“西溟来的想信兵?走,出去看看!” 他几乎是飞奔一般朝着大营外面跑去,那信兵看到付铮,立刻施礼:“将军!属下奉季将军之令,前来协助将军,给将军带来死四千三百六十七匹战马,预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付铮伸手:“起来,你说你是季将军派过来的?” “正是,属下这里有季将军和付将军的亲笔信,请将军过目!”付铮拿了信,大略看了下,便道:“原来如此!”他看向那老者:“这位老先生是……” “你不认得老夫正常,老夫入朝为官的时候,你还是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奶娃娃。”老者笑呵呵的说道:“在下严柯章,和付老将军可是多年的老友了。” 付铮急忙上前施礼:“原来是家父故人,晚辈失礼了,严老先生请帐内坐!” 四千匹多匹战马被人马夫赶往营地马厩,付铮对严柯章自然是千恩万谢,送马一举,俨然是助了天大的忙。 严柯章笑道:“付将军也不必对老夫言谢,这些马其实是付老将军请老夫准备的,他亲笔书信一封,言辞间十分诚恳,让老夫无论如何帮下这个忙。你爹这人,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次倒是真正软了一回。” 付铮点头:“家父表面对晚辈十分严厉,其实对晚辈还是十分疼爱,晚辈自然知晓,只是辛苦老先生一路劳顿赶来,晚辈心中实在惭愧。” “这点小事算什么?”严柯章笑道:“老夫可不觉得老夫年老,想当年,老夫跟你爹,那也是金州有名的武将。” 其实严柯章和付振海差不多的年纪,只是当年魏西溏登基之后,他便提请辞官,主要是一时接受不了女主当政,又觉得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掌了政能干什么事?这天禹还不乱成一团麻?与其在朝堂争斗中斗死,倒不是自己回家寿终正寝更好。 如今的日子确实过的不错,不过看到那小女娃登基之后的作为,倒是高看了几分。 一个知道养国养民养兵,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地方用什么人的君主,谁敢说不是好君主? 人不在朝政,不过严柯章还是很关注朝局的,毕竟也是天禹的元老,他虽没了职务,之前带过的弟子如今都入朝为官成长起来,有些不懂不明白揣摩不了的圣意,还是需要严柯章的提点,所以他对朝局也确实了解。 看看女帝的所作所为,严柯章还是持支持态度的,先帝在位时,那天禹是什么状态?如今被魏西溏养了这么多年,又是什么状态?就连往年年年灾害的南方,这几年都是难得的大丰收? 难不成这些都是老天厚待?可每年雨季,那雨半分没少下,怎这粮食就非得在魏西溏执政期间长的好? 那些普通百姓说是因为女帝是凰女转世,可严柯章看的分明,那是因为女帝登基之后,兴修了水利,再大的雨都被引流入河,淹不死庄稼,庄稼能没收成? 荣承帝在位时,也是年年修水坝,可怎就年年有水灾呢? 严柯章更明白,荣承帝在位时,承修水坝的官员贪了多少银子?真正用在水利上的又有多少银子?选人是关键。 陛下在用人分派这事上做的十分到位,兴修水坝时,选的负责修坝的官员不是别人,而是那位素有世外仙尊之称的相卿监督,那人虽然不甚了解,不过,当年荣承帝还在位时,严柯章就知那人对功名利禄无半分兴致,他自称来自世外仙山,衣食住行皆是那些奇怪的小童伺候,对世俗的东西无丝毫留念,更无贪欲可言,让个号称有些神通的人去督察水利一事,实在是个绝好的策略,光是盛名就让人颇有负担,更别说想贪上一点了。 就是因为这女帝会用人,所以南方雨季才能一年又一年的安然渡过。就算如今,女帝也是年年派人去巡视河堤,一旦发现什么问题,必然是即可修补的。 如今天禹上下,谁人不知女帝对河堤一事十分上心?任何人不得有半点欺瞒,一旦发现,必然严惩不贷。 严柯章对魏西溏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身为女帝王夫的付铮听了多少有些高兴,她努力这么多年的成果好歹得到人家的承认。 付铮对严柯章笑道:“陛下虽为女子,却素来勤政爱民,晚辈在金州时,陛下常说她此一生,自登上皇位,便注定要为天禹尽心尽职,不枉天禹百姓对她一番厚爱。” 严柯章点头:“当年是老夫看低了陛下,如今再看陛下行事……”他点点头,感慨似得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付铮和严柯章一番长谈,然后命人请严柯章下去休息。 他才打开信重看一遍,又收了起来,“来人。” “将军!” “战马已到,兵阵再作调整,明日一战非赢不可。” “是,将军!” 又是连夜整军。 军中将士,不眠不休连日部署早已是常态,人人都习惯如此,付铮也不例外。 北贡大军同样在整,只是,贺兰词贵为公主,布下兵阵之后,细节方面便有云子飞部署,她自然是可以去歇息的。 天色微明,一张大战在即。 严柯章哪里都没有走,就留在军中观战。 这个年轻时也曾战场厮杀的老将军,倒是刀剑无惧,对战况十分关注。 虽然对于战争,严柯章并不赞同,不过,此次事件是北贡挑起,女帝的果断应战倒是让严柯章很是赞赏,“北贡怕是又仗着自己国土广袤,以为陛下是个小姑娘好欺负了,哪里知道我们陛下本就是条真龙,根本不惧他们这般挑衅。陛下虽为女子,不过行事果断,眼光独到,倒是十分难得。” 付铮低头假装看地图,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 自然是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其实这战事,根本就是陛下希望打的。 西溟、南翼吞国侵土之战之后,魏西溏便琢磨着不能让后世史书记载她是个好战的狂徒。 若说西溟是多番骚扰,天禹便是厌烦出征一次解决,外界看来都觉得西溟实在自找的灭国。南翼嘛,这个估计也没人多说什么,毕竟这是南翼的小皇帝自己作死的,怨不得别人。 可接二连三的巧事过后,便宜都是天禹得了,天禹自然是不能再有半分主动出兵的征兆,所以北贡主动出兵,昭示野心倒是替魏西溏解了围,让她因为怕自己在后世留下不好的名声一事顺理成章的得到了解决。 看来陛下的担心不是多余,看看严柯章不就是这样夸赞陛下的? 若是她知道,想必会十分高兴。 付铮想着,今晚就给陛下去封信,叫她也放放心。 骑兵营虽然战力并未完全恢复,不过将士的士气倒是因为有人送战马一事壮了起来。 贺兰词原打算趁着天禹士气大跌,趁胜追击的,结果她的打算在骑兵营重整旗鼓之后便破灭,因为天禹将士的斗志因为有人的支持送来战马而重新调整过来,大战开始之后,便看到天禹的骑兵营出现在阵上。 一场大战过后,天禹大军又前进了三百里。 捷报从北贡境内直传到天禹的金州城内,魏西溏提着心也总算放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付振海的请罪奏折也送到了魏西溏的案头。 这个时间差算的刚刚好,这折子在魏西溏暴怒郁结的时候没来,偏偏风平浪静之后到了金州,魏西溏再大的火气也因为付铮平安无事又有捷报传来而平复下来。 何况,付振海的及时送马也算戴罪立功。 魏西溏下了圣旨,罚付振海半年俸禄,影响到战事的失误,只罚了半年俸禄,实在算是网开一面,也是看在付铮的份上了,换个人,绝对没这么好的事。 季统的折子倒是经常送来金州,他一般都是例行公事汇报西溟近况,其他的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这次魏西溏给付振海下圣旨之后,连带着也给季统去了份圣旨,不但给夸赞了他几句,还赏了些东西,这个对季统而言,倒是意外的惊喜。   ☆、第194章 丢到哪里去了? 季统接了旨之后,就捧着那圣旨愣愣的坐在堂里,还是府上的管家赶紧塞了谢银给送旨的太监,安排他去歇息了。 偌大的课堂里,季统一个人干坐着。 他不说话,将军府上的其他人自然不敢说话,一个个做自己的事。 季统拿着那圣旨,然后伸手展开,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了一遍。 然后他伸手小心的把圣旨卷好收起。 好歹陛下还记得他,好歹陛下还知道他在西溟尽心尽职,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对于季统拒不娶妻一事,到了西溟这么多年之后,虽然打主意的人不少,不过,成功的是一个没有。 各种手段花招,季统见的多了,完全没往心里去,如今他都快到了百毒不浸的程度了。 毕竟他管理的是一方曾经是个小国的郡,这些年的磨砺终归是有了成效。 换个旁人不娶,那说闲话的必然举不胜数,不过,落在季统身上,反倒是越来越少,谁叫他治理有方,且又是西溟郡的掌政人呢? 季统这两日的心情明显好转,怕是比过去的几年任何一天都要好,出去特地大了些猎物,然后亲自给付振海送去。 付振海也算是沾了付铮的光,才没受到更大的惩罚,也算是好事一桩。 如今又听闻付铮转胜,再次逼的北贡军退让三百里,而天禹大军自然又上前三百里,这就等于,落手天禹之手的北贡领地愈发扩大了。 季统前来,付振海还是很高兴的,就算挨了罚也高兴。 “来来来,坐坐,”付振海招呼他坐过来,“快坐下,听说陛下也给你传了圣旨?” 季统点头,“是,陛下略夸了我几句,倒是叫我心里惶恐,实在受之有愧。” “愧什么愧?”付振海道:“那是你应得的,早该来了,老夫这都嫌这赞赏来的晚了些。听说陛下打算等铮儿回金州以后,替公主和皇子帮个周岁宴,到时候陛下定然会大肆宴请。” 季统低着头没说话。 付振海看了他一眼:“你是打算去还是不去?” 季统不得已才应道:“季统不敢奢求。若陛下传旨,自然是要奉君命进京的。” 付振海就知道他会这样说,倒也没像之前那样严厉,只是摇了摇头:“这话老夫也不再多说,只是提醒你一句,相见不如不见。与其眼睁睁的看着,倒不是自己留在心里,岂不是更好?” 季统低头,搁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他垂眸,半响道:“我只是……想见陛下一面……” 一晃五年多的时间,自从离开金州,他就没再见过,甚至陛下大婚之时,他也未曾进京。 付振海叹了口气:“真不知当年老夫推荐你去国子监读书,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啊!走,陪老夫下两盘旗,老夫自打来了这里,连下个下棋的人都没了。” 季统笑了下:“那季统便陪将军走两盘。” 付夫人原本打算叫人传话说准备开饭了,结果听说他们在下棋,只得压了下来:“那就叫他们下吧,老爷下棋的时候,可不喜欢人家打扰。难道季统过来能陪他下两盘。估计不饿,要是饿了,自然就会主动要求了。” “这对弈如对阵,铮儿只要耐着性子,不急不躁,拿下北贡是迟早的事。”付振海一边走子,一边说道。 季统笑了笑,点头:“将军说的是,只是这一打,只怕又要耗费个一两年的时间,等付大哥那日回金州了,小公主和小皇子只怕都满地跑了。” 付振海想想,不由点头道:“说的是。战事本就耗时长,铮儿……” 这样一想,付振海还是挺担心付铮和陛下的,毕竟夫妻两地分割这么久,陛下又贵为国君,若是她有什么其他想法,只怕铮儿半点法子都没有了。 付振海对自己儿子还是十分了解的,他不是那种胡来的人,以前他就是死心眼,如今有了孩子以后,更加不会背着陛下做混账事。 只是一想到付铮要在外打上一两年,付振海便觉得不打妥当。 可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战事在前,铮儿也不可能弃战场不顾,只顾男女私情。 付振海就盼着自己那傻儿子能机灵一点,维系住和陛下的那点牵连。 被付振海挂念的付铮刚送完自己的那群副将,正一个人把魏西溏给他寄过去的信挨个拿出来看呢。 也不知道小曦儿和小墨儿长成什么样了,怕是他现在就算是站在他们面前,那两个小东西也不认得了。 这仗一打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北贡连番落败,只怕会再次征调兵马增援贺兰词。 付铮想自己那两个小东西了,更想他凶巴巴的女帝,只是,再如何想,他也只能在这里等着战事结束之后重回金州。 看完信之后他又挨个叠好放到盒子里,送回原来的地方,再直起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冲到贴身侍卫安放的行李中一阵乱翻,结果什么都没翻到。 他又把自己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结果还是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付铮急忙把吴顺喊进来:“有没有看到蛇镯?” 吴顺一愣:“没啊,将军您那么宝贝,哪里舍得让属下看一眼……” 付铮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东西就是怕丢了,才随身携带的,怎会不见了? “你去问问付铮洗衣的老嬷嬷,问问有没有人看到。”付铮说完,自己都不确定,他印象中,就没离开过身,更不会说忘在衣裳里。 之前战事紧急,事物繁多,倒是忘了,如今再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到不觉得那镯子有什么用,只不过,那是陛下送他的,还是调笑他的时候送的,他一直当着宝贝留在身侧,都不舍得还回去,结果如今丢了,他怎么能不懊悔? “将军,别不是那镯子丢了?陛下送您的东西,陛下该不高兴了呀。”吴则接收到付铮带着杀气的眼神,一缩脖子跑了。 付铮吐了口气,道:“丢了!” “啊!” 付铮看着被自己翻的乱七八糟的大帐,道:“我要想想被我放在哪里!” 那镯子付铮一直都很宝贝,没道理会被他弄丢。 付铮认真的想着的,因为作战需要,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大帐,唯一离开营地的时间,就是他伤重换药的那段时间。 想到这里,付铮一激灵站了起来,伸手解下铠甲,吩咐道:“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将军,您要去哪啊?”门口听到动静的亲兵走进来:“将军,出什么事了?” 付铮看了他一眼,道:“我丢了一个镯子,我去外面找找看。” “将军,您什么时候去过外头啊?那也是之前的时候,就算现在去了,只怕也找不到了呀。”亲兵就觉得没可能,肯定找不到了。 付铮哪里听他的话,只管自己收拾了一下出去,护卫自然赶紧跟上。 这找,自然是找不到的,不过付铮不死心,到处都翻了一遍,结果连影子都没找到。 付铮的头开始疼了,那是陛下少有的送给他的东西,却让他丢了,心里怎么着都不舒服。 去的时候急匆匆的,回去的路上便是没了精神,身侧的吴顺提醒:“将军,您说上次那位蓝公子,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付铮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说那个叫蓝赋的?” 吴顺点头:“对啊,我记得咱们最后一天出来,不就是遇到了他?之前您不是说镯子还在?在营中自然没人敢碰将军的东西,那就只能外面,偏巧那日遇到了蓝公子,这事顺得上。” 付铮眯了眯,道:“蓝赋若是真是官家贵公子,不该稀罕那么一个镯子才对。” 吴顺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不是非要他稀罕,咱就想法子问问,既然您这么在意,多问一句也无妨啊。就是这怎么才能找到蓝公子啊?” 付铮看了他一眼,道:“去茶馆看看!” 还真别说,茶馆竟果真有那个叫蓝赋的公子派人送过来的信。 付铮倒也没做他想,伸手拆开一看,都是些拉家常的话,说些他自己身边的事,不过,最后问了些问题,还特地在信末确实留下了通信方式。 付铮刚好想要问他镯子的事,便拿了信回去,当晚就给蓝赋回了一封信。 贺兰词让人把信送出去以后,便天天等着有回信,结果天天都是失望的,尽管如此,贺兰词还是让人天天去询问有没有回信。 其实她是猜到了,只要付铮发现镯子不见了,兴许就会来信询问一二。 没想到还真让她猜中了,付铮果然有了回信,也确实问到了镯子。 贺兰词把握着花花绿绿色彩艳丽的手镯,这手镯她还是头一次见,十分奇特,猛一看,还以为是真的蛇,若不是用手一摸手镯是硬的,她真要怀疑是真蛇了。 单就手镯的造型而言,贺兰词确实很喜欢,再加上这根手镯是从付铮身上落下来的,她便更加舍不得换回去,自然也是没打算换回去的。 她看着付铮的回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又看,原来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十分出众,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 光是收到付铮的来信,与付铮对战屡现败绩一事反倒让她没觉得那般难受了。 那样一个男子,怎会允许败在她一个女人的手里? 就算输在付铮那样的男人手里,她一个女人常理来说也不丢人呀。 这想法贺兰词的父皇是不知道,那老狐狸要是知道了,肯定能被气的当场吐血。 贺兰词这一天都闷在大帐中不出去,云子飞一问才知道她是收到一封信之后便这般表现,不由怀疑起那封信的内容,什么信让公主突然变成那样了? “公主!”云子飞在大帐外施礼:“公主,大家都到齐了,就等公主主政。” 贺兰词白了大帐门一眼,对于云子飞不合时宜的出现十分不满。 这个人一直就是这般不识时务,若不是看在他跟随她多年的份上,早就把他调到别处去了。 贺兰词把手里的信小心折好,郑重的放到自己的梳妆盒底层,封好,这才转身走出去。 付铮很快收到了回信,他拧着眉头看着那信,然后吐了口气,仍到了一边。 他实在是想不出手镯丢在了哪里。 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还是没找到,最后付铮只能跟魏西溏说了实话,盼着他的陛下能看在他一番辛劳的份上,别怪他才好。 魏西溏收到信的时候鼻子是蹙起来的,一边看着信,一边嘀咕:“是你自己把宝贝弄丢的,原本是怕你在外头万一遇到什么毒物之类的,好歹还有个东西预防一下,这下你弄丢了,就只能自己小心了……” 知道他怕自己怪他,也不敢多耽搁,赶紧给付铮去了回信:朕念你出征打仗辛苦了,恕你无罪,不过日后自己就要多加小心,那镯子有驱毒物的功效,若是营地驻在荒郊野外,就要多注意毒虫之类的东西了。 魏西溏自然是不会怪付铮,她只不过觉得丢了那东西可惜,好歹有些用处。不过送东西的人她不喜欢,所以丢了就丢了,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打紧的,倒是更关心付铮的多些。 其实付铮出征在外,魏西溏在金州也不能消停,她不但要担心付铮的安危,还要担心战绩如何。 又想念他,又无奈,她都不知后悔了多少次让付铮出征北贡了。 小曦儿和小墨儿一家满地跑了,穿着可爱的小衣裳,看到面儿就跟在她后面追,面儿天天要去军营,回回都被吓的嗷嗷跑,她是要出宫的,自然不能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陛下要生气的。 面儿又一次被两个回跑的小东西看到了。 小曦儿和小墨儿一起朝着她跑过来:“姐……姐……面面……” 面儿的小眼睛使劲瞪大,然后撒腿就跑:“不要追面儿!面儿是要出宫去的……” 她嗷嗷的跑了,小曦儿和小墨儿追不上,伤心站在原地,长大嘴巴嚎:“哇——” 一大群人围过去,奶娘和太监宫女急的要死:“公主,郡主是去军营的,不能陪着您玩,等她回来了,您再去找她玩……” 小曦儿的回答是:“哇哇哇——” 小墨儿也不甘示弱:“哇哇哇——” 皇太后听到声音,一看心肝儿哭了,顿时气的骂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看到公主和皇子在哭?一个个杵的跟木桩子似得干什么?就不知哄着点?” 赶紧朝这边跑,身后伺候的老嬷嬷差点没跑过她,“太后,您慢点!” 皇太后蹲下来:“曦儿,墨儿,怎么了?皇奶奶来了,跟皇奶奶说,谁欺负我们曦儿和墨儿了?” 小曦儿扯着脖子喊:“奶……面……” 这事闹的次数一多,皇太后也就明白了,更何况人小公主正是学说话的时候,一个“奶”,一个“面”,皇太后就知道发送了什么事。 “原来是面儿姐姐走了是吧?皇奶奶知道了,不哭不哭,我们曦儿这么好看,一哭就丑了。”皇太后刚说完,小曦儿刚刚还哭着的脸立马就停了下来,绷着一张满是泪包的小脸抽噎。 皇太后震惊,原来夸她长的好看就不哭了。 小墨儿还在不遗余力的哭呢,结果皇奶奶一过来,小家伙立马就消停了,开口委屈的喊:“奶……” “皇奶奶来了,哎哟墨儿啊,伤心啊?面儿姐姐是去学本事了,等你们长大了,你们也学好不好?”皇太后可抱不动这两个,只能一手搂了一个在怀里,越看月喜欢,看看这两个小东西可爱的,谁家的孩子都比不上呀。 “乖乖,跟奶奶回去一起玩好不好?面儿姐姐晚些时候就回来了。”皇太后说着,使劲站起来,一手牵了一个回殿里。 魏西溏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太后蹲在地上,正跟两个小东西说话呢。 她眉头一紧:“母后!” “陛下今日倒是早了……” 魏西溏赶紧伸手把皇太后扶起来:“母后快起来,您怎跟他们两个一起蹲在地上?母后一到天冷的时候,腿脚便不舒服,怎就不注意呢。” 皇太后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这天还没那么冷,陛下不必担心。不过刚蹲下,不碍事……” 魏西溏把她扶到榻上坐下,又让人把火盆往皇太后身边拖了拖:“母后还是小心些的好。” “知道了,陛下说的,母后都听着呢。”皇太后笑呵呵的说。 魏西溏正要说话,不妨自己的腿上突然多了个软绵绵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发现小曦儿咧着小嘴抱着她的腿傻笑呢。 魏西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不知道心疼皇奶奶?皇奶奶年纪大了,你和墨儿要保护皇奶奶不知道?” 小曦儿似懂非懂,一副不值当母皇在说什么的模样。 魏西溏看着小曦儿可爱的小脸,倒是忍不住伸手,把她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好了,下不为例,这次就饶了你和墨儿,记得以后不可让皇奶奶为你们俩伤了身体。” 小曦儿对着魏西溏吐了个水淋淋的泡泡:“噗——” “又调皮,等你父王回来,让你父王收拾你。”魏西溏嘴里这么说,不过脸上看着还是挺高兴。 小曦儿乖乖坐着,小墨儿站在魏西溏脚底下,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看忽闪忽闪,委屈兮兮的看着魏西溏,对于姐姐有母皇抱,他没有表示很伤心。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到底没忍心丢下他不管,把小曦儿放到边上,伸手把小墨儿也给抱了起来,“上来吧,跟姐姐一起坐。” 小墨儿脸上委屈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喜滋滋的坐到了小曦儿身边。 付铮虽然不在,不过身边有两个小东西陪着,魏西溏倒是没那么孤单,最起码在想付铮的时候,还有两个小家伙陪在身边呢。 远在北贡领地的付铮一直担心魏西溏因为他丢了镯子而生气,结果信收到以后倒是松了口气,她只是担心他少了样保护他的东西,说白了,她担心的其实还是他,不是那什么镯子。 因为魏西溏的回信,付铮顿时觉得自己少了心里压力,好歹能松口气了。 西洲驿馆,每日例行的血放完,相卿便会卧床休息,对外宣称身体有恙概不见客,以致让那些垂死挣扎的人怎么也见不到左相大人。 外面吵闹的声音也绝对吵不到相卿耳中。 一个小童正跪地仔细包扎相卿的手,忍不住道:“仙尊,这以血养尸何时才是个尽头?您都养了这么多年,如此下去,身体损耗太大,与仙尊不利呀。” 相卿依旧闭着眼,昏暗的烛火下,他那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看起来犹如病入膏亡之徒,他只低低道:“快了……只要陛下东征,拿下大豫,便好了……” 小童轻轻叹了口气:“仙尊好生歇着,小人去看仙尊的药熬好了没有。” 说着,小童小心的站起来退了出去。 卧房门口守着两个小童,看到这个小童出去便问:“好了?” 小童点头:“好了,我去看药,你们好生守着,任何人不得擅自放入。” “明白,你去吧。”守门的小童应下,认真的守在门前。   ☆、第195章 取个名吧 直到晚些时候,相卿才转醒过来,床前候着的小童急忙上前:“仙尊,可觉得舒服些了?” 相卿只动了动身体,道:“还是觉着有些凉,稍后再添层棉被……这天似乎没到那么冷的地步,想必是本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小童看了他一眼,小心道:“就算大不如前,仙尊的身体也比这俗间的常人好。” 相卿抬手,看了下自己的手腕,伤口处的血都渗透出来了,他伸出手,道:“再重新扎一下,本尊如今突然觉得这血都极为尊贵了,这里多出一些,明日她便少用些……” 小童欲言又止,到底是忍住没再多言:“还有七日,仙尊还得忍一些,药已备好,趁热喝了吧。” 相卿喝药从来不要让操心,端起便喝,也从不嫌苦,喝完递出去:“也不知陛下如今可有大碍。” “陛下无碍,之前也不过是担心青王殿下才有些心烦罢了。”小童在相卿身后塞入垫子,让他靠着舒服些,继续道:“不过,这事已然解决,青王殿下最后关头获得战马,解燃眉之急,大获全胜,陛下得知此事,自然就心宽了。” 相卿笑了下:“原来如此。” “对了,仙尊,”小童道:“那镯子的事,似乎也过去了。” “蛇镯?”相卿问:“付铮倒是敢说,他是谅到陛下不会如何吧?倒是给本尊留了一根好梗。” 小童一笑,道:“少尊和仙主那边也有了消息,此时朝西而进。” “他们呀……”相卿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毛毯,道:“本尊如今也懒的管他二人,随他们去吧,若是惹出大事再来禀。” “是仙尊,”小童道:“少尊脾性急了些,仙主想必会拦一些的。” “呵呵,”相卿笑了两声:“拦什么呀……随他们去吧,别死了便好。蛇女还未有消息?翼山那头催问过好几回,想必也是担心了。” “回仙尊,蛇女一直未有消息,少尊那边也只字未提,想必是没见过的。”小童应道。 “都不必管了,蛇女只要未死便号,蛇群未有异动,想必是活的好好的,怕是窝在什么地方玩耍了,毕竟这天一冷,蛇女便会犯起懒的。”相卿淡淡的说:“传话下去,若是发现了,便让人送她回翼山,免得翼山一直要人。” “是仙尊。” 说天冷,这天便还真的冷了下来,不过三日后,天禹大部分地方便飘起雪来。 今年这雪,分明就是比往年来的早了许多。 皇太后生辰的时候,魏西溏和魏红衣陪着她去了皇陵待了两日,魏西溏提前回宫,魏红衣陪着皇太后在皇陵边上的行宫住了下来。 宫里少了皇太后,一下子冷清不少。 面儿每日还是照常来来去去,小曦儿和小墨儿随魏西溏去了皇陵,拜见了皇爷爷之后又被魏西溏带了回来。 那地方毕竟是阴寒之地,孩子去了不是好事,所以魏西溏把他们俩给带了回来。 如今魏西溏批阅奏折的时候,那两个小东西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若是要睡了便让奶娘抱着后头睡,若是醒了就在那里玩。 魏西溏还是觉得孩子让自己看到放心些。 两只小鸭子在殿里走来走去的画面十分有意思。 天气凉了,穿的又多,乍一看那就是小鸭子在摇摇摆摆。 殿内生了火,殿外飘着雪,小曦儿和小墨儿就往门口跑,觉得冷了又跑回来,来来去去的,吓的奶娘生怕他们俩受凉。 魏西溏批阅奏折的时候他们俩也不闹,主要是上下有个台阶,他们俩要素想去闹魏西溏,就要爬台阶,他们俩还没学会爬台阶呢,所以一直围绕着魏西溏打转,还爬不上去。 面儿从军营回来,知道陛下回来了,她还以为皇太后也回来了,结果发现皇太后没回来。 面儿顿时觉得很无趣。 百无聊赖的蹲在火盆边上烤火,小黑子因为天天露出了见光,都被冻肿了,所以她一有机会就烤火。 皇太后让人给替她坐的护手还没做,如今她就只能忍着。 正烤了一半,身后便出来惊喜的尖叫声,回头一看发现小公主和小皇子正被人放到屋里,穿的圆滚滚的,奶娘正在解他们身上的批发。 “面……姐……”小曦儿蹭蹭蹭跑过来,一把抱着面儿的,拽着她的衣裳不撒手。 太监赶紧过来把火盆护起来,怕伤了小公主和小殿下,面儿最不喜欢和小孩子玩,看了是现在的这两个人陛下的小孩,她不喜欢也要带他们玩,太后奶奶说了,她以后是要保护他们的。 一手牵了一个,说:“我带你们玩,你们要乖乖的,不能尿裤子……” 魏西溏进门的时候就看到面儿陪着两个小东西在玩呢,两个小家伙跟在他们身后,嗷嗷嗷的跑,也不知玩什么的,看着特别高兴。 “面儿,”魏西溏过来坐下,问道:“前些日子朕听说你的手肿了,可觉得好些了?” “面儿给皇帝陛下磕头,”面儿大声说,磕完头爬起来,说:“没有,今天雪,又肿了……皇帝陛下,您能不能让公主和皇子不要拽我的衣服呀?都要掉了。” 魏西溏护短:“让他们拽着,他们喜欢你才要拽你衣裳的。” 面儿只好点头:“哦。”然后她又问:“皇帝陛下,王爷什么时候回宫啊?面儿都想王爷了。” 魏西溏笑:“面儿想王爷了?朕也想了,不过,只怕一时半会儿他回不来,他还有事要做。” “打仗吗?”面儿问。 魏西溏笑问:“对打仗。不过,你怎知道王爷是在打仗了?” 面儿歪着脑袋,说:“这个谁不知道啊?军营里的人都说,王爷打仗很厉害,是很厉害的大将军。皇帝陛下,王爷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魏西溏应道:“许是他很勤奋吧,面儿如今也很勤奋,朕觉得面儿也可以成为大将军。” 面儿立刻抬头挺胸,大声说:“面儿大将军!” 魏西溏笑:“哪能叫面儿大将军?该是用大名的,对了,面儿的大名叫什么?” 面儿咔吧了两下眼睛,说:“什么是大名?” 魏西溏道:“就是你爹帮你起的大名,叫胡什么?” 面儿极小咔吧小眼睛,半天过后才说:“我爹没说怎么办?” “那你自己起一个,若是合适的话,就用了。”魏西溏琢磨着,这么大的孩子没个大名,她是不知道,若是早知道了,定然是早早就取了。 “皇帝陛下,一定要胡什么吗?”面儿问。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你爹姓胡,你自然也要跟着姓胡。” 面儿想啊想,然后问:“皇帝陛下,面儿喜欢吃胡萝卜,胡萝卜好听吗?”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叹气:“还是换个吧,女孩子叫胡萝卜,不大妥当。” 面儿拧着眉头,本就丑的小脸愈发的丑了,她想啊想,又问:“那胡疙瘩好听吗?” “这个也不好听,再换个。”魏西溏完全不抱希望的再次叹口气,说:“还有其他的吗?还是说,等你那日回你爹娘那里,你再问问?” 面儿见自己想了两个陛下都说不好听,只要说:“那好吧……”想了想,又问:“皇帝陛下,那你有好听的名字给面儿吗?” 面儿这会是完全没意识到她这是替自己向陛下求赐名,只是随口问了这么一句,魏西溏看了她一眼,问:“朕若是取的名不好听,怎么办?” “皇帝陛下有问题,好听。”面儿说,“面儿念书不好,不好听。” “那姓,朕想想,替你取个什么名,”魏西溏看了她一眼,道:“要不然朕也回头想想,想好了告诉你,如何?” 面儿点头:“面儿听皇帝陛下的话。” 说着她蹭蹭蹭跑去带着两只小的玩了。 天禹这皇宫,若不是有这机关孩子,怕是实在冷清。魏西溏都想不出若是皇太后哪日不在了,她和付铮在这宫里是不是会特别无聊。 心里这样想着,视线却落在两个小东西的身上,决定还是等付铮回来以后,多生几个孩子,这样才热闹许多。 想到皇位一事,还是多生几个女儿吧,若不然,到时候也人脑袋打成猪脑袋争夺皇位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魏西溏又觉得还是少生几个省事,否则倒是伤了兄弟亲情。 付铮哪里知道魏西溏这些日子尽是在想这些事?他还在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攻下北贡呢。 所以,正想趁着大雪的日子,看看能不能挑到时机取得一些成绩,也算是在年关将近之时让陛下高兴高兴。 今年这年,付铮肯定是回不去的,别人要过年,他是过不成的,特别是他想尽快拿下北贡,这年就更别指望了。 “将军,”吴顺来报,“天晚了,还是早些歇下吧。这雪下的这么大,看着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似得。” 付铮笑了下:“总会停的。我在看地图,贺兰词如今是在这里,背靠山倒是成了他们的天然屏障。不过,我想在年前击退贺兰词,让她年前再无反扑可能,这样陛下就能过安稳年了。”   ☆、第196章 年关将至 “将军,这都要过年了,咱们还得要打仗啊?”吴顺问。 付铮看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要过年,所以才要打一次,让将士们过个舒心年。若是不打这一场,不消耗下北贡的兵力,他们说不定就会过来反扑,与其等的惶惶不安,不如直接解决了。只要北贡没了反扑的力气,我们便能过个好年,否则我们唯一被动等着。” 吴顺点点头:“将军说的是,是属下愚昧了。” 付铮笑了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愚昧之说,不过是没想到了罢了。 “对了将军,上次那个蓝公子又遣人送了回信……”吴顺刚说了两句,付铮便道:“那位蓝公子,只有上次查的那个结果?” 吴顺点头:“对,查来查去,就是北贡一位高官家的公子。将军,你怎么一直问他呀?莫不是觉得他身份有异?” 付铮摇了摇头:“只是觉得那人的气度还是不像。罢了,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倒也不必操心。又有大战要来,先别管那蓝公子了,镯子的事已给陛下禀告,陛下不怪罪便是难得了。” “是将军。”吴顺朝外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道:“对了将军,陛下这两日好似没信过来。” 付铮一愣,这才想起这两日确实没信过来,他拧了拧眉头:“确认陛下没信过来?” 吴顺点头:“之前陛下的日日来信,如今这信一直没过来,小人特地去了两趟,这两天真没信过来。” 付铮应了:“我知道了,稍后再去看一次。” 等吴顺走了,他才站起来去看陛下的最后一封信,信上并未说别的,正常的话而已。 付铮一时没想明白,坐下认真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皇太后的寿辰到了! 这样一算,恰好是皇太后的寿辰那两日她没来信,再到北贡的时间,便算上了,这样来说陛下没来信倒是正常。 想到这个,付铮便当即写了信回去,询问皇太后寿辰一事。 常理来说,陛下该发个诏告才对,如此受到邀请的朝臣才能入宫祝寿,结果今年竟然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这边信发出去的第二天,便收到了陛下的来信。 果然是说前两日是陪皇太后去皇陵了,只因着皇太后今年不愿办寿,而皇家的人又分散四处,所以皇太后便想去皇陵陪太上皇。 付铮看了信,不由叹了口气,太上皇走了不打紧,最苦的人却莫过于皇太后了。 曾经金州最让人羡慕的一对璧人,最终却是那样一个方式持续到今日。 他打算年前无论如何都要战上一场,这样一来主动权就是在他手里握着,就不必担心贺兰词还有力气有其他的歪心眼了。 付铮没见过贺兰词,即便她声名在外,不过,在付铮眼里这个贺兰词也不过是手下败将,若是对比起来,那自然是比首战的那个领兵的强一些,只是,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比其他男子多了些脑子的姑娘而已,只是在战事上,平白有那样的名声。 即便如此,付铮也不敢掉以轻心,若是轻敌战败,付铮只怕自己都要给自己扎上一刀了。 其实贺兰词也在担心付铮会不会突然再来一次,毕竟付铮在战事上,素来决定狠厉,而且,那人明显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希望把大局操控在他手上,贺兰词和幕僚就猜测,付铮可能会在年前再战一场。 因着临近年关,老狐狸就盼着能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千万别再打的年都过不成了。安稳了大半辈子的老狐狸,被打仗都打烦了,偏北贡如今找不出什么样的人才来对战,七公主出征以来,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老狐狸自然是不承认七公主有问题,他就是觉得天禹此番就是挑衅而来,若是长期下去,只怕会出大事。 所以,老狐狸在长久考虑以后,替北贡想出了后路,那就是用寻求同盟国,如果有同盟国联合北贡对抗天禹,那么这战局只怕会被改写。 而寻求同盟国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 以前不觉得,如今老狐狸一想,突然觉得七公主一直未嫁倒是好事,要不然哪里想到联姻这一点? 他一直觉得没有人能配得上七公主,如今一看,若是七公主嫁给西阐国君,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老狐狸是这样想的,自然也是这样做的,年前就派了使者出使西阐,双方已经在七公主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把七公主的终身大事给解决了。 贺兰词可不知道自己父王下一步棋已经算好,她还在前线苦苦挣扎,就希望能多守一阵子,不让付铮往前再走一步。 其实贺兰词的心里十分复杂,她既不希望自己输了战争,却也不希望付铮输了战争,因为她和付铮的处境一样,若是输了,陛下便会怪罪下来,她是公主,贺兰词心里,公主与她父皇来说不算外人,所以就算输了战争,父皇也拿她没奈何,何况她又是女儿身。 而付铮则是不一样的。 他虽然有王夫身份庇佑,可那天禹的女帝声名却是一点都不好,登基之初便传出残暴之说,一下杀了几百口人,灭了几个家族的满门,这样的女人可谓蛇蝎心肠,若是付铮输了战争,回去她会不会不念旧情直接降罪? 贺兰词一点都不希望付铮有个三长两短,若是两相权衡之下,她宁愿自己输了也不愿付铮输了,那可是有着少年将军之名的男人呀。 贺兰词如今的位置选的还算不错,最起码是个有利军队利于扎营的好地方。 她有预感,觉得付铮有可能会在年前有所行动,只是,不等她尽快排兵布阵,京都老狐狸一纸诏书送到了营地,直接把七公主召了回去,另派一员大将暂时顶替七公主的位置。 贺兰词不明所以,常理来说,这年她不该回京过的,该是留在营地同将士们同甘共苦才是。 可老狐狸就是把她招了回去,贺兰词只能领旨回京。 贺兰词的心里头,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不得劲,总觉得情况有异。 等她到了京都,果然发现情况比自己设想的还要糟糕,因为西阐君主送来了求娶七公主的文书。 这若是以往,或许贺兰词还能因为西阐君主那些年轻有为英姿勃发的声名而心所向往,可如今,她在看到男子之后,便会下意识的朝着付铮的方向靠拢,不由自主的拿付铮的标准跟别人比。 “父皇,这西阐的国君如今有多少嫔妃?”贺兰词问。 老狐狸直接道:“小七,你管他有多少嫔妃,你只要记着你是皇后就行,只要你嫁过去,能牢牢的守着皇后的位置就行。” 贺兰词没有应答,却也不敢反驳。 老狐狸的脾性她还是知道的,说亲是亲,说疼是疼,只是,一旦涉及到维护自身的利益,那便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皇权利益至上。 和西阐联姻显然是老狐狸早就在谋划的事,否则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把她召回来。 贺兰词的生母是个身份低贱的妃嫔,她自幼凭着伶牙俐齿俊俏乖巧的模样得了皇后的喜欢,所以她是皇后养大的,也正是借着皇后的势,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回到后宫,皇后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只是,毕竟不是自己生的,再说老狐狸的脾气又是那样,皇后就算知道她怎么想,也不会因为贺兰词惹陛下不高兴,只能拉着她的手劝慰几句。 贺兰词此时此景,无比怀念那日与付铮的一面。 那个男人让她知道,原来这世上的男人,并非一概而论,让她对付铮那样的男子心存念想。 当晚,她依旧以蓝公子的身份给付铮去了封信,虽然之前她的信件,付铮只回了两封,还是关于寻找蛇镯询问她的,可她还是想起来就会写上两句,心里盼着付铮说不定哪天就会又回上一封了。 可惜付铮一直没回复,确切的说,他根本没看到。 前些日子,连魏西溏的信他都是收到了大概看一眼,过后才慢慢拿起来看,更别提一个无关紧要的蓝公子来信了。 贺兰词离开的十日之后,付铮领兵发动了年前的最后一场大战,因为站前部署严密排兵严谨,以致出师大捷,直接把北贡将近四五人马逼入距离大军最近的甘州城。 付铮的军队也由最早的三万五千的人马,扩充到如今的四万多人。 天禹大军在甘州城一百里的地方扎营驻寨,甘州城城门禁闭,内外通商彻底断绝。 天冷大雪,天禹的冬日供给也及时送来,将士们的衣食住行也有了妥善的安排,付铮大捷过后也终于放下心来,天禹的将士们总算可以过了安稳年了。 在前往西阐溧水城的路上,一辆破旧的马车摇摇晃晃朝着前方驶去,马车两边跟着的是几个小童,其中一个小童身上还背着厚重的行李,马车屁股后头靠着裹的严严实实的高湛。   ☆、第197章 高湛远瞩 这雪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才能停止,高湛自己给自己搭了个小窝棚,就是把马车屁股后面的那点位置加长了,要不然他一晚上醒来,肯定是满身的雪。 那几个小童好像不怕冷,不管是刮风下雨还是下雪的,他们一直都是那样,除了会挡挡雨,别的完全不影响他们干活,最关键的是,这些小童从来没见生病。 对此高湛十分佩服,他要是有他们那样的体格,还不乐死,看病买药的钱都省了。 高湛窝在马车后头,缩着身体,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还要时不时把落在上面的雪给拍掉。 一大早的,马车里又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这都成了高湛的起床提示了。 没办法,巫阴仙主不愿意在马车上被冻成死尸,所以天天都是半夜偷偷摸摸钻到马车里蹭被窝的,结果早上巫隐醒了,自然就打起来了,谁不知道被窝最舒服?谁都不愿意从被窝出来,这天天就热闹了。 那四个小童自然是不管的,天天做自己的事,巫隐睁开眼要吃东西,他们就要把东西送过来,渴了就要把东西送过去,粮食要是没有了,那就是高湛的活,他管银子,他付铮去买。 这一路上说好是去溧水城过年,过完年在继续往西阐去的,这些事看似巫隐什么都不管,不过,让高湛头疼的是那小子总会在关键的时候问一句。 高湛就想着要尽快到西阐,结果小寨主半道突然想起来了,非要去溧水城找两个美人寻欢作乐,高湛没办法就只能默默跟着,如今已经定好,去溧水城过年,过完年再出发了。 溧水城已经虽说是属于北贡,不过,哪个国家不想自己做主,非要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混呢?还不是因为地方太小能力不足打不过北贡? 所以,满腹怨言的溧水城在得知北贡被天禹打的哭爹叫娘之后,立马不溧水城的城门给关了起来,根本不让北贡的难民入城,而北贡的老狐狸自身难保,哪里还有时间管溧水城门外的这些难民? 溧水城外已经聚集了一批难民,可溧水城城门不开,这些人就只能在城门口坐着,因为天气太冷,有的人开始冒着大雪朝着另外的地方走,有的人则自暴自弃睡在冰天雪地里。 高湛坐在马车后面,看着道路两边的难民,这些人肯定是听到天禹军来的风声就跑的,以致如今他们有家不敢回,只能在外当流民。 其实付铮带兵只管打仗,根本不会允许将士们扰民的,他对军队的纪律那般严明,可惜这些人根本不懂。那些勇敢留在原地的人,现在的日子一定没有影响。 可惜就算他告诉这些人,这些人也不信,还会追着他打,说他是坏人,是奸细。 而这些人大部分的结局很可能是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下。 马车在溧水城的城门下被厚重的溧水城大门挡住了,巫隐大怒:“开门!信不信老子砸了这门!” 高湛正发呆呢,突然听到小寨主的声音,马车顶上也蹦跶了一个人,高湛被马车顶的动静惊的回神,一骨碌从马车尾巴后面跳了下来,急忙去拉巫隐:“公子,你别跟他们吵,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您怎么吵他们也不让您进去……” 一抬头发现巫阴仙主早已经不耐烦的往城头上蹦,巫隐立马高兴的手舞足蹈,兴奋的喊:“射死他!射死他!” 高湛一看,原来是城楼的守卫一看有人要闯城,立马让弓箭手上来,对着巫阴就拉开阵势。 巫阴一看,一缩头蹦跶了回来,生气道:“我长的这么美,你们忍心吗?你们就是妒忌我长的美,妒忌我的美貌……” 巫隐还在兴奋:“射死他!射死他!” 高湛急忙拉他:“公子啊,我们跟大公子是一伙的,他要是被人乱箭射死,我们也活不了啊!” 巫隐一听,傻眼了,“啊!不准射……” 高湛急忙捂住他的嘴,“公子,你越吵,这些人听不清,还以为你在说什么难听的话,说不定就真射了……” 巫隐总算安静下来,巫阴也盘腿坐在马车顶上,拿着镜子使劲照,自言自语:“哪不美了?我长的这么美,这些人就是嫉妒本仙主长的美,哎哟我怎么这么美?我美的睡觉都睡不着了……” 高湛也不理他们,只要他们安静下来就行。 然后他走到城门边上,对着巨大铁门左下角的位置伸手敲了敲:“守城大哥,我家公子从天禹过来,望守城大哥跟城主禀告一声,我家公子一路奔波辛劳,不过想借个宿,过两日便会离开,并无其他恶意。” 城门后的人直接粗声粗气应了一句:“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城。你们回去吧!” 高湛伸手又敲了敲城门:“守城大哥行个方便,麻烦您通告城主,就说我家公子是从天禹金州远道而来,身有天禹女帝亲颁的通关文书,若是城主拒不见客,那我自会带着我家公子自行离开……守城大哥行个好,小弟这里有礼了。” 那扇门上忽一下被人在上部拉开了以扇门,高湛顺手把一把银子从那扇小窗口塞了进去,然后他感觉被人接了银子。 高湛缩回手,那扇小窗户被人伸手关了起来,那个声音粗声粗气说了句:“等着。” 然后门后便没了动静。 巫阴在马车顶上指着高湛说:“他拿银子给别人了,他肯定是里面那人的老相好!” 老相好这话是巫阴跟巫隐学的。 巫隐大怒:“老子的银子!” 高湛叹气:“公子啊,你们想不想进城睡暖和的床吃暖和的事物玩漂亮的女人啊?” 巫隐立马说:“想!” “那就安静点,行吗?”高湛哄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何况我们就是舍点银子,是不是啊?咱们这俗间啊,大方的男人才招美人儿喜欢,知道不?” 巫隐一听,立马把脑袋缩回马车,道:“巫阴把你的嘴缝起来!” 巫阴照镜子,嘀咕:“人家这么美……” 高湛翻白眼。 不多时,那小窗口被人打开,里面的声音问:“城主要看你的文书。” 高湛听了,从怀里把文书取出来,双手捧着递了进去,“多谢守城大哥。” 巫隐听到了,立马又伸出脑袋:“你不是说没用了吗?” 高湛叹气:“公子啊,您还想进城歇脚吗?” 巫隐马上又把脑袋给缩了回去。 巫阴冷笑:“他就是妒忌我的美……” 高湛只好说:“大公子啊,没人妒忌你长的好看,人家看到你,只会被迷死。” 巫阴顿时满意了,“说的有点道理。” 外面天寒地冻,高湛站在雪地里站着很快便有些冷了。 他一边搓手一边呵气,来回跺脚取暖,总算等到了里面有了动静。 城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一个高大强壮的将士站在门边,上下打量了高湛一眼,说:“进来吧。” 高湛急忙道:“我们还有一辆马车,我家公子还在马车上。” 闻言,那将士对身侧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一看城门松动,原本或坐或躺站在路边的难民立马纷纷站起来围了过来,想跟着马车一起进城,结果城门里立马冲出两队将士,手里的刀剑盾牌把那些难民牢牢的挡在外面。 马车在所有难民的注视下进了城门,高湛等马车进城以后,回头看了眼外面的难民,然后安静的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城门。 那队阻挡难民的将士也跟着回了城,城门在难民涌过来之前被重新关上。 城门外一片哀嚎之声。 高湛拧着眉头,耳中充斥着那些声音,沉默的走在马车后面。 领着他们一路前行的将士在一座宫殿前停下:“城主想要见见诸位,请诸位卸下身上兵器,请随我前去见城主。” 高湛是不指望巫隐和巫阴这师兄弟有什么像样的话听的,赶紧过回礼:“我等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并无武器,请这位大哥放心。” 巫隐点头:“就是就是。” 巫阴掏出镜子照啊照:“人家是这么美,哪里会有什么兵器……” 那将士瞅了他一眼,美是挺美的,就是有点不要脸,没见过自己夸自己还夸的那么理所当然的。再说了,刚刚要闯城的就是这人吧?就算没兵器,那他也是个轻功极高的人。 留下两个小童在外头守马车,其他两个小童随着他们一起去见城主。 虽然高湛穿的不好,还自称是那两个公子的属下,不过,一看气度就是能主事的,相比较另外两个什么公子,一脸茫然和不耐烦的模样,很明显高湛更具有做主的架势。 “几位这边请。” 这宫殿外面看着一般,不过内里却是富丽堂皇,且与一般的皇宫又不相同,精致却大气,奢华又不艳俗。 高湛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毫无疑问,溧水城应该十分富有,否则这小小的殿内也不会这般叫人赞叹。 随处可见的黄金雕塑,遍地皆是的玉石板路,若是说遍地珠宝来形容都不为过。 好在除了高湛,大小公子对于钱财上完全没有概念,更别说看到这遍地的宝贝会垂涎了,若是论起来,自然是街头两2文钱一只的包子更让他喜欢。 许是这几人真来自世仙山,没人觉都这宫殿给人奢华到极致的错觉,一个个目不斜视的朝前走,就连那两个小童也没觉得什么好,完全没放在眼里。 高湛觉得自己是唯一个忍不住多瞧两眼的人。 好在高湛在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后,对于这些珠宝银钱之类的没了多少念想,有银子他能活,没银子他也死不了,他如今的要求也不高,好好活着便是很好了,银子再多,哪天被人抢了也就不是他的了。 前面带路的人一声不吭,后面几个也跟个死憋似得,个个都不说话。 最后进了一道殿门,来到一个宽敞的厅门前站住。 带路的人回头对他们说了声:“诸位稍等,待我去通告城主。” 巫隐颠腿,一脸的不耐烦,“怎么这么麻烦啊!” 高湛赶紧说:“公子,咱们现在是人家的地盘上,人家的家里,人家愿意见我们,这就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要不然我们现在还是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冻着呢。” 巫隐点头:“说的也是。” 巫阴冷笑:“冻着本仙主也美。” 那边带路的人已经折了回来:“诸位请进。” 高湛生怕他们进去以后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二话不说就走在他们最前面,没办法了,人都进来了,若是惹怒了人家主人,可就不是赶出去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 他们找死高湛不管,不过,他自己的命可要看紧了才行。 进了厅里,果然看到厅中正中间的位置坐了个脸上满是大胡子的男人。那男人锦衣华服,衣着精致到了极致,因为他脸上留了大胡子,胡子十分浓密,以致让人看不清他的五官,唯有一双深邃的眼让人觉得移不开。 高湛弯腰施礼:“小人姓高,见过溧水城城主,这两位是我家公子,巫大公子,巫小公子。” 城主端坐在正坐上,看着他们问:“你们从天禹而来?” 高湛应道:“正是。” “那,那份通关文书也是天禹女帝御赐于你们?”城主问。 高湛垂眸,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这是他持文书游行一来,第一个这般郑重询问文书来历的人,她再次点头:“是。” 城主忽然站起身,道:“那么,今日你入溧水城,目的何在?” “回城主,小人是和我家公子四处云游而来,不想碰上天禹北贡交战,不得已才往此地赶进,并无其他不良意图。”高湛看着大胡子,恭敬的说:“不过是想在此地过个年,年后即可动身继续行程。” 结果,那大胡子城主突然站了起来,从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来,朝着高湛走狗了,他冷笑一声,道:“据本主所知,天禹女帝迄今为止只在国事上颁布过通关文书,倒是不知还有专程为云游的人也颁过文书。你们若是云游,这份文书从何而来?你们若是天禹女帝派遣而来,那你们的目的何在?” 小寨主一听风向不对,立马嗷嗷叫起来:“姓高,难不成那文书是你偷来的?你跟王八羔子,你打算害死老子吗?老子跟他不认识!” 姓高顿时撑着头,不怕神一般的对手,看就怕碰到猪一样的盟友啊。 小寨主这是向人家承认那文书的假的? 果然,大胡子城主一听小寨主的话,当即道:“把这些人全部给本主抓起来!” 巫阴一听,哧溜一下蹿到了梁上,巫隐更是转身就要往外头空地跑,结果,蹿到梁上的仙主大人直接被一个从上往下的不知什么做成的网直接裹了起来,吊在半空,偏他在网里还不老实,这边蹿,那边蹿,高湛在下头就看到那网兜一会往左晃,一会往右晃。 巫隐一看巫阴被困网里了,立马回来了,往高湛身后一帖,说:“老子要是死了,老子就压在你身上!” 高湛只好说:“公子,这叫临死也找个垫背的。不叫压在我身上。” 大胡子城主已经坐了回去,道:“说,你们到此处究竟是何目的?若是再不说,这里的人,就一个个开肠破腹,直到你们死了为止。” 巫阴被吊在网里,一听说开肠破腹,急忙嚷嚷:“老子要美美的死,不要破坏老子的美,你就是妒忌我的美……” 高湛伸手撑着头:“大公子,您安静会行吗?城主问话呢,您得容小人跟城主解释呀。” 巫隐还在屁股后面威胁:“找你垫背!” 高湛是发现了,这宫殿里别看普通,实际上这里到处都是机关,要不然巫阴那样的轻功怎么能轻而易举就被捉了? 当然他们没提防是真的,不过就算提防了,一旦进了这宫殿,只要人家有心,谁都别想出去了。 高湛咂了咂嘴,“城主大人,咱有话好说,不动手。” “说!” 高湛左右看看,又抬头看了看还在乱窜的巫阴仙主,只得道:“要不找个安静的地方?你要听什么,小人都跟你说,成不?我家两位公子,其实第一次出远门,平时在家娇生惯养惯了,是以不懂这江湖规矩,更加不知溧水城的规矩,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城回族多多担待。这里小人替两位公子向城主道个歉,还往城主大人大量,不跟小人一般见识。” 那城主看了高湛一眼,一看这几个人里能说话的也就是他了,便点点头:“本主再给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再不开口,你们便没了开口的机会。” 高湛急忙道:“小人绝对不让城主失望。” 好歹大胡子给了高湛机会,直接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当然,这次可没仙主和小寨主的骚扰。 “说,你们来溧水城究竟什么目的?”城主问。 高湛讨好的笑了笑,道:“城主大人觉得小人的那份文书是真是假?” “文书是你的?” “千真万确,小人带着那份文书到如今,已经有些年头了,您看那文书的页面,都满了。”高湛应道:“此份文书是天禹女帝亲笔所提,乃青王殿下亲手所赠。” “慢着,青王殿下?”城主转身:“可是此次领兵进犯北贡的女帝王夫付铮?” “原来城主大人也知道青王殿下?不过那时候青王殿下还未王夫,所以知道的人自然不知。”高湛有点不好意思道:“小人那时候年纪尚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你姓高?”城主又问。 高湛点头:“正是。” 城主回头打量他一眼,道:“原来是罪臣遗孤。” 高湛的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想不到高家的事在溧水城也知道了。” 城主冷笑一声,道:“如何不知,当年女帝登基闹出的动静可是天下人皆知,试问这世上有几个新帝登基当天就杀人的?就算是沽名钓誉,也会等上两天,那位女帝不出名才怪。” 高湛的脸上还是带着笑,丝毫没有因为大胡子城主突然提起高家罪臣一事有所反应,只是道:“既然城主知道小人的来历,想必也知小人如今的身份,确实是云游之人罢了。” 城主盯着他看,“是吗?” 高湛回视,又问:“不过,既然小人来了,倒是有两句话想跟城主讲,不知城主可愿听上一二?” “你说。”城主垂眸,看着地面,倒背双手站在高湛面前。 高湛问:“不知城主对天禹北贡的战局如何看待。” 城主冷笑:“溧水城乃北贡属地,你希望本主如何看待?” “小人看溧水城繁华富饶,子民安居商贸农业皆十分发达,可见城主是个治城有方的能人,再对比北贡天下,倒是让小人生出一点惋惜之心。” 城主看了他一眼,高湛有道:“小人浅见,还望城主莫生气。在小人看来,城主如此人才,却甘愿居于北贡那贺姓老狐狸之下……臣择明君,鸟择良木,城主的运气可真是不好,偏在北贡境地之内。且不说天禹女主当政以后天下太平百姓拥戴,更不提天禹被西溟南翼侵犯之后被女帝纳入领地之后发展至今,城主大人对贺老狐狸那样无庸之人俯首称臣,就是这般甘心?” “放肆!”城主怒道:“你一个小小罪臣遗孤,在我溧水城的宫里也敢这样胡言乱语!” 高湛赶紧施礼道:“城主息怒,小人话虽不中听,却是大实话。想必城主身边的人并未如小人这样说过,可小人以为,城主身边之人,定是个个替城主不甘,却无可奈何罢了。” 城主看了他一眼:“你说完了?” 高湛又道:“城主这般大才,岂会甘于人后?只是,溧水城对于北贡实在过于渺小,就算溧水城战力充沛,兵器精良,不过,毕竟是个小镇发展起来的城池。再如何也敌不过北贡这样的大国。只是,就算找个靠山,也该找个实力雄厚的靠山,不该是北贡这样国有难,君主便自顾命,不顾百姓死活的靠山。” 高湛问:“天禹北贡大战一来,北贡的那个老狐狸可曾对溧水城有过半点安抚之情?只怕溧水城的精良兵器被老狐狸拉走不少吧?北贡大势已去,亡国是迟早的事,就算他们有了溧水城提供的兵器,也在两军对战中节节败退。这青王殿下一人只能?当然不是,这是天禹女帝养兵三年的成效,否则,就算青王殿下有撒豆成兵之能,也赢不了。” “你想说什么?”城主沉声问。 “城主自然知道小人想说什么。”高湛扬声道:“溧水城的后路。小人不信城主这样爱民之人会没想到溧水城的以后该如何。一旦北贡亡国,溧水城该如何自处?想必城主想过很多次吧?否则城主也不会听小人在这里讲这么久的废话。” 城主突然开口问:“你是高家的人,你一家老小都死于女帝之后,这是杀父杀母杀兄灭族之仇,你的目的是什么?” 高湛沉默半响,然后他笑了下,道:“对,我是高家的人。我不该在这里,可今日我在这里,便是陛下仁慈的结果。陛下不是盲目妇人之仁,她知道我有留下的价值,她知道整个高家都该死,我却不该死。她舍不得杀我,却又不能留我在金州,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她,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那份文书是她给我的,她给了我一条成长的路,让我有了重新回金州的底气和借口。我的目的,尽我最大的能力,减少最少的伤亡,用最快的速度,助陛下达成目的。” 他看着城主,问:“难道城主,从未想过北贡亡国之后,溧水城怎么办这样的事?天禹女帝对政敌从不手软,但她对盟军素来仁慈,我便是最好的例子。我曾毫无二心的追随过她,她从未想过对高家手软,但同样的,她从未起过要杀我的念头。杀了高家满门,她对我便怀有一份她不愿说的愧疚,我记在心里。人活着才有一切,若死了,什么都没了。城主可见过溧水城外被拒之门外的百姓?可曾想过或许哪日,溧水城的百姓也会如他们一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冻死街头?两国开战,君主各为其利,可百姓并无过错。城主是要站到北贡那边,和天禹为敌?还是未雨绸缪,替溧水城几万子民谋一份后路?” 城主没有开口。 高湛清了清嗓子,然后他伸手拍了拍衣袖,道:“当然,城主或许是有自己更好的打算,小人刚刚所言,不过是小人的浅见。实在是不愿溧水城几万百姓家破人亡。” 城主依旧没有说话,半响他动了下,突然道:“来人,请高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去客房歇息。” 高湛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有下人过来引路,高湛刚走了两步,那城主突然开口:“你根本就是天禹女帝的说客。” 高湛站住脚,回头,对在城主施了个大礼,道:“若城主不嫌弃,小人也愿当城主的引荐之人,青王殿下就在北贡,想必十分乐意与城主见上一见。” 说着,高湛转身跟着那下人走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溧水城城门突然被人打开,守城将士拿出公告,宣读城主命令,溧水城开城安顿所有前来的流民。 巫隐和巫阴一听,顿时紧张死了,巫隐赶紧一个个把面前的乳猪和烧鸡烤鸭往怀里揽,“老子的,全是老子的!谁都不准抢!” 巫阴赶紧掏出镜子照了照,“那些流民哪里比本仙主美?这跟什么城主脑袋是不是被城门挤过?怎么能让他们进来跟我抢吃的?城主一定是嫉妒我的美……” 高湛叹口气:“公子,溧水城很有钱,不会缺你们吃的。” 高湛知道,这个是溧水城城主开始替溧水城找的后路。 他开城救助难民,若是北贡赢了,他对北贡而言也算有所作为,救助了战事引起的北贡流民,老狐狸自然找不到溧水城的茬,若是北贡败了,那北贡自然就落入天禹之手,北贡的百姓也就成了天禹的百姓,溧水城的行为,自然也就能让天禹女帝高看一眼。 这算是个明智的开始。 最起码在高湛看来,溧水城城主此举十分明智。 接下来的一步,便是要看他可会主动向付铮示好。 溧水城攻不破一个北贡,但是溧水城却能攻下一个城池,若是付铮能得溧水城的支助,那便是如虎添翼。 溧水城开城放人,高湛在城内见到了扮着流民的吴刚吴则,“时间不多,你们就尽快回去跟王爷报个信,就说溧水城开城放粮,救助流民。或许溧水城在不久之后也会派人跟王爷接洽……” 吴刚刚想多问点,高湛已经转身走了,走之前,顺手对他们这边扔了个铜板:“行了行了,给你一点,这年头叫花子还嫌多嫌少的……” 巫隐小公子正在疯狂购物,看到所有花花绿绿的东西都要买买买。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美人。 虽然在高湛看来那所谓的美人不过是个中年大婶,穿的花哨了些罢了。 可小公子惊为天人,非要给人家塞一个大元宝,还买了大婶卖的所有青菜,就差问大婶的家住在哪里,想要登门拜访了。 高湛是想让他吃点亏,找点丑的膈应他,可没打算把巫隐小公子往火坑里推啊,这是大婶,想必大婶家的儿子又或者是孙子都该跟巫隐差不多大了。 小公子就没看到大婶一副想要把他按倒脱光的模样吗? “公子,公子,前面有更好看的!”高湛拉着他:“走走,更好看的!” 然后审美迥异的小公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那个老子就觉得好看。” “那个一般,前面有更美的!”高湛死活拖着他走了。 仙主跟在后头,生气:“老子比她美多了,什么眼神?” 高湛难得赞同:“就是就是!” 小公子身边的人,是不能换衣裳的,因为一旦换了,小公子可能就不认识了,为了不让小公子不认识自己,高湛特地让人给自己做了几套一模一样的衣服,怎么换都是那样的,这样小公子才不能认错,要不然,掉头就对着一个不知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人喊姓高,喊的高湛直接吐了两碗血。 巫隐一行人的行踪再次传到了相卿的耳里,他完全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待西洲风平浪静之后,金州派来了新上任的官员,相卿便也要再回金州。 “仙尊,您如今身体虚弱,还是养些日子再会岂不是更好?” 相卿闭着眼,道:“若在西洲养伤,陛下必然会让本尊留在此地,若是那日伤好,说不定陛下便会指派其他事物。现在回金州,就算一路病着到了金州,陛下也会看在我辛劳的份上,让我留在金州修养……”他动了动身体,声音轻飘飘的就如找不到声源一般,道:“就算多留两日,也是好的……” 小童不敢再问,便道:“是仙尊。” 小童规整了抬轿,把墨玉底座抬到外面,一切都安置妥当之后,便抬轿离开西洲。 来时西洲一片混沌,去时西洲早已的一片郎朗晴天。 女帝派下的左相大人在西洲留下了一片铁面无私不畏强权忠奸分明的名声,更有人大赞女帝有识人之能。 此次西洲之行,终是赞誉过多,以致左相大人离开西洲的时候,百姓夹道相送,顺带送上诸多食物。 可惜左相大人乘坐的抬轿轿帘垂下,完全挡住了外界的视线,有传言说,左相大人自来西洲便辛劳忙碌,甚少有休息的时候,以致西洲之乱平定下来后,一下病倒了。 这名声传出去,怎么传怎么好听,怎么传怎么得民心。 以致传到后来,传到了魏西溏的耳里,“左相病倒了?” 信兵跪在地上:“正是,貌似病的还不轻,临行前有人想要探望,结果概不见客。西洲太守留他多住几日,说养病要紧,结果左相大人说急着回来向陛下复命,是以婉言谢绝太守挽留,如今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魏西溏想了下,点点头:“朕知道,想必是坐下此番前去确实吃了不少苦。毕竟西洲祸乱已久,他初到西洲必然会有外力相阻,怕是费了不少心神。待他回金州以后,朕便好好奖赏他吧。” 对相卿,因为时间过的有些久了,这么长时间未见,乍一听说病了,倒是冲淡了魏西溏对相卿的厌恶,想想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为天禹出力,除了偶尔叫她生气之外,倒也没做甚不利天禹之事。 若是魏西溏不喜欢相卿地方,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明确的地方来,可魏西溏一想到他,便觉得他似乎有很多招人厌恶的地方,这个时候倒是想不出来,她反倒自己反省起来,可是她太过以主观行事了? 然后她摇摇头,想这些什么? 谁叫相卿和付铮不对盘?他二人争斗,魏西溏自然是站在付铮那一面的,讨厌相卿便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嫁夫随夫嘛。 相卿回来便回来吧,论功行赏便事。 自然,付铮年前大捷一事也确实让魏西溏很高兴,听说那贺兰词被老狐狸召回去。 这一招,魏西溏还是多心了些,这个时候常理不该召回主将,结果贺兰词被叫回去,可是有什么新花招? 不过最新的消息还未送到,魏西溏猜测付铮该是知道了这以异动,毕竟他距离更近些。 她和付铮的信件来回飞,虽未见面,情谊倒是没减几分。 虽然每回看到付铮信中写想曦儿和墨儿这事让她十分心酸,不过总体来说还算和谐。 魏西溏有心想让付铮赶回来过年,又怕北贡那边有异动,反倒误了大事。 皇太后还未从皇陵回来,魏西溏每回看到在殿里打转的小曦儿和小墨儿,便会叹气,之前不觉得,如今看到这两个小东西没人陪着玩,非要来找她,才知道皇太后在的时候到底帮了多少忙。 小曦儿趴在地上,想个虫子一样一点一点的爬台阶。 想爬又怕死,往往爬到一半就开始嚎,非嚎的魏西溏下来把她抱上去不可。 小墨儿每回看到姐姐被母皇抱了,就会急的原地打转,然后也扯开小嘴嚎。 魏西溏只能叹气。 若是付铮在的话,想必他会有很好的办法来管这两个小东西的同时还能让处理好政事。魏西溏的心里,付铮该是很聪明的才对。 抱着孩子,想到付铮,她便有种想要见他的冲动,也不知他在北贡可有吃好穿好,这天寒地冻的天,也不知他可有冻着。 营中都是男子,也不知有没有把他伺候好。 魏西溏想着,便抱着小曦儿在台阶下坐了下来,小墨儿赶紧冲了过来:“皇……皇……” 魏西溏一边一个抱在腿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了,知道了,母皇不会厚此薄彼,母皇两个都爱,满意了。” 小东西们同时伸手,搂着她的脖子,一个个身上奶香香的味道,让他们愈发显得圆滚可爱。 皇太后在距离年前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总算从皇陵回来了,魏西溏亲自去接:“母后!” 皇太后在哪里待不住,只要就是想孩子,两个小东西看到皇奶奶,都快不认得了,让皇太后伤心死了:“皇奶奶就这么点时间没见,就不认得了?哎哟?你们可真是让皇奶奶伤心。” 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皇太后,道:“母后一路辛苦,赶紧先回殿里歇着。” 回到殿里,面儿刚刚从军营回来,正跟无鸣在嗷嗷嗷打架呢,小曦儿和小墨儿一看到她,就要过来追。 宫里的小孩就那她一个,小曦儿和小墨儿自然只能找她:“面……面……姐……” 黑面儿一听撒腿就跑:“不要追面儿,面儿要去念书写字了!” 面儿整天在宫里被两个小东西追的满地跑,小孩子会哭,还会尿裤子,她不喜欢,但是又没办法,所以每次只能躲啊躲,她真可怜。 ------题外话------ 小黑妞取个名,看把胖妞妞们操心的,说,是不是还翻字典了? 另外,为啥又有一卡车的花花来了?扑腾在花海中。 最后,妞妞们有票的记得投一张,一张就好了   ☆、第198章 相卿 皇太后一看到面儿,赶紧喊:“面儿!” “太后奶奶!”面儿跑过来,然后看到魏西溏,跪下磕头:“面儿给陛下磕头。” 然后她被小曦儿和小墨儿捉到了,两个小东西就扯她的衣服拽她头发,面儿不敢动。皇太后赶紧说:“好了好了,曦儿、墨儿,不要欺负面儿姐姐。” “面……面……姐……”小东西还不会说话,只能喊出一两个字,也不知道想说什么,反正就是拽着面儿不撒手。 面儿抿着小嘴,睁着小眼睛看着魏西溏,眼巴巴的,明显是希望陛下能让小公主和小皇子不要欺负她。 结果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还跟皇太后说:“曦儿和墨儿真是喜欢面儿,每次看到了都要过来找她玩。” 皇太后赶紧过去,把小曦儿拽着面儿头发的手给拉下来:“好了好了,不要拽面儿姐姐的头发了,你看面儿姐姐头发乱了,都不好看看了。” 面儿赶紧伸手替自己整理了下头发,人就要美美的,怎么能不好看呢? 皇太后第一次回来,晚膳魏西溏自然是要陪着一起用膳的。 魏红衣本来也打算留下来的,结果皇太后知道她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韩家也该挂念了,特地跟她说,让她先回去了。 魏西溏问着在外皇陵的事,担心有什么的照顾不到的,皇太后倒是看淡:“本来过去就是陪你父皇的,有什么妥不妥的?没那般多讲究,母后觉得挺好。就是像这几个孩子了。” 面儿爬在小桌子上,低头自顾吃饭。 她每天到处跑,做的还是都是些体力运动,所以吃的也多,偏还不胖。 也幸亏她长的不胖,本来就不好看,要是再长的胖墩墩,这小人也就没法看了。 小公主那胖乎乎就是白白胖胖的可爱,面儿要是胖乎乎,那就是个黑胖子,不能比的。 魏西溏跟皇太后说些闲话:“母后不在宫里这一阵,朕便觉得这后宫着实清静了许多,倒是让朕有些不适。还是母后回来的好,人多又热闹,人气一下子就足了不少。” 皇太后笑着说:“就你会说话。母后在外头也想陛下不是?听说北贡那边铮儿大捷,可是真的?” 魏西溏点头:“这还能有假?自然是真的。”她笑道:“他说那什么公主还是太嫩了些,只怕是磨练的少了,若是北贡一直都是那公主领事,他倒是省事不少。” 皇太后笑道:“人家又不是傻子,哪能明知一直战败,还一直用一个战败的首领?听说铮儿那边顺畅,哀家就放心了。” 魏西溏用玉筷替皇太后布菜:“母后放心,他去那边,朕还是很放心的……只是……每回看到曦儿和墨儿,朕便愈发觉得想他。若是这年中事物不多,朕想去看他一眼……” 皇太后一愣,然后赶紧道:“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您每次出宫在金州城哀家都担心个要死,若是您再往北贡去,这还了得?” 魏西溏随即扬起笑脸,道:“母后不必担心,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又不是真的要去。” “想都不准想!”皇太后瞪她一眼:“这样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叫你胡闹。” 魏西溏叹口气,看了皇太后一眼,点头应道:“朕知道了,母后别这般凶嘛。” 面儿抬头,嗷嗷嚷了一句:“陛下,你被太后奶奶骂了吗?”然后伸手拍拍胸脯,还急忙往油碌碌的小嘴里塞了块肉,说:“没关系,太后奶奶骂你,是爱你。面儿也被娘骂,爹爹说,娘骂面儿,是爱面儿。” 这小丫头入宫以来,嘴里的爹爹就没干过好事,这会好歹有件像样的事能让人夸一句了。 皇太后笑着说:“面儿的爹爹说的对,你娘骂你是好事,说明她爱你,让她骂着。” 面儿点头:“就是。爹爹还说,娘若是打面儿,面儿要跑,不然让娘打到面儿的屁股,屁股会疼。” 魏西溏:“……”果然胡九就没做过两件像样的事,还没来得及夸呢,就让面儿给揭穿了。 魏西溏嘴里说去北贡是说说的,不过跟皇太后说完没两天,就传出陛下批阅奏折连夜操劳,身体抱恙的说法,不但如此,在接连几日的早朝上,魏西溏更是咳嗽连连,面色也差了许多。 这一咳嗽,让朝臣十分担心,一个个看到魏西溏就要说上一句:“陛下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这病持续了很久,御医瞧了也不过是说受了凉,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光吃药怎么也不好这事倒是让皇太后把御医拖出去骂了一顿,怎么就不好呢?什么样的病陛下就是不好来着? 御医被骂了也不敢吭声,这朝中的大臣三天两头过来问他,御医有苦说不出,陛下没毛病啊,可她就是让他对外说有咳嗽这问题,他有什么办法? 若说他撒谎,那也是陛下逼着他撒谎的,这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呀,陛下让他撒谎,他也不能不撒来着。 魏西溏这一装病,就装了大半个月,反正也不严重,就是一直不见好,随着这装病的日子越来越长,她还让自己的病愈发严重,最后干脆休朝养病,人都见不着了。 皇太后看着魏西溏留下的一则书信,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陛下真真是胡闹!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还偷偷去了?” 只是她人走了,还把这朝里上下丢个了皇太后,她预测了几件大事件,如何处理的事都在信中写明,对朝局俨然了如指掌,一月后的政事处理她都一清二楚。 皇太后吐了口气道:“陛下久病养身,此事任何人问起谁都不得乱说,若是让哀家发现谁贪别人一点好处,管不住自己的舌头,那你们的舌头也就别想要了。陛下身体有恙,哀家是她母后,不能放任不管,哀家这就前去陛寝宫探望。另外,叫人把柯大海喊过来,他是怎么伺候陛下的?” “是,太后!” 女帝病重停朝修养,皇太后亲临女帝寝宫探望,并让人把奏折搬至女帝寝宫,太后陪着女帝在寝宫批阅奏折一事很快就在金州传开。 百姓反应倒是平淡,天禹女帝勤勤恳恳政事勤勉,就连休朝的时候都很少,如今大病一场倒也正常。不是说久不生病的人,若是突然病一场,便会十分严重? 陛下倒是应验了这句话。 而此时的魏西溏正禁军的护送下,混杂在将士中,一路朝着北贡狂奔而去。 这念头她是酝酿很久的事,皇太后去皇陵之前她就有这心思,只是一直没往下落实,皇太后回来之后她便有了行动,虽然跟皇太后说什么是就是想想,没说要去,实际上就是给皇太后打了预防针,不至于她哪天走了以后,皇太后还是一头雾水。 天知道她有多想付铮,以前他在宫里的时候其实没有这么深的感触,结果现在她这心思就跟立了春的草似得,疯狂的生长,让她不去看付铮一眼,心里就会一直惦记。 所以她最终付诸了行动,至于后果,她自然也是想过的,按照如今天禹的朝局,她倒并不是十分担心,若说唯一担心的,只怕就是宫里那两个找不到她的小东西了。 果然,小曦儿和小墨儿早上醒了,裹的圆滚滚的跑出宫殿,一如既往的按照熟悉的路线朝着母皇每次批阅奏折的地方跑,结果那地方没人。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殿里转了一圈,他们这样跑宫女太监也不敢拦,结果两个小东西顿时就站在那嚎了起来,伤心死了:“母……啊啊……皇……” 最后还是有人禀告皇太后,她才去把那两个孩子牵过来,好好哄了好一会,才让两个人哄好。 为了不让两个孩子一直闹人,一直好陛下,皇太后还特地把面儿叫了回来:“面儿,陛下这些日子身体不大顺畅,小公主和小皇子会哭,闹人,你这一阵就别去军营了,在宫里让自己学学,顺便带着小公主和小皇子玩……” 面儿一听说要陪小公主和小皇子,顿时哭丧着脸,说:“可是,可是大统领说了,功夫不能拉下一日……” 皇太后笑呵呵的说:“不怕,拉下了面儿也不比别人差,再说了。这宫里也一样可以练武呀,说不定还能教教小公主和小皇子呢。” 面儿眼睛一亮,说:“师傅!” 皇太后的脸又拉了下来:“那个……你师傅家里的媳妇又生了,他这一阵也不在宫里。” 无鸣自然是要跟着魏西溏出门的,面儿还意外无鸣还在宫里呢。 面儿的眼睛顿时又暗了下来:“哦。” “面儿,你也别不高兴,你想想啊,你要素教会了小公主和小皇子,那你以后就是他们的师傅了,他们以后看到你,不就是跟你现在看到你师傅一样?” 面儿一想,也对啊,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太后奶奶,你说的真对!” 魏西溏离开金州的十日后,朝中的大臣已经怀疑起来,陛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会十日不上朝? 不是一人这样想,而是人人都这样想,开始皇太后还说陛下病重休养,可这样的话说多了,朝臣信一次,信两次,待到第三次的时候,便有了怀疑,再后来,朝臣便提出要见陛下一面。 就算是病着,只需见上一面也行。 皇太后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见的,陛下偷偷跑出去了,她哪里找一个陛下出来? 这些臣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魏西溏能压制主他们,皇太后如今也能勉强撑着,可若是时间一长,只怕她就压不住,如今这局面就是这样。 一群朝臣跪在正殿外头,不起来,一起要去面圣。 皇太后在后殿来回走着,想了下,她吩咐道:“你即刻出宫,去把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请进宫来!” 这颜老太傅和曾经的腾王有忘年之交,而韩阁老则是韩曲的父亲,算是皇家的亲戚,这两人是皇太后敢信任的。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入宫以后,跟着那些朝臣一起请求面圣,皇太后走了出来,看了跪了一地的朝臣,道:“陛下身体抱恙,若不是为了修养以待后续,也不必停朝,你们忧心陛下龙体,哀家十分欣慰,只是陛下正值修养时期,若是让你们这么人见,反倒是扰了陛下歇养,若是哀家不让你们见,你们便更是担心。不如这样,哀家替陛下准你们进去几人看上一眼,免得你们一直提心吊胆。” 这让人进去,总比一直见不到的强,只是,究竟要什么人进去,才是适合的? 跪了一地的人,先是有一人出来请求面圣,跟着一个个都出来请求面圣。 结果最后人人都蹦跶出来,皇太后看着那些人,一脸哭笑不得道:“你们还和之前有何区别?这样吧,哀家便请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觐见。这二老在朝中都是老臣,为人忠厚性情耿直,他们进去,想必诸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两人确实资格最老,更何况其中一位的儿子还是娶了公主为妻,算是皇亲国戚了。 只是,这两人其实与朝局的关系不大,说白了,就是有声望有名但是在朝中并无实权的人,且年纪大了,不涉朝政,只陛下有些事定夺不下的时候,会把这二人召进宫来商议一二。也就是得了陛下的敬重,才让人不敢怠慢。 这宫里的局势便僵持下来,皇太后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没成想,这些人的胆子这样的大,她选出的人,他们还想再添上两个,不过是去瞧一眼陛下,结果在这些人眼里,也成了朝政争夺的筹码之一。 “陛下如今静心静养,你们这样吵闹成何体统?”皇太后怒道:“难不成你们还担心哀家会撒个谎骗你们不成?还是要哀家真的去把病榻上的陛下请出来,让你们看清楚你们才消停下来!你们在陛下寝宫外这般胡乱,成何体统?真是荒唐至极!” 皇太后一发怒,朝臣自然还是怕的,一个个跪在地上不吭声,但是也不说撤,再次僵持。 此时的金州城外一片轰动,因为那位被陛下外派的世外仙尊左相大人刚刚入城,再次引得金州城内外的百姓围观仙尊看神仙。 可惜这回的仙尊并未露出半分真容,这让金州城里一直盼着能再睹仙尊容颜的百姓们十分失望。】 抬轿径直入了左相府。 一众小童迎了过来:“仙尊,宫中有事。” “仙尊一路辛劳,重伤在身,你来添什么乱?”随行小童十分不悦,看着那禀告的小童道。 相卿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宫里出了什么事?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回仙尊,陛下久病不起,已有十日未上朝了。如今朝臣堵在正殿外头,非要见一见陛下才肯回来,这个时辰还在宫里和皇太后僵持呢。”小童顶着压力,跪俯在地上小心禀道。 正面的轿帘被他一手掀开,“陛下久病不起?什么时候的事?为何路上未有人回禀?” 他缓了缓,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笼上一层阴影,他伸手握住被纱布缠绕起的手腕,咬牙道:“更衣!即刻入宫,待本尊回来再与你们算账!” 宫内的气氛依旧紧张,谁都不敢轻易开口,可谁都不轻易退缩。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对视一眼,心知肚明肚明这些人不会轻易后退,看来无论如何也要在这些人挑选一个跟他们一起面圣,如今来看,太后这样坚持,只怕是外界传闻是真的,陛下要么是出了什么事,要么是不在宫里。 否则按照陛下勤政的脾性来看,无论如何都不会十日不上朝的。 陛下自登基以来,休朝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就不知皇太后能否顶住压力,制住这些人了。 “怎么?难不成颜老太傅和韩阁老你们都信不过?”皇太后心里再急,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哀家倒是不知,原来哀家在诸位大人眼里,说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可真是天禹的好臣子呀。” “太后息怒,臣等不敢。只是事关国家涉及,陛下久病不起本就是大事,如今休朝十日,臣等非亲眼见到陛下安然,自是放不下心……” “你放不下心又能如何?本相也没瞧着你眼多大,还亲眼所见?陛下乃天禹帝君,也是你这等货色说见就见?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就这般放肆,日后若是让你升了高位还得了?刘大人,多日不见,威风见长,倒是叫本相大开眼界。” 那臣子的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后面冒出个冷飕飕的声音,那声音恶毒嘲讽,说出的话压根就不留半分情面,人家一听就知道,这天禹臣子里头,敢说出这样话的,也就那一人罢了。 那臣子一看是左相大人回来,被他这话一说,当时就吓的跪在皇太后面前:“太后息怒,臣并无此意,左相大人误会,臣不过是关心陛下龙体……”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执政以来,可曾要你们操心过?陛下用人之际一个个跑的比马还快,如今陛下不过身体抱恙修养两日,倒是让你们为难起了皇太后。本相倒是想看看,你们见了陛下,是说关心陛下龙体还说想看陛下一眼?倒是不怕陛下怀疑你们居心叵测,欺负太后不理朝政。真是一副好臣子的嘴脸。” 皇太后的脸色变了变,“难不成你们……” “太后明鉴!臣等绝无此意!”这罪名哪个承担得起,一听太后朝着别处怀疑,当即跪了一地不敢抬头,生怕谁先抬头谁就被扣上居心叵测的帽子。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这才对太后施礼:“臣相卿叩见皇太后。” 皇太后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哀家虽不懂朝政,不过也知左相该是在西洲的,左相这是事成回京了?” “太后英明,臣正刚刚回京,便急着赶往宫内见驾,不想就看到他们这里久跪不走。”相卿抬头,道:“这些人要求面圣虽唐突,却也是对陛下忠心,臣恳请太后息怒,念在他们对天禹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恕了他们的冒犯之罪。” “陛下久病,十日前便不见朝臣,还请左相先回吧。”皇太后的心里头,这左相也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她没记错,这家伙其实也是个居心叵测的,只是,这么长时间一来,左相还没做过什么于国于民不利的事,若是有什么让她不高兴的,那便是陛下孕期他的一次无意冒犯,虽不知具体什么事,却是让陛下气的不轻,要不然,也不会有他外放这事。 “太后,臣刚回金州,陛下又是久病,臣虽来自世外,却也知忠君之心,更何况臣还略懂医术,既然陛下重病,臣自当近些绵薄之力,再者,也可慰了诸位大人的心,太后以为呢?”相卿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皇太后,似在暗示,又似在逼迫。 一时之间皇太后顿时觉得进退两难。 今晚的事,必然是要有个退路的。 原本相卿初之时,倒是个退路,可如今一看,他分明就是一把利剑,看似给了她台阶,震慑住了这些不依不饶的臣子,可他本人却像牛皮糖一样贴了上来。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皇太后也不知道,不过,在相卿提出他要面圣,并且愿意出手救治的时候,那些原本跪地领罪的朝臣突然就觉得左相大人有一手好医术这事,可替陛下诊治是个实打实的好借口。 毕竟陛下的女帝,不同他人,特别是在陛下寝宫之内,面见男臣确实不妥,可左相不一样,他可以医者之说见上一面,只要陛下确实在殿中,便可知陛下无碍,并非他们臆想的那般。 “太后,左相大人乃世外高人,医术高明众所周知,若是能让左相替陛下诊治一番,兴许陛下不多两日便会慢慢转好,臣等以为,此举甚妥。” 皇太后真想让人把这帮老东西直接扔大牢里,甚妥甚妥妥在何处?外臣都是男子,陛下是女儿身,究竟哪里妥当了? 不过,看此刻情形,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皇太后唯一能赌的,便是相卿的心思。 纵观前后,相卿算不得是个相信之人,但一想此人一路走来的轨迹,皇太后却又找不到他的错处。 想起早前陛下对他的评价,说是他无欲无求,功名利禄对他而言,犹如身外之物,他唯一的要求,便是有机会入朝为官,官职大小无所谓,只求有个入宫的机会。 魏西溏这样说算是委婉,实则相卿的意思则是有面圣的机会便可。 最终,皇太后决定赌上一把,若是实在不行,她便让人直接把相卿扣在宫里,他不是医者父母心?那便对外宣称,左相留宫替陛下诊治,待陛下回宫,再放他出去。 皇太后是做好了几处打算,她看了朝臣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左相了。” 皇太后松口,倒是让臣子诧异,看皇太后之前的反应,她是死活不愿让人见到陛下的,现在竟然同意,让人不得不怀疑陛下是不是确实病在宫中。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还是要去,如今多了个相卿,其他人便等着外头。 皇太后转身,在前面走着,殿门口的宫女太监便拉开殿门。 顿时殿中飘出一股浓郁的药味,让人觉得陛下在殿内确实是服了药的。 皇太后在前面带路,身后的三人则是低着头跟在她身后,直到殿门在身后被人重新关上。 前方云烟缭绕,一片宫女跪在地上,皇太后却并未把他们引到陛下病榻前,而是绕过内寝,在一处偏殿停了下来。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面面相觑,“太后?陛下她……” 皇太后垂眸,脸上一阵犹豫,视线在相卿脸上扫了过去,相卿便直接问:“陛下不在宫中?”他顿了顿,又问:“太后,陛下可是去了边城?” 皇太后没成想他这么长时间不在金州,竟然还能猜到这个,只是又不敢冒然承认。 颜老太傅和韩阁老的脸上一片震惊,虽然开始就是这样猜的,不过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陛下这看着稳妥,不成想是个任性的,就这样丢下金州,自己跑去边城找付铮? 若是冒这样的风险,还不如把付铮召回来更省事啊。 相卿见皇太后不吭声,又道:“既然已经到了这边,想必陛下是做了安排。既然臣都知道,太后也不必对臣等隐瞒,如今之际,若是没有臣等相助,想必太后隐瞒不了多久。” “陛下是做了安排。但是这些朝臣不知从何处听说陛下不在宫中的消息,今日一下便围了上来,倒是坏了陛下之前的计划,哀家如今也是拖了又拖,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皇太后其实觉得开始陛下称病很多人瞧见,倒是信的,后来她逐渐出面,这些人也并未起疑,只是到了今日,那时臣子就如有人告知一样,底气十足腰板笔直,料定陛下不在宫中,才敢这样放肆。 皇太后如今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身边有了其他什么人的眼线,才让那些臣子得了风声。 “太后不必着急,”颜老太傅拱手道:“老臣以为,左相大人所言极是。太后一人,怕是隐瞒不了多久,若有人从中相助,想必还是能隐瞒到陛下回宫的。陛下不是那等冒然行事之人,想必早已算计好回宫的日子,只要我等替陛下拖延到那日,便无问题了。” 皇太后叹口气:“陛下也是胡闹,哀家当时就说不能去,她非不听,还自己早早就开始布置……左相,哀家知陛下对你十分倚重,也知你生性淡薄,却独有忠君之心,哀家素来知道陛下有识人慧眼,如今陛下正是用你之时,左相可不能让陛下失望。” 相卿直接跪在地上:“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若为陛下分忧,臣自当义不容辞。臣任凭太后吩咐。” 皇太后跟韩阁老对视一眼,“左相请起,不必拘礼。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三位大人有何良策?” 门外等候的朝臣总算等到里面的三个外臣走了出来,皇太后随即也跟着一起被人扶了出来。 相卿看了那些人一眼,道:“陛下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暂时确实上不了朝。” 朝臣都愣住了:“不知左相大人此话怎讲?” “陛下感染风寒,本不是甚大问题,不过,因着久咳,喉咙有了炎症,御医的药倒是对症,只是,药中有一味药会制人一时失语,只怕没个十天半月,开不了口。陛下风寒未愈,身体虚了些,养些时日便好,如今就算上朝也只是听各位大人吵闹,与其这样,不如诸位大人每日把要呈报的事物写入奏折上报,陛下自会处理。”相卿走了两步站在为首的那个大臣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不知诸位大人还有什么想要问的,连家都不愿回了。还是说,真要太后设宴款待诸位大人才敢各自回府?” 他这一说,就证明陛下确实在宫中,只是此时不便见人罢了。 “左相大人说笑,臣等得知陛下无碍,自然放下心来。” 一群人在跪了一下午之后,总算踉踉跄跄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出了宫门,各自回去了。 次日一早,左相大人亲自带了一些草药入宫,说是要替陛下配药诊治,倒是让皇太后十分欣慰。 多了个不阴不阳谁都不惧怕的左相大人宫里宫外蹦跶,倒是让人不得不信上三分,而左相大人也因此事,在皇太后面前落下了前所未有的好印象。 “公主,您慢点呀……” 小曦儿小手抓着一片削好的果条,一边放在小嘴里裹着,一边超前快速的跑去。 她如今在平地上跑的时候,虽然还是不稳,不过速度倒是快了许多。 小肉球似得在前头跑,后面的宫女太监就追的手忙脚乱:“公主!” 小东西跑啊跑,就是朝着她熟悉的地方跑的,然后一头撞到了人腿上,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丫头不哭也不闹,傻傻的坐在地上,然后抬头看着把她撞倒的人,咔吧着圆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小脸上一片茫然。 “公主……奴婢见过左相大人。”一群宫女太监跑过来,一眼看到相卿站在回廊中间,一个个急忙避开,小心的施礼。 小曦儿手里抓着的果条也掉在地上,她也不知道脏,小手捡起来,又要往嘴里塞。 “公主……”身后跟着的宫女和太监想开口又不敢开口,只盼着左相大人赶紧离开。 相卿垂眸看着眼前的小东西,长的有点胖,他觉得一点陛下的模样都瞧不出来,陛下的脸是没有这般圆的,另外,这个子也太矮了,跟他寝室内的夜明珠似得圆。头上的小辫再如何扣上花,也看不出女人的好看来。 然后相卿开口:“她是不是有些问题?不往长里长,怎么长的这样圆?” 印象中,招摇山的儿童再如何长,也不会圆成这样,人家都是往高里长的。 一个宫女急忙道:“回左相大人,公主如今还小,脸上有些肉是正常的,待公主大一些了,自然就好看了。” 相卿“哦”了一声,小曦儿正把果条往小嘴里塞,然后拧了拧眉头,然后上前,伸手把那果条从小曦儿的嘴里抽了出来,扔到水里。 小曦儿无故被人抢了吃的,顿时伤心的哭起来:“哇——” “不准哭。”相卿说:“哭什么?脏。” “哇——”小曦儿在宫里哪里被人家这样对待过,哭的更凶了,“哇——” 相卿的眉头拧的紧紧的,然后他抬头看向那些宫女太监:“她哭什么?” “公主被抢了吃的,自然会哭……” 相卿冷笑:“跌在地上的东西也吃?她是傻的吗?” 众宫女:“……” “左相大人,公主年岁还小,尚不知脏东西和干净东西的区别……” “那你们是傻的吗?”相卿问。 众宫女不敢吭。 小曦儿还在使劲哭,她的果果不见了,哭,使劲哭。 “吵死了,如何叫她不哭?”相卿问,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宫女手里捧着的果碗,里面还放着两根果条。他走过去,伸手捏了一根,又走回来,往小曦儿张大的嘴巴里直接塞了一根,结果小曦儿哭的更厉害了:“哇——” 相卿觉得耳朵被震的不舒服,赶紧把果条又捏了出来,问:“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哭?” “公主喜欢自己捏着吃。”一个宫女小声应道。 于是相卿把他手里捏着果条,塞到了小曦儿的手里,“吃!” 于是,小曦儿一边哭,一边吃:“哇——咯叽咯叽——哇——” 相卿后退一步:“她怎么回事?吵死了,陛下若是天天让她这样吵,还不吵的头疼?” “左相大人,公主平日里极少哭的……” “你的意思是看到本相,她倒是哭了?”相卿冷笑,怎么看这个小东西都不顺眼,不知由来的不顺眼,真想把她拿来炼药,想必效果会是极好的。 “公主喜欢叫人抱,抱一抱她不便不会再哭了。”宫女小心的应道。 相卿再次看向这个肉乎乎的夜明珠,略略犹豫了一下,伸手,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抱在怀里。 果然,一到了他怀里,小曦儿便真的不哭了,为了防止自己掉下去,还伸出小手,直接搂住了相卿的脖子,小手软乎乎的,搁在脖子上有些养,乖乖趴在他的肩膀上,专心的啃着手里的果条。 相卿就觉得肩膀到半截身子都被这颗夜明珠占领,这小东西虽然长的像夜明珠似得圆,不过,在怀里的感觉却丝毫不像,软软的,暖暖的,身上还有一股子奶味。 相卿拧着眉,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碰触,知道这是陛下的孩子,倒也不能随意往水里丢,他便走过来伸手把小曦儿送到了领头的宫女怀里,硬梆梆道:“什么味?拿去!” 说完,转身便走了。 身后跟着的两个小童看了小曦儿一眼,也跟着相卿急忙离开,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宫女太监,和依旧乖乖啃果条的小曦儿。 金州城内发生的事付铮自然不知道,再过两日就要过年,军中正在布防。 付铮是个小心谨慎之人,再如何这军营重地,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军营的日子自然单调无趣,特别是军中那些将士,长年累月在外打仗,都快忘了女人是什么模样的了。 为此,付铮特地给营地一部分将士放了半日的假,让他们有机会到周边的青楼里走上一遭。 副将瞅了付铮一眼,小心的问:“将军,您不跟我们一起去?” 付铮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道:“不想去就在营地待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副将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一吐舌头,赶紧跟跟外面等着的人一起出去了。 付铮听着外面喧嚣的动静,不由自主笑了下,然后走到沙盘面前预演下年后的局势,既然是要攻下北贡,那自然是要讲究谋略,北贡这样广袤,除去无人区,其他的繁华城池,便要一个一个攻破,还要提防北贡狗急跳墙有什么其他的花招。 他的手指落在溧水城的位置:“溧水城……溧水城……” 他要是没记错,溧水城该是北贡一个颇为特别的附属地,国不国,城不城,十分特别的存在。此地富饶,以兵器城着称,此次北贡威力极强的强弩便是溧水城所供。 如果强攻溧水城,必然会让天禹军在溧水城损兵折将,毕竟那是一处铜墙铁壁,若能软攻最为妥当了,只是软攻的话只怕要耗些时日…… 一想到这个,倒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高湛,高湛现在,该是往溧水城方向去的吧? 一到地图沙盘前,这时辰便耗的特别快,不知不觉这天都晚了。 沙盘上被他反复演练,插满了旗子,一旦找到漏洞,便会推翻重来。 帘门处有人进入,付铮直接道:“晚膳我晚些时候去,不必等我,还未归营的将士派人去找,时辰一到还未回的,以违抗军纪论处……” 进来的人直接朝他这边走来,伸手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紧紧的搂着他,声音闷闷道:“干嘛这么凶?” ------题外话------ 胖妞妞们,大渣爷会努力更新,不用砸花砸钻哄大渣爷高兴,更不用为了月票订阅,正版即可,虎摸胖妞妞,扑腾扑腾高兴中   ☆、第199章 是男是女? 付铮听到那声音以后一愣,他猛的转身,一脸的不敢置信:“陛下?!” 魏西溏身上穿着和外面那些禁军一样的便服,脸上还有不少灰尘,一看就是一路赶来未曾停顿的结果。 “陛下!”付铮觉得自己是想的多了,以致出现了假象:“陛下……”他试探的伸手摸她的脸,发觉她确实就在自己眼前时,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扣到自己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知紧紧搂着她,光知道唤着“陛下”二字。 魏西溏喜滋滋的搂着他的腰,这下知道她没来错,看看他惊喜的模样,就不枉她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你傻了么?就知道唤陛下陛下的。”她靠在他胸前,他身上有股铠甲铁锈的味道,她吸了吸鼻子,有些高兴道:“我可算见到你了……” 付铮搂着她就不愿松手:“臣在做梦,臣一定是在做梦……” 魏西溏幽幽的抬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撇着嘴,有些不高兴道:“你一直臣臣陛下陛下的,倒是唤的我跟自己的臣子偷情似得。人家好容易千里迢迢的赶来看你,你就不会说些好听的?” “君臣有别……” 魏西溏继续看着他,表情有些委屈道:“你就是跟我不亲,怎没听你喊你爹付将军?他以前还是你将军呢,你怎么一直喊他爹?你就是跟我不亲,你就是故意跟我拉开关系,你就是怪我以前那次待你,你别不承认,你就是……” “陛下!”付铮哭笑不得,“没有的事……陛下!” 魏西溏怨气冲天的看着他,幽幽道:“我就知道你不喜看到我,你就是跟我不亲,我跑了那么远来看你,你都不高兴!” 说着,还真推开付铮,朝着大帐门口走去,以行动表达她的不满。 付铮一见,哪里敢让她走,伸手一把拉了回来,牢牢的扣在怀里,低头堵住她的嘴。 想都来不及,又怎舍得叫她伤心,她好容易找到这里,又怎能让她这样回去。 怀里的人儿总算安静下来,付铮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凑近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道:“池儿,你若不恼,你叫我唤什么都行。” 魏西溏得意了,收敛住脸上得意的表情,重新靠在他胸前,哼哼唧唧道:“你唤的,什么都行。” 付铮低笑:“好。” 魏西溏就搂着他不撒手,付铮只得:“你一路辛劳,我叫人备下热汤,你洗洗可好?” 魏西溏抬头看他:“你帮我洗?” 付铮窒了一窒,倒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清了清嗓子然后他点点头:“好,我帮你。” 魏西溏歪着脑袋,看着他道:“不准反悔。” 付铮叹气:“不反悔。” 魏西溏笑着说:“你等着,不出一日,你军中的将士就会私底下传开,将军的大帐中养了个小倌。” 付铮伸手撑着头:“有这样说自己的吗?” 魏西溏仰着头,道:“本来就是。” 付铮只得道:“是是,我的陛下言之有理。” 还别说,当天晚上营地的将士们私底下都在窃窃私议,“将军的大众中多了个眉清目秀的亲兵,将军洗澡的时候还是让那亲兵在帐里伺候了,以前将军洗澡都不让人伺候的,就连吴刚吴则都没机会伺候过。”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将军毕竟跟旁人不一样,他可是陛下的王夫,自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出去寻欢作乐,不过他要是找一两个娈童,又不是女人,陛下想必就不会跟男人计较了。” “将军也挺可怜,出门在外,女人都不能找……” “你小声点,叫将军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被洗的干干净净的魏西溏正坐在付铮的大帐中用晚膳,付铮就在旁边替她布菜,刚刚洗澡闹的有些过了,如今魏西溏没多少力气,吃的有些恹恹的。 付铮看了她一眼:“陛下可是不饿?” 魏西溏立马抬头看着他,对他连连眨眼睛,道:“是不怎么饿,谁叫你刚刚喂的那么饱?” 付铮真是哭笑不得,“池儿!” 魏西溏努嘴:“就我们两个人,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付铮叹气:“是是,是我迂腐了。” “知道就好。”魏西溏继续吃东西,一边吃,一边道:“也不知母后能不能瞒得住,不管了,来都来了,要是还管那般多的事,我干脆不来妥了。” 付铮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自己也知道这趟来到唐突,若是朝里那些大臣知道她离开金州倒是不打紧,就怕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她在这里,北贡那些人首先就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还不一窝蜂的围上来? 付铮就想着,要不要自己再送她回去。 “无鸣也来了?” 魏西溏点头:“在边上的仗里,你有事找他?”最后这句话问的虎视眈眈,好像付铮要是有事找无鸣,她就会咬死无鸣一样。 付铮赶紧摇头:“只是想知道陛下的护卫带的可足。” 魏西溏睨他一眼,继续低头用膳。 “冷吗?”付铮问:“我再让人添个火盆。” “就这样刚好,”她应道:“不必添。” 吃完东西,魏西溏就在他的大帐里看那个沙盘,付铮让人收拾了桌子,然后给她讲战局乱事,结果魏西溏扭头,瞪着他:“人家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你,你就说这些给我听?” 付铮只好问:“那池儿想做什么?”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扯他的腰带,一边扯,一边说:“刚刚吃饱了,不过现在又觉得饿了……” 付铮:“……” 他伸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刚要低头,不妨大帐门口有人禀报:“将军,吴刚回来了!” 魏西溏气的瞪眼,盯着他,满脸都是写着不高兴。 付铮只得低声道:“吴刚是跟着高湛的,他回来一定有要事禀报。就一会会,可好?”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的池儿最是善解人意了。” 魏西溏被哄的高兴,便点点头应了,“嗯。” 付铮扶着她坐下,然后对门口道:“快让他进来!” 大帐的门被人一把掀开,吴刚风尘仆仆的进门:“将军!” 然后他看到了坐着的魏西溏,吴刚几人常年跟随付铮,自然认得,当即被吓的赶紧跪在地上:“小人参加陛下。” “起来吧,”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没几个人知道,管住自己的嘴。” “小人遵旨。”吴刚小心的说。 付铮对他道:“陛下让你起来,出去别说破了嘴。还是你一人回来的?高湛呢?” “回将军,高公子现在在溧水城!”吴刚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道:“溧水城原本是闭城的,不过,高公子不知道跟守城的人说了什么,他们就让他进去了。不过溧水城到处都是眼线,高公子没机会跟我多说话,只让我回来跟您禀报,说溧水城开城放粮,救助流民。” “高湛去了以后,溧水城就开城放粮救助流民?”付铮追问。 吴刚想了想,又赶紧说:“哦,他还说或许不久之后,溧水城会派人跟将军您接洽……” 魏西溏抬头,道:“莫非高湛拿下了溧水城?” 付铮扭头看向她,点头道:“陛下说的是,臣也以为高湛拿下了溧水城。” 吴刚“啊”了一声,“这样……” 付铮看了他一眼,道:“你先去歇着,晚些时候我给你一封信,你找机会交给高湛,若是找不到机会,也不急,高湛那般聪慧,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溧水城是北贡附属国。 说是国,其实就是一座独立的城池。 溧水城以擅制兵器闻名,北贡之所以让溧水城独特于其他城池,实在是畏惧溧水城这座兵器之城。 若是硬来,北贡毕竟国土广袤,倒也不惧,拿下是迟早的事,只是折损些兵将损耗银钱是必然的,且北贡落不得多好,老狐狸自然不会做这等费心之事,两方签订协议,溧水城以附属国依附北贡。 溧水城乐得逍遥自在,不过俯首称臣的一个噱头,实则溧水城与北贡并无过多交集,也不过就是北贡需要兵器时,奉上些便是,权当溧水城不受外界干扰,给北贡的谢礼罢了。 “是!”吴刚赶紧退了出去。 付铮有些高兴道:“高湛果然没让我失望!” “你见过高湛了?”魏西溏问,顿了顿,她又开口:“他现在如何?” 付铮在她身边坐下,道:“他很好。比以前更聪明,更机灵,也长大很多。怕是在外风吹日晒的吃的不好,所以瘦了,但是精神气很足,还跟我说,他很想念金州,很想念陛下。” 魏西溏抿了抿嘴,然后低着头没开口。 付铮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池儿不必耿耿于怀,高湛的心态远比我们想的好。他当初离开金州时就说,那是高家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他离开金州也并非对陛下怀有怨恨,只是他身为高家子弟的身不由己。” 魏西溏点头:“我知道,只是……”然后她对付铮一笑,道:“只是很久未见他了,不知他到底怎样,有些担心罢了。” 说着,她身子一歪,靠到付铮的怀里,“我从金州一路过来,看到一路都有流民逃难,一时也不知自己做的对与不对……总觉得自己能让建起一个强国,能建起一个和大豫相抗衡的国度,却让无辜百姓跟着受难。我看着他们的时候,于心不忍……”然后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付铮,问:“我是不是很虚伪?” 付铮笑:“怎么会?你问出来的时候,便不是虚伪,而是无奈。臣很庆幸,时至今日,陛下心中仍有慈念,臣也很庆幸,陛下决心始终未变。如此便足矣,臣在一日,只要陛下需要,臣便当陛下的刀,陛下指向哪里,臣便砍向哪里。若陛下不需要,那臣便守着陛下和曦儿墨儿,守着陛下的后宫便是。” 魏西溏眼圈略略红了,伸出隔壁圈着他的腰,道:“你来边城以后,我一直想着你,都后悔叫你过来了,待北贡的战事结束,就叫曦儿和墨儿天天烦你,哪里都不许你去。” “行,”付铮点头,低头在她脑门亲了一下:“好,听你的,你说好便好,你说不好,便不好……” 话还没说两句,付铮就觉得她的手又在乱摸,腰带都被扯的半开了。 付铮哭笑不得:“池儿这表现可是十分急色。” 魏西溏瞪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嘴里道:“我就是急色,怎么了?你是我夫君,我睡自己的夫君,谁敢乱嚼舌头?小心我割了他的舌头。” 付铮被她推的压在了简陋的行军床上,仰面躺着,笑着问:“那若是有人偷听呢?” 魏西溏一边扯他衣裳,一边继续瞪眼,道:“割了他的耳朵!” 付铮怕她着凉,伸手拉了被子盖在她身上,道:“陛下说的对,就该割了偷听的耳朵……” 隔壁大帐的无鸣默默的摸了两个棉花团塞到耳朵里,还特地往远处走了走。 天气虽冷,不过军中主帐内倒是一片春意盎然,呼吸声时轻时重,夹杂着细碎的低吟,直到风暴过后的风平浪静。 付铮把她搂到怀里,低声问:“可觉得冷?要不要添个火盆?” 外面的雪虽停了,这气候却是愈发的冷,他担心她受凉。 魏西溏抱着他的腰,他就是个大火炉,哪里会觉得冷? 她闷声闷气应了句:“抱着你就不冷。” 付铮笑:“好,那就抱着我。” 一夜好眠,不过仅针对魏西溏而言,付铮有些担心金州的局面。 第二日一大早,魏西溏早早就醒了,因着有些冷,她便赖在付铮怀里不愿起来,她不起,付铮自然也没发起。 在被窝里光着身子她还乱动,付铮只得把她扣在怀里,把被子压好,道:“陛下乖些,若是着凉怎么办?” “本来就是装病来的,着凉更好,回去以后叫那些人一见,就知道我是真病了。”她倒是不在乎,说的理所当然。 付铮的脸都黑了:“池儿,这样可不好。你的身体怎么能不注意?” 结果魏西溏厚颜无耻道:“我的身体是你的呀。” 这话顿时堵的付铮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重重的叹口气,然后点头:“说的也对。” 说着搂着她裹着棉被坐起来,自己腾开地方,把她重新搁在床上,自己取了衣裳先穿好,再过来把火盆搬近,坐在床边,认命的一件一见伺候她穿上。 魏西溏就一脸得意洋洋,被人伺候还挑衅:“你不乐意吗?还是被累的没了力气?你不是在外行军吗?怎的这点力气都没有?” “池儿!”付铮警告的喊了一句。 魏西溏笑:“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人怎这样开不得玩笑呢?真是的……你就是无趣。” 她这次来兴许是隔了太久的缘故,以致在他面前十分放松,还动不动就撒娇,看的付铮恨不得现在就跟她回金州,管他什么的北贡溧水城的。 可惜这事他就只能想想,自然是做不出来的,“用完早膳后,我带你去周围逛逛,随手流民不少,不过这附近倒是没多少,这边的百姓还是颇为镇定的。想必是谁执政对他们的日子并无影响,所以十分适应天禹军参与镇上生活。” 魏西溏穿的虽不是昨日的便服,不过还是一身男儿服饰,怕她着凉,付铮还特地让人连夜赶制了一件貂皮披风,早早就替她披上:“不准脱,万一着凉怎么办?” 魏西溏瞅他,付铮瞪她一眼,道:“看什么看?别忘了,你的身子可是我的。” “你脸皮怎这样厚呢?”魏西溏问,“早上我说的时候,你还害羞呢,这会就能说出来了?” 付铮没好气的应了句:“还不是跟你学的。”然后对外吩咐一句:“准备早膳。” 用完早膳,付铮便让人去布防,待安顿好了,便带着魏西溏到附近的集市转悠,无鸣跟在后面,拉的远了,因为付铮嫌弃他挨的太近,他就只能拉的远远的。 “池儿打算在这里待几日?”付铮问,想必她也不能待太久,毕竟她是偷跑出来的。 魏西溏道:“我想待到过年,不过……”她吐了口气,道:“还有个祭天大典跑不了……” 一说这个她就这表情,看的付铮跟着叹气:“好了,我知道你想我,我也一样。不过,若是北贡拿下,我尽快就会赶回去陪着你和曦儿墨儿……”想想又有些伤心:“想必那两个小东西该是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魏西溏也没法子:“要不然我叫人把你画下来,天天拿给他们瞧?” 付铮笑,“那还是算了,我亲自回去叫他们瞧见不是更好?” 即便是战乱小镇,这要到年间,小镇上也是热热闹闹的。 镇上的北贡官员早已逃了,倒是没了官家统一打点集市,不过路边的人家都自觉挂起了许多灯笼,自发让小镇的年味浓郁起来。 周围布满了暗哨,付铮带着她倒是放心,一边走一边让她看什么东西她喜欢,要什么都给买,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若是没记错,你床底下的那只箱子里,都是小玩意吧?” 付铮笑:“是,池儿倒是眼尖,劳烦池儿这趟回去,帮我捎带几个个曦儿和墨儿,可好?” 魏西溏问:“那你要如何谢我?” 付铮捏了下她的手,“你要如何谢都成。” 魏西溏朝前走去,道:“算你是识相。” 走了几步,发现路边有很多大姑娘小媳妇会朝付铮多瞧两眼,顿时有些不爽了,回头一看付铮正指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圆娃娃询价,然后还掏了银子买了下来。 她便走回头,在旁边等着,等他发现她了,才抬着下巴问:“你在这边,有没有跟什么女人勾勾搭搭的?” 付铮瞧了她一眼,点头:“有,昨晚上还躺一起睡了。” 于是她满意了,哼了一声自顾朝前走。 付铮赶紧快走两步跟着,“好好的怎突然问这个?难不成我还叫你捉住小辫子了?” “你最好别有小辫子叫我捉。”她气鼓鼓道:“要不然,我非亲手割了你老相好的小辫子。” 付铮叹气,连连点头:“是是,池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慢悠悠的路上逛,看到什么就好过去,看着集市不大,不过慢慢逛起来,倒也花了不少功夫,逛了半天不过才逛了一半的路程。 魏西溏弯腰看着一个小玩意,付铮过来问:“喜欢?” 魏西溏看他一眼,问:“就是觉得新奇,多看两眼罢了。我这么大人总不至于会玩这些,至于曦儿和墨儿,你都买了那么多了,我就不必买了。” 付铮点头:“说的也是。” 两人正慢悠悠的朝前走,不妨身侧有人唤:“唐公子!唐公子!” 这唐公子的称呼付铮就用过一次,压根就不觉得是叫自己的,倒是魏西溏,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现在有人突然唤唐公子,她又是出门在外的,便意外是叫自己的,停住脚步扭头看去,便发现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虽说是小厮,不过那模样和言行一看就是个女子,她想了想不认识。 不过,那女子眼睛看的方向是这边,偏眼睛看着的位置不是她,魏西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付铮,“难不成她是叫你的?” 付铮抬头看去,觉得那小厮有些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主要是他不觉得自己是唐公子。 那女子见他们一行人继续朝前走,便急忙走过来:“唐公子……” 结果人还没挨到,已经被无鸣一阵剑气甩了出去,她可是朝着魏西溏这边跑的,无鸣肯定不会让她挨近。 那女子撞到墙面,摔在地上,头上束起的头发散开,便让人觉得是女子。 本就是容颜清秀,男子头发再如何也没那么长,一看就是娇娇弱弱的女儿家,“哇”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急忙抬头喊道:“唐公子,我家公子姓蓝名赋,您可还记得?” 魏西溏转身:“怎么了?”看向付铮:“你认识?” 付铮一听蓝赋倒是想起来了,“她我倒不记得,不过,我确实认识一位叫蓝赋的公子。” 魏西溏一听,赶紧道:“那想必是误会,快,把那姑娘扶起来吧,误伤了人。” “奴婢是我家公子的婢女,奴婢唤着月儿,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求助,求唐公子行行好,救救我家公子。”月儿一边哇哇吐血,一边还挣扎着把话说完。 付铮和魏西溏对视一眼,“不知蓝公子出了什么事?” “……”月儿只有出的气,话都说不出来了,魏西溏指了指路边,有人扶着她坐下,还给她喝了口水。 月儿这才吃力道:“公子被人所害,如今在镇头的一座破庙里避难,奴婢便过来看看能不能寻到大夫,不曾想因为没有钱银,大夫根本不愿出诊……” 魏西溏问付铮:“你与她家公子认得?” 付铮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魏西溏拉拉他的手,道:“相逢便是缘,那便帮上一把吧。” 付铮想了下,转身吩咐道:“你们备辆马车,前往寺庙把蓝公子接过来,至于月儿姑娘,也先安顿下来,等蓝公子过来一起再说吧。” 安排好了,他便拉着魏西溏继续逛着,这么长时间才见到她,可不能因为外界的事耽误了他们的相聚,这一点付铮还是很明了的。 她千里迢迢往这里赶,不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蓝赋有事,他让别人去便是,不必费上他和陛下两个人的时间。 一路逛下来,魏西溏说不买东西,还是买了一堆东西。 付铮笑道:“刚刚谁说什么都不买,看看便好的?” 魏西溏瞪眼:“……” 两人用午膳后,便有人来报,说蓝赋被安顿想一家客栈里,付铮点点头:“若是他要大夫,便请外面的大夫去替他医治,好生照顾不得怠慢,去跟他说我这几日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前去看他,还请他见谅一二。另外,不得与他谈论任何和军营有关的话,可明白?” “是将军!” 付铮对这方面十分在意,且他之前让人调查的蓝赋身份是北贡官员之子,虽然蓝赋自称并不涉及朝政,他却十分小心。 魏西溏倒是不介意:“人家来找你一趟,你也不必因为我连个面都不露,叫人看了笑话,你自己去说一声就走也比现在这样好。” 付铮笑道:“池儿说的也对,那一会我们回去的时候,便从那里走一趟再回吧。” 客栈内,贺兰词躺在房间的床上,身体十分虚弱,刚刚换下一身沾着血迹的衣裳。 堂堂北贡的七公主沦落到今日,也是让人唏嘘。 说起来她也无辜,原本她是待嫁之人,该安心待嫁便是,不成想竟然落入圈套之中。 后宫争斗素来激烈,皇后和嫔妃的争斗更是比比皆是,如今的她便是皇后和贵妃宫斗下的结果,她被人下药,武力全无,若是不逃,只怕想逃也逃不了了。 如今北贡朝廷找她都快找疯了,她却不能轻易露面,她一露面,只怕皇帝的人还没找到她,就让贵妃的人找到杀了。 北贡这么大,她逃来逃去,竟然发现没有她安身立足之处,唯一能想到的,却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付铮。 在寺庙等待月儿的时候,看到有陌生男子闯入,她当时吓的魂飞魄散,后来得知是付铮的人,差点哭出声来。 如今住在这宅子内,她也不敢暴露身份,依旧是以男装示人。所幸伤处不在隐私位置,倒也让她还能忍受下来。 只是,贺兰词有些失望,付铮并未过来探望。 想想也是,她在付铮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她自己也已这样认命,哪里知道宫廷内斗竟然会让她再次不由自主的靠向付铮。 他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更别说其他的了。 贺兰词说不上来的心情。 她盼着付铮好好的,受天禹女帝的赏识,又希望他别那么好,女帝别那么重视,这种犹豫的心情一直持续,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如今北贡上下还在找她,她却不敢大声说出自己在哪里,只能窝在付铮为她提供的地方,不知要待到什么时候。 “唐公子这边请。”门外突然传来侍女的声音。 贺兰词一听唐公子,立刻就想到了付铮,她认识的人里,只有付铮一人自称姓付呀。 付铮的身侧跟着魏西溏,听付铮说了这位叫蓝赋的公子,她也愿意认识一下,谁叫他觉得不错的呢。 魏西溏进门,看到那为蓝赋蓝公子的第一眼就怀疑了。 没办法,谁叫她是女人,女人才最知道女人的心思。 贺兰词长的其实很漂亮,若单论容貌,其实比魏西溏更甚一筹。 只是,天禹的女帝不觉得脸蛋好看又能如何。 这世上那么多好看,让皇太后喜欢的偏偏是个叫面儿的小丑妞。 所以长的再好看又能如何?她不顺眼了,划花她的脸。 魏西溏看着蓝赋公子的言行举止,不过站下没一刻钟的时间,她便断定这什么蓝公子的,根本就是个假男人,真女人。 这小脸咔嚓一下就拉下来。 身侧的付铮完全没有自觉,还在询问对方发生了什么事。 魏西溏有些生气。 这人,男女都看不出来吗?她学的再像,那也是个女人。 自然,魏西溏承认这人学的还是挺像的,最起码她看在眼里还算不错,只是如今她脸上多了病容,吃药喝药看到付铮的表情和动作就像是见到心上人时的女人。 魏西溏在磨牙,拉着脸不说话。 她的男人也敢有女人觊觎,活腻歪了! “你先等着,”魏西溏突然道:“我去去就来。” 付铮立马站了起来:“池儿,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这回一点娇嗔的意思都没有,就是生气的瞪眼,付铮也瞧出来了,“池儿!” 魏西溏回头又说了句:“不要跟过来!” 恶狠狠的一眼。 付铮站住脚,知道她生气,只是不太明白生气的缘由。 他瞟了蓝赋一眼,有些了然,想必他顾着跟人家说话,忽略了她,有些不高兴了。 叹口气,付铮只得站起来道:“蓝弟,我去瞧一眼……”刚走到门口,门口守着的将士便道:“大公子,小公子吩咐,请你稍等片刻就好。” 付铮:“……” 还叫人拦着不让他出去了,付铮没办法,只得又坐了回来,“让蓝弟见笑了。” 贺兰词如今还是满心欢喜付铮到底过来看她一眼,笑道:“黄公子这般有个性,唐兄这个兄长想必也十分辛苦。” 付铮笑道:“这倒不觉得,就是怕她难得来一趟,失望而归,还是得多照看点。” 贺兰词想说自己也是千辛万苦来的,可自己没有立场,只能有些落寞的低下头,“确实如此,唐兄确实该多照看点才是。” 付铮嘴里跟贺兰词说话,心里就一直惦记那个小心眼的,也不知跑哪去了,怎还不回来? 正想着呢,便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个俏生生的人影便从外面走了回来,虽还是穿着刚刚的貂皮披风,不过,整个人精神貌却是和刚刚完全不一样,“我回来了。” 付铮急忙站起来:“池儿……”然后愣了下,她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换了一身衣裳,不但衣裳换了,就连头发都被人重新梳理了一番,刚刚还是个俊俏少年的模样,这会便成了俏丽的小女子。 “看什么?没见过长的像我这么好看的人吗?”魏西溏瞪他一眼,哼了声。 付铮伸手拉她的手,倒是没反驳,只怕她不高兴。 魏西溏在他身侧坐下,对披衣一副病弱模样的贺兰词道:“蓝公子有礼了。不怕蓝公子笑话,他是我相公,眼见着过年了,总不能叫人以为他身侧连个女子都没有,刚刚在集市上,还有漂亮的姑娘儿朝他瞧,与其这样,不如叫那些个姑娘家知难而退。” 贺兰词的笑有些僵,若是如她所说那样,那眼前的这个正在争风吃醋的女子,便是天禹的女帝,偏她还不能表现半分。 贺兰词看着对面的女子,有些明了月儿说她不过就是想去找唐公子,结果就被人抛出来,然后便是重伤。 原来如此,女帝护卫又怎会轻易放一个来路不明的侍女靠近? 她就是天禹女帝,模样儿并不是那般惊艳绝伦,但是她气质超然,一举一动都带着常人不可及的威仪,就连她看向付铮的眼神,即便带着娇嗔,也透着只有帝王才有的大气凌然。 她的眼里,眼前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平常的,她根本不在意外界的影响,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有人觊觎付铮。 贺兰词不确定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知道她对自己有几分轻视,否则不会出去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或许在她眼里,能让她高看一眼的人没有几个,更别提自己了。 “原来是唐兄的夫人,蓝赋这里有礼了。”贺兰词小心的掩饰眼中的失落。 她设想中的天禹女帝并不是这样,最起码不是这样小巧,不是这样……让她有说不出的压迫感,仅仅是因为她看过来的眼神。 贺兰词想象中的女帝,该是和男子一样高大威猛,粗鲁暴躁崇尚无力,否则她也不会登基之日就杀了那么多人。 所以,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付铮若是战败,他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也觉得,其实付铮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幸福。 可现在,她所有的自以为是都被打破,天禹女帝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付铮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神,一如天下所有的男子,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的眼神,夹杂着爱,夹杂着宠溺,夹杂着让人不忍靠近的幸福。 付铮见她的模样,也不知她消气,生怕再待下去,她被忽略了又不高兴,便道:“蓝弟还要养伤,那我们便不打扰了。蓝弟你好好养着,不必担心其他。若是有什么事,便让人传话,为兄自会受到。” 贺兰词急忙站起来身侧丫头赶紧过来扶着:“唐兄!” 魏西溏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贺兰词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小心道:“多谢唐兄和夫人收留,蓝某感激不尽。” “蓝弟不必多礼,好生养着便是。”付铮搀着魏西溏,带着她出门:“小心些。” 出了门,魏西溏的脸色便难看了,付铮急忙跟在后头:“池儿,怎么了?” 魏西溏站住脚,抬头问:“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付铮哭笑不得:“自然是你好看。再者他一个男子,如何跟你比?” “我记得你以前挺聪明的,怎这回就这么笨了?”魏西溏气呼呼的问:“你自己就不会看,哪里看出她是男子了?那分明是个女人!” 付铮一愣,他是觉得蓝赋长的眉清目秀,但是还真没想过会是女人,毕竟这乱世小镇,再如何也不会有女人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女扮男装来接近他,“池儿,你可是生气才这样说……” 魏西溏站住脚,看他一眼,突然转身朝回走,边走边冷声道:“来人!去给朕扒了那女人的衣裳,朕倒要瞧瞧那什么蓝公子究竟是男是女!” ------题外话------ 看大渣爷勤奋的眼神^_^o~努力   ☆、第200章 小肉圆子 那群将士听了令,当即回头朝着屋内奔去。 付铮一愣:“池儿!”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径直朝着来屋走去:“今日若是不瞧上一眼,朕还真是不死心!” “池儿!”付铮跟在就追过去。 魏西溏站在,问:“难不成你还想去看人家姑娘的身子?” 付铮百口莫辩,只得站住脚,道:“池儿,我在这里等着池儿……”顿了顿又道:“不过,若他是男子身,池儿也不许看……” 魏西溏本来还气着了,结果听他这样一说,倒是想笑,原来他也不愿她瞧见别的男子的身体,冲他一句:“你当我是什么人?” 然后径直进了那院子,付铮就听到她说了句:“关门!” 接着里面便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哭闹声,再之后声音便弱了许多。 贺兰词的侍女已被人控制住,她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的问:“不知夫人这是何意……” 魏西溏抬眸,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道:“我只是好奇,你这眼睛长在我夫君身上的蓝公子,究竟是男是女,何方神圣,竟然有本事结识到他,还让他高看一眼。若是你是男子,那便是我走了眼,若你是女子,我便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她在贺兰词面前蹲下,看着她道:“你放心,验明正身自是由我来验。若你男子,自不吃亏;若你是女子,那也不会坏你闺誉。” 几个侍女别人推在角落,挤在一起,月儿看到自家公主受了这样的折辱,便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这样对待小姐,我家小姐并无恶意……” 魏西溏回头:“掌嘴!主子说话,还有奴才插话的道理。” 这话一落,本就被正在养伤的月儿当即被人打的脸颊通红,扑在地上动弹不得。 魏西溏问:“你是男是女,什么身份?是如何瞒过我夫君派下的探查下人?” 贺兰词一直知道付铮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和蔼的男子,却不想天禹女帝竟然是这般无理,这般不分青红皂白,这般……她竟然,竟然要来验她正身。 这天禹女帝,果然除了模样儿不似她想的那样,其他皆是一模一样。 魏西溏逼近了问:“你是自己承认,还是要我动手来验?你且放心,怜香惜玉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贺兰词颤抖着声音问:“蓝某自认并未做过甚逾越之事,陛下为何这样逼迫于我?” 魏西溏看了她一眼,直接伸手,探到她的胸前摸了上去,“其实不必扒了衣裳,也验的出来。” 贺兰词哭了出来:“夫人为何这样羞辱于我?” 魏西溏缩回手,依旧单腿半蹲在她面前,问:“叫什么,从何处来?为何接近付铮?别企图蒙混过关,你女扮男装接近他,想必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觉得付铮之好世上难求,便动了春心?” 贺兰词全身发抖的缩在原地,然后她开口:“我不过是个普通……” “姑娘,你信不信,朕若是把你扔到付铮的军中大营,他必把你赏赐军中将士享用,你想想,军中大营有多少男儿?见到你这样容貌绝艳的美人,想必求之不得。你可尝过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魏西溏慢慢站了起来,道:“姑娘看朕的眼神,叫朕以为朕是洪水猛兽,既然你已知朕身份,想必也知道朕对敌之手。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叫什么,从何而来?” 贺兰词的眼泪往下落,张了张嘴,声音颤抖道:“贺……贺兰词……” 魏西溏愣了下,贺兰词,若不是同名同姓,她便是北贡老狐狸的七公主。 在北贡她倒是有些名气,可惜她遇上了付铮,便只有落败的下场。 魏西溏倒是觉得好笑,北贡的统领贺兰词觊觎天禹攻打北工大领兵大将。 外头那个笨蛋,八成还在纠结这贺兰词究竟是男是女。 魏西溏对贺兰词一笑,突然伸手,笑意满面的扶她起来:“原来是公主殿下,你早说不就没事了吗?” 那边挤在一团的侍女们瑟瑟发抖的看向这边,一个个想说话又不敢说。 贺兰词知道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看这女帝模样,根本就是反覆无常阴晴不定,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只怕无人知道。若是她惹怒女帝,这后果自然不会好。 是以贺兰词心中再如何惧怕,她也不敢跟女帝当场翻脸。 既然如今已经各自亮开两人身份,也就不必说那些虚言,“贺兰词如今落入陛下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魏西溏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道:“七公主怎会说这样的话?朕不知你身份之时,把你当成企图勾引朕王夫之人,多有失言,还请公主见谅。如今朕知是场误会,自要解开误会。来,七公主请起。” 然后她看向你屋里侍卫,道:“都愣着干什么?这位可是北贡的七公主,怎能这样对待七公主的随从?都起来吧,去请些大夫过来,这些姑娘伤成这样,总该要治一治才是。” 那帮侍女满眼惊恐的挤在一起发抖,就算看押他们的将士撤到门边,也挤在一起不敢乱动。 魏西溏扫了一眼屋里,道:“这些个丫头年岁太小胆子也小,如今又伤了身子,这样如何照顾得来公主殿下?来人,稍晚些时候为公主送些懂事利索的丫头婆子过来。另外,公主身份尊贵,这些个护卫怎么够用?也派些侍卫过来护着,否则,还让北贡的帝君以为我天禹连保护公主的本事都没有呢。” 吩咐这些,她温柔的看向贺兰词,道:“公主放心,朕自会让人把你保护的好好的,绝对不叫那些坏人伤你一根头发……”说着,她伸手,无比的温柔的替她顺了顺头发:“公主安心在这里歇息便是,其他的,朕自会处理。来,现在来说说,你为何会在这里,说的详详细细的才好,若是让朕知道你说了假话,朕这人,脾气不大好,怕是会做出对公主和诸位姑娘不利的事。” 贺兰词被她牵引着走到椅子边上,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 一炷香后,魏西溏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贺兰词目送她出门,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完了……” 连续两道房门比接连关上,门口的护卫相比较第一次他们离开时增加了三倍,说是保护,可贺兰词知道,她分明是被那位陛下软禁于此。 那位陛下素来喜好弄权,她绝对不会错过钳制住她威胁她父王的大好机会,以此来达到她霸占北贡目的。 魏西溏出了房门,抬头便看到付铮还站在那里等着,看了他一眼,刀背双手抬头挺胸,问:“夫君可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有话要问?” 付铮笑道:“原本是没有,不过,看到陛下这样问,为夫倒是觉得是不是池儿可是有什么不得了的发现?” “我说她是女人,你信不信?”魏西溏歪着脑袋问。 付铮故意延长声音:“嗯——” 魏西溏抿嘴,不高兴了:“你还不信?” 付铮一看这没耐性的样,赶紧点头:“信信,我信。池儿若是没有那样的把握,又怎会想起要去验人家正身?”瞅她一眼,问:“真的扒人家衣裳了?” 魏西溏鄙视的看他一眼:“我不过说说罢了,我是那种人吗?” 付铮无语的瞅她一下,还别说,他还真信她会扒人家衣裳看是男是女,只是这话是绝对不能说的:“自然不是。池儿这般有分寸之人,这等事怎会去做?”说完,他又打量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不过,池儿切莫再失言,这里人多嘴杂,还得小心隔墙有耳。” 魏西溏伸手拧他,“若不是你这样笨,我也不会生气。” “好了不气,我知道了。”付铮牵着她的手,见天上又往下飘雪,便伸手把她披风上的帽子给戴上,一边系上带子,一边道:“这次是为夫笨了,池儿千里迢迢过来看我,倒是让你替我操心,实在不该。此事是个教训,我他日一定多留心……” 魏西溏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真正丰神俊朗风姿卓越,这人这模样,真的是叫人欢喜来着,难怪那贺兰词盯上他。 这样一想,又有些不高兴了:“你这样对我好,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好了?” “她们与我何干?我只需对陛下和曦儿墨儿好便是,她们自有他们的家人对着好了。”付铮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个小醋坛子,他哪敢呢? 魏西溏撇嘴:“知道就好……” 出来的时候魏西溏那是男装,付铮又不能太亲近,太亲近了叫人觉得奇怪,如今她这模样,他倒是放心不少。 这个镇上他极少出来,就算出来也没人认得他是谁,逛个街什么的还是很自在的。 如今身侧这个为了证明付铮是有主的,特地去换了衣裳,倒是让付铮牵着她也不怕人家说什么了。 魏西溏抬头:“这天怎又下雪了呢?” 付铮笑道:“下了好,下的这么大,到时金州那帮老臣就想赖床,不催着你上朝呢。” 魏西溏瞅他一眼,觉得说的有些道理,便没反驳。 两人踩着地面,地上还有前些日子下雪落下积雪,都被人推到两边,路中间是光堂堂的石板路,刚落的雪压在上面,很快就被人踩的融化,以致路面随在雪越来越滑。 付铮扶着她,慢慢朝前走,一边走,一边感慨:“有时想想,若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魏西溏点头:“嗯。对了,曦儿和墨儿会喊父王了。”还是压低声音说的,怕自己声音大了让人听到。 付铮先是一愣,随即又叹了口气,他又听不到。 魏西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有些愧疚的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心,“是我让你为难了,是不是?” 付铮笑了下,“为什么难?不过有些想他们罢了。走,不想逛了就回去,下着雪,别冻坏了。” 关于蓝赋的事,付铮也没问,万一问了又碰了她的逆鳞,没必要了。 回到军中营地,付铮让人搬了两个火盆在主帐中,自然,付将军不知从哪找了个美貌的女人藏到大帐的消息,也让给很多将士都知道了。 一个个躲在私底下窃窃私议,还有人说,昨晚上就听到付将军的大帐内有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呢。 羡慕妒忌恨的视线往这边落,不过,谁让人是主将呢?这是特权,再说了,昨日下午其他人都去寻欢作乐了,将军可没去。 魏西溏捧着杯子,眼睛围着付铮打转,嘴里还说:“那些将士都说你大帐藏娇,你就不解释解释?” 付铮看她一眼:“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你也在。别人说什么我不听就是,你信了便好。” 提到这个话题,魏西溏倒是站了起来,慢悠悠的绕着付铮转了一圈,道:“你猜,那位叫蓝赋的女人,是因为什么接近你的?” 付铮想了下,然后道:“军情。” 魏西溏对于他很识相的没猜人家是爱慕他这一点,表示很满意,“算你识相。” 付铮叹气:“池儿,你要说什么,便直说,老这样绕着弯子……” 魏西溏在他面前站定,理直气壮的问:“怎样?” 付铮噎了下,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道:“为夫这心里,就惶惶的,生怕那句话说错了,叫你不高兴。” 魏西溏有些得意的睨他一眼,眼神里倒是带了些娇嗔:“不做亏心事,你怕什么?还是说,其实你是怕我对你那小情人做什么?” “池儿!”付铮有些气急败坏,“什么小情人?这种话也好乱说?”说完他还真生气了,跑去沙盘旁边坐着,不理她。 “喂,”魏西溏追过去,“你生气了?” “不敢。”付铮干巴巴的应了句,明显就是生气。 魏西溏心虚的推推他:“好了好了,再不乱说了还不行?其实人家不叫蓝赋,人家叫……你猜她叫什么?” 付铮不理她,魏西溏只好自己说:“她是北贡的七公主,叫贺兰词。” 这话一说,付铮猛的站了起来:“什么?!” 魏西溏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说:“她自己说的,我又没逼她说,她真的是说叫贺兰词。若是她骗我,我也就不知道了。” “贺兰词?”付铮一脸震惊,“她竟然是贺兰词!那么她接近我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打探军情……只是,她为什么去而复返?常理来说,她第一次全身而退,又没打探出什么东西,不该再报指望才是。毕竟她微服私探就承担了风险,再次这样冒险,实在不值当。” 魏西溏在火盆旁边坐下,靠着暖洋洋的火盆道:“第一次她确实是来打探消息的,不过,这一次来,却不是为了消息。那婢女出来求助是真,毕竟贺兰词无力全废身有重伤,她这次是逃难出来的。” 付铮不解:“逃难?” 魏西溏看他一眼,笑眯眯道:“有个与你而言重要的大消息,夫君你要如何支付酬劳?” 付铮觉得她又要没正经话了,低头不理她。 果然,她没等着,只好自己说:“晚上把我伺候好了嘛,就好了。” 付铮看了她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蓝旗,直接走过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往床上一放,顺势压了过去,道:“我现在就把你伺候好了……” 魏西溏开始还半推半就假装欲语还休似得,结果一会功夫就搂着付铮的腰,一脸计谋得逞的坏笑。 一番身体力行之后,怀里的小女人总算消停了,乖乖巧巧窝在他怀里,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付铮的胸膛,时不时用她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主动说了:“……贺兰词被老狐狸召回去以后,你猜怎么着?要把人嫁人了。”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哑,想必刚刚也耗了体力,这大白日,还得忍着,万一叫人听到,付铮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清名了一辈子,倒是弄的个白日宣淫的名声出去,那就好看了。 “要喝水吗?”付铮问。 魏西溏摇头,“不喝,又不渴。你怎么说嘛?” “这个时候要把贺兰词嫁出去,有点不同寻常啊。”付铮的手搂在她的腰上,拉被子把她盖严实,对于她蹭来蹭去的行为表示不满意,还伸手打了她一下,示意她老实点,嘴里却继续说道:“老狐狸想必是找到了盟军了吧?跟北贡相邻,又有可能结盟的,只有那两个,不过,贺兰词在老狐狸眼里多少有些不一样,自然会尽力替她找个好归属,这样算起来的话,该是西阐才对。”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魏西溏笑嘻嘻的问:“就是西阐。听说为了娶贺兰词,西阐的那位皇帝还特地找了借口废了皇后,给贺兰词腾地方呢。” 付铮点头:“倒是想西阐那位陛下做得出来的事,可以算算他已经废了几个皇后了,再数数贺兰词能在那位置上能待多久。对了,那贺兰词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魏西溏道:“贺兰词是皇后过继过来的,她便是皇后的人,那后宫的争斗不就是这样?这后宫里头,都是一窝蜂小的斗皇后,贺兰词是牺牲品。遭了人暗算,不但武力被废,还差点丢了性命,她是去进香的时候遭人暗算的,若不是逃到此地,只怕早就暴死荒郊了,真是命大呀……” 付铮看了她一眼,道:“怎老觉得池儿说话的时候,有些幸灾乐祸呢?” 魏西溏一脸震惊的表情:“这么明显?” 付铮叹气:“陛下以为呢?” 魏西溏抿嘴,“反正,敢觊觎我的男人,我就是不高兴!” 付铮笑:“池儿放心吧,不是别人觊觎,就能觊觎得去的,再者,她说不定并非有觊觎之心。如今她又落到你的手里了,怎么处置还不是随你?不过,贺兰词的用处大着呢。” 魏西溏偷笑:“她现在一定恨死了,羊入虎口,送上门的人质,还是老狐狸打算和西阐联姻的重要人物,竟然自己乖乖跑到这里来。”顿了顿,这个小心眼的又看着付铮,酸溜溜道:“人家是来找你的……” 付铮真是被她说烦了,一翻身直接压在身体,“我这两日,鼻子里的酸味太重,得要去去才行!” 大帐外的将士早已在无鸣的授意下退避三舍,也不知仗里的那两位到底打算折腾多久。 对于突然看不到母皇的小曦儿和小墨儿而言,开始的几天不适应之后,后来便慢慢适应了。 谁让面儿这一阵都没办法出宫去军营了呢?有了面儿带着,小曦儿和小墨儿天天都可高兴了,“面面、面面”的喊个不停,满皇宫里跑,倒是显得宫里热闹了几分。 相卿依旧每日按时入宫,每次入宫都带众多草药。 毕竟是外臣,又是男子之身,每次都有皇太后作陪,女帝的病情在世外仙尊的诊治下,时不时传出些喜人的消息,比如今日一早,陛下能发声了,虽然声音还是暗哑,不过,总比之前进步不少。 有了相卿这个颇具威信且谁人都不搭理的臣子参合其中,那些闹腾的臣子倒是安分不少,只是时不时打听一二,看看陛下是不是好些了。 走廊那处,皇太后正和相卿说着话,“这些时日有劳左相了,陛下这身子逐渐好了,想必不日就能恢复早朝了吧?” 做戏自然就要做足,就是要说给外人听的。 相卿淡淡一笑,道:“陛下大好是应当的,只是是否能早日恢复早朝,还是要看陛下恢复的状况。想必是早前生公主和殿下落下的病根,想即刻就好怕死难的,只怕要花些十日修养段日子才是。不过还请太后放心,臣自当竭尽所能解陛下和太后之忧,尽快让陛下恢复。” 皇太后一脸欣慰的点点头:“早前就听闻左相医术高明,颇有神通,如今看到陛下一日比一日好,哀家才知外界所言不假。左相辛苦,接连多日进宫替陛下诊治,哀家看着你这脸色着实叫人心慌,白的不像话,你今日就早些回府歇息吧,明日还要劳烦左相进宫复诊。” “这是臣份内之事,臣恭送太后!”相卿俯身施礼。 皇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在一堆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慢慢回了自己的寝殿。 待皇太后离开后,相卿才直起身,身后两个小童让开回路:“相爷,该回府了!” 相卿沿着回路慢慢朝前走去。 前面一阵吵闹声,一听就是一帮小孩子在跑。 这宫里头,能这样跑来跑去的,也就只有那几个孩子。 相卿抬头,迎面就看到一个小黑妞风一样的跑过来,又风一样的跑过相卿身侧,跟着是个小男孩打扮的白面团,蹭蹭蹭也跑了过去,最后一个跟着的是只圆滚滚的肉圆子,跑的最慢。 关键是,她一边跑,还一边往小嘴里塞吃的,以致跑的更慢了。 本来就矮,穿的多,腿显得更短,压根迈不开步,一只油碌碌的小手里握了个圆溜溜的丸子,跟她人长的还挺像。 她跑啊跑,然后噗通一下趴在了地上。 手里的丸子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滚到了雪堆里了。 肉圆子爬半天没爬起来,穿的太多,胳膊腿都没法打弯的,急的不行,然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相卿站住脚,回头,斜眼看着那个在地上挣扎半天都没爬起来的肉圆子,不动。 然后小肉圆子哇啦哇啦哭:“哇——痛痛——” 小曦儿后面跟着的一对宫女太监没想到今日又碰到了左相,一个个吓的在不远的地方停住脚:“见过左相大人!” 相卿还是站着没动,小肉圆子还趴在地上哭,相卿拧了拧眉头:“这里临近宫门,怎带着公主到这里来玩?” 然后他慢慢的回身,走到小肉圆子面前,弯腰伸手,捏着小曦儿的衣裳后领,一把把她提的站了起来。 小曦儿还在哭,一边哭,还一边委屈的对他伸出油碌碌的小手,对相卿说:“痛痛——哇——” 小曦儿太小,在宫里又是人人都哄着的,觉得自己摔跤了,小手痛,就哭诉。 相卿看了眼她肉乎乎的小胖手,上面都是油,想必是握那肉圆子握的,上面也看不出来哪里破了,她就是一个劲的喊痛痛。 相卿皱了皱眉头,讨厌哭闹的小孩,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很奇怪,相卿直起腰,冷声道:“公主都喊痛了,不知请个御医替公主看看?” 那边宫女太监这才赶紧跑过来,七嘴八舌的喊:“公主!公主!快,奴婢这就带您去看御医……” 小曦儿看到她的肉圆子还在地上,伸手还要去抓,急忙被人拦住:“不要了不要了,地上脏了不能要,给您拿赶紧的热乎的……” 小曦儿一边抽噎,一边举着小手不敢放下来,就好像放下了小手就会流血似得。 一个奶娘赶紧把她抱起来:“公主不疼啊,奴婢这就叫御医来替您诊治。” 相卿依旧冷眼在边上看着,待那些人簇拥小公主打算往回赶的时候,他突然又出声:“慢着。” 一群人一怔,个个不敢动了。 小曦儿的另一只小手里已经抓了刚刚给她的热乎小丸子,脸蛋上还挂着大泪包,正使劲往小嘴里塞肉圆子呢。 相卿冷笑一声:“难怪长的跟肉圆子似得,原来喜欢吃。” 小曦儿咔吧了两下大眼睛,然后大声:“喜……喜……” 以为是问她喜不喜欢,小曦儿就用有限的语言表达喜欢了。 相卿回头,身后捧着各种草药的小童立刻送上一只小瓶子,相卿嫌弃的看了眼小曦儿油碌碌的小手,旁边的宫女急忙拿了帕子替小曦儿擦了手,“公主,左相大人替您擦点药,您乖一点啊。” 擦了小胖手还是脏兮兮的,相卿直接拿了那药,给她的小手都倒上了,就跟洗手似得,小手显然没破,因为她没再喊着痛,想必是刚刚摔跤的时候磕了下才觉得痛了。 药水没有药味,反倒是有股子香味,小曦儿立刻挥舞着小手,甩的药水到处都是,自己还乐的“咯咯”笑。 相卿被喷了一脸药水,拉着脸,依旧一脸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小童递过来的帕子,替自己擦了下,转身走了。 小曦儿还在“咯咯”笑,小手甩的上下舞,奶娘和一众宫女太监赶紧抱着小曦儿往宫里跑,生怕再被左相大人给叫住。 左相大人长的那是一个真好看,可左相大人那好看实在是叫人不敢直视,以前好似听人说,左相大人那是世外仙尊,待人和善温文尔雅,见谁脸上都会带着笑。 如今一看,哪里是这样的?左相大人脸上的笑根本就不是笑,那分明是冷笑嘛。 连待这么可爱的小公主都是这样的,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回谁都不说左相大人平易近人了,只盼着下次别再遇到左相大人便好。 相卿一边走,一边拿了新帕子拭擦药水,不知好歹的胖丫头,长成那样,也敢到处乱跑,若是有陛下一分模样,也不至于长的那么胖,全是随了付铮那个东西。 相卿出宫,两个小童跟着后头:“相爷,可要乘轿回府?” 相卿顿了下,才道:“不必,身上一股子那东西身上的怪味,散散味。” 小童对视一眼,人小公主压根没碰到呀,怎么会有一股子怪味你。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若是仙尊动了怒,他们也落不得好。 相卿走在路上,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这周围看到的人,没有人围观也没有人拥挤,纷纷自觉自动的消音,退避在道路两边,恭敬的让开道路,让他先行走过。 谁人不知这位如今入朝为官的左相大人,依旧有着世外仙尊之名? 回到左相府的相卿,任由身边小童伺候沐浴更衣,而后进入寝室,药童过来自动自觉的跪在他身侧,解开他手腕上缠着布,“仙尊,这样下去不是回事,仙尊喂血之后,该卧床歇息才是……” 相卿只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药童便低头住了口。 相卿卧在床上,道:“回京路上耽搁了几日,还是补上吧,再喂两日。” “是,仙尊。”药童不敢多言,弯腰伸手抠出手环,伸手把隐藏的玉棺拉了出来,又去点了一炷香:“仙尊,准备好了。” 相卿抬起手,看了眼一家显露血迹的手腕,直接把整个手腕伸到了玉棺之中。 随着那柱香一点一点的燃尽,相卿的脸色便一点一点的显得愈发苍白,待那香燃尽之后,整个人便是一副蜷缩在床的姿态。 小童立刻扑过来:“仙尊,时辰到了!” 相卿这才猛的缩回手。 他闭着眼,小童快速的拿了纱布包扎起来:“仙尊,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你管的……倒真是多……”相卿闭着眼,任由他替自己包扎伤口,“本尊都未曾担心过,你倒是操心。养些时日便好……” 小童抿着嘴,包扎好之后便小心的把玉棺推回原位,又把相卿的手平放下来,盖上棉被:“是!小人这就去替仙尊取熬好的药。” 相卿依旧安静的闭目养歇,被包扎好的手腕一动不动,良久过后,他才稍稍动了一下。 小童断了药过来:“仙尊,喝了这药吧。” 扶了他坐起来,相卿另一手接过药碗,一口气便喝了下去,“闭门谢客,都下去。” “是!” 每年的这个时候,便是众小童心神不宁惶惶然的时候,仙尊若是倒了,他们想必也无处可去了。 小童又不敢在仙尊面前多言,仙尊行事哪里要人多嘴? 只是这样下去长期耗损,必然对身体有碍的。 特别是最近几日更是严重,仙尊根本不得修养,还要早早入宫替陛下诊治,否则只怕朝中的那些大臣一看他不去,又得逼问陛下好还是没好的。 “对了。”就在最后一个小童正要出去的时候,相卿突然又发话,那小童急忙赶了回来,“仙尊还有何吩咐?” 相卿闭目道:“去金州的集市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小孩喜欢食用的,照着做一些。” 小童愣了下,随后赶紧应道:“是,仙尊!” 出了那卧房,那小童赶紧去找食童:“仙尊想要些这俗间小孩喜欢的食用之物,让那个照着做一些。” 食童纳闷:“哪里去找?” “仙尊说金州城里该是有的。” 食童茫茫然,然后抓着脑袋,真的去找了。 这雪下的就没打算停下似得,飘飘忽忽的每个定数,好玩的便在外头堆些雪做的小人,不好玩的便窝在窝内烤着火盆。 高湛其实想出去玩的,不过巫隐小公子心情不好,赖在屋里哪里不去,高湛就只能陪着。 小公子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他想找两个美人作陪,但是除了遇到的上次那个美人外,就没碰到他觉得好看的,小公子很生气,怨高湛坏了他的好事。 高湛一脸忧伤的两手捧着脸,盯着火盆看,半响才说:“小公子啊,咱们这是在人家家里,咱们是客人,做客的人呢,要懂得适可而止。你说,若是咱们太放肆了,惹怒了主人,岂不是会被赶出城门?”他一指正左照照右照照,使劲照镜子的巫阴,说:“您还记得上次大公子被吊在网里的事?所以,咱们得低调。” 巫隐还是拉着脸,不说话,生气。 漂亮的少年就算生气,那也是十分的漂亮。 高湛瞅了他一眼,把凳子往他边上挪了挪,推了他一下,道:“公子,要不小人给你堆个雪人,漂亮的,保证好看。您看了保证喜欢。我堆雪人的本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巫隐瞅了他一眼,想了想,总比一直烤火好,烤的他都快飘香味了,点点头:“那行,不好看打死你。” 于是高湛招呼几个帮手,去门口堆雪人了。 巫隐小公子依旧穿的暖和和的,操着手,坐在火盆边看着。 远看近看都会让人觉得,那就是一副画啊。 高湛把雪人堆好了,还拿了铲子修饰了一下,又想法子花了点银子,从改一个侍女那买了一件衣裳,他是把所有侍女花花绿绿的衣裳全都买来了,然后套到了雪人身上。 最后才把巫隐请过来:“公子您看,多好看!” 巫隐一看,花花绿绿的,是好看,“还不错。挺好看的。” 刚说完,身后便有人应声:“想不到高公子还有这本事,不错!” 高湛回头一看,原来是城主大人过来了,赶紧施礼:“小人讲过城主大人。” 巫隐抬头挺胸,完全没意识到低调还是礼貌什么的。巫阴因为被城主吊在半空过,恨着呢,差点让他美貌的脸变花,举着铜镜不搭理。 高湛里外赔笑,然后赶紧把小公子给送到了屋里,这才跑出来,小声跟城主道:“城主见谅,我家两位公子,常年不见外客,对于日常礼仪知之甚少,并非有意怠慢。还望城主莫怪。” 城主倒也没介意,只是看了点点头:“看得出来了。高公子倒是难得心胸大度。”顿了顿,他慢慢朝前走去,他一走,高湛就得陪着走。 城主一边走一边问:“当年高家一事,知道的人不少,毕竟那也是个名门望族,只觉得落到那不田地,是一代不如一代的结果,也算是气数已到。不过,高公子倒是让本主刮目相看。” 高湛陪着笑:“哪里哪里,小人不过是混口饭吃,能得城主这样夸赞,也是小人的福气。” “本是灭门血海深仇,高公子却也能从中看破。还能如此忠心对待女帝,让本主佩服高公子这份心胸。”城主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高公子这以后有什么打算?” 高湛伸手抓抓头,道:“小人是罪臣之后,本就是个四海为家之人,能有口饭吃,这就不错了。” 城主笑了笑,问:“不知高公子可有娶亲?可否想过娶妻一事?” 高湛抓头:“我这人,要钱没钱,要家业没家业,要前途没前途,能有什么大出息?就算有心,也没姑娘乐意下嫁呀。” 城主呵呵笑了两声,“那,若是有人下嫁,高公子可是愿意娶了?” 高湛一愣,抓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也要看她长的好不好看了……” ------题外话------ 大渣爷辣么勤奋,都不好意思了,肿么破?●﹏●   ☆、第201章 城主的礼物 本来就是啊,若是长的不好看,他娶回家看着也膈应的慌,还不如不娶,这样出去看到长的好看的姑娘,还能调戏两句,若不然,他多可怜? “你倒是实诚。”城主笑了笑,道:“本主有一小妹,这模样嘛……”看了高湛一眼,道:“配你绰绰有余。” “啊?”高湛一愣,难不成他桃花运来了?试探的问:“莫非城主是打算想令妹嫁给小人?” 城主转身,看着他问:“怎么,你不愿意?” 高湛干笑,“这个,我是个什么都没有人,像溧水城这样的地方,我能进来都是我的福气,只是吧……我怕没什么东西给得了令妹,若是让她受了委屈,想必城主也不会同意,那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呀?” 城主道:“说的也对,本主不过也是随口一提,本主的妹妹愿不愿意还不一定,既然你这样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就权当此事没提过便是。” 高湛只得道:“城主说的是,小人这样的人,哪里配的上城主的妹妹?就不耽误令妹另择佳婿了。” 主要是什么吧,不是他狗眼看人低,这亲兄妹长的差距该是不大的,看看城主这模样,出了一双眼睛还算好看外,这其他人真是没一个能看的地方。 城主虽然穿的衣裳布料什么的都好,不过,个子不高,还有些胖,又是个大胡子,他妹妹能好看到哪里去? 男人娶妻,怎么着也得选个好看的,像巫隐小公子那样只认衣裳不认人的有几个? 再说了,巫阴和巫隐两人长的明显比他更好看,结果他不选那两人,想必是知道配不上,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问自己,他也希望娶个好看的媳妇啊,但是看到城主这模样,对城主的妹妹没报希望,万一跟城主一个体形一个模样怎么办? 高湛咂嘴,要是城主是个好看的,那他肯定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城主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年后,想必高公子就要继续出城前行了,不知高公子打算前往何处?” 高湛指了指巫隐的方向:“小人就是跟人家混饭吃的,公子去哪,小人就跟着去哪。毕竟小人仙尊吃喝都是靠着那两位公子的。” 他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是那两位公子靠着他的吃喝,就凭那两个小公子的德性,要是没高湛跟在后头,只怕老早饿的啃泥巴了,这也是巫隐死活不让巫阴抢走高湛的原因。 要不是高湛,他们能入得了溧水城吗?肯定入不了啊! 城主点点头,道:“你倒是忠心的很。” “哪里哪里,”高湛擦汗:“这事生计所迫,不得已的事,我若是有城主这么大一个溧水城,我也天天躺在城里哪都不去,最好也养的体肥膘壮的,一看就是福像。” 城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呵呵笑了两声,伸手在肚子上拍了两下,道:“让高公子见笑了。” 高湛赔笑:“所以城主才是有福之人。” 城主一指前方,道:“这雪下的不错,倒是让本主这后花园多了别样景致。” 说着,他已朝在那里走去。 高湛自然还是要陪着的,这之前他们可是不能随便往后花园走的,毕竟是人家的私宅,在规定的地方转转便是。 “城主这后花园不错,又大,布置的又精巧,想必这布置假山亭子之人也是个精巧之人。”高湛说着,拍了拍走廊边缘的扶手。 城主笑了笑,道:“这个后花园,是本主的妹妹布置的,有些年头了。” 高湛一听又提到他妹妹了,赶紧站直:“哦,原来城主的大人的令妹还有这玲珑心思。” “家中父母死的早,只留下一个妹妹,只是溧水城事物繁多,早过了适婚之龄,却一直难以找到托付终身之人……”城主叹了口气,有些惆怅,“毕竟这么大的城池呀!” 高湛点头:“城主说的是,城主一人支撑必然辛苦,若是能令妹的夫婿能帮扶一二,城主必然能轻松不少。只是,这事急不得,该是有缘人尚未遇到,若是遇到了,自然就来了。” 城主回头看了高湛一眼,道:“高公子倒是会说,但愿如此吧。” 有两个小丫鬟过来,斟上热茶,又退到门口。 留下城主和高湛两人在亭子看雪聊天,城主显然对于高湛和那两个公子的主仆关系病不信任,只是问:“不知高公子和那两位公子如何认识的?” 高湛笑道:“不满城主,小人跟那两位公子,是半道碰上的,他们对这世间的人情世故显然不懂,所以小人就略略多操心了些。不过小人也有需要他们的援手的地方,是以就结伴而行了。” 城主低头一笑,道:“高公子不是替天禹女帝行事的?怎会与那两人结伴,莫非,他们也是天禹女帝的人?” “城主何必问的这么清?小人帮城主达成所愿,城主帮小人这么几日,两全其美的事。”高湛坐正身体,道:“反正于城主而言,又不吃亏,是不是?城主什么都不必付出,只是收留几日小人这几人,却能保全溧水城满城,城主又何必知道更多呢?” 城主看着他,然后点点头,沉声道:“说的有些道理。” 然后他低头,伸手端杯。 高湛无意中看到他端杯的手指,又看了眼他的满脸的沧桑,倒是有些诧异,这城主一脸的沧桑像,手指倒是长的好看。 他看到的也就是城主的几根手指,饱满圆润,指甲的形状也十分漂亮,那两根手指倒是提升了城主的整体印象。 可惜,这溧水城的城主吝啬的很,就露了一下,就被他的衣袖遮了,再没露出半根手指来。 高湛探头,在亭子里看着雪景,咂咂嘴,自言自语道:“难怪小公子想要出去找美人,这天这么冷,果然还是搂着美人在被窝里最适合。” 城主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溧水城美人众多,高公子若是需要,本主倒是愿替高公子奉上一二。” 高湛嘿嘿一笑,“多谢城主,这事还是免了吧,我怕消受不起。” 城主淡淡一笑,道:“高公子不必客气,送上门的,害怕消受不起吗?” 高湛语塞,总觉得在人家主人面前说这些不妥当,再者,之前城主还有意把他妹妹介绍给自己,这一回头就要给送几个美人,他这心肝怎么就觉得惶惶呢? 好在城主没再就此事多说什么,喝了两杯热茶后,便让人送高湛回屋去了。 之前的话题自然也就忘了。 不过,到了晚上的时候,高湛在屋里的时候,便听到外头有人敲门,他脱了外卦,正打算歇下,听到动静便问:“谁啊?” “公子,奴才奉城主之命,给城主送些东西过来。”门外是个男仆的声音。 高湛一听,也不知是什么,想着怕是火盆加碳了,便伸手开门,结果门口站了个低着头的女子,后面那个小厮对高湛行礼,道:“公子,这是我家城主替公主备下的礼物,还请公子收下。公子慢用!” 说完,那小厮转身走了。 高湛待在原地:“哎——” 那被当成礼物的女人一家自觉走了进来,低着头,伸手把门关上了,然后她转身,看了高湛一眼,伸手拉高湛的手,把他拉到床边,便动手解他的衣裳。 “慢着!”高湛一把抓住衣襟,抬眼打量这个礼物。 应该说,很漂亮,又或者说是非常漂亮,似乎是有边疆地的血统,以致那双眼睛看起来有着浓郁的异域风情,只比他矮了一些小半个头,身量高挑,就是他喜欢的那种丰乳肥臀似得的身材。 高湛忍不住搓搓手,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当个正人君子还是当个衣冠禽兽。 后来又一想,反正是送上门的,他若是拒绝了,岂不是让人城主觉得他这个男人没什么用?送上门的肉都不吃,太那啥了点。 那美人又看了他一眼,再次过来,主动伸手:“公子不必担心其他,奴婢是城主送给公子的礼物,今晚,公子想如何便如何,奴婢听公子吩咐。” 高湛重重的咽了下口水,本来打算拒绝,给城主留个谦谦君子的印象的,结果美人太漂亮了,那外衫一脱,小腰细的他小心肝都跟着哆嗦,手脚一摊往床上一躺,对那美人说:“来吧!” 第二天一大早,巫隐很不高兴,指着高湛的鼻子嚷嚷:“你有女人陪,老子都没女人陪!” 高湛赶紧拉着小公子躲到一边,小声说:“公子啊,您老人家要求高,非要美人,小人那要求低,只要是女人都行,那女人就算给您送到房里,您也得把她赶出来啊。您不是只喜欢美人的吗?您说是不是?” 巫隐瞪眼:“不好看?” 高湛抓头:“小人看着那自然还是好看的,不过,要是到了您老人家眼里,怕是就算不得好看了。” 巫隐眯眼:“真的?” 高湛郑重点头:“小人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旁边那个照镜子的幽幽的说:“谁都没有本主美。” 巫隐撇嘴:“死开!” 巫阴使劲照着镜子,左瞧瞧右瞧瞧:“你就是妒忌我长的美。” “老子妒忌你脸长!”巫隐还是不高兴,跑到火炉边上继续烤火。 高湛翻白眼,跟这两位一起,真是让他短寿两年。 本来高湛还以为那美人就是一晚上的礼物,结果第二天晚上又被人送来了,高湛搓手:“原来是我住这的时候都有啊……”赶紧过去,喜滋滋的把美人接了进来。 自古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想想一点都不假。 这个美人跟青楼里的姑娘又不一样,那些姑娘的媚是训练出来的,这个美人则是天生的。脸长的好看,身材长的也好,关键是看着一脸妖媚像,实际操作的时候她还十分生涩,这让高湛十分满意。 搂着美人滚过床单了,他扣着美人的腰不撒手,“昨晚上没来得及问,你叫什么?多大了?是城主买的还是家奴?” 那美人背对高湛,声音缠缠绵绵带着软侬,一听就是刚刚闹腾的时候累着了:“奴婢素垣,今年刚满十八,是城主的家奴。” “家奴啊……”高湛咂咂嘴,“家奴……是不是你有卖身契在城主手里?” 素垣的头微微向后扭了下,然后才应了一声:“嗯。” “素素,你说,我要是跟城主讨你,他会不会答应?”高湛伸出胳膊支起半个头,想看到素垣的脸,“我把你讨来,当老婆,你愿不愿意?” 素垣笑了下:“公子说笑了,素垣是奴婢,不敢高攀公子。” “什么叫不敢高攀啊,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我就是个流浪的……哎,说娶你,其实我也娶不起,”高湛叹口气:“要是这样,还不如在溧水城舒服……算了吧!” 素垣问:“公子是觉得素垣是个累赘吗?” 高湛咂嘴,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道:“不是,我是觉得,我要是真把你讨来了,反倒让你受苦,毕竟我什么都没有,对不起你。所以还是算了,你留在溧水城,日后说不定城主就把你放了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肯定比跟着我舒服……” 说完,高湛一骨碌坐起来,抓头:“这样说的话……我把你睡了,你以后怎么嫁好人家啊?” 素垣见他动作那么大,犹豫了一下,也慢慢坐了起来,低着头道:“素垣不是个奴,就算留在溧水城也不过是被城主送给别人当礼物,这是素垣第一次见客……反正,都这样了,还谈什么好人家?” 高湛呆住:“难不成以后城主还一直拿你当礼物送人?” 素垣点点头:“嗯。” 高湛抓头:“不行,明天我去找城主,说什么也要把你讨过来,大不了,花点银子。这不是火坑嘛?”然后伸手把她搂着按到床上:“来来来,再来一次,先不管别的,咱们先暖和暖和,明日我一定去讨你。” 素垣伸手抵在他胸前:“公子明日又不打算走,还是别说了,若您最后一日再讨,兴许要好些,反正这几日,素垣伺候的一直都是公子,不会是旁人了。” 高湛觉得有道理:“这也行。那你明晚一定还要过来啊……对了,白日我若是想见你怎么办?我去哪找你?” 素垣低声道:“白日还是别找了,若是让人瞧见,素垣便有勾引客人之嫌,若是被人发现,素垣便惨了……” 高湛一听,赶紧点头:“那行,那行,我不找你,不过你晚上一定得来呀!” 素垣应了:“嗯。” 高湛满意了,“来来来,叫我亲亲你……” 次日,巫隐小公子的脸愈发黑了:“你又有女人!” 高湛纳闷了:“公子啊,您听得到啊?” 巫隐点头:“听到!那么大声音,怎么听不到?” 照镜子的旁边插嘴:“我怎么听不到?他耳朵有问题!” 巫隐生气:“就是听到,还一直要,一直叫!吵死了!” 高湛:“……”还好没问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发出那个声音来的。 结果,高湛这些想,小公子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他面前,问:“你跟那女人在干什么?不是玩骰子吗?为什么每次都叫唤?” 高湛擦汗:“这有输有赢吗。女人要笨一点,所以输的多,输的多,她自然就伤心了……” 巫隐小公子纳闷的抬头看天:“这样啊!以前那些女人怎么就不知道这样叫,叫的老子全身发热!你说,老子是不是该交配了?” 高湛:“噗——” 小公子看了他一眼:“吃多了?” 高湛不敢吭。 小公子又说了:“要不然你把那女人给老子玩一个晚上,老子晚上也让她喊两嗓子。” 高湛:“……”拉着小公子走到一边:“公子,不瞒您说,那女人是城主送的礼物,这礼物不能转送,否则就是对城主不尊重。城主万一不高兴,把我们赶出门,我们就只能在冰天雪地里过日子了。” 小公子瞪眼:“不公平!老子的女人哪里去了?就你有!” 高湛搓手:“要不然,我今天跟城主商量商量,也让他替公子准备个女人?” 小公子早就被高湛哄的高要求了,抬头挺胸:“本公子要求高,要是叫来个丑的,怎么办?” 那边有个人还在照镜子:“女人也没本主长的美……” 高湛叹口气,抬头看着天,这北贡的天怎么这么冷啊?也不知就是这地方这么冷,还是其他地方一直这么冷来着。伸手摸了摸被冻的冰凉的鼻尖,转身进屋烤火去了。 小公子无趣的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进屋烤火去了。 北贡连着飘了十来天的雪,地上早已积满了厚厚的雪,北贡皇宫内,老狐狸正焦急的来回走动:“小七不过是去上个香,怎就会无缘无故没了踪影?这么点小事,查到现在都没没消息,一个个都是吃什么长的?” 皇后低头,用帕子拭泪:“小七素来懂事,武艺又高,若不是有人故意阻拦,她绝对不会无辜不回宫……” 皇贵妃也一脸悲戚道:“皇后娘娘说的对。臣妾也觉得小七素来懂事,就算她对婚事有所不满,那也是会听从陛下安排,绝对不会胡来的,更何况,她武艺高强,一般人哪里是她的对手?想必是出了什么意外……” 皇贵妃的话还未说完,老狐狸便停住了来回走动的脚,道:“小七对婚事不满?” 这句话一说,就意味着怀疑的种子在老狐狸的心里种下了。 贺兰词很可能是因为对婚事不满,便借由上香故意逃婚。 皇后立刻反驳:“贵妃此言差亦。小七对婚事并无不满,此次上香更是她为陛下和北贡积福才有的。小七对陛下对北贡素来忠心,多次跟哀家说陛下赐婚乃是她的福气,也知陛下为她考虑,心中感激不尽,又怎会不满?小七未曾找到之前,还请贵妃慎言,免得哪日小七回来禀明真相,反倒坏了陛下和小七的父女之情!” 皇贵妃刚要反驳,老狐狸便不耐烦的开口:“行了,你们一个个都别吵了,那是朕的女儿,朕能不担心?更何况,已跟西阐国君说准了联姻对象是小七,所以,无论如何在出嫁之前,都要把人给找回来!另外,此事绝对不得外传,若是让朕知道有人把这事说出去,真绝不轻饶。” 云子飞是贺兰词手下一员重要将领,如今贺兰词无辜始终,最着急的人还是云子飞,更何况他对贺兰词还是满心欢喜,明知他和贺兰词不可能,还是全心全意爱慕着。 如今贺兰词失踪不见,现场行迹又被大雪覆盖,就算抽丝剥茧,也不容易还原现场。云子飞如今正是满世界找贺兰词的时候。 宫里的情形云子飞无暇顾及,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想找到人。 派了多人打听询问,到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一家客栈的老板说,前些日子确实有几个行迹仓惶的人朝边境地去过,听客栈老板描述,虽是男子打扮,不过是公主的可能更大些。 云子飞便朝一路派人尾随下去,就算不知道是不是,那也比待在京里什么事都不做来的强。 北贡都在秘密寻找的贺兰词,其实日子过的还算挺好。 最起码身上的伤逐渐恢复,被暂时废掉的功夫也逐渐恢复,虽然恢复的过程比较慢,最起码也不像开始那样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只是如今的状况让她有些不安。 她身为北贡的公主,如今落入天禹女帝之手,那女人手段那样阴毒,自然不会放过利用她的好机会,只是,贺兰词并不甘心坐以待毙。 她好歹是堂堂公主,怎么可能乖乖被那女帝利用? 女帝行事极为谨慎,她身边的侍女只留了一个,其余的全是女帝新派过来的。 侍女想要找个借口出门,都被人直接拦了回来,想要施展美人计也是不成的,因为门卫的守卫,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来轮岗,就算她们吸引了一个人的注意力,那第二日又换了一批人。 贺兰词每日只能乖乖的坐在屋子里,哪怕是出个院子,屋里的婆子也会提醒外头天寒地冻的,实在不适合看雪。 贺兰词犹如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寸步难行。实在是有心无力。 她怀念初见时的付铮。 温柔,和蔼,跟她讲话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有管她。 哪怕是知道她是个女子,他也没有进来安慰一句,任由那天禹的女帝对她百般羞辱。 贺兰词不甘心的,特别是在她发现女帝是那样阴狠毒辣之人之后,她便更不甘心。 那样的女人,那样没有半分好心肠的女人,如何配的付铮那样丰神俊朗心思善良的男子? 拥有那样笑容的付铮,不该被女帝那样的女人霸占。 谁说付铮对她就是喜爱?或许是女帝强行霸占了付铮呢? 毕竟她是女帝,付铮是臣子,贺兰词还是知道这世上人有诸多的身不由己的。 负责看管的婆子是个冷面的,脸上一直看不到笑容,贺兰词多番示好,也没让能让她的老脸挂上笑。 贺兰词想见付铮一面,付铮相比较那女帝,自然是更好说话的。 她像婆子示好,也不过就是为了让那婆子能帮她传句话罢了,可惜婆子迄今为止都没有给过她半分表示。 天禹的军营里头,付铮没关心过什么消息,倒是不断有人把消息传到魏西溏的耳里。 她在这里也待不了几天,毕竟她也要考虑金州那边的局势,还是要赶在年前回去的。 只是如今一坐下,人便犯懒,这会听到有人来报,说那贺兰词还想见付铮,倒是把她给气坏了。 还见付铮?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待嫁新娘一直念叨着要见别人的夫君,这算怎么回事? 魏西溏挽挽袖子,付铮她是见不到了,不过,她倒是可屈尊再见她一面。 “池儿,你要去哪?”付铮见她要出门,便抬头问。 魏西溏伸手一指外头,道:“我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你忙你的,不必跟着我。” 付铮点点头:“别跑太远,带上无鸣。” 魏西溏对他一笑,“知道了。”然后便跑了出去。 付铮就觉得吧,陛下虽说登基多年,不过,毕竟年岁还小,多少还是有些贪玩的性子在,特别是在这外头,受周边气氛影响,便更容易爱玩了。 想了想不放心,把副将招来:“在她身边多布防,不得让任何可以人物靠近。” “是将军!” 魏西溏出了大营,便去找贺兰词。 贺兰词想见付铮,是觉得付铮好说话吧?还是觉得对她不一样? 指着别人的男人对她好,贺兰词按的什么心? 先去叫她消停了,以后慢慢收拾她。 “夫人到!” 贺兰词没等到付铮,却再次等来了魏西溏这个坏人。 她的脸上带了些绝望,慢慢站起来,看向魏西溏,犹豫了一下,总算是识时务的俯身行礼:“贺兰词参见陛下。” 外头的门已被关上,也没人听得到这边的动静。 魏西溏抬眼,把她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问:“公主在这里可还住的习惯?” 贺兰词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小心应道:“有劳陛下关心,还算习惯。这里该有的都用,又无敌对之人追杀,很是顺心。贺兰词谢陛下恩典。” 魏西溏看了眼屋里的人,那婆子立刻带了其他人出去,屋里一时只剩下她们两人,魏西溏看着她道:“是不是恩典,公主自然知道。你既然到了朕的手里,朕自然不会轻易放你回去。” 贺兰词张了张嘴,半响道:“恕我愚昧,不知陛下何意。” 魏西溏看着她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为何到此地,而不是赶往你北贡的军中大营,你比谁都清楚。别指着付铮来帮你,他是朕的王夫,收起你的仰慕之情,好好的准备待嫁,朕自然会送你继续当宁焱的皇后。” 贺兰词的眼睛瞬间睁大:“你……你和西阐……” 魏西溏收回视线,看着她道:“你以为只有你父王那只老狐狸想到联姻,借外力之手对抗天禹,朕便想不到?传闻北贡七公主那般聪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真真叫朕失望了。” 贺兰词的脸上满是被人屈辱,她沉默半响,才道:“陛下声名远播,威名远扬,贺兰词早有耳闻,只是接连两次所见,倒也让我生出些百闻不如一见的感慨,陛下身为国君,却无国君心胸,无帝王情怀,反倒与我一个落入陛下手中的俘虏这般计较,陛下这般言行,想必付大哥并不知道……” 魏西溏一笑,道:“朕是国君,更是女人。斤斤计较这本该就是女人特权。朕登基之前,太后叛逃,有个判臣名唤萧策,偷袭朕的父王,最终置他于死地。朕要用他,又想杀他。你猜,他最后如何?” 贺兰词垂眸不去看她。 魏西溏笑道:“朕曾承诺于他,此生让他寿终正寝。于是,时至今日,他依旧活着,日日哀嚎求生不得求死,人不人鬼不鬼,想死都死不成。朕说不杀他就不杀他,送他一个寿终正寝。此人,可是付铮亲自命人伺候到今日的,你说他知不知道?” 贺兰词猛的抬眸看她,颤抖着嘴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朕如此守诺,哪里让你说不是了?”魏西溏对着门口喊了声:“来人!” “陛下!” “请七公主起驾去军营,叫她待在此处,反倒是多花费我天禹的军饷,还是与我天禹将士同感甘苦才能彰显北贡天家公主的博大情怀。”说完,魏西溏转身走了出去。 贺兰词待她离开之后,才咬着牙低语道:“什么天禹女帝,根本就是个小鸡肚肠的小人……卑鄙……” 那人出去转了一圈,回来以后就有些不高兴了,付铮赶紧过去:“池儿,怎么了?” 她掉头一直瞪着他,恶狠狠道:“我把贺兰词那女人杀了。” 付铮先是愣了下,毕竟贺兰词还有些用处,杀了多少有些可惜,只是看着她的脸,猜着怕是那贺兰词说了什么惹怒陛下的话,便赶紧搂着她走到火盆边上,小声道:“杀便了杀了,怎还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她说了什么叫你生气的话了?” 魏西溏伸手捏着付铮的脸,问:“我小鸡肚肠吗?” 付铮聪明的摇头:“谁这样说了?如此不长眼睛,我家陛下自然是我最为了解,别人说的都算不得数。” 魏西溏磨牙:“就是!” 付铮笑:“好了,不生气。好好的出去,回来就气鼓鼓的,叫人笑话了。” 魏西溏哼了一声,然后道:“人家还口口声声喊付大哥呢!你告诉她你叫什么了?为何她知道你叫什么?算了,她都接近你了,如何不知道?不行,她待在大营我瞧着不顺眼,明日回金州,朕带着她一起去。”然后她挑了挑眉,对付铮得意一笑说:“朕还指着拿她去哄宁焱开心呢。北贡的七公主逃婚,朕捉了,白送给他,他还不高兴死?” 付铮只得应道:“行,不过宁焱也不是傻子,也得小心些。”顿了下,又说:“我要是没记错,当年宁焱也来天禹求过婚吧?” 魏西溏瞅他:“他求婚,不过是试试的心态,比孩童过家家还荒唐,谁人信他?” 付铮又道:“那有人还把人家送的聘礼留下来了呢。” 魏西溏只得:“那送上门的钱财,让他再带回去才奇怪呢,再说,那时国库亏空,穷的要死,能多要一点是一点嘛。” 付铮瞪眼,魏西溏只得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朕如是有主的人,我的夫君是天下最威武雄壮最温柔体贴的男子,不过只能待我一人好,不能对旁人那般好。” “是是,我知道了。”付铮笑:“只待你一人好。” 魏西溏的回程便是在明日,两人便抓紧时间腻在一起,不让外人打扰这边的清静。 “明日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如今你回去还带着贺兰词,还要提防有人发觉让她逃了,我们便失了一个重要筹码。别跑着跑着嫌热就脱了披风,小心着凉,入住驿站的时候记得叫人先查看驿站环境……”他絮絮叨叨的说着,生怕她给忘了。 魏西溏的手搂在他的腰上,靠在他胸前,一句话都不说。 她都看到了,他身上有新伤,可到现在他都没说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她问了护卫,还是护卫说他被人暗算,受了伤,可他一个字都没说,之前她说他写字敷衍,现在想想不是的,他受了伤,又不想让她知道,才骗她说是拉弓误伤。 魏西溏知道付铮是怕她担心,所以才不说,可愈是这样,她才愈愧疚。 越是这样,她才越讨厌贺兰词,找死呢,跟她抢男人。 抬头看了他一眼,傻笑了一下,又重新把脑袋埋到他的怀里。 一下午倒是什么事都没做,就窝在一起烤火了。 “高湛那边因为有了行动,等他有下一步消息来,我便要做好跟溧水城合作的打算……”付铮小声:“想必溧水城也不会毫无条件的接受,一定会有所求。” “只要不过分,就应了。”魏西溏闭着眼道:“若是严实说起来,溧水城也是叛国,这日后的声名必然不会太好听,所以朕吃些亏,也没什么……” 付铮笑,吃亏吃在哪里呀,还吃亏,“乱世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不是溧水城,是旁的都城,也会看情形而定的,更何况,如今北贡老狐狸根本无暇顾及什么溧水城,他们不替自己考虑,替谁考虑?” “对了,溧水城的城主叫什么来着?”魏西溏问。 付铮笑道:“只听说姓玉,不算常见的姓,至于如今是第几代城主,是男是女就不得而知了。溧水城以兵器着称,城主自然是个精通各自兵器的,听说那溧水城满城都是机关,若是不受欢迎之人进去,非死即伤。这也是北贡老狐狸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魏西溏想了下,道:“这倒有些意思……不如把那溧水城城主请到宫里,让他把宫里也布置些机关之类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胡来,就有去无回。” 付铮低笑:“陛下说笑了,又有几个不长眼的会乱闯皇宫?万一误伤了孩子可就不好了。不过,溧水城确实有些本事,若是能谈成为天禹所用,倒是个不错的后路,只怕那溧水城的条件就是这个。立足北贡,却不为北贡所用,城中所制兵器销往七国,完全不受控与北贡老狐狸……” 魏西溏点头:“这是商人所图,也正常。若是真拿下北贡,便由不得他们了……”她偷了油的老鼠似的得意,道:“朕也不强来,就叫季筹想法子买,就不信银子送上了,溧水城还不卖?” 付铮叹气:“说的也是……” 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自然又是一番亲亲热热的戏码,谁叫第二日魏西溏就要回去了呢? 她哼哼唧唧的道:“有那对夫妻像我们这样的?在路上的时间比与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这是情况特殊,待我拿下北贡送你当礼物,可好?”付铮笑问。 她有些满意了,点点头:“看在这份大礼的份上,我就先忍忍,不过,你在外头可不能跟别的女人胡来呀。” 付铮只得说:“这军营之中,池儿可有看到几个女人?就算有,那也几个婆子,做些杂事,哪里有女人让我胡来?” 魏西溏想说贺兰词不就是?又一想那是贺兰词的一厢情愿,她不能强往付铮头上加的,那便饶了他吧。 这两日金州那边传了信来,也是催促陛下加紧回去的,付铮是有些急,生怕金州那边皇太后抵不住压力,魏西溏就是赖皮,回去了就收拾那帮闹腾的朝臣,欺负她母后带着几个孩子是吧? 其实金州没他们想的那么糟,主要是左相大人赶的及时,再加上他在朝中的身份十分特殊,以致所有人看到他都会惧上三分,如今,他更是像个看门狮子似得,天天带着几个小童往宫里跑,又是替诊治又是熬药的,反正,回回都是一套程序下来,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对此,皇太后那是真的满意,最起码,有效果啊。 宫里的御医说话那帮臣子不听,这相卿不阴不阳的说两句,抵得上哪些人好话说尽,这不就是管用吗? 虽然臣子被挡住了,不过,皇太后还是盼着魏西溏早些回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都耗了这么多天还没好,人家都要怀疑左相大人的医术了。 好在小曦儿和小墨儿时常会让她开怀一笑,倒是让她心里舒坦不少。 不过皇太后觉得这两日,她发现小曦儿和那左相好像关系好了。   ☆、第202章 童趣 昨下午左相在走廊里看到小曦儿之后,也不知拿了什么吃的,塞到了小曦儿的嘴里,结果小曦儿就不玩了,绕着左相的腿转悠,知道左相给她拿了块什么糕点,她才跑掉。 对此,皇太后表示十分惊异,左相还喜欢小孩?平时看着一副高冷模样,见谁都没正眼瞧过,皇太后倒还不知道他是喜欢小孩儿的。 小曦儿其实是那种有奶便是娘的主,谁给她吃的,她就喜欢跟谁玩,除了面儿。 谁让面儿是姐姐呢?所以小曦儿一直都喜欢面儿,和小墨儿一样,天天跟在她后面跑。 相卿从女帝的寝殿出来便看到那几个小奶娃又嗷嗷嗷的跑走了。 他站在原地,垂眸盯着那个跑地最慢的。 回回都是她跑在最后头,这也就罢了,还回回手里都抓了吃的,一边跑一边吃。 小肉圆子呼哧呼哧从相卿身侧跑过去,头都没回一下,对着前头的面儿喊:“面……面……等……” 相卿还是斜眼看着,视线随着她跑远的小身影跟过去。 面色阴沉。 果真这世俗间的胖丫头没半分良心,昨日还喂她吃了糕点,今日没吃的,瞧都不瞧他一眼。 昨儿下午是谁围着他的腿打转,让说好听话就说好听话,让笑就笑,不愿意走来着? 没良心的丫头。 面儿在前头跑,听到后面曦公主在哇啦哇啦叫,便停下来,小墨儿一头撞到了了面儿身上,面儿揉着肚子说:“小公主,你怎么那么慢呀?” 小曦儿一边跑,一边要吃的,“等……等……” 等她跑近了,面儿便过来,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跑,“我来着你跑,这样你就不掉队了。” 小墨儿不甘示弱的也跑过来,强行加入拉着面儿的手:“拉……” 于是面儿一手拉了一个,继续跑了。 相卿站原地,冷着脸,等看不到人影了,便慢慢走了。 出了宫门,他回头吩咐了一句:“以后记得备些糕点,入宫的时候一起拿着。” 小童低着头,急忙应了:“是仙尊。” 当晚回去,小童就去找食童制作各种糕点,然后从中选一两种最为美味的,“明日早上,还是这两种糕点一起拿过去吧。仙尊要热乎的,有利小孩子吃的。” 食童问:“为何要小孩子吃的?不是仙尊要吃的?” 小童看他一眼:“我哪里知道?怕是给宫里那位公主用的。” 食童不明所以,只得应下,“晓得了……仙尊又要喝药了,叫药童把药备下吧。” 次日,跟随相卿入宫的那几个小童里,果真有一个小童手里是抱着食盒。 从陛下的寝宫出来以后,果真又碰到了天天在宫里跑来跑去的小公主。 小公主跟昨日一样,跟在郡主后头跑,这回手里倒是没抓吃的,不过小脸吃的跟花猫儿似得,都是食物糊糊。 小公主再怎么跑,速度也不快,跑起来的时候,就跟一只肉圆子似得在地上颠,相卿一步就能拦着她了。 小曦儿蹭蹭蹭跑过去,突然她站住脚,回头来看。 然后就颠颠的蹭到柱子边上,小手抱着柱子歪着脑袋盯着相卿,他坐在回廊的台子上。 她闻到了香味。 小姑娘就抱着柱子看他。 相卿冷冷的看她一眼,伸手捏着一块糕点,送到了嘴里,味道还不错。 小曦儿吧唧嘴,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她磨蹭了一会,期期艾艾的往相卿身边靠,继续歪着小脑袋盯着他看,还在吧唧小嘴。 跟在小曦儿身后的奶娘宫女太监这个急啊,公主啊,那御膳房要什么都有,您怎能因为左相大人的一块糕点,就赖着不走了呢? 一会功夫过后,小曦儿已经蹭到相卿腿边了,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扒在相卿的腿上,瞬间让左相大人的白衫多了两个脏兮兮的小手印,她就这样仰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看他吃。 小嘴吧唧着,口水“吧嗒”一下掉在相卿的腿上,身侧候着小童明显觉得仙尊的身体僵了下,小奶孩的口水滴在仙尊的身上,仙尊自然是要发怒的,怕是要被扔到河水里。 想想又不是,这是陛下的公主,不知会怎样。 看那个罪魁祸首尚不知道,依旧眼巴巴的盯着相卿看。 然后她歪着脑袋,说:“糕……糕……” 相卿垂眸,瞧着那么点小肉圆子,然后他伸手捏了食盒里的一块小的,塞到小曦儿的小嘴里。 大小刚刚好,小曦儿小嘴一抿就吃到了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赖在左相大人身边不走了。 第一次的时候也是这样,左相大人往她嘴里塞了块吃的,小曦儿便哪里都不去,就围着他打转。 吃完了,她又靠过去,腻腻歪歪的挨着相卿不走。 面对一个特别爱吃的小公主,跟着她的奶娘太监宫女也表示心力憔悴,若不是他们跟着,这有几个小公主也被人家一块糕点拐走了呀。 如今眼前的这位是左相大人,恐怖的左相大人,谁都不敢上前说话,只能在旁边等着。 小曦儿又歪着的脑袋盯着相卿,吧唧嘴,口水马上就要下来了。 于是相卿又捏了块糕点给她,小曦儿立刻接过来,两只小脏手急切的伸在半空,相卿皱了皱眉,怎么这么脏?把糕点又拿了回来。 小曦儿急的眼泪吧嗒的,开始原地跺脚,着急的说:“糕……糕……糕……” 还是小童懂左相大人的心思,赶紧拿了备好的湿帕子,过来替小公主擦手,还把她的花猫脸也擦了:“公主的手不干净,要擦干净了才能吃糕点。” 小曦儿乖乖伸出小手叫他擦,擦完了,她赶紧把小手伸到相卿面前,还特地摆了摆,叫他看看她的小手干净了。 于是相卿把糕点给她,她两只小手捏着,靠在相卿的腿上,慢慢的吃起来。 远处小墨儿和面儿玩的声音再大,她都不过去,使劲吃。 吃的时候不抬头,谁都不看,就顾咬着糕点。 相卿低头垂眸,就看到她圆溜溜的后脑勺,上门还扎了两个小辫,他伸手,在她扎了小花的小辫上弹了一下,小曦儿抬头,咔吧着大眼睛看看两边,没人,只有给她糕点吃的人。 继续低头吃。 相卿说:“是个傻的。” 身边站着的两个小童抬头看天,是傻的就别理她呀,还特地叫人做了糕点过来做什么? “公主,你在干什么呀?!”面儿的声音传来,然后面儿就牵着小墨儿过来了。 面儿一看到相卿,眼睛一亮,立马跑过来,自来熟的问:“相公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呀,糕点!” 柯大海刚好路过,一听面儿这话,赶紧过来:“哎哟郡主呀!您怎么带着公主和皇子在这里玩呀?快快,带着曦公主和墨皇子去太后那里,太后刚刚还问你们跑哪玩了呢。” 这要让左相大人逮着郡主了,还不直接扔水里呀?这大冬天的,扔水里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面儿的眼睛盯着食盒:“相公,面儿也想吃……” 相卿的眼就跟带了刀子似得看着小丑娃,慢慢站起来,朝着面儿走过去,柯大海赶紧提醒:“郡主!” 面儿叹气:“相公,不叫面儿吃,面儿很伤心。相公我们应该大方一点……” 话还没说完,面儿整个人就跟一直凌空飞翔的鸟似得,“咻”一下就飞了出去,嘴里还发出一声惨叫:“啊——” “啪”一声她趴在结了厚厚一层冰的荷花池上,冰面顿时裂了几个大口子。 柯大海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大惊,赶紧吩咐:“一个个都瞎了?还不赶紧把郡主拉过来。” 小曦儿还以为是在玩,顿时跟小墨儿一起站在边上,笑的前俯后仰。 相卿拧着眉头问她:“你还吃不吃了?” 小曦儿立刻跑回来,对他伸出小手。 相卿给了她一块,结果她又伸出另一个小手,“要……” “吃完了再给。”相卿给她一块小糕点,她要吃半天。 结果她抓在小手里站着不走,小腿还不依的晃着:“要……要……” 相卿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了,“拿去。” 结果小曦儿拿了一块糕点以后,蹭蹭跑去给了小墨儿。 小墨儿接过来,慢吞吞的送到小嘴里,然后跟小曦儿一起看着面儿笑。 相卿看了眼小墨儿,跟小肉圆子长的一模一样的小东西,都是那种白乎乎的奶娃娃,不过没小肉圆子那么圆罢了。 对于孪生子,相卿身边比比皆是,他倒是第一次这样仔细观摩。 两个小东西都穿的特别喜庆,一个红的,一个绿的,倒是像宫里人最喜欢送来送去的喜包。 面儿被几个小太监给捞上来了。 换了旁人,肯定是早摔破皮了,可人面儿没事,半点事没有,皮糙肉造的,连个小伤痕也没有。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没辙,郡主这就是典型的不记打,看到左相大人躲着点呀,结果她每次都凑上去挨打,可怜的小郡主,这都打习惯来了。 面儿拍着小黑爪子被人抱到走廊上站着,说:“摔死我了。” 然后跑过来,伸手把小曦儿手里的糕点抢过来,一口塞到了自己的嘴里,不等小曦儿哭出来,她就跟小曦儿说:“你去往相公再要。” 她挨打,小公主不挨打呀,让她去要就行了。 小曦儿盯着面儿的嘴哼哼,要哭,面儿继续说:“往相公要,去找相公。” 小曦儿见糕点不见了,只好转身朝着相卿走过来,说:“相……相……糕……” 她其实是跟面儿学的,结果她说不清,就成了相,相卿冷眼看着,小曦儿的个子只到他膝盖的位置,肉肉的一团在他脚底下,见不理她,小曦儿小嘴一撇,就要哭:“哇——” 刚起了个头,相卿便把那食盒送到她面前,小曦儿立马收声,也不贪心,拿了一块捏在手里,就乖乖吃起来。 面儿舔着手指,吧唧嘴,说:“好吃!” 小曦儿一听,就跟知道面儿要抢她的似得,一把抱住相卿的腿,不让面儿抢。 于是面儿把小墨儿的糕点抢吃了。 小墨儿站在原地,闭只眼张大小嘴,“哇”一声哭了出来:“哇——” 面儿一见,赶紧去把小曦儿手里的抢过来,塞给小墨儿,结果小曦儿又哭了,两个都没哄好,面儿一见,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张嘴也嚎了出来:“哇——” 声音更加洪亮,更加底气十足。 一时间吵的人脑仁都疼。 相卿冷着脸,这一个个,都乱了套了。不过两块糕点,要命了? 看了小童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就是因为糕点哭的。吵死了!” 小童一见,赶紧拿了食盒,一人手里塞了一块,奇迹般的让三个正在嗷嗷哭的小孩一起收了声。 最后的最后,相卿拉着脸,坐着,小曦儿趴在他腿上,小手捧着糕点在吃,面儿怕被扔到冰块上,坐在另一头吃,小墨儿坐在食盒旁边,晃着小腿。 周围站满了分别跟着三个小东西的太监宫女,就看着几个小东西站在那里吃糕点。 这糕点御膳房要什么口味都有,哪里就缺了他们吃了?如今看看,一个个都趴在哪里抓着糕点啃。 小公主就这样趴着左相大人的腿上真的好吗?糕点的碎末末洒了左相大人一腿,左相大人就不会动怒吗? 小曦儿吃完了,跑去食盒里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没有了,她便重新跑到相卿面前,看着他,两只小肉手一拍,说:“罢……罢……” 意思就是没有了,没有了和不给她是两个概念,吃完了她是不哭不闹的,若是不给她,她可是要哭鼻子的。 相卿冷飕飕的瞅了她一眼:“没了。”然后伸手把她提到旁边,嘴里道:“没了,自己玩去。” 那边面儿吃完了,她一吃完就要跑,她一跑,小曦儿和小墨儿就要跟着。 吃完了人家的东西,三个小东西很快就消失在了相卿面前,那一群宫女太监跟着对左相施礼:“奴婢告退,左相大人慢走。” 赶紧去追各自的小主子去了。 相卿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狼藉,嗤笑一声:“混帐东西。” 小童过来收拾食盒:“相爷,现在可要回去?” “不回去难不成留在这里?没看胖丫头都已经跑了?”相卿说了句,转身向宫门方向走去。 没心没肺的小胖妞,吃饱喝足之后,嗷嗷嗷的跟在面儿满皇宫跑呢,早把母皇忘到后脑勺了。 被家里两个小东西遗忘的魏西溏正要秘密回京。 一大早的,人马都已经准备好,贺兰词被夹杂在骑兵之中,鉴于她擅骑马会功夫的本事,是有专人严家看管的,魏西溏直接下了令,谁让贺兰词半路跑了,谁都要以死谢罪,她的原则,就是宁肯杀了,也不能叫贺兰词跑了。 贺兰词被捣腾的看不出原来的一点样子,倒是让人起不疑心。 领头的是一名统领似得武将,魏西溏和贺兰词被夹在中间,整支队伍看起来,也就像是一队回京复命的队伍。 付铮拉着魏西溏的手,生怕她回去路上着凉:“反正已经晚了,别太赶,路上雪多,路滑,安全摆在首位,可明白?” 魏西溏点头:“嗯。” “出门在外,你带的人又不多,别闹事。遇到什么事,看情况而定。他少人了,又欠教训,那就打的他爹娘都认不得,若是人家人多势众,就忍一忍,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话不是没道理,你忍一时,然后叫人传话给我,我到时候去替你报仇,可明白?”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忍着笑,又点头:“嗯。” “还有,路上用食也要小心,别人家送什么都吃,记得一定要先叫人验一验。”说着,付铮用手帮把她披风的绳子解开重新系了一下,“住的时候守卫也不能放松,让无鸣随身跟着,贺兰词叫人看紧就行,不必多在她身上费心,路途遥远,千万要小心,可明白?” 魏西溏还是点头:“嗯,明白。”然后她伸手搂着付铮的腰,说:“那你也要保重了。我和曦儿墨儿在金州等你回来。” 付铮点头:“好,我时时记着呢。记得要给我来信,如此我才知道你一路平安的状况。” 魏西溏应下:“嗯。我会的。” 她仰头看着他,跟在便踮起脚尖,堵住他的嘴,“我走了。” 付铮重新按着她亲了下去,待两人都气喘吁吁了才松开,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道:“池儿,一定要平安。” 放 好歹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付铮送她出来。一千多人的禁军将士早已等在外头,魏西溏走入禁军人群,快速的隐没在人群里,众人上马,由统领率先开骑,一千多人骑着马匹,快速的从营地冲了出去。 一色的灰布衣衫,一色的铜甲护身,一路飞奔,根本看不出谁跟谁有什么区别。 付铮站在原地,看着队伍离开,回身又看着空荡荡的大帐,瞬间觉得失落无比。 周围的将士看着将军呆呆的站在大帐门口,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赶紧个个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这几天下来,总有见过魏西溏的将士,早已在私底下传开,那位被付将军当宝贝护着的女子,就是当今的天禹女帝,此次特地赶来见上付将军一面。 不过此事被几个中军都蔚听到,特地下了令不让外传,以致这些事在一些将士中传了一部分,就被制止住了。 其实魏西溏只待了三天,可付铮却因为这三天后魏西溏离开,一下子就不适应了。 他进了大帐,所有的都恢复了一样,明明一炷香之前还在,如今一家在回金州的路上了。 他叹了口气,自己动手收拾大帐,吴顺要进来,也被他赶了出去,还是他自己动手心里会舒坦一些。 付铮坐在原地,神情有些发怔,她跑了,他一时倒是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原本的节奏都被打乱,心里一时倒是有些茫然。 最后干脆倒头在床上睡下了,这日子,实在是难过了些。 当然,像他这样的还不是一个,比如远在溧水城的高湛也是这德性。 这白天的时间过的也太慢了些,叫他都不知该干些什么好了。 忍着不让自己去找素垣,其实他就是去找,也不知哪里找去,关键还担心万一连累素垣叫城主知道怎么办? 他这两日,都是盼着快些到晚上的,晚上有美人陪啊,这白日里就是跟两个小公子大眼瞪小眼,多无聊啊。 这两天,高湛雪人也不堆了,话也不说了,就两手托腮,四十五度角看着屋檐,时不时还叹一声气。 巫隐小公子很不高兴:“你好好叹什么气?老子才要叹气呢。老子连女人都没有,你还天天晚上都有女人陪!” 巫阴飘过来,在旁边幽幽的说:“本主长的可比她们好看。” “滚!”小公子生气的说:“好看你也不能陪着老子玩,老子要的是女人,是好看的女人,不是男的。” 巫阴又幽幽的飘走了,“你就是嫉妒我长的美。” “老子妒忌你走路跟鸟飞似得。”小公子头也不回的推高湛:“无聊,陪着老子玩!” 高湛被他烦的不行,想了想才说:“要不然我去跟城主打个商量,让咱们到城里转转?总比在这屋里闷着好呀。公子你是不是?” 溧水城的城主有个怪癖,进了宫出去都不大容易,要想出去非要经过他同意才行的。 若是擅自出去,想再进这皇宫就不容易了。 小公子赶紧点头:“快去快去,老子今天非要找个美人回来寻欢作乐不可。” 于是高湛便找了门口的侍从,让他去禀告城主,说他们想出去转转。 不多时那小厮跑了回来,“城主说你们可以出去。” 高湛一听,可高兴:“多谢多谢,我们转转就回。” 喜滋滋的带着两个小公子出门去了。 小公子哪里都没去,出了那大宫殿,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美人。 高湛大手一挥:“公子,有美人的地方我知道,那肯定是青楼里最多了。” 小公子可高兴了,“走!” 巫阴跟在后头满腹怨念:“谁都没有本主长的美。” 没人理他,兴匆匆的去找青楼。 不但找着了,还是青楼一条街,小公子兴奋的嗷嗷叫,“老子的春天来了!” 巫阴还没学会这新说法,幽幽道:“到处都下着雪,这么冷。” 高湛和巫隐不约而同不理他。 这几人一进去,顿时就吸引了一大堆姑娘,一个香喷喷的花枝招展的扑过来,“哎哟这几位公子好俊俏……” 巫隐开始打喷嚏:“啊啾——啊啾——” “公子……” “啊啾——”吸吸鼻子,刚要开口说话,结果:“啊啾——” 高湛瞅着他:“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巫隐又要说话,结果:“啊啾——” 巫阴在后面幽幽的说:“风寒。” “啊啾——” 高湛突然想起来了,之前在山寨的时候,他也这样喷嚏,后来叫那些女人全洗了个干净,重新过去了才好,这样说的,好似小公子闻不得这些稀奇古怪的味道呀。 可这哪家青楼都有些这样那样的香,特别是要能提起男客兴致的香,小公子这是没法寻欢作乐了,就算这里的美人身上没了香味,可这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味,他一刻不停的打喷嚏,可怎么行? “啊啾——” “公子啊,您这个怕是对这些气味不大适应,要不改日再来?”高湛只得实话实说,指望小公子发现问题所在,那是不可能的。 结果,小公子完全不能开口说话:“啊啾——啊啾——” 巫阴在后头,已经被楼里的美人们完全包围了,左拥右抱特别高兴,拿着镜子让那些女人挨个照了一遍,然后问:“你们说,谁最美?” 小公子:“啊啾——” 他这一打就没完,别说那些美人了,连老鸨都没办法过来招呼了。 高湛一见,没法子,只好赶紧把他拉出去:“公子啊,这地方您是不能待了。” 果然一出来以后,就好了很多,巫隐吸了吸鼻子,说:“鼻子不舒服。” “您这个,不是不舒服,您这个可能是对这些气味不大适应,这地方怕是不适合您呐公子。”高湛看着他小心的说:“要不然改日再来?” 巫隐很生气指着巫阴被女人包围的身影,说:“凭什么他一直在?” “他没问题啊。”高湛说,“我们还是走吧。” “这家有问题,”不死心的小公子大手一挥:“换一家!” 结果,不论换了哪家,小公子一进去就打喷嚏,打的高湛也没脾气了,巫阴就在他伸手飘来飘去,幽幽的说:“呵呵呵呵……你就是不能玩,就是不能乐,你好可怜,呵呵呵呵呵。” 然后巫隐跟巫阴噼噼啪啪打起来了,从屋里打到了屋顶了。 老鸨拉着高湛不让走:“你们坏了我楼里的桌椅,赔钱!” 高湛指了指屋顶上的两个人,说:“谁弄坏的谁陪赔,你找他们要去。” 老鸨才不管:“我管是谁弄坏的,反正是你一伙的人。赔钱,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你当我这添香阁是好欺负的?” 高湛便抬头对屋顶的两个人说:“下来吧,别打了,赔钱了!” 巫隐一听钱,立马从屋顶上跳下来:“赔什么钱……?啊啾——”然后跳到屋子外头,“就该赔钱,你们家这什么黑店?老子进去就一直打喷嚏,难受!啊啾——赔钱!老子叫你们这破地儿给弄生病了……啊啾——” 高湛对老板说:“我家公主是城主的客人,平日嚣张惯了,您老酒店担待点,说赔钱,我们要赔多少钱?我给,千万别跟我们家两位公子吵起来,他们吵起来,能把你这楼给砸了,你看看他们打架的姿态就知道了。” 老鸨一听高湛这话,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说:“算了,既然是城主的客人,这钱我就认了,不过是两张桌子钱,不过你们下次也别来了,这样的贵客,我添香阁可留不住。” 巫隐问:“那女人说什么?” 高湛赶紧过来:“夸你夸你呢,快走快走……大公子走了!你美,你最美!” 好容易把两个神仙公子给拉出来,一个死命照镜子,一个生闷气:“什么破地方,一股子骚味,扫兴!” “逛街逛街,说不定这集市上就有美人呢,是不是公子?走走走!”高湛好容易把两人那里拉了出来,然后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公子,寻欢作乐不会就算了,还对这些气味有些不良的反应,这不是逼着他继续当小雏鸟吗。 摇摇头,高湛就带着两个人在集市上闲逛。 结果,小公子今天运气不好,好容易出来一趟,还没遇到他喜欢的美人。 败兴而归。 回去以后,小公子怨念的问:“你晚上是不是还有女人陪你?” 高湛抓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然后小公子说:“今天晚上老子要跟你们一起玩!” 高湛:“……” 说完,小公子便气呼呼的走了。 高湛抬头看天,这样真的好吗?小公子这样什么都不懂,是真的好吗? 晚些时候,小公子听到这边动静,还真过来敲门了:“姓高,我知道你和你那个女人都在里头,开门,老子今天晚上不要一个人,老子要跟你们一起!” 素垣正服侍高湛宽衣呢,听到动静,她抬眸看了高湛一眼,满脸不解的问:“怎么了?” 高湛翻了个白眼:“素素你等着,我去说一声。” 拉开门,巫隐抬头挺胸站在门口,说:“老子也要进去。” 高湛赶紧出来,顺手还把门关上了:“公子,这可不成啊,这个……您老人家以前跟那些美人寻欢作乐的时候,您老人家可是跟人家分享了?这事关男子的尊严,这事绝对不成。小人再如何,也是个男人,若是叫人知道,小人也不打算活了,公子您说,你有过多少女人了?小人多少年才轮到这一回,您就不能让让?再说了,小人还想生个小孩呢,您说您这一打扰,小孩被吓跑了,小人不是就没有小孩了?” 关于如何生孩子这件事,小公子以为的结论是,先下个蛋,若是蛋被打破了,小孩就没了。 “你当老子傻?蛋又没长腿!”一脸嫌弃高湛没常识的表情。 高湛只好说:“那万一蛋碎了呢?” 小公子想了想,转身就走了:“算了,老子以后找到美人了,你连看都不许看,小气鬼!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呸!” 高湛:“……”到底是谁没见过女人啊? 叹口气,转身进屋。 素垣抬头站在门口,问:“怎么了?” “我家公子,一时没想开,没事。”伸手搂着她往床边走,“来来来,我们继续。素素,你说我要是跟城主说,让你白日也陪着我,城主会不会同意?” 素垣看了他一眼,低着头,慢慢的替他宽衣,柔声道:“还是不要了,城主白日里忙的很,哪里有时间管这等小事……” 高湛一把抓着她的手,问:“你先说你是不愿意还是担心害怕?” 素垣被他吓了一跳,然后对他笑了下,“公子多虑了,素垣不过是个奴婢,有公子这样的人记着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不愿意呢?” 高湛一听,有些高兴了:“那你等着,我明日就去跟城主说,叫你白日也来陪着我。” 素垣垂眸没应道,只是帮他脱了外套,然后拉着他朝着床铺走去,“公子,下头有些凉,还是上来吧。” 高湛主动跑过去,跳到床上,然后又抱着素垣往上拉,“素素,你也冷一起上来。” 快速的钻到被窝里,高湛就高兴的只蹦跶:“素素,咱俩说说话。” “嗯。”素垣只应了一句,便不再吭声。 高湛侧身搂着她,掰着她平躺是身体侧过来跟自己对着,“你说,你以后要是跟着,我什么都没有,你会不会觉得苦?” 素垣垂着眼眸道:“以后的事谁人说得清?素垣不是怕苦之人。” 高湛点头:“说的也对。那孩子呢?生几个小孩你说?” 素垣依旧是垂着眼眸,应道:“素垣的家族怕是公子没听过,若是按照素垣家族的规矩,生多少不作数,若是第一个孩子是女孩,那便是吉兆。” 高湛“啊”了一声:“一定得女孩啊?” 素垣点头:“老一辈都是这样说的,不过传到素垣这一代,便没这般讲究了,但是,女孩儿还是比男孩儿受重视些,若是家中有房产之类的,必然是留给女还继承的。” 高湛抓头:“还有这规矩?” 素垣笑了下:“如今少了,素垣族人才如此的。” 高湛有些纳闷:“那你们族人的男子岂不是倒霉了?那你说,你们族人这样重女轻男,继承了家业的女人,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素垣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选一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但是……选男子的主要目的是生儿育女,不是为了过日子……” 高湛一听,伸手抓头:“我滴那个娘啊,幸苦你不是继承了家业的长女,要不然,我现在就是你生孩子的……器具了!” 素垣缓缓垂下眼眸,悄悄往他怀里凑了凑,咬着下唇,道:“是公子问了,素垣才说了素垣族人之事。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素垣如今……哪里是那样的?” 高湛伸手把她搂到怀里:“说的也是。不过没关系,明日我就跟城主说,叫你白日也多陪陪我,如今白日的时间过的太慢,甚是无聊,还是跟你在一块的时候开心。心肝,来亲个嘴!” 第二天一大早,高湛还真去找城主了。 溧水城的城主似乎刚刚有事从外头回来,看到高湛等在那还愣了下,然后他问:“高公子等在这里,可是有何事?” 高湛对城主笑的谄媚,“城主今日看起来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呀。城主好眼力,小人确实有事求助城主。” 城主看了他一眼,朝边上走了两步,道:“你说。” “那个,”高湛小心的问,本来他是习惯看人脸色说事的,结果城主脸上的大胡子太过浓密,以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高湛只好说:“城主这些日子不是送了件礼物给小人吗?小人想……” “怎么?难不成在下送给高公子的礼物,高公子不满意?”城主问。 高湛急忙道:“满意!十分满意!城主多心了,实在是城主送的礼物太好了,所以,小人想跟城主求个事,能不能让素垣白天也过来?” 城主直接朝前走了两步,避开高湛的视线,沉声道:“高公子倒是心急。不过不大适合罢了,高公子还是等着晚上的吧。” “哎,”高湛见他要走,急忙跟了过去:“城主,求你了,我也不是心急,跟她说说话总可以吧?” “不适合,素垣白日有事要做。”城主说着,便直接抬脚走了。 高湛站在原地叹气,“这么小气,好歹我是客人,都不拿我当客人……” 嘀咕两句之后,高湛便气呼呼的回去了。 年关迫近,魏西溏竭力赶在年前祭祀之前赶回金州。 早早接到密旨的颜白早已候在城门口,一对风尘仆仆的人马在城门口停下,颜白确认魏西溏安全无恙之后,便直接以巡防为由,满城布控,直到陛下安全回宫,才撤了禁军。 魏西溏入了皇宫,一路小道,直接回了寝殿,不多时,便换了一身从里走了出来。 她这一出来不打紧,顿时让候在寝殿内外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参见陛下!” 这一路赶回来,又未曾休息,脸色确实不大好,她假意咳嗽两声,道:“都起来吧。朕病了这些时候,倒是叫你们都跟在担惊受怕。朕如今已觉大好,要去看看太后。” “是陛下。” 魏西溏便慢慢沿着回廊朝前皇太后的寝宫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孩子的声音,柯大海刚要开开,魏西溏抬手止住,然后她慢慢走过去,便看到相卿坐在那里,腿上趴着小曦儿,小曦儿正抓着一块糕点啃的大眼睛都眯成缝了。 对着相卿笑的一脸讨好,正把糕点塞到嘴里咬了一口的糕点,然后她伸出小胳膊,踮着脚尖,努力想把小手里的糕点往相卿嘴里送:“相……相……吃……” ------题外话------ 大渣爷肿么能勤奋滴这么任性?所以,明天周六,没有万Y(^_^)Y   ☆、第203章 复朝 那被小奶娃抓过的糕点,早就被抓的一团糟,更何况还是被她的口水咬过的,嘴小,吃的时候还是这边咬一口那边咬一口的,被口水泡的都变了味,谁想吃小奶娃咬过的糕点啊。 相卿拧着眉头,盯着小曦儿小手里抓着的糕点,别说,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小曦儿还在使劲踮着脚尖,眼巴巴的把自己的最爱主动送给相卿咬一口:“相……相……吃……” 见他站着不动,她还有点着急:“吃……吃……” 身侧立着的两个小童瞪着眼,看着小公主,神情十分紧张。 别说左相大人了,就是他们也是很嫌弃的。 “吃……吃……”小曦儿原地跺脚,“吃……” 相卿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他弯腰,象征性的在小曦儿的糕点上咬了一个小尖,相卿闭了闭眼,到底没吐出来。 小曦儿满意了,继续吃自己的糕点。 魏西溏站在回廊的拐角,然后对小曦儿开口:“曦儿!” 相卿听到声音,猛的抬头,第一时间跪下行礼:“臣相卿,叩见陛下!” 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跪下:“叩见陛下!” 魏西溏的视线落在小曦儿身上,对相卿抬手:“平生!都起来吧!曦儿!” 她离开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时间足够一个小奶娃接受其他新的人和事了,以致小曦儿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慢悠悠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继续低头吃东西。 魏西溏有点傻眼:“曦儿!” 小曦儿继续站在原地吃糕点。 魏西溏这心里便接受不了了,“曦儿,见到母皇便是这样的反应?” 相卿只得道:“陛下养病多日,小公主和小皇子也多日未见陛下,想必有些生疏,待热络些便好了。” 魏西溏气的想动手打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曦儿,你可知母皇是何人?你认得我吗?” 小曦儿点头,说:“皇……母……” “既然你知道,怎不对母皇表示你的欢迎?”魏西溏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母皇可是要生气的,你还不赶紧亲母皇一下?” 于是小胖妞凑过来,在魏西溏的脸上亲了一脸的口水,然后继续吃糕点,魏西溏这心里,说不出的感受,毕竟太小,又不能怎么着,她看了相卿一眼,问:“左相怎会在这里?” 竟然还是跟小曦儿在一块的,他这种外臣,怎能留在宫中久待? 相卿赶紧道:“今日替陛下诊了脉,便知陛下身体大好,不成想陛下竟痊愈的这般快,想必是臣的药有了效果,朝上的各位大人若是知道了,想必会十分高兴。” 魏西溏默了默,刚知道原来太后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未曾穿帮,还有相卿在其中起了作用。 想想也是,那些臣子哪里会那么容易被太后一直骗住?只怕刚开始的时候还是信的,之后便是一副要造反的劲头了。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道:“倒是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份内之事,陛下如今康复,是臣以及天禹的福气。”相卿应的坦荡,话说的也好听。 魏西溏又看了他一眼,再低头看了站在地上圆滚滚的小曦儿,然后过去,伸手把小曦儿抱到了怀里,“曦儿,你可是调皮让左相捉到了?” 说完,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相卿身侧,发现那里摆放了一个食盒,食盒里的糕点就是小曦儿手里捏的这种,糕点的大小被切的小小的,小曦儿的小手捏着竟然是刚刚好。 相卿低头,也没再说别的,只略略后退一步。 魏西溏抱着小曦儿,道:“时候不早,左相的脸色看着不是太好,还早些回去歇息吧,朕也要去探望太后。” “臣遵旨。”相卿应了。 小曦儿趴在魏西溏的怀里,大眼睛看着相卿,突然说:“相……相……” 魏西溏伸手拍了下她的小屁股,“那是左相,叫什么相相?” 相卿跪地:“恭送陛下。” 小曦儿对着相卿摆着小手,被魏西溏抱走了。 皇太后一听说太监来禀报,说陛下醒了,就在回廊里和左相说话,赶紧站起来:“快,快给哀家更衣,哀家要亲自去看看……” 结果刚走到门口的位置,便看到魏西溏抱着小曦儿过来:“陛下!” “母后!”魏西溏走过去,然后把小曦儿递给身侧的奶娘:“母后这几日辛苦,儿臣特地来向母皇请罪,望母后息怒,儿臣日后再不会这般肆意妄为,让母后操心!”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说什么其他的?”皇太后拉着魏西溏的手,她这心啊,陛下一天不回来,她就一天得端着,那些朝臣就跟狼狗似得,听到一点动静,就来问她。 “陛下快进来歇着,”皇太后吩咐一句:“你们都下去,在外头候着,让面儿去先生哪里认字,奶娘带着公主和皇子去歇着,别让乱跑了。” 待人都退了吸取,皇太后才松口气:“这些日子,哀家可真是担心死了。陛下路上可还顺畅?见到铮儿了?” 魏西溏点头:“一切都还好,也见着人。母后担心了。” “好了好了,你能赶回来,哀家这就松口气了。”皇太后道:“那些大臣啊,弄的好像我把你藏起来似得,打听东打听西,说什么也不信。陛下,这回多亏了左相,若不是他,只怕你不在金州这事早就传了出去。还他有法子,三言两句就让那些安静下来,还日日进宫说是替陛下诊脉,说来也怪,他的话,那些人竟然都会信上三分,别人的话,他们就是不信。” 魏西溏点头:“相卿身份特殊,他有最早在金州是以世外仙人的身份出现,后来又预言凰女一说,让天禹百姓对他深信不疑,为官以来也让做了不少事实,声望有了,身份也足够高,他的话,那些人信了倒也正常。” 皇太后点头:“陛下说的是,最主要的是,哀家看着他自打回了金州,就是一脸病容,实在是让人不知如何开解。哀家想叫他在府上歇着,又怕他一不来,那些臣子又闹起来……哎,哀家这也是左右为难。” 魏西溏点头表示了解:“母后放心,朕既已知道,便不会亏待他,自会给他有些赏赐。” “这确实是应该的,此次事件,左相大人可是帮了大忙,确实该封些赏。”皇太后赞同,又道:“对了,这几日曦儿和左相倒是玩到了一块去,哀家瞧见好几回,小曦儿就在待在他身边,还跟他说话。左相也会带些糕点进来给她吃。” 魏西溏想了下,问:“他带来的糕点,可有让御医验过?” 皇太后点头:“验过,还是左相大人让人请了御医过去验的,说是他自己若是验了,怕是有疑,是以特地请了宫里的御医过去验了。哀家就说他考虑的周到,左相这人,别的暂且不说,会做人这点就让人钦佩。” 魏西溏笑着看着皇太后道:“看来左相在朕不在的这些日子,倒是叫母后对他改大印象。母后以前好似没这般喜欢他。不过,这也算是他的聪明之处吧。” 皇太后笑道:“以前只是觉得这人还不错,是可用之人,只是陛下对他似乎怀有戒心,哀家自然也亲近不得,如今哀家不过是念在他之前解围有功的份上说上两句公道话,倒不是夸赞。陛下不必因为哀家的话便有其他想法,若是觉得他不可用,陛下也不必勉强,完全不必理会哀家。” “母后说道是,”魏西溏应道:“朕心里有数。”顿了顿,她扭头问:“墨儿可是睡了?若是没睡,便带他过来让朕瞧瞧。” 她确实是想两个孩子了,刚刚小没良心的曦儿完全不理她,她便想着要见小墨儿。 “是陛下。”侍女急忙下去带孩子。 不多时,便看到小墨儿和小曦儿一前一后蹭蹭蹭的跑了进来,“奶……奶……” 两个小东西一起扎进了皇太后的怀里,看都没看一眼魏西溏。 魏西溏这小心肝疼的难以言说。 皇太后把两个小东西搂到怀里,哄着说:“曦儿,墨儿,看看这是谁?” 两个小家伙在皇太后眼里回头看着魏西溏。 小墨儿嘟着小嘴不说话,小曦儿说:“母……母……” 皇太后点头:“对了,这是母皇,快,快去叫母皇亲亲?是不是好些日没见到母皇了?她都想你们了,你们还不叫她亲亲,母皇该伤心了。” 说着,皇太后轻轻推了两个小东西一把,“快去。” 于是,小墨儿和小曦儿颠颠的走到魏西溏面前,魏西溏伸手把他们俩拉过去,什么话也没说,就把两人搂到怀里,她闭着眼说:“母皇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见你们了,这次是母皇不好,你们跟母皇生疏,是母皇的不是,跟你们没关系。” 小东西似乎受到了感染,一个个伸出小手,拍着魏西溏的肩膀:“母……母……” “好了,母皇没事,曦儿和墨儿可有乖乖的听太后奶奶的话?”魏西溏小心的问,忍不住在两人的脸蛋上分别亲了一下,“曦儿啊,母皇怎么觉得你好似胖了一些?可是天天都去御膳房拿东西吃了?” 这话说的可真不假,小曦儿一日三餐没少吃,关键是她还时时拿着零嘴食用,若是谁敢想把手里的吃的拿下来,她能嚎上一天。 皇太后笑着说:“可不是?小曦儿吃的可多了。一点都不挑食。” 魏西溏看了她一眼,又笑道:“曦儿长的好,胖些也好看,不打紧。多吃些,墨儿也要跟皇姐学学。” 两个小东西开始的时候还是老实,不过,在跟魏西溏接触小半个时辰后,立马就跟她亲热起来了,毕竟是母皇,这种感觉可是宫里其他人给不了的。 小曦儿和小墨儿就赖在她身上,魏西溏笑道:“好了,好了,母皇知道你们都喜欢母皇,不要闹了可好?母皇还没用膳,你们可愿意陪着母皇用膳?” 结果小东西都愿意,她到哪,两个小家伙都跟到了,完全呈现出了迟到的久别重逢后的热情。 对此魏西溏好歹平复了刚开始小家伙们带给她的打击。 次日魏西溏恢复早朝,这是休朝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复朝,朝臣来的倒是齐全,就连平日里怎么都不愿意来的颜老太傅,都站到了朝臣的行列里。 积压了这么久的事,在开朝第一日全堆了过来,各种问题各种事物,魏西溏自己种的果,只能自己默默的咽下去,照单全接,以致这第一日,上朝时间比以前延长了将近一倍之久。 从朝堂出来以后,魏西溏一边朝后宫走去,一边呼气:“这些个老东西,这是打算要累死朕啊!” 她赶了一路回来,歇都没歇一会,就这样被这些人折磨,像话吗? 自然,不轻松的事物更多,那奏折堆了两人高,看的人就发怵。 魏西溏站在案桌下,指着那些奏折问:“这些全是?” 身后跟着的柯大海摇头:“回陛下,不是……” 魏西溏松口气,“那便好。”回头又问:“既然不是,为何不把不必想的撤下去?放在这里摆着吓唬朕呢?” 柯大海只好说:“回陛下,这些不是全部,陛下的寝宫还有这么多……” 魏西溏:“你……” 柯大海赶紧说:“陛下息怒,老奴不敢有瞒,陛下这么长时间没处理朝政,积压的多一些是正常的。” 魏西溏无力的看着那些奏折,吐了口气:“罢了,这也怨不得别人,叫人去把寝宫里的也搬来,朕挨个看了便是。” 忙了一上午没抬头,好歹在午膳时间歇了一下,魏西溏揉着脖子,道:“吩咐用膳吧,这样忙下去不是个头,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说。” 她沿着回廊去打算去用膳,仰面一个小身影蹭蹭蹭的跑过来,魏西溏本来还以为小曦儿是迎接她的,结果那小丫头直接从她身边跑过,然后站在回廊这头朝在那头看。 魏西溏不解,抬头问奶娘:“公主这是干什么?怎么在这里站着?” 奶娘只得答道:“回陛下,往日的这个时候,是左相大人给她送糕点的时候,公主过来,怕是在等左相大人。” 魏西溏:“……”   ☆、第204章 怎么办? 魏西溏深深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那个小肉球,“曦儿。” 小曦儿抱着柱子歪着头看向那头,没动。 魏西溏提高声音:“曦儿!” 小曦儿总算回头了,看着魏西溏,解释似得伸出小手指着那头,啰哩啰唆的说:“相……糕糕……” 魏西溏走过去,问:“御膳房什么糕点没有?你想吃什么叫他们做就是了,怎么还赖着左相了?这般不知礼数,如何是好?” 小曦儿撅起小嘴,扭着小身体,开始哼哼:“糕糕……” “今日左相不来了,”魏西溏捏捏小曦儿的脸,说:“左相大人这些日子替母皇诊治,身体不适,母皇便叫他在府上歇息几日,今日不会来了。” 小曦儿虽然不会说,但是她听得懂,一听说今日相卿不来了,顿时伤心的哭起来:“哇——” 魏西溏有些傻眼,就好吃成这样?看看哭的,跟个小可怜似得:“好了好了,别哭了,母皇待会就叫御膳房的人给曦儿做最好吃的糕点,好不好?” 小曦儿原地蹦跶,压根不听,“糕糕……” 魏西溏站在原地瞅着小肉圆子蹦跶,屁大点的娃,还发脾气,“曦儿,你再这般无理取闹,母皇便要罚你了。” 小曦儿委屈的抬头看着她,“糕糕……” 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伤心的不得了。 魏西溏撑着头,要不是答应了付铮,她肯定是要动手揍小曦儿的。 母女俩正僵持着呢,突然便看到那头有几个人影匆匆过来,颜白匆匆过来,“臣颜白叩见陛下,见过公主。”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小曦儿哭了一半,突然“哇”了一声,然后朝着颜白身后跪着的一个小童跑过去,不多时便从那小童手里拽了个大食盒出来。 脸蛋上还挂着大泪包,小曦儿已经对着魏西溏笑成了花。 魏西溏吐了口气,“曦儿,怎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即便你贵为天家公主,也不得随意掠夺别人私有之物,还不还回去?” 刚刚笑成花的小曦儿一听,顿时,圆圆的小胖脸便拉了下来,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 那跟着颜白跪在身后的小童不敢吭声,不过颜白倒是吭声了:“陛下,此食盒就是送给公主殿下的。左相大人派了家童过来,专程送给公主的。也是末将前来叩见陛下的缘由。” 魏西溏瞪眼,小曦儿自然也听懂了,当即收了要小哭脸,拽着食盒不撒手。 魏西溏:“……” 半响,她点点头:“罢了罢了。左相有心,日后不必再送,他先养身体要紧。” 然后她对小曦儿道:“好了,跟母皇去用膳,糕点现在也不能叫你吃,一起拿过去吧,待用完膳了便叫你吃两块。” 小曦儿满意了,后面过来太监赶紧帮忙提着,魏西溏牵着小曦儿的手,一起去用膳了。 对于小曦儿还跟魏西溏斗智斗勇要吃糕点这件事,魏西溏真是说不出的郁闷,这才多大一点的孩子,什么招都敢使了,就为了几块糕点。 魏西溏叫人取了几块糕点去御膳房,吩咐照着这些味道做,总不能叫人家堂堂左相日日都送到宫里来吧?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才多大点人就知道这样使唤人了? 小曦儿哪里知道母皇心里还在想着这些,她现在最高兴的就是有糕点吃了。 贺兰词被魏西溏囚禁在深宫,她身边一个侍女都未曾带来,毕竟路途遥远,她再如何说要求带一个侍女,魏西溏也不会多带一个累赘在身边。 魏西溏已和西阐的国君有了进一步的洽谈,派去的使臣更是接二连三传来好消息。 西阐国君的突然翻脸倒是让老狐狸措手不及,他哪里知道,自己正在到处找的七公主,早已落入魏西溏之手。 这眼见着迎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可他现在竟然找不到能人。 情急之下,老狐狸便想到了用其他的公主替嫁一事。这还没嫁呢,那边西阐国君便反悔了,一纸悔婚诏书砸的老狐狸晕头转向,万万没想到啊。 明着那宁焱是说放不下亡故的皇后,不过老狐狸心里猜测的是,只怕他已经知道了公主失踪的消息,觉得被打脸面,才主动要求退婚的。 为此,老狐狸对贺兰词逃婚一事十分生气。 虽然一直说是出了意外,但老狐狸的心里,还是更多的倾向逃婚这个说法。 而边境地付铮的存在,对老狐狸的威胁便显得愈发明显起来。 哪怕是即将过年,付铮也是不掉半分心思,甚至和军中的谋士将领,在年前谋划出了新年夜偷袭渭城的战略。 原本北贡就认定他们年前胜了一战之后,天禹军便不会再有行动,哪里知道付铮因着魏西溏去了一趟之后,心思便愈发的急切,更想早些拿下北贡,早日回京和妻儿团聚呢。 自然,喜事不单这一桩,还有一桩就是溧水城果真在年前派了人送了封信过来,表达了溧水城的归顺之心,并愿意力所能及的贡献溧水城的一些绵薄之力,备下强弩三千柄,算是溧水城的心意。 这让付铮喜出望外,高湛果然没白跑这一趟,溧水城初显顺意。 付铮不知道的是,高湛一点都没白跑,不但没白跑,还睡了个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女人。 多睡一晚,那小心肝就会多噗通一阵,白日里想的也就多一些。 他都跟城主大人提出好几次想要的心思了,结果那城主一点情面都不给,只说是家奴,不适合,若是换个其他侍女,倒是可以,唯独素垣不行。 高湛这心肝飞急的,真想一头撞墙上算了。 茶饭不思了一天,晚上还是要用些,要不然晚上没力气应付素垣了。 高湛坐在门口,身边摆了个火盆,巫隐正和巫阴在赌气比赛堆雪人,看哪个雪人堆的好看呢。 高湛是他们俩一致觉得适合评判的人,所以他就只能坐在这里。 表情木然眼神看着远方,完全一副定住的模样。 他在犯愁,要是素垣知道他不能把她要走当娘子,该是多伤心啊。 巫隐过来喊:“姓高!姓高!你过来看,谁堆的雪人好看!” 喊了好几声高湛都没听到,小公子生气了,过去就踹了他一脚:“老子叫你呢!” 高湛爬起来:“啊,没听到,来了,我看看谁的好看!” 巫阴举着镜子,凑到高湛面前,说:“本主的这个,可是照着本主的模样做的,自然是本主的美!” 高湛过去一看,果然,巫阴做的那个雪人,不单单是好,而是比一般人做的都好,算是高湛见过的最好快点雪人,他很有技巧的在堆雪人,堆完了以后肯定是修饰过,所以雪人很成功。 高湛忍不住赞叹:“大公子,您这雪人做的好呀!” 巫隐大怒:“你还没看老子的雪人!” “来了来了!”高湛赶紧过去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玩意啊?完全看不出雪人的模样就是一对雪堆在一块,唯一让人觉得有点人形的,是巫隐中了一堆花花绿绿的衣裳扒在了雪人的身上。 “怎么样?”巫隐期待的问:“是不是比他的好看?” 高湛重重的咽了口水,他要是说的两人不满意了,铁定被他们俩一人一顿打,所以高湛只得道:“大公子的雪人形状好看,十分精致。小公子的雪人衣裳挑的好,花团锦簇艳丽绝伦,各有各的好,小人觉得,两位公子的雪人,堆的都十分了得。” 巫隐顿时高兴,“老子就知道老子的雪人堆的好。” 巫阴在旁边幽幽道:“本主的才是最美的。” 好歹任务完成,高湛重新坐回火盆旁边,唉声叹气:“哎,素垣怎么办呀?” 巫隐的衣服湿了,过来烤火:“素垣是什么东西?” 高湛看了他一眼,说了他也不懂,摇摇头,继续叹气。 那边巫阴也进来,跟着说:“哎——” 巫隐立马道:“你别说话!你一说话,老子就想打人!” 巫阴继续道:“本主长的这么美……可如何是好呀?”她从火盆的边上捏起一只翘着腿的死蚊子,道:“你也觉得本主美,是不是?哎,算你识相,本主给你痛苦。” 说着,巫阴一根一根揪着蚊子的腿翅膀,挨个扔到火盆里,最后手一松整只都丢了进去。 巫隐往边上让了让,一脸的嫌弃,巫阴瞅他:“你妒忌我长的美。” 巫隐冷笑:“老子妒忌你脸长!” 高湛觉得有点吵,这两位小公子天天在一块吵啊吵,真是吵的人头疼。 他已经头疼了,他们还这样吵,打算吵死他啊? 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素垣了,她还等着他这边的消息呢。 下午的时候城主请人过来把高湛请了过去,高湛过去施礼:“小人见过城主。” 城主转身看着他,沉默了一会,才说:“本主今日今日接到了回信。” 这话说的么头没尾,高湛愣了下才试探的问:“可是天禹军付将军的回信?” 城主伸手拿起扶手上搭着的信,道:“是。” 高湛小心的问:“那自然好,想必这是城主和付将军之间的事,和小人似乎关系不大……” 城主笑了下,道:“如何不大?高公子可是忘了,溧水城如今的决策,乃是高公子曾经一番慷概陈词所致?若不是高公子,溧水城岂敢冒然和天禹军有所瓜葛?” 高湛支吾了一下,然后他点头:“说的也是。” 城主从座位上慢慢下来,看着他道:“不过,溧水城对天禹的付将军并不了解,更加不知付将军可是言而守信之人,若是天禹明着接受,暗里反悔,溧水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而在下也会置溧水城于覆灭之徒,此罪,在下自不敢当。” 高湛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沉默半响,他才问:“那么城主的意思是?” 城主低头笑了下,道:“在下不过是对溧水城的前途喜忧参半,苦于找不到安心之策,高公子是聪慧之人,与旁人比又有过人之处,不知高公子可有良方?” 高湛认真道:“城主大人,小人自幼和付将军交好,也一直跟在他后面玩耍,他的为人小人实在是清楚不过,付将军是天下难得的守信重诺之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别人不反悔,他觉悟反悔可能,何况这事关天禹付家声名之事,如何敢反悔?再者,溧水城威名远播,若是他对溧水城反悔,岂不是让人诟病?这等事,付将军绝对不会做!” 城主来回踱了两步,道:“只是此事如何叫人信服?何人对在下做出担保才能让在下以及溧水城的一众百姓信服?高公子你吗?” 高湛愣了一下,随即他上前一步,施礼道:“若是城主信得过,小人自当原因替付将军做下承诺……” “就算高公子愿意,”城主抬眸看他,道:“谁又能保证高公子说话算话?你与溧水城中的任何一人非亲非故,公子又是孑然一身无所牵挂,在下何意知道公子是一时夸口,还是真心实意?更何况,公子不过暂住溧水城,年后便会离开溧水城,公子此去,若是溧水城遭遇变数,公子的承诺,想兑现怕是也晚了。” 高湛再次愣住,他拧着眉,一时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不能说城主之言是故意为难,这毕竟是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想想也是,若是溧水城覆灭,他说什么都晚了。 虽然高湛是相信付铮不会做这等出尔反尔之事,但是城主所虑确实是要思量之处。 “高公子可有良方?”城主问。 高湛想了下,道:“若是城主不信,那小人便现在就书信一封,送到付将军的大营,付将军必然会给出正面回应……” 他还没说完,城主便打断道:“在下信高公子与付将军的交情,毕竟在下了解高公子的来历,只是,你二人的两封书信,并不是天禹女帝的圣旨,如何叫天下人信服?溧水城如今仍是北贡附属城,女帝对溧水城也下不了圣旨,如今倒是死局了。” 高湛一听什么死局,眉头便拧的更紧了,不过,似乎他如今无论说什么,城主都能提出异议,且不是多虑之事。这样一想,高湛便抬头问:“小人一时脑子浑浊,倒是想不出其他法子,待小人回去以后细细思量,回头再禀城主。只是,对于此事,不知城主有何高见?” ------题外话------ 前方高能:请注意那只没有名字的死蚊子,乃胖妞妞嘉琪被友情出演,她连盒饭都木有领到,可怜   ☆、第205章 素垣 城主低头,笑了一下,“在下对付将军并不了解,不过,在下与高公子相交数日一来,倒是知高公子为人,相较付将军,在下倒是更信任高公子。” 高湛顿了下,他又不是笨蛋,这话一说,他自然就明白城主的意思,他分明就是打算让他留在溧水城,当人质了。 屋子里燃了香,淡淡的味道,高湛盯着香炉认真的思量。 若是没有巫隐这一行,高湛还真愿意,毕竟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素垣,他的日子也好过些,可巫隐在呢,巫隐行事毫无章法,想一出是一出,他还想替陛下多打探些新的消息,若是留在溧水城,他这一计划自然就泡汤了。 高湛拧着眉头沉默着,半响才道:“小人知城主顾忌,若不是小人还有要事在身,只怕小人能留在溧水城是最为妥当的。只是,如今小人身有要事,实在是留不得。若是城主不介意,小人愿意飞鸽传书同付将军禀报城主之虑,兴许,付将军能想出良方也说不准呢。” 城主点了点头:“高公子思虑周全,只是,在下以为,付将军再如何想,也不过是一句承诺罢了。” 高湛有点傻眼,那到底要咋样啊,他真不能留在溧水城,当人质这事他倒不是害怕,只是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做。 高湛只得道:“小人跟两位公子一路同行,他们也离不得小人,再者,小人真有重要的事……” 城主直接出声打断:“高公子,在下知道你的难处,自然不会强求。”顿了顿,他看了高湛一眼,道:“不过,付将军叫人传了信,三日后正是新年,付将军派来接收强弩的人便会到,高公子以为,这求和的礼物,在下是给呢,还不是不给呢?” 高湛:“啊?”他急忙急急巴巴道:“给,给啊!” 这卡在年间付铮都要让人收强弩,这分明是昭示强弩在那前后时间有大用处,若是城主因为担心反悔,岂不是误了付大哥的大事? 城主低笑出声:“高公子说什么?在下没有听清。” 高湛急忙说:“给……给……”说到后来,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城主问他给不给,分明就是问他要不要留在溧水城,他哪里敢直接回答。 正踌躇的时候,城主突然道:“在下看,高公子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在下不是强人所难之人,高公子不必烦恼,真正烦恼倒是在下,不知三日后该如何定夺。来人,请高公子出去歇息吧。” 高湛懵懵懂懂被人给拉了出去,他就觉得,不知是不是这两日被素垣的美色迷昏了头,所以他今天的反应有些慢,脑子也反应不过来,咋办? 出来以后,被外面的凉风一吹,他打了个激灵,当即就清醒了。 不过据算清醒了,貌似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他也很为难啊。 他也很想留下来跟他的素垣亲亲热热的,可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 到了门口就看到小公子和巫阴正在吵架,一边吵,两人还一边拿雪砸对方,高湛一个躲避不及,被巫隐误伤。 他心情不佳,略有些惆怅,总觉得被城主摆了一道。 素垣是不是他故意派过来勾搭他,然后想法子把他留在城里的? 脸上被人砸了雪,也没什么动静,只伸手把雪从脸上扒拉下来,鼻血都被砸了出来,道:“公子啊,您砸的时候看着点。” 巫隐梗着脖子,生气:“老子又不是小心的。” 高湛看他一眼,纠正:“小人知道公子不是故意的。” “哦,老子又不是故意的。”巫隐知错就改,完了继续恶狠狠的跟巫阴对砸:“去死!” “你就是妒忌本主长的比你美!” 高湛惆怅的进了屋,坐在火盆旁边,托腮安静的看着外面的两个人砸雪仗。 人家砸雪仗是怡情,这两位是真的在打雪仗,往死里砸的那种。 刚刚那一下,他鼻血还在留呢,他也不管了,幸亏药童看到了,替他取了止血的药物塞住,才让他没流鼻血而亡。 晚上的时候,素垣照例过来了,高湛看到美人虽然高兴,但是没了往日的猴急,一脸忧愁的坐着没动。 素垣抬眸看了他一眼,一双漂亮的眼,睫毛自动卷翘,漂亮的不可思议,她款步走过来,关心的问:“公子怎么了?” 高湛什么话没说,只是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拉着靠近自己,然后把脑袋靠在她面前,闷闷的说:“没什么,只是今日心情略有些不畅罢了。” 素垣抿唇,然后她抬了下,犹豫了一下,才把手落在他的背上,道:“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若是不觉得素垣愚钝,可说来听听。若是公子不想说,那便算了。” 高湛的脑袋在她肚子上拱了拱,声音还是闷闷的说:“不算烦心事……只不过,有些叫我头疼的事罢了。” “素垣去替公子打些热水来……”素垣刚要动,高湛一把搂着她的腰,道:“别走……叫我抱抱,也不觉得冷……” 素垣笑了笑:“好,那素垣便不走。” 说着,顺着高湛的力道,在床沿上坐下来。 高湛靠在她怀里,半响才说:“今日城主大人找了我。” 素垣还是那个动作,只是淡淡的问:“不知城主对公子说了什么。” “因为溧水城和天禹军的事,他要我留在溧水城当人质。”高湛说:“人质这事倒没什么,若是我没旁的事,就冲着你我也留下了,可我还有旁的重要的事……” “那你如今就是不愿留下了,是吗?”素垣问。 高湛抬头,说:“也不是不愿留下,只是……只是我真的还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那公子他日还能说动了城主,许素垣跟随公子年后出城吗?”素垣突然又问。 高湛窒了窒,他烦心的原因也有这个,按照现在的情形,城主分明是打算利用素垣把他留在城里,绝对不许素垣跟在他离开的,是以素垣问完,高湛就愣住,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 素垣低着头,什么话,想是也猜到了他的答案,站起来便朝着门走去,高湛一见,急忙从床上奔下来,光着脚冲过去,一把拉住:“素素,别走啊!我等一天就等你了,你走了我怎么办?” “公子开始说的时候,素垣可从未当真,可接连几日,公子都是甜言蜜语,素垣对公子逐渐袒露,满心欢喜,对公子所言皆是深信不疑。如今……”素垣低着头,被高湛抱着腰,低头道:“如今才知公子都是骗人的……公子根本就是戏弄素垣,本无真心相待之意,不过是把素垣当着外头的青楼女子罢了……” “别呀!”高湛急忙嚷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头的青楼女子了?你这根本就是诛心!我哪骗过你呀?我什么都跟你说了,我若是骗你,我现在跟你说这些?我肯定走了都不跟你讲。回来回来!这指控的,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骗子了。心肝儿,赶紧坐,今儿我给你洗脚,这些事还都未定,我自己也在思量该如何。” 他把素垣拉回来,伸手给她擦脸,“还好没哭,你刚刚那样,我还以为把你惹哭了呢。坐下!” 说着把素垣按在床边坐下,然后跑到门口让人送热水。 素垣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喜滋滋的端了热水过来,放到她脚边,又去替她脱鞋,道:“来,今日惹你不高兴,给你洗脚赔罪。水温刚刚舒服,泡泡待会进被窝不冷。” 素垣垂眸看着他,然后伸手挡着他的手,道:“我听人说,像高公子这样人家出来的人,绝对不会对女子做这等事吗?高公子替素垣这样的婢女做这等事,不怕辱没公子的身份?” 高湛蹲在她脚边,把她的脚小心的往热水里放,怕一下子放进去她不适应,还一点点往她脚上淋水,待她双脚都泡入了水里,才一边揉着她的脚,一边道:“这不是给你洗吗?我可没帮别人洗过脚,”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的一脸灿烂,“素素,那些什么青楼里的女子,可没这待遇。谁叫我喜欢你呢。” 素垣坐在床沿,高湛是蹲着,是居高临下看他,被他这样一瞧,便急忙错开眼,低头道:“那是素垣的福气。” 高湛点头:“就是,我都没给我娘洗过脚……”顿了下,又觉得话题不是很好,便道:“反正,就替你一人洗过。” 洗完还帮素垣擦脚,借住素垣洗过的水,自己好歹扑腾了两下,然后让人把水端走了。 素垣就在那边看着,待高湛坐上去,才说:“公子也不嫌素垣洗过的水脏么?” 高湛直接说:“哪里脏?香喷喷的,”说着凑到素垣身上使劲闻了闻,“好香。” 素垣羞涩的往边上躲了一下,“别闹……” “嗯?”高湛突然说:“素素,你是伺候城主的?” 素垣顿了下,“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高湛在她的头发上闻了闻,道:“你头发上的味道,跟今日城主燃的香有些像。” 素垣低头,轻声笑道:“城主很喜欢这香,说是有静心安神之效。是以,只要城主会去的地方,便会燃上此香,我身上有这味道,便也正常了。” 高湛搂着她躺下,身体就往她身上贴:“素素……” 素垣大多时候并不跟他直面,只有他强行掰她的身体,她才会翻身面对高湛。 所以,很多时候,素垣都是背对高湛的,这情形老让高湛觉得,其实他是被素垣嫌弃的。 “素素,”高湛的手摸在她腰上,说:“你转个身嘛。” 素垣只好转身面对她,眼睛却是看着下方的,高湛凑过去亲她的嘴:“素素,别老躲着我呀。叫我亲一下……” 高湛就觉得,他跟素垣在一起,他啰嗦多了,因为她很少说话,只有他问了,她才会说。 “素素,你想我留下来吗?”高湛问。 素垣应了一声:“嗯。” 高湛笑:“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喜欢我。心肝,你说,我要是偷偷带着你跑,城主会不会生气?” 素垣看了他一眼,说:“只怕你带不走。” “哎,”高湛叹口气:“我知道,溧水城铜墙铁壁,哪那么容易。” 高湛在素垣的脸上脖子上一阵乱亲,伸手去解她身上的系带,嘴里道:“算了,不想这等烦心事了,先跟我的素素亲热亲热再说。” 一阵折腾过后,高湛心满意足的搂着素垣睡觉。 素垣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妨高湛跟着也睁开了眼睛:“不累吗?” 素垣被捉个正着,想错开眼倒是晚了,她笑了下,靠在高湛怀里,轻声道:“公子刚刚那般行事,素垣如何不累?只是,怕不多看公子几眼,过些日子,便没了再看公子的机会。” 高湛顿了顿,急忙说:“这事还没定,你别乱想。我总会想到法子的。” 素垣幽幽道:“再如何想,只怕城主都不会答应。” 高湛搂着她,低头又是一阵乱亲:“怎么不答应?我还没跟城主说我的法子呢。” 素垣顺着他的唇仰着脖子方便他来回游走,嘴里低低的叹了口气,却没再说别的话。 高湛停下来,喘着气抬头,看着她道:“素素,你放心,我不会叫你难过的。我总归会想到法子,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无解之事,何况城主的那点担心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若是这等小事都应付不了,我日后如何面对你?” “真的?”素垣问:“你真的有应对之法?” 高湛点头:“嗯,有。真的有,不骗你,也不敢骗你。” 素垣问:“那你可否能说给我听?” 高湛笑着摇头:“不,这个对城主说更好些。看她一眼,道,有些事以后再跟你说,刚刚你也累了,好好歇下,别再操心这些事。” 素垣又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高湛起身,去灭了蜡烛,才回到床上重新搂着素垣睡觉。   ☆、第206章 城主 第二天一大早,高湛醒来以后,素垣已经离开了,他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窝,叹口气,他身边留个女人这么难吗?天天都是他还没醒,素垣已经走了,晚上再来,问了她就说她有活要做,不能被人捉住了偷懒的把柄。这算什么事来着? 高湛这边的事他头疼不已,一是城主还等着他的答案,二是素垣对他有些失望了,三就是那两位公子就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天天打的不可开交,完全不顾及下他这个中间人的苦日子。 想到这里,高湛就只能叹气,趴在桌子前打算给付铮写信。 这事迟早都要解决,还有三天时间。 那城主虽是威胁他的,不过,高湛也不敢赌这一局啊。 若是他输了,可就连累了付大哥的布局,他对付铮还是了解的,若是没把这批强弩算计在内,绝不会这个关节点叫人过取。 所以,不管怎么说,他要先跟付大哥通个气,好歹跟他说一声呀。 信写好了,高湛便叫人跟城主说一声,说他要送封信出去。 城主听到下人禀报,顿了下,略一沉思,然后点头:“派个可靠的人替高公子送信。” “是,城主。” 信被人送了出去,一路快马加鞭朝着天禹军大营而去。 高湛算着时间,这一去就要五日,这期间只怕付大哥的取弩队伍也到了溧水城,他现在也只能算是送个信,跟付铮说一声了。 待确认信被送出去以后,他又找到通传的下人:“劳烦这位小兄弟帮个忙,跟城主通传一声,小人有事求见。” 不多时,那传话的下人回来:“高公子,城主请你进去。” 高湛对那下人拱拱手:“有劳!” 人还没到那会客的大厅,高湛就闻到了燃香的味道。 因为在素垣身上也闻到过,倒是让高湛觉得还挺好闻,便使劲吸了两口。 正背对高湛的城主听到动静便转过身来:“高公子,听说你有事要见在下。” 高湛上前抱拳施礼:“小人见过城主大人。关于昨日城主所问,小人今日有了答案,特地来找城主。” “哦?”城主的手里捧着一个暖壶,听到动静他慢慢转身,看着他,问:“不知高公子的答案,可否让在下满意,高公子可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在下给了高公子三日时间,这一日还未满,高公子确定要现在说?” 高湛施礼道:“小人是不喜欢拖延事情之人,既想好了,便要非说不可。” 高湛自己是信誓旦旦要说,城主却是犹疑了一下,他顿了下才问:“高公子确定非要现在说?” 高湛点头:“小人确定。”看了城主一眼,小心的问:“莫非城主有什么不便的地方?” 城主略略后退一步,笑了出来:“怎么会?既然高公子心意已决,那便请说。”说着,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主座上,慢慢坐了下来,看着道:“高公子的答案是……?” 高湛整了整衣衫,在下头直接跪了下来:“小人高湛,虽无权无势无功无名无家无财,但小人信重情义,且自认并非愚钝之人,若给小人机会,小人定能赚的满贯家产……” “你想说什么?”城主直接打断,问:“你说这些,为的是什么?” 高湛把脑袋趴在地上,道:“小人恳请城主把素垣许配给小人,小人定当在溧水城购房置仆,把素垣当祖宗伺候,小人把家安在溧水城,从此以后便是溧水城的百姓。” 城主手里的暖壶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掉在脚下的地毯上,不过高湛趴在地上,他也没看到,城主看了他一眼,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道:“高公子的意思,是要留在溧水城了,是吗?” 高湛还是趴在地上,说:“小人是要把家按在溧水城,小人以后的妻儿也都会在溧水城安家。” “你妻儿留在溧水城安家,那你呢?”城主问:“你是意思是,你不在溧水城安家?” “城主大人,小人有要事在身,留不得。”高湛大声应道,不待城主发怒,他已经再次出声:“自古家仇国仇小虑大疑自有联姻可挡。小人以为,关于城主所忧一事,联姻自当可解。女帝为了保周遭边境安稳,百姓安居,多番联姻各国,以致如今几国和睦通商往来恢复常态。是以,小人若能娶得素垣,便有此效。” 他动了动身体,趴的更恭敬了:“小人此番虽人不犯险,可早已涉险。若天禹女帝出尔反尔,灭溧水城,必然有灭城借口,若是小罪定轮不起灭城,若是大罪,那溧水城上下谁都跑不了,小人就算那时不在溧水城,却也是立场是女婿,死罪难逃。小人命虽卑贱,却能给城主一个交代,不至于让城主以为小人促成合作,让天禹军得了溧水城的好处却背叛承诺。不过,小人此番言论,还有一条件,望城主答应。” 城主听了他一大堆话,始终没有出声打断,听他开口提条件,便问:“什么条件?” 高湛道:“小人想请城主收当素垣为义妹。一来,可抬高素垣地位,小人在溧水城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抬高,如此才能让陛下和付将军重视小人与溧水城的此番联姻。陛下联姻,也是先要封赏赐号,这便是抬高身份的一个法子。小人以为此举甚为妥当。二来便是小人的私心。小人若是娶了素垣,定会有一段时日不在城里,若是如此,素垣出声低微,若是碰到那些势力之人,必会欺负她一个弱女子。鉴于此小人才斗胆请城主收素垣当义妹。” “你倒替素垣考虑的周全。”城主沉默半响才开口,坐在椅上没动,半响他点头:“此举倒是可行。只是,你离开溧水城要多久?就不怕素垣在城中不甘寂寞另觅良人?” 高湛顿了下,他想过啊,所以,他就琢磨着要不先让素垣怀一个,这样她带孩子,就没心思想别的了。看了城主一眼,道:“素垣岂是那样的女子?小人虽一无是处,不过,倒是有些眼光,素垣不是那种易见异思迁之人。若是哪日她真的不乐意了,那也是小人不在她身边,她无法忍受所致。” 他这话说的,真是处处维护素垣,替她着想。城主居高临下的坐在主座上,手里的暖壶轻轻的摩挲着,然后道:“说的也是。此事在下会考虑,高公子先下去歇着吧。” “城主,小人还有一事想要请城主网开一面。”高湛又说。 “什么事?” “那个,小人知道素垣是城主的家奴,不过,小人瞅着这里头又不是她一个家奴,缺她一个不缺,不知城主能不能让素垣白日里也到我那去,我那刚好缺个人……”说白了,他就是想把素垣解脱出来,天天跟着他才好。 结果城主只是看了他一眼:“素垣有素垣的事,高公子何必勉强打扰她呢?公子还是先回去吧,在下会一并考虑的。” 高湛一愣,从地上抬头:“城主,那这事……” “请高公子去歇着,至于其他的事,在下自会考虑。”城主依旧是那个声调。 门口来了两个人,客气把高湛请了出去:“高公子请……” 高湛从地上爬起来,抓抓头,只好走了,只是,心情还是不好。 城主一个人坐在原地,高湛走了以后,便安静下来。 半响,他慢慢的站起来,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吩咐道:“更衣!” 高湛回到屋里,还是拉着脸生闷气,正不高兴着呢,抬头便看到素垣正跨进门槛,他立马站起来冲了过去:“素素!” 素垣对他笑了下:“刚才城主叫人给我传话,让我过来瞧瞧你。不过我正当值,逃不得,还要回去的。怎了?可是城主对你说了重话?还是你想的法子城主不满意?” 高湛摇头,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没有,我是见不到你不高兴。素素,你是干什么活的?城主怎么就不让别人去干?我跟他求情,想让你出来他都不同意。” 素垣被他拉着笑,笑着说:“我懂些药理,要在要在主子和膳房两个地方跑,哪个主子若是身体不适,我要配药,叫人做些药膳给主子服用。你今儿早上用的粥就是我服用的。” 高湛拍拍自己胸脯,道:“我身体好着呢。” 素垣点头:“公子身体自然好,只是略有些缺营养,还是要自己多注意些才是。” 高湛伸手就把她往自己怀里搂:“我想死你了,难不成这么大的地方就你一个人懂?可劲逮着你一个人欺负怎么行?若是哪日你身体不适,他们还不叫你休息了?” 素垣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被强行搂着也不挣脱,只是淡淡笑道:“是和轮值的人病了,所以这一阵才都是我当值。” 高湛低头,生气道:“我的命就这样不好,偏我来了,那人生病,你白日里就陪不了我。” “好了,我这会不是过来陪你了吗?”素垣退后一步,笑道:“你都这么大的人,怎还跟小孩子似得?说生气就生气呢。” “就在你面前才这样。”高湛赌气似得说,“城主太不讲情面了。”然后拉着素垣道:“素素不准走!我这就去找城主,非要把你留下来一日不可!” 说着,高湛把素垣往椅子上一按,道:“素素,你坐着,我这就去找城主去!” 素垣急忙站起来跟在后面追:“哎——” 结果高湛太兴奋,颠颠就跑了。 素垣急的左右看了眼门口候着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拦住!” 那两人这才赶紧追了过去。 高湛跟守门的下人正磨叽呢,结果在门口被人拦住了:“公子,城主现在不在屋里,刚刚来了贵客,城主迎客去了。” 高湛拧着眉头,看了眼那边,这才不甘心的退了回来,“素素!” 素垣抬眸看他一眼,问:“怎么样?城主同意了吗?” 高湛犹豫了一下,然后抬头就是一脸喜色的说:“城主同意了!” 素垣一脸诧异:“你……你见到城主了?” 高湛点头,说:“见到了,他正急着去迎来拜访的贵客呢,没心思跟我多啰嗦,嫌我麻烦,就同意了,要不然我能回来这么快?” 素垣又看了他一眼,“是吗。真见到城主了?” “素素,”高湛说谎说的可溜了,“素素,你放心留下来吧,歇会!你歇着,什么都别管……” 素垣一脸为难道:“可是我还有事没做完,若是叫人捉到了,怕是会有麻烦。” 高湛又想把她骗下来,又怕害她有麻烦,这一脸纠结的,然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那你去吧。” 这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实在委屈。 素垣看了他一眼,略想了下,道:“要不然,我现在先过去,待下午的时候我跟管家求求情,早些来可好?” 高湛抬头:“真的?” 素垣点头:“嗯,真的。” 高湛总算有些高兴了,“那好,我等着你用午膳。” “不必等我,你多用些,我尽量早过来。”素垣对他一笑,然后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快速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我先走了。” 高湛得意了:“好!” 素垣走到门口,他还对素垣喊:“素素,我等着你呀!你可得快点,要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素垣顿时一脸的哭笑不得,笑着摇摇头,赶紧走了。 高湛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好容易赖了半天,他就等着这半天呢,有一就有二呀,今天赖半天,明天就能也赖下半天。 高湛真高兴啊! 果然,到了下午的时候,高湛用完午膳没多久,他正着急呢,就看到素垣进来了。 “素素!”高湛一骨碌爬起来跑过去:“素素你总算来了,我等的急死了!” 素垣一笑,看他一眼:“本来还要再晚些,我求了好一会情。不过,晚膳时候还是要回去的。” 高湛拧着眉头:“陪我吃顿饭的时间都不成?” “这些日子不成,要过年了,很多事要做。溧水城要祭祖的,”素垣哄着他:“你别生气,这是没法子的事。” 高湛也没办法,睡觉素垣现在还不是他夫人呢。 “公子可要午休?”素垣问他,高湛立马应道:“要!你陪我一起睡。” 素垣点头,“若是公子不嫌弃,素垣自当从命。” 关了门,便要午睡,高湛说是午睡,不过是他想做坏事的由头,刚躺下没多久就原形毕露,“素素,我都想一天了……” 素垣背对他,低声道:“这不过才过了半日……” “昨晚上下半夜也是半日啊,”高湛信誓旦旦的说,“素素,你就我得逞一会吧,就这一回,素素我都没白日瞧过你,我都跟城主说了,你以后就是我媳妇儿了,城主都答应……” 素垣又看了他一眼:“城主答应了?” “对啊,城主答应了。”高湛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手也没闲着。 素垣到底抵不过他的力气,半推半就就从了。 高湛郁闷了一上午的心情,总算高兴了。 毕竟他这法子,是能成全他和素垣最好的法子,如果能叫素垣肚子里再有个小包子,那他出门在外就放心了,有了孩子的女人,总不会背着他偷人吧? 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使劲耕种。 城主虽说考虑,不过一直没回复,但是三日后,城主的意思倒也出来了,因为付铮派过来接受溧水城归顺奉上是强弩被顺利接走。 高湛当时高兴的不得了,问了一圈人,偷偷摸摸往膳房跑,想看看素垣在不在,结果被人发现,赶紧请出来。 而高湛的信也在五日后到了付铮的手里,他有些傻眼的看着信,高湛这是为了让溧水城的城主宽心,自动娶溧水城主的妹妹当人质了? 他写信那会,高湛还没跟城主提,不过他信里头就厚着脸皮写那女子是城主妹妹了,这样对付铮而言,威力才大些,否则,他真要有看低之心,岂不是后悔莫及? 付铮眯着眼,看着那信,然后把专门负责收集各种信息的统领叫进来,问:“本将若是没记错,溧水城的城主是不是没有什么妹妹之类的?” “回将军,溧水城城主确实未传出过有妹妹。溧水城的祖族不同其他地方,他们以女子为上,和天禹各地刚好相反,具有继承权的都是家中长女,若是没有长女,便是次女,最后若是实在无人,才会落入男子继承人之手。”统领道:“溧水城是此族唯一存留至今的,此举一直延续。” 付铮“啊”了一声,顿时一脸担心,那高湛要娶的这位城主妹妹是哪里冒出来的?可别是那城主随便找了个女人,跟高湛说那是他妹妹,高湛就信了? 付铮又觉得高湛么那般笨,只是,这事吧,结合付铮知道的情报,实在叫他觉得可疑。 付铮点头,然后吩咐:“你让人详查溧水城,特别是有关城主有没有妹妹这件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清楚。” ------题外话------ 笨妞妞们,跟大渣爷念:垣,y—u—a—n,yuan,第二声,掐腰得瑟,大渣爷小学毕业了<( ̄▽ ̄)>   ☆、第207章 面儿回家 要查溧水城,主要是付铮担心高湛上当受骗,他把自己赔出去,结果人家给他个假妹妹,他还不得气死啊? 付铮对于高湛这事心情很负责,知道他有做保之心,只是这方式是不是不打妥当啊? 为了让那溧水城的城主放心,竟然娶人家妹妹,万一他不喜欢人家姑娘,岂不是也耽误了别人? 不过,付铮领高湛这份情,他自然也知道高湛承诺娶城主妹妹的其中原因必然有调和的作用。 至于其他原因,自然有高湛的思量,只是付铮这里不得而知罢了。 高湛这算是赌上自己的婚姻,这么大的牺牲,付铮肯定是要跟魏西溏说的,特地给魏西溏写了信。 他派去接受强弩的将士顺利带着三千柄强弩返回大营,付铮一看,果然是都是精品,他忍不住赞道:“溧水城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日后能的天禹所用,那便是大大助了我天禹之威。” 天禹都城金州城内外一片喜庆,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把年味烘到了极致。 女帝的祭祀仪式即将开始。 魏西溏祭祀的礼服早已准备妥当,皇太后自然也是要出面,而小曦儿和小墨儿也被打扮的像模像样,不单单穿的喜庆,而是准备了正服。 当然,虽是正服,不过穿在两个小东西的身上,再如何也看不出正来。 祭祀仪式开始以后,小曦儿和小墨儿被人抱着一起跟着去神坛,小曦儿的小手里还抓着一块糕点,只要有的吃,她就能乖乖的,不吵不闹,要不然她要哼唧的。 文武百官随着礼仪官的祭文跪倒一地,魏西溏带领众臣祭祀天地先皇。 小曦儿和小墨儿懵懵懂懂被人带着跪,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跪。 小曦儿圆滚滚的趴在地上,身侧的宫女把她抱起来,她就站着,把她腿曲起来叫她跪,她就跪,反正小手里有糕点吃,她就不闹人。 小墨儿跟姐姐学,小手握了果条,被阵势有点吓到,果条都忘了吃。 小曦儿站起来,一扭头看到相卿,昨日刚刚见过,她有糕点吃的,这会看到倒是记得,转身就要跑过去,辛亏被宫女给拉住了:“公主,不可以乱跑,陛下生气了……” 小曦儿只好乖乖站住。 相卿看了小肉圆子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虽着众人的动作行事。 前方一抹浓墨重彩极为耀眼,有她在,周围其他吵杂倒是引不起人的注意。 不过小肉圆子倒是可爱的,最起码,相卿觉得她这些日子还算有些良心,瞧见他不至于像以前,跟别人玩耍当瞧不见他了。 小曦儿得了吃的好处,自然是喜欢看到他,因为相卿一来,就意味着她有吃的了。 其实在宫里,小曦儿一点都不缺吃的,不过小丫头贪心,吃的不嫌多呀。 魏西溏为此气的要揍她小屁股,她还特地让人把相卿拿过来的糕点送到御膳房让人照着做,结果小曦儿这个贪心的还是天天盼着相卿给送过来,也不知她能吃多少。 祭祀的钟声总算响起,仪式在祭文宣读中结束。 魏西溏从祭台下来,皇太后被人扶着,魏西溏下了祭台,赶紧过去扶着她:“母后!” “没事没事,陛下别担心,哀家不过是昨晚上没睡好,有些乏了。”皇太后笑着说:“陛下不必紧张,哀家好的很呢。” 魏西溏扶着她道:“朕知今日母后累了,也不必跟朕说宽心话,回宫以后赶紧歇下,曦儿和墨儿母后就不必管,朕会让人安排妥当的。” 皇太后就是担心那两个小东西,毕竟还小,什么都不懂,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欺负了,也不知道说呀。 魏西溏扶了皇太后上马车:“母后小心些。” 皇太后到了马车上,探头问:“曦儿和墨儿呢?” 魏西溏应道:“就在后头,朕去瞧瞧。怕是又赖皮,叫奶娘对他们没招了。” 小曦儿和小墨儿正是什么事都知道,也听得懂人家的话,但是自己不会啰嗦清楚的时候,所以会经常耍赖皮,奶娘宫女太监之类的也不敢怎么着他们,便没法子了。 魏西溏回头,问柯大海:“公主和皇子呢?” 柯大海笑呵呵的,指着没多远的地方,道:“陛下您看,就在后头呢。” 魏西溏是最下下来的,然后是皇太后,再然后就是小曦儿和小墨儿,待他们都下来了,那些臣子才敢动。 魏西溏回头一看,发现小曦儿也不知怎么就发现了相卿,正热情的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糕点往相卿面前送呢。 皇太后刚好掀开帘子瞧见了,不由笑道:“曦儿好像很喜欢左相。不过也是,左相那样的人物,自然会招人喜欢。” 魏西溏就知道,肯定是小曦儿出的幺蛾子。 拉着脸,说了句:“还不把公主和皇子带过来?” 才多大点的小人,就知道找好看的亲近了? 小曦儿正跟相卿示好呢:“相……相……吃……” 相卿自然是嫌弃,知道陛下就在不远处还未上龙鸾,便只是拧着眉头,没动。 那边柯大海亲自赶了过来,对奶娘宫女道:“一个个都愣着干什么?没见陛下正等着公主和皇子?快点请公主和皇子启程。” 奶娘赶紧过来:“公主,陛下等着您了,快些回去吧。” 小曦儿发脾气,小脚跺的“哒哒”响:“相……吃……” 柯大海的眼珠子在小公主的小手里瞅了一眼,那小手里握着糕点都揉的不成样子了,以致让人光看着就没甚食欲,他小心的劝道:“公主,这是您喜欢的糕点,公主还是留着……” 柯大海还没说完呢,小曦儿已经又跺脚:“吃……” 柯大海赶紧低头闭嘴,谁脚这是小主子呢? 相卿看了小肉圆子一眼,低头,咬了个尖,道:“好了,回去吧。” 小曦儿才不管咬多咬少,哪怕是假装咬一下,她也不知道。相卿咬了,就说明她巴结相卿成功,明天又有糕点吃了。 小曦儿心满意足的走了,小墨儿正打着瞌睡,往奶娘怀里要抱抱。 两个小家伙总算被带了回去,魏西溏瞪了两个个小东西一眼,“以后不要叫他们和臣子走的太近。成何体统?” 一众伺候小主子急忙跪在地上:“遵旨。” 魏西溏上了龙鸾,小曦儿和小墨儿也被皇太后叫到了她的马车里,免得到时候他们再被陛下寻。 小墨儿到马车上就睡着,小曦儿过了没多久就开始打瞌睡,最后也跟着睡着了。 待女帝起驾回宫,那些后面的臣子才放松起来,“一天下来,累的够呛,诸位大人快些回去吧。” “左相大人可是要回府,一起同行如何?” 示好的大臣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完全绽放,相卿已经抬脚慢悠悠的走到轿子旁边,坐了上去,几个小童直接抬起来,朝着前方走去,完全没把这位同僚放在眼里。 这大臣顿时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什么玩意! 不过谁让人家是左相呢,左相也就罢了,还有个世外仙尊之名,别的不说,单就这个名声,让陛下都要思虑三分,真真让人无可奈何。 如今陛下对左相的态度虽还没以前那般好,不过,自打左相回宫以后,也没给过什么坏脸色。 左相会做人会做事啊,陛下生病那几日,其他人都去闹事,就左相和颜老太傅以及韩阁老护着,这事干的是真漂亮,陛下病愈之后,那赏赐就跟着到了左相府。 一大堆的封赏,听说的人都羡慕妒忌恨。 可有这命的,只有左相大人,而不是别人呀。 魏西溏对相卿的情绪其实很复杂,怎么说呢,这个人是真的让人讨厌不起来,毕竟做的事都是顺她心意的,魏西溏心里对他有忌惮,不过,他那般顺从,反倒让她找不到恼怒的借口。 可魏西溏这心里吧,就是不舒畅,终究原因,还是长期积累下来的,她心眼儿本来就小,大了之后想的多,便也喜欢不起来。 所以,她现在看到小曦儿对相卿那样好,便觉得小曦儿是个小叛徒,她都不喜欢相卿,她那么个小东西如何跟自己母皇对着干? 不许她再瞧见了,不就是些糕点嘛?要多少没有? 天天让御膳房给她做,就不信吃不腻她。 魏西溏从付铮那里带回来的小玩意倒是让两个小东西十分喜欢,就连面儿看到了都眼热,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最后还叫她从小曦儿和小墨儿那边抢了好几个过去。 过年的时候,宫里头张灯结彩,宫女太监都有红包拿,年夜饭吃的热热闹闹。 年后大年初三过后,面儿被皇太后叫人送回家过几日了。 面儿兴高采烈的,把自己得到的赏赐小玩意往小布袋子里装,然后背在身上回家去了。 这回面儿还带了任务,陛下让她回家问问她爹,她的名字取什么好。 所以,面儿一直记着这个。陛下说了,她的名字关系到她日后的形象,若是取的不好听,那日后叫什么什么大将军,也就不好听,所以,面儿十分重视此事。 胡九和初念早早就知道面儿回家,初念还亲自下厨做了好多菜,就等着面儿回去。 好看儿一大早就站在街头等姐姐,跟着他的还有一堆其他好奇的小孩儿,大的小的都有。 还有之前欺负好看儿的杀猪匠家的小胖哥儿。 面儿原本是乘小轿子的,但是坐在里面的面儿太难受了,说什么也要出来,然后便是满大街的跑,嗷嗷嗷嗷一口气就从宫门没多远的地方,跑了半个金州城,在街头的地方看到了好看儿。 她跑的快,还不嫌累,可怜了跟着她的太监和宫女,跑断了肠子也没追上,还是魏西溏派的几个暗卫跟上了。 “好看儿——”老远看到好看儿站在那头等,面儿便大声喊起来挥舞着小手。 好看儿一见顿时跳起来:“姐姐!” “好看儿——”面儿一阵风似得跑过,然后一把把好看儿抱了起来:“我回来了!” “姐姐,姐姐,”好看儿眼巴巴的看着她,就知道姐姐会给他带好玩的东西。 面儿把身上的小袋子拿出来,然后把里面的小玩意首饰什么的一股脑倒了出来,“看!” 好看儿高兴死了,特别是里面那么多小玩意,他特别喜欢,“谢谢姐姐。” 小胖哥儿在旁边看的直眼红,“我也想要……” 面儿立马挡住:“不行,这是我给好看儿的,不许你抢。” 小胖哥儿说:“就我一个吧,我喜欢那个马。” “不给,这是姐姐给我的。”好看儿也喜欢马,立马抓到手里。 小胖哥儿对面儿说:“要不然我以后娶你当媳妇,你给我一个马,行不行?我娘说了,你长的这么丑,以后嫁不出去的,要是你们家嫁妆多,我,我就娶你当媳妇……” 还没说完,面儿“咻”一下,一拳头打了出去,“谁说我长的不好看?我长的才好看呢,你才长的难看,胖猪!” 小胖哥儿顿时被打的鼻血直流,他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顿时吓的哇哇大哭:“哇!爹,娘,救命啊!” 打完人了,面儿蹲下来跟好看儿一起看那些小玩意,讨论哪个好看哪个不好看,扭头的功夫就忘了自己刚刚把人的鼻血都打出来了。 小胖哥儿一路小跑的跑回家,杀猪匠一看,吓坏了,赶紧倒水给拿布给他止血:“谁打你了?” 小胖哥儿哭的可惨了:“胡……胡大伯家的……丑……丑丫头……” “她又回来了?”杀猪匠很生气:“她一回来就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们家也太欺人太甚了!找他们家算账去!” 胡九正在家里喝茶呢,知道面儿要回来,胡府的院子上下被打扫的特别干净,这会没什么事,逍遥自在的。 不多时就听到门口有动静了:“胡九!” 胡九一看,是杀猪匠:“哟,老哥新年好呀,这是怎么了这事……”然后他就看到小胖哥儿的新棉衣上有血迹,“流血了?” “你别装蒜,这是谁打的,不明摆着的事吗!”杀猪匠说:“让你家面儿出来!欺人太甚!” 胡九一听,急了:“我家面儿还没回来,好看儿去街头等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哪里打你家胖哥儿去?别说笑了!” 刚说完这话,就听外头面儿是声音快速的传来:“爹,娘,面儿回家来啦!”   ☆、第208章 白打了 初念因为杀猪匠的声音出来,面儿却还没回家,胡九本来就不怕事,这会底气还足,正挽袖子打算带家丁跟杀猪匠大打一架呢,结果面儿回来了。 胡九挽了一半的袖子赶紧放下去,他媳妇说了,在孩子面前一定要斯文,否则日后孩子跟着学坏。 虽然胡九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媳妇的话要听,不能惹媳妇生气。 “爹,娘!”面儿直接越过胖哥儿和杀猪匠,朝着胡九和初念跑过来,“面儿回来啦!” 然后又蹲下来,把她身上背着的小包拿下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又倒出来,把里面一个精致的金钗挑出来,“娘,这个是给你的!” 又在里头翻啊翻,然后的一把花纹独特的匕首拿出来,“爹,这是你给你的!” 胡九和初念高兴的不得了,“哎哟回家还给爹娘带礼物,谢谢面儿!” 他们在这里发东西,胖哥儿和他爹还在门口虎视眈眈的瞪着呢。 面儿这才想起来她刚刚把人给打了。 一想到她刚刚回家,不能让娘生气呀,便又在一堆东西里翻啊翻,然后挑了两个东西抓在手里,蹭蹭跑回去,往胖哥儿手里一塞,脆生生的说:“胖哥,这个礼物才是给你,你不能抢别人的!知道错了吗?” 胖哥儿手里抓了礼物,鼻子还塞着棉花球,便抽噎着点头:“知道错了。” “那你以后还抢别人东西吗?”面儿又问。 胖哥儿头摇头:“不抢了。” 面儿想了下,又问:“那你还说我长的难看吗?” “面儿最好看了。”胖哥儿说。 面儿终于满意了,又抬头看着杀猪匠,说:“朱掌故的,这个礼物是给你的!刚刚我跟胖哥儿有点误会,我也有错,你回去了,不要训他,他不是故意的。” 然后在杀猪匠的手里塞了个小玩意,转身跑了。 杀猪匠原本还是虎视眈眈打算大吵一场大打一架的,结果面儿先是训了胖哥儿一顿,又在看似替胖哥儿求情,实际上是告状的话里愣住了。 点头看了眼手里的小玩意,再看看已经高兴起来的胖哥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面儿把小包往屋里一放,好看儿就跟着她,胖哥儿一看,也跟在后面跑起来,三个小孩很快又和好了,就是杀猪匠傻了眼。 胡九还要往前冲,打算把杀猪匠赶出去,没理了吧?原来是胖哥儿那小子干了坏事挨打的,打的好,不愧是他胡九的闺女! 初念一把把他拉住,“你给我少说两句!” 胡九顿时收敛了满身的嚣张之气,伸手摸了下鼻子,然后堆起满脸的褶子,讨好的跟在好看儿后头跑:“面儿,好看儿,爹来啦!” 几个小孩瞬间发出尖叫,到处跑。 初念过去对杀猪匠施了礼:“小孩子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虽说胖哥儿做了不对的事,不过面儿动手打人自是不对,就算要教训,那也是朱掌柜教训才是,轮不到她,我日后定当多加管教,朱掌柜切莫大动肝火。我这个当娘的,这里给掌柜的陪个不是。大过年的,孩子一团和气岂不是更好?若是不嫌弃,掌柜的就进来喝杯茶,刚好叫几个孩子多耍耍,这感情好了,日后自然就不会打架了。” 初念可是这条街市上少见的美人,这说话调调又好听,还认得字也会写,多少人都说胡九命好,取了这样好的娘子,谁见了都要多看两眼,如今初念跟杀猪匠这样说话,杀猪匠还有点不好意思。 主要他觉得有点理亏,又有点觉得儿子白挨打了,但是也没办法,现在胖哥儿跟他们玩的挺好。 这两家经常吵架,主要是体现在杀猪匠和胡九身上,两句不和就要动手。 中间一直都是初念在调和,所以每次杀猪匠都会因为美人说话,退让一步,这样架才打不起来呀。 要不然,胡九和杀猪匠两个人,早打成了狗脑袋。 再一个,一直说面儿离家是入宫的,这真真假假的,人家也不知道,后来有人说面儿确实是入宫的,只是在宫里是不是外头说的那么得意,就不得而知了,胡家也不跟人家说,低调的很。 两家人又没吵起来,这回杀猪匠连生气都没来得及生气。 杀猪匠的媳妇还在家等消息呢,结果自家男人半天没回去,让小工过来一瞧,回去个杀猪匠的媳妇说:“掌柜的在隔壁人家跟胡掌柜的喝茶呢!” 杀猪匠的媳妇下巴差点掉在地上:“喝,喝茶?老娘的胖哥儿脚他们家的丑丫头给打的鼻血都出来了,他竟然在人家那边喝茶?” 杀气腾腾的过去,一看屋里的气氛,杀猪匠的媳妇也吭不出声来了。 杀猪匠果然在喝茶,与此同时这院里还有一群人一排站着,还有几个人身上是带着剑的。 三个孩子在那边玩的可高兴了,要不是胖哥儿面前还有血,这简直就是和睦的不能再和睦的一幕了。 杀猪匠媳妇灰溜溜的跑回去了,算了,等下次绝不轻饶。 面儿回家,这宫里的热闹度倒是没减多少,毕竟还有两个更小的在,整天嗷嗷脚。 小曦儿这一阵在学爬树。 为啥要学爬树,魏西溏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她被小曦儿气个半死,好好的天家公主,安安分分的不好吗?非要去学爬树,那圆滚滚的一团,她能爬得上去吗? 小曦儿确实爬不上上去,主要原因就是人胖,穿的还多,手脚压根不灵活,没法爬。 越没法爬,她越要爬,爬不上去就发脾气,后来宫女就把她抱着,放在树杆半截,她自己就四爪并用抱着树杆,这样抱着也不成的,因为她很快就从树杆半截滑到了底部。 小曦儿很生气,在小树面前跺脚:“坏……坏……” 魏西溏就在没多远的瞧着,这脸色可阴了,“朕想起来,这八成是跟面儿学的。” 柯大海一听,便笑道:“陛下这样一说,老奴好似也想起来了,陛下不是病了些时日?郡主就在宫里带了公主和皇子玩了将近一个月,怕是那时候跟着郡主学的。” 魏西溏点头:“这也就难怪了。传朕旨意,过些日子挑些好的礼仪宫女,开始教授她规矩,免得日后叫人说闲话,还以为朕的女儿就知道吃和爬树呢。” 柯大海急忙点头:“老奴遵旨。” “另外,下午宣颜老太傅觐见,朕有事找他。” 想到了小曦儿,自然就想到了小墨儿,小墨儿可日后的储君,这都说话了,也该开始学东西了。 可怜的小曦儿和小墨儿,人家刚刚说几个字,哪里就会说话了? 小东西们刚快乐没多少天,就被魏西溏给盯上了。 不认字没关系,可以先学着写字呀。 小曦儿和小墨儿还不知道呢,魏西溏瞅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反正以后要认字了,就先让他们再玩几日吧。 为此,魏西溏也特地把这消息跟付铮说了。 付铮在大年初一发动猛攻,打的北贡军措手不及。 完全没料到付铮会在这个时间发动突袭。 北贡军在此次战役中遭受重创,一路败北,付铮之前就排好兵阵,如今又有强弩助攻,可谓旗开得胜一路无阻,直接把北贡逃跑的兵力追的逃入旭阳城。 待这个消息传到溧水城,溧水城城主顿了顿,道:“天禹军有付铮,攻下北贡,倒是迟早的事了。” 这也从而证明当初溧水城接受高湛建议,示好天禹军是明智之举。 否则,只怕拿下溧水城,是付铮早已盘算好的。 溧水城居于重要位置,一旦天禹军打算再往北贡都城方向,必然经过溧水城,要么被破城而入,要么开城过人。 这两者,城主必然要有抉择。 如今看来,还算没走错路。 溧水城全名皆兵,除去孩童,有战力可用,只是不得万不得已,溧水城不会冒然走上毁灭之路。 毕竟和一国之力比,溧水城的力量实在算不得有多强盛,但若论军力,溧水城自然是不会差的。 得到最新消息的城主看着密报,点点头:“知道了。如此说来,溧水城便是安全了,只是,天禹军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怕溧水城得了好处,必不能完全置身事外。若是付铮真要借力,这力,我们必然是要给的,否则,便是虚情假意。只怕北贡灭后,溧水城难保长久。传我的话,从各家各户抽调精壮武力各一名,凑齐五千人,整编入排待命。” “是,城主!” 城主回头,“高公子这几日可有变化?” “回城主,高公子并无变化,只是时时要去找……找……”那下人低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城主点点头:“知道了。下去吧。” 过年期间事物太多,城中各大家族都要顾忌到,前来拜访的,矛盾调和的,过年送贺礼的,这些皆面面俱到,哪里有空闲时间多出来? 天刚放晴了两日,外头又飘起雪来,高湛坐在外头的亭子里,手托腮,心情不是很好。 素垣又不见了。 每次都是只有他生气的时候,素垣才会同意留下来陪她,大多时候都会哄一阵,她就跑了,非说离了她就不行。 高湛还第一次知道,一个破膳房,竟然会因为少了一个奴婢就不行,这是什么话? 对此,高湛表示很生气。 她又不是城主,怎么就离了她不行了? 高湛一骨碌站起来,又去找,反正素垣迟早是他媳妇,他提前把人带自己屋里,怎么就不行了? 毫无意外的又被人给拦了下来,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高湛生气也没法子,只是拉着脸,又回去了。 那边巫隐已经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哼,不就是有个女人,稀罕。 长的不好看的女人,要了跟没要一样。 巫阴也幸灾乐祸,难得这两人战线统一:“又不美,还美本主一半美。” “就是!”巫隐赞同,愤愤的坐下来,盯着高湛,满心妒忌。 他都没女人,凭什么姓高有女人啊? 高湛没精打采的回来了,见两个小公子一起盯着他看,便道:“别看了,小人今天心情不好……” “你明明是天天心情不好。”高湛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老子看的都眼疼了!凭什么?凭什么老子都美女如,你有?” 高湛还是没精打采的,因为有了素垣,他这一阵对两个小公子的照顾也没以往那么积极了,回应也不积极。 “姓高!”小公子抬着下巴说:“老子也想找个女人交配了,你帮老子也找一个。” 高湛看了他一眼:“公子啊,这个交配这事……不是不是,不是交配,那是男女交合,不是交配,交配是说畜生的。比如蛇,可以说是交配,人不能这样说。” 小公子咔吧了两下眼睛,一脸疑惑:“老子可是认得字的人,你别想骗老子。” “骗你干嘛呀,”高湛叹气:“我自己也是,难不成我为了骗你,还把自己框进去?” 巫阴幽幽的从小公子肩膀的地方探出头来,说:“他说不是交配。不就一个字不一样嘛?差不多,你管那么干嘛?” 巫隐觉得有理,点头:“有道理。” 高湛只得道:“公子觉得差不多,意思是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个说人的,一个是说畜生的。最起码在这个世俗里头,就是这样的。” 小公子有点不耐烦,点头:“行行,老子知道了,那老子想找个女人交合……” “公子啊,”高湛受不了了,“这个说的时候,就不能说的这样直白,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是粗人。公子长的那可是好看,文气,若是叫人以为是粗人,不是好事。所以说话不能这样说。” 小公子烦死了:“那老子想发情总行了吧?” “噗——”高湛咳嗽了两下,教他:“公子是这也是说畜生的。公子见小人有了素垣,公子可以说心生羡慕,也盼自己能有美人相陪,别人自然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小公子“哦”了一声,然后跟高湛说:“老子见你有了女人,老子心生羡慕,也盼能有美人相陪。去!去帮老子找个女人去!” 高湛哪里心思帮他找什么美人,他自己的那个都没抓住呢,说什么也要这两天把亲事定下来,如果能拜堂成亲,那自然是最好了。 不过小公子又不能不应付,高湛想了下,突然伸手,拉着小公子的手,一脸沉重,语重心长的说:“公子啊,小人问你,你在这俗间,是要跟别人不一样,还是要跟别人一样?” 小公子道:“当然是一样,要不然,别人以为老子是妖怪。” “对,公子果然颇有俗间常识,小人佩服不已。不过,”高湛看着他道:“这俗间啊,男子若是要和女子有那等亲密关系,呃,小人的意思,就是公子说的交配,若是男子和女子这样的话,是要求娶的。若不然,那就是人皆唾之!” 巫隐被吓一跳:“啊!” 高湛点头:“嗯!所以公子您啊,一定要找一个特别好看,特别叫公子您钟意的女人才行,否则,您随便拉一个都说人家好看,万一娶了之后发现还有更好看的呢?公子那时候,您肯定就是后悔莫及了。” 巫隐被吓坏了,“老子今天还是先不要美人相陪了!万一娶个不称心的怎么办?” 高湛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 一旁原本是看笑话的巫阴仙主也受教了,“这么麻烦?” 高湛说完,转个身翻着白眼走了,都别来烦他,他媳妇现在都是不是他的,心情很不好。 天上的雪飘的一点都不含糊,越下越大,高湛还是那副表情,半死不活盼天黑。 因着下雪,这外头路上的人慢慢少了,高湛顿时来了两精神。 这人一少,吃饭的人当然也就少了,素垣是不是就能早下时候回来了? 正想着呢,便看到素垣穿了件黑色的披风正朝这边走过来,雪花落在帽子头顶,没有即刻融化,黑白相配,显得格外漂亮。 高湛立刻跳起来迎过去:“素素!” 素垣抬头,对他淡淡一笑,“今日雪大,没了客人,便能早些过来。” 高湛赶紧冲过去,扶着她进屋:“该找个人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接你,这么大的雪,地上一会就结了一层,小心滑倒。” 素垣看他一眼,笑道:“不过几步远的路,哪里那么娇气?屋子里可觉得冷?要不要再叫人添个火盆?好歹你还是城主的客人,不能怠慢了。” 高湛拉着她在火盆旁边坐下,喜滋滋道:“有你在呢,哪里就怠慢了?” 坐在她旁边,搓着她的手,一边呵气替她暖手一边道:“手怎么这么冷?也不知道戴个手套。” 搓了一半,低头在她手上亲了一下,道:“素素,你的手长的真好看。” 手指修长,指节均匀,指甲圆润富有光泽,一双手也不知如何养的,好看的不像话。 他低头翻看她的手,纳闷道:“难不成真是只管药理的原因?我家素素的手一点伤都没有……” 素垣顿了下,下意识的想要把手缩回来,结果高湛拉着不让她动,依旧认真的看着,然后他抬头,笑眯眯的看着素垣,道:“素素,你老实说,是不是偷懒了?所以才把小手养的这么好?” 素垣笑了下:“这你也能猜得到呀?” “当然了,”高湛得意道:“我那么聪明。” 说完,重新低头搓她的手:“素素,你觉得了暖和一点了吗?” 素垣坐着没动,只是看着他使劲搓,想要暖和她的手,她犹豫了一会,突然把手缩了回来,问:“公子,素垣有话问你。” 高湛抬头,一脸不高兴的把她的手抢了回来:“有话你就问,你跟我抢你的手干什么?” 素垣只得笑着说:“这是我的手,倒是变成了我跟你抢了。” 高湛把她的手举起来送到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我现在一天看不到你,心里就痒痒……” 素垣淡笑:“既然这样,年后你要如何?” 一想到这个,高湛就觉得有些惆怅,“那个是没办法的事……素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跟我生气,你若是不愿意,直接跟我讲便是,我不耽误你找婆家,但是不能跟我阴奉阳违,知道吗?” 素垣点头:“嗯。”顿了下,她问:“若是,我是说假如,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你可会生我的气?” 高湛敏感的抬头,脸色都变了,语气有些紧张又有些警惕的问:“你瞒我什么了?!” 素垣先是愣了下,然后便道:“你做什么这么紧张?我不过打个比方罢了。” 高湛不放心,认真的审视她,素垣便直视他,任由他看,“怎么了?” “没什么……”高湛说的言不由衷,瞅了她一眼,突然问:“素素,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城主……” 高湛的话还没问完,素垣已经猛的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 高湛眨巴了一下眼睛,拧着眉,问:“素素,你怎么了?” 素垣见他反应,才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她抬眸看了高湛一眼,问:“你想问什么?” 高湛被她这样一惊,都不敢问了,声音压低了问:“素素,你是不是城主的通房或者是小妾之类的……” 素垣盯着他看,高湛被她看到的低头,嘀咕:“我知道你跟我的时候是第一次,可是……你长的这样好看,谁知道城主那个老色鬼私底下有没有对你干什么?你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素垣还是盯着他看。 高湛只得开口:“你老盯着我瞧干什么?我就是问问,我不是担心你嘛……你是他家奴,他想对你干什么,你也不敢反抗……” 素垣不等他说完,便握住他的手,道:“不是。” 高湛听到了,心里顿时有些高兴:“素素,我就知道不是的。你这样说,我真高兴。” 素垣对他笑笑,说:“我在这里,没人敢欺负我。你放心。” ------题外话------ 大渣爷破壳日,作诗一首,共勉。 啊! 一个蛋。 咔嚓! 蛋破了。 当当! 大渣爷破壳而出。   ☆、第209章 故人来访 她说这话,高湛是不信的。 毕竟,他出生时高家还算像样,这种豪门大户人家里头,家奴就是家奴,若是哪家的姑娘生的漂亮,当主子的就是直接拉到房里睡了,爹娘也还得陪着笑脸。 高湛还是一脸担心的拧着眉头:“他现在没这念头,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还是这样。我瞧着他对我跟你的婚事也并不是很上心。我都催了几次,他都不表态,你说他是不是其实心里头不愿意把你嫁给我?当初她还跟我说要把他妹妹嫁给我,结果我喜欢上你了,他会不会一生气就做什么坏心眼?” 素垣笑了下,“不会的。” “怎么不会?”高湛就觉得她单纯,没发生了就不信,“素素,你别看他现在装模作样的,万一他内里就不是东西呢?” 素垣只得:“那我小心些还不行?” “这是小心的事?”高湛反驳:“别忘了,你是家奴!” 这一天没成亲,高湛就放不下心,思来想去,他一骨碌站起来,道:“不行,我还得去找城主,说什么也要尽快成亲才行……” 素垣急忙站起来拉住他:“我好不容易才有时间早些过来陪你,你却要去找城主,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 高湛一听有道理,伸手一拍脑门:“媳妇,我这一着急就忘了。今天不去,明天再去。” “还不是呢,”素垣点头,见热水开了,便站起来去给他倒茶:“你坐着别动,我给你倒茶。” 高湛喜滋滋的看着素垣去给他泡茶,想着明天再去缠一次,就不信缠不下来了。 就是不知道付大哥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最新的消息还没传过来,他这操心的事实在有点多。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爬起来要求见城主,守门和负责传话的小厮快被他搞死了,可是又不能不理,好歹是城主关照过的贵客。 他去找,巫隐和巫阴就在旁边看热闹:“姓高,要成功啊!” 高湛哀怨的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进去了。 他天天来,城主都知道是什么事了,看到他就叹了口气:“知道你想说什么,也不必重复了。在下问高公子一句,你若娶了素垣,能给她什么?你娶了她,却又不陪在身边,甚至打算让她独守新房,你就是为了困住她?” 高湛赶紧道:“城主误会!小人不是这样的心思。不怕城主笑话,小人就是喜欢素垣,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欢。小人是真心实意想娶她,只是,小人也确实有要事要去做,哪怕是为了素垣以后,小人也要先委屈她一阵子。天禹不宁,此地不平,小人这算是为了天禹,也是为了溧水城,更是为了素垣。难得小人现在还有些用,若是那日小人老了,跑都跑不动了,就算有心,也没什么用了。那时候若是再有这样的动荡,只怕也只能陪着素垣逃亡了。” 城主离他有些远,不过高湛能感觉到城主一定是在看着他,所以高湛继续道:“小人不是逃避责任,若是城主不放心,可派个人跟着小人便是,小人绝对跑不了,再说了,素垣还留在溧水城小人也不会跑。” “你……这样替素垣着想,那你可知素垣对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你又怎么会知道她愿意嫁给你?”城主突然问道。 这问题问的有些让高湛摸不着头脑,素垣跟他那么好,若是不答应她肯定早就说了,他每回跟她说要娶她,她都笑,没说不答应呀。 不过,素垣也没说答应。 高湛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了,他都没得到过素垣的答案。 “她若是不喜欢,肯定早就跟小人说了。”高湛道:“素垣自然是远一点。”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就一个人。 说不准素垣是迫于城主指令才来陪他的,这样的话,倒是让城主问住了。 高湛自己说完,底气倒是有些不足了。 他以为素垣不介意,可万一素垣介意怎么办? 万一素垣心里不愿意,觉得跟着他日子会过的苦怎么办? 高湛突然没了声音。 城主看了他一眼,“高公子怎么了?” 高湛愣愣的说:“我不值当素垣答不答应。” “哦?”城主道:“想必是在下多嘴了,不过是个家奴,倒是让高公子为难。” 高湛摇头:“素垣不一样的她就算是个家奴,也是跟人家不一样的……不过,若是她不愿,小人也不敢强求,万事还是以素垣心意为准……” 说完,人也焉了。 城主只得问:“高公子怎突然没了精神?可是又想见素垣了?” 高湛摇摇头,“还是不见了吧。” 万一素垣跟他说了实话,肯定是要打击死他的,好容易喜欢一个女人,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他,他多伤心啊。 城主顿了顿,问:“怎么?可是在下那句话让高公子对素垣有了不满之处?” 高湛还是摇头,对城主一施礼:“多谢城主提醒,小人身体有些不适,还是不耽误城主时间了。” “哎,”城主抬脚走了一步,高湛已经垂头丧气的出门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窝囊过。 为了娶一个女人,他可是千讨好万哄着,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高湛眼里,素垣显然和周围那些伺候他的婢女是不同的。 不管是性格还是说话的态度,她话不多,可就算说出来,也是不吭不卑不慌不乱,再大的事在她眼里,都是件小事的感觉。 素垣就算是个婢女,她也比很多人要强。 高湛有时候甚至在想,若给素垣一个机会,或许有一天她也能像陛下那样,虽说这样想有些大逆不道,不过高湛眼里,素垣有那份态度在。 这样一个女子,瞧上他,愿意跟他过日子的几率似乎不大。 高湛被打击到了。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巫隐和巫阴在外头等着呢,过来问:“你成功了吗?” 一看高湛万念俱灰的表情,两人“咻咻”跑了的没影了,肯定是没成功,要不然怎么会是那样一张脸? 高湛回去没多久,素垣便匆匆赶了过来,“公子!” 高湛看了她一眼,叹口气,把脑袋往桌子上一搁,什么话都没有。 素垣走到他身侧,伸手试他额头,“没发热呀!公子,你怎么了?刚刚有人跟我说……” “素素,你什么都别说,我想一个人静静。”高湛难得没看到她就兴高采烈,只是把脑袋挪往另一边。 他这样,素垣便更加不敢走了,看了他一眼,然后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公子,素垣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好,叫你这样嫌弃素垣……” “哪有啊,我就是现在不想说话……”高湛趴着不动。 “那就是城主说了什么话让公子误会了什么……”素垣低着头坐在旁边,没像往常一样老说有事等着她,急着要走,就乖乖坐着边上,“素垣不知城主说了什么,但是若不是素垣亲口说的话,都算不得数,素垣说的话,公子才能信……” 高湛忍不住把脑袋扭过来,还是趴在桌子上,问:“素素,我问你,你喜欢我不?你说,你想不想嫁给我?” 素垣抬眸看他一眼,抿着嘴点点头。 “我要你说出来。”高湛把脑袋抬起来,看着她说:“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素垣低着头,倒是把耳根憋红了。 “你说不说?”高湛问,说着还有些生气的站起来,“我都跟你说了,你一句都没说过,多不公平?” “……喜欢。”素垣慢慢抬头看着他,说:“我喜欢你。也想嫁给你……” 高湛刚刚的生气一下子就飞了,一步上前,在她面前坐下来:“你早说嘛!城主今天突然问我有没有想过你愿不愿意,我猜着肯定是你跟他说你不愿意了,原来是城主帮你打听。” 他一把拉着素垣的手,说:“素素,走!你跟我一起去找城主,我跟他说他不同意,咱们俩一起跟他说,看他还要找什么借口不同意……” 拉着素垣就要走,素垣急忙拉住他:“哎,城主同意了!” “啊?”高湛愣了下:“同意了?我怎么不知道?” “刚刚你离开之后,城主就找人跟我传话,说你好似有什么误会,特地跟我讲了,城主同意了。”素垣对他笑笑说:“他同意你娶我,还说要认我做义妹……” 高湛总算听到这话了,一高兴,一把就把素垣抱了起来:“媳妇,这下你就是我媳妇了,你跑不了!” 素垣被他吓的一下脚离地,尖叫一声,搂着他的脖子:“公子……” “都是我媳妇了,叫什么公子啊?”高湛把她放下了,又恢复了早上打鸡血的兴奋劲,“来来,叫我亲一口。” 高湛有种种了一年终于可以收菜的高兴劲。 素垣只是抿着嘴低笑,对于他的兴奋劲也不知说什么好。 高湛这里满意了,城主总算松口把素垣嫁给他了。 不过,付铮这边倒是皱起了眉头,他拧着眉看着传递消息的人,求证似得追问:“你确认溧水城的城主,没有姐妹?” 那人点头:“回将军,小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打听出来,听说溧水城的城主极为神秘,而溧水城的百姓又极为忠心,是以,很难打听到关于城主的消息,这个还是小人偷听来了。” 付铮不由担心起来,难不成高湛真的被人骗了? 越想越担心,那溧水城的城主没有什么妹妹,高湛为了成事再被人骗了,这可怎么办? 赶紧写了信,叫人给高湛飞过去。 溧水城好歹是个座城,真的娶了个假妹妹,那人家也能拿这个说事,可高湛亏了呀。 付铮这样一想,就有些着急了。 到时候溧水城城主拿捏着一个假妹妹要写高湛,那麻烦就大了。 信传出去以后,暂时只能等消息,别的有帮不上什么忙,付铮就盼着高湛自己能多留心一些。 偷袭一战过后,天禹军再次向前六百里。 北贡的老狐狸这下是慌了手脚,贺兰词消息全无,两国联姻结盟一事也随着贺兰词的失踪进入紧张阶段。 不等老狐狸用其他女儿替代贺兰词出嫁,突然传出天禹和西阐有了接洽,为了宽慰宁焱对北贡七公主一片爱慕之心,听说那天禹女帝找了位相貌品性和七公主十分相似的女子,打算过些日子送给宁焱。 这个消息让老狐狸十分恐慌:“怎么可能?这天下如何会有长的那样像的人……”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道:“莫非!莫非是那天禹女帝派人劫持了小七?” 越是这样想,老狐狸便越觉得就是这样,更何况,探子来报,那女子模样和小七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定然是天禹把贺兰词劫去的。 可即便这样,老狐狸也不能轻举妄动。 皇后多少和贺兰词还有些感情,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倒是贵妃顿时便是一副哀泣的表情,装模作样道:“陛下,臣妾以为,且不论那女子究竟是何人从何而来,单凭着相貌一说,就该探查清楚。若是那就是公主,陛下可是要想法子救回来的,”她看眼皇后,道:“想必皇后娘娘也是盼着公主归来呢。” 皇后看了她一眼,道:“贵妃慎言。此事陛下自会定夺,其中利害关系复杂,切莫胡言乱语。” 老狐狸点头:“皇后言之有理,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小七,这个人我们都不能救。” 贵妃只得低头称是,不敢多言。 北贡老狐狸的恐慌并非毫无根据,与天禹相邻之地战事不断,郡城接连失守,如今北贡已失三分之一的领地,这样下去,北贡被付铮拿下只怕真是迟早的事。 本来想利用西阐之力共退天禹军,哪里知道天禹女帝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北贡可是要嫁公主,天禹则是直接把一个酷似公主的女子送给了宁焱,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若天禹送出的女子是北贡的贺兰词,她把一国公主当成礼物送给宁焱,说白了,这就是对北贡的轻视,若那不是北贡的七公主,她送出一个酷似七公主的女子给宁焱,便是个寻常女奴。 这个哑巴亏,北贡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就算明知魏西溏把贺兰词当礼物送给了宁焱,老狐狸也没有丝毫半分,更不能认下贺兰词,否则丢的就是整个北贡的脸面。 付铮知道了这消息之后,只是叹口气摇了摇头,只能说贺兰词命数不好,落到了陛下手里,若是她当时没往这边跑,或许还要好些,最起码不要让老狐狸这样左右为难。 陛下把她带往金州的时候,付铮就知道,贺兰词这出戏是逃不掉的。 正给魏西溏写信呢,突然有将士来报:“将军,外面有位公子自称将军故人,特地前来拜见,将军见还是不见?” 付铮愣了:“故人?姓什么?” 将士禀道:“说是姓游。” “游?”付铮想了下,一时半会还真没想起来,拧着眉头仔细的想啊想,“我怎么不记得有位姓游的故人?” 将士一听,便道:“那想必是个骗吃骗喝的游医,还拖家带口的,末将这就将他赶走……” 话还没说完,付铮听他说什么游医,突然就想起来:“慢着!请他进来!” “将军不是说不认识?”将士嘀咕一句,抓抓头。 “刚刚没想起来现在倒是记起来了,请他进来,”付铮说着站起来,伸手一指外仗,道:“请到隔壁的仗里。” 这里是军事主帐,外人不能随意进入,自然,陛下是另当别论的。 不多时,付铮就听外头有铃铛摇晃的声音,越靠越近,他站起来,掀开大帐走出去,便看到游龙手里牵了头小毛驴,一只手的怀里抱了个穿的花里胡哨的小孩,小毛驴个头小小的,但是身上挂的东西多的不像话,最主要的是上头还半死不活的趴了个女人。 他愣了下,游龙倒是先开口:“付将军可还记得在下?” 付铮急忙道:“记得记得!游兄别来无恙?” 游龙只能单手行礼:“这是小女游蘑菇,见过将军。” “游兄不必见外,快帐内请!”付铮说着,赶紧掀开帘子让他们进去。 游龙回头对小毛驴上的女人喊了句:“花花,这里暖和,快进来。” 刚刚还半死不活一动不动的女人便动了下,然后慢吞吞的从小毛驴身上滑下来,往游龙身上一挂,“人家要冬蜇,人家不想走……” 游龙只得说:“你不是蛇,你不需要冬蜇,快进来。” 付铮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在金州时候的那个有些癔症的女子吗? 游龙当时说叫什么来着?蛇女! 对,叫蛇女,还说要研究人家的,结果孩子都研究出来了? 付铮的表情有些怪,当时就知道他把人家姑娘怎么着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也有了。 游龙抱着小蘑菇,放到腿上,跟付铮:“付将军别见外,我这家里这大的小的都这样,一到冬天就犯懒,什么事都不愿意走。花花,不许无礼!” 蛇女正想往被窝钻呢,被游龙叫住,只得滑下来,委委屈屈的下来。 付铮擦汗,想起来,这些是真记得了。就是这德性,不过好似比以前好多了,最起码,不会看到人就要端茶暖床之类的。 付铮忍不住:“游兄如何找到这里的?” 游龙笑道:“我带着妻女一路走来,半途听说天禹军的统领与你一样的名字,我倒是没想到会是你,不过是过来碰碰运气罢了,若不是,自然会让我离开,不想还真是。”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又偷偷摸摸往被窝爬的蛇女,“若是不麻烦,不知付兄可有多余的地方,能我妻女略做小憩?” 付铮急忙道:“有!来人,即刻腾出一顶小帐来!” 然后让个婆子过来领着蛇女去歇息,小蘑菇赖在游龙怀里不走,就跟小蛇似得缠着他,要抱走她就哼哼唧唧的要哭,游龙只能抱着她。 付铮盯着小蘑菇,忍不住问:“不知游兄的这位千金几岁了?瞧着十分可爱。” 他是看到小蘑菇想到了小曦儿,倒是让两个父亲有了更多的话题。 小蘑菇就趴在游龙怀里睡觉,特别是坐在火炉旁边,她暖和了,就更困了。 等她睡着了,游龙才过去跟蛇女一块,他再回来跟付铮好好说话。 “当年在金州之时,见付兄对药理那般感兴趣,还以为付兄会对药理更有研究,哪里知道付兄还会领兵打仗,付将军威名,在下可是略有耳闻呀。”游龙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付铮是女帝王夫的身份。 一路听了不少传闻,再细想当年认识的那个叫付铮的公子,越想越觉得该不是凡人,便过来一探究竟,没想到让他探到了。 “游兄不乖当年隐瞒之事便好,”付铮笑道:“只是当时身份略有不便,让游兄见笑了。” “对了,军中如今可缺刀伤风寒之类的药物?我这次来,特地在路上采了不少,虽少了些,不过,好歹算是尽了份绵薄之力。”说着,游龙到外头,解了小毛驴身上的两大包药物,提了进来,“付兄不嫌弃便好。” 付铮正是求之不得呢,军中物资都是天禹派人专程护送而来,再不缺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路上又不好走,总会匮乏的时候。军中最缺的就是刀剑伤口的药物以及风寒之药,不愧是行医之人,知道什么地方最缺什么药物,“游兄这药来的及时。前些日子刚有一场大战,则刀伤之药正缺乏!” 付铮赶紧站起来,命人把这药赶紧给军医送了过去,免得耽误了医治将士。 游龙这有备而来,倒是让付铮过意不去:“游兄有心,倒是叫我过意不去。” “付兄说哪里话,”游龙笑道:“就算不是付兄,在下这会在离开之前把药留给营地,我与天禹有缘,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吧。” 付铮和游龙倒是有话说,两人聊天,志趣相投品性相近,自然是优化说的。 不过,魏西溏和贺兰词,就没这般和睦的气氛了。 如今的贺兰词,那可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特别落入魏西溏这种屠夫之手,那就更加不好过了。   ☆、第210章 蛇镯 难得天禹女帝屈尊来探望临出嫁前的贺兰词,贺兰词面无表情的坐着。 即便柯大海一声“陛下驾到”,也没能让她站起来行礼。 魏西溏倒是不介意的,“公主可安好?” 贺兰词根本不理她,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听这里的丫头婆子讲,她自被带到金州以后,便是这副表情,每日吃的不多,大多时间都睡。 人生地不熟就罢了,关键还是俘虏,她似乎有种认命的态度。 魏西溏又笑:“公主这是怎了?莫非是朕派的这些人照顾不周?若是谁敢让公主受了委屈,只管跟朕说便是,朕自会替公主教训他们。朕今日过来,是给公主报个喜讯。” 贺兰词听到最后一句话,倒是看了她一眼,却还是没说话。 魏西溏笑眯眯的在她身侧坐下,道:“朕知道,你父王原本是打算不你嫁给宁焱的,既然你从北贡来到金州,朕也不能委屈了,更何况你还是付铮的好友。是以,朕决定不耽误你的终身大事,依旧照着你父王的意思,把你嫁给宁焱,他似乎很喜欢你,听说以后很是高兴。” 贺兰词猛的抬头看着她,她自然知道魏西溏的话背后所代表的意思。说白了,不过就是拿她当棋子,分文不出却占大便宜。 贺兰词当然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个,如果当时她去的是北贡大营而不是天禹军的属地,或许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可那时候,她心里其实是想着付铮的,她有预感,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再次和付铮相遇。 她确实遇到了,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贺兰词深呼吸一口气,“如果陛下就是过来跟我说这些话,我听到了。” 魏西溏依旧笑眯眯道:“还有件事,才是朕要跟公主解释的。朕与你父王比,自然要晚了一辈,朕与你也算是平辈,是以,朕送你出嫁的,怕是没你父王那样的阵势,公主不要觉得委屈才好。” 贺兰词被气的胸脯距离起伏,半响才道:“陛下真是有心……” 魏西溏笑,视线无意中一扫,突然看到梳妆台边跪在地上的宫女手里拿捧着个什么东西,那花纹她觉得有些眼熟,便眯了眯,朝那边走了两步:“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那宫女跪在地上,小心的回答:“回陛下,奴婢在替公主擦洗饰品,这是公主的饰品……” 魏西溏伸手,直接把那镯子捏了起来,她问:“这是公主的?” “是,奴婢正消息拭擦的时候,陛下驾到,陛下一时心急,便捧在手里,陛下饶命,陛下不是有意的。”小宫女的声音都在打着哆嗦,从陛下的语气,她似乎觉察到了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魏西溏举着手镯,送到自己眼前,咬着牙,冷笑:“这是公主的镯子?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 小宫女全身都在打着哆嗦,“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贺兰词开始不知道说的是什么镯子,等她意识到之后,镯子已经被魏西溏捏在手里。 魏西溏冷笑,颠着那只镯子,慢悠悠的转身,走到贺兰词的身边,道:“这只镯子倒是特别,不知公主哪里才能买到这样特别的手镯?” 贺兰词实在不知道脸上的笑是什么意思,偏偏那只手镯又是她在意的,如今魏西溏发现了手镯,还追问来历,贺兰词怕付铮说过,更怕他说买了一只特别是手镯丢了,这样便显得她像小偷一般。 可魏西溏追问宫女的态度,又让她不知如何应答,犹豫半响,才道:“这只手镯,是我在北贡皇宫的时候,一个好友相赠,并非能随意买到。” 魏西溏嗤笑一声:“哦?这样一只特别的手镯,想必也是买不到的。”她捏着手镯,慢悠悠的转了一圈,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好友相赠,公主这位好友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贺兰词的心莫名的觉得紧张,她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可这位陛下似乎对手镯很感兴趣,“是北贡一位官员家的千金,与我自幼交好,她知我惧怕蛇虫,便特地找技艺高超的工匠做了此物……” 魏西溏伸手,把那镯子握到掌心,“千金?惧怕蛇虫?” 贺兰词站在原地,莫名的觉得气息有些喘不过来,眼前这位陛下似乎正在酝酿怒意,最终,她却转身,笑了笑,道:“朕倒是喜欢的紧。” 贺兰词急忙一步上前,“陛下!此手镯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确实友人所赠,还望陛下高抬贵手,把它还于我。” 魏西溏抬眸,眼中一片狂风暴雨,她依旧笑:“公主在朕的皇宫,还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朕还就是喜欢这手镯,朕也要定了,怎么?公主还能如何?” 贺兰词在看到她眼中的情绪时,不由自主后退两步,直到魏西溏离开都未曾动一下,魏西溏彻底离开之后,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魏西溏一言不发的回到宫中,当即吩咐:“让左相来见朕!” 相卿即刻被召入宫中,“臣叩见陛下……” 魏西溏什么胡没说突然伸手,把一个什么东西从上门砸了下来,“你看看,这手镯,可是当年你献给朕的那只。” 手镯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滚了几圈之后,“格朗”一声撞到柱子,倒了下来。 相卿走过去,弯腰捡起,看了一眼,又慢慢走回去,道:“回陛下,此手镯正是当年臣所献。不知此镯有何不妥,陛下……” 魏西溏抿着唇,死死的盯着那手镯,道:“你确认这就是当年的那只手镯?这天下就找不到第二只这样的手镯?” 相卿在殿下缓缓跪下,道:“陛下,此镯是臣亲手所制,这天下,怕是无第二人能用活蛇做出这样一只蛇镯,臣不敢欺瞒陛下。” 魏西溏挺的笔直的腰杆在听到相卿的话之后,突然松了下来,她冷笑了一下,这天下找不到第二只,那这蛇镯怎么就到了贺兰词的手里? 付铮亲笔写信告诉她,他弄丢了蛇镯,贺兰词说那是友人所赠。 友人所赠? 魏西溏突然站起来,直接朝着内寝奔走。 相卿拧着眉头:“陛下!” 魏西溏头也没回的走了,她回到内寝,开始翻找付铮写给她的所有信,挨个拿出来看,直到她找到付铮告诉她丢了蛇镯的那几段。 飞鸽传书,寥寥数语。 她甚至找不出他话里的半分漏洞。 那东西他定是随身携带,怎就丢了呢? 他究竟是丢了蛇镯,还是把那东西转送他人? 蛇镯有退蛇奇效,付铮会因为贺兰词怕蛇,就把蛇镯赠于她? 魏西溏伸手按着太阳穴,若是付铮在她面前,定会让她定心,可如今,付铮不在,她怕自己成了他玩弄鼓掌之物,又怕自己一时气急之下误会付铮。 如此一想,她便觉得头痛难忍。 内外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柯大海守在外头,看着女帝的反应也不敢轻易开口。 魏西溏压下心里的内火,不过一只蛇镯罢了,贺兰词如今不在北贡,再过几日甚至不在金州,她又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若是付铮真和贺兰词有了什么,她该如何? “陛下!”柯大海小心的开口:“左相还在候命。” 魏西溏吐了口气,点点头:“朕知道了。” 说在她转身,回到御书房。 “陛下!”相卿果然还在等,他一时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加不知魏西溏的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 魏西溏回到座上,看了他一眼,道:“无事,朕不过一时疑虑,想起这蛇镯罢了。左相若是没什么事,便回去吧。” “陛下,若是此镯有何不妥之处,陛下只管开口,臣定将竭尽所能替陛下分忧。”相卿双手捧着蛇镯,举过头顶。 魏西溏点点头,示意柯大海拿过来:“有劳左相。”看了眼他的脸色,道:“朕自打回来,就发现左相这脸色似乎一直不见转好,可是病的太重了?” 相卿抬眸,看着她含笑道:“臣无大碍,歇陛下关心。不过是旧疾,养些时日便会好转。” 魏西溏点头:“若是觉得身体受不住了,早朝便先停了,待养好了,再上朝也不迟。” “臣还撑得住,谢陛下体恤。”相卿的脸色确实一如既往的惨白,今日宣召匆忙,以致跟昨日比,愈发让人看了心惊,真正不像活人的脸色。 “左相还是尽快回去歇着,今日幸苦了些。”魏西溏对他说了句:“退下吧。” “臣遵旨。”相卿缓缓退出大殿。 殿外候着的两个小童担心的看着他,那血刚刚喂完,还未来得及包扎,便急召入宫,药都没喝,只简单包扎止了血便入宫,脸色不难看才怪。 相卿慢慢朝前走,似乎好几日没瞧见小肉圆子到处跑了,走了两步,便问身侧送他出宫的太监:“公主这些日子怎没见到人?” 常理来说,那几个小东西该满皇宫跑才对,怎好几日都没瞧见了呢。 太监答道:“相爷有所不知,陛下觉得公主和小皇子天天这样跑,不成体统,所以请了先生入宫,现在小公主和小皇子,天天在练字呢。听说小公主每回写字之前,都要哭上三炷香的时辰。”   ☆、第211章 每日一哭 “哭上三炷香的功夫?”相卿站住脚,慢慢转身看了那太监一眼,问:“就没人哄着?” “小公主开始哭闹的时候,自然有人哄着,不过,有一回脚陛下碰到了,陛下觉得,若是有人哄了,小公主哭的只会愈发厉害,就不让人哄了。如今,小公主这是天天哭,旁人也不敢再哄了。”小太监说的小声,不过确实事实。 相卿略以思索,脑子自然能想到那小肉圆子哭起来是个什么模样,人儿不大,眼泪珠子可是大的很,只怕小脸儿都哭红了也不想写字。 “公主在什么地方习字?”相卿又问。 因着先生是男子,男子自然入不得后宫,那小公主和小皇子习字的地方自不会比安排在后宫,该是在哪个偏殿才是。 果然,小太监应道:“回左相大人,小公主和小皇子在玉池偏殿,这个时辰,只怕正在习字。” 相卿点点头:“那就是在哭着了。”然后他转身折了回去,道:“过去瞧上一眼。” 说着,他还真直接走了。 小太监原地抓头,都说左相大人很是喜爱小公主,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我家相爷赏你的。”相卿身后的小童掏了个珠子递给小太监当赏赐,赶紧跟着相卿走了。 小曦儿的每日一哭刚刚开始,刚被奶娘抱的坐在桌案前,眼泪就自动往外滚泡了。 开始先是哼哼,然后哼哼声越来越大,最后就嚎啕大哭,哭了一阵有些累了,声音便小了下来,然后是抽噎,最后是满脸眼泪鼻涕的坐在原地发呆,一动不动。 相比她边上坐着的正在认真写字的小墨儿,小曦儿可折腾多了。 相卿就在窗户边看着小肉圆子表演了全套的每日一哭,等她发呆的时候,便往窗子上靠了靠,小曦儿觉得有人影遮住了她的太阳,预示一边抽噎一下,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不顾满脸的眼泪鼻涕包,就眯起哭红的大眼睛,朝着相卿笑的小花朵儿一样。 小曦儿的表情让先生发现了窗外的左相,急忙站起来过去施礼:“草民颜钰,见过左相大人。” 相卿看了他一眼,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开口:“本相听说公主和皇子在此习字,过来瞧上一眼,先生不必拘礼。” 颜钰是严家弟子,只不过不是颜太傅这一系罢了,在家中也是长子,才学出众,不过颜钰和科考无缘,分明满腹才学,偏偏连考五年就是考不中,颜家一看这就是和科考无缘了,强求不得,便不再让他科考,今天刚刚考完,一看又没考上,刚好遇到魏西溏要替两位小殿下找小先生。 因为孩子太小,也学不来多少东西,就先写写字认认字,自然不会花多少银子找那些闻名天下的人物。 魏西溏征求颜老太傅的意见,颜老太傅便推荐了自己族里的另一系的颜钰。 颜钰这是碰上了好时候,要不然,就只能在私塾当个教书先生。 对于每日必哭的小公主,颜钰自然是不敢训斥也不敢多言的。 小丫头别看个头小小人儿小小,可她哭声不小,特别是到四分之三处,那是能把房顶都掀掉的气势。 陛下不让人管,颜钰自然也不敢管,就乖乖的教小墨儿写字。 其实小墨儿也不喜欢写字,不过,他天天看到姐姐在哭,也没见占到什么便宜,所以,他就认命的乖乖练字了。 小曦儿伤心了,没有人理她,怎么可以没有人理她呢。 真伤心。 所以,小曦儿看到相卿,当即就高兴了,糕点! 还别说,相卿确实带了。 确切的说,他是入宫都会带着,碰不碰得上都带,说不定哪日就能遇到。 这会小曦儿瞧见了他了。 小东西立马坐不住了,哼唧了两声,便在原地跺脚:“相……相……” 一个连话都说不全的小东西,又如何握的好笔呢? 小墨儿手里的笔,就是抓着的,学了这么长时间,刚刚会写个“小”字,而小曦儿……哭功见长。 相卿对颜钰说了句:“耽误片刻,先生莫怪。”然后跟小曦儿招招手。 小曦儿立马站起来,蹭蹭的跑出去,原地蹦跶:“相……相……相……” 相卿在回廊上坐下看着她问:“写字好玩吗?” 小曦儿的眼睛就盯着小童递过来的食盒,急的打转,“糕……糕……” 相卿笑,拆开食盒,取了一片出来,问:“公主的手,可是干净的?” 小曦儿一听,赶紧把小手往身上擦了擦,然后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要去拿糕点。 相卿拧眉,把糕点缩了回来。 小曦儿急了,原地跺脚,“糕……糕……” 奶奶一见,赶紧过来,拿了沾了热水的湿帕子替她净手。 然后小曦儿又举着小手给他看,相卿这才把糕点放到她的小手里。 小曦儿终于满意了,捧着糕点乖乖吃起来。 小墨儿委屈死了,姐姐在吃糕点,他就只能写字,歪歪扭扭写了两个字以后,蹭蹭也跑了出来,抱着门柱子,歪着小脑袋偷眼看小曦儿。 小曦儿吃了一半,看到小墨儿,举起小手往相卿要,然后送给小墨儿,一起吃。 颜钰也不敢吭,他真的是个草民啊。 好在左相没有多待,两个小东西一人吃了一块糕点过后,左相就离开了,两人也乖乖回到座位上,小曦儿竟然抓着笔,画了个圈。 之前,她可是不愿意碰毛笔的。 魏西溏听说以后,还愣了下:“唔?终于愿意碰毛笔了?” “可不是?这样来看,小公主还是喜欢写字的,不过刚开始,不适应罢了。”柯大海笑呵呵的说,把小公主一通夸。 魏西溏点头:“稍后去问问颜钰,左相跟小公主说了,怎别人哄了,她哭的更凶,他哄了,公主就听话了?”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问问,”柯大海道:“奴才是觉着,左相大人还是挺喜欢孩子的,难得公主跟他又亲近,还是他有法子。” 魏西溏嗤笑:“他喜欢孩子,自己不娶个夫人生?再喜欢又如何?难不成朕的公主还能变成他家的?” 柯大海笑道:“陛下真会说笑,您就算再给左相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陛下抢公主啊。” 魏西溏笑了下,继续低头翻开手里的奏折。 下午的时候,相卿哄小曦儿写字的事就传到了魏西溏的耳里,她追问:“他哄了,曦儿就听话了?” “是啊,”柯大海应道:“颜先生说,左相大人给公主吃了块糕点,还跟她说当个有学问的人,还会有更多糕点吃,公主就高兴了。” 魏西溏:“……” 说来说去,还是拿糕点哄了。 不过,拿糕点哄了,也不是人人都能坐到的,看看宫里侍候小曦儿的宫女太监,甚至连跟小曦儿感情交好的奶娘,哪个不知道曦儿喜欢吃?哪个没用糕点哄过?不过奏效的不多呀。 相比之下,确实还是相卿更让小曦儿听话。 晚膳去看皇太后,魏西溏无意中说起了这个,原本是说小曦儿贪嘴的,不过,皇太后听了倒是有了其他想法,说了一句:“既然这左相这么能有法子,那就叫小曦儿和小墨儿多跟他接触接触,总比现在不得法来的好。陛下你看看,自打你叫他们开始写字以来,曦儿这是哭声不断,还那么小,哪里懂得写字?这也太早了,既然左相能让他们愿意写字,总比他们一直哭来的好。” 魏西溏“哦”了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孩子哭就哭呗,没甚要紧的。 再一个,她一次生了俩,若是她生的是一个,八成也舍不得这样折腾了。 果然物以稀为贵啊,两个就都不值钱了。 “再者,那左相的身体看着似乎不好,你也不能一直叫人家在外头跑,拿左相的身体不当回事?你养着,他又有左相贤明在,辅导下公主和皇子也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不用白不用,更何况,他身体抱恙,做做这些事还是累不着的。”皇太后笑道:“又不要他真干什么,不是还有颜先生在?就算去哄哄孩子,也是值当的。” 皇太后的思量其实是多了些,左相在朝中很有威望,在天禹也有盛名,陛下离京那些日子若不是左相,这金州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左相忠心,自然是算在陛下这一边的,若多和曦儿墨儿亲近,墨儿以后长大成人继承大统,自然离不了左相的扶持。 魏西溏原本是不喜相卿和两个孩子接触太近的,不过皇太后对相卿印象十分的后,这已经不是初次夸赞相卿,魏西溏虽然不喜,却也不似当初那般厌恶,想了下便点头赞同:“母后说的是,朕也觉得是个法子。难得曦儿愿意听话了。” 小曦儿正拿着面儿的木头面具往小胖脸上卡,卡了几次都没戴上去,有点着急了,原地跺脚,哼唧:“嗯嗯嗯嗯……” 魏西溏叹气:“曦儿,你乱拿面儿姐姐的东西,她回来可是要生气的。” 皇太后笑道:“没事,面儿可是很聪明的孩子,不会跟曦儿和墨儿说这些。这孩子回家怕是玩疯了,哀家这几日没瞧见,都想她了。” 魏西溏道:“母后若是想了,叫人接回来便是。” “这可不成,”皇太后摇头:“往年她回去都拖了十天半月,这回要是短了,人家爹娘还不有意见啊?”然后叹口气:“也不知玩的高不高兴,那孩子,心可大了,干什么都适应的快。哀家前些日子还特地叫人去问了,面儿在军营可还习惯,结果营里的将军回话,说可习惯,哀家这心啊……” 魏西溏笑:“母后不必担心,再如何,面儿也知母后对她好。” 皇太后点头:“但愿吧。” 被皇太后惦记的面儿金州的集市上玩的可高兴了,这一条街的人都知道胡九家的面儿回来了,她不回来,是杀猪匠家的胖哥儿是孩子王,她一回来,小胖哥儿就成了她的跟屁虫。 面儿以前就是小霸王,如今,她练了一身的武艺,打架的话,一个顶十个,就算是成年人,她也能把人家打的嗷嗷叫,其他的孩子一见,纷纷唯她马首是瞻。 胡九觉得扬眉吐气。 初念觉得心力憔悴,这天天得跟人家赔礼道歉,还得花些银子。 面儿带着好看儿,玩的满头是汗的回家了,“爹,娘,回家了。” 好看儿也满脑袋的汗:“爹,娘,我也回家了。” 初念赶紧过来问:“今天在外头,可有跟人家打架?” 面儿摇头:“没有,没有打。” 好看儿佐证:“姐姐没有打架,姐姐可乖了。” 两人刚回来没多久,便听到外头有动静,初念一听这动静,刚刚放下的心再次落了回来,不是说没打架吗?怎么人家还找上门了? 赶紧叫人出去看看,结果,外头来了一大帮子人,不但如此,前头还抬了一个腿被打断的人,后面跟着一条被打死的大狼狗。 初念一看到死物,就有些怕,胡九一见,急忙把她挡到身后:“媳妇你别看,不怕,为夫保护你。” 面儿蹭蹭蹭蹦跶到前头:“娘,面儿保护你。” 那个腿被打断了,直哼哼的家伙一看到面儿,立马指着她喊:“就是这个丑八怪!就是她把老子的腿给打断的……哎哟……” 面儿一脸凶狠的表情,左右看看,拿起自己的小木剑,喊道:“我长的好看死了!你才是丑八怪!你长的难看!叫你胡说,打断你的腿!” 胡九大怒:“我闺女长的好看,你这个死瘸子,丑八怪,敢说我闺女不好看……” 初念赶紧伸手拉着胡九的袖子:“夫君,你少说两句,问问怎么回事再说……” 结果,胡九哪里听到她的话,跑去找了个棍子,一声吆喝,家里那帮跟着他混到现在的山贼们个个揣着家伙冲出来,就要跟人家拼个你死我活。 初念一见,这是要出大事,人家都找到门上了,父女俩盯着人家骂就算了,还叫了这么多人,这是要开战啊?还得了啊? 她就不该指望胡九做什么讲道理的事,赶紧壮着胆子把胡九拉到身后,对着那领头人施礼,道:“不知这位老爷带着这么些人,到胡家来有何指教?我夫妻二人在这条街市多年,并未得罪过诸位,还望诸位说过明白。” 领头那人冷哼一声,指着被抬过来的断腿的人,和身后那条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早已没气的大狼狗道:“还装什么不明白?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让你男人出来说话!” 初念笑道:“这位老爷说笑了,如今女帝当政,陛下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治理一国,妾身这妇道人家虽无大才,问问一群闯上家门的不速之客有何不妥?” 领头人被她拉上当朝女帝,顿时噎的不敢再绕这话题说话,妄评君上可是大罪,他如何敢接? 伸手一指面儿,道:“这个小丫头,小小年纪胆大妄为,竟然打伤了我家小儿,还打死了我儿的狗!” 那断腿的跟着控诉面儿:“少爷我养了小二多年,跟少爷我亲若兄弟,今日叫这丑八怪打死了,你杀了小二,别看它是一只狗,其实你杀的是个人!” 初念低头看了看面儿,又抬头看了看那个被打断腿的人,然后她掩嘴一笑,道:“老爷和这位公子说的可是实话?我家面儿不过是几岁幼童,而老爷家的这位公子……想必也该有十七八岁了吧?若是成亲的早一些,孩子许是都快我家面儿差不多大小了吧?这位老爷可是说,你家公子竟然打不过一个几岁的幼童?此话叫我如何相信?” 面儿一听,立马把手里的小木剑塞到了好看儿手里,然后一把抱住了初念的大腿,仰着小脸,一脸无辜的喊:“娘,他们冤枉面儿,面儿好可怜,呜呜呜呜……” 说哭就哭,虽然嚎了好多声,不过没瞧见眼泪,为此,面儿趁着抱大腿伤心的时候,把口水摸在眼睛下头,跟着又把脸转过去继续哭,“嘤嘤嘤……” 胡九一看,闺女被欺负了,大怒:“好啊,你们还敢倒打一耙,我家面儿长的这般小巧可人,你们还敢污口说辱骂她,如今还赖她打人?你找个面儿这么大的孩子出来,打死一头狼狗,再打断一个人的腿试试?” 说着,胡九无比心疼的把哭的伤心的面儿抱起来,小心的哄:“闺女不哭,爹替你做主!” 初念真想看看胡九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还真信了? 好看儿一看,也跟着哭起来:“姐姐好可怜……” 胡九那帮兄弟一看,大怒:“好啊,你们欺负我们九爷家的面儿,还敢过来诬赖人?!” 毕竟那老爷当时不在现场,就听侍从回来禀报,事情到底如何他还真不知道,如今一看那孩子确实笑,也就六七岁的模样,真的是她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腿? 看向自己儿子:“四儿,你自己说!” 那腿被打断的人一看,气的差点吐血:“你们……爹,确实她打的,这个事我能瞎说我吗?” ------题外话------ 前方高能:请注意那只一出场就是被打死状态的大狼狗小2,乃气质小青年非友情出演,大渣爷表示不用发盒饭,省钱<( ̄︶ ̄)>   ☆、第212章 抱抱 那老爷拧着眉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又看了眼,趴在胡九怀里哭哭啼啼的小孩,一时有些语塞。 说实在的,其实他也不信自己儿子被一个丑丫头打断腿,他养的小二还被打死了,若说是那丑丫头的爹打死的他还信,说是那丑丫头,他是真不信。 四少爷正抱着自己的腿嚎呢,那是活生生被打断的,刚刚才抱起来,能不疼吗? 一看自己爹一脸的不相信,四儿欲哭无泪:“爹,真是她打的……小二也是她打死的,她就是跳起来,对着小二的脑袋打了一拳,然后小二就躺地上不动了……” 面儿一听,便晃着腿,从胡九的怀里下到地上,然;后她一声唿哨,把好看儿养的叭儿狗唤了出来,然后抬起小手,在叭儿狗的脑袋上打了一拳,抬头看着四少爷,说:“我也打了小百一下,怎的它没死啊?你冤枉人!爹,这个让冤枉面儿……” 胡九再次怒了:“你们欺人太甚!打到老子门上冤枉我可爱漂亮的闺女,说!你们是不是打算把她抢回去当童养媳的?老子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我家面儿是可是当今……” 初念都听不下去了:“夫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四少爷哭着说:“你当时是使劲打的!还跳起来了!” 于是,面儿也跳起来,对着小百的脑袋上打了一拳,结果小百一扭头,活泼乱跳的跑了。 胡九赶紧说:“看!看到没?老子家养的这狗,小时候还是差点冻死街头的,挨了一拳也没死,你家那大狼狗,我闺女怎么可能打死?” 四少爷对自己爹哭着说:“爹,当时小二是被人压在地上的,这丑丫头过来打它,它也跑不了啊……” 初念笑了下:“这位少爷真是说笑了,这狗长的这样威猛雄壮,谁敢碰它?我家面儿虽然年岁小,却也不是傻的,她如果敢接近这样一条狼狗?这位大老爷带着这么多人找到我胡府的门上,总要拿出些证据来,我家面儿虽说调皮了些,但是绝不至于是这位少爷口中所说的恶人。若是面儿错了,我自当让面儿赔不是,赔银子,若是不是,那我自然也要替我家闺女讨个公道。” “媳妇,少跟他们啰嗦,打出去!”胡九气势汹汹。 初念就挡着不让他往外去。 被面儿一番表现,外加初念的几句话一说,那大老爷已经从开始的怒气冲天变的有些心虚,“四儿!” 四少爷快哭断了肠子,不单是被气的,主要是疼的,“爹……我没瞎说……不信,你问问他们……” 结果,跟着四少爷的几个侍从一个个面露难色:“老爷,其实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跟这小姑娘碰了个照面,四少爷已经被人打断了腿,小二也死了,这个……我们实在没亲眼所见……” 这就是没有证据,说是面儿打的,其实上就是四少爷的一面之词。 初念一听,当即便问:“大老爷还有什么话要说?单凭贵公子一面之词,便要欺负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坏我家面儿的名声,这话又当如何说?” 大老爷脸色一僵:“这个……” “爹……哎哟……”身体一动就疼,四少爷气的都想跳下来了。 面儿突然问:“你说我打你,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打你?我没打!不过,我看到别人打了。” 大老爷一听,急忙问:“谁?” 就连胡九都信:“你看你看,我家面儿才是亲眼所见之人!” 初念看了面儿一眼,这么多人面前不能训斥,只能示意不准她再说,“面儿……” 大老爷急忙阻止:“叫她说。”总比传出去他儿子被一个丑丫头打断腿要好听啊,如今没法子证明是这小孩打的,那就找其他打人的凶手。 面儿说:“这个人,看到卖胭脂的姐姐长的好看,就拉着人家卖胭脂的姐姐不让走,还让小二吓唬那姐姐往巷子里跑,然后还拉那个姐姐的衣裳。面儿想去看看他要干什么,然后就有一个人从墙上跳下来,打了他一顿。” 原来还有这话,之前可是没传出这话的。 大老爷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四儿,可有这事?” 这可是当街调戏民女的事,若是传出去那可是会惹来大麻烦的,当即女帝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学无术,仗着家中长辈有些权势,专做见不得人之事的纨绔子弟。 这事如何能认?四少爷急忙喊道:“没有!爹,绝对没有!” 好看儿突然蹦了出来,奶声奶气的说:“你骗人,明明就是你欺负漂亮大姐姐的。” 这事若单纯是面儿说的,初念自然是会怀疑的,不过好看儿也出来说话,初念就不得不信了,“看来,令公子被人打断腿一事,还是另有隐情呀。” 胡九这下更得意了:“说吧,是要打一架灰溜溜的滚回去,还是赔银子跟我家面儿道歉解决?” 初念看了胡九一眼,道:“大老爷若是不信,倒也简单,只要报官,官府的衙役稍稍一查,自然就知面儿说的是真是假。” 大老爷看向四少爷,四少爷的眼神当即就发飘,毕竟是自己儿子,大老爷一看,就知道刚刚那丫头说是真是假了。 这样一看,大老爷还有什么脸来替儿子和大狼狗讨公道,最后没法子,舍下脸,赔了二十两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这事就算是不了了之,胡家恢复安静了。 初念拉着脸,胡九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媳妇那张漂亮的脸没有一点笑容,又看了眼正在被罚站的面儿和好看儿,不敢求情。 初念手里拿了鸡毛掸子,瞪着面儿:“可知道错了?” 面儿梗着小脖子,脆生生的问:“先生说,若是看到有不公之事,若是力所能及,还是帮一把的好。佛祖都说了,日行一善,功德无量。娘,面儿明明是做了好事,为什么要打面儿?” 初念被她噎住,半响才道:“那你就惹事生非?你说外头这些人家,来找过你几回了?这家不找换那家,就不能不打人?” “面儿分明是打该打之人。”面儿还在据理力争:“那个人欺负一个大姐姐,还要脱大姐姐的衣裳,他是坏人,面儿为什么不能打?” “是坏人,那也可以报官,如何能自己就打人家?”初念觉得面儿如今变的伶牙俐齿的,她都快讲不过了。 由此可见,她在宫里还是学了不少都东西的。 嘴里虽然还在训斥,不过心里倒是挺高兴。 如今她是郡主之身,初念虽然会训她,不过话也不能说的太重,只是自己的女儿,总是怕她不够好,这样野蛮下去,只怕日后真的嫁不出去了。 好看儿低着小脑袋在旁边,时不时偷看下姐姐,生怕姐姐哭了。 面儿不哭,就是初念说一句,她就说一句,一直说到初念说不出话来。 胡九在旁边可得意了,他又聪明又可爱又好看的闺女越来越有厉害了,如今连媳妇都说不过她了。 最后这事就是不了了之,不过初念还是有些担心,面儿这行事有些莽撞,还是要有人提醒一二,特地跟面儿的教养嬷嬷谈了一次,请人家多关照下。 面儿觉得自己胜利了,胡九觉得自己闺女胜利了,高兴的要死:“面儿,难得回来,要在家里多呆一阵子,知道吗?别急着回宫里去,多留几天,爹带你出去逛街去!” 面儿蹦起来:“好哟!” 跟着她的宫女太监都穿着便服,虽然平时也不说什么话,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醒的,可不能待太久,要不然太后要着急了。 皇太后自然希望她早点回来,不过再如何想念,也得等到满了半月。 魏西溏倒是没所谓,面儿回不回来对她影响不大,两个小东西少了面儿,学的坏东西倒是少了。 最起码,小曦儿也有好几天没嚷着要爬树了。 胖的跟个肉圆子似得,还想学爬树,这就是典型的看不清自己的模样。 小肉圆子最近很高兴。 因为她眼里头的相相大人已经连着好几天亲自给她送糕点了。 虽然她现在会写的字就是个圈,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她拿毛笔的兴趣,就算是满纸都画了圈,都有人夸她的圈圈画的好看。 相卿确实来了好几次,特别是皇太后有一次瞧见他,让他多来走动几次,哄哄小公主认字写字以后,来的就勤快多了。 陛下虽然没开口,不过皇太后开口,自然是经了陛下的同意,那就等于是默认。 相卿来的时候,小公主正挪着小屁股晃呢,时间差不多到了,她知道糕点快来了,所以也就坐不住。 小脑袋一时往外头看一眼,然后就看到了相卿,她立马站起来,兴高采烈的往外跑:“相……相……相相……糕……” 小墨儿也听到了,跟着也跑出去。 颜钰很少无语的坐在屋里,他这个先生,永远都比不上两块糕点的。 其实小东西们都小,吃不了多少,可是都喜欢这种天天有人送过来的方式。 照例擦了小手,然后两人一起眼巴巴的看着,一脸等着投食小雏鸟表情。 相卿冷飕飕的看了眼小墨儿,谁都看出来了,他似乎更喜欢小公主,对于小皇子,每次都是顺带的,若不是小公主非要分一块糕点给小皇子,只怕他也不会搭理小皇子的。 可小墨儿不管,他的眼睛是盯着糕点的。 一人分了一块,小曦儿咬了一口,一脸的满足,奶声奶气的说:“海……” “是好吃。”相卿纠正。 小曦儿跟着学:“海……齿……” “好吃。”继续纠正。 小曦儿继续说:“海……吃……” 相卿继续纠正:“好吃。” 小曦儿说:“吃吃……” 相卿抬眸看了她一眼,笨丫头,怎么都学不会。 小墨儿自己在旁边玩,小曦儿学说话学累泪,手里抓着糕点抱着柱子,想要爬上去。当然,她太高估自己,只能在地上站着抱柱子。 魏西溏批阅奏折休息,顺便过来检查下小曦儿和小墨儿,然后就看到殿门口其乐融融的三个人。 小曦儿靠在相卿的腿上,仰着小脸,正努力的说:“奶……奶……” 小墨儿也说:“奶……” “对,就是这样。”相卿难得夸奖:“说的很好。” 小曦儿顿时高兴了,小墨儿也喜滋滋的。 然后小曦儿伸手一指相卿,说:“相……” 相卿便道:“是相卿。” 小曦儿:“相……相……” 小墨儿也喊:“相……” 相卿继续道:“相卿。” 于是,小曦儿说:“卿……卿……” 小墨儿也说:“卿……卿……” “相卿。” 小曦儿说:“塔……卿……” 小墨儿又跟着学:“卿卿……” 魏西溏站在那头,听明白了,这是跟着相卿学说话,这一遍遍的,倒是没见他不耐烦,这样说起来,还算是个有耐性的人,难得没像朝堂之上有时候跟同僚说话时的阴阳怪气。 魏西溏平时不觉得相卿会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没想到他跟曦儿和墨儿还能这样融洽相处。 想起皇太后说曦儿对他很亲近,他也有法子哄了曦儿,如今一看,倒是真的。 她抬脚走过来,柯大海立刻传话:“陛下驾到!” 这周围一片的人顿时跪了一地,“参加陛下!” 魏西溏走过来,把圆滚滚的小肉圆子抱起来,小东西摇摇晃晃跪在地上,就要跌倒了,主要是长的太胖,穿的又多,身体难以维持平衡的缘故的。 “都起来吧,朕过来瞧瞧。”魏西溏颠了颠小曦儿,皱着眉头道:“曦儿,是不是又长胖了?你再胖下去,母皇可就没法子抱你了。” 小曦儿不知道胖是什么意思,就当话。然后伸出小手指着相卿,显摆她刚刚学会的话:“塔塔……” 原本还说对了一个,教完以后,干脆把之前说对的那个也忘了。 魏西溏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塔塔,是相卿。不过,你可叫不得,要唤左相才是。” 小墨儿对魏西溏举手,也相要抱,魏西溏哪里抱得动两个?再者,小曦儿她也抱不动,长的太胖了。 赶紧放下来,论着抱小墨儿,平时看着就觉得小曦儿胖一些,如今抱到怀里倒是了,这个轻的多呀。 小曦儿这下不依了,急的原地转了一圈,发现母皇没打算再抱她,便突然对相卿高举两个小手,道:“抱……抱……” ------题外话------ 作者简思有个新书活动,新文《专治各种不服》,有时间的美妞们可以去参加 活动时间:11月17日11:00~11月20日11:00 活动地点:专治各种不服评论区 qq群166638622,进群条件:只要你点击新书,收藏新书即可 活动详情:活动期间在评论区发表内容积极健康的评论即有机会中大奖!17号到20号每天都将会从评论留言中选取6个精彩评论。 另外:19号晚8点整,简大妈将邀请鹦鹉晒月,神秘嘉宾x一起与群内嗨翻天,红包抢不断。 每天: 一等奖:婚后宠爱之相亲以后实体书一套 5位精彩评论奖:520小说币888,666,555,333,111   ☆、第213章 相卿垂眸看着脚底下急的原地跺脚的小肉圆子,站着没动。 魏西溏对小曦儿开口:“曦儿,可是又胡闹了?” 小曦儿眼巴巴的看着小墨儿在母皇的怀里,她见相卿不动,便转身往魏西溏的腿上抱,急的哇哇叫:“抱……抱……抱……抱……” 魏西溏只得道:“母皇如何还能抱得动你?” 说着,她把小墨儿也放下,“既然你们二人争着来,母皇都不抱了,就没了比较了是不是?” 小曦儿一见小墨儿被放下来,觉得该是轮到她抱了,就想再要抱,结果魏西溏就是过来瞧一眼,还有事要做,虽然喜欢他们,不过再如何也不能耽误了事,再者,她素来没宠孩子的心思,所以看完了,叫人把两个小家伙带进屋继续写字。 小曦儿哭死了:“母……母……” 可母皇在外头压根不回头,他们一点指望都没有。 小曦儿一把抓着毛笔,一边哭着在纸上画圈圈。 魏西溏听着里头的动静,也不进去,就在外头看着,等小曦儿哭累了不哭了,她才打算离开,一转身才想起相卿一直都在还没离开。 “陛下。”相卿俯身施礼。 魏西溏点点头:“左相有心。母后在朕面前对左相夸赞有佳,今日一见,倒是让朕有些意外。”她看了相卿一眼,其实他除了面色白的吓人之外,确实有副好皮囊,想必这也是金州那些女儿家喜欢他的缘故,就连小曦儿都喜欢,自然是觉得好看了,“公主年幼,尚不懂事,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事做的不合规矩,还是要说上一二。”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的朝着走廊走去,相卿便自然而然的跟了过去:“陛下放心,臣自当谨遵陛下之言。” “他们虽年幼,不过毕竟是皇家子弟,行事也不得有叫人挑刺的偏差,既然那二人容易被你哄住,便有劳左相平日里略略关照些,颜钰尚且年轻,虽有学识,却不能让他们两个听话……” 相卿缓缓的跟在她身后,安静的听她说话,待她说完,相卿才道:“是,能得公主皇子厚待,是臣的福气,陛下和太后对臣放心,臣自当不敢辜负,定力所能及协助陛下,教导公主和皇子。” “有心了。”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朝前走,边走便道:“小孩子脾性容易扭正,若是有时候胡闹不懂事,也不必事事顺着,该给的教训,半分不能少。朕你知对这些事上很有分寸,这日后还要多劳你过来教导一二。” 魏西溏认为,相卿是个有些本事的人,她心里头,多少还是有打算让相卿在他们年长些的时候,担任几年太傅之责的。当然,最终的太傅人选还是颜家最为合适些,只是,魏西溏觉得相卿的有些想法,也值得学一些,所以才有这样的打算。 而关于秉公贴面这一点,左相大人的黑脸的威名在外,魏西溏还是知道的,整个朝廷上下,就没有他顾忌不敢得罪的人,冲着这点,小曦儿和小墨儿撒娇之类的,相卿想必不会事事顺着。 魏西溏这样认为的,连左相大人自己也是这样认为。 不过。 小曦儿仰着小脸,对着相卿张开小胳膊,哭着喊:“抱……抱……” 相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小曦儿一直抱着他的腿要抱抱,周围其他人都不敢吭声,不能拦着,也不能抱着,个个低头看相卿大人收拾倔脾气的小公主。 结果小公主哭起来的时候特别有耐心,一边哭还一边咳嗽,人儿不大,声音却不小:“卿……卿……抱……” 最终,在双方对抗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相卿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抱孩子的姿势有些生疏,不过还算像模像样。 如愿以偿的小曦儿终于不哭了。 大眼睛哭的又红又肿,胖乎乎的脸蛋上还挂着大颗的泪珠,趴在相卿的怀里不哭了,时不时抽噎一下。 相卿冷着脸问:“满意了?” 小曦儿只是时不时抽噎一下,吧唧着小嘴,还没从痛苦的余味中回过神来。 “陛下说的半分都没错,”相卿看着她道:“公主这样的,就不该事事顺着公主……”这样一看,小皇子倒是显得乖巧多了,颜钰正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他写字呢。 小曦儿还是抽噎,眼睛通红,极小吧唧嘴,然后说:“糕……糕……” 这就是想吃了。 相卿一时无语,身后跟着小童倒是自觉的打开食盒,小曦儿一见,顿时高兴了,“糕……糕……” 奶娘赶紧过来替她擦了手,她便喜滋滋的抓了一块在小手里,趴在相卿的肩头,慢吞吞的啃糕点。 相卿拧着眉,他一直觉得小公主身上有味道,这会挨的近,他便闻了闻,然后问:“什么味?怎就是洗不掉?” 时时都有味,可是没洗还是如何了? 奶娘急忙应道:“左相大人说的该是公主身上的奶味,公主年幼,虽断了奶,不过,平日宫里都有新鲜的牛乳和羊乳让他们服用,是以这味一时半会是洗不掉的,那是公主身上的味。不单公主有,皇子身上也是有的。” “哦?原来如此。”相卿看了眼软绵绵一团趴在他肩头啃糕点的小公主,道:“公主,糕点吃完了,该去写字了。” “嗯嗯嗯……”小曦儿乱晃着小短腿,发出一阵要哭前的声音,以抗议相卿让她去写字的话。 相卿一听,便道:“行行,那便许你再吃一块糕点。” 小曦儿不吭声了,极小趴着吃,结果一块糕点没吃完,就趴着睡着了。 实在是太小,别指望能像大人那样听话儿,一看睡着了,也不能摇醒了,在外头睡怕着凉,奶娘便赶紧抱去殿内先让她睡,待睡饱了再出来学写字也不迟。 小曦儿被抱走了,相卿便对小童示意:“给小皇子送两块过去,回去吧。” 小公主的每日一哭,在左相大人得了陛下首肯之后,逐渐演变成每日一抱了,偏左相大人还不觉得有何不妥,虽说抱之前他都要教训一顿,不过,回回的结果都是小公主胜利,周围的宫女太监奶娘瞧的分明。 别看左相大人待人眼高于顶阴冷毒舌,不过,只要小公主一撒娇,他就要乖乖服软认输,说抱就抱,如今左相大人抱小公主的姿势,已经从最开始的生疏别扭到如今的娴熟自如了。 魏西溏听到以后,愣了下:“曦儿又如何折腾了左相?” “回陛下,不是折腾,曦公主就是惯常的招,哭闹一通,左相自然不敢让曦公主这样一直哭,哄了哄不好,就唯有顺着曦公主的心意,抱一抱就好了。”柯大海笑道:“不过,听说曦公主会写字了,说来说去,还是左相有法子。” 魏西溏想了想,好歹算是有进步,只要不过分就成。 金州宫里这边的其乐融融,付铮自然是感受不到的,北贡军被比如最近的城内,天禹兵就在城下安营扎寨等候时机。 没有战事的时候,天禹军营自然就安逸。 付铮这里还有客人,身无分文的游龙一家。 付铮就说游龙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会试着找他呢,原来是没吃没喝,眼看着自己娘子闺女要饿死了,才厚着脸皮来找他的。 开始说的好听,不过聊了一阵后,小蘑菇就开始闹了,喊着饿了,要吃东西,不多时蛇女也跑过来,哭着要吃东西。 游龙没法子,才舍下脸跟付铮说:“付兄,若是不唐突,能否备下饭食来用?不瞒付兄,在下已经三日没吃东西了,她们母女俩,早饭也没用上……” 付铮当时的表情,都不知该怎么形容了,赶紧道:“稍等,这就叫人准备去。” 然后一家人围着现做的饭菜,狼吐虎咽的吃起来。 付铮在旁边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就先出去了。 他就说嘛,无缘无故还带了那么草药过来,拖家带口的能有这么好的心思?哪想到人家是有目的而来,只怕就算这回领兵的不是他,游龙也要借着那两袋草药讨顿饭吃的。 蛇女和小蘑菇吃啊吃,肚皮都撑起来了,还不停,游龙赶紧让人把剩下的饭菜收走,这两人吃饭不知饱的,恨不得肚皮里塞上三天的食物,这样三天都用来睡觉不吃饭才好。 蛇女吃撑了,哼哼着继续去睡觉,小蘑菇吃多了,就往游龙身上爬,要抱着,哼哼唧唧的,不舒服。 游龙叹气,把她抱起来,道:“叫你别跟你娘学,吃那么多,肚皮哪里受得了?还是吃少些才对。” 结果小蘑菇说:“……没有……” 游龙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吃了这顿就没下顿,当然要多吃一些。 顿时觉得心酸无比,还是早些回中海去,说什么也不让小蘑菇再受这样的罪了。 付铮回来,就看到游龙抱着小蘑菇发呆,瞅了他一眼:“要是困了,就先送她去睡一会。” 小蘑菇在游龙怀里睡着了,游龙看了孩子一眼,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我让她们受苦了。” 付铮奇怪:“你医术高明,按理来说不缺银子才是,如何就这样了?” 游龙看他一眼,“这一路走来,都是些流民,病了也舍不得花银子,我带着她们娘儿俩,开始还好,后来见到病人病重,倒贴银子也想帮上一把,这样帮下去,自己银子花完了,还害了他们俩。” 付铮了然:“医者父母心,游兄让在下佩服。” 在营地里蹭了两天饭,游龙一家人吃饱喝足之后,总算恢复了体力,打算回中海。 游龙正给小毛驴喂草,付铮过来,抛给他一袋银子,道:“别饿了孩子,记得还。” 游龙一掂分量就知道不少,一时不知该如何道谢,愣了下才说:“在下无以言谢,一定还。若是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中海游家找我。” 付铮笑了下,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对了,你早前说要研究什么蛇女一事,如今的结果呢?” 游龙窒了窒,才道:“也没问出什么东西来……” 付铮就知道是这样的,他想了下,才道:“我早前听人说过,招摇山还是什么翼山的,可是有一种叫畏惧草的药?” 游龙拧着眉想了下,“未曾听说过呀,不过,就冲着这袋银子,在下回中海以后,也会帮付兄找出此种药,只要有,就必然能找到。付兄可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处?” 付铮笑道:“特别的用处倒是没有,只不过听说过,便觉好奇,想知道这世间可是真有这种药,该是长的何种模样?若是能见上一眼,倒也值当了。” 游龙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记着了,若是找到,一定叫人送给你。” 小毛驴这几日在这里被养的膘肥体壮的,身上背了一家人的行礼不说,还背着趴着睡觉的蛇女,和跟蛇女一样睡觉的小蘑菇,游龙牵着小毛驴,跟付铮辞过,继续上路去了。 付铮把人送到大营门口,看着人走了,才叹口气回了大营。 陛下这几日的信都是说小曦儿和小墨儿,以致他看到小蘑菇就会想到小曦儿。 这么时间没见,他是愈发想念孩子,也不知那两个小东西,可还记得他这个当父王的。 旭阳城乃北贡三大城池最大的一座,若是攻下旭阳城,便是攻下了北贡的半壁江山。 所以北贡军必然会死守旭阳城,而旭阳城久攻不破,两军便陷入拉锯战,这对天禹军是极为不利的,天禹的供给粮草全部来自运送,如今天寒地冻,一旦出现意外,便意味着天禹会断了粮草。 付铮一直和谋士以及将士们研究如何攻城,一时半会还是真没有法子。 联系商议多次,北贡军守城不出,倒是在城里热热闹闹的过起了迟到的年。 付铮思来想去,便想到了专门制作武器的溧水城。 若论固若金汤的城池,还有那座城池坚固过溧水城? 这样一想,便愈发觉得如此,高湛还在城内,为何不借用溧水城之力拿下旭阳城? 旭阳城一旦被拿下,就意味着北贡军心大失,大势已去的后宫,想必老狐狸知其中滋味。   ☆、第214章 生气 年后的溧水城依旧沉浸在皑皑白雪之中,天气放晴也没能让积压的雪消失融化。 城里城外的人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忙碌起来,溧水城一片繁荣的景象。 高湛牵着素垣的手,带她在溧水城的主干道上逛,后面跟着拉着脸的巫隐和巫阴,对于高湛身边有女人陪,而他们都是一个人表示很生气。 高湛顾不上了,他算了下日子,知道今天是溧水城这条街热闹的时候,特地一大早就去跟城主说了,要带素垣来逛街。 这借口城主反驳不了,高湛觉得,城主都答应把素垣嫁给自己了,那自己带着未婚妻出门逛逛也没什么。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人,哪里像那些豪门世家一眼,大婚之前还不让人见面了? 再说了,素垣都是准新娘的人,哪有让准新娘还干活的?再再说了,素垣可是城主以后的义妹,说什么也不能让城主义妹干下人干的活。 然后他就如愿以偿带着素垣出门了。 “素素,你想在什么地方卖个宅子?你觉得这一片怎么样?”高湛问,他这一阵一直在打听溧水城哪里有便宜些的小宅子出售的,他就想先给素垣没个小宅子,等成婚以后,他就让素垣搬到小宅子里,不让她在城主那堡里伺候人。 高湛是没钱,不过小公子那么夜明珠可是给了他,能换多少银子他们也不知道,高湛自己都藏了好几颗起来了,到时候他就先卖个宅子,然后再给素垣留几颗夜明珠,再去卖几个仆从照顾素垣,这样他出门此放心。 这些是高湛偷偷摸摸跟素垣说的,今天带她出来,目的就是挑一片地,然后他争取先把宅子定了。 素垣被牵着手,笑眯眯的听他说话,待他说完了,才道:“那,若是城主不同意怎么办?” 高湛哼了一声:“怎么不同意?他凭什么不同意?哪里把自己家的婢女嫁出去,还要留在家里的?没这个道理。再说了,他都把你嫁给我了,难不成他还好意思留着你的奴籍?” 素垣不说话,脸上带了笑,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听着,最后点点头,道:“若是你能说服城主,那我便听你的。” 高湛得意洋洋道:“说什么也要说服了他,要不然,你嫁了我,还要去伺候人,凭什么呀?我要叫你嫁了我,就过好日子……”然后拧着眉头,脸上带着歉意道:“不过,我就是先在外头跑几年,你一个人在家里要孤单些,只要你熬过去,我回来了就不走。” 素垣抬眸看了他一眼,抿着嘴,带着笑点头:“你跟我说过,我记着。” 高湛拉着她的手,道:“走,前头还有好地儿,我叫你选,不管你选哪里都行。” 巫隐小公子生气的说:“你是个穷光蛋,你哪里来的银子?” 高湛道:“城主说了,素素出嫁的时候,有嫁妆。” 这话城主可没说过,不过是高湛用来骗巫隐的,谁让巫隐小公子完全分不清什么跟什么呢,反正,高湛骗他们几个一点都不含糊。 素垣知道也不揭穿,只是顺着高湛的话笑。 成亲的日子定了,就在本月十六,高湛自己选的好日子,城主也同意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待素垣出来选宅子。 逛了一圈,高湛问:“素素,你有看中的没有?” 素垣只柔声道:“我听你的,你觉得哪个好,我都满意。” 高湛高兴死了,媳妇儿就应该这样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巫隐和巫阴凑到一起嘀咕,巫隐操着手,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副小老头模样,缩着脖子,冷哼:“没见过女人!” 本来巫阴还是举着镜子照脸蛋的模样,结果见到巫隐的动作,以为又能学到什么新本事,赶紧把镜子塞怀里,学着他的样子,操着手,缩着脖子,道:“没见识。” 高湛回头瞅了一眼,翻个白眼,继续带着素垣朝前走。 下午的时候高湛接到了付铮的飞鸽传书,看了鸽子带过来的信,略一思索,便提笔给了回信。 他写信的时候素垣刚好进门:“高湛,写字吗?” 两人亲事定了,关系自然也就亲密了,相处更不像开始那样什么事都不做,就顾着滚床单了。 高湛觉得素垣跑不了了,也就不急吼吼的拉着她往床边跑,快速的写完信,不等她过来就放下笔,然后卷起来,嘴里道:“不是,给一个朋友回封信,他有事找我。” “写完了?”素垣走到他伸手,按在他的肩头,一点一点的揉着他的肩膀:“我刚刚听到城主说了件事,不知是否该跟你讲。” 高湛赶紧站起来,拉着她的手道:“讲啊!怎么不讲?我都是你相公了!” 素垣低头笑道:“还不是呢。” “再过几天就是了。”高湛拉着她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素素,以后我们俩就是夫妻一体,人家说什么你都得跟我讲,我有事也跟你讲,要咱们俩一致对外,明白吗?” 素垣含笑看着他,“一致对外?那,这个外是指……什么呢?” 高湛搂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当然是我家那两个公子和城主了。” 素垣抬眸,长长的睫毛忽闪出美丽的弧形,她低头一笑,“可城主是我家主呀。你难不成要叫我背主吗?” 高湛使劲在她红艳艳的唇上亲了一口,说:“我是你相公,难不成你还要为了什么家主,对付你相公?” 素垣歪着脑袋看他,问:“那,你到底是溧水城的女婿,还是天禹的臣子呀?” 高湛想了下,说:“我是你夫婿,也不算天禹的臣子,我嘛,充其量算是个想替天禹女帝和付大哥做点事的人。” 素垣笑:“你倒是实诚。” “那你刚刚说的事,还要不要跟我讲了?”高湛问。 素垣摇头:“你还不是我夫婿,自然不能讲。” 高湛一听,立马抱着她站起来,朝着内室走,“好呀,还耍着我玩呢?看完我怎么收拾你……” 他如今最大的优势就是在被窝里逞威风,果然被一通折腾之后,素垣求饶着喊:“好了好了,我讲还不行……” “晚了,”高湛嗷嗷扑过去,又是一通折腾,只折腾的素垣筋疲力尽,乖乖窝在他怀里,声音软绵绵道:“城主今日商议政事,提到天禹军攻旭阳城攻不下,只怕会派人来溧水城求助,他还没想好是帮还是不帮……” 高湛一听,顿时精神了:“真的?” 素垣睁开眼看他一眼,点头:“嗯,你说呢?” “帮啊,怎么不帮?”高湛急忙道:“如今天禹攻下将近半个北贡,唯有溧水城完好无损,甚至还给天禹军供了三千强弩,大大提升了天禹军的战力。这事肯定老早就传到了老狐狸的耳朵里了,老狐狸肯定也早就知道溧水城肯定是站到了天禹这一边,老狐狸能高兴吗?” 素垣的手一下一下的戳着他,小声道:“城主该也是这样想的。” “他当然要这样想,要不然他就是傻的,不尽快帮助天禹攻下北贡,难不成他还打算等老狐狸反攻?老狐狸真的找到盟军反攻了,溧水城还能完好无损吗?”高湛伸手把素垣往怀里一搂,道:“放心,我看城主是个聪明人,他不过一时犹豫罢了,这事迟早的。” 素垣笑:“你觉得城主是聪明人?” 高湛点头承认:“他要是不聪明,也不能把溧水城治理的这样好,当初也不会把我们放进城。是个识时务的人,最起码,把你送给我当礼物这件事,干的漂亮。” 素垣嗤笑一下就笑出声,睨他一眼,娇嗔道:“你这人可真不知皮脸……” “要皮脸干啥?”高湛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道:“要皮脸也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叫你嫁给我,还是不要了吧,有吃有喝有女人,多好。” 素垣僵了下,然后她看着高湛,问:“你之前是不是凭着你的厚脸皮,有过不少女人?有过多少?她们长的美吗?比我如何?她们哪里叫你满意?跟我比起来,她们好还是我好?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可是对她们都说过?……” 高湛傻眼了,他是没想到素垣一问就问了这么多,一连串的问题,全是围绕那些女人的,他又不是傻子,这样问,自然就是不高兴了。 平时温温柔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女人,怎么在遇到女人的问题上,就这样不依不饶咄咄逼人了呢? 高湛愣在原地,素垣就一脸带着笑,温柔的看着他,半响,她突然坐起来,伸手拿了衣裳就要穿,“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罢,反正,我也不过是你众多女人里的一个……” 高湛急忙伸手把她拉的重新躺下:“素素,你别生气啊,我我我我……” 素垣背对他躺着,一言不发。 高湛伸手把她掰过来,“那个……以前是有一些,不过,都都都是青楼里的女人……我又没钱,谁愿意跟我好?那个……素素,你别生气啊,真的没几个,就是偶尔那个一下……” 素垣只是垂着眼眸,还是不吭声。 高湛只好说:“好吧,有六七个吧,有几个长的还行,不过跟你没法比,还是你长的最美,我一看到你这骨头都酥了……你说城主怎么这么知道我喜好呢?我本来没打算要,但是我看到你以后就没法子了……” 见她还不理自己,高湛只好清了清嗓子,道:“素素,我跟你说实话,真的是你最好。你不嫌弃我穷,还不嫌弃我什么都没有,虽然你是奉命过来的……我真的喜欢你,都快喜欢死了,我就想着,我要是离开那一阵瞧不见你怎么办?如果不是城主不放心,我都想带着你跟我一起走的……素素,你别生气,我要是早知道会遇见你,我绝对不会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 原本一动不动的素垣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便慢慢掀起睫毛,一双带着异域风情的美丽眼睛盯着他看,然后她问:“那你以后呢?我不在你身边,你又是一个人,你是不是还是要去找别的女人?” 高湛摇头,急忙道:“不会!我保证不会!我都娶了你,我怎么可能再去找别的女人?素素我不是那样的人,我都有你了,那些女人拿什么跟你比啊?” 素垣睨他一眼,然后朝他身边移了移,伸手抱着他的腰,把脸靠在他胸前,低声说:“这是你说的,我没有逼你,但是你记住了,若是让我发现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高湛一听她不生气了,使劲点头:“行,我保证。到时候我乖乖洗干净脖子等你戳。”说着他低头堵她的嘴,身体也遵循本能复苏过来,极力想要征服身下的女人。 素垣本就没多少力气,被他这样一闹,愈发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本月十六,原定的亲事如期举行,只是高湛想要在外头买宅子的事没成,因为城主说了,与其在外头买宅子,让素垣一个人在外头住,倒不如直接在宫堡里劈出一个单独的屋子让素垣住,再拨几个人伺候着,反倒更安全些。 高湛心里是琢磨着,城主这分明就是把素垣当人质压着的,不过他觉得这样的话更好,首先他省了银子,可以饿留给素垣用,其次是素垣的安全他确实放心了些,如今城主又认了义妹,就算是为了名声,他也不敢对素垣胡来,再一个,他离开以后,素垣在这里还有些认识的人,好歹不寂寞了。 新房就是城主赏的那卧室,高湛喜气洋洋的穿着喜服娶美娇娘了。 拜堂的时候,坐在首席的一个老婆婆,素垣跟高湛事先说过,说那老婆婆是自幼带大她的人,要恭敬些,就连城主看到老婆婆都是敬上三分的。 高湛自然听素垣的话,点头:“成,对你好的,我自然也要对着好,这是应当的。” 拜堂的时候,那老婆婆就盯着高湛看,看的高湛全身汗毛直竖,总觉得老人家的眼想要扒皮似得,看的他小心肝直打哆嗦,拜完堂,他趁机偷偷跟素垣说:“素素,你觉得老婆婆对我好像不满意……” 素垣头上还盖了红盖头,听了他的话,不由笑了下,快速的说了句:“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满意,不是针对你……” 然后素垣就被人扶进新房了。 巫隐一直盯着穿的大红色喜服的新娘子,一看新娘子被人扶着,跟着就去追,他第一次发现,原来高湛的那个丑女人,打扮打扮也挺好看的,亏大发了。 高湛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公子公子!人家的大喜日子,要喝酒的,这样公子以后才容易遇到天下第一的大美人!” “真的?”巫隐问。 高湛点头:“千真万确,你看这么多人围着桌子是干什么的?不就是等着喝酒的?快快,去占个座,不然没地儿坐了。” 巫隐一听,赶紧冲过去坐下,巫阴没地儿了,最后他硬是把巫隐旁边的人给挤跑了,自己坐在那边。 然后两位小公子为了遇到天下第一的美人,喝的不醒人事。 高湛回到新房,满身的酒气,眉头拧的紧紧的,一脸的不高兴,往凳子上一坐,对周围的丫头婆子摆摆手:“去去,都出去。” 这语气听着分明就是不高兴。 素垣坐在床头,还等着他过来揭盖头呢,结果等半天,高湛都没动。 素垣只得出声,“夫君!” 高湛气呼呼的过来,不过揭盖头的步骤好歹没忘,拿了秤杆子挑开,虽然心情不好,但是看到新娘子那张脸之后,倒是好了些。 素垣抬头看他:“你怎么不高兴?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是谁?” 高湛伸手把她搂到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素素,你说城主是不是诚心的?” 素垣一愣:“城,城主怎么了?” “他都收你当义妹了,你跟我成亲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连面都没露,他什么意思?是拿你当义妹啊?”高湛提起这个就怒气冲冲:“老子让他让你当义妹,就是怕人家欺负你,这会他不露面,不就摆明了叫人家欺负你嘛?” 素垣的表情还是有些愣,似乎没想到他生气是因为这个,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的身体:“夫君,你别生气,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别叫旁人坏了气氛,可好?” 高湛伸手指着外头,道:“那城主做的像话吗?我早就想说了,他一定是觊觎你良久,回回我要带着你去叩谢,他都不让,他就是见不得我们俩一起去碍他的眼,没想到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他竟然都不露面……” 素垣抬头,搂着他的脖子,直接堵住他的嘴,高湛原本还有一肚子牢骚的,结果叫她这一亲,立马忘了,伸手就把搂着她亲回去。 送上门的肉,哪能不吃呢,明天再去找城主去,就不信了,还有这样欺负人。 ------题外话------ 今天是蔡美人破壳日,破壳日快乐╰( ̄▽ ̄)╮   ☆、第215章 往前 虽然洞房夜很和谐,不过第二天高湛还是起了个大早,爬起来去找城主了。 他等在门口,下人去通报,结果等半天,下人过来头也不抬的禀道:“高公子,城主身体不适,今日不便见客。” 高湛这心情实在是好不起来,这城主跟他有意见是不是?是不是诚心的呀? 太可恨了。 他和素垣大婚当天不露面就算了,这会还说病了,高湛一点都不信,他现在都怀疑,这城主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好歹城主松口把素垣嫁给他了,再一个,素垣现在是溧水城的半个人质,他也不能弄的太僵。 只是,高湛觉得委屈了素垣,这让他心里很是不爽。 气呼呼的回来了, 素垣刚刚起床,见他进门,便迎了过去:“怎么了?一大早的去哪了,谁给你气受了?” 他气呼呼的表情,素垣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高湛拧着眉,伸手把她搂到怀里,“素素,都是我没用……” 素垣愣了下,抬头问他:“怎么了?怎么了这是?你跟我说讲呀。” 高湛怒道:“城主绝对是故意的,我一大早去招他,竟然说生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就今天病了,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素垣拉着他:“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其实,其实城主……” 高湛被她拉着,扭头看了她一眼,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道:“算了,我就是觉得他不重视你,我担心我走了以后,你被人欺负怎么办?” 素垣仰头看着他,高湛又道:“反正,你在这里头,不管遇到什么事,谁都不要得罪,我待会写封信给付大哥,让他派几个可靠的人进城里,若是你有什么事,被人家欺负什么的,到时候你就跟他们联系,让他们帮你解决。我不在你身边,没办法保护你,我总的找个人来照顾你。我现在算是瞅见了,城主根本就是故意的,他这样不待见你,不就是让人家轻视你吗?” “不会的,”素垣伸手拉他的手,道:“这里没人敢欺负我,你别担心。你看婆婆在这里那么有声望,我又是她带大的,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再如何,也要看婆婆的面,你说是不是?” 高湛叹口气,伸手把她搂到怀里,道:“反正,我就是担心……” 素垣笑:“你若担心,那为什么还要走?你既然有事要做,就只管去做,别担心我,好吗?对了,”她突然道:“城主……城主在我们大婚之前,送了几个伺候的丫头小厮给我们,你出门在外,一个人也不知该如何照顾你,我挑了两个机灵伶俐的跟着你,可好?” “我啊?”高湛抓头:“都是我伺候别人的,哪有让别人伺候我的呀?”高湛道:“我都习惯了,突然跟着两个人,我还不得劲呢。” 素垣伸手替他整理衣裳,道:“怎就不得劲了?慢慢适应就好,再者,你又不是天生就伺候人的,你我如今都成亲了,也算有个家,有几个下人伺候怎么了?照你这样说我,那我在这里,也该是伺候人的,丫头婆子都不能要了?” “那可不行!”高湛反驳道:“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一定得有人照顾着。” “那你在外头我也不放心呀,”素垣应道:“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有两个人跟着伺候,我在家里也放心些,你说是不是?” 素垣说着,回头对门外站着的两个小厮道:“你二人还不赶紧进来见过主子?” 那两个小厮赶紧进来,在高湛面前跪下来,道:“小的给主子请安,给少奶奶请安。” 高湛抓头,看看人都到跟前了,只得赶紧道:“行了行了,那就跟着吧,万一到时候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也不成。” 素垣笑着点头:“夫君说的是。好歹到时候还有人替你送信呀,这样我在溧水城也不担心。”又对那两人道:“你二人回去便收拾下,随时准备出发。” 高湛笑眯眯的看着她道:“看看,刚嫁给我没多久,就有主子样了。” 素垣看他一眼,笑道:“嗯,不然你老觉得我在这里被人欺负怎么办?待你离开之后,我一定不叫人欺负我,这样你才放心。” “我媳妇就是省心。”高湛低头使劲亲了一口,“心肝儿,记得在家里要想我,知道吗?小公子昨晚上就嚷嚷着要走了,他就是嫉妒我娶了个美媳妇。” 素垣笑:“嗯。” 巫隐那不是一般的嫉妒,特别是在看到新娘子穿着红衣裳之后,心肝都跟着哆嗦,怎么能那么好看呢?那么好看的女人怎么能不是他的呢?太不应该了,必须得是他才对啊。 可惜人家说了,姓高跟美人成亲了,那美人就是姓高的,别人不能抢,抢了就是不对的。 巫隐小公子没觉得不对有什么关系,但是人家都跟他说不能抢,他一直在琢磨要是他抢了,会咋样啊? 高湛和素垣在屋子里讲话呢,他就扒在门框上往里看。 这大婚第二日,素垣照旧还是穿红的,喜庆,看的巫隐十分不高兴,怎么能那么好看呢?看的他都想发情交配了。 高湛一看门框边冒出个脑袋,正盯着素垣看呢,顿时把素垣挡到伸手,跑到门口,拉着巫隐往边上走:“公子啊,您这是干什么呀?人家新婚,您不能这样瞧,会吓到新娘子知道吗?” 巫隐切了一声:“看看美人又不会变丑。” 高湛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赶紧跑到屋里,拉着素垣,“素素,来来,换件衣裳,不要穿红的,红的不好看,你穿这个浅蓝色的,这个最好看,换上换上。” 素垣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按照他的话,换了衣裳。 等她出去了,巫隐顿时一脸嫌弃的扭头就走,冷哼道:“一个靠衣裳撑起来的女人有甚好看的?老子要去找天下第一美人去!” 高湛松了口气,“多谢老天爷叫小公子有脸盲症,要不然,我这天天防备他都累死了。”看素垣一眼,道:“我走了以后,可不准你搭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若是有人敢缠着你,就去找城主,他要是不管,你就找我给你留的人……” 素垣只是低头笑,“你当人人都跟你似得?” “我怎么了?”高湛抬头挺胸,“我就是觉得你好看,怎么了?不过呢,”他有些高兴道:“多亏那些男人眼都瞎了,要不然怎么会把你留给我?” 高湛成亲的三日后,便去找城主,提出要两方合作,诚意为先,溧水城毕竟是弱势地位,三千强弩让天禹知道溧水城的立场,如今缺的是诚意。 天禹军攻下北贡是迟早的事,如果还想保持中立自然是不可能的,天禹军如今久攻旭阳城不破,若是溧水城主动支援,攻下旭阳城,必然会让天禹女帝看到溧水城的决心,看如今局势,对溧水城的未来有百利而无一弊。 当日下午,溧水城城主明确表示对出兵和破城利器,援助天禹军,并再次派人和天禹军将领付铮接洽。 因为巫隐一直催着走,高湛是死赖活赖,才赖了七日,溧水城一事解决后,他便在成婚七日后离开新娘子,随同巫隐继续朝西阐方向而去。 为此,巫隐十分幸灾乐祸,“让你天天有女人陪着睡觉,现在没有了吧?活该!” “活该!”巫阴跟着学了一句,重新掏出小镜子,左照又照道:“看来看去,还是本主最美!” 高湛冷着脸,一声不吭。 如今他有人伺候,也有自己的马车,再也不用跟着巫隐的马车后面蹭了。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上路,朝着前方进发。 西阐国君宁焱,派人从天禹女帝手中接到了一位相貌容颜和北贡七公主一模一样的女人,宁焱一接收这名女子,便意味着西阐和北贡原本谈成的联盟也正是破解。 宁焱曾见过贺兰词一面,美人就是美人,还是个野性十足的美人,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他后宫的美人多的是,自然不介意再添上一个。 至于添的这个美人是不是贺兰词,于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可以省去他许多麻烦,比如让他出兵协助北贡那只老狐狸一事。 谁没事闲的蛋疼打仗?不过是他觉得对皇后腻了,想要换个新皇后罢了,贺兰词身份地位都够了,娶个皇后顺便占点北贡的便宜,派个军队打跑天禹也不亏,毕竟那时候北贡和天禹还算差不多的。 可后来形势就不同了。 天禹军势如破竹一路所向披靡,一气攻下北贡几座城池,江山失去大半之后,老狐狸才要来联姻,其实那时候两国局势已经有了高下。 不过看在美人的份上的,宁焱愿意放点血。 宁焱其实是以为老狐狸反悔的,所以迟迟没有定下日期,最后还是在情急之下答应,结果使团过去接人,接的竟然不是贺兰词。 宁焱是知道了,老狐狸就是反悔了,拿个不知哪里来的公主滥竽充数呢。 就在这时候,天禹女帝主动示好,并且派人给宁焱送了副画像,画像里的美人和北贡那位七公主竟然一模一样,就连额角的那颗小痣都是一样的。 虽然没说那是七公主,不过,宁焱又不是傻子,那美人图里的美人,恐怕就是北贡那位迟迟没有露面的七公主。 至于什么原因为什么七公主从北贡跑到了天禹,宁焱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只要当着那女人不是七公主,只是个和七公主长的十分相似的女人便罢了。 什么都不做,白得了一位天家美人公主当妃子,皇后的位置都空出来了,他凭什么不高兴? 西阐国君宁焱爱新鲜的美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话了,年纪轻轻,都不知道换了几茬皇后了。 贺兰词对魏西溏的心情,唯有四字可说:恨之入骨! 西阐派人过来接人,贺兰词即将被送出去,她突然在当晚要求见女帝,甚至以绝食要挟。 魏西溏听到下人通传,一脸诧异:“要见朕?为何?”微微拧了眉,脑子里便想到了蛇镯,她站起来,道:“为了叫她顺利出嫁,朕就见她一见,充其量,也不过是说两句狗急跳墙的话。” 贺兰词面无表情的坐着,看到魏西溏进门也没有动,身侧的婆子便道:“公主为千金之身,陛下乃万金之躯,公主拜见陛下,可是天经地义之事,难不成公主的宫规礼仪都未曾学过?” 贺兰词依旧木然的坐着不动,魏西溏笑:“朕念在公主乃新嫁娘的份上,便免了这礼吧,省的到时候宁焱还以为朕欺负了他的新娘子了呢。” 贺兰词咬牙,依旧坐着没动。 魏西溏问:“朕听说公主以死相逼,非要见朕一面,朕来了,公主却又没话可说。” 贺兰词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便站了起来,道:“陛下不是一直想知道,那镯子究竟是如何到了我的手里?” 魏西溏抬眸,笑道:“公主不是说那镯子是一个朋友所赠?怎么?难不成如今倒是变了个人?” 贺兰词慢慢转身,看向魏西溏,道:“陛下恕罪,贺兰词怕牵连他人,是以不敢如实相告。如今贺兰词即将离开金州,若是此事不怕,只怕陛下会一直误会下去,倒不是跟陛下坦白的好。” 魏西溏脸上的笑带了冷意,她盯着贺兰词,道:“哦?朕倒要听听,公主的这次说辞又是如何。” 贺兰词看了她一眼,视线移开,看着别处道:“镯子是付大哥的,想必是他买了想送给陛下的。” 魏西溏猛的抬眸,却没有出声。 贺兰词脸上带了笑,道:“我与付大哥初见相见,便一见如故,一起用了午膳还小斟几杯。这些,付大哥该是同陛下讲过才是。” 魏西溏冷笑:“这等无聊之事,付铮自不会细说,他只说遇到一个富家公子,对当地人文颇为熟悉,他有意结交罢了。”   ☆、第216章 灭国 “是啊,付大哥那等男子,自然不会将这等无聊小事记在心里,我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偶遇投缘之人,对陛下说的简略倒也正常。陛下想知道镯子的来历,我便说的详细些罢了,”贺兰词笑道:“我与付大哥用完膳,下楼之时我脚步不稳,付大哥扶了我一把,这镯子便是他遗落下的。” 魏西溏笑:“说完了?” “陛下急什么?”贺兰词冷笑:“付大哥赤胆忠心,对陛下一心一意,自然不会做对不起陛下之事。想必陛下也知付大哥的为人,才敢要他领兵作战吧。只是,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对付大哥心生爱慕,震惊这世上还有付大哥这样只求一夫一妻的男子,三妻四妾何其之多?付大哥却觉得那样并不能找到倾心相爱之人,这竟然与我心中所念不谋而合……” 魏西溏抬眸:“如此说来,朕还要主动让贤,让你跟朕的王夫比翼双飞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贺兰词转身,直视魏西溏:“陛下舍得吗?陛下若是敢舍得,贺兰词便敢接受。付大哥是天下少有的痴心男子,贺兰词相信爱慕之人遍地皆是,只是惧于陛下帝君之身,推辞不得,付大哥又怎会以堂堂男儿之躯屈于幽幽深宫?直到你需要他的时候,才准他战场厮杀?” 魏西溏笑:“看来你对朕的王夫了解甚多。朕知道王夫体贴入微,倒是不知他还会对着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讲些深宫之事。” 贺兰词依旧看着她道:“陛下能力压天禹男儿问鼎登基,必有陛下的手段和智慧,自然知道付大哥究竟会不会说。我爱慕付大哥,不过是我一些私心罢了,可谁人没几分私心呢?这世上也只有付大哥……”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来,“朕去边城几日,倒是未曾听到付铮应你一句,你自说自话的本事倒是高明,两句口舌几声付大哥,便以为会离间朕和付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朕对你客气两句,你倒真是把自己当人物待了。” 贺兰词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贺兰词如今是陛下的阶下囚,如何敢行此事?陛下与付大哥情深意重,又岂是我三言两句就能挑拨的?陛下,付大哥是天下少有的痴心的男子,贺兰词只恨生不逢时,否则,贺兰词决心一下,只怕也轮不到陛下来霸占付大哥。” 魏西溏站在原地,盯着贺兰词,半响,她忽而一笑:“说的有理,只可惜你不但不逢时,也不逢地儿,那就乖乖穿着你的凤冠霞帔,看着你心中的付大哥拿下北贡凯旋而归,重回朕的幽幽深宫,与朕白头偕老共赴黄泉,而你,”她移过视线,道:“朕等着你看你是登上宁焱的后宫的后位,还是沦为他身下玩物,又或者,是被宁焱身边那群女人逼的和她们一样疯!” 说完,魏西溏转身朝着殿门走去:“伺候好贺姑娘,不得有半分差错,务必要让她完好无损的入的西阐皇宫,可乱不得贺姑娘的大婚之时。” 魏西溏大步而去,贺兰词原本因为吐了胸中的恶气却因她最的话再次陷入谷底。 她自然知道自己那些话,不过是想要在女帝心中扎下一根刺的,就算她拔了刺,也必然留下伤痕,她就是要让女帝心中难受,就是要在走之前给她添堵,哪怕有一丁点的效果她都愿意。 若是有什么让她担心的,那便是她怕自己因一时逞口舌之快而连累付铮。 魏西溏回到寝宫,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掀起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蛇镯,她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把盒子的暗格打开,把镯子放了进去,推上。 此事揭过不提,她不能在付铮甚至都没有露面的时候,就擅自下定论。付铮这辈子最介意的事,就是她对他的不信任,既然如此,她就不该听贺兰词狗急跳墙时的胡言乱语,就算不是胡言乱语又如何? 这金州爱慕付铮的女子就能找出一大堆,甚至连她的皇姐当年也是对付铮芳心暗许,又何必介意多一个贺兰词。 贺兰词在次日以天禹皇室宗亲家的某位千金,被敕封公主身份嫁往西阐。 天禹女帝送西阐国君一位美人,他与天禹女帝达成共识,两国互不干涉。 同年五月,历时一个半月的耗战,付铮率领的天禹军在溧水城的攻城战车的协助下,最终破开城门,攻下旭阳城。 同年十二月,天禹军旗开得胜连攻九座北贡城池,女帝后续派出的官员陆续接手被攻下的城池,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民治理,力求最大限度的不影响百姓生存。 北贡京都岳阳城一片人心惶惶,天禹军即将攻打过来的流言在民间流传,大批百姓开始拖家带口离开岳阳。 老狐狸急火攻心,恰在这时病重,宫中内斗此时再次掀起,纷纷为了预防国不能无国君一事而争相扶持自己支持的皇子。 犹豫老狐狸的长年猜忌,如今宫中并无有才能的成年皇子,小皇子们太过年幼,完全是各派臣子手中的傀儡,即便如此,各人还是斗的你死我活。 北贡大乱,老狐狸卧床不起,岳阳城告急,天禹军正以势如破竹锐不可当之势朝着岳阳城强攻而来。 次年开春,岳阳城不攻自破,北贡国君在天禹兵占领岳阳城之后驾崩。 被千挑万选出来的幼主贺兰都尚未来得及登基,北贡便灭了国。 付铮历时两年半的时间,终将北贡拿下。 付铮站在北贡的皇宫内,转身看向天禹方向,这下,她该高兴了。 北贡覆灭,岳阳城被攻破,捷报又一次传到魏西溏手里。 她从龙椅上站起来,道:“传朕口谕,青衣候韩曲即刻动身千万岳阳城,接管岳阳城一切事务,家属一并随行。”顿了顿,她才道:“韩曲到任之后,宣付铮回金州!” 韩曲拖家带口去岳阳城,那自然就不是暂时的,只怕是要长年待在岳阳城,作为管理一方的地方官存在。 岳阳城毕竟是曾经北贡的都城,作为曾经的经济政治中心,必然要派一个可靠之人才能让魏西溏放心。 韩曲是天禹的驸马,魏西溏在需要的地方,自然是要派他出去的,否则磨练了这么多年,留着做什么? 皇太后也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当年千方百计选有才能的驸马,不就是为了能替陛下分忧?裴宸一家被派了出去,如今轮到韩曲一家,这倒也是正常。 岳阳城被赐为二公主的属地,这样一来韩曲治理起来也会上心,北贡大国被重新划分地域,天禹给地官员被重新认命,接受合并城镇。 北贡亡国幼主贺兰以及后宫嫔妃等皇亲国戚,一并押往金州听候女帝发落。 原班北贡朝臣,死的死,降的降,更有归顺天禹后高官提拔协助天禹官员治理一方的人才。 周边几国一片唏嘘,谁能想到原本不过是两国交战的局势,不到三年时间,竟然让北贡灭了国。 如今仔细一算,这几国才发现,自打那女帝登基之后,便先后灭了西溟、南翼,如今又多了一个北贡。 且被女帝攻下的这三个大小国度皆与大豫边境相邻。 女帝一边攻打临近大豫的国家,一边与另一面国交好,其中深意不得不让人多心,女帝可是为了针对大豫而战? 再一个,谁都知道女帝自登基一来,就在全力养兵,如今天禹养出的病都在战场上厮杀,她分明就是一面在壮大国力,一边敛财养国养民,一面有目的的部署针对大豫。 这样一想,几国国君便联想到了大豫和天禹的旧仇怨。 据史书记载,那天禹的建国国君,可是从大豫被迫害逃难的皇子,莫不是如今天禹想要对大豫宣战? 天禹跟其他几国战争之时,开始其他国都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毕竟你弱小,旁人才会欺负,哪知道孱弱多年龟缩过年的天禹竟然先后灭了三国,如今若论综合战力,在剩余几国当中,出了大豫,其他几国都要甘拜下风。 天禹女帝养国,不发则以,一发便是清理而出,特别是对北贡的太大,果断拒绝,甚至派出了退居幕后多年的王夫付铮。 少年将军的威名至今都让人记忆犹新,天禹近年来更多培养了多名少年成名的武将,其中尤其以文静郡主胡图的声名最大。 文静郡主年芳十三,天生神力武功超群,最关键的是,她胆识过人无所畏惧,还是小豆丁的时候,金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人物,该打的都被她打过了。 女帝显然也有意栽培文静郡主,在她满十一岁的时候,就让她随颜大将军去剿灭一直骚扰同五城的捣毁,如今大大小小的剿匪路走来,文静郡主一如当年少年将军付铮一般声名在外。 当然,如果文静郡主没有看到好看的男子就想抗回家当相公的毛病的话,只怕会更得女帝的赏识,如今嘛,单就文静郡主半道拦人骚扰俊俏男子一事,就被女帝指着脑壳训了好几回。 ------题外话------ 病了,不多说,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大渣爷的悲伤,爬走睡觉(┬_┬)   ☆、第217章 大豫 魏西溏被面儿气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丫头人长大了,那毛病也变本加厉了,动不动就拦相貌清秀的男子要请回家当相公,若是拦了一些不知名的男子还好,人家只会骂一句跑了,可面儿接连两次,都拦到了朝中要员家的公子,弄的那两员大臣跟在接连上书告状,说文静公主企图强抢民男。 这要是换个美貌如花的,那民男八成也就乐意被抢回去了,了文静郡主那相貌实在是让人没那方面的心思。 如今金州城里的人都在琢磨着,文静郡主到了出嫁年岁之后,陛下要如何把她嫁出去。 是多贴嫁妆呢还是下道旨意呢这圣旨一下,谁敢违抗,就是想不出来谁家的儿子这么倒霉被郡主相中了。 京中有和郡主差不多大小男子家人,都开始掰着指头算计怎样才能 魏西溏不训她训谁 别看年纪不大,不过面儿的个子蹿的高,再加上常年练武,那小身体练的可是结实的很。 身材修长四肢有力,光看背影,只怕金州找不到第二个比她背影好看的,脸蛋还是那模样,人家说什么女大十八变,到了面儿这里,这小黑脸似乎没打算变白似得,每每皇太后看了都要叹口气,不是说一百遮三丑吗面儿这长的黑乎乎的,要怎么好看呢 传召付铮的旨意已经派出,魏西溏如今就等着他快些回来了。 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已经跑的稳当不少,依旧是圆滚滚的两只,正是话唠的年纪,虽然说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每次都不停的巴拉巴拉说一大串。 要说小曦儿最喜欢的人是哪个,不是皇太后也不是魏西溏,而是左相大人。 皇太后虽然宠着小曦儿,不过,有些东西不敢叫她乱吃,所以都会控制着,魏西溏那管的是更多了,觉得她太胖了,特地嘱咐御膳房不让多做甜食。 于是,小曦儿的救星就成了每日都必须过去探望一两次的左相大人。 左相府上有一堆会做各种点心糕点的小童,每天都换着法子替小公主做吃的,陛下不让小公主吃甜食,那就不添加甜的味道,大多都是用材料里本事携带的味道,叫小公主吃出甜丝丝的味道,还能让她喜欢。 再一个,左相还有些平常吃不到的小东西,那也是小公主十分喜欢的零嘴。 小曦儿长个了,虽然还是圆滚滚的,不过个子明显比之前高了不少,刚刚会跑,也不乐意叫人抱,除非犯困的时候才好撒娇要抱,要不然,平常谁想抱她都不要的。 付铮正在回金州的路上,魏西溏心里头自然是满心期待,纵然之前有些不快,不过,那也被他即将回来的喜悦冲淡,有些事,唯有当面问清了,才能叫她心中释放。否认无端猜忌,对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处。 左相府内,几个小童正在忙活着手里的活:“快些快些,仙尊就要入宫了,再不装上来不及了” 一群小童的忙的人仰马翻,最终从不同种类和花样的糕点里,精心挑出几块预计能得小公主欢心的糕点装到食盒。 相卿走到门口的时候,小童已经抱着食盒候在门外:“仙尊,一切妥当。” 相卿只是抬脚朝前走,眉头锁着就没松开,另一个小童蹲在地上让他上了轿子。 入了轿子,朝着身后的软垫一靠,单手撑着头,依旧一言不发。 到了宫门口,小童在外面提醒:“相爷,到宫门了,请相爷下轿。” 相卿应了一声,轿帘被掀开,相卿弯腰出了轿子。 高高的宫墙延绵不尽唯眼前的门头上挂了宫门的牌匾,相卿抬头看了一眼,对身后的小童示意了一下,便进了宫门。 小曦儿正在认真的写字。 如今小曦儿已经会写很多字了,自然她是比不过小墨儿的,因为颜钰对小墨儿更关心一点,毕竟是未来的储君,而且小墨儿也比小曦儿要听话些。 小曦儿的两只小手上全是墨水,也不知怎么写字就写到小手上去,一笔一划,人家小曦儿可以写个漂亮的曦字了,虽然笔画多了些,写起来也费劲了些,不过这不影响小公主练字的积极性。 小黑手在肉乎乎的脸蛋上使劲擦了一把,一张可爱圆润的小脸瞬间成了大花猫。 她自己也不知道,颜钰刚刚过来的时候她还是干干净净的,结果颜钰一回头就看到了小公主的花猫脸。 他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口招呼:“快快,公主的脸&”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相卿快步走了过来:“公主的脸怎么了” 不等颜钰回答,相卿已经绕过颜钰直接进了殿内,然后就看到小公主正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洗洗干,母皇说小手手洗洗干” “不是洗洗干,是洗洗干净。”相卿擦完她的花猫脸,又换了帕子继续给她脸,完了再擦手:“写字的时候手不要乱摸乱碰,这样就不会脏了。” 小曦儿眼巴巴的盯着外头小童手里捧着食盒,说:“卿卿,糕糕可以吃多多。” 相卿应道:“自然可以吃多多的,不过也不能吃太多,万一晚膳吃不下了,陛下可是要训公主的。” 小曦儿撅嘴:“就吃” “没不让你吃,只是不能多食。”相卿替她擦完手,便让人把糕点送了进来。 小曦儿喜滋滋的坐坐好,等食盒打开,她就挑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先拿了吃,小墨儿一见,也跑过来要吃,颜钰赶紧擦了擦他的小手:“小殿下慢些,不着急” 小曦儿晃着小腿,自自在在的坐着吃糕点,然后跟相卿说:“卿卿。” 相卿扭头看她:“公主有何吩咐” 小曦儿说:“母皇说,父王要回家家。” “哦,”相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顿了下,便问:“公主可是喜欢你父王回来” 小曦儿使劲点头:“母皇说,父王在外打人,幸苦,曦儿要乖乖。” 相卿纠正:“是打仗,不是打人。公主的父王是天下难得的大英雄,公主盼着父王回来,那自然是要乖乖的。” 小曦儿眯起大眼睛,对相卿的见牙不见眼。 相卿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未变,只是眼神倒是添了几分凌厉,付铮要回宫了呀。 “卿卿,”小曦儿突然喊。 相卿看向她:“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小曦儿说:“曦儿不要弟弟。” 相卿愣了下,“公主此话何意公主不要弟弟”他看了眼正在啃糕点的小墨儿,难不成她不想要这小子当弟弟 小曦儿点头:“不要不要就要曦儿和墨儿,不要弟弟。” 相卿“唔”了声,道:“公主的意思是不想要新的弟弟” 小曦儿点头,“会哭哭,烦人” 相卿笑,“公主慢慢吃,今日就不陪公主说话了,公主可要乖乖的。” 小曦儿有吃的,就不闹人了,晃着小腿点头,还跟相卿摆手:“卿卿明天来看曦儿。” 相卿离开,沿着回廊走了两步,半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慢慢离开。 “相爷有何不解,可要一探究竟”小童追问。 相卿冷笑一声:“能有什么不解的就算不解,这老天也会自动解开的。” 小童不明就里,赶紧低头不语。 皇太后知道付铮要回来了,赶紧让人把宫里宫外都彻底大扫除,说是要弄的干干净净的等他回来。 魏西溏批阅完奏折去探望皇太后,就看到到处都是在打扫的宫女太监,花圃里的花花草草也被折腾了一遍。 无鸣嘴里叼了朵花,正翘着二郎腿看哪些人大力花圃,小乐儿在旁边急红了眼,“魏侍卫,您就跟他们说一声,拔草归拔草,可不能拔错了把花也连根拔了呀” 无鸣含含糊糊道:“又不是我让拔的,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再说了,你现在都不管花圃了,你着什么急” 小乐儿瘪嘴,委屈的眼泪只掉。 魏西溏问:“太后让处理几日来着” “回陛下,太后说了,要连扫三日,这样方能干净。” 魏西溏笑着摇头:“母后可真是舍得劳师动众的,罢了,只要她老人家高兴,那就随着母后的意思来吧。” 皇太后的宫里也在打扫,精神十足的只会:“这边这边还有那个角,不能拉下哎,对了” “母后,”魏西溏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打扫的可还满意” 皇太后回头一看是魏西溏,“陛下忙完了你快来帮母后看看,那根柱子是不是还得重新擦一下” 魏西溏只得拉着她坐下:“这些事交给他们做就行,您就歇着吧。” 皇太后摇头:“铮儿要回来了,他这走了这么久,总算回来了,自然要让他高兴高兴,要不然,还说他不在,这宫里都没了生气了呢。” 魏西溏笑道:“怎么会他只要回来,就该是高兴的。” 皇太后皇太后拍拍她的手,叹气:“也不知铮儿是不是瘦了,在外这两年,也每个像样的人跟着照顾,营地里吃穿都简陋” 魏西溏笑道:“母后不必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不知道照顾自己” 皇太后点头:“回来就好呀。你夫妻二人分开这么长时间,总算要团聚了。这是好事” 魏西溏扶着皇太后:“朕已派了人迎头接了,只不知哪日能碰上。如今他声名在外,四方各国对他忌惮的人颇多,朕就怕有些人不长眼,打上他的主意。” 皇太后叹口气:“这人默默无闻了不好,这要是出了名也不好,真正难做呀。” “可不是嘛,”魏西溏应道:“他身份特殊,如今又有这样大的军功在身,他一旦回京,朝中局势必然有变,朕又不能再次把他雪藏深宫,到时候,哪怕挂个闲职,他也要在朝廷出现才行了。” 更何况,他还是储君的父王,身份地位功勋都占全了,就算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说法,可在遇到女帝的后宫之时,朝臣自然有话要说。 关于付铮回京的职位,魏西溏早已想好,入朝之后,文职有左相,这点自然是不能动的,相卿有从龙之功,再者也各种大小功劳在身,在天禹的威望不必付铮低,付铮回朝之后,必然不能影响到左相之位。 魏西溏着实动用了一些脑筋,既然付铮是她选定的王夫,也必将入朝重为官,那便封他天策上将,再不让人觉得好好一个威武的大将军,被她深困后宫了。 魏西溏的诏书是提前拟好,出了府邸还是在宫里之外,其他都有了变动。 她想想付铮为人,最后小曦儿和小墨儿的也要交给他教导,这样教出的孩子才不至于像她这样被人私底下骂。 魏西溏哪里能不介意被人骂,她当然介意,所以也四处给自己建功立碑,沽名钓誉的事,哪代帝王没干过 她是想着,付铮肯定是带了极少的人先往金州赶来,后面才是跟随的大部队亲随用以掩人耳目。 魏西溏一日一日的算着付铮要回来的日子,之前她自己来回跑了一趟到不觉得远,如今让她静下心来算付铮回来的日子,竟然觉得这日子怎就这么慢呢 也是这两日,相卿突然来告假,说陈年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时日。 魏西溏先是愣了下,然后才注意看相卿的脸色,猛然想起他好似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大病一场,那面色白的不似活人一般。 “既然左相病重,那便回去好好歇着便是。”因着相卿这两年对小曦儿和小墨儿颇为关心,两个小东西也十分喜爱他,皇太后回回提起相卿都是一通夸赞,以致魏西溏再看到他也没当初那般厌烦,身边的情绪多少会影响到魏西溏的态度。 “臣谢过陛下,臣听说据金州西边三百里外的周游山有一处寺庙适合养病,臣打算到那里养上一养,若陛下有事吩咐,便支人过去吩咐便是。”相卿说着,地头咳嗽了一声。 那张没半分血色的脸加上的他的咳嗽,实在是让人瞧了心惊,生怕他这模样风一吹便会倒了。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问:“朕要是没记错,左相似乎懂些药理,自己这陈年旧疾,怎就治不好呢” “让陛下笑话了,臣不敢隐瞒,臣在旧疾是几年前才有的,一时大意,落下了病根,倒不是什么要紧,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总归会觉得身体不适,十分畏寒。”相卿勉强笑了下,他抬眸看向魏西溏,道:“臣倒是想不给陛下添麻烦,连连告假,只是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容易,所以才想着去休养一番,若是来年,臣望臣这副身体康健强硕,再不像今日这样让陛下心烦。” 魏西溏应道:“心烦倒是没有,不过觉得你人受苦了些。好好的人,就是落了病根,叫人诧异了。好了,朕知你情况,毕竟还是身体要紧,你赶紧回去歇养去吧,待病好了,再回来说也不迟。” “臣洗过陛下。”相卿缓缓退出正殿,径直出宫去了。 付铮一路快马加鞭,竭力朝着金州方向赶来,魏西溏料的不错,他确实用了这个障眼法,先带了很少的人便装赶往金州,名正言顺的大部分其实是在后方,让人误以为付铮其实是跟大部队在一块的。 付铮身后跟着八大护卫,原本他的贴身护卫有四个,不过有两个被付铮派给了高湛,如今这八人也算千挑万选出来的精悍人物。 带的人多了,反倒更加引人注意,一行人低调行事,一路倒是平安无事。 晚上住客栈,吴顺过来敲了下门:“公子,晚上小人职守,就在门外。” 付铮应了一声:“嗯,自己小心点。” 他洗漱完,靠着床头半躺着,他在想着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长多大,又在想着,他们是不是都会喊父王了,他伸手掏出脖子下挂着的竹筒拆开,把自己当初去北贡时半道画的画拿出来看了看,画上的是个眉清目秀脸上带笑的女子。 他笑了下,也想陛下了,就是不知陛下是不是也想他了。 知道他要回金州之后,陛下就没再去信,许是怕他收不到,是以没再送过去。 想想也是,还有五六天就要见到陛下了,再想又能如何还是养精蓄锐留着赶路吧。 就在付铮攻下北贡宫城之后,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大豫皇宫,一个老臣站在旁边,而一个密探则跪在龙椅之下,趴在地上不敢抬头:“陛下,天禹军已攻下北贡宫城,天禹女帝也派兵接手,北贡各属地不得天禹军攻打,早早就派前来投降,天禹也无意把北贡变成附属国,而是和西溟、南翼一样,改国为郡,重新划分疆土地域,活生生把北贡那么大一个国家,分的四分五裂” 龙座上的东方长青动了动身体,他问:“也就是说,如今大豫和天禹之间原本隔着的国家,已全部被天禹攻破,若天禹有心对大豫动手,便是畅通无助了”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天禹针对大豫之心显而易见,大豫不能掉以轻心啊”老臣对着东方长青行礼:“天禹野心众人所知,陛下切莫大意,万一到时候让天禹咬一口” 东方长青单手撑着头,一动不动的问:“天禹多番拒绝大豫示好,想必对大豫确实有些成见。不过,朕到不觉得天禹女帝有何本事,若论她的优点,倒是有一点知人善用。付铮是她用在颇为顺手的刀,她把这柄钢刀束之高阁,却又在最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付铮自然就要拼劲全力来达成她的心愿,否则,他就真成了女帝养在后宫的废物。” 放下手,东方长青慢慢的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龙椅,夜明珠光亮之处,映照出他一张俊朗沉稳的面容,岁月的痕迹划过他曾年轻精致面容,留给他几道时间留下的皱纹,君临天下的地位没有给他带来问鼎巅峰的豪情万丈,却让他的眼里布满沧桑。 一个神情有些忧郁的英俊男人,一个世人眼中举世无双的王夫,一个为了一个逝去女人至今悬空后位的国君,即便是今日,也有很多女人甘之若殆。 他一步步走过来,“没了牙的老虎,折了翅的苍鹰,天禹女帝还会剩下什么”他低头,慢慢转身看向那老臣,道:“除去付铮,天禹女帝便不足为惧。” 老臣急忙低头,道:“老臣遵旨,只是,那付铮既是臣子,又是女帝王夫,若是被人这样杀了,只怕女帝会不依不饶追查到底,万一大豫引火烧身,岂不是让周边诸国” 东方长青又站住脚,他看向老臣,道:“大豫和天禹并不交集,何来引火烧身一说朕要的是借天禹女帝之手,杀付铮。付铮一死,天禹便有内乱,那时候,那天禹女帝便没了外侵略心思,到时候谁死谁活可就难说了。” 说完这话,他自己却先略怔了怔。 老臣已经领悟:“陛下妙计,老臣这就让人去准备。” 东方长青点了点头,待那老臣和那将士退下之后,他还站在原地,半响,他有些吃力的转身,边上站着的太监赶紧过来要扶他,“陛下” 东方长青抬手止住,然后自己扶着雕满了浮龙的扶手慢慢的朝着高台走去。一步一步,看着那么远,但走起来却是那般吃力。他在半道伸手按住心口,慢慢闭上眼睛,然后他转身吩咐道:“摆架裕华宫,朕想去坐坐”   ☆、第218章 捉奸 大豫皇宫有个不能说的秘密,那便是裕华宫禁地,谁人都不能擅自靠近,哪怕是风头正火最为得宠的贵妃娘娘,也要避开裕华宫禁地。 传闻裕华宫是大豫女帝生前的居住地,自打新帝登基之后,裕华殿便成了禁地,殿中原本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在,有些不在的便添了新人,殿中摆设也是十年如一日未曾变过。 裕华殿内并无人居住,可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优先送到这里,如今裕华殿的后仓都堆满了分过来的东西,独独没有主人过来。 倒是陛下三五不时过来坐上一坐,有时候他就坐在女帝曾经用过的榻上,一个人在里头自言自语说着什么,外面的人自然是不能靠近的,以致到现在为止,外人都不知陛下和早已亡故的女帝究竟说了些什么。 丁春秋是整个皇宫里年岁最老的太监,头发雪白,就连眉毛都没了几根,听说当年女帝驾崩以后,他一度请旨要求陪葬,不想新帝让他一直活了下来,如今他就尽心尽力的守着裕华殿。 “皇上驾到!”随着东方长青身边的红人一声尖嗓通传,裕华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丁春秋作为裕华殿的老人,率先开口磕头:“老奴叩见陛下!” 东方长青什么话没说,抬脚走了进去,一并跟着他的人纷纷自动站住了脚,自觉的在殿外排开等候。 殿内外的人跪了一地,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这裕华殿,隔个三两月陛下就会过来一次,每次都一个人坐着一坐半天,坐完了就走。 关于当年的事,这宫里知情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逃了出去,那也是隐姓埋名流落在外,从不敢以真名实姓活着。 纵观这宫里头唯一从头到尾目睹整个事情真相,又活的好好的,未有丁春秋一人。 其实丁春秋也不明白留着他这条贱命干什么,他眼看着就活不了多久了,真正半个身体埋的黄土里的人,留着他不就是给新帝添堵吗? 可他就是活着了。 他想陪着女帝死,可没死成,那他就只能好好守着裕华殿,一直到他死了的那天位置。 如今的陛下对女帝有没有情?丁春秋觉得,肯定是有情的,只是这情抵不过滔天的权势更有吸引力。 想想也是,从古至今,哪个男人不爱权势? 只是,看着两人一路走来的丁春秋,却没想到女帝和王夫在最终结局是走到这一步。 那他现在又来等着什么呢? 等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德胜女帝吗? 丁春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良久以后,一声“起驾”,皇帝离开裕华殿,他才颤颤抖抖爬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回去,守着十年如一日的裕华殿。 已在西阐驻扎下来的高湛一行人也在晚些时候听到了这个消息,高湛顿时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付大哥肯定行!” 巫隐在旁边冷嗤,“一个北贡,什么了不起……” 高湛也不跟他吵,他心情好,赶紧跑到屋里给素垣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这样素垣的溧水城的日子就没那么难过,等于是城主赌赢了,那对高湛的威胁自然也就失去了。 高湛在外头,经常给素垣写信,不过素垣的回信却是寥寥无几,高湛自己也知道,居无定所的,她的回信没法及时送到他手里,只偶尔才会请人带一封信过来。 那边天禹破了北贡,高湛看了小公子一眼,“公子啊,您说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原本跟过来就是为了帮陛下监视小公子是不是打算做坏事的,陛下一看就没打算跟西阐打,最起码最近几年不会打,要不然她能跟西阐的大色鬼频频示好?还给宁焱送了个美人过去。 小公子要这时候挑事,那还不遭殃啊! 不过,高湛也没担心两天,因为小公子这边突然接到了金州的来信,一封信让小公子把信直接拍他自己脸上了,生气道:“哄着老子玩呢?” 高湛急忙问:“公子,什么事啊?” 小公子大怒道:“大言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让老子去大言?不去,老子要回金州玩!” 巫阴阴恻恻的趴着,半响慢悠悠的掏出镜子一照:“去哪本主都是最美的。” 高湛一想大言的位置,立马想起了,西阐和大言相邻,难不成是要小公子去西阐和大言那边捣蛋? 高湛实在没想出这什么都不懂的小公子能做什么大事,他最有能耐的事就是惹事,到哪惹哪。 简单粗暴直接,完了换张脸,拍拍屁股走人。 如果小公子去西阐和大言那边做的事,和北贡做的一样的话,那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西阐和大言开战。 高湛认真在想,如果西阐和大言开战的话,对天禹有什么影响。 他蹲在地上,拿了棍子在地上戳戳划划,突然有些明白了,是不是金州那位仙尊,想要用大言牵制西阐,不让西阐多管闲事啊?可是牵制西阐以后,天禹能对付的只有大豫了。 高湛伸手擦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难不成,陛下还打算跟大豫打?” 大豫国力军力都在天禹之上,虽说天禹最近几年在陛下的治理下很有成效,但是综合能力比之大豫却是差的有些远了。 高湛知道陛下的野心,不过,这野心似乎有些大了,跟大豫开战,怎么想高湛都觉得占不到便宜。 “姓高!”巫隐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问:“你要跟老子去金州玩吗?” 高湛嘿嘿一笑,“去啊,不过我得先回溧水城,我家素素在那等着我呢,我就算去金州,我也得带着素素去。” 陛下对他解了禁,他如今可是能大摇大摆近金州的人了。 巫隐一听,立马站起来,拉着高湛走到旁边,跟他嘀咕:“既然你跟老子我都不想去那什么地方,待会你跟我一起让巫阴去。” 高湛看了巫隐一眼,没想到小公子在世间走上一遭之后,倒是知道些世俗之礼了,竟然还拉起了同盟。 相比较小公子晚了许多出来的巫阴,如今依旧是白纸一张,天天就知道照镜子夸自己长的好看。 高湛点头:“成。” 于是巫隐走过去,在巫阴旁边坐下,不多时,突然指着一个路人说:“刚刚那个人长的好看,比你还要好看……” 巫阴立马不服气的抬头:“哪里?”一边说就一边掏出镜子来:“明明是本主最美!” 高湛往边上一蹲,道:“仙主是长的美,不过我听人说大言多美人,男美人女美人数不胜数。我们俗间常言道,人外有人,总会遇到比自己更美的人……” 巫阴龇牙咧嘴,差点咬高湛一口:“咬你!找出来!” 高湛翻白眼:“听说在大言,反正我是要回金州的,比我好看的人多着呢,我去哪都一样。” 巫隐抬头看天:“老子要回金州。你要真觉得自己是最好看的,你有本事就去比一比再回来,要不然别每次都掏镜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似得。” 高湛继续说:“我还听说大言的第一美男是长的像天上的仙人。” 巫隐跟着说:“老子也听说大言的第一女人长的像……”回头看高湛,问:“长的像什么?” 高湛继续翻白眼,道:“是第一美人,长的想仙女似得。” “对,仙女似得。”巫隐看着巫阴,说:“比你美!” 巫阴拉着脸,“谁敢说比本主美?咬!咬!咬!” 巫隐过来,难得苦口婆心的劝:“老子知你受不得别人比你美,那你就去一探究竟,如果真有人比你美,你就把他杀了,如果哪些人没有你美,你也把他们咔嚓了,长的丑还敢说比你美!” 巫阴一把抱着巫隐的胳膊:“你陪我去个屁,老子要回金州的!” 高湛一见赶紧过来把两人拉开,蹲下来跟巫阴说:“大公子,如今您已闯荡江湖多年,早已经验丰富,您何必再赖着小公子,哪日回头碰上,还不是让小公子笑话?大公子若是寻不得路,便让小公子留下两个小童陪着,然后我再把盘缠一分为二,分开走便是。想必大公子此趟出行,更想看看这俗世间的繁华吧,这样才不虚此行啊。” 巫隐点头:“分你两个!” “真的?”巫阴问。 巫隐点头:“分!” 就这样说好了,然后巫隐把他保管的银子取出来,一分为二,还特地关照保管银子的小童:“不管干什么,记得跟人家还个价,三次过来你就明白了,这里的东西大小品相不同,价格也是不同的,绝对不能全部扔一块银子,记着了?” “受教了!”小童认认真真给高湛行礼。 为了哄巫阴去大言,巫隐还忍痛把他的马车也给了巫阴,巫阴自自在在乘着马车上路了。 巫隐掐腰站在原地,一脸的不高兴:“老子的马车!” 高湛道:“公子您就将就一点,我们两人不是还有一辆马车吗?” 不过,这回情势有所变化,因为马车的素垣替高湛准备的,赶马车的人也是素垣安排的,两个小童只能跟在马车抗行礼,高湛是舒舒服服躺着马车里面,小公子抱着膝盖坐在外头了。 他回头,生气的看了眼马车帘,又抱着膝盖生闷气,可是他没办法,这是姓高的马车。 他有过短暂的想法,为什么他不能像抢寨子一眼把马车抢过来,不过后来一想,如果姓高是一个人,他就抢了,可问题是姓高跟他一样,有三个人。 小公子有点后悔把小童分两个给巫阴了,要不然马车里坐着的人肯定是他。 高湛先回溧水城,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也不知是什么样了。 这次回去,他没有提前说,只是突然决定要回去,所以素垣并不知道。 如今北贡地域被重新划分,溧水城也成了天禹的一部分,进出城门也不像以前那样严格。 高湛掰着手指算多长时间没见到素垣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反正她统共就写了三封信,每次都是他写的多。 这次回去说什么也要把她带着,就不信城主都到这时候还能找到借口不让他把人带走。 这一路颠簸着,巫隐晚上困了挤进来睡觉他一不撵,他比巫隐当初表现的好多了,巫隐当初一不高兴就把他踹飞出去。 就这样浑浑噩噩睡了一路,终于能看到溧水城的城尖了。 “公子,我们快到溧水城了,顶多还有半日就到了。”赶车的小厮说了句。 高湛有些高兴:“好,我希望谁都不要知道,到时候我就跳出去给素素一个惊喜!” 巫隐冷笑:“我听说家里没有男人的女人,会偷汉子。” 高湛大怒:“素素绝对不会这样的!” 巫隐抱胳膊,“你又没看到,你怎么知道?” 高湛气死了:“我是她男人,我能不知道?素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巫隐嗤笑一声,然后他坐起来,竖着耳朵一副要听声音的动静,高湛白他一眼,躺着不说话,绷着脸。 就快接近金州城的时候,巫隐突然说:“哦,你老婆要洗澡了,还不是一个人……” 高湛一骨碌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巫隐说:“老子有耳朵!” 高湛主要是听在他说不是一个人的这话上,急忙扑过来:“公子,公子您行行好,帮我听听是男的还是女的?” 巫隐一听,知道这是他在意的地方了,立马摇头:“老子凭什么要告诉你?不说!” 高湛有点急了,“你就说一声嘛,马车让给你!” 巫隐一听,便认真听了下,然后道:“没人说话,都是洗澡的水声……” 高湛这头上的汗开始往下滴,水声啊,这得多大的水声才能让小公子听的这么清亮啊。 他又开始掰着手指数,他从成了亲之后就离开家了吧?素垣是不是在家里等的急了,真的找别人了?再一个,素垣从头到尾只给他写了三封信,还都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这分明是心灰意冷的意思啊,可他愣是没知觉啊。 巫隐白眼儿一番,一头倒在马车上,姿势表情动作,跟高湛一模一样,他就是自己原本不会的,后来都跟高湛学的。 高湛也无暇顾及他了,他满脑子都是素垣,难不成素垣真的背着他偷人了?还洗澡?洗澡还不是一个人,一个人洗澡动静能有多大? 高湛似乎觉得,自己头上乌泱乌泱一片绿油油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从马车里探头,对赶马车的小厮说:“加快速度,快点!” 小厮不明所以,只能赶紧加速。 本来还说半天,结果好了,因为他这一着急,马车只过了小半天就进了城。 到了溧水城的主堡门口,高湛直接掏了个出入通行的令牌让他们看了下,放行之后就冲了进去,巫隐走的慢,被拦在后面,跟在后面跳:“喂,姓高,还有老子呢!” 高湛哪里想得起来,他现在得去捉奸,那奸夫见外别是城主,如果是城主的话他不好办,换个旁人他能一剑杀了,若是城主他还杀不得,真杀了城主,溧水城肯定会造反。 迎面一个奶娘,怀里抱着个米分嫩嫩肉乎乎的小光头,奶娘背对高湛,也没看到他,正哄着小光脑袋看天上的鸟呢,高湛也没心思多瞅一眼,只急匆匆的往前跑,洗澡的地方,他知道。 当初城主说把那房子给他们当新房,可是高湛亲眼看过图纸的,不就是在房里洗澡吗,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动静。 他径直冲到他们新房的地方,结果发现门虽开着,不过周围都没人。 他纳闷的走进去,“素素!” 没人应。 找了一圈,没找着,正好奇的时候,隐约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淡淡的香味。 高湛站在卧室一回头才发现卧室后面摆放的屏风好像被人扭歪了,常理应该再往里靠一点才舒服。 他走近,才发现那香气是从这里发现的,等他绕过屏风才发现,屏风后面的墙是活的,一根发簪不偏不倚刚好卡着那道活墙的缝隙,以致有气味传出,若不然,这养靠角落的地方,怎么也发现不了。 高湛站着没动,他都有点不敢伸手打开,他怕这是个密道,是个方便素垣和奸夫往来的通道。 他吐了口气,然后回身去墙上把佩剑拿了下来,伸手把簪子捡起来,发现就是素垣的,移开活墙,抬脚走了进去。 后面有一段路很空阔,地面很平坦,铺了石板,一看就是经常往来的地方,高湛气的直咬牙,奸夫淫妇,让他捉到了,不管是不是城主,先刺一剑解恨再说! 越往里走,高湛越觉得心慌,这地方哪里像偷情私会的地方?这分明别有洞天,倒是像什么不得了的宫殿似得。 水声淋漓,高湛听到有女人在说话,听的不分明,不过能隐约分辨是女人的声音。 他手里还抓着剑,猫着腰,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然后他看到摆放衣物的台子上,有城主的衣裳被堆放在一起,而另一个台子上,则是干净的女式衣裳。 素垣因为出嫁之后,她的衣裳和其他婢女的便不同,高湛为了不让人看清,还特地要求人在每个衣领的位置多绣几道花纹用以区别,而颜色都是高湛替素垣挑的,所以他认得那就是素垣的。 高湛一见,顿时气血上涌,脑子一轰,嗷嗷就跳起来冲出去:“好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然背着我做这等下流龌龊之事!”   ☆、第219章 不着急 高湛是看到一群人,不过,他没看到那一群人到底是男是女,以致他一冲出去,围在一起的人顿时发出“啊”的尖叫,不过大多不约而同的跳到了偌大的热水池里,把一个人团团护在中间。 高湛的眼睛转了一圈,提着剑,也不管水里的人,白花花的一片都是女人,他怒气冲冲的问:“人呢?人呢?跑哪去了?” 到各个旮旯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高湛表示很生气,就一眨眼的功夫,城主的衣裳还在,难不成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找不到城主,高湛这才回头看向水池里,被围在中间的女人伸手拨开周围那些女人,缓缓朝前游了过来,一脸的诧异:“夫君!” 高湛愣了下,看着素垣的脸,又看看那边摆着的衣服,简直是不敢相信,她还敢出来喊自己夫君?他顿时气的一把举着剑对着素垣,怒道:“你自己说说,老子就差把心肝掏给你了,你竟然背着我偷人!你对得起我吗你?亏老子还给你买了礼物……” 气急之下,想把礼物掏出砸在地上,摸遍了全身才发现没带,想起来被放在马车里,一时找不到解气的东西,他急的团团转。 素垣只随着他的视线扫了眼那边摆放的衣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直接从水里站起来,门口缩瑟的侍女急忙低头过来,拿了衣裳让她批上,“夫君……” “你别碰我!”高湛被蛇咬了似得跳起来,“亏老子一路想着来找你,你竟然……” 素垣回头,水池里的那些侍女急忙遮掩着爬了出来,纷纷朝着门口跑去。 高湛一时也没法子,伸手把手里的剑狠狠的掷在地上,转身:“休书老子一会写给你,你爱跟谁跟谁去!从此以后你跟老子是两路人!” 偷人这种事她也做得出来,城主那王八蛋看上素垣还送给自己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的朝着来路的密道走去,打算回去直接回金州,这女人他不要了,他就算喜欢的要死要活也不要了。当年的九华长公主不就是这样因为大哥和太子妃勾搭害死了?他还不想被人害死,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夫君!”素垣伸手裹着外袍,急忙小跑着追上,就在他要跨近密道的时候,好歹让她追上了,两只滑腻洁白的胳膊蛇一样的缠在他的胳膊上,“夫君,你听我说!” “还他娘的说什么说?”高湛气急败坏,“还嫌老子丢人丢的不够?难不成让老子看你跟那王八蛋城主滚床单你才满意?你给我放开!” 他伸手一推,直接把素垣给推的跌在地上,他看了又想上前扶一把,心里又有气,他可是被人戴了绿帽子的人,他凭什么要扶她? 高湛气的伸手就去掰素垣的手:“你放开,我不想听你讲话,老子现在都气炸了,老子不打女人,你别逼我……” “夫君,”素垣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她里面也没穿衣裳,只身上批了外袍,这副模样倒是诱人的很,可高湛现在正生气,什么都没用,“我,我……我就是城主呀!” “你,哈哈哈……”高湛仰天大笑:“你的那个老子傻是不是?放手!” 素垣沉默了一下,然后她问:“我有没有偷人我自己知道,我问你,你见到城主了?” 高湛气的只蹦跶,“老子还要看到他人?他跑了,他衣裳还留在那呢,老子不是瞎的!” “夫君你冷静一下好不好?那是我的衣裳,”素垣吸了吸鼻子,道:“我跟你说过,我溧水族以女为贵,溧水城自然只能有女子继承,我是溧水城独女,所以……我,我就是城主……” 高湛被她抱着腿,脑子一片糨糊,然后“呵呵”干笑两声,“素素,我他娘喜欢你,就是瞎了狗眼,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骗老子?老子以前见到的城主难不成是妖怪?” 素垣问:“你以前不是抱怨说,你我大婚,城主不是没露面吗?你忘了吗?” “那是他病了!”高湛吼道。 “夫君,”素垣反驳:“那是因为是我呀。” 高湛站在原地吐了口气,说:“什么话都别说,咱们俩好聚好散,我不为难你,你也别让城主为难我,我今天就离开溧水城,你就跟城主说,以前说好的事还作数,我不会这时候给溧水城添麻烦……” “高湛!”素垣气急之下突然站了起来:“我说的话,你一句都不信是不是?” 高湛冷不丁吼了出来:“我他娘的要怎么信啊?我娘子,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睡了那么多次的娘子,现在告诉我我娘子是个男人!” 素垣一头扎到他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腰,低声道:“我是男人还是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高湛觉得自己心软了。 他就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他喜欢这个女人。 虽然长的不像他遇到的那种娇娇弱弱吹就就倒的类型,但是是他喜欢的类型。 高湛拉着脸,被她抱着腰也没动,不过也没了刚刚暴怒之下要走的姿态。 半响,素垣抬头,小心的看了他一眼,说:“夫君,我有些冷……” 高湛依旧是绷着脸,动作有点粗鲁的伸手,把她身上批着的外袍往上拉了拉。 “夫君,”素垣看着他道:“你过来。我知道你不信,我证明给你看还不行吗?” 高湛被动的被她拉着,素垣走到摆放衣裳的台子前,当着高湛的面,开始一件一件穿上城主的衣裳。 除了亵衣是女式的,其他都是很粗犷的男式服饰,在亵衣外面素垣又套了件质地偏硬的罩衫,然后又一层一层把外面的衣裳穿上,直到她的身形完全像高湛初见到城主时的身形一样,个子不高,有点胖。 除了素垣的连,其他地方真是一模一样,城主的袖子还长,刚好能遮住素垣的手指。 素垣转过身,看着高湛,说:“我有一个婢女,精通易容之术,还有说话的声音,其实我口中夹了竹哨,是经过特制的,含了那东西,说话便会变声……” 高湛傻站在原地,盯着素垣看,半响,突然暴起转身就走。 素垣再次追了过去:“夫君!” “老子才不是你夫君,原来你他娘的就是耍着老子玩的!”高湛肺都要气炸了,“你就是耍着老子玩的,老子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太过分了!” 素垣死死抱着他的胳膊,眼里含了泪,急道:“我没想骗你……” “你还没想骗?”高湛暴跳如雷:“那你要是想骗,老子现在骨头还有的剩吗?你这女人哪句话是真的?你有真话吗?老子掏心掏肺对你,你竟然耍着老子玩儿!” “夫君!”素垣只得道:“我真没有……” 高湛被她死死抱着,就觉得脑仁疼,疼的都炸了,“老子还以为闯荡了这么多年,好歹遇到了个可人儿,结果老子才是被你玩弄鼓掌的可人儿,素垣你能!” “高湛,”素垣哭出声来,“我真不是有意骗你……” 高湛伸手扶着脑仁,吐了口气说:“说,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了,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还礼物,我呸,我就说天上哪有那么好的事砸我头上了,原来你就是算计好的!你倒是舍得,拿你自己的身子换溧水城安稳……不对!”高湛突然又跳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你是为了子孙后代才找我的。你自己说过的,选一个看着顺眼的男人,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过日子,而是为了生儿育女,老子根本就是你挑中的器具!” 高湛目瞪口呆,不由自言自语喃喃道:“哎呀妈呀,老子这是摊上了什么女人啊?不行,太可怕了,老子干了!” “夫君,夫君!”素垣见他突然又嘀咕了两句要走,只能死死拉住:“你怎就不能好好的听我说两句呢?” “我听你说什么说?”高湛气的直哆嗦:“老子被你耍的团团转,我还要继续被忽悠?我有病啊?” 素垣只得低头,眼泪噼噼噼里往下掉:“我是知道你的身份,也是有意接近你,想在最大范围内保溧水城上下周全……” “看吧看吧!”高湛抱头,抓狂:“还能让你生孩子是吧?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老子就是你的生孩子的工具!” 素垣抬头看着他:“对,还能生一个聪明的孩子。” 高湛气的站起来就走,素垣又追了过去:“你又不听我说完!” “我还听什么听?你句句拿刀戳我心窝子,让我觉得我就是个二傻蛋,”高湛吐气又呼气,尽量不让自己再次暴走,“老子这辈子怎么都被女人耍?” 素垣拉着他不敢放开:“溧水族以女为贵,这是溧水城百姓都知道的,但是在外界却不为人所接受,所以,溧水城的城主历代都是女子之身,只是,为了应付外界流言,城主都是以男子身份会客,但凡不是溧水城同宗同族之人,此事是绝不能外泄的,这是溧水城的历代的规矩……” “老子是你男人你也骗?”高湛冷不丁吼了一句。 素垣低着头,小声说:“那时想跟你说,可是又怕你生气……” “老子现在更生气!” “可若是那时候就讲了,你盛怒之下,必不会答应婚事……”素垣的语气带了点可怜,眼巴巴的盯着高湛看,“夫君,其实我嫁于你也是满心欢喜,婆婆都说我没挑错人……” “你少来这一套!”高湛冷哼一声,不过气焰却因为素垣最后服软的话灭了不少。 “夫君,”素垣慢慢转到他面前,道:“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高湛还是拉着脸,一本正经道:“是不是又骗我什么了?” 素垣的脸上带了些讨好,生怕他再一气之下要走,便道:“这是给你的惊喜,你不要被吓到才好。”然后她扭头对门口吩咐一声:“来人,带少主进来!” 然后一个小光头被一个奶娘放到了门口。 小脚丫子一落地,米分嫩嫩肉乎乎的小光头便朝着素垣跑了过来,小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喊:“娘亲……” 高湛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小光头,也顾不得生气了,一脸傻眼的表情,“他,他,他是谁……?” 素垣弯腰把小光头抱了起来,对高湛道:“这是我一直想留给夫君的惊喜,所以特地没说,兴儿,快叫爹。” 小光头眨巴着一双跟素垣十分相似的漂亮眼睛,吧唧了一下小嘴,喊:“爹……” 高湛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白眼一翻,身体一歪,“咕咚”一声栽进了偌大的汤池当中。 素垣大喊:“夫君!” 高湛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胸口压的慌,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小光头在自己面前晃。他抬起手摸了摸小光头的小脑袋,嘿嘿傻笑两声,喊:“儿子?” 小光头纠正:“兴……” 听到这边的动静,素垣急忙过来:“夫君,你醒了?” 高湛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素垣还是陪着笑:“夫君,快起来喝点热汤。” 端过来一点一点的喂他,等高湛喝完了,素垣也不走。 小光头还在床上爬来爬去,素垣急忙把他抱了过来,“夫君,你还没好好看看我们兴儿呢?” 高湛心里郁闷的很,总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可是再看看眼前的女人和孩子,他又气不起来了,可这心里吧…… 素垣也不知他现在是怎么想的,总之都是万事都伺候好了,生怕他又发脾气。说起来这事也不怪他生气,换了只怕都会气的半死。 高湛就瞪着眼,看着牙还没长齐的兴儿,又觉得自己一直在外头,对不起在家里自己生孩子的素垣。 半响他叹了口气,拍拍手,对兴儿张开胳膊,道:“兴儿,爹抱抱!” 小兴儿还好,不认生,立刻就要高湛抱了。 素垣在旁边看着,脸上带了笑,时不时偷看眼高湛的表情,也不说话。 高湛还是不理她,开始逗弄怀里的小兴儿。 这样仔细一看,高湛就发现了小兴儿除了眼睛长的像素垣,其他地方长的还是挺像他的,胖乎乎的,跟他小时候一样,最起码儿子是他呀。 他这将信将疑的心里还没彻底放下,不过,自打他这趟回来,这堡里的人对素垣那是明显的言听计从,就算是把戏也不会到这程度吧? 再一个,他现在躺的这是城主的卧室? 就跟没睡醒似得,实在是被这个雷打的有些大。 高湛歇了半天,已经能陪着小兴儿玩了,很显然,小兴儿被素垣带的很好,对于爹爹这个称呼并不陌生,并且很快跟孩子打好了关系。 小兴儿还不是很会说话,只能喊简单的一两个字,高湛仔细看着小兴儿,然后问素垣:“真是我儿子?” 素垣点头:“要不然呢?难不成我一个人还能生出儿子来?” 高湛怀里沉甸甸的小光头突然让他觉得满足,他竟然也有儿子了! 使劲在小光头的脑袋上亲了一口,然后对素垣说:“不管怎么说,先谢谢你生下我儿子。” 素垣看了她一眼,问:“那你还生气吗?” “气啊!怎么不气?”高湛立马就变了脸,“把我耍的团团转,你得意是吧?我说呢,怎么我要带着你去谢城主,就是碰不到人……” 素垣低着头,回了句:“我们能不提这事了吗?我都知道错了。” 高湛不理她,不过一看到小兴儿他就高兴了,抱着小兴儿的时候跟素垣说了句:“我要带兴儿去金州……” 话还没说完,素垣已经站了起来,“你要带兴儿去哪?” “金州!”高湛咬字清楚的说:“金州,就是天禹的都城,金州,听明白了?” “不行!”素垣一口否定:“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能带兴儿走。你爱去哪我管不着,但是孩子我绝对不能让你带走。” 高湛立马跳起来指控:“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你就是拿老子当生孩子的器具,你就是想个孩子,老子就是挑中的生孩子工具……” 素垣一见他这模样就有点焉,“夫君!” “我不把兴儿带走,难不成留在溧水城,让他成为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工具?”高湛大喊:“门都没有!” “夫君!” 小兴儿站在地上,一把抱着高湛的腿,仰着小脸喊:“爹爹……” 高湛赶紧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小脚板,“脏了吧?让你乱跑。” 素垣低着头不说话。 高湛也拉着脸,对着儿子的时候脸上倒是柔和不少。 堡里的人都知道城主和高公子吵架了,如果不是小兴儿在中间调和着,只怕高公子早拍拍屁股走人了。 被关在门口的巫隐到饭点才被人想起来,巫隐大怒,但是他也没办法,听说姓高的媳妇,不知怎么把原来的城主怎么着了,她成了城主了。 也就是说,其实姓高现在不但有媳妇,还是有一个有一座溧水城的媳妇。 这让巫隐很妒忌,活生生的妒忌,早知道是这样,当时就该把姓高的媳妇抢回来。 他开始惆怅了,他去哪里找一个还自带一个城的媳妇去? 等巫隐进去以后,才发现姓高不但媳妇有一座城,两人竟然还交配了一个小和尚! 巫隐指着高湛怀里的小光头,喊:“为什么你有一个这样的,老子没有!” 高湛赶紧把小兴儿往怀里缩了缩:“什么叫这样的,这是孩子,不是玩具知道吗?这是我儿子,兴儿叫,小公子好。” 小兴儿只会喊:“好!” 巫隐拉着脸,一扭头走了。表示很妒忌。 高湛知道小公子就是嫉妒的。 还跟素垣冷战,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屋里,小兴儿跟着奶娘睡了,高湛翻来覆去睡不着,凭什么呀?他明明有媳妇,凭什么要跟巫隐一样独守空房啊?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一骨碌坐了起来,然后套上鞋袜,气冲冲的去砸素垣的房门,“开门!” 门被拉开,素垣穿着白色的亵衣站在门里,只是抬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高湛盯着她瞧了一阵子,两人一个在屋子里头,一个在屋子外头,然后高湛熬不住了,“哼”了一声,抬脚跨进门,反手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巫隐就嗷嗷叫着要回金州:“姓高!姓高!” 高湛正跟素垣好着呢,不过一夜之间就好的跟什么似得,抱着她不撒手,巫隐在外面嗷嗷叫,他们在里面当着没听到。 “不管他吗?”素垣从高湛怀里抬头,低声问。 “不管!”高湛安心的抱着素垣,“他不会走的,他就是心里不平衡。” “不平衡什么?”素垣好奇。 “我娘子他没有呗。”高湛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我还是要去金州一趟,付大哥要回去复命,如今该是上路了,我也要去一趟,见一见陛下,顺便……去拜拜高家的祖祠,让他们看看我。” 素垣点头:“我明白。”顿了顿,才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高湛笑:“我还没走就想我了?” 素垣捶他一下:“你这人怎这样不知羞?”又问:“你真的不生气了?” 高湛瞅她一下,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不气了,气也就是那一阵子,现在嘛……该是委屈。不过你不是也补偿了吗?不气了,我好容易回来,不能光顾着生气,该想点好事。” 素垣点头:“嗯。” 高湛咂咂嘴,“我当时就顾着生气你骗我,我就没想到你的难处……还自己生了孩子……” 素垣把头靠在他胸前,应了一声:“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一定不会差。” 他能想到这些,足以说明他是个负责人也知心疼人的好夫君。 “小公子那样闹腾,我也待不了几天,接下来还要辛苦你。”高湛搂着素垣,道:“兴儿太小,就不带了,你又不能跟我一起去……” 素垣看他一眼靠着他不再说话。 在溧水城待了不过三天,就被巫隐死催活催的催了上路,素垣这次还是让那两个人跟着他,高湛说不要都不行,“你带着使唤,他们都是陪我自幼长大的,你带着他们我才放心。” 高湛没法子,只能答应,把小兴儿抱过来亲了亲,懒洋洋的小兴儿跟高湛小时候好吃懒做的模样还真的很像,唯有一双长的像素垣大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不过高湛小时候是话唠,如今的小兴儿话少,这点倒是随了素垣。 一行人重新上路,高湛舒舒服服的靠在马车上,巫隐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现在条件好了,也是拜高湛所赐,所以,巫隐小公子还是忍了下去,委委屈屈的趁着小马车一起回金州。 高湛这边动身,付铮那边早已在路上,不过高湛对小道十分熟悉,所以直接指挥车夫抄小道,谁先到金州还不一定呢。 金州这边早已知道付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早早就在等着付将军赶紧回金州了。 左相大人也在跟女帝告假之后去了周游山寺庙修养去了,把这朝堂的俗世全扔到了脑后。 远在西溟的付振海夫妇俩听到付铮攻下北贡消息的时候,付铮已经在赶往金州的路上了,他们消息要落后些,毕竟是两个地方,相隔更远。 所有人都在等着付铮凯旋而归。 宫里的大扫除持续三天后终于结束,魏西溏四处一看,确实发现角角落落都干净不少,“这样一看,朕到觉得以前宫里的婢女都偷懒了。” 柯大海笑呵呵道:“那可不一定,陛下要知道,皇太后可是要全员动手的,您没看昨儿用膳的时候,御膳房的着菜的少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点头:“有道理。也不必日日都这般洁净,倒是怪异了。不过这几日是母后希望的,她老人家满意就好。对了,曦儿今日还闹?” 柯大海回禀道:“回陛下,陛下刚才忙碌,奴才没敢禀报,今日颜先生跟曦公主细细解释了,曦公主已经不闹了。” 其实是闹了好一会,她闹累了才不闹的。 这一年多来,相卿几乎日日都带着糕点来瞧她,如今人突然不见了,她就说相卿肯定是死了,要不然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付铮走的时候,小曦儿和小墨儿太小,根本不懂什么,如今这会倒是知道了一些不见了人就闹腾了。 小墨儿相对小曦儿,要乖巧的多,颜钰教的字,他照一个学一个,学的像模像样。 小曦儿就要差一些,她的心思就是在玩上头,虽然也会写一些字,不过,不如小墨儿写的好。 这会哭累了,自己坐着桌子上,抓着毛笔认真写字。 她难得认真一回,还让魏西溏给瞧见了。 魏西溏在门口看着她的小模样,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看看两个小东西,年纪不大,可是字写的确实不错。 自己家的孩子,怎么看都顺眼,更何况还贵为公主皇子? 魏西溏咳嗽了一嗓子,小曦儿立马抬头:“母皇!” 自动放下笔,蹭蹭跑了出来:“曦儿给母皇请安!” 小墨儿也跑了出来:“墨儿给母皇请安!” 这个礼仪也是一直教,两人学的都不错。 魏西溏看着小曦儿问:“眼睛红通通的,刚刚是不是哭了?” 小曦儿抿嘴,犹豫了一会才说:“现在不哭了!” 魏西溏在他们两人面前蹲下来,笑眯眯的说:“母皇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两个,你们听好了,父王要回宫了!” 小曦儿歪着脑袋问:“母皇不是说,父王去战场打仗了吗?” 魏西溏点头:“对,去打仗了,父王打赢了,所以他要回宫了。” 小墨儿问:“母皇,那父王是大英雄吗?” 魏西溏点头:“对,是大英雄。高兴吗?” 小墨儿使劲点头:“高兴!父王是大英雄!” 小曦儿抓抓头,问:“那母皇,卿卿跟父王一起回来吗?” 魏西溏笑着摇头:“不会。左相大人是去养病了,父王才是要回宫的。知道吗?” 小曦儿撇着嘴点头:“知道。” 魏西溏拉过小曦儿,问:“曦儿,你可是不喜欢父王?” 小曦儿嘀咕说:“为什么父王回来,卿卿就要走?” 魏西溏愣了下,她倒是没想到这个,不过是巧合罢了,伸手捏捏她的小脸,道:“父王才是你最亲的人,相卿那是外臣,别弄错了顺序。” 话是这么说,可魏西溏也知道,其实这还是和孩子相处多少的关系。 相卿哪怕再如何是外人,可在小曦儿的眼里,陪她最多抱她最多给她好吃的人,是相卿不是付铮。 一想到这个,魏西溏就觉得愧对付铮,若不是她,付铮自然是不必离开金州的。 小曦儿和小墨儿茫茫然点头,一转脸又跑去玩了。 魏西溏看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不由说了句:“这天好似要下雨了,还是别下的好,付铮还在路上呢。” 柯大海跟在后面小声说了句:“可不是?这天看着就是要下雨了,这雨一下,王爷在路上又要多耽搁一阵子了。” 魏西溏点头:“是啊,不过,也可能是他冒雨赶回来,别着凉才好。” 这话说完没多久,那雨就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魏西溏站在窗口,看着屋檐红瓦上落下的水发呆, “晚就晚些回来吧,安全些就好,不着急的。”   ☆、第220章 大雨 回金州的付铮一行在半道被大雨拦住,不得不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金州城内的雨看着是小的,不过,城外的雨却大的离谱,倾盆而下,阻的视线都看不到几步远,这不住宿是不行的。 付铮的护卫有两个因为半道淋雨受了凉,得了风寒。 荒郊野岭外,被磅礴大雨拦住去路的一行人不得不停下行程,好容易找到这个小村庄小客栈,也是运气好,要不然就只能在半道被雨淋了。 付铮站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倒背双手看着外面的雨,距离金州没多少路程了,还以为能很快见到陛下和孩子,没想到老天爷愣是挡住了回家的路。 不过,付铮倒是乐观的觉得,这就是好事多磨吧。 门外护卫过来禀报:“公子。” 付铮回头:“问到了?” 护卫进门,点头:“此地是个小山村,叫福来村,周围的农户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十多户人家,是以种地为生。偶尔会有像我们这样的旅人或是路过的行商之人找到这里住宿。属下已派人在周围查看,也未发现什么行迹可疑的陌生人。” 付铮点头:“如此便好,可找了郎中替康行和卫忠诊治?” “算是巧了,这个客栈有个赤脚游医也被雨拦住,刚好碰到,吃了药,都睡下了。” “知道了,大家一路赶路辛劳,就趁着避雨的时候好好歇一阵,待雨停了,我们再赶路也不迟。”付铮重新看着窗外,看着阴暗的天色,滂沱大雨丝毫不见有停歇之色,微微拧了拧眉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晚些时候,一行人到楼下用膳,掌柜的正劈劈啪啪打着算盘,店小二勤快的来回跑着,嘴里麻利的报着菜名:“阎王逗小鬼来啰……天仙下凡来啰……” 穷乡僻壤的小客栈,蔬果野味都是自给自足,菜品倒是齐全,虽简陋,不过菜名比金州的客来酒楼还要精致。 付铮身边的侍用拿了银针挨个试菜,没甚问题付铮才拿箸用膳。 这一点付铮自己是没没要求的,不过魏西溏却是非要他在外小心,付铮为了宽她的心,便应了下来,这日子一长,倒是习惯了。 大家好说说笑笑,气氛倒是融洽,不妨客栈的外头突然来了一群穿在黑衣的人,头上皆带着斗笠,个个都被雨淋的像落汤鸡,一个领头的进门就问:“老板,还有客房吗?住店!” 掌柜的赶紧迎了过来:“有有!” 这地方还有这么多人住宿,掌故的自然高兴,急忙让人把那些人往楼上带。 付铮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继续低头用膳,付铮的其他侍卫也安静下来,个个低头用膳,不在说笑。 那领头的上楼之前对掌柜的说了句:“准备下食物,待会要用。” 侍卫看了付铮一眼,付铮只说了句:“用完膳全部进自己卧房,任何人不得生事。” 一行人匆匆用完膳,便各自上楼近了自己的客房。 付铮在客房里,临窗而坐,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耳朵去竖起来听着外面吵闹的动静,想必是那群人吃完饭也要歇息了。 外头的雨势似乎越来越大,还夹带着大风呼啸,听的人心里十分不安。 付铮合了书,让人打水进来洗漱,然后拿了剑放在枕下,灭灯歇息。 三日大雨,连绵不绝。 魏西溏在金州等着付铮的消息,不想却因雨势太大,反而断了消息。 她略略有些不安,只知金州落了雨,不想今年是个雨季,半个天禹都遭了洪涝之灾。 钦天监连下三道奏折,雨季反向,没在多雨的南边,却下在了多旱的北方。 “陛下,这天象有异啊!”魏西溏翻着奏折,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北方多雨,有什么异的?”抬眸看了那上奏折的臣子,“别疑神疑鬼,不过雨季反向罢了。” 臣子不敢多言,沉默了一会后才说:“陛下,王爷如今在北方声威浩荡人人称道,王爷又是手握重兵……”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已经把手里的奏折砸了过去:“闭嘴!” 她猛的站起来,看着那臣子道:“难不成你是像告诉朕,北方异象,是因为王爷的缘故?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逆不道的虚无妄言也敢对朕胡言乱语,你是觉得朕昏庸好欺还是你自信巧舌如簧能说动朕信你的鬼话?趁朕还没决定砍你脑袋之前赶紧滚下去!” 那臣子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出门便伸手擦了擦汗,半道看到另一个臣子迎面而来,二人相视对了一眼,各自低头擦肩而过。 本就烦躁的心因着那不知好歹的臣子的话愈发烦躁。 魏西溏心里是觉得这雨下的实在让人心烦气乱。 而第二天钦天监的又一封奏折更是让魏西溏勃然大怒,竟然又是一封说什么天有意向的奏折。 魏西溏这回是直接把折子扔在了钦天监监正的脸上,“住口!你们这众口一词的折子,难不成还想拟出个谋反的王爷?青王晚归,乃大雨阻路,朕还没昏庸到听你们信口雌黄!” 早朝是在魏西溏的盛怒中退朝的,魏西溏被气的脸色阴沉,奏折都看不下去。 思来想去,还是去看看小曦儿和小墨儿,唯有见到他们两个,她心情才会好些。 小曦儿正跟小墨儿打架,这可是极少见的,这两人平时好的不得了,哪里会像如今这样打架来着? “曦儿,墨儿!”魏西溏一眼看到,周围的侍女太监也不敢伸手,只跪了一地在边上求着,“公主,您别打了……” 魏西溏过去,一手一个,伸手就把两人给分开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结果小曦儿一把抱住魏西溏的腿,嚷嚷道:“母皇,墨墨坏,欺负曦儿。” 小墨儿嘟着小嘴,一脸的委屈:“母皇,姐姐坏,欺负墨儿。” 魏西溏抬头问:“颜钰呢?他怎么不在?” “陛下,颜先生今日告假。”柯大海提醒:“昨日还特地跟陛下说来着。” 魏西溏点头:“朕倒是忘了。”低头看着脚下两个:“说吧,怎么回事?好好的怎就打起来了?” 小曦儿先告状:“母皇,卿卿会跟父王一起回来,墨墨说不会。他不对!” 魏西溏撑着头:“不会一起回来。你们父王才会先回来。” 小曦儿嘟嘴,大眼睛里蒙上了雾气:“曦儿要卿卿……” 魏西溏看着小曦儿,小丫头长的米分雕玉琢般的可爱,就是这脾气坏了些,一看就是被宠坏了,魏西溏这样一想,倒是觉得还是付铮回来扭正她比较好,这亲疏不分的小丫头,没见着她想父王,倒是念叨起相卿来,不过几块糕点,就把她给收买了。 魏西溏问:“曦儿可是想挨板子?” 小曦儿瞪大水汪汪的眼睛,拼命摇着小脑袋,“母皇不要打曦儿手手。” 伸出肉乎乎的小胖手,可怜巴巴的说:“痛痛。” 魏西溏道:“既然怕痛,就不要无理取闹。父王比相卿重要,父王是母皇的夫君,相卿是母皇的臣子,这一点你们要分清,别等你们父王回来了,你们还觉得那是外人。若是让母皇知道你们再这样胡闹,母皇可是要生气的,可记住了?” 小曦儿委屈死了,扭头看看小墨儿,乖乖的说:“曦儿不对,墨墨不生气。” 小墨儿大度的很,他的心里头,父王可是大英雄,想的和小曦儿不一样,如今母皇的话说明他是对的,他也就不生气了,拍拍小曦儿,“不生气,墨儿不和曦儿打架。” 小曦儿的头发都乱了,魏西溏伸手弹了下她脑袋上的小花髻,“叫人给你重新打扮一下,朕的小曦儿都不漂亮了。” 小曦儿伸出小手摸摸乱糟糟的头发,鼓起小脸蛋,然后问:“母皇,父王什么时候回宫呀?曦儿等呀等,等到仙尊父王都没有回宫……” 魏西溏笑了笑,道:“曦儿看到外头下雨没有?下了这么大的雨,父王自然要找个避雨的地方,否则淋湿了怎么办?” 小墨儿抬头看着魏西溏,道:“墨儿想父王了。” 魏西溏闻言,伸手把他抱到怀里,笑道:“难不成你还记得父王是什么模样?” 小墨儿摇头:“墨儿就是想了。” 魏西溏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好,墨儿想了。”顿了顿,她才道:“母皇也想父王了。” 小曦儿努力抱着母皇的腿,希望她也能抱抱自己,结果魏西溏哪里抱得动她,小曦儿急的哇哇叫,“抱抱!抱抱!”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伸手又弹了下她的头发:“去梳头。” 奶娘赶紧牵着小曦儿下去梳头了,小曦儿一边走一边委委屈屈的回头看,伤心死了。 金州流言四起,具体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说天有异象,北方罕见黑龙吐水。 龙,王者,这流言倒是让人心生惶恐,总觉得今年会有大事发生。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魏西溏的耳中,她被气的不轻,可民间流言,如何也压制不住,为今之计,唯有付铮尽快回宫才能破除流言一说,可付铮非但没能回宫,甚至也连消息都失去了。 紧随付铮之后的大军也因大雨断了最新的消息,魏西溏派出的探子没有回信便罢了,就连前往迎接付铮的队伍也没能及时回来。 魏西溏的心里略略有些不安,付铮去了哪里? ------题外话------ 身体抱恙,还木好   ☆、第221章 心思 北方的天禹大军因着一场滂沱大雨传出了各种各样的流言。 这些流言影响到了天禹子民的情绪,似乎人人都盼着女帝能提前做防范,以应对谋逆的王夫。 魏西溏并不理会那些流言,甚至下了一道诏书,以证明青王殿下行程因为大雨耽搁下来,并无谋逆之说。 千里之外的西溟城内,有信使冒雨赶来,下属匆忙禀报:“季将军!” 季统站起来:“什么事这样匆忙?” “金州传来消息,信使就在门外!” 季统略一思索,“让他进来。” 信使浑身上下湿的通透,“季将军,金州流言四起,说,说……” “说什么?”季统追问,“别结结巴巴的,说清楚!” “说王爷仗着手握十万重兵,有谋逆之心,此番北贡到金州的行程,赶了大半个月还没到,必然是有异心,谋划耽搁,还说天禹雨季反向,南雨北下,乃不详之兆,就连朝中大臣都纷纷接连上书,担心青王殿下有谋逆之心……” 信使话还没说完,季统已经伸手拍了下扶手,“胡说!” 信使赶紧低头:“将军,这些话金州早已沸沸扬扬,而王爷到现在都没回金州,更是让人应证了这些流言,陛下甚至下了替王爷正名诏书,可王爷一日未回到金州,这流言就下不去……” 季统在厅里走了两个来回,喃喃自语道:“陛下下了正名诏书……说明陛下对王爷寄了希望,如今事情就不算严重……”他站住脚,看着信使道:“还有什么事?对了,那位左相怎么分析此事?” “左相?左相告假,到周游山养病去了!” 季统一愣,“这么巧?”点点头:“你先下去换身衣裳仔细着凉,稍后本将军再细细问你。” 说着,他站起来,冒雨去找付振海。 因为从管道来信会快些,所以付振海的消息大多都是季统这边带给他的,再一个,付振海如今并非有实权的朝廷命官,不过挂了个名罢了,因着付铮的王夫关系,到了哪里人家也不敢轻慢。 原本付振海和付夫人雨天在屋子里倒是逍遥自在,一个看书,一个绣花,突然就听下人来报,说季将军前来拜见。 付振海愣了下,这么大的雨,季统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重要的事? 赶紧放下书,站起来道:“快请他进来!” 季统取下头上的斗笠,解下披风,带着一声水气径直走了进来:“付将军!” 付振海一看季统的表情,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脸沉了下来,问:“什么事?可是金州那边出了什么事?” 季统犹豫了一下拧着眉头,点点头:“确实是金州那边出了事!” 付振海赶紧道:“坐!坐下慢慢说!” 季统坐下来,道:“刚刚我接到金州来的消息,说金州那边这些日子流言四起,都在传付大哥要谋反!” 付振海一顿,随即他伸手狠狠拍了下桌子:“胡说八道!铮儿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别人老夫不敢说,铮儿老夫可是敢提着脑袋打包票,他绝对不会做这等事的……” 季统急忙过来安抚住:“付将军冷静,我知道付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等事!” 付振海的胸脯剧烈起伏,“铮儿……铮儿绝对不会……” “付大哥绝对不会,绝对不会的,”季统扶着他坐下来,“付将军不要着急,陛下已经下了诏书,替付大哥正名此事。” “铮儿现在在什么地方?”付振海问,“这事陛下不信,便是好事,追要铮儿露面,说明此事,就不会有事。” 季统点头:“付将军说的是,不过,付大哥在北贡赶往金州的路上,早已过了大半个月,却始终未曾赶到金州,正因如此,才有那些流言传出。天禹北方暴雨连绵,比西溟的雨要大上多倍,听说有些地区已经涝了水灾,付大哥怕是被短在半道,更何况,北方虽说少水,却也不是完全没有水的。若是半道再遇上个断桥短路,行程受阻是必然,想必陛下也是想到这些,才要极力压下流言的。” 付振海的脸色绷的紧紧的,“一定要找到铮儿,一定要让铮儿尽快回京。陛下的性子不是能耐得住的,若是无人挑拨还好,一旦有人多番挑拨,陛下心中多少都会起疑,一旦陛下有了疑心,这凡事都会朝着陛下的疑心去验证!” 季统点头应道:“付将军说的是,稍后我就飞鸽传书,从金州和边城分别派人前往迎接付大哥。只是付将军,你觉不觉得这流言传的十分奇怪?” 付振海抬头看他,季统继续道:“付大哥在北贡将近三年,都未曾传出一星半点的话,如今付大哥凯旋而归,原本该是天下皆知的喜事,结果却传了这样的话,这北方的雨虽下的蹊跷,可老太爷的事谁都说不准,可如何就这样巧了呢?” 听了季统的话,付振海的表情有了些变化,“此事确实蹊跷,定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只是,这样浩大的声势,能让此事在金州内外乃至天禹上下都人尽皆知传的如此开,想必不是泛泛之辈。” 季统点头:“这事传的突然,来的蹊跷,传播的范围却又这样广袤,若说不是有人精心策划,怎么也说不过去。” 顿了顿,季统又道:“陛下那样聪慧,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就怕陛下派人查了,反倒让人误导进入圈套。” 付振海猛的抬头:“什么意思?” 季统应道:“我在想,能搅弄起这样一场风波之人,自然想好万全后路,陛下对付大哥该是信任的,只是,若陛下派人查了,一旦结果不是陛下心中所想,只怕对付大哥更为不利。若那搅弄风云之人故意让陛下查出些不利付大哥的事实,只怕这谋逆一说,不是也是了。” 付振海一脸震惊道:“那岂不是就算铮儿不是谋反,陛下也会因那些证据被朝臣所迫,不得不认定铮儿谋反,否则,就是陛下隐瞒铮儿谋反滔天大罪……” 季统拧着眉头道:“为今之计,还是找到付大哥最为关键!北方一路都有官道,按理来说,付大哥该是和队伍一同行进,如今付大哥没有消息,想必是单独行动才没了消息,若付大哥不是故意走的小道,就是半途遇险,被人逼上其他小道……” 付振海和季统一番分析,顿时心凉如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西溟距离金州本就隔了山高水远,若是再加上那往北的路,自然是要慢上很多,季统不得不做两手准备。 飞鸽传书到金州,让季筹安排人手偷偷查探此事,再往边城发去消息,上次因战马一事,反倒让季统的消息遍及到了边城,也算是好事一桩。 无论怎么说,找到付铮是当务之急,这么长时间付铮没有到金州,除了被雨阻路,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那翻云覆雨之人,在半路拦截住了付铮,故意拖延付铮前往金州的时间,或者是半路对付铮下手,所以付铮晚归。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是好事,季统的心里还是十分担心的。 再一个,他更担心陛下的心思被人左右。 诚然陛下不是那等糊涂之人,可这背后之人分明手段高超,只怕陛下的精明之后被人蒙蔽,反倒是坐实了付铮谋反一事。 季统匆匆离开,付振海一个人坐在厅里,全身微微发抖,这让他如何不担心啊? 这事还不能跟付夫人说,若是说了,只怕她会更担心。 金州的朝臣都在为这事争论不休,这分明说让人觉得事情逐渐朝着让人相信的方向发展。 付振海如今就盼着陛下对付铮的信任多一些,最起码要坚持到付铮赶到金州之后。 他有没有谋反,见到付铮就能见分晓。 若是付铮一直不露面,这便是让陛下起疑了。 一个要谋反的人,必然是调正军队一击而发,绝对不会自己往金州陛下眼皮子底下跑。 季统回去之后,心思有些混乱,这是要变天吗?付大哥这样的人要是谋反,这世上还有谁敢信任? 陛下那样的人…… 季统的心里,魏西溏还是当年他离开金州时的模样,即便知道到了如今,她必然是有变化的,可他心里有关她的印象,却依旧停留了多年以前。 他能有几日,全靠陛下当年慧眼识人,若不是她,兴许他现在只是某个地方小吏,又或者是个兵场小兵,而季筹兴许是个身有残疾之人,此身只怕连个媳妇都娶不到。 季统不知自己该如何用什么心情面对“付铮谋反”这四个字,他相信付大哥不会做这等事,但是若付大哥心有不满,真有此等想法呢? 毕竟,付大哥是堂堂男儿,又是智勇双全,威名在外,若是他不敢居于陛下后宫,想要位登高鼎呢? 季统闭着眼,若是那样,陛下该是很伤心吧? 毕竟,陛下和付大哥,是真心相爱的一双璧人,不像他,身份地位微不足道,甚至连仰望陛下都怕亵渎圣颜。 天禹朝臣能人辈出,他这样的人,只怕陛下能记起的时候都少之又少。   ☆、第222章 前帝遗孤 天禹北方遭遇罕见滂沱大雨,大雨连下七日,中间未曾有过丝毫停歇,实在罕见的多雨。 而因青王引起的各方动荡也在滂沱大雨中越演越烈。 魏西溏派下去的人,无不因为大雨止步半途,河道蔓延,断桥阻路,各种意外状况层出不穷,各方太守、县令纷纷组织人手调派军队应付各种现状。 天禹都城金州皇宫内的气氛十分紧张,魏西溏一直都未曾得到过好消息,这让她的脾气愈发急躁:“王爷分明就是在来的路上,怎会查不到消息?” “陛下,实在是大雨阻路,官道都被淹了,特别是靠近延河一带,水深过腰,无人敢行啊!” 魏西溏略一犹豫,然后道:“来人,让钦天监的人去测天,看看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 一天前钦天监的监正还被她骂的狗血淋头,这会又让人去找他麻烦,监正也是可怜见的没了活路。 之前朝中各种异象之声是被魏西溏压了下去,她如今担心的就是付铮是不是半路遇到了什么意外,此番北方大雨,禀报上来的灾情主要就是庄稼受损,人员伤亡的人数倒是不让人心惊。 这雨一日不不停,具体赈灾的方案就要延后,毕竟如今得到的消息都不确切,还是要等雨停之后统计实数。 付铮一行人依旧没有消息,魏西溏的心里急的如火烧似得难熬。 皇太后也知最近情况,这些日子往佛堂的次数愈发多了,天天跟佛祖祷告,保佑付铮平安归来。 这深宫里头哪里知道外面的消息,她就只能这样盼着求着了。 宫里头最无忧无虑的人就是小曦儿和小墨儿,因为实在太小,还不知道操心,对于父王也没有什么印象,天天玩的跟什么似得,除了写字的时候老实些,其他时候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如今面儿大了,能帮魏西溏分担不少事情,比如这回,她要奉旨出宫,冒雨带人去找付铮。 魏西溏实在是担心付铮,他不是那等无缘无故就跟她断了消息的人,他没有及时想法子让人送来消息,必然是因为有了什么不可抗拒的事。 “面儿,”魏西溏的手里拿着一柄宝剑,她抽出来看了看剑身,寒光闪烁削铁如泥,她把剑合上,然后递到面儿手里:“事关王爷,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让朕知道。”抬眸看了她一眼,“宫内外的流言,朕并不相信,是以,朕要此次要你出宫,就是为了查清真相还王爷一个清白。” 面儿拧着眉头,乖乖跪在魏西溏面前,响亮的磕了三个头:“陛下放心,面儿定不如陛下皇命。” 然后她伸手接了剑,“陛下信王爷,面儿也信王爷,王爷不是哪些人说的那种人,面儿自小就得王爷教导,王爷是这世上最最正直之人,他教面儿忠君忠国,保护陛下,面儿觉得王爷这样的人,绝不是他们说的那等卑劣。” 魏西溏笑了笑,伸手把她扶了起来,“王爷若知道面儿这般信他,该是十分高兴的。” 面儿咧嘴笑:“那是。不过,面儿觉得,王爷若是知道陛下这样信他,该是更高兴才对。” 魏西溏点头:“说的是。” 小丫头长的真快,这个很快就赶上魏西溏了。 她本就不矮,面儿这个子长的,怕是有超过她的趋势了。 小时候又黑又丑的小人儿,如今也没见白到哪里去,不过是五官略略张开了些,相比较小时候丑的不能见人的模样,如今倒是还能叫人入眼,只是跟人家那些容貌秀丽的女子比起来,面儿这面目还是难看了些。 好在面儿不是靠脸吃饭的,魏西溏倒是觉得当初付铮离开之时替面儿铺的这路实在是适合她,否则,如今面儿这年岁在宫里头,只怕是皇太后到处急惶惶的要把她嫁出去的,可现在皇太后就不急了,反倒觉得面儿这样有才能的女子,不是那些俗人配得上的,正千方百计想法子在每年的科考里挑选年轻俊俏的才子呢。 “对了,”魏西溏突然又道:“你那见着俊俏男子就要犯浑的性子此行可不能再犯,万一误了事怎么办?” 面儿顿时鼓起了嘴,一脸委屈道:“陛下,我爹说我大了,可以配人了,面儿若是不先下手为强,那些好看的相公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我这是为太后奶奶考虑,免得她担心我嫁不出去。” 魏西溏瞪她一眼:“那也不能满大街抢俊俏男子!朕答应过你,会替你寻门好亲事,再赏你座大宅子,这话还作数,你别自己乱捣腾,你说,万一人家本来有意的男子,见你行事这样鲁莽,反倒被吓跑了,岂不是的得不偿失?” 面儿的眼睛努力瞪的老大,半响才道:“这样啊?那我这会就不要抢了……”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朕知你是个聪慧的,无鸣也说你本事过人,如今天禹找不到几个对手能打败你,不过,此番是你第一次顶挑要事,凡事还是要动动脑子,小心行事,可明白?” 面儿点头:“陛下,面儿记着了呢,您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谨慎,绝不冒然行事。” 魏西溏应了,又道:“对了,出去的时候,可以从你爹娘那里走一趟,知会他们一声,别让他们担心才是。” “多谢陛下,面儿一定过去。”面儿动了动身体,得了把新宝剑还有些高兴:“陛下,面儿要去跟太后奶奶知会一声,下午就动身。” “自己去挑几个身手好的侍卫,多带些路上用的盘缠。”魏西溏提醒:“在外不准惹是生非,更不准无缘无故跟人家打架,明白吗?” 面儿点头:“面儿记着了。陛下,面儿告退!” 逃出来赶紧去找皇太后,每次遇到陛下,面儿就是猫见着了老鼠,不敢放肆的。 魏西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几日她心神不宁,奏折也看不进去,就盼着付铮能快些有消息。 派出去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她都不知该用什么心情等来付铮的消息了。 这风波愈演愈烈,而付铮却始终没有消息回来,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都下了七日了,难不成还要再下七日? 不过半个月的行程,付铮这一行都走了将近一个月,还没到金州,再加上各种流言,似乎就坐实了付铮别有用心一般。 可实际上,魏西溏真正担心的,是付铮是不是半路遇到了什么事。 付铮之事尚未有个定夺下落,魏西溏却接到了一封密报。 密报所写之事前所未闻匪夷所思,看的魏西溏一时竟不知是真是假。 密报是西洲魏氏的一位老亲王命人送来的,可信度实在十分之高,而老亲王正在赶往金州的路上。 魏西溏看到那信之后,并未声张,而是连夜命人前往半道接迎,三日后老亲王入金州见驾。 魏西溏屏退四周,不顾老亲王一路奔波,直接抓着那份密报,走到他的面前:“朕三日前接到瑜王爷的亲笔函,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事关前帝遗孤之事,瑜王爷可知落笔有痕毁无可毁之理?你一封书信,可毁多人之命,朕只问你,密函之事,究竟是真是假,消息从何而来?” 一把年纪的瑜王爷赶紧跪了下来:“陛下!老臣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涉及前帝遗孤一事,老臣才亲自前来跟陛下禀报。老臣敢写下此信禀明陛下,就是因为老臣早已查清事实,才更加不敢隐瞒。” 魏西溏后退一步,然后她追问:“怎么说?” “陛下,前帝遗孤一事老臣是今年才知,只是不敢确认,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老臣才意外得知此事。当年此事已有先兆,只是老臣并未多想,如今一想,才发现原来事出有因。”老亲王跪下来,颤抖着声音道:“二十多年前,前帝那时还算英明,曾有一次微服私访,路遇一美貌女子,便临时宠幸了,原本说是要接入宫中的,哪知后来回宫之后,宫里又新进了一些秀女,前帝便把这事给忘了,那女子便也没能入宫,只是……” 魏西溏接了话茬:“只是那女子怀了前帝的龙种?那孩子是为何没有被送入宫里?” 老亲王抬头看着魏西溏道:“陛下,此事要问当年的付振海付将军了!老臣并不知为何没有把那孩子送回宫里,但付将军一直都对此事知情,甚至那孩子的出生以及后路,都是付将军安排的。” 魏西溏的眼死死盯着老亲王,一言不发。 老亲王才又接着道:“付将军把那孩子送给了他的一名属下一直没有子嗣的养着,哪只没多久那属下就战死,付将军便名正言顺的以关照手下遗孤之名,对他照顾有加,又不招人口舌!” 魏西溏还是没有说话。 老亲王微颤颤道:“老臣当年虽不知付将军为何没送那孩子入宫,不过,老臣现在想起来,只怕是当时前帝宫里各个皇子娘娘们之间斗的厉害,若是送入宫里,那孩子没人护着,只怕就没了活路,倒不如留在宫外安全些。” 魏西溏没有说话,只是半响她才道:“那孩子又在何处?” 老亲王道:“那孩子如今远在西溟,手握重兵盘踞西溟两城之地,兵马充沛粮草肥沃,身边又有德高望重声威响亮的付老将军扶持,他多年蛰伏如今早已羽翼丰满,陛下,那孩子就是西溟城的统领之人,季统是也!”   ☆、第223章 前朝遗孤(2) 老亲王的话说完,眼睛盯着魏西溏,进一步道:“陛下,自陛下登基一来,付老将军对陛下为君便是不冷不热,付老将军是前帝的臣子,前帝在世上他忠君之心世人皆知,可后来呢?如今陛下为君,政绩如今显赫,君威空前浩荡,可付老将军对陛下依旧不冷不热,甚至把前帝遗孤养在身边,尽心尽力栽培,付老将军此心让人生疑啊!” 魏西溏的手轻轻敲在桌上,然后她问:“此等密事,付振海该是极力隐瞒才是,瑜王爷又是怎么知道的?” 老亲王应道:“说起此事,还要得益与左相大人千万西洲平西洲之乱一事。老臣在西洲多年,多有人脉,是以左相大人三顾老臣的府邸,请老臣协助。老臣在调平伯候旧案时发现端倪,老臣好奇之下才发现了这惊天机密,老臣多方找了当年有关的事,因为年代久远,事关当年的当事人,大多去世,不过老臣还是找到了当年被前帝留下服侍那平民女子的一个丫鬟,印证了旁人的多番说辞,才真正查清此事。”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问:“那么,瑜王爷说的这些人,可还在?” “在!老臣觉得事关重大,所以来金州的时候,特地把相关人证都带来了,就怕陛下想要核实查问。”老亲王说完,微微颤颤道:“陛下,老臣以为,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陛下把天禹治理的井井有序,实乃明君之风范,政绩功勋远比前帝在位时来的得民心,如今天下就是陛下的。老臣以为付老将军心思难测,特别是那季统如今不必当年,陛下还要尽快下决心才是,免得养虎为患后患无穷啊!”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此事左相大人可知情?” “回陛下,此事事关皇室遗孤,老臣发现时不过是个端倪,哪里敢对左相大人信口开河?”老亲王认真道:“老臣这是查清之后,才敢来禀陛下,是以左相大人并不知情。” 魏西溏吐了口气,“如此,便是此事唯有你一人知晓了?” “正是!” 魏西溏伸手把密函和老亲王带过来的一系列文书证据放在一边,嘴里道:“此事事关重大,暂且不要对外泄露半个字。你带过来的那些人证,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朕亲自来问。” “老臣遵旨。”老亲王道:“老臣心系此事,日夜难寐,如今禀了陛下,老臣今晚上,也能睡个囫囵觉了。” “瑜王爷先下去歇息吧,母后得知瑜王爷进京,两日前就跟朕提了要叙叙旧。”魏西溏随即命人请瑜王爷下去休息。 待老亲王下去之后,魏西溏重新伸手,一份一份的翻着那些旧案里留下的蛛丝马迹,老亲王在西洲多年,平日里为人低调行事谨慎,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他自然不会冒然进京来禀这样一件惊天大事。 细想起来,付振海对季统的关照确实超乎寻常。 一个副将遗孤,竟能让付振海特地关照让他进入国子监念书,当年若不是她插手季统兄弟一事,是不是付振海自会出面? 这事魏西溏不好妄下定论,毕竟没有发生,只是,她照常理推算,确实如此罢了。 季氏兄弟一事,她插手的似乎快了些,那时候她也是认准了季统的可用之处,根本没想到今日会有这等事出现。 如今她想知道的是,付振海知道此事,那么付铮和季统可是也知道此事? 魏西溏仔细回想着付铮对季统的态度,她隐约觉得付铮应该是不知情的,因为当年还年幼的时候,付铮对季统分明就是没有半分客气,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点魏西溏十分确定。 魏西溏迫切的想把付铮排除在这件事的外面,付铮一定是不知情的。 事情她自然要查清,只是,如何真正佐证到让她信服,才是关键。 其实她心里略有些疑惑,付铮没有消息,这里却又传出了跟付振海以及季统有关的惊天大事,难不成这还真是天禹要乱的先兆? 她再如何不信雨季反向,南雨北落一说,可季统的事分明就是诏书皇室的血脉并非只落在她身上,因为季统的身上,流的也是皇室的血,更何况,季统乃男儿身,他似乎更得朝中那些老匹夫的意,特别是付振海的意。 付振海一直一来对她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她如今已然称帝根据牢固,是以才不敢放肆,若是给了他机会呢?付振海可是会反扑咬死?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她真是盼着这事并非真实,毕竟,季统是她一手栽培起来,他对她从来都是忠心耿耿毫无二心,魏西溏的心里头,从来没在季统的身上怀疑过什么,可如今呢? 若是诏告天下他是荣承帝遗孤,她自然杀不得动不得,否则就是她为帝为君心胸狭隘容不得季统,若是她什么都不说,就更没有理由动季统,他在天禹功勋显赫声名远播,她有什么理由去杀害一个有功的忠臣良将? 可留他呢?付振海以及那些有异心不敢妄动的老臣必然处心积虑扶正统帝君上位,她便是为自己留了后患。 更别说季统如今手握兵权独霸一方,她根本动不得他。 魏西溏看着手中的诏书,季统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份? 次日魏西溏亲自过问老亲王找过来的人证,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问了数遍,越问心里就越凉,若这些人不是老亲王找过来的骗子,那季统是荣承帝遗孤一事,便是千真万确之事。 魏西溏遣退那些人,把宫里的暗卫首领找了出来:“朕要你带人去查一件事。”她伸手扔出那份密报,道:“朕要你不论用什么的法子,都要给朕查清季统的身世。一旦有消息了,即刻回来禀朕!” 吩咐完这些,魏西溏才起身去皇太后的宫里。 皇太后正跟老亲王聊天呢,说的不亦乐乎。 老亲王是魏氏远亲,挨不到皇位的面,只不过是沾了个魏姓,得了个亲王封号,也算是荣承帝在世时沽名钓誉的一个活道具罢了。 其实皇太后和老亲王统共只见过寥寥几次,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亲近的人也少了,好容易有个说话没那么拘谨的,就多说两句。 以前还有个面儿,如今面儿也不常在宫里,两个小奶娃还太小,没法跟皇太后聊天,难得来了个老亲王,就多说了两句。 看到魏西溏进殿门,皇太后还笑呵呵的说:“陛下这是忙完了?” 老亲王站起来行礼:“叩见陛下。” 魏西溏伸手一扶,“瑜王爷免礼,难得有人过来陪母后说话。” 皇太后笑着说:“可不是?我在佛堂听说瑜王爷过来了,特地赶了过来,老王爷一路幸苦了,难为你有心了。” 皇太后指的是老亲王带过来的礼物,老亲王呵呵笑着:“老臣也难得到金州来一趟,这回要不是因着有些事要对陛下禀报,也找不着机会过来。这些都是西洲的一些地方小物件,太后不嫌弃才好。” 正说着,就听门口又有动静传来,小曦儿和小墨儿被人牵着手走了进来。 两个小东西嘴甜的跑过来:“皇奶奶好。” 这是太后特地让人把孩子带过来,让老亲王看看的。 果然,老亲王看到孩子以后喜的合不拢嘴:“公主和小皇子这长的就跟平常的孩子不一样,不愧是陛下的子嗣啊!” 魏西溏笑道:“曦儿、墨儿,过来跟瑜王爷见个礼。” 小曦儿颠颠跑过来,“给王爷问安。” 小墨儿过来只行个礼,倒是没说话。 老亲王喜的眼睛都眯成条缝了,“该是老臣给公主和墨殿下行礼才是。” 皇太后笑道:“这是什么话,你是长辈,他们给你问个安是应当的,就受着吧。” 老亲王看到两孩子自然是一通夸奖,再怎样的父母,听到别人夸孩子都是高兴的,魏西溏也不例外,心里因着刚刚的事再如何郁结,如今也不会在孩子和皇太后面前表现出来,自然是说说笑笑谈笑风生。 待老亲王走了以后,皇太后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玩,她才正色问魏西溏:“陛下,老亲王这多少年未曾进京,突然来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皇太后又不傻,虽然她问了老亲王含糊遮掩过去,那自然是魏西溏不让他多嘴,她不为难老亲王,就只能开口问魏西溏,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她是帮不上忙,但是好歹也知道一些才是呀。 魏西溏本不想说,只是皇太后问的紧,之后都有些生气了,才赶紧道:“有件事确实有些棘手。” 皇太后问:“陛下快说说看看究竟是什么事。兴许,哀家还能帮上忙呢。” 魏西溏笑了笑,道:“瑜王爷这次进金州,给朕带了一个消息,他说,如今驻阵西溟的季统大将军,是荣承帝遗孤,是他微服私访时,和一个民间女子所生。” 皇太后愣了下:“还有这等事?可是确凿之事?” 魏西溏点头:“如今来看,十有八九是真的,朕已派了暗卫去查,若有消息,会尽快回禀。” 皇太后不由叹道:“这事……铮儿还未回宫,怎这些事接二连三的出来了?陛下,你说,要不要把左相给请回来?问问他怎么说呢?”   ☆、第224章 太后的心思 魏西溏不由笑道:“母后,天禹可不是没了左相就不成器的,更何况他如今是在歇养,打扰不得。” 皇太后自己也觉得不该说这话,“陛下说的是,左相不过是辅臣,只要陛下在,谁来辅佐陛下都是一样的。” 魏西溏见皇太后说话小心了些,知道她是怕自己不高兴,便道:“话虽如此,不过左相终究是有些本事的人,虽请不得他回来,不过派人去询问一二倒是要紧的,母后倒也是提醒了朕。” 听了这话,皇太后的心里才略略好些,就怕自己一时情急,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倒是显得帝君不如一个辅臣了。 “对了陛下,王爷还没消息?”皇太后心里主要担心的还是付铮,这都多少时日了,竟然一直没有消息,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宫里宫外的人,都盼着付铮早些回宫,可偏偏他没了声响,这么时间都不见他回宫的影子。 提到付铮,魏西溏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些担忧,沉默半响才道:“朕已派了五趟人数前往迎接,只不过雨大止路,一时探不得消息罢了,付铮那样聪明,该是知道如何对自己才是最好的。朕怕是怕,他暂时没有能力给朕传递消息。外面说的他要谋反,朕是万万不相信的。” 这话说了倒是让皇太后爱听,她也是不信付铮谋反这个说法,付铮算是她看着长大是,他是什么样的品性皇太后自然知道,那样的孩子绝对不会做那等事。 只是,如今季统这世上牵扯上付振海,倒是让皇太后有些担心付铮的身不由己。 自古以来这父命如君命,若是付振海有心扶持季统,让他回归魏氏正统,那付铮也是没有理由违父命的。 更何况,皇太后也是知道,付振海一直都认为池儿登基有违超纲,是龙脉错位之相。 只是这话,皇太后不敢跟魏西溏说,她怕魏西溏原本是没想到这些,她这一提醒,反倒是让陛下想起这一茬,加大她对付铮的怀疑。 魏西溏说完那话,略略低头,搁在腿上的手却微微握了拳,一时竟再没话说。 皇太后伸手在她手上拍了拍:“陛下稍安勿躁,哀家信王爷如今定是在什么地方避雨,要么的桥断阻路,要么是雨大风大不便前行,如今整个北方都难有消息递出,王爷递不出消息倒也正常。只是陛下,这季统……哀家还是觉得,他留不得了。” 魏西溏抬眼看向皇太后,她自然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她顾虑甚多,不能轻易对季统下手,更何况,她心里头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盼着是老亲王年迈老糊涂了,才有这样一场误会。 “如今局势,且不论季统是不是荣承帝那老东西的血脉,只是这事一出,他都留不得。如今这话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旦传出去,若有心人搅局,哪怕季统不是皇室血脉,只怕也会让他变成皇室血脉,这样可是方便哪些人行事的极佳借口。”皇太后握了握魏西溏的手:“陛下以为呢?” 魏西溏顿了顿才道:“朕知母皇的意思。只是,季统是朕一手栽培亲手提拔,若是无缘无故对他下手,倒是打了朕的颜面,就算是要他的命,也要有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话不过是魏西溏拖延的由头,她如今只盼暗卫带些像样的消息回来,平了季统的嫌疑,只要证明季统的身份并非魏氏血统,她日后就有法子平定因季统身份带来的动荡。 皇太后愣了下,她是觉得季统是越快处理越好,哪里想到陛下竟然不忍下手,这事关国君血脉之事,犹疑不得:“陛下若是觉得此事难以定夺,这恶人便由哀家来做。哀家就说替季统指婚,让他回京一趟,哀家自有法子处置了他,陛下……” “母后!”魏西溏出声打断,她站起身直接在皇太后面前跪下,道:“朕自登基以来,手上沾血无数,再杀几个人倒也无妨,母后一生清白,别说杀人,就算是只虫母后也未曾碰过,此等杀戮之事,母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季统一事,朕心中有数,还望母后忘却此事,千万不要开了杀戒,朕自会定夺。” “陛下!”皇太后有些发急。 “母后,”魏西溏低着头道:“朕不愿百年之后去见父王,让他责问为何护不周全母后,竟让母后这样纯良洁净之人染了罪孽。”她抬头看着皇太后,满眼祈求道:“母后,就算看在父王的面上,母后忘却此事可好?朕提携起的人,就由朕亲自来处理,母后觉得可好?” 皇太后坐着呆了呆,听她提到腾王,眼泪倒是在眼眶里打转,当年腾王在世时,连块帕子掉在地上,都舍不得她弯腰去捡,更别说打个丫头婆子了。 若是他知道如今她连杀人都敢说了,该是十分伤心才是。 皇太后沉默不语,低着头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心里却是无比的难过。 魏西溏跪在地上朝前移了两步,“母后不必难过,儿臣知母后对儿臣的维护之心,也知母后的担心,只是此事儿臣会自会处理,绝不敢让母后劳心,母后只需答应儿臣,不要对季统妄下下手,儿臣望母后答应。” 皇太后拿了帕子拭泪,赶紧伸手把她拉了起来:“陛下说话就说话,好好的跪什么?快起来,是母后一时心急,才乱了方寸。陛下一直都是有主意的,是母后糊涂了。母后答应你,母后不管这事,也不会背着陛下做那等龌龊之事,陛下快起来。” “谢母后!”魏西溏站起来,“母后请勿怪罪儿臣,儿臣刚刚情急说了不该说的话,望母后见谅。” 皇太后笑着摇头:“这说的什么话?是母后糊涂了。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吧。母后也该去佛堂念念经了。” 魏西溏点头,扶着皇太后站起来:“儿臣陪母后过去。” 她还真一路送皇太后去了佛堂,还陪着皇太后念了一会经书。 其实她是不喜欢念这些经文的,不过今日皇太后情绪不好,她就特地留下陪了一会。 皇太后睁开眼,看着她道:“好了陛下,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这念经的事哀家来就行,你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陪着我老太婆耗着时间。去吧去吧!” 魏西溏只得站起来告退:“儿臣告退。” 从佛堂走出来,魏西溏抬头看看阴恻恻的天,金州的雨停了,却不知其他地方如何,想来这雨就算不在金州下,在其他地方也该是下的铺天盖地了。 她拧着眉,满心的焦急,只盼着再快些有付铮的消息。 她不愿季统的事牵扯上付铮,只要付铮回来,她如实相告,付铮必然会有法子压下付振海心中的念头。 魏西溏不愿意动付氏,哪怕是看在付铮的份上她也不愿意动付氏,更何况,付夫人和皇太后还是手帕交,从哪方面来说,付家都不是魏西溏愿意碰触的。 北方的雨季足足下了一个月,多地发了水灾,朝廷的赈灾因为大雨阻碍显得十分迟缓。 不过,近期却又了付铮身后那支行军队伍的消息。 面儿离开金州十日后便让人传回消息,半道遇到了因为大雨被阻断前路的行军仪仗,只是,很明显,付铮并未随仪仗队伍一起,而是为了尽快赶回金州,只带了八个护卫单独行动了。 魏西溏顿时急的不行,她推断的确实没错,付铮单独行动,如今却失去了联系。 面儿这都遇到了后行的队伍,却没遇到付铮,这分明是说付铮出了意外。 她在宫里难以安生,思来想去之后,在次日的早朝上提出要亲自北行,御驾亲临以赈灾安民心。 如今因为北方一场大雨下的人心惶惶,各种流言四起,民心涣散,曾经天禹如何的太平,如今就是如何的不太平,民心确实是要安的,只是这样的大雨,陛下要御驾亲临,朝臣自然有人反对。 魏西溏看着那些劝谏的朝臣一样,道:“朕今日跟诸位爱卿说,不是为了听从诸位爱卿的意见,而是知会一声。伴驾人员的名单稍后会出,你们也不必争吵,此事朕心意已决,谁说了都没用。” 这话一出,谁还敢多言一句?陛下的脾性这帮朝臣早就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再因此事多说一句,别说是乌纱,只怕脑袋都不在了。 皇太后得知她要往北,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如今局势紧张,陛下考虑的自然都是大事,她不懂这些,是以不多言,只叮嘱要注意安全。 不过,小曦儿和小墨儿可就翻了天了,特别是小曦儿,嗷嗷嗷叫着要跟魏西溏一起去,哭的跟什么似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魏西溏叹气:“曦儿!”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小丫头一连串的不要出口,也不知道说不要什么,反正就是嗷嗷叫着说不要,她蹲在地上,哭的跟小花猫似得:“曦儿要母皇,不要母皇出去。”   ☆、第225章 微服 魏西溏伸手拉也拉不起来,最后就有点恼火了,“那你要怎么着?说什么都不听,你看看墨儿,母皇跟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你呢?是不是得母皇打你屁股,你才知道听话?” 小曦儿委屈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魏西溏:“母皇……” “起来!”魏西溏冷着脸,“不起来母皇就要生气了。” 小曦儿的奶娘和照顾的宫女太监急的要死,纷纷给她暗示让她站起来。 小曦儿撇着嘴,漂亮的大眼睛里包着大大的泪滴,委委屈屈的看着魏西溏,伸出藕断似得的小胳膊,用小胖手的手背擦了下眼泪,乖乖站了起来。 低着头小脑袋不说话。 魏西溏看了又有些心疼了,对她伸手,小曦儿乖乖走了过去,还时不时抽噎一下。 看着小人儿哭的可怜巴巴的,魏西溏叹口气,伸手把她抱到腿上坐着,道:“怎么?还觉得委屈了?不听话的孩子,母皇自然不会喜欢,母皇都跟你说了,母皇有事,拖延不得,你还闹着,母皇如何能高兴?再者,母皇也是担心你们父王,若是母皇去了,找到了父王,岂不是好事?你说呢?” 小曦儿抹眼泪,道:“曦儿不乖,听凭母皇打屁屁。” 魏西溏笑:“你乖了,母皇自然不会打你屁屁。” 她低头亲了下小墨儿的脑门,道:“墨儿就很乖,你多跟墨儿学学,知道吗?母皇出宫这一段时间,你们两个要乖乖听皇奶奶的话,若是皇奶奶回来告你们的状,母皇可就真要打你们板子了。还有,写字的时候不需要欺负颜先生,先生是顶顶有才学的人,被你气坏了还得了?” 小墨儿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奶声奶气的说:“母皇放心,我们很乖。” 小曦儿点头:“很乖。” 魏西溏笑道:“好,母皇放心。” 两个小东西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不过,倒是乖巧了很多,也不放赖了,省了魏西溏不少事。 女帝的行程一定,自然就是要准备车辇仪仗,待准备好之后,那些被钦点随行的官员便随着女帝浩浩荡荡启程,朝着北方雨地进发。 一时之间,女帝亲驾北方雨地的消息倒是很快就传播开,这让陷入灾情之地的百姓倒是得了安慰,好歹女帝并非完全不知情,如今御驾亲临,更是把灾情记在心上。 女帝自登基一来心系百姓一说再次流传开来。 事情还未做出几分,话传了出去,这安抚民心的效果在女帝启程的时候就达到了一半。 伴驾的朝臣倒是庆幸当初没有大力阻扰,否则如今女帝出行造成的局面可就是大大打他们的脸了。 虽说如今也是被打的不啪啪响,不过女帝这不是没发怒嘛,倒也没人再说要脸的事了。 魏西溏看着一路的情形,眉头倒是拧了起来,对于付铮没能及时赶回金州倒是稍稍放了心。 这一路雨水成灾,淹了不知多少庄稼,民房更是倒了一片,众多灾民拖家带口在路上行走,也不知要往哪里去。 在朝中的时候,她倒是知道有灾民落难,可那时候有的不过都是些数字,如今这数字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在跟前,这对忍心的冲击不是一点两点。 更为可悲的是,那些灾民在看到她出宫之后,皆是一副感恩戴德犹如她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的表情,她分明只是从宫里移到了宫外,还什么都没做。 “来人,传朕旨意,前方设灾棚,施粥赈灾。这些灾民行走的样子全无力气,分明就是食不果腹力不足行,这样下去,死的人便会多了。”魏西溏叹口气,“传令回金州,让户部的赈灾尽快安排,天上下锥子也给朕先把灾民安抚住!” “遵旨!” 说来也怪,魏西溏自离开金州,一路往北的三日后,帝驾所过之处,皆风停雨歇,甚至还有地方竟开始放晴,这等奇观很快传散开来,倒是让女帝曾经“凰女”之名再次掀起浪潮,百姓无不赞叹吉祥鸟转世一说果真不假。 女帝天生贵不可及,就连老天爷都惧怕女帝君威,陛下所到之处,风雨自要避上一避。 这事一来,那些跟随女帝的臣子愈发闭了嘴,若早知陛下帝威如此,他们还劝什么劝,该是早就劝陛下出来走上一走,兴许这雨就没法子下这么大了。 私底下臣子们相互也嘀咕:“这老天爷实在是开眼,知道陛下亲临巡视,这雨都不敢下了。” “早知如此,当初在朝堂上还争什么争?怕是早就反过来劝谏陛下亲临北境了。” 天禹多事之际,一事未平一事又起,魏西溏心绪烦闷,又担心付铮安危,哪里还管那般多的传言。 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付铮,以及赈灾。 帝驾一行行程缓慢,不过,一路赈灾之名倒是传播开来。 在一处颇为扩阔的施粥盆内,魏西溏甚至亲下帝辇,动手为一个带着孙女的老人施粥,那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倒匍匐在地,长跪不起。 魏西溏感慨良多,这路走来,与平常之时又是不同境地,哪里想到这一遇灾,就会这样惨境。 帝驾出行五日后,当初魏西溏派出的第一支探查队伍突然有人回来禀报,说在一处颇为偏僻的村落里,发现过王爷一行人的踪迹,当时正是为了避雨才在那村落的一家客栈落脚,只是,待他们找到的时候,那客栈已然成了废墟,不但如此,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魏西溏一听,顿时急了:“那客栈中可还有他人在?可有人受伤?那周围的百姓可有说王爷最后去了哪里?” “陛下,我等赶到那里时,就是一片废墟,至于王爷去了哪里,属下还不能确定,不过属下已和刘统领等人兵分三路,朝不同方向追寻去了。” 魏西溏在帐篷里走了个来回,眉头紧拧,半响才道:“既然那里是王爷最后出现的地方,朕便要亲自过去探查一番。” 下面几个人一愣:“陛下!”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朕的王夫,朕亲自去看有何不可?” “那外面……?” 魏西溏扫了一眼大帐的门,道:“朕自会安排好今晚动身,朕等不得了。” 这私下离开大队伍,自然是十分冒风险的事。 无鸣那是一定要跟随左右的,同时跟着的还有颜白以及两个京中的将军。其他暗卫的布置颜白自会处置。 颜阴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好容易挣扎到御前的颜阴颠颠跑去找魏西溏,死活要跟着一起,“陛下,您看跟着的都是粗人,臣好歹是个文人,遇到个什么事,若是能凭嘴皮子解决,哪里还需要动粗?臣跟着自有臣的用处,陛下您说是不是?难不成若是遇到一两个刁民,还要陛下花费口舌赶人?小人替陛下打发了就行,陛下觉得呢?” 魏西溏被他烦的头疼。 颜阴这小子最近几年就跟颜白较上劲了,干什么都要扯上颜白,后来魏西溏才发现原来是颜老太傅家大房和二房争势,颜阴为了不让大房落了下风,自然要处处争上一争。 她看了颜阴一眼,真不明白小时候乖巧温顺的小颜阴,长大了怎么就变成这德性了。 那时候他被人七皇子欺负了都不敢吭一声的,看看如今这痞某样,没皮没脸了都。 “行了行了,你要跟就跟着,不过到时候苦了累了可不准喊,别指望人家帮着你。”魏西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他近两年做事还算用心,哪里还要听他说话,直接就扔出去了。 当然,天禹像颜阴这般没皮没脸差点连命都不要的臣子吵着闹着要跟陛下一起微服的还没几个,是以难得的这一个魏西溏倒是没收拾,好歹算是应了。 颜阴一听,急忙道:“陛下,臣这就收拾东西去,千万千万要等着臣啊!” 说着,急急忙忙跑去收拾东西去了。 魏西溏无语的看着晃动的帐篷门帘,看向颜白:“颜家的子弟,可是都像他这样冒失?” 颜白一脸尴尬,虽然不是一房的,可那也是颜家的子孙,他自然不会说颜阴的坏话,只是道:“想必二弟是得了陛下应允,一时兴奋吧。” 魏西溏出行那是偷偷的,臣子知道也不能怎么着,不但如此,还得隐瞒陛下行踪,万一让人知道,陛下这安危也要让人操心了。 一行人趁夜出发,驾马连夜赶往那处小村落,只在后半夜的时候在一处灾民歇脚地方歇了一阵。 颜阴为了跟颜白斗,精神抖擞的跑前跑后,干什么都很积极,就差跪地上给陛下舔靴子了。 颜白一脸无语的看着颜阴拍马屁,魏西溏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拍马屁的颜阴,问:“你在家里你娘子面前是什么模样的?” 颜阴一年前才刚娶了礼部尚书的小女儿,这对于天禹的男子来说实在是晚了些,好在颜阴愿意娶,就让颜太傅高兴,之前他就是玩疯了,说什么一个人最好,省的后院一堆女人斗的你死我活的,没意思。   ☆、第226章 周游山(1) “臣在家里,那自然是老爷了,不过在陛下面前,臣怎么也不敢称老爷啊,”颜阴说的轻松,一脸奴才相的捧着碗送到魏西溏面前:“主子请用茶。” 颜白看了颜阴一眼,过来,拿银针试了水才敢让魏西溏饮下。 颜阴觉得自己又输了颜白一局,很是不高兴。 魏西溏懒的理他,闭目眼神歇了一阵,待天微微发亮的时候,便下令继续赶路了。 待魏西溏一行人赶到那处地方,果然看到一片废墟,根本就是遭遇了一场大火才有了这样的场景。 再加上周围的百姓说,发火当晚,有人听到这里有打斗的声音,这里的村民都是胆小怕事之徒,谁都不敢出来,光听到声音就吓破了胆,第二天再来看时,就是眼前的这样了。 她看着那地方,心里愈发的慌乱,就盼着付铮如今正躲在什么地方,这么大的雨还能烧起这样的火,可见这火有多大了。 她在周围走访,希望探得付铮的行踪,结果却始终不得而知。 “主子,”一个暗卫靠近过来,道:“刚刚得到陈大人的飞鸽传书,说他们在周游山附近,从一个猎户那里打听到有几个人,似乎有些像王爷和他的三个护卫……” 魏西溏猛的站起来,“哪里?” “周,周游山!” 魏西溏直接冲到马跟前,道:“即刻启程,朝周游山方向前进。” 提到周游山,魏西溏的脑子就想起了相卿,相卿就在周游山,虽说遇到付铮的几率极小,可这不等于没有呀。 再一个,不管怎么说,付铮在周游山附近这事,好歹有了点他的下落,不但排除了付铮谋反的嫌疑,也让她知道,原来付铮确实是遇到里事。 付铮的身份,有人刺杀这也正常,只是不知刺杀之人究竟是什么人。 按理来说,北贡想杀付铮的人一定不少,西阐宁焱自然也不会排除嫌疑,毕竟天禹灭了北贡,西阐也有忧虑,再一个便是朝中有人异心,想要杀付铮重整天禹朝局,这也是魏西溏知道的,再然后,便是大豫。 想必大豫已经发现了天禹灭西溟、南翼以及北贡的目的,东方长青一定警觉到了天禹的目的,魏西溏完全相信东方长青有要杀付铮的理由。 魏西溏知道,其实东方长青是个不愿意动杀戮之心的人,所以大豫那样强盛,都未曾动扩张之心,她知他心里有天下苍生,知战争中最为悲苦便是天下的百姓,所以他的智慧和心性会决定他杀最少的人,保最多的人。 他有可能会认定,既然付铮能攻下北贡,假以时日就能攻下大豫,而他不愿战争,所以他杀付铮,让她少了助力,来达成他不愿开战的目的。 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紧,魏西溏眉头紧皱,脑中千回百转,对付铮下手的人,必然是切身利益相关之人,否则,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魏西溏拧着眉头,把有可能对付铮下杀手的人在脑子里盘了又盘,却最终都没找到个确凿的人物,不过是她设想的人物,究竟会是什么人,还是要找到付铮之后问上一、二才能知道。 周游山山脉庞大,高耸入云。山上草木丛生,树木繁密,对于被追杀的人来说,躲在这里是最佳的地方。 付铮的身后只跟了三个人,至于其他的人,付铮动了动身体,牵动身上的伤口,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如果知道会遇到这样一遭,他说什么也不会提前出发,本想早日见到陛下和孩子,哪里聊想到天降大雨,隔山断路,一步都走不得。 若是单纯遇到雨路倒也不急,偏生这样的节口又有刺客追杀,如今那群刺客锲而不舍一路追击,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以致现在被迫进入周游山。 付铮略略担心,也不知陛下如今是何情形,只盼着她别太过担心才好。 一步没踩上,付铮往后退了一步,身侧的护卫急忙伸手扶住:“王爷!” 付铮摆摆手:“无碍,还能走!” 身上的伤口一直没能得以愈合,刚有愈合的迹象,便会因为追赶上的刺客撕裂。 付铮有些无奈,面对千军万马都未曾怕过,他却担心自己会死在这偌大的密林中,惧怕自己再也见不到陛下和两个皇儿。 身边仅剩的三个护卫,只有一人完好,其他两人皆负了伤,这样的状况,也不知能不能撑到下一次刺客到来的时候。 如今几人只能走这种难走的小道,因为负伤,走的还很慢,同时还要警惕有人追踪过来。 “王爷,要不要歇一会?” 付铮抬头,“这雨刚小了点,还是趁现在多走一段路。” 周游山上有座寺庙,兴许能在那里得意歇养,毕竟佛前开杀戒,多少还有些忌讳,哪怕能歇上一晚,也是好的。 山中阴寒,哪怕这天不是冬日,也让人觉得冷意瑟瑟,更别说几人的衣裳早已湿透。 山路险滑,一行人只能走一段是一段,想要快速行进,对于筋疲力竭的几个人来说,根本不可能。 付铮背靠一棵树,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捂着身上的伤口,若不是因为念着陛下和孩子,他真想就此躺下,可惜不能,他停下脚步,便是舍弃了自己的命,他没有了命,便再也不能再见到他的孩子和妻子。 雨后的石面光滑难行,三个人都不得不继续往前行进,身边一点风吹草动,就不得警惕起来,手里握着的刀也时时警醒,生怕身边突然冒出其他人来。 “王爷,”走在前面的吴顺突然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道:“王爷,我刚才想到!属下虽身份低微,不过事情紧急,想必陛下不会怪罪。我们一行三人这样行走实在危险,只怕一人都走不出周游山,倒不如我与王爷互换衣裳分开走,我与王爷身形相近,这样还保险一点!” 付铮一愣,随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分明就是打算换上他的衣服,然后以身作引把刺客引开。 付铮伸手按住吴顺的手,“不行!刺客不傻,我们长的不像,就算换了衣裳,他们也会认出来,拖延那么一点时间又能怎样?还不如一起胜算大一些。” 吴顺根本不管,已经直接脱了外裳,道:“他们人多,个个武功高强,就算我们再来三个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更别说胜算了。王爷您就听小人一回,最起码,小人还能替您拖延一阵……” 说着,吴顺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黑乎乎的泥土,然后摸在付铮的脸上,“您的身体只怕坚持不到庙里,与其这样消耗体力,还不如另想他法……” 付铮虽身负重伤,脸色苍白,还是拼足了力气,一把抓住吴顺的手,道:“我说不行!这等眼睁睁看着你送死之事,绝对不行!” 吴顺被他抓着手,一时动不了,然后他抬眸,看向付铮身后扶着付铮的丁淼,没有再说话。 周游山动荡,周围的百姓都有所耳闻,再加上近来多雨,山路险滑不说,更为紧要的是偶尔会有山石因风大雨大滚落,常有人因此负伤,是以,以前常有的猎户如今也大多歇在家里。 魏西溏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达周游山的时候,已是三日之后。 她站在山脚下,抬头往上看,半响道:“即刻吩咐下去,带来的人全部分散上山寻人!” “主子,周游山这样大,这样找下去不是只怕很难遇到,主子确定要这样寻人?” 魏西溏转身看着颜白:“难不成,朕要这样干等?就是因为周游山大,朕才要试试,说不准就能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了……”顿了顿,她又道:“又或者,他正在什么地方,等着朕!” 颜白拧着眉头:“主子,那些刺客说不准还在山上,我们人手不足,这样冒然进去,就怕会打草惊蛇,反倒让他们加速了对王爷的不利。倒不如臣派人去早周游山的县令,让他调派人手过来,大面积寻人,这样更有把握些,主子以为呢?”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道:“朕等不了!” 说着,她亲自抬脚,朝着山上走去。 颜白一见,赶紧跟了上去,不得按照魏西溏的旨意吩咐寻人,不过,颜阴这回倒是没跟他争什么,主动承担了去找周游山县令的事,毕竟普通的人去,那县令不会信,他去了才有把握。 颜白紧跟在魏西溏身后:“主子……” 魏西溏一言不发的上山,那些护卫一看,谁还敢多言,纷纷跟分散开来,上山寻人。 很快有护卫回来禀报,那边发现有山上山后留下的痕迹,“主子,这里像是有人上山,这里还发现了血迹……” 魏西溏什么话没说,直接顺着那边的上山痕迹一路跟着过去。 周游山巅,一座寺院悠然伫立,山上泉水潺潺,树木茂盛,寺院侧门延伸出一条晚宴的小路,路面平坦带着雨后的光洁,小路的尽头延续到一块伸出的崖石上,而岩石上矗立着一顶精致的八角亭。 此时此刻,八角亭中檀香缭绕琴声悠扬,恭敬站立的孪生小童,厅中白衣墨发的奏琴男子,在蒙蒙细雨中显得的禅意冥冥。 突然琴声一顿,相卿抬头看向一处,出声问道:“什么人?”   ☆、第227章 想杀很久了 厅门口的两个小童立刻转身,朝着那处有响动的地方奔了过去:“什么人?还不快快现身!” 茂密树丛后又是一阵响动,跟着从树丛后钻出一个满身血迹的人,他踉跄着上前一步,然后直接扑倒在地上。 两个小童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刚要上前查看,冷不丁后面又钻出负了伤的人,那人对着前面扑倒的人一声惊呼:“王爷……”喊完之后,他又跟着改口:“公子!” 小童快速的回头,朝着亭子奔了过去,在相卿身后低声耳语一句,相卿的手停在琴弦上,然后他抬头,看了眼那边倒在地上的人。 “如此,”他淡淡道:“那便过去瞧瞧。” 一个小童取了披风披在他身上:“仙尊,小心受凉。” 付铮趴在地上,身后跟着的丁淼坚持要把他扶起来:“公子……”他抬头看向两边各自站着的小童,道:“两位仙童,可是周游山寺庙的弟子?可否请两位仙童禀明方丈……” 然后他停住口,呆呆的看着朝着这边走来的人,似乎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左相,他猛的向前扑了一下,跌在地上,大声喊道:“左相大人!左相大人求你救救我家王爷,我家王爷他……” 不等他喊完,身后趴在地上的付铮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丁淼喊了一半的话,也因此而咽了下去,他有些慌乱的回头,忙不迭的爬回付铮身边,伸手去扶他。 相卿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目光带着些怜悯,看着地上的满脸泥污满身血迹的人,若不说,只怕都没人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那位战功赫赫声名远播的青王殿下,只可惜,那位战场上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将军,如今巍巍可及命在旦夕。 相卿慢慢在他面前站定,道:“王爷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说王爷回朝有三万人马,三千也该是有的。” 付铮跪在地上,两手紧握成拳,却因满身的伤势一句话都说不出,丁淼看着相卿,略略有些诧异:“左相大人……” 相卿淡笑:“莫不是本相认错了人,这位根本不是青王殿下?” 而此事山下颜阴已经赶到了周游山县,一路跌跌撞撞朝着衙门跑去,拿了衙府门口的鼓槌便击鼓,那周游山的县令还以为有什么大案,赶紧出来升堂。 颜阴击鼓本就是为了见县令,啰嗦那么多,不一定能见到,唯有这个法子才是最快的。 什么话没说,直接拿了令牌出来,“周之栋听令,我乃大理寺少卿颜阴,奉旨前来调兵,现命你即刻调派人手发往周游山,奉旨寻人!” 周之栋原本是要开堂审案的,哪里想到击鼓的人突然掏了个令牌出来说什么奉旨,一时也分不清真假,不过也没干造次,毕竟陛下北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只是这个人是真是假,他还真不敢确定。 颜阴一看就知道他在犹疑,倒是能理解,毕竟陛下御驾到此没有任何知会,没把他当骗子拿下已是难得,只看着他道:“周大人若心中存疑,还是把令牌拿过去一验真伪才是。事出情急,陛下如今正在周游山寻人,周大人有时间等候,只怕陛下等不得。” 周之栋和师爷对视一眼,倒地还是将信将疑的让人把那令牌拿过去,这真假令牌,他们还是识得的,令牌一到手里,周之栋就吓的差点扔出去,赶紧过来行礼:“下官眼拙,识不得颜大人再次,下官给颜大人赔罪,只是陛下……” “陛下北行,如正微服到此,正是周大人立功之时,我奉旨前来调兵,周大人还是莫失了先机才好,若陛下因大人拖延动怒,只怕这罪过不是周大人能承担得起的。”颜阴催道:“周大人还是尽快奉旨行事才是。” 哪怕是骗子,这颜阴也没骗别的,再者,带人去周游山,这人自然是要跟着的,周之栋倒也不怕他耍什么滑头。 说是御前的人,可周之栋不过是个地方县令,哪里认得朝中大员?只存在半信半疑的想法,念在令牌的份上赶紧把衙里的衙役全都调集过来。 颜阴一看才三、四十人,只得道:“周大人,这人怕是少了些。” 周之栋一脸为难:“颜大人,我这小小的衙役,只有在这么些人啊。若是地方驻兵,哪里是我这小小县令能调动的?” 颜阴看他一眼,道:“此地最近驻兵是什么人领兵?” 周之栋应道:“是虎威将军陆逊。” 颜阴直接道:“那便更好,陆将军与我是旧识,倒是更省事了些。” 周之栋目瞪口呆,听他这样说,才信此人真是御前要员,急忙道:“那下官这就带颜大人过去!” 相比较在县衙的困难,颜阴不过见了陆逊一面,便让陆续领了兵马直接进发周游山。 周游山山青水绿,山上又有寺庙,倒是许多人家上山烧香官宦人家踏青的好去处,只不过此时的魏西溏根本无心查看景致吧了。 她一心焦急,若不是顾忌帝王君威,只怕早已哭了出来。 如今她衣衫半湿,亲自上山寻人,吓的一众亲随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颜白战战兢兢紧随她身侧,劝道:“主子,您这样寻不是办法,周游山延绵几百里,何时是个头?臣早已布置下去,一寸都不会放过,主子还请回车歇息一二,若是您龙体有碍,只怕臣等有多少脑袋都抵不住……” 魏西溏喘着气,眼眶微红,半响才喃喃道:“朕一想到他可能在某个紧要关头,而朕却晚了一步,便心绪难安……他那样小心谨慎之人,若是有个意外……” “主子,王爷吉人天相,又有陛下这样牵挂必然不会有事。”颜白直接跪在地上:“臣求主子回马銮轿歇上一会,臣刚刚接到颜阴消息,他正带着周游山驻军赶往此地,想必前后时间便道,主子千万不能一时冲动,若是王爷有知,想必也不愿主子如此不顾龙体的为他……” 魏西溏一路朝前,半点都没歇下,如今筋疲力竭,颜白见她一时怔在原地,赶紧示意她左右随侍扶她去登山正道的銮轿上,“主子慢些,山路险滑。” 魏西溏上了銮轿,伸手撑着头,心里千回百折,就怕付铮有个什么意外。 周游山这样险峻,若是付铮进山,定然是迫不得已,她想了下,又道:“若是王爷在山上某处,那山上必然有行刺之人,传朕的旨意,山上所有人员,全数抓捕,半个不得遗漏。那些刺客如今该是知道有人搜山,想必也会想方设法乔装打扮,用以瞒天过海。” 颜白急忙应道:“臣遵旨!” 山下寻人如火如荼,山上如今却清冷。 山巅的八角亭外,依旧立着几个人影,寺庙的侧门匆匆走出一个小童,朝着这次奔了过来,“仙尊!” 相卿慢慢回眸,“何事?” 那小童凑到相卿耳边,压低声音道:“刚刚得到山下消息,陛下御驾亲临周游山,似乎得了王爷入山的消息,如今正在命人搜山!” 相卿微抬眼眸,冷声道:“陛下怎会到周游山?这么大的消息,为何现在才来禀?” 小童一阵缩瑟,小心道:“陛下微服一事极为隐秘……信童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相卿冷笑,那小童急忙跪在地上:“仙尊息怒!” 偶后相卿转身,看向面前的两人,只缓缓后退一步。 丁淼一见,急忙跪着向前一步,道:“左相大人可是不认得小人?小人乃青王殿下近身侍卫丁淼,我等一路行来,先遇风雨阻路,后遭不明人士一路行刺,迫不得已才行到此处。王爷遇刺负伤,身上又染了毒,身上脸上多出肿胀难堪,如此才让左相大人不认得王爷……” “那又如何?”相卿淡淡道:“本相到周游山不过歇养身体,党争朝争还是什么人,与本相何干?” 丁淼一脸震惊:“难不成……左相大人这是要见死不救么?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与本相有何干系?”相卿笑道:“他是生是死,本相自不会干涉。” “左相大人!”丁淼以为自己听错了:“左相大人与我家主子同入朝为官,效忠我主陛下,好歹算是同僚,如今我家主子遇难,还望左相大人出手相助,我家主子定会感激不尽……” 相卿依旧一脸淡笑,道:“本相救他不是一回两回,早该死的人,磨蹭到现在。本相也是烦了,你瞧着谁能救上一救,那便找去吧,本相不为难你就是。” 丁淼撑下来的决心骤然坍塌,他转身赶紧去扶付铮:“主子!” 付铮半趴在地,这身体分明就是撑不下去了,身上刀伤毒发,整个人虚肿不堪,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哪里还有王爷威仪,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哑的让人不敢相认,他咬着牙,低着头,狠狠道:“左相如今休养在此,倒是巧的很……只不知左相为何哪里不歇,偏偏……歇在周游山……” 相卿长身玉立,清风朗月的神仙之姿,却莫名的染上了阴冷之气,他垂眸,目光带着怜悯的看着匍匐在脚下之人,道:“若本相不来周游山,如何看到王爷僵死之身狼狈之相呢?” 丁淼一听这话,原本扶着付铮的手,便瞬间绷直,抬手亮出手里的剑,他一脸震惊的问道:“难不成……” 相卿低笑一声,笑容浅浅,带着丝丝薄凉之意,“难不成王爷不知,本相想杀你很久了?”   ☆、第228章 周游山(2) 那躺着的人,胸腔猛的一阵剧烈咳嗽,跟着便吐出一大滩的血出来,他猛的睁开眼睛,却只唤出了两个字:“陛……下……” 躺在地上的人那手突然动了动,魏西溏猛的扑了过去,小心的握他的手,她小心道:“付铮!是朕,是朕来了……” 魏西溏伸手,轻轻去摸付铮的脸,她哭道:“付铮,付铮……你醒醒……” “陛下,”相卿抬手,托着她的手道:“臣是不是神仙,陛下最为清楚。臣若能救王爷性命,当年腾王殿下便不会驾崩。臣无能,只能吊他一口气,却救不得他的命。” 魏西溏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落去,她哭道:“不会的……不会的……”她伸手抓着他的衣袖,道:“你是世外的神仙,你能练长生不老之药,你救他……朕许你存心,高官厚禄……你要什么……只要你救他性命……” 相卿垂眸看向付铮,道:“臣喂他服了一粒续命丹,只是这药并不能救他性命。” 相卿摇了摇头,“恕臣无能,来时只见相爷满身血迹,奄奄一息。臣也是刚知陛下就在山下寻人,是以才明命人下山禀明陛下,只是王爷他……” 魏西溏不敢碰付铮,怕她碰了便伤他更深,她脸上带着泪,努力没让自己哭出来,她追问:“什么人?相卿可知何人所伤?”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然后他慢慢走过去,在魏西溏面前蹲了下来,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地上扔着的一把带血的匕首,低声道:“陛下,王爷身上的伤,乃此刀所伤。刀刃带毒,分明就是冲着夺他命去的。” 魏西溏抬头,眼里带了泪,看着他道:“他是付铮么?为何会变成这样……?他……” 相卿站在一旁,周围早已跪倒一片,唯有他是站着的,半响,他才开口:“陛下。” 两声一喊,声音便带了哭腔,躺在那里的人,哪里还有付铮的模样,整个人身上肮脏不堪不说,面目也肿的她不敢相认,她扑了过去,手都不知如何落下,只嘴里喃喃唤道:“付铮……付铮……他是付铮么?为何会变成这样?” 魏西溏伸手拨开身后意图要扶着她的随侍,只管冲了过去:“付铮!付铮!” 魏西溏根本等不得他们慢吞吞的走,早已朝着前面有人站着地方冲了过去,颜白赶紧跟在身后:“陛下小心些……” 山上早有人接应,两个小童赶紧过来:“陛下,王爷重伤在身,相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移动王爷的身体……请陛下这边走!” 到达山顶之后,魏西溏便疯了一般冲了出去:“在哪?王爷在哪?” 颜白一听,当即命令原本还在搜山的队伍赶紧护送陛下上山。 结果魏西溏一听说在山顶找到了付铮,当即下令,“上山!” 那两个小童一看就是孪生子,他们一出现,魏西溏又想起相卿也在周游山,那两个小童分明就是相卿的随侍,她哑着嗓子道:“让他们过来。” “各位官爷,我等是奉我家相爷之命,特地来像陛下传话,相爷在山上找到了身负重伤的青王殿下,如今王爷生命垂危,相爷还在山上诊治,只是情况并不太好,相爷特地命我二人禀报陛下!”两个小童被团团围住,也无半分惧怕。 又一个上午过去了,突然看到两个白衣小童从山上下来,正被一群侍卫团团围住:“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的?为什么到下山?” 她如今,心里除了担心,就是担心。 魏西溏坐在山脚下,手撑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山脚下的搜寻范围愈发展开,颜阴带着陆逊以及一队三千人马赶了过来,分队派组找寻下去。 那几个小童快速散开,药童听命,取了一堆草药和火炉过来,就地熬药,一片尽心尽力救人的场景。 相卿伸手,拔出刺在他胸膛的匕首,伸手扔在一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打些热水来,王爷重伤,本尊乃天禹相臣,如何能袖手旁观?” 付铮只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因服了那续命的药,始终吊着一口气。 见他死死瞪着自己,相卿笑道:“王爷可要谨言,本尊活着,陛下的江山才能稳固入场,若本尊死了,还会有谁能为陛下守的江山永固天下一统呢?王爷觉得呢?” 相卿拧着眉头,看着自己身上沾了血污的衣袍,再看地上只吊着一口气的人,他再次上前,伸手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看着他道:“现在可死不得,本尊还要你给陛下留下一句话呢。” “是仙尊。”一个小童匆匆这会寺庙,即刻命人下山去了。 相卿慢慢站起身,道:“即刻命人下山启禀陛下,青王殿下身份重伤,在山上被人发现。” 付铮睁着眼,却只能直直的盯着他看着,因着那一刀,他口中不端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的他原本就肮脏不堪的衣衫,更加血迹斑斑。 他一边笑如冬日暖阳,一边把手中那把匕首,缓缓推入付铮的胸膛,道:“你大可走的放心,本尊自会替你护住陛下。” 相卿慢慢的倾身,凑到付铮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本尊对陛下一片痴心,怎会舍得杀了陛下?本尊要的从来都是活生生的陛下,本尊不但要陛下的江山稳固,还要她一统八方。至于你……”他笑的春风和煦,道:“得陛下青目这么多年,也该到了消失的时候了。” 相卿轻轻拂袖,便挥开付铮抓着他衣袖的手,付铮却因他这个动作,生生翻了个身,让他原本趴在地上的动作,变成了仰面躺在地上。 原本几近不能再动的付铮,突然猛的伸手,一把抓住了相卿的衣袖,他死死盯着相卿,问:“左相权当可怜与我,我只问你,你对陛下究竟……是何居心?你是要杀她……还是要……” 相卿缓缓靠近他的头,却又伸手掩着鼻口,他道:“王爷这就不必操心了,你如今只需要摆个好看的死相,稍后本尊便会卿陛下上山,让她看着你好好的死去,想必还会念着你一些好,若是你死的太难看,可会招陛下嫌弃的。” 付铮猛的提高声音:“为什么?!你对陛下……究竟是何居心?你是要……某朝篡位,还是……想,想……” 相卿便道:“本尊的目的从来都只是陛下罢了,你的命数是陛下给的,如今,本尊倒是可以替陛下拿回去了。” 付铮只看着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本尊不是说了?要杀你的人何其之多,这些人,不过大豫的帝王防范于未然,要除去你这个可领兵作战的威胁罢了,至于本尊,俗间不是常说,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本尊乐的静观其变,安然做个得利的渔翁。”相卿笑,手里的匕首从付铮的脖子落到他的后心,他淡笑,“那么,王爷以为本尊的目的呢?” 付铮眼睁睁的看着丁淼被杀,看着他被那几个小童抛下万丈悬崖,却只有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力气,他大口的喘着气,咬着牙,看着相卿问道:“僵死之人?又有何惧?左相大人权当日行一善,可告知左相大人究竟有何目的?你既说……不是你安排的哪些人……那……” 相卿垂眸,看着在地上凭白挣扎的付铮,伸手取过小童两手捧着的一把匕首,他竖起匕首,看着倒影清晰寒光乍现的刀身,低笑道:“世俗之人最让人厌恶的便是好奇之心。这世上若是少些好奇,只怕也会省去很多事。王爷以为呢?” “仙尊,闲杂人等已除去。”领头的武童上前复命。 原本那几个衣袂飘飘的白衣小童宛如观音坐下的金童,相卿杀令一下,那几个小童便瞬间化身修罗场的杀神,只轻轻几个来回,便直接把丁淼犹如猎物一样刺死,抛下悬崖。 相卿后退一步,道:“除去这个碍眼的东西,平白污了本相的眼,本相还有几句话想要与王爷亲自讲,这等货色便扔了吧。” 丁淼握着刀的手紧了紧,他盯着相卿,喃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左相大人不是神仙一样的心善之人?为什么想要杀王爷?王爷一心为国,对陛下忠心耿耿,与左相大人并无纷争,左相大人为何容不下王爷?” 说话间,他抬眸看了护在付铮身侧的贴身侍卫,笑:“你二人在本尊眼中,活着与死了,并无差别。” 相卿淡笑,他慢慢在付铮面前蹲下,道:“谁说本尊花了人力物力?这天下想要杀你的人,可不止本尊一人,可天下知道本尊想要杀你的,却没有。别诬赖了本尊,本尊想要杀你,何必费这些力气?略施小计便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只不过,本尊不愿陛下发现端倪,与本尊生分罢了。” 付铮低着头,半响才嘶哑着嗓音,低笑出声:“原来如此……左相好心思……只不知,花费这样大的人力物力来对付我,值不值……” 树丛发出沙沙的声音,只叫人听不清话。 山顶的风时不时的吹了过来,掀起人的衣袍和头发。( )   ☆、第229章 周游山(3) 那躺着的人,胸腔猛的一阵剧烈咳嗽,跟着便吐出一大滩的血出来,他猛的睁开眼睛,却只唤出了两个字:“陛……下……” 魏西溏伸手抱着他,她的手慌乱的按在他汩汩冒血的心口,她满身都沾染了他的血迹,连连出声道:“我在!我在……我来晚了……” 他只是盯着她,一直盯着,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付铮你别死!”她哭道:“你别死……求你别死……你别丢下我和孩子……” 付铮却只是一直盯着她,眼珠子都没有错开,他想开口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声,只能无声的蠕动着干瘪的嘴唇,魏西溏却无论如何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重生之修真在星际。 他如今面目全非,整个人变的毫无生气,这仅有的动作却不能让她明白,魏西溏无比痛恨自己的愚钝,“你想说什么?付铮你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你别死……” 她扭头,满眼的泪看向相卿,对他吼道:“相卿你救他,你救他……朕命令你救他……” 相卿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半响才道:“陛下要臣如何救他?陛下是要舍了曦公主,还是要舍了墨殿下?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自然便能救王爷的命。” 魏西溏睁着眼,僵在原地。 当年的父王,连九华长公主逝去的命都舍不得续,更何况是他们的孩子。 魏西溏厉声喝道:“放肆!” 不等她再开口,不妨被她抱在怀里的付铮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衣襟,眼睛盯着相卿,然后他用尽力气的把魏西溏拉向自己,魏西溏看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相卿。 她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拿孩子的命来续他的命。 她低头,把耳朵靠近到他的唇边,“你要说什么……” 他说:“走……” 相卿抬眸,看着他。 魏西溏茫然,走?却见他又盯着相卿,便道:“所有人都退下,相卿,你也退下!” 周围跪着的人,纷纷朝后趴在地上,朝后退去。 相卿缓缓抬脚,一步一步的后退。 魏西溏看向付铮,他大口的喘气,脸色一片灰白,他把视线落在魏西溏的脸上,一直盯着,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却怎么也出不了声。 魏西溏的眼里,再次蓄满了泪,她吸了吸鼻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付铮,你想说什么……” 他抓着她衣襟的手,越来越紧,用尽最后的力气,也只说了一个字:“活……” 这个字吐完之后,他抓着她衣襟的手,便再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付铮!”魏西溏小心的唤,“付铮?付铮!付铮!付铮!”她急忙伸手,探向他的鼻息,没有探到任何气息:“付铮——” 她突然觉得眼前发黑,气血上涌,嘴里一阵腥甜,跟着便“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一软,便栽倒在付铮的身体上。 最新发现的是相卿,他微微有些发怔,就这样愣在原地,他眼里那个面对死人素来面不改色的陛下此刻犹如被人抽离了魂魄一般,一动不动。 身后的药童提醒,“仙尊!陛下她……” 他猛然醒过来似得,然后他抬脚,快速的冲了过去,直接在魏西溏身侧跪了下来:“陛下!” “陛下!” 魏西溏刺激过大,直接昏迷不醒一觉醒来,遍地是外挂。 相卿伸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还不快安顿好王爷的尸首!” 他抱了魏西溏近寺庙:“素素安排出客房!” 颜白跟着赶紧布兵,将寺庙团团围住。 不知过了多久,魏西溏才睁开眼睛,她双眼直直的瞪着寺庙的屋顶,搁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半响她才咬着牙道:“即刻命人去查王爷身边的那柄匕首出处,周游山上下所有可疑之人全部活捉,死一个都不行!山里山外的活物,哪怕是只兔子也给捉看住了!” “臣遵旨!”相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魏西溏大口的喘气,然后她挣扎着爬起来:“王爷在哪?” “回陛下,臣把王爷安顿在庙中正堂,周游山寺庙的主持正带着庙中弟子在护灵。”相卿低着头,声音低而小。 这个安排显然让魏西溏觉得满意,她没有再说别的,只是沉默的坐了起来,“朕想去看看他……” “陛下!”相卿跪在她身侧,低声道:“陛下一路辛苦,龙体抱恙,臣请陛下略作休息,晚些时候再去看王爷也不迟。” 魏西溏没有应道,可行动却表示了她的意思,直接下来,口中道:“更衣!” 王夫殒命,乃国丧之事,外头候着的上下将士,早已人人系上了素白的绸带,而女帝的素服也早临时备了出来。 魏西溏站在正堂中央,只临时找了一具棺木,寺庙的大和尚正带着一干弟子在诵经,魏西溏看着那棺木,道:“都出去。” 大和尚便对魏西溏行了礼,带着弟子陆续走了出去。 魏西溏的眼盯着那棺木,眼泪在眼眶中一直打转,她张了张嘴,眼泪便顺着脸颊滚落而下,一步步上前,伸手按在那棺木上,嘶哑着声音哭道:“你怎能……这样待朕……朕……” 她的手扒在棺木上,越扒越紧,突然猛的一抬手,竟直接把虚盖的棺盖一把掀了过去,沉重的棺木笨重的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她双手狠狠的打在棺木的边缘,她看着棺木中的人,泪眼模糊,她冲在棺中之人,声嘶力竭的喊道:“你怎能这样待朕?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朕的!你怎能这样言而无信?骗子……你这个骗子……” 门外跪着一众人匍匐在地,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女帝压抑的哭声时不时的传来。 相卿只站在门口,他的表情有说不出的茫然,又或者,他还没有从女帝的反应中回过神来。 魏西溏肝肠寸断。 她是来带回付铮的,她是来带回活生生的付铮的,如今却只能带回一个没有生息的付铮。 她力竭,身体顺着棺木缓缓滑了下来。 相卿慢慢走到她身侧,他伸手,想要去扶女帝,不妨魏西溏突然出声:“别碰朕!” “陛下!” 魏西溏依旧是那个动作,嘴里却道:“朕只问你,付铮身中何毒?可有法子解毒?他如今身死,朕不想他带着那样一副面目离开……朕不认得,朕要他恢复到以前模样,你可有法子?” 相卿略一犹豫,才道:“陛下,解毒只能对活人,对身死之人,臣只怕无能为力系统之花瓶女的学霸人生。”见她抬头要开口说话,相卿便道:“不过,陛下想要王爷恢复原貌,臣倒是有法可使。” 魏西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他点点头,道:“如此,便有劳左相大人了。” 说完,她慢慢的站起来,朝着门走去:“北方巡查到周游山止,赈灾后续要跟进,其余人等……起驾回宫。” 若不是她说话的嗓音嘶哑,怕是没人相信刚刚那个哭的撕心裂肺的声音出自陛下之口。 如今的人,才是那位杀戮决断的天禹女帝。 青王殿下后续的队伍到达周游山山脚下,等在山下候命,此时他们还不知青王遇难,只是随着前去找寻的面儿来到周游山。 帝驾回銮,回程路上,一路都带着一副棺木,全军缟素,一看就是有人皇亲戚去世。 宫中得到消息,皇太后当场跌坐在贵妃榻上,眼前阵阵发黑,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的真伪。 可陛下刚入金州城门,这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不信也不行。 魏西溏一路沉默无语,只是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那副棺木。 她神情肃然,眼眶红肿,面对排山倒海的呼声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面儿一路都是一副呆相,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若不是不敢造次,她都想开棺看看里面躺着的人是不是王爷。 王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呢? 高湛一行早在三天前便到了金州,早就听闻陛下北行,青王更是被人传的乱七八糟,他是完全不信的,可就在他不设防的时候,竟然传出青王遇难的消息。 高湛的眼泪当场就流了下来:“不可能!不可能的!付大哥绝对不会有事的!付大哥那样聪明的,不可能……” 只是不管高湛信不信,天禹在魏西溏回宫之后,都发了国丧讣告,王夫付铮三年战场厮杀,杀敌无数,却在凯旋回朝的途中遭遇不测。 各国派了使臣前来吊丧,天禹专程派人接待,只是女帝对于使臣一概不见。 大豫都城燕州,宫中探子早已回禀大豫国君:“陛下,天禹女帝发了国丧,那青王付铮确实死了。” 东方长青刀背双手,他慢慢转身,看着那探子道:“当初朕记得你们派出去六十个人,如今回来的只有七人,其余的人是都死了,还是被捉了?” “回陛下,大多都死了,最后有五人被活捉,陛下放心,他们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他们是宫里培养出的死士,宁可死,也不会违背主子。” 东方长青笑了笑,道:“就算了,天禹女帝也不能如何,不过几个刺客,谁都能随意嫁祸。”他伸手探了探龙袍,动作娴熟优雅,口中道:“如此一来,那女帝便少了对付大豫的心思,怕是要伤心一阵了。” “主子说的是,只是陛下,有件事有些奇怪。”探子道。   ☆、第230章 全城缟素 “此次行事,似乎有贵人相助,以致一切成行十分顺当。”探子认真想道:“若不是天禹有人相助,只怕除去付铮,还是要花费些力气。” “贵人?”东方长青淡笑一声:“什么贵人?不过是有其他人觉得付铮太过抢功夺人风头,或者是与旁人有利益相争罢了。且不论是什么人,能同心协力除去付铮,目的便是达到。付铮身死,此事到此为止,若不想挑起两国之战,便不能干涉别国政事。” “属下明白,属下已把派出的人全部招了回来。” “不过,能在天禹有能力协助你们,又不让人察觉的,只怕是个在天禹呼风唤雨之人,只需看看付铮死后何人得利,便可知究竟是何人九龙乾坤诀。”东方长青一笑,道:“盯着吧,说不准日后还有他用。” “是陛下,属下知晓,自会让留在天禹的探子盯着。” 东方长青点头:“如此甚好。” 那被捉的五人早已被看押起来,暂时魏西溏无暇顾忌到他们,她的全部想法都被付铮身故这个事实牵动,甚至连续三日未曾上朝。 相卿接了魏西溏的令,替付铮恢复面容,解毒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何能替一个死人解毒?不过,再给付铮一张脸,此事自然轻而易举。 付铮下葬前一晚,魏西溏放下所有事务,来到灵堂前,久久站在棺前不言不语。 半响她走过去,伸手摸着重新定制的水晶棺,隔着棺盖,她看的到付铮被恢复过的面容,她流着泪,想要透过棺木摸到他的脸,却被棺盖挡住。 她低声的哭泣,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棺盖上,她轻轻的抽噎,嘴里低声道:“你骗我……你说……只要拿下北贡,你会第一时间赶回金州你骗我!你怎能骗我……” 她低着头,一声连着一声,谴责他的不守承诺。 他怎么能骗她呢? 他怎么能给了她这样的一击重创? 如果三年前知道会是今天的结果,她宁肯不攻北贡,也不愿是这样的结果…… “我还有话要问你……”她哭道:“我还要问你蛇镯之事,你怎能这样待我……我要如何跟曦儿和墨儿说起你?你是他们父王,你……” 殿外,皇太后满脸是泪的站着,她就是听到面儿说陛下又去了灵堂,才赶过来的,陛下过来,那自然是极伤心的,与其让她伤心,不如让她先不见,这样下去,陛下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只是听到陛下的那些话,皇太后竟迈不过殿门槛,她要如何劝慰? 走的那是和陛下情深意重的王夫呀。 面儿扶在皇太后,有点着急,红着眼圈,小声说:“太后奶奶,你还是劝劝陛下吧……” 皇太后摇了摇头,一夜之间竟是老了十岁一般,“这是陛下最后一次见王爷,还是让她多陪陪王爷吧,我们回去,任何人不得打扰。陛下是个有分寸之人,不会故意作践自己的。” 面儿抿了抿嘴,回头看了一眼,只好扶着皇太后回去。 西溟城内,付振海和付夫人长病不起,日夜以泪洗面,甚至连回金州的身子都没有了。 季统茫然的看着草原,心中一片空白,他设想过那么多事,却从来没想过,付大哥死了! 如今付振海和付夫人经受不住打击,直接病倒,已经在床上躺了多日。 付大哥死了。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季统满心满脑的不信,可陛下的讣告都发了,他如何不信? 金州全城缟素,天禹大丧,青王下葬往生岭长安陵,获封功胜皇帝凤麟山海异闻录。 小曦儿和小墨儿被人抱着,一起去送父王最后一程,两个小东西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不过,因为气氛太严肃,他们也知道不能随便胡闹,两人身上穿着孝服,乖乖的搂着奶娘的脖子,一言不发。 他们俩都知道,死人了,很重要的人,所以父皇很伤心,已经有好几天没去看他们了,太后奶奶还不让他们闹,面儿姐姐都很严肃,他们更加不敢闹了。 付铮下葬的三日后,魏西溏复朝理政,只是脾气不是太好,一旦有人再提付铮半个字不好,她都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人都死了,还谋什么反?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清付铮死因,管他是谁,哪怕是天上的玉皇大帝,她也要亲自动手杀了。 那被死死看住的五个刺客被关在天牢之中,魏西溏复朝之后,便亲自前往天牢,只是那些人咬死不说半个字,哪怕是把天牢里的刑罚都试了一遍,他们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魏西溏站在那五个人面前,看着他们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模样,表情漠然的开口:“你们是宁肯死,也不愿开口是不是?” 那五人哪怕奄奄一息,也是铁骨铮铮的模样,根本没有开口想法。 魏西溏笑了笑,然后她吩咐:“脱了他们的衣裳,查看下身上可有什么标致之类的东西。” “陛下,这些人身脏体污,恐污了陛下的龙眼,还请陛下……” 魏西溏只道:“不必顾虑,脱了。” 待脱了哪些人的衣裳,仔细检查之后,便在他们各自的脚底发现了日出的图样。 “陛下!” 魏西溏走过去,看着那五人被强行抬起的左脚,果然见到那些人脚底纹了一模一样的日出图案。 魏西溏站直身体,道:“不必审了。” 刑部尚书一愣:“陛下?” 魏西溏直接道:“日出东方。这是大豫禁宫暗卫的标致。” 她这话一说,原本得意没有丝毫表情的五个人犯瞬间变了表情。 日出东方的图案,是大豫陛下直接统领的暗卫。 与其说安慰,不如说是死士更为贴近。 这等陛下直接统领之人,本就是大豫最高的机密,除了陛下和死士本人才知,甚至很多死士都不知道有哪些人,都只知自己才是,若不是此次刺杀天禹青王,他们相互之间也是互不相识的,天禹的陛下如何得知这样的天大的秘密? 就凭他们脚底的图案,就能说图案的名称,甚至知道他们是大豫禁宫暗卫,怎么可能? 魏西溏说完,叹口气,顿了顿,看了这几人一眼,道:“命大夫过来,替这些人诊治,务必要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她看着那五人脸上惊讶的表情,对着他们淡淡一笑,道:“如此,朕才能好好的招待他们,若是一下就死了,可就没了乐趣听说你是外星人。” 她瞟了刑部尚书一眼,问:“听清楚了?” 刑部尚书身上一阵鸡皮疙瘩,然后他急忙点头:“臣遵旨!” 魏西溏转身离开天牢。 日出东方。 这些人,是当年她为了保护东方长青,一个一个亲自拨给他的长卫军中的人,他又一个个挑了出来,训成自己的死士。 魏西溏在回寝宫的路上,笑了一声,她咬着牙,狠狠的盯着前方,从齿缝里吐出话:“好!好的很!当年你杀朕,如今,你杀朕的付铮,果然……好的很!好、的、很!” 与此同时,那柄最后落在付铮身边的匕首,也有了最新的出处,那把匕首产自大豫岭南,乃锻圣手之家出产,匕首不许荼毒,锻造的过程中本身就带了毒,是死士杀人的最佳利器,伤者必亡,等同毒药。 魏西溏看着那把匕首,碰不得的刀刃,碰伤了人,便是杀了人。 她再次低低笑出声:“东方长青!” 女帝丧夫,朝中人人都知女帝心情不佳,大事小事只敢奏折上奏,绝对不敢朝堂之上争吵的,女帝一个震怒,只怕就要伏尸当堂了。 那原本前来通风报信的老亲王如今还在金州,只是什么话也不敢说。 只是不说吧,他心里头一直不安,生怕那季统来个反扑咬人,可要是说了,又分明不是时候,陛下丧夫,如何还敢用这等事烦她? 可这事事关国家社稷,他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 思来想去,老亲王还是入宫去见皇太后。 他不敢跟陛下直言,那么就跟皇太后说说这话也成啊,通过皇太后的口来说这事,陛下再如何生气,也不会对太后动怒的。 皇太后听说老亲王来了,这心里头倒是知道些什么事,只是陛下如今的状态,她也不忍心多说其他的,只是这事又不能不提。 “王爷啊,哀家知道你心里系着这事,哀家也系着,只是陛下那边哀家实在不忍心说,这事知道的人也就你、哀家还有陛下,别人不知道,所以暂时也引不起祸事。只是拖不得长久罢了。”皇太后叹气:“难为你一把年纪还惦记着,陛下心里记着你的好,你在西洲安安分分的,陛下绝对不会为难你的,这一点哀家可以打包票。” 老亲王讪笑:“本王都一把老骨头了,这辈子本王就图个安安稳稳儿孙满堂,再者,本王若不是陛下宽怀仁慈,哪有今天?” 左相大人去西洲,不就是为了铲除那些有皇戚在身又不安份的老臣子?陛下独独留下了他,这分明就是陛下故意为之,老亲王可不觉得他是漏网之鱼,这点自知者明还是有点,这也是他一发现季统身份,就千里迢迢的跑回来的原因。 陛下当政他能留得下,若换个皇帝,谁知道他还能不能留下?就算留下了他,只怕家里那堆子子孙孙也落不得好了,所以老亲王的心里头,还是希望魏西溏的江山能稳固下来的。   ☆、第231章 商量一下 因为那五个大豫暗卫的出现,让魏西溏的心里愈发自责。 当年她对东方长青那样用心,甚至给了他建立属于他自己侍卫的队伍,可她却没有给付铮这样的机会。 若是她能早一点想到,或许付铮就不会死。 她连着多日都在这种自责中渡过。 皇太后这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偏偏又没法子。 丧夫之痛皇太后是经历过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哪种痛苦呢? 若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让人释怀,只怕是因感情并不深厚吧。 可陛下不比常人,她是一国之君,如何能在这种儿女情长中痛苦延绵。 皇太后算了下时间,付铮下葬一有半月,可陛下的状态还并不算好。 思来想去,皇太后觉得还是要想想法子,陛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在寝宫走了个来回,皇太后召来一个太监,吩咐道:“去把左相大人请过来。” 皇太后的心里头,左相大人实在是个有本事的人,就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解决的。、 他身居要职,正直无私,实打实是天禹的栋梁之材,有什么事紧要的事,和左相相商也是妥当的。 太监匆匆下去去寻左相。 左相这两日好似都会去看望小公主,这个时辰该也是在曦公主和墨殿下念书的地方才对。 到那一看,果然看到左相在那里。 身边放了个食盒子,小公主正抱着一块糕点在吃,靠殿门站着的是墨殿下,正水呛的直咳嗽,奶娘正轻抚他的后背顺气呢。 “奴才全福见过左相大人,奴才在太后宫里的当值,太后听闻左相在此,特地让奴才过来请左相过去小坐。”小太监口齿伶俐,三言两句就把话说清了。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太后让你过来的?” “正是!” 相卿点头看着小曦儿,便道:“公主在这里慢慢用糕点,用完了可要去习字念书,臣要去拜见太后。” 小曦儿很乖巧的点头:“你不能惹皇奶奶生气哟,母皇会不高兴。” 相卿低笑:“臣遵命,定当谨言慎行,不惹太后生气。” 从小曦儿那边离开,相卿跟着那太监缓缓朝前走,“太后可有说是因为何事?” “奴才不敢揣测太后的意思,想必是想和左相说说话,谈谈佛吧。”小太监十分谨慎,不敢多说。 不过为人机灵乖巧,倒是不招人烦。 相卿没再说话,一路安静的到了太后的宫里。 “太后,左相大人到了。”全福进去回禀。 太后一听,赶紧道:“快,快把左相大人请进来。” “臣相卿,见过太后,太后圣安。”相卿行了礼,皇太后赶紧让他起来:“左相坐,不必拘谨。哀家这宫里,平时来客不多,偶有来的也是女客,左相这样的人物可不多见。” 周围的宫女一个个不敢抬头,生怕瞧了那神仙一样的人物之后便红了脸,之后可是会被打趣的。 太后仁慈,宫里头的宫女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她一般都不会责罚,宫女们因着太后宽厚,倒是愈发不会造次,否则便是有生在福中不知福的苗头了。 “不知太后命人召了臣来,可有什么要事?”相卿小心问道:“陛下这些日子伤心未愈,朝中上下十分紧张,臣也不敢懈怠……” “放心吧,就算陛下知道你过来,那也是哀家叫你过来的,哀家自会跟陛下解释。”皇太后倒是知道他担心什么,毕竟王爷刚走,她召了外臣,还是未婚的男子,陛下只怕会多心了。 “臣谢过太后。” “哀家叫你来,其实是有事要和左相相商的,”皇太后叹口气:“此事重大,往深里说,就是事关国体,哀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尽快处置才好。可陛下偏偏不让哀家插手,哀家不能拂了陛下的一片孝心,可她现在……” 说着,皇太后叹了口气。 相卿看着皇太后,问道:“臣斗胆,不知太后所说事关国体,究竟是何大事?” 皇太后抬头,示意身后的贴身嬷嬷带着周围的侍女太监先行离开,等人都退了出去,嬷嬷关了门,皇太后才才开口:“前些日子,长居西洲的瑜老王爷特地赶来金州,向陛下回禀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是事关荣承帝遗腹子的。” “瑜老王爷?”相卿略一思索,然后问:“臣知道,臣在西洲之时,得了这位老王爷多番相助,可惜此前臣在周游山歇养,未曾见到,若是再见,臣还要当面道谢才是。只是,这位老王爷所说的遗腹子是指……?” 皇太后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是现在远在西溟的季统。” “季统?”相卿眯了眯眼:“此人可是陛下一手提拔出来的人物,怎会和前帝的遗腹子扯上关系?” 皇太后点头:“是啊,哀家也不信,可是瑜老王爷查证多日,把人证物证都凑齐全了,才敢入金州,如今这事,陛下那边也派了人查证,只怕早已拿到了证据。不过陛下这些日子怕是没有心思处置那一事,之前哀家要替她行事,她一片孝心,不让哀家插手此事,可她……这可如何是好呀?” 相卿抬眸,看向皇太后,低声问:“既然陛下压住不提,只怕是因陛下对那季统有不舍之心。如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陛下有无心思思量这事,压住不提倒是上策,太后的意思……?” 皇太后犹豫了一下,才说:“哀家就是因为陛下压住不提,担心怕她对季统有不舍之下,这……这样下去,夜长梦多!人心不足乃常态,那季统若没有这身份,只怕会安安分分一辈子,当他的良臣武将,可他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份,在加上有人挑拨引诱,只怕他那心思就好慢慢活了,这样一来,岂不是陛下养了一只蛰伏的老虎吗?” 相卿沉默不语。 皇太后一见便有些急,道:“不瞒左相,哀家能有今日,全赖陛下登基问鼎,她自幼不同常人家的女子,称王称帝哀家都觉得正常,哀家是她母后,必然不会让她好容易得来的江山养成的国落入他人之手。人心隔肚皮,这朝中上下那么多朝臣,除了几个哀家知根知底的,其他那些人,哀家根本就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们事先得知此事,暗中谋划,那还得了?事实必然要防范于未然,左相大人以为呢?” “臣何德何能得太后刮目?”相卿应道:“太后所思极是,短期之内自然不会有事,时日一长定会有人起疑。原本这不年不节,瑜王爷突然入金州一事,就好引起人的好奇,若是被人打听出来,那事态必然眼中。依臣所见,此事重大,怕是还要陛下定夺方能妥善处置。” “哀家知道,可陛下如今……”皇太后一脸担心道:“哀家怕她没有那心思呀!” “太后陛下并非贪恋旧情之人,王爷已逝,陛下一时难过也在常理,只是陛下身为国君,国事自是重于家事,如今朝中上下无事,是以陛下才有心思思及痛处,若事起,必然会分了陛下的心。臣到以为,此事若能掀起风浪,倒是会让陛下从丧夫之痛中解脱出来,太后觉得呢?”相卿看着皇太后,反问道:“若有人能将此事传扬出去,必然会因为多人重视,这样一来危机江山社稷,陛下自然把此事当成当务之急,这样她便没了痛苦的时间,臣觉得,这对陛下倒是一件好事。” 皇太后认真一想,不由伸手一拍腿,道:“哎呀,果然是老了,哀家一直想着陛下痛苦异常,不能用旁的事再给她添烦恼,却不想这是给陛下腾出了痛苦难挨的时间,若是有事让陛下分心,来不及痛苦,反倒是让陛下走了出来!左相大人果真是个聪慧之人,所思所想就是和常人不同,哀家真是老糊涂了,哪有专程留时间叫陛下想那些不好之事的?这主意好,哀家觉得左相所言极有道理!” 既能引起陛下主意,又能让陛下从痛苦中解脱,倒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既然这样,哀家就想个法子,让此事宣扬出去……”皇太后脑子里盘算着怎么传出去才是最好的。 相卿又道:“太后,臣有个建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快说来听听!”皇太后急忙道:“不必担心说错了,这不是正商量嘛。” “臣以为,瑜王爷入金州,本就叫人起疑,若是能从瑜王爷身边的人传出来,才最能叫人信服。”相卿应道:“这等小事,臣倒是可以安排上一二,毕竟太后久居深宫,行事有所不便,身边若是派个人出去,只怕会引人注目,倒是臣出入宫墙来去方便,更为妥当些,太后意下如何?” 皇太后指了指相卿,道:“还是你聪明,这样一说,哀家倒是觉得确实如此,只是,这宣传出去了,万一让那些有异心之人占了先机,反倒对陛下不利,岂不是弄巧成拙?” ------题外话------ 俺是大渣爷家金光闪闪滴存稿箱:大渣爷偷红包被嫌弃鸟,真可怜,大渣爷要票票安慰受伤滴小心灵,嘤嘤嘤   ☆、第232章 左相求教 相卿从座上下来,抬手拱礼道:“太后放心,臣自当有分寸,不敢让天禹江山有任何闪失。” 皇太后略略想了想,“话是这么说。不过……” “太后可是对臣有疑虑?太后不妨说出来,臣自当给太后解说。”相卿看向太后:“又或者,太后又更好的法子,臣若是觉得可行,自当从命。” “倒不是这个意思,”皇太后咂了咂嘴:“哀家知道你忠心,否则,当年太上皇也不会处处替你说话。哀家自然是相信太上皇的,再者,你有从龙之功,那时候陛下年幼,又是女子,若你有异心,该是扶持其他皇子才是的。哀家既然敢叫人把你请来,自是信任与你,何况哀家也是前后思量过。疑虑什么的,还真是没有,只是事关陛下的江山,这法子若有差池,只怕后悔莫及。” “太后所虑极是,若不然,臣没行一步,都来向太后禀报,如此太后便能与臣一样究其到细节。若是觉得有何偏差,也能及时回笼,太后以为这样如何?” 皇太后点头:“如此甚好,那就要有劳左相辛苦时日了。” 相卿再次施礼:“臣为臣子,替陛下太后效命本就应当,太后言重了。” 皇太后叹口气:“如今陛下心思重,有些事她又不愿哀家伸手,哀家就只能力所能及的帮陛下一把,只盼着别到时候适得其反,帮了倒忙才是。哀家一片苦心,若是让陛下误会,那就是哀家大大的罪过了。” “太后放心,陛下是重孝之人,必然知道太后的心意。”相卿垂眸看着太后脚下延绵的墨绿色袍服上的花纹,顿了顿,突然又道:“太后,臣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太后开解一、二。” 皇太后的心里头,这左相大人可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之人,倒是没想过他还会有什么不明之事,“不知左相大人有何事不明。” 相卿低着头,道:“臣自幼久居深山,不知世外人情,更不懂男女情事。臣只是好奇,陛下为何会因王爷之死,伤心欲绝,甚至一度昏厥?这是因亲近之人的缘故,还是因陛下和王爷有了子嗣,所以才会难以接受?人生老病死,不是常情?天上的神仙还有历劫不过灰飞烟灭一说,何况是人呢?陛下不该是接受此事另觅王夫吗?” 皇太后目瞪口呆,瞪大眼看着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认认真真说了这些话的左相大人,她说左相大人为何早已到了年岁,怎就不愿娶妻生子,难不成是他不懂世上男女之爱?否则,又怎会问出这些让人瞪目结舌之话? “呃……左相大人原是仙山出来的,不懂人事常情倒也正常。”心里虽是震惊,不过这话皇太后还是也顾及到左相颜面,“世间男女,若是一对怨偶,那其中一方假如不幸去世,留存一人另觅良人倒是正常,若这男女二人一起,情深意重,走了一人,那另一人必然会痛失所爱苦不堪言。陛下和王爷自幼青梅竹马,情意深重,如今王爷身死,陛下伤痛之下难以自持,也是常情。左相乃天外仙人,不懂世间情爱之事,自然不知陛下为何痛苦。这世上最叫人痛苦的事,不就是爱不得,情难长吗?” 相卿依旧垂眸看着地面,半响才道:“原来如此。臣受教了。” 皇太后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好好的跟左相大人不谈国事,怎么就说起这些来了?不过,谁叫左相大人来自仙山,是个神仙一样的人物呢? 皇太后心里倒是觉得好笑,不过看着左相那一本正经恍然大悟的脸,倒是觉得情有可原,“左相大人还是替自己娶房夫人是正经,有了夫人在家里放着,左相大人每日回府都有人盼着,时日已久,这日子就能过出滋味来,若是能得一儿半女的更好,慢慢就能品出这世间男女情意的精髓来了。” 相卿对着皇太后又施一礼:“多谢太后提点。臣不过是不能理解陛下之痛,只觉陛下那般叫人忧心,若能让陛下开怀才是正经。”顿了顿,他便提出要出去:“臣在太后寝宫时日有些久,这就要回府安顿刚才和太后所谈之事。若有进展,臣必会及时回禀太后。” 皇太后应道:“那敢情好了。左相来了是有一会了,待的太久反倒让人疑惑,那就回去吧。对了,左相可要哀家替你保个媒说个亲?这几年不能谈婚论嫁,三年过后也是妥当的,左相这样的人才,只怕这金州内外的姑娘,是要争着嫁的。” 相卿只道:“臣暂无此心,更何况国丧刚过,就谈婚论嫁实在不妥,臣非金州女儿良配,怕是要辜负太后美意。” 皇太后也就是随口一问,陛下那境况,她也见不得人家好,他回拒了倒也省的她麻烦了,“无妨,大丈夫志在四方,哀家明白,回去吧。” “臣告退。”相卿退出太后寝宫。 那些退在外头的宫女太监才重新进去。 皇太后叹口气,摇摇头,然后问:“陛下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回太后,陛下刚刚从寝宫出来,该是去处理政事了。” “这孩子,只怕心里难过的跟什么似得,还不忘国事,难为她了。”皇太后想起付铮也很伤心,听说被找到的时候,铮儿身中剧毒,面容都变的不似以往,可怜的孩子,这宫里头千盼万盼,竟然没把他给盼回来,可怜了她的池儿痛苦了。 皇太后说道也没错,痛苦那是必然的。 虽说之前有那么久没见到,可那时魏西溏还是有希望的,可现在再见不到,那便是再也见不到了,她如何能不伤心? 手里提着笔,写着写着就能想到他,竟然一时恍惚,在批示的时候竟然提上了付铮的名字。 如今付铮用过的东西和书房之物,魏西溏一概不准人碰,她只要闲暇下来,就会过去看一看。 这几日才发现,原来付铮看过那么多医术,读过那么多奇闻怪谈,就连书房后殿的位置,还有他在书上看过的学习制作各种稀奇之物的找来的东西,她一点一点看了,才发现,原来他还制作了很多东西东西,大大小小的,都被他填在一个箱子里。 她一一打开看了,发现做的很少精巧,只是,都略有缺憾,她一边流泪,一边笑,藏起来不让她瞧,就是因为做的不是百分百的好,所以才藏起来的。 一滴眼泪落在面前的奏折上,柯大海急忙捧了帕子擦掉,然后后退一步低头不语。 魏西溏深吸一口气,头也没抬的说了句:“都出去,朕有事会唤的。” “奴才遵旨!”柯大海赶紧带着那些太监宫女退下,候在外头。 魏西溏看着批示上写错的字,提笔划去,重新题字。 正认真批阅奏折,忽听外头有人禀报,说太后过来了。 魏西溏急忙放下笔,站起来,“请太后进来。” 皇太后在身边嬷嬷的搀扶下跨进门来:“陛下忙着呢?哀家来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魏西溏赶紧过来搀扶:“每日也就是那些事,只要不出大乱子,便成了。母后坐,今日怎么想起到朕这里来了?” 皇太后看了看她的脸色,只觉得她的面色苍白,眼眶红肿,分明不如以前好看,顿时觉得心疼不已,好好的人儿,竟然被折磨成这样了。 皇太后伸手摸着她的脸,这眼泪就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我家池儿……受苦了……” 偏就这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魏西溏的眼泪也跟着冒了出来,她张了张嘴,眼泪自己就往外跑,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半响,她才哽咽着喊了一句:“母后……” 皇太后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池儿受苦了……” 魏西溏扑到她怀里,这是她多少年都没有再做过的动作。 自打登基之后,她就再没像个孩子一样赖着母亲,她趴在皇太后的怀里,无声的哭泣,肩头轻颤,光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他竟然就这样丢下我走了……”她哭着说,“母后……” 皇太后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我家池儿不哭,好歹你还有母后呀。曦儿和墨儿不是也在盼着你?若是看到你这副模样,他们也该伤心了。母后知道你难受,母后何尝不是呢?当年你父王走的时候,母后都恨不得陪着他一起走,可母后还有你们呀,若是母后陪着你父王去了,你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该如何是好呀?” 魏西溏低泣,只趴在皇太后怀里抽噎。 “池儿是国君,母后许你伤心一阵,伤心过了,就要好好治国。铮儿若在天有灵,必不愿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你说是不是?”皇太后依旧是慢慢的说话,怀里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比谁都疼。她哭一声,她的心都碎了。 “池儿明白……”魏西溏点头:“都明白。” “明白就好,”皇太后勉强笑了笑,道:“母后又盼着你很快忘了,做个逍遥的君王,又盼着你重情重义,和天下所有的女儿一般,可如今,母后看着你这样,母后真难过。”   ☆、第233章 郡主好美男 皇太后低头摸着她的头,道:“好孩子,母后一直陪着你,你干什么母后都陪着你,所以你不能丢下母后,不能让母后和曦儿墨儿,还有你两个皇姐姐受苦,这天下,母后还想看着在你手里太平三十年呢。” “你可要答应母后,母后这一个老婆子,看就指望你了。这辈子,母后守了你父王一个人,你们魏家可要对得起母后呀。”皇太后这话说的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 她抬头看着皇太后,笑着说:“母后此话何意?难不成是说池儿会舍了这江山,扔下你们不管?”她伸手抱了抱皇太后,应道:“池儿舍不得母后,更何况池儿还有曦儿和墨儿呢?池儿想念付铮,他丢下池儿,池儿可不能学他那样,扔下母后和孩子。池儿若是扔了不打紧,只是两位皇姐、母后还有孩子怎么办?” 她闭了闭眼,继续道:“母后放心,池儿很快就会好的。很快就好……” 皇太后的眉眼染上了一些哀伤,轻轻的抚摸她的后背,柔声道:“母后知池儿心怀天下,也知池儿心细如丝,池儿既是一国之君,也是柔弱女子,母后看到池儿活的这般有血有肉,母后甚是欣慰。母后嘴里说要陪池儿多一些时间,可母后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去陪父王,母后只盼着,有生之年能看着你好好的,至于以后的事,母后真的管不了。” 魏西溏应道:“池儿听到了,母后只管放心,池儿活着一日,便会让母后高枕无忧一年。” 母女二人轻声慢语的说话,只道魏西溏的情绪逐渐平复,她从皇太后的怀里抬头,看着她道:“池儿谢母后特地过来说话,池儿心里觉得好多了。” 皇太后点头:“谁都不愿看如今的状况,只是既然命数已定,我们都强求不得。母后往池儿尽快走出来,他日再选王夫,毕竟你还年轻。” 魏西溏沉默了一会,才道:“池儿心中有数,只是他刚走,池儿暂时没有心情想这些,待哪日池儿想通了,自然会考虑。否则,就算母后不说,朝里那帮老臣也会不依不饶来找朕磨叽这事。” 皇太后应了:“池儿知道就好,母后就不唠叨了。你还有正事要理,母后过来转转就回去,池儿也别累着,这些日子过的苦,这脸色都难看了。” 魏西溏点点头:“池儿晓得,日后定当注意。来人,送太后回宫,小心伺候着。” 皇太后站起来,拍拍她的手:“不必管母后,母后自己有数。” 送走皇太后,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她对着门口道:“打盆水来吧。” 柯大海命人取了水,宫女过来替她净手净脸,重回座上,这才认真翻阅奏折。 皇太后回宫,半道看到面儿正跟无鸣在切磋武艺,皇太后就算不懂这武艺,看着两人对的模样,也觉得面儿的本事不错。 毕竟,这宫里头功夫最高的人是无鸣,可如今面儿能跟他那么多来回不落下风,这分明就是说面儿武艺大涨。 待一轮结束之后,面儿跑过去,拿了侍女的帕子擦脸,抬头看到皇太后站在那头,赶紧跑过去:“面儿见过太后奶奶。” 大了一点之后,也知道会撒娇了,不是回回都要磕头的,太后也舍不得她小脑袋磕的“砰砰”响,如今除了见陛下,其他时候她都不用磕头了。 “太后奶奶刚刚看到你跟魏侍卫切磋,就知道面儿的功夫大长,不错,太后奶奶瞧了高兴。”皇太后是真高兴,她是觉得陛下身边,就该有个面儿这样的护卫,毕竟是女子之身,跟随陛下到哪会比男侍卫方便。 面儿听了太后夸赞,便有些得意:“太后奶奶,面儿以后还会更厉害的。” 无鸣瞅了她一眼,一点都不知谦逊,真是一点守护星的自觉都没有,不过回头一想,她也不是守护星一族的,没有也就正常了。 面儿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说,“对了太后奶奶,我最近写了个折子,太后奶奶趁陛下什么时候心情好,呈给陛下。” 她也知道最近陛下心情不好,都不敢往陛下面前凑,写了折子更不敢给陛下拿去。 太后笑着说:“你是御前的,有什么事自己直接给陛下就是,陛下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骂之人,你也不必担心,只要是好的,陛下自会受着的。” 面儿只好点头:“那面儿自己给陛下,太后奶奶要回宫?面儿送您回去……” “不用,你忙你的,太后奶奶就随便转转,”皇太后可不让她送,刚还在切磋,若是耽搁了她行事,这就大大不妥了。 面儿抓头,只好道:“恭送太后奶奶。” 等太后走了,她拿了剑,跑去问无鸣:“师傅,我们还要再来吗?” 无鸣靠着柱子坐着,道:“累了。” “小气!”面儿大喊:“师傅怕我超过你,才不敢打了!” 无鸣睨了她一眼,闭目养神,不理她。 面儿生气的跑去找小乐儿:“乐儿姐姐,师傅是小气鬼,你千万不要答应给他生小孩!” 小乐儿气的直跺脚:“郡主您怎么能这样说?奴婢虽然是伺候魏侍卫的,但是奴婢从来没答应给他生……生什么小孩!” “这就对了!”面儿说完,趾高气扬的走了。 如今她大了,身上有出入皇宫的腰牌,虽然还是在宫里住,不过进出皇宫可就方便多了。 其他人家送入宫当宫女的女孩子,一年都没机会回家一次,可面儿不一样,她如今可是三天两头就要回家一趟的。 面儿如今是御前的人,又有一堆的功勋在身,以致胡九家的地位和声望在金州城里跟着水涨船高,以前跟胡九打过架的那些人家,都纷纷过来巴结,意图结交了。 别的初念和胡九都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面儿能自由来家里这一点,初念不知道多高兴,这样一想,以前受的那些苦,看不到孩子的委屈都值了。 面儿出宫,宫门口的人看到她还要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郡主。 这贫民出生的孩子,在父母没有身份地位的情况下,她在宫里还有封号可是极少见的,以致面儿如今那就是个话本子里的人物,多少人看到她都是仰着脸的。 面儿往家里走,集市两边看到她的年轻人,纷纷背朝街面,拿屁股对人,生怕被文静郡主瞧中了,抢回家当相公。 这样一来,总让面儿觉得如今这金州城内外没有美男子啊! 她都跟军中上下打过招呼了,若是招募了相貌俊美的,一定要先让她瞧瞧,不定就能瞧中了一个相公,吓的军中那些稍微长的好看的兵士天天往脸上摸黑灰,个个都拍被郡主瞧上。一旦她央了陛下求赐婚,这是谁都逃不了的。 面儿一面惆怅,一边百无聊赖的朝家中走,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半死不活神情颓然,脑袋耷拉着,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得,一看就是遭受了什么打击。 后面那个正低头,手里捧着剥好的栗子往嘴里塞,身侧是两个正帮他剥栗子的孪生小童。 面儿站住脚,然后她弯下腰,歪着头看那个吃栗子的,突然觉得这吃栗子的公子,长的是十分的好看。 面儿眼里头,十分的好看的可是顶顶好看的意思,之前她看到的那些,不过都是有点好看罢了。 正想再看清楚他的脸,不妨那小公子突然抬起了脑袋,这下整张脸都露了出来,面儿一看到那脸,顿时长大了嘴巴,直愣愣的盯着瞧,不由自主吧唧了一下嘴巴,还赶忙把口水给吸溜进嘴里了。 她伸手一抹嘴,搓搓手,朝着美人就走了过去:“这位公子,你今年年岁几何?家中可有妻妾?我家里头正缺一位相公,你可愿意跟我回家当我相公?我有力气有功名,可以给你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养活你绝对没问题。” 巫隐嘴里正连着塞了两个栗子,脸蛋两边一个一个鼓鼓的,听到面儿的话,还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儿,然后“咦”了一下,慢悠悠的把嘴里的栗子吃了,道:“你长的太丑。” 面儿在美人面前,还是很温柔的,反驳道:“我打扮打扮,还是很好看的。美人,你考虑一下,现如今,像我这样有前途的娘子不好找了,我认得字,会打仗,还会……绣花,多难得,你说是不是?关键是我能养活你,你看看你穿的这样好看,衣裳的料子一看就是上等的,一般人家不容易养活你的,只有我能养活你。” 周围很快聚齐了看热闹的人群,这位小公子一出现在金州城的时候,知道文静郡主事迹的人就说了,要是文静郡主看到这位小公子,那必然是要抢回家当相公的。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等到两人碰上了,这戏码一定要看,毕竟,长的像这位小公子这样姿容无双的的男子,还是很少见的,若是文静郡主放过这等货色,那实在是比天塌下来还让人震惊。 果然,文静郡主从来没让金州的爱热闹的百姓们失望过。   ☆、第234章 少年郎从了吧 要是动文的不行,那就动武,反正,这个美人是跑不了的。 巫隐一边吃栗子,一边朝前走,他朝前走,面儿就跟在旁边,盯着他的脸看,旁人有人挡了她走路的道,她眼珠子盯着巫隐的脸,下手可是不含糊,一把就把挡路的人给扔到边上去了。 “美人,我现在穿的是当值的衣裳,要是我回去换了新衣裳,保证你看直了眼。”面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朝巫隐面前凑,“美人,你就答应了吧,我真的是个前程似锦极有前途的娘子。” 巫隐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主要你长的不好看。” 高湛在旁边目瞪口呆,对于金州城内还有这样的人物表示十分的新奇,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女儿家主动跟男子求爱的? 看了那穿着将军服的黑脸姑娘一眼,是姑娘吧?要不然不会说娘子什么的。 金州的民风竟然开放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让高湛大开眼界。 看来女帝登基之后,对天下的女儿家倒是件好事,长成这样的姑娘竟然对着小公子这模样开口就要人家跟她回家,这这这……别说是女儿家,就算是个男子,恐怕也没几个人敢这样说的。 再一个,高湛瞅了眼巫隐,小公子只说这姑娘长的不好看,高湛眼里头,这姑娘岂止是长的不好看,根本就是丑好吧? “那个……”巫隐突然站住脚,他看向面儿,问:“老子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面儿一呆,咦?这是美人跟她搭讪的吗?虽然她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不过她还是忙不迭的点头:“见过见过!我跟你肯定见过,说不定上辈子还是夫妻呢。” 高湛愈发呆住,他伸手扯了扯巫隐的衣袖,道:“公子,你还记得你以前见过的人呀?” 脸盲的人压根记不住,更何况小公子这脸盲症,似乎比一般那些脸盲更严重些,这好不好看的脸,他竟然只认衣裳,一个老婆子穿着花衣裳,他都能觉得那是天仙,这只怕是脸盲症里头极少见的了。 巫隐指着面儿的脸说:“老子又不是瞎子,怎么不记得?” 小公子长的仙风道骨的,不过这一开口就让人破灭,周围围观的百姓下巴颏可是集体掉了一地。 不过,面儿眼里头,长的好看才正经,至于怎么说话她不管,再说了,她在军营里头,没几个人说话会像陛下那样,大多都是粗话,面儿倒是觉得,这样说话的人,才有男子气概。 美人长的顶顶好看就算了,还有男子气概,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巫隐一边把栗子往嘴里塞,一边说:“老子很难养的……” 面儿一边盯着他看,一边伸手,身后卖栗子的摊贩立马把一个盛满栗子的粗布袋子送到她手里。 文静郡主追美男这事,这条集市上的人是全力相助的,别说要一袋栗子,就算是再要十包,大家都是愿意的,毕竟文静郡主回头也是要给钱的。 面儿一边剥栗子,一边说:“美人,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天天伺候的你好好的,我陪着你逛街,陪着你骑马,给你买好吃的……你还喜欢什么?” 巫隐说:“人多,喜欢寻欢作乐。” 面儿大手一挥,说:“那不是问题,你要是觉得寂寞没意思,我就再找几个相貌不如你的陪你,让你平常有个伴,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争风吃醋,我可不想在外头争功名赚家用,你们搞的后院不宁……” “噗——”高湛刚嚼碎的栗子喷了出来。 他扭头,见鬼似得看着那黑脸姑娘,这姑娘是不是太彪悍了些?她竟然还打算在后院找一堆男人?还争风吃醋,还后院不宁……不对,刚刚好像听到旁边的百姓说什么郡主? 郡主? 他看了面儿一眼,他怎么不知道陛下家里还有什么亲戚?能封郡主的自然是跟陛下沾亲带故的,外人若是没有功勋,肯定轮不到得陛下封号。 这样一想,高湛倒是多看了面儿几眼,模样儿虽然不好看,不过,气势却是实打实的好。 虽然脸不咋样,不过,这姑娘的身材倒是修长解释,就算穿着将军武服,也衬的她身高腿长,关键是这架势一看就身体很结实,精瘦的那种体形,该是真正的习武之人。 高湛听过金州有个颇有盛名的女将军,只是没往这姑娘身上想,毕竟,女将军之名该是身强力壮的那种,哪里会想到只有这么大一点年纪,还长的这副模样? 只是这会高湛倒是想到了,她刚刚还说自己有功名在身,有能养家干嘛的,这金州寻常女子有几个敢说这样的话?可见,眼前这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姑娘,恐怕就是那位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女将军了。 面儿还盯着巫隐看呢,使劲游说:“美人,你就从了吧,你看我诚意这么足,你要多少聘礼都成,虽然这三年我不能跟你成亲,不过三年之后还是没问题的,三年过后我十六,咱们成亲刚刚好,保准能生个好看的儿子……” 围观的百姓快看傻眼了,文静郡主这回是下了大本钱,到现在都忍着没动手抢,可见她是铁了心要把这小公子哄回家的。 以前的郡主可没这耐心,看到好看的就说两句就抢,根本不管自己在对方的心目中可是会变面目可憎,这回她这般上心,想必是吓着美人,坏了她在美人心目中的印象。 巫隐一边理所当然的拿着栗子吃,一边听她说话,又看了眼她,还认真的看了下她身上的衣裳,“太难看了。” “不难看,”面儿赶紧说:“等我回去我就换身好看的。美人,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你看你后面这两个娈童,人家会说你是断袖,这不好,要不然你就跟宫里的那位左相大人似得,一把年纪了,到现在还一个人,这在咱们金州,是行不通的,人家会说此人有隐疾,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美人你说呢?” 巫隐回答:“话是这么说,可是老子是要找天下第一美人交配的……”想想,好像姓高说不是交配,他扭头问姓高:“是交配吗?是什么来着?” 姓高伸手撑着额头,满脸都写着“让我死了算了”的表情,“公子,是成亲……成亲……” “哦,成亲。老子是找天下第一美人成亲的。”巫隐义正言辞,“你是天下第一美人吗?” 面儿一听,伸手一拍正在发育的小胸脯,说:“当然是!在金州,都没找到比我更好看的。我爹说了,长成我这样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好看儿是男孩子里头的天下第一美人。不过,我现在觉得,你比好看儿还要好看,所以,你是排在好看儿前头。咱们俩不是很般配吗?” 巫隐将信将疑:“你真的是天下第一美人?”他扭头看向高湛:“姓高,你觉得呢?” 高湛伸出微颤颤的手,慢慢的捂住自己的脑门,“公子啊……” 他说不出口啊,眼前这位奇葩的黑脸姑娘身份特殊,他怕自己张口说实话,惹怒了这位女将军,小命不保啊。 面儿见美人问这个让的意见,便拉了拉衣裳,一本正经的看着高湛,说:“虽然今天穿的素了些,不过底子还是在的。” 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捂眼,但是大家为了各自家中的儿子着想,还是万分希望郡主能顺利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所以,围观者中出现了第一个神助攻之人,在街那头卖鸭子的李老汉开腔了:“那是,郡主可是金州城内外的名人!” 第一声出来以后,第二声就立马有人附和:“那是那是。郡主这功绩可是咱们陛下亲自列出来的,这金州可是找不到第二个郡主这样的人才。” “就是就是,这位少年郎你可千万抓住机会,郡主在择婿上眼光极高,若不是你生的好,郡主自然是瞧不上你的,所以,郡主能瞧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气。若是郡主大婚,按照郡主如今的功勋,肯定是买大宅子的……”第三声跟着也出来了,毕竟郡主的身份在这,宅子到时候肯定有的,这话也不算虚假。 巫隐抬头看天。 众人一看,这俊美的少年郎竟然在考虑,这说明就是郡主的条件吸引了他,赶紧再接再厉,一个跟在一个说了。 高湛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睁眼说瞎话,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出来了,他们确定鱼还是雁的是因为美的不是因为被吓的? 巫隐听到这么多都夸,有点动摇了。 毕竟姓高成婚这事刺激到他了,只是,姓高的媳妇有一个城,他没有,这不是输了吗? 巫隐摇摇头:“不成。” 面儿还没问,那帮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围观者倒是急了:“为什么呀?” 巫隐说:“老子不要大宅子,老子要一个城,当城主。” 高湛揉着脸,他就知道是因为这个。毕竟小公子妒忌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结果,面儿突然说:“好呀!美人你放心好了,还有三年时间咱们才成亲,我再赚三年的功名,赚个城回来给你当城主!”   ☆、第235章 少年郎从了吧(2) 巫隐一脸不相信的看了她一眼,“真的?” 面儿点头:“比金子还真的。这容易,我保证有。” 巫隐认真想了想,然后说:“那等你有一个城了再说。” 面儿鼓着嘴:“那你还当不当我相公啊?” “你现在都没有一个城,不当。”巫隐坚定的摇头。 “你不给我当相公,我怎么有动力赚一个城给你当城主?”面儿振振有词:“你给我当了相公,我才能使劲给你赚一个城呀。” 巫隐的嘴里还塞着栗子肉,然后扭头问高湛:“姓高,你说呢?” 高湛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怕自己乱说坏了这位郡主的亲事,他会走霉运,可要是不说,他又担心小公子落入女魔头之手。 他跟巫隐好歹也一起同行了这么长时间,多少都为他着想,但是眼前的黑脸姑娘有点棘手呀。 高湛问巫隐:“公子,那个你刚刚是不是说,你以前见过这位姑娘?” 巫隐的视线落在面儿的脸上,伸手抵在额头,突然“哦”了一声,他伸手指着面儿,怒气冲冲道:“想起来了!” “啊!”高湛和面儿同时被吓到,就连周围的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高湛赶紧问:“想,想起来什么了?” “她!”巫隐生气的说,指着面儿,大声说:“她就是那个小怪物!” 面儿瞪大眼:“我长的这么好看,哪里是小怪物了?” “就是你!”巫隐问:“你是不是在宫里的?” 面儿点头,“对啊!” 巫隐这下更加确认了,“就是她!”扭头跟高湛告状:“老子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去宫里带了一只小怪物打算养着玩,那小怪物在老子的嘴上盖了个印章!” 高湛听晕了:“那个……公子啊,您在说什么呀?” 巫隐生气道:“这个怪物在老子的嘴上盖了个印章!” 高湛急忙摇摇头,问:“什么印章啊?” 面儿也赶紧点头:“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么好看的人,她应该知道才对啊,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面儿那时候太小了,就是个小奶娃,不记得完全正常,也正因为这样,她才很茫然。 “公子啊,这印章怎么盖的?”高湛纳闷,难不成还要去刻个印章,然后拿着印章在小公子的嘴唇上摁一下? 巫隐急了:“就是盖了个印章,是这样盖的……”说着,巫隐上前一步,扔了手里的栗子肉,伸手捧住面儿的脸,凑过去,在她嘴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松开,扭头跟高湛委屈的说:“她就是这样盖的!” 高湛震惊:“……” 围观的百姓傻眼:“……” 面儿比亲完之后,两只眼睛立马变成了心心,“相公!” 巫隐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左右,茫然:“怎么了?老子说的是真的!就是这个坏人!” “相公我不是坏人呀!”面儿赶紧摇头纠正:“陛下说我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是良民,是大英雄!” 这足以惊天动地的场面让这条街上的百姓差不多都为了过来,赶集的做买卖的一个个瞪大眼睛看八卦,半道加入的恨不得从头到尾再看一次。 毕竟,郡主抢相公的戏码会有今天这一幕,还是极为罕见的。 进不到内围的人,就在外头跟人家说:“不得了了,刚刚郡主被那神仙一样的小公子强吻了!” 高湛半响才回过神:“那个公子啊……你这一亲,您这是不娶也得娶了呀!” 巫隐大怒:“老子才不要娶怪物!” “我真的很好看的!”面儿有点不高兴了,“你刚刚都亲了我,你怎么能不娶我呢?再说了,我以后可是有一个很大的城的!” 少年郎正在气头上:“老子不稀罕!你这个……登徒子!流氓!禽兽!不要脸!” 面儿一听,大怒:“你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我就要把你抢回去了!” 百姓们激动的直哆嗦,郡主要发威了!郡主要发威了!终于发展到抢相公的戏码了。 “你动手试试?老子削死你!” 面儿和巫隐同时挽袖子,眼看着就要大战一场。 当然,如果没有高湛跟着,这肯定是要打起来的,至于究竟是面儿被打趴在地,还是巫隐被抢回去当压宅相公,只有两人打一架之后才能见分晓,不过今天有高湛,这分明就是打不起来的。 “慢着慢着!”高湛赶紧跳出来,蹦跶到中间:“公子!这位姑娘稍安勿躁!这个相逢就是缘,至于是姻缘还是孽缘,这事咱们得顺着来。你们这要是一打起来,就什么缘都没了!” 他扭头看向巫隐,压低声音:“公子啊,男人要大度!俗间有句话,叫好男不和女斗,这样才能吸引绝色美人。” 于是,巫隐哼了一声,挽起的袖子被他放了下去,扭头看向一边。 高湛又跟面儿说:“这位姑娘,女子当贤惠,有句话叫以德服人,随便动手可不是贤德之人的行径,否则天下的男子都被吓跑了,您说是不是?” 面儿想了想,点头:“算你说了句人话。” 高湛泪流满面,这日子还叫不叫人过了。 “两位有话好说,”高湛左右一看这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围了这么多看热闹的,只得道:“要不然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说说今天这事,看看现在这么多人,多难看?公子,这位姑娘,你们说呢?” 面儿看了看左右,勉强同意,“但是你不能框我!否则……”她晃了晃拳头。 高湛顿时觉得脑袋一头包,赶紧道:“不敢不敢。” 巫隐操着手,缩着脖子,抖着腿,道:“随便。” 高湛一听,赶紧带着两人回客栈,周围的百姓不高兴了:“这位公子可就不对了,郡主的事就是咱们金州百姓的事,郡主的亲事就是咱们金州百姓的亲事,你怎么能剥夺我们看热闹的权利?你凭什么把人带走呀?……” 高湛也不理,赶紧带着两人挤出人堆,那两个孪生小童在前头挤开一条路,高湛的那两个侍从在后面护着高湛,好容易挤出包围圈。 到了安静的地方,巫隐和面儿大眼瞪小眼,斗。 高湛在两人中间坐下,问:“公子,您能不能稍稍等一会,我跟这位姑娘说两句话,行吗?” 巫隐抖腿,一边气鼓鼓的往嘴里塞栗子,一边说:“去吧,不准耍花招!” 高湛点头:“不敢不敢!” 赶紧带着面儿到了另一个房间,面儿的拳头放在桌面上,抵出中指,然后在桌面上转啊转,高湛的眼睛就盯着她的手,等她拿开之后,他才发现桌面上被她用中指的关节处转了个坑。 高湛被吓的头皮发麻,他急忙道:“壮士!”然后想到这是个姑娘,便改口:“姑娘,那个我替我家那小公子问您一句,请问您芳名怎么称呼?芳龄几何?” 面儿说:“我姓胡,单字一个图,山河图画的图,小名叫面儿,太后奶奶请陛下给我赐了个封号,叫文静,今年十三岁了。” 高湛伸手擦了擦汗,脑子里快速转了起来。 他到金州主要是因为知道付大哥也要回来了,如今付大哥没了,他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见到陛下了,偏这些日子季筹不在金州,找别人他也不放心,如今他都是住在客栈的。 他和陛下之前,原本两人还有个付大哥当调和之人,可现在,这个缓冲调和之人不在,高湛也不敢冒然弄出大动静,陛下正是伤心的时候,他也不愿冒这个险,他正愁该怎么办才好。 听了眼前小姑娘的话,他倒是有了主意。 这位姑娘不单在陛下那边有进出御前的权力,还称呼皇太后为太后奶奶,这分明就是十分亲近的关系,这样一来,他失去付大哥这个媒介和调和之人,眼前这个小姑娘若是能拉上关系,对他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凭他个人,这小姑娘自然不会搭理的,不过,这行事诡异的奇葩小姑娘,对小公子分明是势在必得,他若是能帮上一把,这关系怎么着都拉近了。 高湛对于付铮的离开十分伤心,遭受的打击也很大,他原本是盼着能高高兴兴回来金州,好好的跟付大哥叙旧聊天的,结果事实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消息。 他在金州已经晃荡了很多天,模样也和以前不大相同,金州城他没有所谓的故人,唯一一个让他敢于信任的付铮,偏偏又不在了。 走在路上,很多他还能认得的金州世家子弟们,看到他都不认识了,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高湛即便知道自己模样变了,人也瘦的厉害,不过,他心里还是难过。虽然他觉得那些人不认识他是好事。 “喂!”面儿伸手一拍桌子:“你怎么说啊?” “郡主喜欢我们家公子,是不是?”高湛问。 面儿伸手捂着脸,眼睛里冒出了心心:“喜欢死了。” 高湛擦汗,没想到这文静郡主这么生猛,直接就说了出来,人家一般姑娘听到这话题,哪个不是欲语还休拿了帕子遮脸,以羞涩的表情来表达喜欢? 高湛咳嗽一声,道:“其实要想我们家公子就范,非常容易,我们家公子喜欢绝色美人,而郡主就是如此,是以,在下以为,郡主还是胜券在握的。” ------题外话------ 大渣爷提溜一只天天只知道啃糕点的小胖妞过来,踢一脚。 小胖妞:曦儿给各位美人姐姐磕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大渣爷:笨妞,不是红包。 小胖妞伸手:糕……糕…… 大渣爷:先要票。 小胖妞原地跺脚转圈圈,哇哇叫:糕……糕…… 大渣爷:票。 小胖妞嗷嗷哭:美人姐姐给票,曦儿才有糕点吃。   ☆、第236章 少年郎从了吧(3) 面儿眼睛一亮:“真的?” 高湛点头,偏头看了眼正在认真吃瓜子的巫隐,栗子他吃腻了改磕瓜子了。 “郡主有个优势,不知郡主发现了没有。”高湛道:“郡主和我家公子多年前曾有一面之缘,这是极为难得的,只因我家公子这脑子不记人,见过的人他一概不记得,事情倒是记的很清楚,只是,他对不上是哪个人和哪个人,而郡主偏偏让我家公子记得了,这是大大的好事。” 一听这个面儿委屈了:“但是他生气,还说不娶本郡主!” 高湛摇了摇手指头:“公主此话差了。我家公子呀,矫情着呢,这长的好看的人,不都是有点小性子小脾气嘛,郡主是干大事的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就行。” 然后他看了眼面儿身上的衣裳,继续出谋划策:“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马靠金鞍,郡主下回记着,要去找我家公子的时候,要打扮打扮的好看一些。不知郡主平时喜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面儿伸手一拍胸口,说:“红色啊!” “噗——”高湛刚进口的茶喷了出来,对着面儿竖起了大拇指:“郡主和我家公子绝对是良配,我家公子也是最喜大红之色,其次是黄色、鲜绿这些……” 面儿点头:“我知道,我跟相公就是十分般配的。” 高湛伸手撑着额头,这自以为是自说自话的性子,也是极为般配的。 高湛不知道的是,面儿喜欢这鲜亮的颜色,和皇太后从她还是小奶娃的时候就打扮她有关,那时候面儿小,皇太后就想打扮她,天天给她穿不同颜色的衣裳,不论穿什么,周围的太监宫女都竖着大拇指夸好看,久而久之,面儿就觉得自己穿什么都好看。 后来有一回,魏西溏祭天大典上,面儿也被抱去了,结果面儿见到了身着大红祭祀龙袍的陛下之后,顿时惊为天人,回去以后就嗷嗷叫着也要红色的衣裳,再之后就觉得自己每回穿着红色的,就跟陛下穿着红色的一样好看,对红色有了独特的偏爱。 这事要是怨的话,还是皇太后得负主要责任。 “郡主,自古一来,这好男怕缠女,你抢人肯定是不成的,抢回去了这小公子心不在你身上,你说得多痛苦?你说是不是?”高湛问。 面儿抓头:“那他不娶我,怎么办?怎么生好看儿子呀?” “噗——”高湛一边咳嗽,一边放下茶杯,决定暂时不喝了,只是道:“郡主啊,没让你放弃小公子。在下的意思是,郡主不能动武,否则就好伤了感情,我家公子其实很好哄的,他喜欢什么,你就满足他,他就高兴,另外,郡主要让他时时都觉得您是美人,他也会把视线放在您身上。一回不行,您就跑两回,两回不行,您就跑三回,平时没事送朵花,还是送串糖葫芦什么的,公子会特别高兴。” 面儿搓手,“这主意好!本郡主不但要得到相公的人,还要得到相公的心!” 高湛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郡主,有志气!”又压低声音凑到面儿耳边,道:“在下一定会全力帮助郡主夺得美男心的!” 跟面儿说话,高湛又跟巫隐谈话,巫隐正抖腿嗑瓜子,“要说什么?” 高湛叹口气,压低声音道:“公子,你走大运了!” 巫隐斜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那姑娘,公子您知道她是谁吗?”高湛神神秘秘的说:“她是当今女帝御前唯一的女将军,有郡主封号在身,她说她有功勋有能力,这些可是千真万确之事。”伸出胳膊抵了抵巫隐:“这当下里头,找不到第二个能有郡主这样出身之人。她出生贫民,偏得了太后青眼,如今又愣是成了御前的人,若是这陛下是男子,她是出不来头的,偏偏陛下是女帝,这位郡主可就有了施展的天地了。” 巫隐嗑了一半的瓜子顿住,“很厉害?” 高湛点头:“厉害着呢,这天下可不会有第二个女子会像郡主这般了,她说能赚一个城回来,此话该是不假。公子您想啊,若是郡主再为天禹立下赫赫战功,镇守一方的本事自然是有的,若是如此,陛下怎么舍得她无所事事?天下大事,处处都有危机,郡主日后必然是要成为一员霸将,那可是替陛下打天下,您说,陛下要怎么安排才妥当?” “怎么呀?”巫隐一脸茫然。 高湛伸手在桌子一敲,说:“自然是赐她一方水土,让镇守其中,为国分忧同时也是让她歇息之处,若是有战事,郡主会被召回出征,若无战事,郡主便会守着她的城池逍遥自在。公子您说,这天下还会有第二个郡主这样的人吗?” 巫隐开始把瓜子连着瓜子壳往嘴里塞,含含糊糊的说:“那老子被她盖章……” “好事啊!”高湛说:“那不叫盖章,那叫亲亲。就是嘴对嘴,亲一下,这样是关系亲密的意思。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郡主对公子极为中意。公子,您不是心心念念想要找个有城池的女人?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巫隐“啊”了一声,“真是这样?” 高湛点头:“千真万确!不过,当然了,公子绝对不能轻易答应郡主。” “为什么?” “这容易得到的,大多不会被珍惜,所以,公子啊,郡主一看就是执着之人,您可千万端稳了,如此一来,待公子和郡主好事之后,郡主才容易珍惜公子,要不然哪天郡主外头找其他人,公子不是可怜了?”高湛道。 巫隐不明白:“老子也找其他人!” “那您还要不要城池了?若是您和郡主都找了其他人,那城池岂不是被分了好多人的了?”高湛对他挑挑眉。 巫隐点头:“有道理!” 文静郡主在大街上和一个绝色少年郎亲嘴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也很快传到了胡九和初念的耳朵里。 每个人都把那少年郎说的跟天上下凡的神仙似得,可初念压根就不信。 她闺女喜欢好看的男子这是事实,不过,当街亲嘴这事,怕是不可能的。 “胡夫人呀,您还不信呢?这可是多少人都亲眼看到的,自然不是郡主主动的,而是那少年公子主动……主动亲了郡主一下呢。” 初念更不信了,她闺女长什么样,她这个当娘的能不知道吗?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心里知道面儿长的不好看,若是真有神仙一样的男子,是绝对不会主动对面儿做这事的。 初念不信,但是胡九信啊! 一听这话之后,便带着一帮自弟兄,操家伙就要出门替闺女复仇,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便看到面儿一脸喜色的回家了:“爹,你又要跟谁打架?面儿帮你!”说着,就打算挽袖子出门帮爹打架。 初念真是被这父女俩给气死了,“都给我回来!干什么呀?” 胡九一看媳妇生气了,赶紧把人赶走,乖乖回去了。 初念剜了胡九一眼:“待会跟你算账。面儿,你过来,娘问你,外头传的那些事,可是真的?” “外头传了什么事啊?”面儿一脸迷糊,“我今天没打架!哦,差点帮你们带一个相公回来,不过被人阻止了。” 初念和胡九,拉着面儿前前后后问了一个遍,这才发现外面说的是真的。 胡九顿时抹着眼泪,哭着说:“我家面儿长的这般可爱好看,凭什么让那小子占了便宜?气死我了!” 面儿倒是大度,“没关系,那个人说我小时候也占过他便宜,所以这算扯平了。” 初念有种生无可恋的绝望感,“面儿啊,你是女子,当矜持,你怎能和男子这般随便……随便的有私底下的接触呢?” 面儿摇头:“娘,我们没有私底下接触啊,我们是站在大街上,周围都是街坊邻居……” 初念一听是在大街上,周围还都是人,直接倒下了,好在面儿眼疾手快,一把就托住了:“娘?” 胡九吓的赶紧跑过来抱着:“娘子!” 面儿傻眼了,她干什么了呀?她什么都没干,娘为什么倒下了? 她闷闷不乐的回了皇宫,垂头丧气的,娘醒了之后又把她狠狠骂了一顿,面儿委屈死了,她又没打架,还训她。 往太后寝宫方向走的时候,迎面巡逻的禁军统领颜白走了过来,眼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面儿抱拳施礼:“颜将军。” 她跟过颜白出征,颜白算是她半个上司,不过她有封号在身,颜白也是要向她行礼的:“见过郡主。” 颜白身后那队将士,纷纷对她斜眼。 郡主爱美男这事,人人都知道,不过之前的抢相公事件大家都听腻了,毕竟都是一个套路,唯独今天这个,太过劲爆,瞬间传遍了整个金州,最淡定的是便是两个的当事人,面儿和巫隐,完全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说起来那么激动。 颜白对伸手的将士做了个手势,领头的只好带着他们走了,虽然一个个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听颜将军打听来的八卦,可军令在身,只能离开。 “郡主是从外头进来的?”颜白一脸正经的问,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八卦。 ------题外话------ 小胖妞糕点吃完了:呜呜呜,为什么不给曦儿糕点。 大渣爷:光吃不干活,你存在的价值是什么?去要票! 小胖妞捧着小瓷碗,小胳膊小腿又胖了一圈:美人姐姐们,给张票吧!   ☆、第237章 八卦满天飞 面儿点头:“对啊,干嘛?” “嘿嘿,”颜白正经的摇头:“没事,随口一问罢了。”清了清嗓子,又道:“听说郡主今日遇到了一位绝色公子,不知事情是真是假?郡主尚且年幼,千万要识人清楚,万一不是个好人,郡主岂不是被人骗了?” 面儿目瞪口呆:“颜将军都知道这事了?”嘀咕一句:“难怪我娘生气了……”赶紧扭头就走,颜将军都知道,那是不是师傅和陛下都知道了?完了完了,肯定要挨训了! “哎,郡主!”颜白跟在后面喊:“说说呗!” 面儿快步走:“本郡主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颜将军不必送。” 颜白扼腕,一脸惋惜,大好的八卦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实在可惜。 跟颜白分开之后,面儿就赶紧往太后寝宫跑,要是能避开陛下,直接去太后奶奶的宫里就好了。 结果,走到半道,面儿被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柯大海给拦住了:“郡主,老奴在这里等候多时,陛下说了郡主回宫就要去见她,郡主,请吧。” 面儿憋的小黑脸上透出一股红,她长长的叹口气,耷拉着小脑袋,乖乖跟在柯大海身后,一边走,一边还不死心的问:“柯总管,陛下是不是很生气啊?” 柯大海呵呵笑道:“陛下只说让老奴在这里候着郡主,老奴不知陛下有没有生气。” 面儿知道柯大海很得陛下重视,所以她不敢跑,若是换个等她的太监,她老早脚下生风,跑去找太后搬救兵了。 很明显,陛下也是知道这个的,所以才让柯大海过来等着她。 面儿垂头丧气的跟在柯大海身后,老实的去见魏西溏。 魏西溏还在批阅奏折,这几日其实奏折不多,不过都是之前的积压,所以她就加紧了些,尽快批阅完了,之后便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陛下,郡主回宫了。”柯大海在门口小心的禀报。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让她进来。” 面儿乖乖的走了进来,“面儿叩见陛下。” 她乖乖跪下了,结果陛下没出声让她起来,面儿就只能乖乖跪着。 她跪的膝盖有点疼,就使劲清了清嗓子,想要提醒陛下,她还在下头跪着呢,结果陛下依旧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完全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面儿一脸哭相,她知道了,陛下肯定是知道消息,生气了,然后故意折腾她了。 她又使劲清嗓子,希望引起陛下的注意,结果陛下还是没抬头。 面儿委屈死了,差点就哭了出来,她的腿好疼呀! 于是,可怜的文静郡主难得如此这般文静的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乱跑,就乖乖的跪着,还没人敢去跟太后通风报信。 高座上的魏西溏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伸手扔到了边上,抬头看到面儿,一副刚刚看到她还跪着的表情:“唔,朕一时忘了,原来郡主还跪着呢,起来吧。” 面儿跪着不能动,就要哭了。 还是柯大海眼疾手快,赶紧过来,伸手去扶面儿:“郡主小心些,老奴扶您起来。” 面儿微微颤颤的被柯大海扶了起来,两条小腿面条似得的打哆嗦。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对柯大海道:“扶郡主坐下。” 柯大海扶面儿坐下后,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面儿看着魏西溏,可怜巴巴的开口:“陛下,我错了!” “错哪了?”魏西溏问。 面儿想了想,才说:“我,我不应该在大街上,看到好看的公子就要抢回家当相公……” “这事你干了多少次了?”魏西溏瞪她一眼:“荒唐!如今这金州城上上下下都在说你干的好事!成何体统?你这以后还打算让朕怎么给赐婚?谁家要一个喜欢在大街上抢别人相公的媳妇?” 面儿低着头,不敢吭声,半响,她颤抖着声音,说:“陛下……这次这个……长的特别好看……” “你还敢说!”魏西溏没想到她还惦记着,差点被气死,“哪次不是看人家好看想要抢的?你自己说!不好看你相的中?”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你这么点的时候,就开始满大街抢人,到现在这毛病都不改!你爹你娘若是知道了还不得被你气死?他们心里得怎么说太后,怎么说朕?教了这么多年都没把你教正了……” “陛下,我爹我娘早就知道了……”面儿偷看她一眼,小心的说:“我娘今天没被气死,就是晕了……” “你还得意了?”魏西溏伸手一拍桌子,吓的面儿顾不得疼了,一骨碌又在地上跪了下来:“陛下息怒,这回真的好看,我想他当我相公……” “放肆!”魏西溏真是气死了,还惦记着呢,“你这是打算把你娘气死!” 面儿揉着腿,一脸的委屈,“陛下,错了。”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伸手点着她的脑门:“自己说,这回要怎么领罚。说吧!” 面儿一听领罚,吓的胆都破了,“陛下,只要您不罚面儿抄经书,打我五十大板都成!面儿错了,下回再也不敢这般放肆了。” 魏西溏嫌弃的看了她一眼,道:“去,去太后的佛堂,把太后这几日念的经书抄五十遍,不抄满五十遍,不准乱跑。另外,”她又戳了下面儿的脑门:“你敢找人带抄,朕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别以为朕认不出你的字迹。” 面儿顿觉晴天霹雳,“陛下!” 魏西溏抬脚朝外走,“走,太后今日还念叨你了,想必是想你了。” 面儿有种生不如死的赶紧,五十遍啊五十遍,她不要活啦! 魏西溏在,面儿在太后面前不敢乱说话,只乖乖的扒饭。 小曦儿和小墨儿各自被人伺候吃饭,小曦儿黑漆漆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面儿一眼,问:“面儿喋喋,乃为什么一脸扑想活的样子啊!” 小曦儿在换牙期,两颗门牙都掉了,以致说话漏风,不过大致还能让人听明白。 皇太后闻言,看向面儿,问:“面儿这是在外头受气了?” 魏西溏冷笑一声:“谁敢给她气受?怕是她欺负了人,心里有愧吧。” 面儿不敢说话,一个劲的扒饭。 替她布菜的丫头都不知道要给她夹什么菜了。 皇太后笑呵呵的说:“面儿在外头可不准欺负人,要不然,人家不得说是陛下纵容的?你代表的可是陛下的脸面。” 魏西溏心道,她的脸面早就让面儿给丢光了,她都跟着厚脸皮起来了。 面儿快速的扒完饭,“面儿吃完了,陛下,太后奶奶,面儿要去佛堂了,曦公主,墨殿下,你们慢用。” 皇太后纳闷,“去佛堂干什么?” 刚问完就想起来了,怕是面儿又在外头做了什么混账事,叫陛下捉住了把柄了, 要不然,她那丫头怎么会想起来去佛堂? 这分明就是受罚了。 皇太后不吱声,面儿泪奔着跑走了。 面儿如今写的一手好字,自然,这得益于她三天两头被罚抄经书的缘故,抄的多了,原本因为犯懒拉下的联系时间,成倍成倍的补上了,如今那字写的,教授的先生见了都要夸一句郡主进步了。 等面儿走了,皇太后问了句:“她又干什么了?” 魏西溏道:“她还能干什么?”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身边,现在都能听得懂她们的日常话,也不能明说。 不过皇太后肯定是知道了,定然是面儿在外头又看到长的好看的男子了,叹口气,皇太后顿时愁的跟什么似得:“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呀?她这性子,真正让人犯愁。” 小时候还觉得不打紧,可到现在,都十三岁了,这毛病都不改,急死了。 魏西溏想了想,道:“母后闲时,可看看金州哪家的公子相貌不错又未婚的,等面儿及笄之后,朕替她赐婚。” 金州城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文静郡主喜欢美男,魏西溏自然也知道,替她赐婚的首要就是要长的好,要不然只怕面儿会抵死不从,哎,也不知哪家的倒霉蛋会被面儿相中。 皇太后一听,顿时精神了:“行,这事哀家记着,哀家就说面儿大了,若是能早点定下来,她兴许就会老实了。也是个叫人不省心的孩子……” 魏西溏看了皇太后一眼,被面儿气的都没别的心思了。 “池儿今日听说母后召见了左相,”魏西溏随口说道:“母后可是身体不适找左相求医?” 皇太后笑呵呵的说:“这倒不是,曦儿不是很喜欢左相?哀家是问问曦儿的事,”她看着魏西溏问:“陛下,曦儿和墨儿以后的教授先生,可拟好了?” 魏西溏一笑,道:“宫里的皇子皇女素来都是颜家教授的,朕还是打算等墨儿长大些之后,找颜太傅来。母后可是想请左相?” 皇太后问:“哀家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探探左相的口风,陛下可是觉得左相不合适?” 魏西溏应道:“母后思量的对,左相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只不过,左相毕竟来自世外,对世间人情常理多有不解之处,朕怕他误了曦儿和墨儿,反而坏了事。不过左相又有过人之处,朕觉得母后的想法也极有道理,倒是可让他辅助颜太傅教授他们两个。” ------题外话------ 大渣爷溜小胖妞,踹一脚。 小曦儿:曦儿又来讨票了,曦儿都三天没吃糕糕了。美人姐姐们行行好吧。   ☆、第238章 值当的 皇太后一听,顿时由刚刚提着的心变的有些高兴了,“如此甚好。哀家就是觉得左相聪慧,有些想法虽不及世人,不过却有自己见解,若能让他们习的一二,也算是多学了些东西。那陛下,曦儿和墨儿的伴读,是不是要提前物色了?” 魏西溏对皇太后笑笑:“母后说的是。朕会留意的。” 晚膳后从皇太后的寝宫出来,魏西溏的手里牵着小曦儿和小墨儿,一边走一边问:“母后等你们长的大些了,就替你们找些小伙伴,入宫来陪你们读书习字,你们可高兴?” 小曦儿蹦跶:“高兴啊,母后,那曦儿的糕点不分给他们。”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这宫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她怎么就天天惦记她的那点糕点呢? “你是公主,他们是臣子,你说什么的,他们就会听什么。不过,”她顿了下,又道:“若是你对他们不好,那么在你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对你真心相待,你们可要想好了,分不分糕点母后不过问的。” 小曦儿鼓着圆滚滚的小胖脸,一脸不明所以。 魏西溏笑笑,倒是自己心急了,叫他们愈发迷糊起来,“好了,等你们再长的大些了,自然就会明白母后说的话。” 小墨儿伸手揉了揉鼻子,嘀咕一句:“困了……” 魏西溏笑:“好,母后这就送你们去睡觉。明日可是要早起的。” 安顿好两个小家伙,魏西溏吩咐人看着,她才慢慢走了出来。 倒是一点困意都没有,干脆去了付铮的书房,付铮收集的东西太多,她只能一点一点的看,不图别的,就是想留个念想。 付铮的书房没有半点变化,他当初离开的是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每天都有人过来打扫,看起来确实和当初一样。 她在椅子上坐下,安静的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门外柯大海带着人候在歪头,听不到里面一点动静。 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或许,付铮和她一样,身死魂魄却或者,这样他就会跟自己一样,找个别人的身体占了。 她是这样想的,她可以,付铮和她这样亲近,他一定也可以,所以,她强迫自己这般想的时候,心里便会略略好受些。 想到后来,她都开始相信自己了,说不定,付铮真的在一个什么不知名的地方等着自己。 或许他现在是个小孩,也或许是个老头,更或者他会是个女孩都说不准,可是没有关系,他只要还活着,便是对她最好的慰藉。 他若是个孩子,她就养着他,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宫里偷懒,混吃等死一辈子,说不定还能陪着小曦儿和小墨儿到老,他若成了女孩,也没关系,刚好让他陪着小曦儿玩,他不是最喜欢小曦儿吗? 哪怕是个老头,是个老太婆,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想,她就有办法让他回到宫里,怎么样都没关系。 可前提是,只要他活着。 活着,才能有以后。 他的书堆放在一起,魏西溏从中抽出一本,随手翻开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这是一本付铮自己手写装订成册的书。 她合上一看,发现封面上写着几个字《寻仙者录》,她认得付铮的字,这定然是他亲笔所书。 魏西溏从第一眼翻开,序言里头写的是记录此书的目的,说是一时好奇心起,对探究奇人异事有个记载,她随手一番,看到他写的那些内容,倒是不由自主就对上了相卿。 毕竟相卿一出现在金州,就是以世外仙尊的身份出现的,而书里的一部分内容,写的就是世外仙山。 魏西溏倒是十分好奇这书里的内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翻了一夜的《寻仙者录》,次日她把早些伺候付铮的所有侍从都召了过来,开始发问:“王爷早前可是找了什么人写了此书?” 知道内情的侍从便把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最后才道:“王爷当时对此事十分好奇,多方托人打听,但凡金州有新来或者周游到此处的,他都会亲自去拜访,人家说的时候,他就记着,回到宫里才记录下来。” “书没写完……”魏西溏叹口气:“是不知道如何写吗?” “陛下,王爷书没写完,有的是不知如何写,还有就是那时候王爷要前往北贡出征,不得空了。” 魏西溏点头:“说的是……倒是朕忘了。” 遣退那些侍从,她翻着《寻仙者录》,视线落在最后没写完的那一段上,写了一段,又划掉,他一定是没找到那个草的用途。 她知道有一阵他很喜欢听这些故事,有时候还会说给她听,可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听着,并不在意,如今再看起来,她倒是心头发酸。 畏惧草,原来是仙山里可以杀人的一种毒草,可惜付铮没写完。 魏西溏看着那没写完的文字,突然想帮他打听清楚,帮他补齐,若他知道,一定很高兴。 这样一想,她便想到左相。 左相不就是号称从仙山来的?那他该知道这什么畏惧草才对。 一次早朝退朝后,魏西溏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左相留下,朕有事问你。” 相卿愣了下,半响他应道:“臣遵旨。” 魏西溏让人把相卿领到书房,她坐着,手里翻着一本书,抬头见相卿进来,不等相卿开口,她便道:“朕有事问你。” “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魏西溏伸手合上书,道:“你是从什么仙山来的,对吧?” “臣从招摇山而来。” 魏西溏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该是知道……那个叫什么……畏惧草的这种植物了?” 相卿一愣,他抬头看向魏西溏,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魏西溏见他愣着不说话,便问道:“怎么?你不知道?”随即她自言自语的嘀咕:“就说没这东西嘛……还不信……” “陛下,”相卿重新垂下眼眸,开口:“不知陛下所问有何用处。” “哦,王爷不是喜欢研究药理?之前留下一个处方,需要用到这个东西,怕是要配药吧?”魏西溏这是根据付铮之前做的事想的说辞,毕竟说起堂堂一国王爷,喜欢这些不着调的东西,还是不大好的,所以她扯上药理,倒是说得过去。 相卿应道:“臣对畏惧草有所耳闻。” “哦?”魏西溏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她立马站起来,走过去,看着相卿问:“如何?是什么东西?” 相卿半垂的眼眸慢慢抬起,他看向魏西溏,低声道:“畏惧草乃仙山的一直毒草,因着毒性不同其他,对仙山的住民有莫大的伤害,但凡被此草伤过,哪怕是被划了一下,也会重伤,若抵御力较低之人,只怕还会中毒不治。是以,仙山的畏惧草怕是早已被铲除干净,就怕留下后患。此毒草配不得药,陛下就算找到只怕也没甚用处,反倒多了害人的毒。”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朕没打算找这东西,只是问问是不是真有此药,没想到相卿还真知道。这什么畏惧草朕还是头一回听说,虽好奇,不过既然是毒,那听听就罢了。”说完,她看着相卿,道:“朕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这世上什么都伤不得你呢,原来你也怕的东西呀。” 相卿勉强一笑:“臣即便来自世外,也算不得仙人,这世上凡夫俗子,有血肉之躯组成的人,都有畏惧之物。更何况,臣在世间待的太久,和他人并无差异。”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倒是朕老是把你想着还是仙尊。”她对他笑了一下,道:“也是你表现的太好,让朕找不着你的漏处所致。” 相卿看着她,为她刚刚那短暂的笑容有些恍惚,半响才道:“臣不过是仔细了些,并无过人之处,所说漏处,自然是有的,只是陛下仁慈宽怀,就算臣处事有漏处,陛下也不会揪住不放罢了。如此一说,臣倒是要谢陛下大量容得臣多番出错。” 他倒是会说话,回回说话都会顺带把她夸上一通,这样滴水不漏,倒是让魏西溏无话可说,好在她本来叫他留下的目的就是想问问畏惧草的事,她翻书的时候,付铮上头记载的东西繁复多样,很多世外之外魏西溏还是第一次听说,便又寻着心里的好奇,问了好几个问题。 相卿自是一一作答,最后道:“陛下所问之事,不过都是闲间杂谈,陛下若是想要什么世外之物的书籍记载,臣可命人从招摇山送往金州,陛下可详细参阅。” 魏西溏好奇问道:“难不成招摇山也有书籍?” 相卿淡笑,应道:“万事万物,自然都会有有心人专程记载以供后人参阅。招摇山所有记载,乃先人留下古籍,只不过寻常人并不知道罢了,陛下若是想看什么,古籍上该是有详细记载的。” “既是古籍,自然是珍贵,寻常人不知,想必是保密之事,朕若是拿来参阅,倒是让你为难。”魏西溏摆摆手:“那便罢了,若是因为朕,让你坏了你那山上的规矩,倒是不值当。” 相卿低着头,垂着眼眸,他缓缓后退一步,拱身抱拳施礼,道:“值当的。” ------题外话------ 小胖妞继续捧小碗讨票票,木有票票小胖妞木有糕糕吃。 小胖妞伸出小胳膊:美人姐姐可怜可怜,都瘦了。乐姐姐粗来,给你发红包。   ☆、第239章 逆天 许是确实是世外之人的缘故,明明和旁人一样穿着一身古板的官服,穿在身上都比那些人穿的要好看些,不过这人身上,从魏西溏第一眼看到他开始,就一直弥漫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以致让人觉得他没多少生气,就好似个被人供在佛堂的菩萨一般,偏这菩萨却不做善事。 不过,相卿这简单的“值当的”三字,倒是让人觉得他似乎接了些地气,说的也是带了人味的话。 虽然这样的时候之前偶有,不过魏西溏还从未关注过,这会他说完,魏西溏便多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似乎怕她没明白他的意思,他便认真的重复道:“陛下说,臣若取了古籍让陛下参阅,坏了招摇山的规矩不值当,臣说,是值当的。” “是吗?”魏西溏笑,“朕可不愿日后让落个把柄在御史手里,说朕利用强权逼迫你破了你那地方的规矩。” “陛下不必多虑。”相卿应道:“臣所居仙山,规矩是臣算了算,一如这天禹的天下,陛下说了算一样。臣本就不是什么规矩之人,招摇山延续几千年的祖训都破了,臣更不会在意区区一本古籍。” 魏西溏倒不是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表面意思她还是明白的,这人分明就是说,他破坏过更大时间更久的规矩,让她看一两本书的这点小规矩,全不当回事了。 “既然如此,那朕便不推辞了,”魏西溏点点头,道:“相卿说方便,朕便信相卿确实方便吧。那烦请相卿着人跑上一趟取回那古籍,朕查阅之后,定当全书奉还。” “臣回去以后便会安排此事。陛下稍安勿躁。”顿了顿,相卿突然又抬头看着她,问:“陛下,臣有个问题事关陛下,不知陛下可否解臣之惑?” 魏西溏看着他,问:“什么事?” 相卿上前一步,道:“臣想问陛下,情重,还是国重?” 魏西溏顿了顿,而后她抬眸看着相卿:“相卿此言何意?” 相卿低头笑了笑,道:“臣换个问法。陛下心中,是王爷重要,还是江山重要?” 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神猛的犀利起来,“你胆子倒是不小!” 相卿低着头,“臣不过是想知道,陛下可值当臣托付一片赤诚。若陛下心中情重,那陛下的江山必然轻与其他。” 魏西溏嗤笑一声,道:“莫非相卿此话是想说,若朕心中情重,那相卿便觉得朕是不值当你托付一片赤诚之心的君主,那么,你就会另择君王?” 相卿依旧垂眸不去看她,道:“想必陛下也知道,皇家血脉,可不止陛下一人……”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直接抓起手边的东西,对着他砸了过去:“放肆!” 说完,她又顿了顿,才道:“季统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相卿笑了笑,道:“臣可是在西洲待了将近一年时间,如何不知?只不过瑜王爷以为臣不知罢了,臣发现事情端倪之后,便故意让瑜王爷去查,如今多年盘踞西洲的瑜王爷突然进金州,若没有重大的事,他怎么来金州?臣自然知道了此事。” 魏西溏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这种世外来的人,怎知俗间情意深重之事?” 相卿的身体一僵,似乎觉得手腕处年复一年的旧伤隐隐作痛,他低头一笑,似乎说给她听,又似自言自语道:“世人传说,神仙尚有情,何况是臣呢?”然后他抬头,目光直视着龙案后的女子,道:“臣就算不知俗间情意深重之事,可臣心中也有中意之人存在,谁又敢说臣的心思,并非情意作祟呢?” 魏西溏点头:“哦,朕记得,你倒是说过,你梦到过一个女子,”她的手在桌案上随意敲了敲,道:“既然已经提到季统,你也知道此事,你来说说,此事可有解法?” 相卿问:“陛下不觉得此事的解法不是显而易见吗?” “朕不愿动季统!”魏西溏直接道:“他是朕一手提拔而起,更是朕精心培养的战将,更何况……” “更何况,他身上流有皇家血脉!”相卿截过她的话,“陛下,臣知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只是陛下,这世上人人都留得,唯独季统留不得。他是陛下一手培养,他有勇有谋文武双全,他身上所蕴含的力量,不亚于青王殿下,陛下留着他,究竟是想让他愈发壮大替自己培养一个更强大的对手,还是陛下因青王驾崩,不敢面对身边人再走一个……” “住口!”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放肆!朕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手划脚?” 相卿看着她:“陛下息怒,臣不过是遵旨对陛下说臣的解法,陛下不愿听,臣不说就是,陛下不必动怒。” 魏西溏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放软声音道:“罢了,你继续说。” 她一手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闭着眼,似乎头疼无比。 相卿看了眼她的脸色,问:“陛下可是觉得头痛?” 魏西溏睁开眼,想起他也是懂些医术的,便道:“最近一阵,一直觉得这里跳着疼,另外……”她犹豫一下才道:“之前每逢阴雨之时,朕便觉得身体各处都在发痛,那时不重,也能忍受,朕倒是不觉有何影响,只是,最近一两年,朕便觉得这痛一次比一次严重,而最近时日,这痛也愈发厉害了。” 相卿垂眸,“陛下可曾传过御医?” 魏西溏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她自然是传过御医,只是,御医根本诊不出病症,只说是压力过大,至于她说的身体之痛,他们更是无所适从,毕竟诊脉来说,陛下的身体并无不妥之处,更别说什么身体之痛了。 可那痛魏西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全身各处,那种疼她最为清楚,分明是万箭穿心时的痛,蔓延在她如今身上,明明不见伤口,可她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疼就在身上。 魏西溏略一犹豫,她从桌案上站起来,绕过桌案,走到相卿面前,因着相卿比她高,倒是让她仰视着看他。 她拧着眉,脸上有些犹豫,半响她问道:“相卿,朕问你,你知道朕的来历,是不是?” 相卿浅浅的退了一步,低头道:“臣正是因为知道,才择主扶持的。” “你来金州不久,见到了朕,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朕一直记得,却也百思不得其解,你若知道,可能如实相告?”相卿问。 “不知陛下说的是哪一句?”相卿的脸上带着淡笑,问的坦然。 “你说,你曾做过什么逆天之事,这件事,和朕可是有关?”魏西溏盯着他的眼睛,站在他面前,眼皮都不会眨一下,“是吗?” 相卿沉默,只是回视着她。 “你不说,朕便当你是默认,与其让朕半信半疑,朕宁肯你说的清楚。”魏西溏依旧看着他,道:“朕在思量如何处置季统的时候,也是思量朕该如何自处。朕毕竟是借尸还魂之人,本应为这天下所不容,是以,朕一直在想,朕这身体无缘无故这般疼痛,可是大限已到的警示,若是如此,朕便要妥善安置母后以及曦儿和墨儿,而季统重回正统也是应当的……” “陛下!”相卿猛的出声。 “你做的逆天之事,可是与朕有关?”魏西溏重复问道:“是不是?” 相卿动了动唇,然后他轻轻点头:“是!” “你……”魏西溏上下打量他,慢慢围着他转了一圈,再次在他面前站定,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朕占了这具身体?为什么会是这具身体,而不是其他人?” 相卿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臣……”他只开了个头,却没再往下说,复又低头不语。 “如何?”魏西溏往前一步,问:“你……真的会妖术?” 相卿被她这一逼迫,不由往后退一步,道:“陛下!” “说!”魏西溏道:“朕想知道答案。若你原本就是与朕是一条绳上的,朕若自己一个人烦劳,岂不是太过不公?相卿既然是朕的救命恩人,朕无论如何也要有个报答相卿的理由。相卿以为呢?” “陛下何必知道呢?臣用什么法子,为何这样做,这对陛下而言并无不妥,更何况最终得益的是陛下,不是吗?”相卿问:“陛下若是知道,又能如何?” 魏西溏笑:“又能如何?这倒是,朕并不能如何,不过,这会朕不再疑神疑鬼,也不再质疑相卿对朕的忠诚之心。相卿以为呢?” 相卿平坦的眉头微微拧起,他慢慢抬眸,掀起眼帘,道:“臣曾跟陛下说过在梦中见到过一位女子。” 魏西溏点头:“你确实说过,那又如何?” 相卿看着她道:“臣见到的此女,绝色倾城艳绝天下,她身着红衣,一头墨发,她原本应该是在红墙黑瓦之中指点江山呼风唤雨,只是,臣见到她的那一晚,她却遭受了万箭穿心之苦,含恨而亡死不瞑目。” 魏西溏猛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张了张嘴,抬头看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的手碰到了桌案,用手支撑自己的身体,半响才缓缓道:“那又与你何干?” 相卿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臣仰慕陛下。臣要陛下同世重生,不惜一切代价达成陛下所愿。” ------题外话------ 小胖妞讨不到票,关小黑屋三天不给糕。 大渣爷提溜小怪物粗来讨票。 面儿:给票给票,美人姐姐们一人发一个相公,小乐儿姐姐发两个相公,粗来!   ☆、第240章 旧事重提 魏西溏回视他,半响她“嗤”的冷笑一声:“荒唐!” “陛下不信?” “朕要如何信你?”魏西溏冷笑:“梦中所见?你倒是会扯!梦中见过一次的假人,你的仰慕从何而来?” 相卿低头:“陛下若要问臣,臣自然不知如何作答。可臣自梦见陛下之后便是念念不忘。陛下就算不信又如何?臣终究还是让陛下同世重活,陛下信或不信,与臣而言并不重要。陛下只需知道,臣曾为陛下做过此事,臣辅助陛下至今,臣对陛下无半分恶意,” 魏西溏沉默,而后她缓缓站直身体,点头:“说的也是……” 然后她慢慢转到桌案后面,缓缓坐了下来,她按着太阳穴,闭着眼道:“既然是你让朕有了如今的身体,那么,你可是会有法子让旁人也能像朕这样,借尸重生?” 相卿摇头:“不能!” “为何?”魏西溏顿了下,她抬头看着他问:“为何你对朕可用还魂之术,对旁人就不能?” “因为,臣对陛下有执念。”他上前一步,道:“臣对陛下念念不忘,日思夜想,执念至深,不论多少疾苦都不能退了臣的此番执念。所谓逆天,不过是违反常态,打破生老病死旦夕祸福的规律罢了。臣破的就是这个律。有婴儿被生下,必然就有人死,本该绝命之人,若要复生,便只能借旁人的命。臣若要让复生一人,便要借一些特别之人的命才行。” “哦?这样说,朕的命是借了旁人的?”魏西溏问:“借了谁的?” 相卿垂眸,道:“臣在招摇山时,有师尊一人,如今他早已仙逝。” 魏西溏震惊:“难不成朕是借了你师尊的命?” “此事与陛下无关,”相卿道:“不过是臣执意如此,陛下不必介怀。” 魏西溏愈发觉得头疼的紧,不必介怀?若是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那她现在用的就是人家的命,如何不介怀? 她想了想,又问:“刚刚你说特别之人,何谓特别之人?” “比如师尊那般的人,”相卿应道:“不是随便一人都可以。” 魏西溏倒是一笑,“原来如此,这样说的话,若朕哪日若是死了,便再也活不了?” 相卿看着她,半响才道:“臣若在,便不会让陛下有受半分苦。” 魏西溏原本念着付铮的想法,因为他的话压了下去,抬头看他一眼,道:“那朕如今经常觉得头疼,这些不是朕的受的苦?” 相卿闻言,“陛下从未对臣提过此话,陛下不说,臣如何知晓陛下受了苦?” “那现在你知道了,又当如何?”魏西溏歪着头看他,“你能让朕不觉得疼?” “陛下觉得疼,想必是借用他人身体的不适。磨合越久,这种不适便会愈发明显,”相卿应道:“若陛下恩准,臣自有法子除陛下身体之痛。” 魏西溏还是盯着他看,半响,她突然又站起来:“相卿。” “臣在!” “若朕没说错的话,你在梦中所见之人,并非是朕如今的样貌,而是朕在大豫之时的模样,是也不是?” 相卿低着头,陷入一阵沉默。 魏西溏追问:“是,还是不是?” 相卿长出一口气,才道:“是!” 魏西溏笑,缓缓朝着他走过去,“那么,其实你爱慕之人,并非是朕,而是曾经大豫的女帝,是不是?” “……”相卿顿了顿,才道:“是。” “如此,你守在朕的身边,朕如今又并非是你爱慕之人的仰慕,那么你有何目的?” 相卿抬头,一张神仙一样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白的没有血色,却不似他生病之时的惨白,“臣……” “如何?”魏西溏依旧盯着他,半响,她不等相卿回答,却突然“哧”一下笑了出来,“罢了正如你所说,朕信不信,你都助朕问鼎登基,如今问这些,倒是没了意义。” 说完,她对相卿一笑,道:“相卿,今日之事朕不想有第三人知道,你可知朕的意思?” “臣明白,臣与陛下,乃同命之人,岂会外泄如此隐秘之事?”相卿恭敬的应道:“陛下大可放心,此事只有臣一人知晓,如今陛下发问,臣才全盘托出。” 魏西溏点头:“如此甚好。朕便放心了,不过,朕一直觉得头疼之事,只怕还要相卿多劳神探查清楚才是,否则,朕怕朕也落个英年早逝了。” “臣遵旨,陛下稍安,臣回府之后便会替陛下制药……” “朕可不要那些奇奇怪怪的药,”魏西溏打断他,伸出手指,在他肩头轻轻一戳,扬着眉,道:“别用什么丹药来糊弄朕,朕还不想吃了你制的药后,好了这些毛病,偏又多出些其他毛病来了,你可听清楚了?” “臣听清楚了。” “朕惦记着你说的那本古籍,别忘了替朕寻来。没别的事,便退下吧,朕若是有事,自会命人传你。”魏西溏挥手:“去吧。” 相卿躬身恭敬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他回身,看了眼正低头翻着书的女帝,转身走了出去。 魏西溏待他走后,才大口的喘着气站了起来,握着那书的手,紧紧攥着,半响,她开口唤:“无鸣!” “属下在!”无鸣从眨眼的功夫便跪在她的面前:“陛下,属下听后陛下吩咐。” 魏西溏看他一眼,问:“左相身边,可有什么隔墙听声之人?就像你一样,这种人可有?朕的意思,左相身边的人,可会在府里听到朕在宫里的说话?” 无鸣先是一愣,随即他才明白女帝的意思:“自然不能。属下这隔墙听声之能,也是守护星里极少有的,除去先天优势,也是要多年磨练出来才能达到,陛下大可放心。” 魏西溏点点头:“如此便好。”看了无鸣一眼,她又问:“王爷在时,朕时常见你和他说话,王爷可曾在你面前提过左相?” 无鸣应道:“回陛下,王爷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研究过左相大人。还打听过左相.” “你可知王爷打听左相做什么?” 无鸣应道:“王爷觉得左相对陛下怀有居心且目的不明,他担心左相有朝一日会对陛下不利,是以,他想找到钳制左相的法子,以免万不得已之时以保陛下安危。” 听他直言说完,魏西溏顿了顿,才开口发问:“这些是王爷跟你说的?” “王爷未曾说过,不过,王爷的意思不言而喻,属下还是分辨的出来的。”无鸣一直都是跪着说话,身体笔直一动不动,跟他的徒弟面儿,他可算是稳当多了。 魏西溏的手轻轻捻了捻衣角,暗自吐出口气,“王爷还说了什么?你把王爷跟你说过的话,都跟朕说一遍。” “是,”无鸣便把付铮早先跟自己说过的话,能记得的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魏西溏听半天,才想起他是跪着的,抬抬手:“起来说吧,朕给忘了。” 无鸣闷不吭声的爬起来,站都站不稳了,揉着膝盖谢恩:“谢陛下。”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又问:“无鸣,你说王爷曾问过你,你忠于何人,那朕也问你,你终于何人?左相还是朕?” 无鸣道:“属下跟王爷回答过,如今对陛下,还是这样回答,属下自然是忠于陛下,绝无二心。陛下若不信属下,属下可自断一臂以证忠心。” 说着,就抬起胳膊,打算动手了,嘴里还带着委屈的说了句:“守护星一族,若是被主子质疑,这是莫大的羞辱,是属下护主不利,才导致了陛下疑心……” 魏西溏赶紧摆摆手:“朕并非质疑你,朕不过是想重复下王爷问过的问题罢了。”她笑笑,笑容并未过多会心,只是不想无鸣因她的发问而惶恐罢了。 无鸣这才略略好些,伸手抹了下额头,一头汗都委屈出来了。 “就这些?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魏西溏问。 无鸣想了想,又道:“还有就是王爷出征之前,曾无意中跟属下说起,怕他出征之后,陛下万一哪日被不知好歹的臣子冲撞,惹怒陛下,砍了什么人的脑袋,是以,他说想他要多跑几趟……” 魏西溏一愣:“什么意思?” “属下开始也不知,不过,后来属下发现王爷其实就是去找了朝中的一些老臣,说了些什么属下就不得而知了。”无鸣就是把自己的知道的都说了。 本来嘛,他就是忠于陛下的,陛下想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知道的,他也会去查清楚再回禀了陛下。 魏西溏略略有些紧张的问:“你是说,王爷曾因为朕,特地去找了一些朝中的大臣?” “属下就是这个意思。”无鸣点头,一脸的认真。 魏西溏伸手按在头,然后点头:“朕知道了,你下去,若有其他的事,朕再传你。” 无鸣无声的退下,魏西溏直接吩咐:“让颜白过来见证!” 颜白正当值,听到陛下传召,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赶紧急匆匆的赶过去:“臣颜白叩见陛下。” “朕问你,你可记得当年王爷私会朝中大臣一事?”魏西溏都忘了让他起身再答,而是追问:“王爷跟他们都说了什么?” ------题外话------ 首页横幅中间的位置,有个青少年最喜爱网络作品的投票,闲着木事的妞妞们去给简思的《婚前婚后II》投一票吧。 还要得给大渣爷投月票,让面儿给妞妞们一人分一个相公。   ☆、第241章 面儿的相公 “回陛下,王爷出征之前,找了朝中半数重臣,以求他们同心协力,以求陛下江山稳固,君臣同心。” 魏西溏半响才开口:“你退下吧。” “是!”颜白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魏西溏独自坐在殿内,心里满是自责和愧疚,她当年之心对他多有怀疑,竟以小心之人度他,没想到,他竟是为了她着想。 他最是了解她,知她耐心不足,容不得臣子半分不恭,平日里她若生气,付铮自然会帮她分析利弊,帮臣子说上两句好话,她就算不满也不会对他如何,他若离开,他是怕自己压不住脾气,才那样降低身份,挨个拜见朝中半数老臣,以求他在外之时,她和朝中大臣也能和平共处。 他不舍得说她半句便只能找那些在朝堂之上能说的上话的人,以求最大化的降低朝廷和她的争论。 眼泪又不知不觉的包着她的眼,魏西溏知道自己又想他了,分明说好就算想起来了也不要哭的,哪里知道她还是这样没出息。 她低着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那股难以言诉的痛苦,极力让自己恢复平静。 她翻开《寻仙者录》,他既然那么想要写完这本书,那她就帮他写完吧。 从这世间俗人的角度,写完他想要的。 魏西溏不像付铮当年,他凡事都是亲力亲为跑去找人听了写下来,她是直接命人去私底下召集了一些落魄的才子书生,让这些人去收集,然后统一交到她这边,她再亲手把听到的内容写在后面。 这天她正一笔一划照着收集来的稿子腾抄,不妨外面有人过来禀报:“陛下,郡主求见。说有折子上呈。” 魏西溏抬头,不是被罚在抄经书,这么快就写好了?“让她进来。” 面儿小心的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奏折,“叩见陛下!面儿有折子呈给陛下,请陛下过目。” 魏西溏对柯大海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拿过来,柯大海把折子呈过去,魏西溏刚要翻开,跟着就顺手放在边上,重新拿起笔:“放着吧。你经书抄好了?” 面儿的小脸当时就僵住,她拿了折子跑过来,就是为了逃避抄经书,结果陛下放在那边不看。 面儿有点急,又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正抄着呢。”瞅了一眼自己千辛万苦写出来的折子,赶紧道:“陛下,您还是看看折子吧。” 魏西溏自然知道她的小心思,就是不想抄经,这辈子面儿最讨厌的事,就是抄写经书,可惜,她那字就是抄经书练出来的,每回写的不好看,魏西溏都让她重写,以致如今她就练了一手好字。 “陛下您就看看吧。”面儿可怜巴巴的说,生怕陛下说不看。 魏西溏瞪了她一眼,搁下笔,伸手拿了过来,打开来看。 面儿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就差问好不好了。 “你自己写的?”魏西溏问。 “回陛下,是面儿写的。”面儿使劲点头。 “也是你自己想的?” “嗯嗯,是面儿自己想的。” 魏西溏伸手放了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说:“还不错,有些想法。” 面儿立马就高兴了,“谢谢陛下。” “谢什么?”魏西溏瞅她一眼,“朕又没有免你抄经书,不过一份有些见地的折子,那朝里那些大臣,天天时时都有很多有见地的折子,朕要是挨个赏,有多少赏也不够分的。” 面儿的小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顿时就变的半死不活的了:“陛下……” “好好说话。”魏西溏看了她一眼,继续翻着那个折子:“不过难为你一片孝心,太后若是知道了,想必会很高兴。朕若是把这事交给你办,你可能办好了?” 面儿一听有戏,立马抬头:“能!保证能!” 魏西溏点头:“那行,你抄经书这事就先放在那,若是这事办好了,这经书便不用抄了,若是这事搞砸了,你以后就直接待在宫里抄经书,哪里都不用去了。” 面儿立马嗷嗷叫:“陛下,面儿保证把这事做的稳稳妥妥的,让陛下满意,不会出半分岔子!”说完了,她又小心的看了魏西溏一眼,道:“但是陛下,面儿找相公这事……” “你还想来一遍?”魏西溏一听她说这个就火大,“你是不是就想窝宫里抄经?” 面儿赶紧摆手:“不是不是!陛下,是这么回事,面儿的相公其实已经找到了,可是,他嫌面儿以前欺负过他,所以有点矫情,相公他有一个朋友,偷偷给面儿支招,还说面儿跟他是特别般配,都是大美人……” 魏西溏一听脑仁就觉得疼,前面听着还想那么回事,后面什么般配什么大美人,她就想打人了:“你住口!什么大美人?什么般配?没一点靠谱的!” 面儿顿时觉得委屈死了:“陛下,是真的……要不然,面儿下回把他带宫里来让您和太后奶奶瞧瞧……” 抽抽搭搭就要哭,虽然一滴眼泪没看到,不过那腔调确实有要哭的迹象。 魏西溏赶紧摆手:“行了行了!朕也懒的多管你,你给朕记住了,若是再让朕听到像前几日那样的事,朕就扒了你的皮!听到没有?” 面儿一听,陛下不管她找相公了,就高兴,她以后就偷偷摸摸去找相公,哄他高兴,不让人说闲话,那就好啦! “听到了,面儿谢陛下,面儿告退!” 得了魏西溏首肯,面儿乐滋滋的跑了出去,先跑去找太后邀功:“太后奶奶!” “面儿,今日怎么就出来了?陛下不是罚了你抄经书?”皇太后已经偷偷摸摸把佛堂里她念过的经书都让人搬出来好多了,不过就算搬出来一大半,面儿这么点时间也不会抄完呀?难不成她偷跑出来了? “是啊,”面儿在皇太后脚底下坐下,喜滋滋的说:“今日面儿给陛下呈了份折子,她看到以后觉得很好,大大夸奖了面儿一通,还让面儿负责折子里写的事,她说要是做的好,就免了面儿的罚。” “哦?我们面儿如今这般懂事了?”皇太后表示很高兴:“不过,陛下让你做什么事了?” 面儿抬着小脑袋看了她一眼,喜滋滋的说:“面儿在折子里跟陛下说,想要成立一支女儿军,训练女儿军里的人习武,这样就能方便她们保护太后奶奶,曦公主还有陛下。之前王爷跟面儿说,要面儿好好习武,这样方便保护陛下,比我师傅离陛下更近些别人还不会说三道四,如今面儿很厉害了,不过面儿若是保护了陛下,太后奶奶和曦公主怎么办呢?所以面儿就想着,若是能有很多个面儿,就能又保护陛下,又保护太后奶奶,还能保护曦公主了。太后奶奶,你说面儿这样说,对不对?” 皇太后原本是没指望听到什么像样的话的,又或者她心里以为面儿顶多是说些好玩的事哄她高兴,哪里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倒是让皇太后喜出望外:“面儿,太后奶奶听你这样说,突然觉得面儿长大了呀,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告诉你的呀?” 面儿瞪大眼,认真道:“当然是面儿自己想的。若是别人想的,面儿可不会写折子告诉陛下。太后奶奶,是不是你也觉得面儿这个主意好?” “好,好!”皇太后高兴的说:“太后奶奶觉得我们面儿这主意好的很!太棒了!” 面儿愈发高兴了,站起来:“太后奶奶,我今天开始要出去物色人选,保护太后奶奶和陛下这样重要的事,让别人来做面儿不放心,面儿要自己挨个去找……” 话还没说完,皇太后急忙提醒:“面儿,这事事亲躬可不是好事,你要知道你是郡主,又是陛下御前的护卫,你想想,若是你什么事都自己去做,那保护陛下的事谁来?” 黑面儿顿了顿,然后点头:“太后奶奶说的对,面儿这是笨了。面儿只要吩咐下去,让人去找各地适龄的女孩子带过来,面儿再一一查看就行,面儿可不能离开陛下和太后奶奶的。” 皇太后满意的点头,虽然有时候鲁莽了点,不过这一点就通的小脑瓜子还是不错的,看看立马就知道怎么做了。 面儿心里还惦记着她的相公呢,站起来:“太后奶奶,我要去找下我相公,他生气了,我要去哄哄他。” 皇太后的反应和魏西溏一样,还惦记着呢?别陛下罚的抄经书了都不死心? “太后奶奶你放心,陛下都知道了,她说只要我不闹的人人都知道,不让我相公当众亲我就行,我回去就跟相公说,叫不私底下偷偷亲,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 皇太后目瞪口呆,半响才赶紧清清嗓子:“面儿呀,你现在可是大姑娘,可千万不能随便叫人占了便宜,知道吗?” 面儿点头:“面儿知道,太后奶奶放心吧。” 辞过皇太后,面儿回自己殿里换了一身衣裳,在武服后头穿了她最喜欢的红色,再套上武服,直接出宫去找上次那个姓高的人留下的客栈地址。 ------题外话------ 大渣爷辣么勤劳,妞妞们票票过期啦。   ☆、第242章 面儿的相公(2) 金州城的街道上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一派景象,自打上次文静郡主闹出的事之后,文静郡主便消失了好几日,外头的百姓们估摸着肯定又被陛下训了,然后关了起来。 没想到这还没消停几日呢,文静郡主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街头,不但如此,她铠甲里头出来的大红色缎子是怎么回事? 面儿倒背双手,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全身吃的,身后还跟在四个护卫,没办法,这是陛下吩咐的,陛下说了,以后文静郡主去哪,这四个人都陛下跟着,缺一个都不行。 虽然郡主义正言辞的抗议过,不过人家只听陛下的命令,文静郡主有意见,需要自己去找陛下说,旁人说是不行的。 面儿最后只能认命。 “哎哟,这不是郡主殿下吗?请进请进!”客栈掌柜的急忙把人迎进去。 文静郡主大名,金州城里谁不知道啊? 她到哪,这郡主和她的诸位相公们之间不得不说的事就跟到。 “本郡主过来找人,住在这里的高公子可还在?”面儿坐下来,眼睛朝着楼上瞅。 “在!在!”掌柜的赶紧往楼上引:“郡主这边请!” 面儿在多少双眼睛的关注下,大摇大摆的上了楼。 楼上客房内,高湛正在写信,信自然是写个他娘子素垣的,出来这么多天,他还没见到陛下,素垣在溧水城自然是会担心,所以他给她写封信报个平安。 平日里高湛就是在金州城内到处转悠,可能是这么多年的本能,他就是习惯到那都转悠,把周围的地方摸的滚瓜烂熟才放心。 隔壁房间里的巫隐小公子天天睡觉。 他到金州以后也不去左相府,就赖在客栈睡觉,座下两个小童很着急,前两日趁着巫隐不注意,偷偷跑去左相府想要禀明仙尊,偏仙尊这几日都忙着制药,压根不搭理,以致巫隐在客栈住到现在,他不愿意回去他们也没法子,只能陪着。 高湛的房门被人敲响,“高公子!” 高湛回头问了句:“谁啊?” “高公子?”掌柜在外头热情洋溢的说:“文静郡主来找您啦!” 高湛一听,立马蹦了起来,冲过去拉开门:“见过郡主。” 面儿笑眯眯的站在门口:“本郡主今日得闲,特地过来探望高公子。”伸头在屋子里左右一瞧,没瞧见她相公,便问:“我相公呢?” 高湛:“……”见掌柜的一脸八卦等在旁边,便对掌柜的说了句:“有劳掌柜的带郡主过来,若是有事在下自会叫您,您忙去吧。” 掌柜的一脸不情愿的走了下去,他一点都不忙,真的。 待人走了,高湛才道:“郡主,小公子住在隔壁房内……” 话还没说完,面儿已经转身朝着房间走去,高湛急忙过去拉住:“郡主,您这是……” “去见我相公啊,给他带吃的了。”面儿提起手里的零嘴让高湛看,意思自己真的带了。 高湛对于这位和小公子绝配的郡主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伸手擦汗,道:“郡主稍安勿躁,请先稍坐片刻,在下这就去请公子过来,您看如何?” 面儿想了下,觉得这人还是有些想法的,便点头:“那好吧。” “郡主请,在下这就去请公子,马上就来。”高湛赶紧去请巫隐。 巫隐不去:“不去!老子现在还不高兴呢。” 高湛只得道:“公子啊,上次的话您忘了?这第一面肯定要见,若是她表现的好,您就要做出点喜欢的样子,若是不好,您再生气也不迟呀,您说是不是?” 巫隐本来就是个稀里糊涂的主,听到高湛说的又觉得有道理,犹豫了一会才爬起来,“走。” 高湛暗自叹口气,他有种感觉,每次看到这二人凑一块,他就觉得心累,把人带过去了。 面儿一见,高兴了,“相公!” 巫隐操着胳膊,瞅了面儿一眼,视线又在她露出的红袖子上瞟了瞟,然后扭头看向一边:“哼!” “相公!”面儿喜滋滋的跑过来,然后把一直提在手里不放下的糕点零嘴一股脑往巫隐手里塞:“这是我买给吃的,可好吃了,刚出路的梨花糕,这是糖葫芦,酸甜酸甜的,特别好吃。” 巫隐先是不接,面儿不撒手,使劲往他手里塞,巫隐被她塞的差点坐了个屁股蹲,只好接了过来,然后坐在一边,挨个拆开来尝,“好吃……” 面儿托着腮,觉得一天让她什么事都不做,尽看着她相公她都愿意。 高湛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这郡主是不是太不讲究了?看看那眼神直勾勾的,这算什么事啊? 面儿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喜滋滋的看着。 而被看的那个则是一脸坦然,面前的糕点全拆开了,正一手拿了一样在尝,伸手扔了一个:“不好吃!” 面儿赶紧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点头:“相公你真厉害,确实不好吃。呸呸,老板框本郡主,糖放少了。相公,这个好吃,你尝尝这个。” 巫隐拿过来咬一口,点头:“好吃。” 高湛本来还想充当调节剂的,结果这会一看,自己分明是个碍眼的,里头这两人就因为几块糕点,处的好着呢。 面儿托腮,“相公,你还想吃什么呀?我下回来还给你买。” 巫隐说:“栗子。” “你这么喜欢栗子啊?那好,那以后回回来都给你带栗子。”面儿点头道:“保证你吃了就喜欢。” 巫隐满意:“嗯。” “相公,你还没问我叫什么名字呢。”面儿又开口提出:“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巫隐想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面儿喜滋滋的说:“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我叫面儿,大名叫胡图,我自己取的,好听吧?我还有个封号,是陛下封的,叫文静,你想叫我哪个名字啊?” 巫隐随口说:“文静就文静。” 面儿顿时捂着脸蛋,扭着身体:“相公,我就知道你喜欢这样叫。对了,相公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呢。” “巫隐。”巫隐一边往嘴里塞糕点,一边说:“招摇山来的,仙山,是你这个俗人不知道的。” “我不知道没关系啊,你以后带我去不就行了?”面儿说的理所当然:“反正我以后是要当你娘子的,你带我去也是理所应当的。” 巫隐抬头看天,眨巴了两下眼睛,说:“啊,这样啊?” 面儿点头:“是啊,就是这样的。太后奶奶说的,成了亲的夫妻以后就是一家人,别人是别人家的人,不一样了的。相公,你以后可要跟我成亲啊,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揍的他满地找牙。” 巫隐对这话表示很满意,他早就看不惯了巫阴了,他要是敢来金州,他就让他娘子揍死巫阴。 两人在屋子里聊天,聊的好样的,这让在外头不放心,时不时过来转转的高湛很少纳闷,怎么这么快就这么好了呢?之前这两人不都是脑子不大好使的模样吗?怎么现在就正常了? 面儿还在摇曳呢,“相公,那你以后一直要住这里啊?这可是客栈,你说,要是等你们银子花完了,你们住哪呀?” 巫隐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喜欢舒服的地方,听到面儿问起,他茫茫然道:“那怎么办?” 面儿顿时站起来,兴奋的搓手,“相公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可是有俸禄的人,我爹在外头有个宅子,都空了好几年了,你要是没地方住,可以搬过去住啊,又不要你花房租。” 面儿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她把那宅子给她相公住,她平时就回那宅子,天天回家都能看到相公,多美好的事情啊! 人家说什么金屋藏娇,她这就是了。 刚好高湛走到门口,朝里瞅了一眼,面儿看到了,然后伸手一指高湛,说:“他也陪你一块去住吧,这样你有个伴,我要是当值不在的时候,他还能陪你说说话,你说是不是?” 巫隐想了想,直接点头:“这注意好!” 面儿一下子就更满意了,之前巫隐说她长的不好看这事也不记恨了,“相公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很快谈拢,还把高湛拉进来说了一通,高湛目瞪口呆,这是搭伙过日子了? 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还有,虽然他有免费宅子住挺高兴,不过,他听着怎么像是陪嫁似得? 事情决定之后,面儿立马就让人收拾东西:“在外头多住一天就要多花一天的银子,还是赶紧过去住,省银子!” 巫隐现在就担心没好吃的,听说省银子,立马就点头:“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啥东西收拾,两个小童扛包裹,高湛的东西也有人收拾,直接结账走人了。 客栈掌柜的气死了,关于郡主的消息没听到,反而失了生意,不过也不敢多说,只好乖乖结账。 面儿带巫隐去住的地方,就是当年魏西溏用来养初念那些姑娘的地方,就在花柳巷的后头,天天灯红酒绿花姑娘来往,巫隐愈发满意了。 高湛看了文静郡主一眼,只见文静郡主一边走,还一边跟巫隐研究着呢:“我觉着那个好看,不过嘴巴是不是有点大?” ------题外话------ 懒的要票了,妞妞们有就给,木有就算,Y(^_^)Y   ☆、第243章 岳父岳母大人 巫隐压根分不清,面儿说什么,他就觉得有道理:“不好看!” 说了一通,最后面儿的结论就是,“这些姑娘虽然可怜,不过一个个长都不咋样,所以相公,你得有好眼光,不能逛瞧着她们花花绿绿的衣裳就说好看,主要还是看气质,知道不?” 巫隐稀里糊涂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点头:“哦。”又问:“那谁好看?” 面儿伸手一拍小胸脯,骄傲的说:“那还用说吗?当然是我好看。要不然,你眼光这么挑剔的人,怎么就记着我了?我眼光这么挑剔的人,就偏偏相中你了?你说是不是?” 其实她是看到稍微好看点的都觉得好看,不是特地挑巫隐的,不过她自己不知道,巫隐也不知道罢了。 巫隐郑重的点头:“有道理!” 高湛想抱着树装几下,他真是服了这俩人间少见的奇葩了,他好奇的凑过去,问面儿:“郡主,您确定您不是招摇山的人?” 面儿回头看了他一眼,喜滋滋的说:“你是不是也看出本郡主有仙气,像是仙山来的人啊?” 高湛默默的咽下嘴里对老血,违心的点头:“郡主真是聪明过人啊!” 面儿掐腰,得意的嘎嘎笑:“本郡主就知道本郡主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嘎嘎嘎!” 巫隐不高兴了:“你不要学巫阴那个混账东西!” 面儿赶紧追问:“相公,谁是巫阴啊?” 巫隐道:“就是一个天天拿着镜子照啊照的丑八怪!明明那么丑,还天天觉得自己是仙山第一美人。老子告诉你,看到他就要揍他!揍的满地找牙,听到没?” 面儿摸不着头脑:“可是我不认识啊,万一打错人了,陛下又要生气罚我抄经书了。” 高湛竖着耳朵偷听,原来郡主犯错只是罚经书,这样说郡主在宫里的地位,或者说在陛下的心里头还是有个挺重要的位置,看来陛下还是那样孝顺,皇太后喜欢的孩子,陛下也连带着喜欢,不想让皇太后伤心。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默默的跟在后头走,前面两个半大的孩子还在讨论巫阴,研究若是巫阴来了怎么对付他。 原本他设想的要怎样怎样出谋划策完全没用上,因为巫隐完全没照着他设想的话本子来,一堆好吃的就承认了相公的身份。 到了宅子里一看,里面被收拾的妥妥的,又干净又整洁,就连装饰都摆好了。 面儿显摆:“相公你看,连衣裳我都让人给你做了好几身新的。什么颜色都有!” 巫隐抓头:“仙尊说,男子不能穿乱七八糟的颜色,女子穿了才好看。” 面儿一听,急了:“仙尊是什么人?说的不对!人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人长的不好看,穿什么都不好看!” “真的?”巫隐跑过去这个翻翻,那个看看,于是挑了他觉得最好看的红色,“老子要穿这个!” 高湛伸手捂脸,都不知道说什么了,默默的找了个偏房住下,很自觉的把自己当次要人物看了。 “主子,信刚刚已经让人送回去了,没多久城主就能收到了。”随从在旁边小声说。 高湛点头:“知道了。” “可是主子,咱们这样一直等也不是办法啊。” “不等也不行,我这趟来,一定要见陛下一次,一是为了溧水城,二是为了我自己,”高湛叹口气,“如今付大哥不在,我这样的身份想见陛下,只怕是难多了。对了,你让人经常去客来客栈看看他们的当家的在不在,若是他回来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那两人还在主卧里头嘀咕什么,高湛也懒在再管,好歹有个免费住的地方,这样就不担心银子的问题了。 正盘算之后要怎么办呢,一个红色的身影蹿了进来:“姓高,你看老子这样穿好不好看?” 本来高湛还想着,男人穿红的,也就是新郎官的时候还能被人接受,平常穿起来,那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毕竟红色在一般人眼里头,那是女人才会穿的,哪想到巫隐蹦出来之后,高湛一瞅,竟然觉得还挺好看,主要是脸长的好看,身材长的又好,以致穿上红衣之后,看着倒是比一般女人穿的还要好看。 他不由自主点头:“公子长的标致,这红衣都能驾驭,实在难得。” 面儿扒着门框流口水:“本郡主也觉得相公穿红的好看死了。” 巫隐得意:“我娘子说了,我长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高湛震惊,这么快就改口称娘子了?这两人的速度,比千里马还要快啊! 面儿继续流口水,撅嘴就想亲一口:“相公过来,让我亲一口。” 高湛立马蹦起来:“郡主!” “干嘛!” 高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深明大义:“郡主啊,这种事,只有成亲之后才能做,知道吗?要不然,人家会说郡主身为女儿家不知检点,若是陛下知道了,肯定还要罚你抄经书!” 面儿傻眼,半响,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过来,伸手拉了巫隐出去:“相公,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然后拉着巫隐走了,然后高湛就听到“咣”一声关门声。 他翻白眼,郡主看着一副笨蛋模样,没想到还算聪明,带着小公子到屋里,肯定是自己偷偷亲了。 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小公子就糟蹋在丑巴巴的郡主手里,高湛就替巫隐不值,长的倾国倾城的小模样,怎么就落一个丑八怪手里了呢? 不过这丑八怪还算招人喜欢,他也不是那么强烈的反对。 当然,他反对也是没什么用的。 面儿喜滋滋的回胡府走了一趟,跟初念报备了一声:“爹,娘,花柳巷的宅子我用了,你们以后不要去了。” 胡九随口就应了:“行……” 初念倒是问了句:“面儿,那宅子挺大一个,一直没人住,娘还打算给卖了呢,你干嘛用了?” 面儿说:“我让我相公住进去了。” “啊?”初念差点又混到:“你让人住进去了?什么人?你别说你相公,你嘴里的相公满大街都是!” 这可是实话,被面儿抱大腿认相公的上到下到小,只要她看着人家顺眼的,冲上去就抱人家大腿喊相公。 面儿理直气壮的说:“真是我相公,长的可好看了!” 初念哪里信啊,直接站起来,从门后边拿了门栓棍,直接朝着那个宅子的方向冲去,敢住进他们家的宅子里,全部打跑。 胡九一见就知道不好,赶紧跟了过去:“夫人!娘子!” 面儿一看,她娘要打她相公,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娘,你不能打哦相公!” 好看儿从学堂回来,一看这阵势,跟着也冲了出去:“娘,你不能我姐夫!” 整个胡家,除了初念还能正确看待事物,其他胡家成员,似乎没有几个是正常的。 周围的街坊邻居一看,赶紧跟着过去看热闹。 初念拿着棍子,怒气冲冲去找人家算账,结果刚到宅子的大门口,就看到一个白衣小童正在扫地。 初念一愣,一看那小童就是孩子,她的底气一下子就不足了,这哪里是她想的人家利用面儿不懂事霸占他家宅子的?这分明是面儿拐卖来的吧? 这样想着,她顿时心虚的把手里的棍子给扔了,过去:“这位小公子?” 小童抬头看了她一眼,礼貌的弯腰:“这位美人姐姐,请问有何事能帮到您?” 跟着胡九就追了过来,面儿也跑了过来,“娘!” 初念回头瞪着面儿:“面儿,你给我过来!你你你你竟然强抢这么小的孩子?” 面儿抓头,茫然:“什么?” 初念被气的直哆嗦:“你打算气死我是不是?” 面儿赶紧说:“他不是,他是我相公的小童,我相公真的很好看的……” 刚说完,高湛便从屋里走了出来,初念一看,顿时喷出一口老血,那个孩子不是,那肯定就是这个人,这人一看就比面儿大了不少,模样儿虽然周正,但是身上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质,面儿分明就是受骗被人坑了,“这就叫好看……哎呀!” 面儿赶紧说:“娘,不是他,他是我相公的朋友!” 初念就要抓狂了:“这宅子里,到底住了多少人?” 胡九在旁边给她顺气:“娘子,夫人,不气不气,我们要冷静……” “冷静什么呀?”初念忍无可忍的喊了出来:“她这样还让我怎么冷静?我真想死了算了!” 高湛看着外面一堆人,还有个跟十分漂亮的妇人,和一个……长的跟郡主很像的丑男人。 快速的判断出了局面,高湛急忙过来施礼:“在下姓高,从溧水城来金州寻亲,不想没寻到亲戚,盘缠便用的差不多了,郡主宅心仁厚出手相助,让我等暂住在此,若是给这位夫人添了麻烦,我们这就搬走!” 初念原本就觉得看着有些奇怪,这奇怪说不来,许是给人的感觉,又或者是他身上不吭不卑自始自终都镇定自若的气度,反正,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有点怪异。   ☆、第244章 老子生气了 初念看他打扮不像是富家公子,但是言行举止却又隐约透着世家之风,初念早年是被人教导过识人,早就练的八九不离十,可她竟一时瞧不出这人的出身。 听他说完一番话,又不像是她以为的那种利用面儿年岁小不懂事无赖住下的,倒是一时让初念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她原本是抱着把人打跑的劲头来的。 面儿可没想那么多,一听高公子说要走,哪里同意了,“娘,这是我请回来的客人,可不能赶人家走!” 高湛看了眼周围那么多盯着看热闹的人,便笑笑道:“这位夫人有什么话不妨进里面说,有误会解开便是,这么多乡里乡亲都看着,总归不太好。夫人请!” 胡九看了高湛一眼,伸手扶着初念,径直进门。 高湛等他们进去了,才看向面儿:“郡主,这是?” 面儿叹口气:“我娘以为我被人骗了,所以要来赶你们,走,赶紧进去解释,可不能让他们欺负我相公!” 赶紧跟高湛一起进去,大门被小童关上,把那些看热闹的人视线全当在外头了。 大家一片惋惜,又看不成了。 再说胡九扶着初念进门,结果迎面就跟一个穿在红衣的少年碰两个正面。 胡九和初念当即就愣在原地。 他们突然有些相信,面儿怎么就突然那么好心了,想必她不是为了好心,而是为了这位绝色少年。 那是真好看,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男子都好看,身上穿的红衣,没让他显得娘们唧唧的,反倒是愈发衬的他肤白如玉眉目如画。 初念咽了口水,回头看向胡九:“老爷,难不成他是面儿说的……” 胡九喃喃道:“我滴那个乖乖,真是跟我家面儿是天上地下的绝配啊!老子以后就放心了!” 初念:“……” 巫隐上下打量他们,“干什么?你们这是……”怎么说来着?私自?“你们这是私自闯……老子的家!” 初念看着巫隐,小心的问:“这位公子,敢问您是我家面儿的……” “相公!”面儿一阵风似得冲了进来,朝巫隐扑了过去:“相公!” 巫隐点点头:“娘子,你不是明天再过来?” 初念:“噗——” 胡九:“啊——” 高湛:“哎!” “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初念大吼出来,虽然有点高兴面儿捉了个这么好看的男子回来,但是这“相公”“娘子”的称呼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两人私定了终身? 再看那小公子身上穿的红衣,初念摇摇欲坠:“面儿!” 面儿赶紧过来:“娘,这才是我相公!” “你你您……”初念指着她:“你是御前的女官,如今天禹大丧三年,你竟然跟人私定终身,你对得起陛下和太后的一番栽培吗?” 好在这屋子里头,头脑清醒的除了初念,还有个高湛,赶紧跑过来说:“这位夫人,误会误会!” 初念现在乱糟糟的,身边这个相公就顾着高兴了,完全没想到别的,傻乐呢,面儿这个死丫头,完全就是个看到好看男子就走不动路的那种人,眼前这个红衣少年好像被吓懵了,她都找不到能问话的人,没想到还有一个能说话的人跑了过来。 “夫人这完全是个误会!”高湛擦着汗:“郡主和我家小公子并未私定终身。不瞒这位夫人,呃……这位公子,我家公子从小被养在山里,对外人情世故还未完全知晓,是以他嘴里虽然唤着娘子,其实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点在下最是清楚,稍后便会跟他解释,以后自会注意。只是郡主这边,还往夫人也多多解释一下。” 高湛这话说了,初念刚刚惶恐的心总算得到了安慰,不是私定终身就好。 只是这称呼什么,初念是完全没法子的,从面儿还是小奶娃的时候开始,她就天天相公不离口,如今让她改,是完全没指望能改掉的。 胡九小心的开口:“夫人,面儿不是私定终身,放心吧。” 初念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面儿,问:“面儿,娘问你话,你要老实回答!” 结果,不等初念发问,面儿已经巴拉巴拉自己说了:“娘,你不问面儿也会说的,这是我相公,叫巫隐,从外头那个……什么山来着?” 巫隐给了她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表情,“招摇山。” “哦,招摇山来的,我们都说好了,等三年过后,我跟相公就成亲。哦,对吧相公?”面儿眼巴巴的看着他问。 巫隐点头:“对,说好了的。” 初念和胡九的脸上,就完全是一副撞大运的表情,“这,这是真的?” 怎么着都不真实,这公子怎看都不像是会跟自己家闺女成亲的人啊,瞧瞧这脸长的,不是做梦吧?还是面儿对人家威逼利诱做了什么坏事? 初念肚子里有一肚子话要问,但是这关键时候,她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们……” “你小子,给老子过来!”胡九指着巫隐突然出声:“过来!” 巫隐脾气不好,或者说,他就是随性行事的,高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小公子不高兴了,赶紧过来提醒:“公子啊,这可是您未来的岳丈,您要恭敬着,如何恭敬公子可知道?就是恭恭敬敬的,就像您对仙尊一样,要不然,媳妇就跑了!要听话,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快去!” 巫隐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像对仙尊一样?那仙尊生气的时候可是要把他腌成萝卜干的,难不成也他也要束手就擒?好在面儿是要陪着巫隐的,拉着他上前一步:“爹,你不能为难我相公!” 胡九赶紧温柔的跟面儿说:“闺女放心,不为难,爹就是问两句话。” 然后正色看着巫隐,道:“我问你,你对我家闺女是不是真心相待的?我可告诉你,我家闺女可是金州城有名的美人,娶到她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珍惜!” 初念没想到胡九会说这些话,顿时难堪的不好意思抬头,她家面儿长什么样她当娘的能不知道吗? 也就是胡九才能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觉得自己闺女貌若天仙了。 巫隐回答:“知道了知道了。” 这话说的可不耐烦,高湛赶紧过来圆场,“这位……老爷,我家公子的意思是,他和郡主情投意合,又有多年前的一面之缘,实在是难得的一对有缘人。我家公子为人随性,对郡主言听计从,这点可谓少见。老爷,夫人,女子出嫁,不就是图个知心的有缘人?我家小公子什么都占全了,和郡主真正良配。” 面儿努力睁大她的小眼睛,看着初念和胡九,一拍胸口,抬头挺胸道:“爹爹放心,我相公很听我话的。”然后扭头看着巫隐,问:“是不是?” 巫隐乖巧的点头:“就是!” 说的还挺自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应了这话意味着什么。 高湛倒是有点感谢巫隐的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意思了,郡主的父母亲分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本来嘛,小公子长的就不像常人,如今又是这般乖巧听话,哪家当父母的不高兴? 再者,郡主一看就不是那种被人好欺负的主,配上小公子,还是十分适合的。 胡九和初念心里头都满意,毕竟这长相金州找不到第二个,再一个关键是面儿满意啊,有了这个,外头那些俊俏的公子,面儿自然就瞧不上了,这就等于说,吃过最好吃的糕点,其他那些什么糕点,自然是全不比不上最好吃的那一份了。 初念心里乐开了花,赶紧推了推胡九:“就这个了……我也满意……” 胡九瞪眼,扭头看向初念,提醒:“你是老子媳妇!不准看!” 初念白了他一眼,“我是替面儿高兴,替面儿满意。” 胡九这才好受一点,怕自己媳妇再多看两眼,瞧上了这俊俏的小公子,胡九赶紧带着初念回去:“面儿,既然你们俩情投意合,那爹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有一点你们得记住,没有成亲之前,不准接触过多!听到吗?” 初念使劲打了他一下,使了个眼色:“不准接触多,万一女婿跑了怎么办?” 胡九一顿,说的也是,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恰当的接触还是有必要的,但是不能有肌肤之亲,听到没有?” 面儿赶紧点头:“听到了听到了!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什么都知道!” 胡九和除年上偷着乐回家去,一路上嘴巴都合不拢,高兴的跟什么似得,面儿遇到这么个终结她抢相公的美男子,他们也就放心了。 高湛把夫妇俩送到门口,然后直起腰,真是大开眼界,他现在总算知道了郡主怎么会是这德性的,跟她这对爹娘好像也有点关系啊!特别是她的那个爹,简直就是男版的郡主,模样也是。 高湛回屋,就听到主卧那里传来你追我赶的动静。 “相公,你就让我亲一口嘛!” “不行!刚刚那个人说了,成亲之前不准什么亲!” “相公,我就亲一口!” “老子要生气了!”   ☆、第245章 故人来见 高湛也不管他们那边闹成啥样,他在路上遇见了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不过最奇怪的还是这会身边的这些人,真是长见识了,不服不行。 也懒的听他们在那边闹腾的动静,带了两个仆从直接出门,去客来客栈碰碰运气,结果里面的小二一脸歉意的回道:“实在对不住了这位公子,我家掌柜的出门最少得一个月,您也知道掌柜的这生意做的大,各家店巡视一遍,没个三五个月回不来,这才刚走半个月,恐怕短期内是回不来的。” 高湛叹口气,点点头:“知道了,幸苦了。” “哎,公子,您要是有什么紧要事可以先去办,您给留个信,一旦掌柜的回来,我就转达过去。” “不用了,我是他故人,就是来看看他的,那我等他回来再说吧。”高湛对店小二笑笑,只能带着人走了。 季筹这边看来是不成了,他人不回来,换了谁都不成,高湛心里有数,他身份特殊,别人帮不了他,除了陛下信任之人,其他任何人都不成。 银子还有些,素垣也怕他在外头饿着,三五不时的让人送些银子过来,他的日子倒是过的安生。 看到前面一家酒楼,便上去点了几个好酒好菜,在上面吃起来。 吃了没多一会,便听到邻桌几个人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因为听到了季统的名字,他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就听那边的人在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是小道消息,要不是你们是我兄弟,我都不说的。前一阵瑜王爷进金州知道吧?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吗?他是来跟女帝通风报信的……” “报什么信啊?你这神神秘秘的,弄的我都紧张了。” “这可是国家大事,你听到是你福气。我听人说,那瑜王爷进金州,是为了皇室遗孤来的,说现在在西溟的那个叫季统的大将军,是皇室遗孤,就是那个喜欢吃丹药的皇帝在外头哦弄出来的私生子……”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可不能瞎说,掉脑袋……” “什么瞎说,我有个远房亲戚在宫里当宫女,无意中听人说起来,听到的。” “哎哟,这就悬了,听说当年女帝登基,除了是凰女转世,还有就是皇家的男儿都死的差不多了,才轮到她的,如今要是真冒出来个什么遗孤,那女帝这皇位还能坐的稳吗?” “这就不知道了,关键是听说女帝舍不得杀季统,当初她是看中了季统才能,才特地培养,打算为国用的,哪知道培养了个皇位竞争对手,女帝这心里不知怎么闹心呢!” ……后面还说了一长串,反正那话高湛也是听明白了,这倒是给了他当头一棒,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季统是荣承帝那个老家伙的私生子? 那也就是说,其实季统的皇子了? 高湛咂舌,这事可是天大的消息,陛下真的知道吗?若是陛下知道,她会怎么想? 高湛心里头,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消息若是真的,季统怕是活不了了。 如果季统是皇子,那么就意味着其实魏氏皇族并非断了血脉,而是留了季统这么一个明显很有才能,且又懂用兵之道的人。 只是,高湛自己分析出来的结果,是陛下似乎有意东征,也就是说,陛下其实是想打大豫的,付大哥刚走,季统若是再没了,就等于是断了陛下的两只胳膊。 如果是这样分析,陛下不想动季统,倒是正常了。 高湛往嘴里扔花生米,陛下应该是不想杀季统的。 就像当年她不想杀他一样。 陛下那样恨高家的人,可她还是千方百计想要给他活路,如今陛下的心里该是和当年一样。 只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确认这样的消息,若是确认了,他就等于是知道了陛下的想法。 天禹正是用到武将之时,陛下绝对不想杀付铮。 高湛伸手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回头看了那几人,虽然说的时候是语调看似极力压低,实际上,他们的声音能让整个大堂的人听到,更何况这种事,他们一开口,其他人都竖着耳朵再听了。 与其说他们是在偷偷摸摸谈论这些事,不如说,其实他们就是想让更多的人听到这则消息。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高湛的第一判断觉得不该是,陛下如果想要保季统,该是压住不提,极力阻止别人知道,可偏偏有人不但知道了这消息,甚至广而告之,这样对季统极为不利。 那么传播这则消息的人,怕就不是陛下了。 高湛看了下那几人的打扮,衣着普通,面容普通,是那种不容易让人记住的脸,扔到人群里或许掉个头就没人记得了。 可这种类型的人,往往就是传播一些消息渠道的最好人选。 因为一般人只会关注消息,不会把焦点落在他们的长相人,毕竟只是听些八卦罢了。 高湛吃完饭,快速的出了酒楼,回到宅子里。 他去找巫隐:“公子!” 巫隐正在嗑瓜子,旁边的小童在帮他剥桔子,吃的不亦乐乎。 高湛觉得巫隐的每天都日子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完全没什么紧要事操心。 “公子。” “干嘛?你干嘛去了?”巫隐嗅嗅鼻子,大怒:“你喝酒不带老子!” “我就喝了一点,我先去看看哪家酒好喝呀,今天这家不好喝,下回还是去客来客栈,他们家的烧酒味道特别好。”高湛在高湛旁边坐下来,伸手捏了小童剥好的桔子往嘴里塞。 剥桔子的小童给他一个白眼:“这是我家少尊的。” 高湛没理他,而是跟巫隐说:“公子,你说你去过宫里,那宫里好玩吗?” “不好玩。”巫隐回答:“有一点声音就觉得天塌下来了,一点都不好玩。” “那个,我都没去过宫里,公子啊,下回郡主再来,你能不能让她带我去宫里转一圈?”高湛往巫隐身边一靠,说:“公子您现在可比我厉害多了,我虽然有个有城池的娘子,可是我想进宫看看都不行,可你行啊!郡主那可是出入皇宫来去自如的,我家娘子就做不到这一点。公子您命好,我要是有您这命,我做梦都笑了。” 千穿万穿,马匹不穿,高湛说的顺口,巫隐小公子听的顺心,一高兴,顺便还觉得自己赚了大便宜,原来他娘子的本事这么大,点点头:“那等她下回来,我就让她带你进宫去玩。” 高湛伸手擦汗,他就知道小公子喜欢听这些话:“多谢公子,那我可是有机会开眼界了。” 金州城内的这些消息,高湛听到的时候不过刚刚开始,传播的范围并不广,高湛就是想着如果他能及时见到陛下,那还是能阻止得主的,只是他没想到,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这么快,不过一夜之间,他在次日一早便听到很多私底下在偷偷说这个消息了。 高湛顿时觉得不妙。 等宫里的魏西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早已传的满城风雨,而第二天一早的早朝上,已经有朝臣上了奏折,请求查证传言,希望不让皇室血脉外流。 魏西溏被这个消息气的差点砸了桌子。 下朝之后,她气势汹汹的回了御书房,满桌的东西被她一把推落在地:“传朕的旨意,去给朕查这到底是谁把风声透露了出去,瑜王爷还在金州未走,朕亲口告诫他不可乱说,朕不信他有单子透出这个消息,去查瑜王爷的随行……”顿了顿,又道:“此事不要惊动瑜王爷,万一他以为朕要对他开刀,倒是会寒了他一番进京的苦心。” 她站在桌案前,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另外,下旨传季统进京!” 柯大海一愣:“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重复道:“传季统进京!” 柯大海赶紧低头:“遵旨!” 柯大海下去传旨之后,另一个太监又急匆匆跑了过来:“陛下!宫里捉到一个奸细……” 魏西溏一愣:“奸细?什么奸细?” “回陛下,那人说是郡主的随从,可郡主去见太后,他倒是鬼鬼祟祟的乱窜,被人给捉住了,颜将军已经把人拿下,只是那人口口声声说是郡主带他来的,奴才怕误伤了人,觉得还是先来回禀陛下……” 说白了就是想来邀功,要不然把郡主喊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道:“那就让颜白处理吧,记得知会郡主一声,毕竟是她带来的人。” “奴才遵旨。”太监有点失望,没让陛下引起重视,若能让陛下审一句,那也值当了,太监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说了句:“对了陛下,那人刚刚还说了一句话,奴才觉着有些奇怪。” 魏西溏抬头看他:“什么话?” 太监急忙俯身应道:“那人说,他想要见陛下,他和……和王爷是故人!” 魏西溏的手一顿,“再说一次!” 太监心里一缩,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赶紧跪在地上,抖着声音说:“刚刚奴才叫人捉住他的时候,他跟奴才说他是青王殿下是故友,在边城的时候他们还见过,他说想要见陛下!” ------题外话------ 妞妞们,票票要过期了,扔出来,要不然妞妞们的小裤裤掉下来Y(^_^)Y   ☆、第246章 故人来见(2)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来,“他姓什么?” “这个……”太监胆战心惊道:“陛下,这个奴才没问……” 魏西溏在案后走了个来回,才道:“去,让颜白把人带过来,朕要亲自问。” “是,奴才遵旨!”太监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看来这人真的跟王爷有旧,要不然陛下不会是那么个表情。 魏西溏有点忐忑的坐在桌案后头,脸上神情严肃,眼睛盯着面前的奏折,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眼角余光看着门口的位置,然后听着那边的动静越来越近。 颜白在门口抱拳:“臣颜白叩见陛下。刚刚在宫中擒到一名可疑之人,带来请陛下定夺。” “把人带进来。”魏西溏的眼睛盯着门口。 颜白让开身体,两个将士跟着押了一个人进来:“跪下!” 魏西溏盯着那人看。 下面跪着的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身材偏瘦,不过看着却很精壮,披风是风吹日晒的颜色,和她印象中的人没有一点想象的,她出声:“抬起头来。” 高湛跪在地上,撑在地上的手努力撑着才没让自己趴在地上,他没有抬头,而是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草民高湛,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的眼睛里,快速的蓄满了泪。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这么容易出来。 她不是那样爱哭的人,可是为什么就这么容易出来呢? “全部退下……”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变了腔调,却还称得上镇定。 颜白站在门口愣了下,有点不放心:“陛下?” “退下!”她提高声音断喝一声,“此人是郡主随从,朕见过,命人去把郡主给朕叫来,朕刚好有事问她,顺便问问她是怎么管教随从的,让人在宫里四处乱走。” “是!”颜白赶紧带人退下。 殿内死一般的沉静。 魏西溏慢慢的从高处走下,来到他的面前:“高湛。” “草民在!” “你受苦了。” 高湛跪在地上,他的眼睛盯着地面,清楚的看到一滴滴泪水落了下来,他说:“草民不苦!” “你可还恨着朕?恨朕杀了你高氏全族,却独独留了你一个人在外受苦?” “草民不恨。”他匍匐在地,说:“草民从未恨过陛下,不管陛下信不信。草民谢陛下不杀之恩,草民当年离开金州,并非因为怀着对陛下的恨,而是草民觉得无颜面对高氏一族。” “那你现在觉得有脸面对高家的列祖列宗了?” “没有,”他应道:“但是草民愿意从草民开始,建一个属于草民的高家,草民的子孙后代,会以草民为告示祖宗。” 眼泪还未来得及流下来,已经被魏西溏伸手擦去,她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说:“为了见朕,是不是想尽了所有办法,实在找不到法子了,才想了这个下策?” “陛下圣命,草民无官无爵无通牒,宫门不放行是应当的。郡主心怀坦荡为人正直,草民斗胆借了郡主的力,求陛下开恩,千万别怪罪郡主,陛下的任何责罚,草民毫无怨言。” 魏西溏含着泪笑了下:“你明知朕不会罚你的。” 高湛跪着一动不动,魏西溏道:“起来。” “谢陛下!”他爬起来,拍了拍膝盖,小心的站着。 魏西溏看着他,道:“朕都不认得你了。” 若不是眉宇之间还带着幼时的模样,走在路上她该是不敢认的。 她猜到他在金州,也猜到他会想法进宫,却没猜到他是用这个法子。 “草民一脸污浊相,陛下就该不认得。”他没敢抬头看她,怕他看到了陛下的样子,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受了很多苦吗?”魏西溏的心里头,高湛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怕脏怕累怕死,当年离开金州时那个胖乎乎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 他若是没受苦,手掌不会那么粗重,皮肤不会那样黝黑,人也不会那般瘦,更加不会这样站在她面前,想说话,却又不敢说,怕行错一步说错一句。 谁都知道,其实他们早已不似当年那样无忧无虑,也不似当年那样单纯无暇了。 “你想要见朕,可是有什么事?”她在他抬头的时候,转身朝着龙案走去,只给他留了个背影。 高湛应道:“草民昨日在外头听到一些流言,”他偷眼看了她一眼,道:“是关于季统季将军的。” 魏西溏顿了下,然后点头:“朕也听说了。” 高湛有些发愣:“没想到不过一夜,流言就这样快!” 常理来说,这种流言不该这么快就传到陛下耳里才对,若是传到陛下的耳里了,那必然是外头人都知道了,范围之广,朝臣众所周知上奏了陛下才能知道,否则陛下不会知道外面民间的这种流言的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你是因为这事才想要见朕的?” 高湛有些怔怔的,半响才说:“草民以为陛下不知,想要提醒陛下一声,及时遏止住流言才是……”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为何会这样认为?这种对朕皇位构成威胁之事,朕该是巴不得的传播开来,惊动季统,一旦他有半分异动,朕便有理由出兵剿灭才是。” 高湛又是一怔:“难道是陛下派人传出去的?”他张口结舌,“不应该啊……陛下不是想攻打大豫的吗?” 魏西溏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是不是付铮告诉过你?” 高湛正沉浸在陛下散播谣言的消息里,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听到魏西溏提到付铮,赶紧摇头:“王爷未曾跟草民说过此事,不过是草民根据局势推断的结果。草民该死,不该揣测圣意,草民此事从未跟人说过,陛下若是……” “高湛。”魏西溏打断他的话,道:“朕是想要攻打大豫,不过此事朕没跟任何人说过就算有人怀疑,也只是怀疑,从未有人正面说过,你是第一个这样肯定又直言不讳跟朕说的人。”她笑了下,道:“付铮……” 只是吐了个名字,她便觉得鼻子发酸,顿了顿,咽了下去喉咙口的那股气,才道:“付铮是被大豫东方长青所害,若说朕开始只是想,那么现在,朕便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高湛的表情有些严肃,大豫啊,他倒是想过,毕竟陛下的线路摆在那里,想必大豫也是有所觉察,哪怕是怀疑,他们为了避免开战,只怕也会千方百计除掉付大哥,这样就等于断了陛下的一只胳膊了。 这世上上战场的人那么多,可能领兵打仗又能战无不胜的将领,却是难得的,付大哥是这样的将才,所以他们才会对付大哥出手。 高湛有些后悔,为什么他小时候那么贪玩,那么不懂事,若是他能跟着付大哥多学一点东西,或许他现在就能替陛下分忧了。 “高湛,”魏西溏抬头,看着他问:“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吗?” 高湛抿了抿嘴,重新在地上跪下,道:“草民奉陛下之命周游列国所学甚多,民情、人世、天上极乐人间疾苦,草民无不深有体会,草民回金州,是来向陛下复命的。”说着,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长长长的白绢,上门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这是草民多年游历心得,若陛下得闲,草民往陛下看上一看,或许,对陛下还能有些用处,至于草民……” 魏西溏亲自下来,接过他捧在手里的白绢,听他只说了一半的话,便问:“你如何?”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回陛下,其实草民已经成家了。” 魏西溏一愣,“是吗?” “两年前,草民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说完,他脸上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草民自己也没想到……” “这是好事,”魏西溏道:“你娶的女子,何方人士?” “想必陛下听说过,”高湛道:“溧水城,”顿了下才道:“她是溧水城的城主。” 魏西溏抬头:“溧水城?” 高湛点头:“对,溧水城。” “溧水城的城主是女人?” 高湛一脸郁闷,道:“草民也没想到,反正被骗了。后来问了才知道,溧水城以女为尊,不过却被外界不容,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欺负,历代的溧水城都是女扮男装见客,私底下才是女子。”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会娶。” 高湛不敢吭,反正迟早都要说,还是早些说了为妙,万一以后知道,说不定还以为他怀了异心呢。 “陛下,”高湛道:“当初……付大……王爷曾答应草民,溧水城倾城相助王爷攻打北贡,陛下会许溧水城长安,是以草民才敢以身做质,娶了娘子的,哪,哪知道娶了个城主……” 魏西溏倒是不知道这一层,“你当初娶亲,不知道娶的是城主?只是单纯的娶一个女子,把自己当成人质?” 高湛一脸纠结:“陛下,主要也是草民喜欢那女子,不过,草民确实不知那是城主。后来草民想替王爷拉拢溧水城,结果那城主也不好糊弄,愣是让草民娶了个娘子,后来才发现是城主。” 魏西溏点头:“朕明白了。当初王爷如何应你的,朕这里便全数兑现,你用自己当人质来促进双方关系,此行难得。朕领你的情。” 一句话,竟然听的高湛泪流满面,“草民谢主隆恩!” ------题外话------ 渣小稿:俺是大渣爷家的存稿箱。大渣爷出去happy,接下来的大半个月,将是俺和妞妞们见面。俺露脸第一件事除了自我介绍就是跟妞妞们讨票,表要忘了给大渣爷票票。(⊙0⊙)   ☆、第247章 故人相见(3) 其实这事,当初魏西溏偷跑去北贡找付铮的时候,付铮跟她说过,她也记得,所以她才断定,高湛一定会来金州见她,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许下的承诺,他都会来这一趟。 “陛下,郡主到了!” 魏西溏抬头看了门口一眼,对高湛道:“起来说话。” “谢陛下。”高湛爬起来,站到一边。 魏西溏对门外说了声:“让她进来。” 面儿从外面进来,“参见陛下。”说完就想爬起来。 “跪着说话。”魏西溏直接道:“说吧,这两日都干什么了?” 面儿一脸憋屈,抬头看看魏西溏,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高湛,对他瞪眼,他怎么能站着呢?她还是跪着的呢! 高湛假装没看到。 魏西溏已经开口说话了:“你别看他,他是朕的旧识好友,关系比你还亲近,你看他做什么?还有什么不满的?” “啊!”面儿实实在在的没想到,竟然是陛下旧友,竟然还不告诉她,太不像话了,她心都碎了,“那那,那他没说呀……” “你问了?”魏西溏问,“别扯别的,你就跟朕说,你这两天干什么了?早上营里的将尉说你没去营里,巡视的禁军说你也没当值,说吧,你跑哪去了?” 面儿顿时一脸呆滞:“啊!” “啊什么?说!” 面儿呆滞的表情很快变成了苦相,她微微颤颤的说:“我爹我娘第一次见面儿的相公,面儿自然是要陪着的,面儿请假的!跟颜将军口头请的!” “他应了?” “那个……面儿没听到……” 魏西溏被她气的瞪眼:“你好大的胆子!又开始盘算你的相公了是不是?你一天拦一个,看到好看的就抢,想干什么,你自己说说你想干什么?你呈的那份折子怎么说?开始着手做了没啊?” “回陛下,都做了,已经安排下去了!”面儿一看陛下生气了,吓坏了,赶紧说:“这才过两天,肯定不会立马成事,这得要时间的陛下,您……” 魏西溏伸手指着她,一点一点的,“要我怎么说你呢?你只要改了你那天天抢相公的毛病,你说你现在……” “陛下!”冷不丁高湛在旁边突然插嘴:“关于郡主的相公这事,草民有话要说。” 魏西溏看向他,“你?”然后想到是面儿带他进宫的,倒是要听听:“什么话?” “草民觉得,郡主这抢相公的毛病,怕是好的差不多了。”高湛说的是实话,毕竟见过巫隐那张脸的人,再看到其他所谓的英俊男子,那都是浮云了,最起码他就是这种感觉。 “怎么说?” 高湛便道:“跟草民一起进金州的还有个相貌异常出众的少年,此人……被郡主相中了。” “你别被她骗了,她天天相中,这金州城里稍微好看点的少年男子,都被她抢了个遍!”说起这个魏西溏就觉得丢人,有这种恨嫁的吗?气死她了。 真是不是面儿的爹娘,操是心一点都不必爹娘少。 高湛伸手擦汗:“这个……陛下,跟草民一起入金州的少年,容貌实乃世间罕见,堪比朝中那位左相大人,草民以为,郡主该是知足了。” 魏西溏愣了愣,她虽然不是很喜相卿,不过,魏西溏是承认相卿长的那是真好看的,否则当年付铮也不会因为她夸了左相一句就差点气歪了鼻子。 “真的?”魏西溏半信半疑。 高湛点头:“草民不敢欺君。” 面儿的小脑袋更是点的跟摇起来的花鼓棒似得,“嗯嗯!” “嗯你个头!”魏西溏听不得她开口,指着她道:“明日把你那什么相公带进宫来让朕看看,若不是真的,朕饶不了你。” 面儿胆战心惊的应了:“面儿记住了。” 提到巫隐,高湛倒是一脸心事重重,他抬眸看了魏西溏一眼,碰巧魏西溏也看了他一眼,这是两人见面以来第一次正式对视。 高湛心里的陛下,其实还是他当初离开金州的样子,哪里想到多年过去了,陛下也有了变化。 还能看出当初的模样,只是,她完全长开了五官,比之幼时不但多了容貌上的秀丽,更多的是她身上多了为君为帝的凌然霸气,这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上位者们特有的气场在她身上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不是高湛熟悉中的魏西溏,这是天禹女帝才有的。 高湛庆幸她的内心,还留有当年的一丝情意,还念着他们曾经同窗共读的情谊。 魏西溏似乎看出他有话要说,对面儿没好气的说了句:“退下!” 面儿吓死了,生怕又被撵去抄佛经,赶紧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她跑了,魏西溏看向高湛:“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 “草民确实有话说,”高湛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关于郡主那位意中人,同时也是关于朝中那位左相大人的事。” 魏西溏原本听他说面儿的意中人,倒是不在意,但是,他的后一句话却让她警惕起来:“左相?面儿的意中人,跟左相有什么关系?” “陛下,”高湛上前一步,道:“草民当初坚持要跟……王爷离开,朝溧水城方向,就是为了那位公子。草民跟那位公子的相处中发现,他和左相大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魏西溏盯着他看:“什么地方?” 她知道,可是她想听高湛说。 “招摇山。” “详细说!”魏西溏正色道:“朕要听的明白!” “草民遵旨!”高湛便把自己然后结识巫隐,又无意中发现他在外做了一系列事的前后说了一遍,最后才道:“陛下,草民以为,巫隐此人,其实是听命左相大人。草民不敢说左相如此行事是好是坏,不过,”他顿了顿才道:“巫隐行事虽简单粗暴又不计后果的鲁莽,但是巫隐没行一步,受益的都是天禹。” 魏西溏伸手按着额角,闭了闭眼才道:“你的意思是……左相派出了一个同样来自招摇山的少年,此少年虽然一直在做坏事,却对天禹并无损耗?” 高湛点头:“草民正是这个意思。北贡之乱始起,就是巫隐作乱后的后果,两国边境一乱,战事开始,天禹倾吞了北贡。陛下可还记得南翼那个幼年皇帝求娶一事?” “你不是告诉朕,那事也跟那个少年有关吧?”魏西溏有些吃惊,对于这件事显然没有想到那么多。 “草民不敢断定,但是草民怀疑有关。”高湛道:“巫隐开始对草民还有疑虑,后便不再设防,也不隐瞒他的来历,草民曾他抱怨当寨主不如当皇帝好玩,还曾让草民去找一个可以让他再当皇帝的地方。他身边的孪生小童也说过,说不容易再找一个那样乱糟糟又好色的太后了,草民听的多了,才敢由此推断。” “这样说,左相虽然行事有目的,不过,他却是处处为天禹着想?”魏西溏拧着眉头,似乎有些吃惊。 高湛只得道:“草民不敢断言左相有无其他目的,单纯就事论事,若巫隐是左相所派,那么巫隐所做之事,皆是对天禹有利的。只是……” 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说。 魏西溏道:“你有什么只管说便是,这里只有你和朕两个人,不必担心。” 高湛看了她一眼,他不是担心被人听到,他是担心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草民若说了,陛下不要生气才是。” “你说,朕恕你无罪。” “草民在边城时跟王爷提过一点,王爷对左相却有疑虑,他没有直言,不过,草民能感觉到他对左相十分警惕。”高湛这是直觉觉得,毕竟那时候他没有证据巫隐就是跟左相联系的。他跟付铮说的时候,只说怀疑巫隐和金州有关联,在听到孪生小童随侍的时候,付铮就说肯定是跟左相。 毕竟没几个人有那种有些诡异的嗜好,随侍必须要是孪生小童的。 魏西溏点点头:“朕知道,他对左相一直都存疑。朕也如此,不过今日所说之事,还是你我知道便好,千万不对外人道言,毕竟,这是非议一朝之相,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言语不能泄漏,朕心中有数,你也谨言慎行才是。” “草民遵旨。” “溧水城一事,朕稍后就下旨封赏,你如今既然是溧水城城主的夫婿,朕自然不能薄待,溧水城如今隶属天禹属地,你夫妻二人便是朕的臣子,不必以草民相称。”魏西溏沉默了一下,才道:“他若知道了,想必也会责怪于朕。” 高湛知道她说的“他”是指付铮,想到他连付大哥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中有些怅然,有些伤心:“草民……”又改口:“小人谢陛下圣恩。”他想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岔开话题:“小人现在居住在郡主家的一处别院,和郡主倒是并无什么交情,不过,郡主爱慕巫隐,小人不过占了巫隐的光罢了。”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倒是想起如今他无官无职,怎么称呼都不对劲,便随了他去,待旨意下了,便好说了。 ------题外话------ 渣小稿:大渣爷现在应该在一个春光明媚风景如画的地方逍遥自在,嘤嘤嘤,俺就是不被待见的存稿箱。大渣爷表示讨票是个体力活,大渣爷不愿意干,嘤嘤嘤,俺就是个苦命滴,木有就算,嘤嘤嘤,只要妞妞们忍心渣小稿挨揍。╭(′▽`)╯   ☆、第248章 败露了吧 “朕知道,最近的事有些乱。如今关于季统的流言四起,想压怕是也压不住了。”看了高湛一眼,魏西溏点头:“你说的对,消息不是朕传的,朕想要保下季统,最起码,是在攻下大豫之前他不能有事兔子的征途!” 高湛点头:“小人明白陛下的意思。” 天禹正是用人之时,已经失去了一个付铮,既是爱人又是战将,如今陛下自然不愿再失去季统。 “高湛,”魏西溏突然问:“朕原本想要瞒下这事,哪知道消息走漏,想瞒都瞒不下了,以你之见,你觉得如今如何应付季统一事?”她苦笑一下,道:“你也知,其实这天禹上下,不希望朕登基的人比比皆是,朕留下季统,便是给朕留了一个劲敌,可朕……” “陛下,”高湛开口道:“依小人之间,消息都传成这样,陛下当务之急该是核实此事才是。” “已经核实,”魏西溏道:“朕早已派出暗卫核实过了,季统就是皇室子弟,遗落在外的皇子。” 高湛沉默了半响,似乎看到了季统的未来,他和陛下,真的只能活一个。 天禹女尊,其实是天禹臣子无可奈何的选择,荣承帝折腾完了他的子嗣们,自己也跟着完了,陛下的凰女一说,不得不让人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登基顺应当时的民意,同时也是国不可无君的紧迫让她顺利登基。 如果那时候有人知道季统是皇家子嗣,只怕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陛下了。 陛下嫁王夫,始终是个“嫁”字,在天禹朝臣看来,陛下和付大哥的子嗣,其实还是姓付的,哪怕陛下给皇子和公主灌了魏氏的姓,可一旦季统回归正统,那么那些原本心中就不满的臣子便会借机提出季统才是真正的魏氏皇子,而陛下只是个公主,甚至在当初连公主都算不上,不过是个郡主。 当然,高湛知道如今陛下手握权势,那些臣子自然是不敢乱说的,只是只要季统回归,那些人定然会徐徐图之,直到时机成熟。 陛下如今还年轻,季统同样年轻,带陛下到了不得不立储的时候,那时候的风云才会真正翻天覆地,那些拥护季统的臣子,会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魏氏皇室回归到他们认为的正统,绝对不会让皇位落在陛下的子嗣身上。 “陛下留下季将军,自然会有风险,但是与其这样白白损失一个虎将,倒不如物尽其用。”高湛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直发抖,季统也曾是跟他一起上学念书的同窗,不论哪一个,跟他都有些情谊,可高湛心里也知道,其实他跟陛下的关系更亲近,毕竟那时候,整天形影不离一起吃喝的是他和陛下,不是旁人。 “怎么说?”魏西溏问。 “小人的意思,消息已经出了,事实也已核实,倒不如把季将军召回金州,陛下封他一个王侯的称号,这样也是陛下对皇室血统的一个认可,同时也能让人觉得百姓宽容大度,容得下人。”高湛顿了顿,又道:“陛下有心攻打大豫,这便是季将军立功的机会,季将军必然会全力以赴,以功德服民心,而陛下只要攻下大豫,目的也就达成,谁知道攻下大豫之后,季将军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其实他的话很是明白,利用季统攻打大豫,至于功成之后,陛下想留还是不想留,全凭她一句话,毕竟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想在那时候置季统于死敌,那便是轻而易举的。 魏西溏笑了下:“说的也是。” 她却是下令召回季统了,也确实打算给他封王了,同样也会想高湛说的那样,利用季统攻打大豫叔寝难耐,总裁枕上瘾。 但是,她绝对不会在他功成之后下杀手。 她比谁都清楚,辛苦多年厮杀多年,一朝功成凯旋而归之后,面对的不是笑颜如花的至亲之人的怀抱,而是死亡,那是怎样的让人觉得刺骨寒心。 她知道,她从来都知道那种滋味的。 所以,她就算想杀季统,也绝对不会在选择在那个时候,哪怕她知道那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可她就是不愿那样,她不想当第二个东方长青。 她的视线落在高湛脸上,他的脸色有些难看,魏西溏知道他嘴上说的简单,心里一定倍受煎熬,人若有情,便是弱点,人若无情,人便不是人了。 他们就算杀过人,甚至血流成河,可他们的心里,还是留了一份情。 魏西溏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白绢,她点点头:“稍后朕让人给你一块腰牌,你在金州若是有什么事想入宫,你便来吧。朕想着,若是付铮如今在宫里,该也是这样待你的。他待你,总比朕要细心的多。” 高湛低头,缓缓吐出一口气:“小人谢陛下恩典。” “住的地方,你就先住在面儿安排的宅子里,她若是对那位小公子上心,该也是会派人过去照顾,有人护着,倒是好事。”魏西溏想了下,又道:“面儿是个冲动的,若是你得闲,也可多提点一二。朕觉得你这次回来有些不同,又或者说,你成长了许多,不枉费付铮之前跟朕说了你一堆好话。” 高湛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应,更也没想到付大哥会在陛下面前说他什么好话,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话可说的。 魏西溏笑了下,伸手抚在白绢上,道:“朕看看你写的白绢,你先回去歇着吧。柯大海!” 柯大海赶紧进来:“陛下。” “带高先生下去,把朕的宫里的那块腰牌拿给他,送他出宫。”魏西溏吩咐了一声。 柯大海赶紧应了:“奴才遵旨。” “小人告退!”高湛跟在柯大海身后退了出去。 出了御书房,柯大海才客气的回头,“高先生这边稍等。” 听到女帝称呼他为高先生,而这人明明不是官身,却等陛下青眼,自然不是个等闲之辈。原本明明是要被抓住法办的,结果在陛下面前转悠了一圈,竟然什么事都没了。 柯大海多看了高湛两眼,老眼昏花的,也看不透彻,第一次见,不过却觉得确是有些来头的人物。 柯大海是个极有颜色的老奴才,愈发对高湛客气,高湛也是十分应景的客气,同时还塞了一只大元宝当见面礼,他若要出入宫里,少不得要这老太监传话,权当买路财了。 魏西溏小心的展开那份白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利民策》三个字。 体民所需,定利民之策。 这是远在朝堂的君主,永远都无法做到的体察民情一事,可高湛替她做到了帝门毒女。 魏西溏一字一字的看着白绢上所写内容。 虽然她因九华长公主厌恶高家的人,可魏西溏还是承认,高湛身上流着高家的血,他继承了高家几代为相的血脉,哪怕是被砍掉脑袋的高宰相,也不是草包蠢才。 可高湛更加不一样,他的这番游历,让他的眼光更为长远,行事更为贴近民间,他不夸夸其谈,也不满篇华丽辞藻,他只说最实际最有用的东西,甚至连他遇到的各种奇人异事,他都列在其上,希望有朝一日她在各地用人之际,能用得上这些人,而不是让他们终其一生郁郁不得志,一身才能空抱负。 这是魏西溏当政以来,接到的最朴实最中肯却又最有远见的奏折。 高湛说他想要建立一个让他的列子列孙都称他为祖宗的高家,魏西溏知道,他做的到。 当日午后,魏西溏接到了关于流言的调查结果,顺藤摸瓜摸到了瑜王爷身边的一个贴身侍从,审问之后才知道那侍从是从瑜王爷的一次梦话里听到的。 瑜王爷年纪大了,心事压的一多就说梦话,才把这事泄露了出去。 可魏西溏却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她不想怀疑皇太后参与其中,可她却不得不朝那边想。 皇太后召见左相,是屏退身边所有人,单独召见的,魏西溏很容易就联系到这个。 毕竟皇太后杀季统的心情更急切,因为她担心季统一旦回金州,就会影响到魏西溏的地位。 魏西溏知道,她是一片好心。 可魏西溏想留季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皇太后不知道的。 她想要攻打大豫,不单是为了她自己,如今,又多了付铮的那一份仇。 左相再次被宣召入宫。 魏西溏开门见山:“相卿,朕问你,太后可是找过你?” 相卿应道:“回陛下,太后确实找过臣。” “她找你是为了什么?” 相卿沉默之后,才应道:“陛下若想知道,为何不问太后?” “放肆!”魏西溏提高声音:“朕要如何做,还要你来教?朕就问你,太后找你,是不是因为季统为皇室血脉一事?” 相卿沉默,一言不发。 魏西溏顿时怒从心起,“混账东西!”伸手抓起笔筒里的数根狼毫笔,对着他就掷了过去:“这么大的事,太后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动脑子了没?太后一时情急,疾病乱投医找了你,你也不知轻重?你是一国之相,这点事都思量不清,朕要你何用?” ------题外话------ 渣小稿:虽然俺身处寒冷的冬天,但是俺的心底火热,住了一整个夏天。觉得寒冷的妞妞们,请热情拥抱渣小稿,渣小稿会给你们温暖,请表要忘记给渣小稿票票。嘤嘤嘤……   ☆、第249章 败露了吧(2) 相卿这才应道:“臣以为,此事虽做的唐突,却不失为打破僵局的法子。瑜王爷虽然能守得住一时,未必能守得住长久,更何况,瑜王爷进金州,本就是来邀功表忠心的,而陛下隐忍不发,瑜王爷便会觉得求宠失利,谁人敢说瑜王爷不会为了保族中老小,转而投靠西溟方向,同样把此消息放给他人,意图将来万一季统事成,他也是得利之人呢?” 他说的言之凿凿,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惜魏西溏不是傻的,她气的骂道:“瑜王爷多大年纪了?还得利之人,瑜王爷要是有那胆子,会只能窝在西洲万事不理?他不会活的好好的到现在,就是因为他胆小怕事,什么事都不管,否则,早不知被扔那个野地喂狗了。” “可凡事总有个万一……” “你这分明就是臆想!”魏西溏气的又想抓东西砸,结果看看没东西适合,又不能让那个左相带着一身伤出去,让人家怎么说她?只能气的指着他骂道:“你这空口白牙,倒是编的一大通鬼话,你怎不去写话本子?荒谬之极一派胡言!” 相卿只得低头不语,她说什么都不啃声。 魏西溏对着他一通骂,骂完之后才稍稍平复一下:“此事你按照你之前想的跟太后回复,不要提朕知道这事。” “臣遵旨。”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真是恨不得打上一通,压了压脾气,才道:“你给朕记着,若日后太后还要找你商量什么事,你给朕老老实实回来禀报,若是让朕知道你私底下跟太后背着朕商量什么,朕绝饶不了你。” “臣遵旨!” “这次的事朕放过你,若有下次,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魏西溏恶狠狠的说完,手在桌上狠狠捶了一下。 若是这流言一事没有传出,她倒是什么顾忌都没有,可如今,她跟季统之间,多了层谁都知道却看不到的隔阂,她不论命令季统做什么,只怕都会让人臆想出一些不是她本意的话来。 只怕她要季统出兵大豫,也会让人觉得她是有意让季统去送死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唯有按照如今的行事谋事。 “臣……” “你闭嘴!”魏西溏吐出口气,看了相卿一眼,道:“下去!朕不想看见你!” 结果相卿跪着没动,反倒开口:“陛下……” “下去!” “古籍……” 魏西溏听到了,刚刚凌厉的气势瞬间因为“古籍”二字低了下去,拿人东西手软这道理,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清了清嗓子,看了眼相卿两手捧在手里的书,道:“呈上来。” 一旁候着的柯大海赶紧低头把书呈了过去:“陛下!” 魏西溏看了眼书面,看色泽就知是本极古老的书籍,厚厚的一本,也不知要看多久才能看完。 又看了相卿一眼,“朕看完,自会让人还给你。退下吧。” “陛下……” 魏西溏瞬间就怒了,“朕让你退下!” “药……”相卿还是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小瓶,举在头顶。 魏西溏一口怒气压在喉咙口,硬生生压了下去,瞪了柯大海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拿上来?” 柯大海什么话不敢说,赶紧又从左相手里接了那药过来。 魏西溏拿到了药瓶子,打开,放在鼻尖处闻了闻,倒是没什么怪味,重新把瓶塞塞上,她晃了晃药,问:“这药可会有引起其他奇奇怪怪病症的作用?” 相卿应道:“臣献给陛下的药,不敢有半点危害陛下龙体的药效。” 魏西溏点头:“算你聪明。退下吧!” “陛下……” “你有事就不能一次说完嘛?”魏西溏气的差点跳起来,“说!还有什么事?” 相卿道:“此药一日只需服一粒便可。每晚膳后睡前服用最佳。” 魏西溏吐了口气,点头:“知道了,还有事?” “回陛下,没了。” “没事就回去,别往朕眼前凑!”因为有关皇室遗孤的事,魏西溏是看到他就眼疼。 可是这事牵扯到太后,这么大的事,如果没有太后授意,相卿一个人也不敢胡来,若是深究,就是对他后的质疑,这事魏西溏自然是不会做的。 就算明知是太后所为,她也不能道破,那是自己的母妃,从小到大把她当宝贝一样养大的母后,哪怕是错上了天,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相卿抬头,魏西溏冷不丁指着他:“不准再开口!有事也等下次再说,朕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相卿只是打算站起来退出去,倒是没想开口说话,见魏西溏指着他,才道:“臣告退!” 他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走,外头便有人来报:“陛下,高先生求见!” “让他进来。”魏西溏又看了眼相卿,“左相留步,朕刚想起来有事要问你。” 相卿应了声退到一边站着,高湛进殿就看到左相也在,他低头进来,对魏西溏行礼,“小人高湛,参见陛下……” “免礼。”魏西溏应道,给他的待遇明显高于相卿,左相大人刚刚可是跪了大半天的。 相卿看了高湛一眼,微微眯了眯眼,高湛见过女帝之后,又对着相卿行了一礼:“见过左相大人。” 相卿淡淡回礼,一句话都没说。 魏西溏没让高湛说话,而是直接道:“相卿身边可是有个叫巫隐的少年?” 相卿点头:“是,臣叫他出去做了些事,如今该是回来了。” “哦,”她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文静郡主相中了,抢家里当相公去了。” “啊?”相卿一脸的诧异,显然对这个消息很少惊讶,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臣倒是头一回听说。” “你别指着回去训他了,被郡主抢过的男子不是他一个。不过,朕听高先生说,郡主对那叫巫隐的,相当满意。”魏西溏朝着高湛抬抬下巴,道:“高先生跟巫隐是一同入金州的,他知道,你若是有不明白的,大可问高先生。” 高湛急忙低头,对着相卿躬身施礼,却没有说话,算是应承了陛下的话。 相卿的视线再次落在高湛身上,“高先生可是故人?本相倒是觉得和高先生有些眼缘。” 魏西溏一笑,道:“你自然认得,不但认得,当年还见过多次。他是高家后人,高湛。” 相卿点头:“那就对了。”他看向高湛,道:“若是本相没记错,本相曾说过,高先生有从龙之相,果然不假。” 高湛干笑两声,道:“可惜小人空有从龙之相,没有从龙之命,倒是辜负了左相大人当年的吉言。” 话倒是带了几分嘲讽,就是说这相卿只会瞎说了。 高湛对相卿,其实一直都是怀着惧怕之心的,特别是小时候,看到他就下破了胆,可惜每回他都贪嘴,非要跟陛下去蹭吃的,这怕的心思到如今倒是淡了些,不过,他对相卿这种摸不透的人素来都没有甚好感,故大多敬而远之。 如今见到相卿,他还敢说什么从龙之相,真是直戳高湛的旧伤疤,他要是真有从龙之相,会遭那样一通罪?虽说,他也不觉得在外走了一通有何不好,不过,看到这个给了他希望又戳破的罪魁祸首,他还是有些不高兴。 魏西溏突然接过话茬,道:“左相说的没错,你是有从龙之功,你忘了?当年跟着朕东奔西走想方设法打探消息的人是你,就连在城门口遇刺,也活的一命,也是因为你。只可惜……” 高湛愣了下,他是没想到陛下还记着这些,他自己都快忘了,可陛下竟然还记得。 听了她的话,高湛这鼻子就有些发酸,原来陛下还记得呀! 不妨相卿又道:“高先生想必是忘了,本相当年所说的话,可不止这一句。” 高湛一窒,发酸的鼻子因为左相的这句提醒,瞬间没了感觉,他垂着眼眸低着头,讪讪的动了动脚,竟然没再说话。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左相还说了什么别的话?高湛,怎么没听你说?”似乎有些好奇,她便追问:“还说了什么?” 高湛没法,只得小声道:“当年左相大人确实说了两句,一句是从龙之相,还有一句……是……”他清了清嗓子,才嘀咕道:“是大器晚成……” 魏西溏呆了呆:“是么?” 高湛的表情有些难看,半响才说:“小人不是有意欺瞒陛下,实在是小人那啥时候有些不服气,觉着凭小人这样的,肯定是少年得志,怎么会大器晚成呢?小人跟陛下说的时候,便只说了前头那一句,后头那一句,小人就没说。” 魏西溏点头,按照那时候高小胖的性格,似乎要面子的成份更大些,她倒是能理解,“原来如此。这样说,左相的吉言说的也不差,大器晚成么,到了如今这个岁数,也算是了。朕给溧水城的圣旨已经送出去了,过不了多久,溧水城的城主便会如今面圣,你就在金州等着她来吧。” 一听素垣要进金州,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这么长时间,他都想素垣了,可惜在陛下面前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高湛便只淡淡应道:“小人谢过陛下。” ------题外话------ 渣小稿:今天俺决定举行一个活动,一句话表达对大渣爷的感情,从俺开始:俺鄙视大渣爷凸^—^凸   ☆、第250章 利民策 魏西溏又看着相卿,道:“对了,左相回去以后,也跟那巫隐说说,郡主可是我金州难得的好儿女,心思也单纯,叫他跟郡主好好,等着三年之后跟郡主成亲吧,若是让朕知道他敢辜负郡主,朕饶不你。” 相卿一呆,半响才应道:“巫隐若是辜负陛下,也该是陛下饶不了他,为何是饶不了臣?” 魏西溏冷笑:“巫隐是你的人,你不把他管好,谁来管?” 相卿拧着眉头,只得道:“臣遵旨。”顿了顿又道:“臣告退。”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陛下的药切莫忘了服。” 魏西溏不耐烦,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 等左相走了,魏西溏放松下来,拿起药瓶看了看,“来人。” 柯大海赶紧过来:“陛下。” “把这药拿去太医院,让那帮整天闲着没事干的老东西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东西。”魏西溏说着,把药瓶扔了下去。 柯大海手忙脚乱的才捉在手里,乖乖点头:“奴才遵旨。” 高湛看着柯大海拿了药离开,看向魏西溏:“陛下服的那是什么药?” 魏西溏伸手按了按额角,道:“近几年朕经常觉得头疼,那帮庸医怎么也查不出问题,相卿说他有法子,便制了药送来。” 高湛有些担心,左相的药能服吗?以前他可是听说了,吃了这个药,会冒出那个毛病,腾王当年就是服了左相的药,得了几日康健的身体,结果几天之后就没了,“陛下,这药……” 魏西溏抬抬手:“朕心里有数,所以才让送去让御医那里检查药的成份。” “陛下派人叫小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说?”高湛问。 魏西溏点点头:“你不是想知道金州流言的事?朕知道是谁传的。是母后和左相叫人传出去的。” “啊!”高湛愣了下,“太后怎么会……” “母后是好心,怕朕心软,对季统下不了手,她想把事情弄的紧张一些,逼迫朕警惕起来。”魏西溏叹口气,“左相便听了太后的吩咐行事了。” 高湛有些无语,“原来如此。” “不过此事已经如此,朝臣也多番提起,朕今日早朝已经说了,季统就是遗落民间的皇子,季筹不是,季筹才是季家的嫡长子,付振海做的一手好戏。”魏西溏撑着头,声音淡淡道:“可朕也不能拿他如何……” 高湛沉默着不敢吭声。 其实,他心里一直没底,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陛下见他第一眼,就敢把那么多朝中要事说给他听。 高湛不知道陛下的心思究竟是如何想他的,她不怕他是个假的吗?她不怕他是个有异心的贼子吗?他不怕他在外这么多年,他成了别人家的探子吗? 可陛下什么都没有怀疑。 她看到他的一句话,是说:“你受苦了。” 他不苦,真的一点都不苦,他不过是在修行,做他自己的修行,是他该承受的人生修行,罢了。 他低着头,没有应答。 魏西溏换了个手势,拧着眉继续说:“若是付铮知道朕这样想他父亲,该是会不高兴的。” 高湛依旧没有作答,魏西溏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看着他说:“朕如今,有些话都找不到别人说,只能跟你说,高湛,你说朕是不是注定就该是个孤家寡人?和天底下所有的帝王都一样的,是不是?” 高湛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半响才说:“陛下,人在其位必谋其事,这是死律。小人不敢妄言,小人只求陛下替不在的人更好的活着,这才是对亡者最大的慰藉。” 魏西溏点头:“你说的对。朕也知道,只是……” 只是她真的希望有个能让无所顾忌的人在身边陪着他,比如付铮。 可他走了呀。 她盼着他在某个小小的地方等着她,可她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着她。 相卿的话几乎断了她的指望,她不敢指望,却在私心里留着这个指望。 为什么不来个骗子,哪怕是骗骗她,说他是付铮她都信,为什么连骗子都不来找她呢? “陛下!”高湛看着她的表情,只能叹口气,站在一边不言不语,他要怎么劝呢?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陛下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呀。 良久过后,殿内沉默的听得懂人轻轻咳嗽的声音。 高湛出神的看着地面,然后他听到女帝的声音:“高湛!” “小人在!” “朕看了你写的《利民策》,”魏西溏抬头,声音已经恢复了往常,她说:“这是朕见过写地最好的谏言。” 高湛看着她,愣愣道:“不过是小人的一些浅见,陛下谬赞了。” 魏西溏笑笑:“朕分得清什么是好或不好。朕以为,你心怀天下,不愧为高家几代为相的后人。不枉当年你父亲舍上自己的命保你。” 高湛直接跪在地上:“高湛奉旨游历,《利民策》是小人多年心得,能得陛下一句称赞,是小人的福气,没有陛下仁慈,就不会有如今的高湛,陛下隆恩,高湛没齿难忘。” “朕确实有意让你游历,却没想过你给了朕这样大的一个惊喜。”魏西溏俯视他,继续道:“如今你是无罪之身。以平民之身在朕面前,以往高家罪行与你无关。” “谢陛下开赦。” “溧水城为攻下北贡立下大功,若论功行赏,你是首功之臣。”魏西溏对他一笑,道:“朕很是欣慰。” 高湛长出一口气。 魏西溏直视他的眼睛,问:“你所写《利民策》,朕想让你亲自施行,以北贡的玉河以南到边城境地为界,以溧水城为中心开展利民所着利民之策,你可能胜任?” 高湛张了张嘴,然后他再次跪倒在龙案下,朗声道:“小人定不辱圣命!” 从宫里出来,高湛的脑子还有点懵,他一时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真实的,直到他到了宅里不久,宫里一道圣旨紧随而来,宣读圣旨的是女帝御前的第一大太监柯大海。 这位上了年纪历经几代帝王的老太监,在宣读完圣旨之后,异常恭敬的把圣旨送到高湛的手里:“恭喜高大人,荣任高升。” 高湛赶紧俯身道谢:“多谢柯总管。” 他身后的随从赶紧掏出一袋子赏银递了过去,柯大海就是个来者不惧的,笑呵呵的接了下来,他看人的眼光素来都是准的,这次也不例外,这为刚刚荣升渝州太守的高大人,发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巫隐听到动静跑出来,手里还抓了个大苹果:“什么事什么事?什么事是老子不知道的?” 高湛转身对他举了举手里的明晃晃的圣旨,道:“小公子,小人当官了!” 巫隐睁大眼,手里的苹果骨碌碌滚到了地上,一脸呆滞,半响,他蹦跶起来,大怒:“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当官了,老子什么都没有?” 高湛也不理他,忙不迭的把圣旨小心的放好。 巫隐跟在他后头蹦跶:“难道就是因为你前几天进宫,老子没去?那老子也要去宫里……”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突然冲进来七八个小童:“少尊,仙尊叫你回府!” 巫隐转身,撒腿就跑,结果那几个小童明显有备而来,巫隐那跳到屋檐上,就被一个小童甩出的绳子拽住了腿,往下一拉,掉了下来,好在几个小童伸手接住了,直接抬走了。 巫隐哇哇叫:“放开老子!快放开老子!” “少尊,仙尊说你要是敢引起骚动,回去就把你腌成咸肉吃。” 巫隐赶紧闭嘴,乖乖被一群小童抬着扔进了门口停着轿子里,然后抬回左相府。 这边巫隐被人抬跑了,那边面儿来了:“相公!” 高湛探头:“小公子被左相府的人抬请回左相府了。” 面儿瞪眼:“啊!为什么?” 高湛摇头:“这个就不大知道了,怕是左相找小公子有事吧。” 面儿鼓嘴,一脸担心:“左相找我相公干什么?他认识我相公?” 高湛应道:“不但认识,还能管着他。我听说小公子是该被左相大人管着的。他回金州不回左相府,左相大人生气也是应当的。” 面儿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怎么办怎么办?我相公要是被左相打额怎么办?” 高湛建议:“要不然你去左相府看看?好歹你有郡主封号在身,左相怎么着也会一二的。” 面儿听了,认真想了想,转身跑了。 高湛跟到门口,目送她离开,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真是个单纯的姑娘,虽然长了一张不单纯的脸,不过这性子倒是招人喜欢,没什么弯弯道道的,显而易见的敞亮。 巫隐被一群小童抬回左相府,“少尊,仙尊让你过去。” 那棵老树下,相卿正低头拉琴弦,一下一下,势必要把琴弦拉的笔直均匀。 巫隐过来,老老实实的:“仙尊。” 相卿自顾手里的动作,也不看他,只问:“回金州多久了。” 巫隐只得道:“半个月?一个月?还是十天?怎么算才对啊?”举手,掰手指:“那是几号来着?多少天了?” 一看就是个稀里糊涂的主,相卿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只问:“回了金州,为何不回左相府?” ------题外话------ 渣小稿:今天俺开动俺聪明的大脑,又想出了一个全新的和妞妞们的互动游戏。一句话形容大渣爷的低调,从俺开始:大渣爷从来不要票。错了这句话说完,俺觉得大渣爷的脸蛋被打的啪啪响,重来。从俺开始:大渣爷家的马桶是镀金的。   ☆、第250章 大家长 正被提溜在左相府受训的巫隐,耷拉着脑袋,站在边上,半响,突然身体一动,哧溜一下上了那棵老槐树,只有衣袍一角垂落下来,让人知道他是躲到树里。 相卿头也没抬,“下来!” “反正仙尊就是要骂我,下不下来我都听得到。”巫隐抛出一句之后,沿着树杆径直往上爬,然后半躺在树杆上,不下去。 相卿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了眼边上的几个小童,小童会意,“咻咻”上了树,上头的动静实在打,树枝树叶之间发出“沙沙”的响动,再一会之后,巫隐就被几个小童给抬了下来。 “你们想死吗?老子剥了你们的皮……”巫隐嗷嗷叫,然后被扔在了地上,“仙尊,你看他们都翻了天了!” “本尊看是你翻了天了。”相卿看他一眼,问:“你来金州快一个月了,怎不回左相府,在外头乱晃什么?” 巫隐伸手拽身上的衣裳,“仙尊忙,老子这是不给仙尊惹事……” 相卿冷笑一声:“不给本尊惹事?那本尊问你,你和文静郡主是怎么回事?本尊怎不知你和郡主之间还有什么事?” 巫隐一听,有些得意:“老子娶了个娘子!她说了以后要送一个座城给老子玩!” “一座城池就把你卖了,招摇山那么大的仙山,怎不见你这样积极?”相卿咬牙:“本尊看你就是活腻歪了!来人,把他给本尊腌成腊肉,本尊到看看你能耐到什么时候!” 巫隐一听,嗷一声就要往树上窜:“老子不要被腌!太难闻了,臭死了……” 几个小童跟着过来就要捉他,巫隐到处乱窜,结果也没跑掉,直接被几个小童押了,然后就要剥衣裳,打算扔水里洗洗再腌。 巫隐嗷嗷叫:“救命!仙尊饶命!”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相卿压根没抬头,“腌的时候,记得要让味进去。” 食童经验老道的说:“多划几道口子,就容易入味了。” “老子咬死你!”巫隐就剩嘴能动,其他都被人禁锢的死死的。 眼看着这就要剥光扔水里洗了,那边门口一阵骚动传来,一个鼻青脸肿的小童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仙尊,外头一个怪人打进来了,说是来找她相公的。” 相卿继续捻着手里的线,嘴里道:“请郡主进来。” 抬眸看了巫隐一眼,伸手指了他一下:“晚些时候本尊亲自收拾你。” 那边面儿已经闯了进来,“相公!” 巫隐赶紧朝她身边跑:“娘子,你怎么才能啊,老子我差点被仙尊给腌城腊肉!” “什么?腌成腊肉?”面儿赶紧上下打量巫隐,还好是好好的,要是变成腊肉,她可不要,腊肉皱巴巴的不说,主要是味道也不好闻。 巫隐点头,一脸委屈:“娘子你可是说了要保护老子的!” 面儿“嗯”了一声,“本郡主保护你,不怕!”走过去,对相卿搓搓手,然后在他面前蹲下来:“相公……” 巫隐立马跳起来了:“什么什么什么?他也是你相公?老子不干了!城还没到手,就被人分了一半!老子不干!” 相卿停下手里的动作,“本相可不是郡主什么相公。郡主可别叫错了。” 面儿叹口气,“真的是,不愿意就算,本郡主是大度的人,不会因为这个为难你的。”赶紧扭头去拉往门外冲的巫隐:“相公你别走啊!左相大人又不乐意,我是那种会勉强别人的人嘛?还是只有你一个,你就是我相公。再说了,太后奶奶说了,我还小,不能找年纪太老的,咱俩是天上地上都般配的一对。相公你不要生气,我以后只有你一个人当相公的,城都给你玩。” 巫隐这才满意,不过,还是很警惕的看了她一眼,“那你不准再找别人当相公了。” “不找了不找了。”面儿赶紧说:“保证不找了!我都跟陛下说了,我要是再敢找,陛下要打死我。” “那你刚刚还找仙尊!”巫隐控诉:“你朝三暮四!” 面儿纠正:“相公,你应该说水性杨花。” “哦,”巫隐点头,调整语气,重新控诉:“你水性杨花!” 面儿认错:“我错了,相公你不要生气,我会改的,真的!” 相卿伸手撑着头,开口:“过来。” 几个小童过来,把两人推了过去:“仙尊有话要说,少尊郡主快过去。” 相卿站起来,这才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今日陛下为你二人的事,找了本相。你们有何话要说?” 面儿伸手一拍胸脯,道:“本郡主和相公是真心好的。相公你说是不是?” 巫隐点头:“就是!” 相卿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便万事大吉。陛下特地让本尊转告你,若是你日后敢辜负郡主,欺负郡主,只怕你这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了。” 巫隐傻眼:“凭什么?” “凭什么?”相卿一副看白痴的表情,“凭你一双蠢眼,挑了个郡主。” 面儿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本郡主长的不好看吗?” 巫隐扭头,对她真心实意的说:“他们眼神不好,你长的特别好看,特别是穿花衣裳的时候。” 相卿点头:“说的好。既然如此,记着陛下的话,若是你敢做出辜负郡主的事,陛下不宰你,本尊也会亲手宰了你。” 面儿顿时高兴了:“左相大人,你对我真好!” 巫隐警惕:“你说什么呢?” 面儿掐腰,对他笑:“不要那么小气嘛,人要大度,知道吗?” 这乱糟糟的一切,相卿真觉得头疼,难怪陛下每次提到郡主,都是那样一副表情,如今倒是深有体会。 “陛下如今也知道你们的事,你们的亲事就是铁板钉钉,想反悔都晚了。”相卿一边说,一边道:“明日早朝过后,巫隐随我进宫面圣,稍后有事交代,免得出错。” 巫隐赶紧问:“要是老子去了,皇帝会给老子官做吗?” 相卿看他一眼:“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想做官?” 巫隐不服气:“姓高都有官当,老子凭什么没有?”扭头看着面儿,怒气冲冲的问:“娘子你说,老子为什么没有?” 面儿鼓着嘴:“这是陛下的安排,我也不知道,好像要有些本事才能当官的。” “老子没本事嘛?”巫隐生气道:“老子不比姓高本事大?” 相卿冷笑:“惹是生非的本事倒是不少。” 巫隐敢怒不敢言。 面儿帮他:“你不能这样说我相公,我相公很厉害的!” 相卿回头看了巫隐一眼,对面儿道:“郡主在稍等片刻,本相跟他说两句话。” 面儿不乐意,不过也没办法,谁让左相以后是要帮她的人呢?万一巫隐跟她吵架,她还指望左相是站在她那边的呢。 在门口等了半天,面儿低头看到地上拉了一半的琴弦,蹲下来,抓住一根筋条,从中间的位置,两手一拉,“嘿”,筋条顿时被拉的在中间那一节,细的跟线似得,而两边还粗的像跟筋条。 周围正候着小童一个个傻眼了,“郡,郡主……” 面儿拉完一根,觉得还挺好玩的,于是拿起另一根,又是一拉,筋条又细的跟筋条的。 她还要拉第三根,一群小童围过来:“郡主,不要啊……” 外面一团糟,里面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一大一小两个神仙样的人走了出来。 相卿问:“怎么回事?这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仙尊!”两个小童捧着被拉的又粗有细的筋条,“这些筋条叫郡主拉成这样了……” 面儿焉了,小心的说:“这个筋条不就是这样玩的吗?” 相卿看看那两根筋条,又看看面儿,伸手捏了捏额头,然后咬着牙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郡主回去!” “不用不用!”面儿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本郡主自己走就行……”说着赶紧站起来,绕过相卿,跑到巫隐身后,伸手推着他跑:“快走快走,你留在这里等着爱腌城腊肉啊?” 于是两个人蹭蹭跑了。 一群小童胆战心惊的看着满地狼藉,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相卿伸手拿过小童捧着的筋条,伸手拉了拉,随手扔在地上,道:“罢了,再去寻些好的筋条来。对了,日后守门的给本尊长点眼,文静郡主登门,不能让她进府。” 这就是把面儿列入禁止入左相府的名单了。 面儿跟巫隐回了那宅子,她追问:“相公,仙尊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恐吓你要对我好一点?” 巫隐手托腮,一张好看的脸被挤的变了形:“骂了老子一顿!你说他凭什么老是骂老子,还要把老子腌城腊肉,凭什么?” “就是!”面儿跟着附和:“我相公最好,我相公最棒,我相公是世上顶顶好看的人,那个老家伙凭什么骂我相公?” 巫隐愤愤的点头,“对!” 面儿掉头一把抱住巫隐,嗷嗷大叫:“相公,你叫我亲一口吧,我保证温柔一点!” ------题外话------ 大渣爷上传渣小稿的时间是12—24号,24号是某个妞妞的生日,虽然上传之后很晚,不过木关系,大渣爷是在24号在渣小稿的肚子里留下这段话的。   ☆、第252章 大家长(2) 巫隐义正言辞:“不行!老子的岳父说了,成亲之前不能那个什么亲!” 面儿说:“不能有肌肤之亲,就是脱了衣裳抱不行,但是亲亲还是可以的。来,叫我亲一口!” “啪!” “打都打了,叫我亲一口。” “就只许亲一口!” “行!” 第二天一早,面儿喜滋滋的来接巫隐,要带他进宫,结果来了以后守门的小童告诉她:“我家公子叫相爷派人接走了,说是要带他入宫。郡主还是赶紧去吧。” 面儿扑了个空,表示有些不高兴,赶紧入宫去了。 早朝过后,魏西溏才见了他们,看到巫隐,魏西溏倒是愣了愣,果真是长的好看,难怪高湛要说面儿该是知足了,就这模样,如何不知足? 相卿入宫之前,可是提醒了多少次,在陛下面前不能乱说话。 巫隐这会比生瘟的兔子还要乖,一句话不说话,老老实实的站着。 仙尊说了,他要是敢乱开口,就真要把他腌成腊肉的。 魏西溏打量着巫隐,点头:“这相貌倒是不错。”看了相卿一眼,道:“你这什么招摇山来的人,好似长的都好看呀,难不成你那地方,专门盛产这种长相的男子?”有些好奇的问,那女儿家呢?可是也个个都貌若天仙? 相卿低头:“陛下谬赞,容貌上天所赐,自然是有差别,不过碰巧了罢了。”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又看了巫隐一眼,又问:“多大了?可是跟你一样?”她伸手指了指脸,道:“朕的是意思他这容貌,可是跟你一样,万一哪天面儿都成了老太婆,他还是这副模样?” 相卿看了巫隐一眼,道:“回陛下,巫隐今年刚满十七。他年岁相貌和世人相近。” “哦?”魏西溏诧异:“这么说你招摇山的人这相貌也不是个个都能像你这样保持多年不变的?” 相卿应道:“唯有他不同。” 巫隐回头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老子不同?” 相卿拧眉,巫隐赶紧低头装乖巧,相卿应道:“他和无鸣是一系。本属于守护星一族,不过,因幼时练武资质差了些,便被守护星一族遗弃,师尊当时在世,便收留了他。” 巫隐立马跳了起来:“老子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你都没跟老子说过……” “闭嘴!”相卿开口:“陛下面前还敢放肆?跪下!” 巫隐不敢不从,气呼呼的跪了下来,一张脸绷的笔直,对于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他竟然是被遗弃的。 一个人沉着脸,突然站起来,一撩衣袍就要往外找:“老子去杀了无鸣……” “跪下!”相卿一出声,巫隐又乖乖回来跪着了。 魏西溏看着下面两个人,倒是看出些门道来了,这巫隐怕是对世俗之事并不知悉,以致他我行我素惯了,若不是相卿在旁边一直看着,只怕他早就夺门而出。 魏西溏笑了下,她开口:“巫隐。” 巫隐只是哼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魏西溏又道:“在招摇山,你最听谁的话?” 巫隐看了相卿一眼,然后伸手指了下相卿。 魏西溏点头,又问:“那你为何听他的话。” 巫隐气呼呼的回答:“仙尊要把老子腌成腊肉!” 魏西溏明白了,这就是武力镇压下来的结果,若是不听话,只怕会有人收拾他,“在仙山,仙尊最大,不过,在这里,朕最大。如今你身在天禹皇宫,若有对朕不尊之意,朕也照样把你腌城腊肉,还是切成块的。” 巫隐抬头盯着她看,半响,他喃喃吐出一句话:“最毒女人心……” 相卿抬脚,一脚把他踹的趴在地上:“陛下讲话的时候,容不得你插嘴。” “凭什么踹老子!” 魏西溏不待相卿再开口,便问:“巫隐,那么你现在该知道怎么做了?” 巫隐赶紧跪的端端正正,道:“听话。” 魏西溏点头:“孺子可教。”然后又道:“听说你对郡主情深义重,许了成亲的话,甚至都见过面儿的双亲,可有此事?” “是,见过。”巫隐又规规矩矩的回答。 魏西溏就觉得这少年是没被教好,若是早有人教只怕就会另一番光景了。 不过想想也是,相卿自己都是那样一副模样,又如何能教好这些小的。 她接连问了巫隐好几个问题,巫隐总算乖乖巧巧的回答,不敢胡乱说话了。 魏西溏算是了解了长成这副模样的少年,怎就被面儿拿下了,她给巫隐下了定论,脑子没被人用在正途上,以致想的跟旁人不一样,假以时日,若是多教教,兴许还能成些事。 正打算再问两句,便看到面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连通传的人都没用上,“面儿给陛下磕头,陛下万安。” 这一看就是担心她心上人出什么事才跑过来救驾的,魏西溏也没让她起来,只问:“今日无事可做?” “有,忙着呢!”面儿赶紧说,也不敢要求起来了,乖乖说:“我听说我相公在宫里,怕他顶撞了陛下,特地赶过来看看,陛下,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我相公人很老实的。” 扭头看了巫隐一眼,“你看你看,他多老实啊!” 魏西溏笑着点头:“说的对,老实的很。你二人的事,朕是大体知道了。既然你们相互喜欢,那就这样吧。左相稍后带他去见太后,让太后也瞧瞧,她昨晚上还念叨想看看面儿未来的夫婿长的什么样了。”又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面儿,你们还未成亲,相公相公的,不准再这样叫了,那是话本子里的称呼,就没人告诉你吗?” 面儿:“啊!” 魏西溏挥挥手,一脸嫌弃的把几个人给撵出去了:“都下去吧!” “臣告退!” “面儿告退。” 夹带着巫隐,赶紧退了出去。 巫隐横着走,也找不着路,反正一边走一边喊:“无鸣,你给老子出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面儿赶紧跑过去:“相公……哦,不对,那是话本子里的称呼,不能这样喊,那我要喊什么呀?巫隐?太不亲热了,巫巫?像哭声,隐隐?还像哭的,那要喊什么呀?”摇摇头学着她娘的声调,喊:“老爷!” 在前头带路的小太监差点摔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等着,待她走过来,才好心的提醒:“郡主啊,您和巫公子还未成亲,这称呼可称不得呀。” “那你说我要怎么称呼我相公才好呀?”面儿一脸的为难。 小太监提醒:“未成亲之前,称呼‘公子’妥当些,毕竟还不是一家人嘛,不显得唐突,别人也没法说闲话。” “是不是太见外了?”面儿有些不满意:“别人还以为本郡主跟他泛泛之交,让坏女人有机可乘肿么破?” 小太监只得道:“郡主觉得以兄长称呼如何?” 面儿终于觉得满意了,“这个不错!就以兄长称呼!” 那边横着走都没找到无鸣的巫隐,正茫然的站着呢。 他平时就不认人,如今又不知道无鸣穿什么长什么样,就算看到人,他也不知道那是无鸣,傻眼了。 “兄长,你找我师傅有什么事啊?”面儿追上了,赶紧问:“你说,有什么事?我帮你把我叫过来,我知道我师傅在哪。” 相卿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说了句:“在宫里还想闹事?本相看你们两个都不想好好的过日子了。” 受了提醒的面儿赶紧消停下来,不给巫隐指点,赶紧拉着他走了,“兄长,咱们走,还有紧要事要做,我跟你讲,太后奶奶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你待会一定要好好表现,你乖了,太后奶奶才会高兴,太后奶奶高兴了,陛下才会高兴,否则我们俩都惨了!” 巫隐开始觉得宫里不好玩了。 那个女帝恐怖,这里不许那里不许,太恐怖了,他一点都不喜欢。还是在外头好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以后再也不来了!”巫隐不高兴了,面儿点头:“见了太后奶奶之后再出去!” 他们去见皇太后了,魏西溏倒是有点担心,巫隐那孩子说好听点是不知俗事,不知人情,说难听点,就怕太后会觉得他脑子不大好,毕竟十七不算小,他的言行……实在上不得台面。 看来要想跟面儿一起,还是要好好练练才行。 她想到了高湛,曾经的高湛不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吃块糕点就差让人送到嘴里的小少爷,结果却有了如今的才能。 这样的话,似乎还让巫隐跟着高湛,会好一些,要不然以后面儿成亲最后再遭罪,只怕皇太后会心疼死。 最近这几日宫里的事不多,但是件件都重要,倒是让她没了闲暇的心思想别的。 那本古籍她倒是认真看了,找到畏惧草那一页,把付铮之前记录不齐全的东西全部补齐,他想要知道的她都帮他写上。 魏西溏是想着,等她写完了,就把这本他喜欢的《寻仙者录》烧给付铮,让他在那边能看到,如果他真的能看到的话,该是会很高兴的。 因着是用闲暇时候写的,所以写的并不快,她也不求速度,只求着能准确些。 ------题外话------ 大家好,俺是大渣爷家的渣小稿,25号又是一个妞妞的生日,这是24号上传的,大渣爷预祝妞妞们生日好,虽然上传之后是30号,不影响大渣爷的祝福。   ☆、第253章 她是你妹妹 高湛来求见的时候,没在上书房见到她,柯大海把他带到了另一个书房。 他还说陛下怎么在这里呢,来了之后抬头看到正厅挂着的门匾,才知道这是付铮的书房。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来了?自己找地方坐,朕把这个写完就好……” 她说的很放松,很明显这个地方让她觉得很放松,以致高湛也跟着不由自主的放松。 宫女都在外面候着,屋子里只有他们俩,一个在低头写字,一个就自己乱转悠,这气氛差点让高湛以为他们回到了当年无忧无虑的国子监学堂。 他背着手,一点一点的看书房里的东西,倒是觉得有些意思,原来付大哥当初在宫里的时候,会琢磨这些东西,很多东西虽然有些残缺或者破损,不过,猛一看,还是很好的,若是拿到集市上,还能卖些银子,分明就比很多人做的还好。 他回头看了一眼,也不知陛下在写什么,不过,看陛下那般认真,该是在写很重要的东西。‘’ 高湛也不去打扰,自己默默的看这些东西,魏西溏更是头也不抬的摘抄古籍,一笔一划的记录下。 好一会过后,魏西溏那边出了声:“朕今日接到消息,说溧水城的城主已经在路上了,你很快就能见到了。听说好像还拖家带口了。” 高湛一愣,这么家常的话,从陛下嘴里说出来,他都有些不敢相信,顿了顿,才道:“唔……那最好。” 不知道是不是素垣带着孩子来了。 魏西溏握笔的手停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信使也到了西溟,不过,季统还没有出行的迹象。” 高湛的心跳了下,其实,他是盼着季统来的。 如果季统回金州,这便说明他暂时无心其他,可一旦季统拒绝入金州,他便会背上抗旨的声名,如此一来,陛下想留他,恐怕也留不得了。 高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却是默默盼着季统不要一时糊涂,赶紧回来才是真的。 陛下虽然不动声色,可她对这些事的权衡比谁都敏捷,季统不该犹豫的。 高湛心里是这样想的,其实季统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西溟城内,季统看着搁着的圣旨,沉默的低头。 而付振海正来回的走动,一边,一边摇头:“不行!绝对不行!你绝对不能回金州!” 付铮没了,付振海对金州的所有希望也随着付铮的消失破灭。 他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付铮啊,他那优秀的不知该用何种语言来表达的嫡长子啊,竟然就这样没了。 付振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儿子没了,付家最大的指望,随着付铮的消失没了。 而他对女帝支持的仅有理由,也随着付铮的离开消失。 付铮活着,他是女帝王夫,付振海还能忍受,可现在呢?他为什么要忍受?他赋予了那么心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他还指望什么呢? 付夫人已经连续多日卧床不起,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付铮二字成了禁忌,她都快哭瞎眼睛了,甚至连水都喝不下去,日日以泪洗面,谁都劝说不住。 付振海毕竟还是男子,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本想什么事都不再管的,哪里知道,竟然从金州听到了有关季统身世的消息。 付振海当时的心里涌出了两个字:天意。 这是不是老天在给他暗示,这天下该改头换面了? 否则,为什么偏偏在他对金州什么指望都没有的时候,这个消息却流了出来? 季统是付振海一手保下的。 为了保下季统,付振海甚至连外界关于季统是他私生子的流言都未曾理会,甚至还因为季统跟付夫人闹过矛盾。 皇家子嗣本就尊贵,付振海原本是打算千方百计把季统送回宫中的,可是宫里皇子之间的争斗太过激烈,那时候只有一点点大的季统如果入宫,只有死路一条。 权衡之下,付振海没有选择把孩子送入宫,而是养在了宫外,那时候他心里倒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的不想一个好好的孩子送死。 可是后来,当皇宫里的皇子们因为各自各样的原因陆续死了之后,付振海的心思便有了微妙的变化,这也更坚定了他要抱住的季统的决心。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表现的对季统更加关注,毕竟,他关注的多了,会让人怀疑,所以,季统和季筹两人小时候过的并不好,最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 付振海那时候想的,只要保住皇室的这点血脉,就不至于日后皇位后继无人。 腾王府世子是个意外,腾王府世子变郡主更是个意外,而付铮那样拼死拼活为郡主鞍前马后,甚至一心要扶持她登基称帝,则是大大的意外。 付振海若那时候知道付铮会这样的下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付铮和女帝在一起的,哪怕是打,也要把他打晕了带来西溟。 季统的身世不知什么原因被人捅了出来,付振海到现在都没想通,应该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可如今那些流言传的竟和当年的实际情况八九不离十,这分明就是有人认认真真调查过事,才有了如今这一说。 说西洲的瑜王爷入金州带来的消息,可付振海对瑜王爷的印象还是停留了当年年轻的时候,一个唯唯诺诺,在荣承帝面前连话都不敢说的皇室外亲罢了,不过女帝登基之后他才有这些好日子过。 一条女帝的走狗。 不过,却查对了一件事。 季统确实是荣承帝在微服私访过程中临幸一个民女诞下的皇子。 一个母亲身份低微,只怕入宫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的贫女罢了。 付振海第一时间来找季统,不过,季统早已被这个消息打击的呆若木鸡。 他知道自己和季筹不是亲兄弟,他猜自己可能是某个豪门世家振权夺利下的牺牲品,也可能是某个朝中重要官员家的某个私生子,可他从来没想到,他竟然是皇子。 他不该是的,他也不想死的。 他可以是这天下的任何人,但是他怎么能是荣承帝的私生子呢? 他如果是前帝的皇子,那么陛下不就成了他的妹妹? 他怎么能皇子呢? 他呆坐了一晚上,不吃不喝,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季统觉得,这一定是有人想要害他,想要陛下敌视他,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花招。 毕竟付大哥被人害死了,如今该轮到他了。 那么什么人会害他? 季统想过很多人,可是他不知道什么人会害一个在西溟默默无闻待了这么多年的武将,他真的很多年没有入金州,更加没有进入别人的眼里,他甚至相信,朝廷里很多新来的官员,一定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可如今,他成了天下人皆知的,陛下忌惮警惕的一个人。 这不可能是真的。 付振海来找他的时候,季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过,抓着他的胳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口吻问付振海:“付将军,付将军……付叔叔,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他真的不信这是真的。 可付振海打破了他所有的奢望,那就是真的。 付振海是整件事情的当事人,他是所有流言里决定事件真实性的关键人物,他郑重的看着季统,一字一顿的说:“这、是、真、的,殿下!你是天禹的皇子,你是天禹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如果不是女帝横插一杠,你就如今就是天禹的皇帝!” 季统慢慢的退到了椅子前,缓缓的坐下,陷入长久的发呆。 他还是不信。 流言的速度很快,可陛下的速度更快,从金州传到西溟,传来流言没多久之后,陛下的宣召入京的圣旨跟着也到了。 付振海走了几个来回后,然后拿起那诏书,一字一顿的看着,半响他猛的按在桌案上:“殿下,你不能回金州,绝对不能回去!这是个陷阱,女帝一定安排好了人马,只要你敢进京,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你……” “我不是什么殿下。”季统只是低声反驳,付振海的身影在他眼前来来回回的走动。 “你就是!你是谁,我最清楚!她现在说什么封王封侯,不过是引你回金州的借口,你绝对不能回去!”付振海急的跟什么似得:“听到没有?你不能回去她现在一定磨好了刀,专门等着你回去的。” 沉默了良久之后,季统摇了摇头:“陛下不会,她不会的。” “怎么不会?”付振海提高声音:“那女帝是什么人,她杀人看是不会眨眼的,更何况,她不傻,你如今什么身份,天禹谁人不知?你比她年长,又是男子之身,不论从哪方面来讲,你都该是天禹的皇帝,就算按位轮,也轮不到她!” “陛下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季统拒绝听付振海的话,摇头:“陛下是凰女转世,她……” “季统!”付振海猛的打断,他盯着季统,道:“你如今,还是对她有私心,是不是?你用脑子想想,你跟她有可能吗?她是你什么人,她是你妹妹……” ------题外话------ 大家好,俺是渣小稿,俺又来了,大渣爷再怎么嫌弃俺,也改变不了大渣爷很渣的事实。   ☆、第254章 奢望 “她不是!”季统突然出声,声音高的压过了付振海,他说:“她不是!她不是!我也不是什么皇子!一定是有人要陷害我,想要除掉我才使出了这样的阴招!她不是!” “你真是鬼迷心窍!”付振海被气的一时说不出话,“你是!你不姓季,你姓魏,你是天禹魏氏皇族的唯一的血脉,如今,整个魏氏只有你一个人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家皇子,那女帝算什么?她不过是个错位的龙脉!当年仙尊说的那则预言说的就是她!” “她不是!”季统猛的站了起来:“她不是!她是皇家的公主,她是天禹凰女,她是天禹女帝,她继承大统乃民意所向众望所归,她继位以后国富民强国泰民安,她的政绩她的仁德天下人皆知,她就是天禹的女帝,她的功绩谁都抹杀不了,你不能因为她是女子就轻视她……” “季统!”付振海大喊一声,伸手指着他:“那本该是你的天下!” 季统红着眼眶,他看着付振海,然后他摇头,“我不要。”他暗暗吸了下鼻子,说:“就算那是我的天下,我也不要。我希望,那是她的……她为君,我为臣,哪怕……这辈子都这样仰视她,我……也甘之若殆……” “啪!” 付振海狠狠甩出了一巴掌,他咬着牙,说:“你怎么能这样没出息!如果这天下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这样待在西溟一辈子,也就算了,可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你是谁,天下人都知道女帝会怎么做,你还抱着什么幻想?你仰视她?她为君你为臣?你就没想过,她愿意吗?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你要是到不了金州呢?” 季统低着头,脸上的掌印在麦色的皮肤上依旧那么醒目,“我到得了金州。我相信她!” “你!”付振海只吐出一个字,便伸手按住心口,后退一步极力维持自己的身体,季统上前想要伸手,被付振海伸手挡开:“老夫还撑得住……”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道:“殿下,你记着了,你的身份就是你的天敌,不管你愿不愿意,都改变不了。你以为自己收起了獠牙,成了一只兔子,可在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眼里,你不过是暂时收起了獠牙,等到时机成熟,你就会扑过去。你明白吗?你没有退路,你再也不能老老实实安安稳稳的待在西溟,你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只要管好西溟就万事大吉,你别忘了,你一旦成了皇子,你身边的一切都会变……” 季统依旧低着头,半响才道:“我知道。但是,我还是要回金州。” “殿下!” “付将军,”季统抬头,看着付振海道:“我不回金州,就算这样待在西溟又能怎样?陛下不会对我怎样,最起码暂时不会。”他笑了下,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突然就那么笑了一下:“陛下自幼就很要面子,她最怕人家说她小气,还曾说过如果以后史官敢写她坏话,她就揍的史官他亲娘都认不得他。就算为了好名声,她也不会现在动手。谁都知道,如果我现在有个三长两短,不是陛下也会被人算成是陛下下的手。她一定会把我迎到宫里,像她旨意里说的那样,封王封侯赏赐无数,许我王府田地仆从,让世人都看到她仁德慈悲的胸怀。所以我要回金州。” “付将军,您说呢?”季统问道。 付振海张了张嘴,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这话说的也是对的,只是,更保险的法子,边塞诗待在西溟。 不多半年,付振海相信,就会不断有人投奔而来,成为座下谋臣,各方势力会在权衡之后抛投橄榄枝,钱物武备他都能想到法子,更何况如今季统手里,是有六万雄兵在握的。 季统认真恪守,练兵勤快,如今西溟的军队不断扩充,很多人慕名前来参军,再加上西溟人彪悍善战,季统来西溟这么多年,早已对囧心服口服,有了原本西溟军队的人在,可谓以一抵十,这对季统都是极为有利的。 季统伸手,扶着他坐下,恭恭敬敬道:“我知道付将军是为了我好,但是付将军您想想,我如今算什么?空有一个流言在,无名无份,这流言的真假外人并不知道,就算留在西溟又能如何?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只要陛下不承认,天下人就算人人都知道,可他们也只是怀疑,并不好承认,我与陛下有些幼时交情,对她颇有几分了解,若真能在金州得个封赏,身份得了应承,进了皇家族谱,才能谋后事。付将军以为呢?” 付振海听了他一番话,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词语,虽然觉得季统回金州的风险太大,不过,他也承认,如果能进入列入皇家族谱,那才真正师出有名。 “我明日便会启程回金州,西溟的政事,还要有劳付将军督察,稍后我便会安排下去,付将军稍安勿躁。” 季统的态度一改刚刚的激烈,说的温吞如水,倒是让付振海原本心中一肚子的气焰无处释放,他有理有据的一番话,付振海只能点头:“殿下说的是,我刚刚一着急,便没想到。” 季统命人送付振海回去,才吩咐:“明日我要回金州见驾,命人安排好。” 吩咐下去之后,他才缓缓的坐了下去,脸上的神情渐渐淡下,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悲伤。 他多希望,这是个传言,真的是个传言,该有多好! 陛下如今该是很厌恶的他的吧?毕竟,若是那个传言是真的,他便是陛下皇位的最大威胁者。 他的记忆力,她还是曾经的模样,她变了吗?可是变的连他都不认得了。 他心目中的女帝,即便杀人,也是师出有名,她会像杀一只鸡一样,让人杀了他吗? 毕竟,他如今的威胁大于他的利用价值。 陛下是为君称帝之人,她的手段素来都是手起刀落不留后患,他会是她的后患吗? 季统不知道,他不愿意去想。 他所有少年的时光,都在卑微又懦弱的仰慕那个少女。 她回眸一笑的时候,笑容犹如清晨荷花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圣洁的让他不敢直视。 他只是用所有的回忆来仰慕那个少女,不管她的未来是为人妻还是为人母,她都永远是他仰望的陛下。 他以为,或许哪一天,他就好爱上其他女人,然后跟这个女人结婚生子,把那个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都埋在心底。 可如今,连最后的这点奢望都没了。 他甚至连仰慕她的资格都没有。 季统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寝室走去,脚步那样沉重,那样疲惫,他原本耗不尽的体力,似乎已经被耗尽一般,不想夺走一步。 桌案上那份明黄色的圣旨,烫的他不敢再碰一下,他怕自己会被颜色,焚毁殆尽。 次日一早,季统整装待发,启程回金州。 待付振海前思后想,想明白季统不过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说的那些话,赶过来阻止的时候,他早已驾马奔驰而去。 付振海站在门口,看着季统的背影喃喃说了句:“傻孩子啊,你有几条命啊……” 付振海从来都不喜欢女帝登基,即便他承认这个女帝做出了些成绩,可他心里还是觉得,天禹的江山不该落在女子手中,特别是季统的身份如今大白天下之后,更是如此。 一大早,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护送队伍护着一辆豪华马车进入金州城。 队伍打出的旗号是溧水城。 溧水城的城主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入宫面圣。 按照溧水城的规矩,城主见驾该是正经朝堂之上,不过,此次却有例外。 入城队伍巧妙的错过了朝堂会客的时间,溧水城城主独自入宫见驾,以致很多人都不知道溧水城的城主究竟是男是女,长的是美还是丑。 高湛等在金州专门负责京官下榻之所等着,果然在天黑之后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的人被人搀扶下来,高湛搓搓手,想要伸手去扶,不过又觉得不打妥当。 素垣从马车上下来,整个人被衣袍裹的看不清面容,就更别提能不能看出男女了。 斗篷下的眼睛还是高湛熟悉的,她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点了下头,然后在京官的引领下进了大门。 高湛也没多言,赶紧跟着一起进去了。 从头到尾素垣一句话都没说,直到进了室内。 素垣身边的人把外人都请了出去,素垣伸手摘下斗篷,露出一张漂亮艳丽的脸,高湛一步过去,伸手把她搂到了怀里:“素素!” 素垣低了低头,伸手去接披风的系扣,见他动作有些激动,便有些羞涩的笑了下,“我听闻天禹大丧,你可不能乱来。” 高湛一脸郁闷的表情,只是抱着她,道:“我知道,不过是太过想你了,哪里知道你这没良心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他搂着她不撒手,道:“素素,你就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我没有?”   ☆、第255章 夫妻 素垣被他强抱着,身上的披肩也取不下来,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长的不是金州的人,那眼睫长的有些离谱,且是朝上弯着的,以致跟人家一样寻常的动作,她做起来就多了别样风情。 高湛一个没忍住,低头就去找她的嘴,“素素,我也想你了。” 他也黏人,不过可没这样黏人,如今倒是让素垣不知说什么好。 相比较高湛的有些激动,素垣那是冷静的吓人,除了脸上一直挂着一抹浅笑,其他真是看不出来哪里想他了,这让高湛十分郁闷,“你根本就不想我!骗子,你都不抱我!” 素垣只得道:“好了,我解了半天的披风都解不掉,我的手一直被你压着,如何抱你呀?” 她的语气倒是多了哄孩子的语气,脸上还是带着点笑,道:“你松开,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高湛好奇,“干什么用的?” 素垣待他松开一点后,这才腾了手把披风脱下,然后高湛便看到她手里拿了一份圣旨,顿时目瞪口呆:“陛下又给你圣旨了?” 素垣看他一眼,“这是我跟陛下讨来的圣旨。”说着,她把圣旨塞到高湛手里,又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看。” “怎么了?”高湛一边说,一边伸手展开,认真看去,顿时愣住,然后他猛的抬头看向素垣,盯着她。 素垣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伸手理了下头发,别过眼,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高湛走到她面前,道:“你怎么就这么信我?你就不怕我是个骗子?我是坏人?我是个想要图谋溧水城的混蛋?这样的圣旨你怎么敢讨?你就不怕哪天你一无所有了?” 素垣低着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溧水城的格局在变,如今溧水城出世,就不得不面对外面繁复复杂的世人,溧水城一切都在变,女子位尊是祖列,这个不可更变,只是我翻了祖训,没在里头找到必须是女主当家。我以为,能者居上,不分长幼,这才是溧水城以后要走的路。” 她朝他走近,对他微笑,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道:“高湛,你是我夫君,你比我聪明,也比我懂的多,我觉得,溧水城在你手中,会比在我手中更为长远。我敬佩天禹女帝,所以,也相信她赋予你那样的期望代表着什么。你若想为她所用,你若想在做出利民策里的内容,你必须有一个坚实的后台,否则,你做不长久,又或者,你难以开始。夫君,你做利民策,我替你赚钱,可好?” 高湛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响才道:“素素,莫非你是为了我,才向陛下讨的这份圣旨?” 素垣对他笑,低声道:“我是为了我自己,和我们的孩子。” 高湛伸手,搂着她的后背,道:“素素,你告诉我,是不是陛下逼着你这样做的?我可以去找陛下,陛下不会为难我的,陛下跟我的关系最好了,她对我也最好了……” 素垣笑出声来:“你说什么呢?我听得出陛下对你十分信任,这份信任不是出自君臣关系,而是出自内心。她重视你,让我觉得很高兴,我庆幸自己的眼光真好,千挑万选,终于选对了一个男人。夫君,陛下没有逼迫我,她只是给我看了你写的那份《利民策》,这个选择是我做的,我愿意尽我所能倾力相助,当好你的贤内助。你有为国为民的雄心,也有这份才能,我不能让我可以救世济民的夫君埋没在城内,就像陛下说,她那么后悔,把王爷藏在宫里那么多年一样……” 高湛闭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半响才说:“素素,谢谢你。我欠你太多了……成亲不久就把你一个人丢在溧水城,几年才回家一回。我们分明没有相处多久,可你就给了我全部的信任,这是我福气,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福星。” 女人都喜欢听好听的话,素垣低低笑着,靠在他胸前,不再说话,可她的动作去让高湛知道,其实她是高兴的。 高湛搂着素垣,满心的欢喜,正要开口说话不妨素垣突然说:“对了,兴儿睡了,要不然还能叫你抱抱。” 高湛瞪眼:“你把儿子也带来了?” 素垣点头:“嗯。” 高湛一高兴,伸手直接把她抱了起来:“素素,你真是高兴死我了!” 素垣脚一离地,顿时被吓的一惊,“啊,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高湛很兴奋,不过也不敢做什么。 如果是在溧水城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过如今是在金州,他不想让付大哥伤心,所以只能忍着,抱抱亲亲还是可以的,只是不能再亲近了。 高湛拉着素垣去看小兴儿。 小兴儿的小光头老远就能看到了,高湛轻手轻脚的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道:“我们小兴儿是不是该留头发了?要不然冬天的时候会不会冷?” 素垣站在他身后,淡淡笑了笑:“好,那我听你的。” 床上的小兴儿哼哼唧唧,圆滚滚的小身体翻了个身,趴着,挤的小脸都变了形,继续睡。 高湛越看越喜欢,许是因为是自己孩子的缘故,他看着就比旁人家的小孩子更喜欢了。 除了一双眼睛长的好看,特别像素垣以外,其他地方跟高湛小时候很像,都是圆滚滚的,小胖子一个。 素垣伸手放下床幔,“让他睡吧,要是醒了又要闹人。” 素垣唤了奶娘过来看着,自己和高湛去了卧房。 高湛看着周遭,道:“这里比我住的地方气派多了,果然是什么人住什么地方。这里就适合我家娘子住。” 素垣伸手替他宽衣,嘴里道:“没有你的地方,住哪我都不高兴,你若在了,我跟兴儿住狗窝都愿意。” 高湛一把搂着她,道:“素素,我娶你真没娶错。” 素垣脱了他外袍,脸上带着笑,让人送了热水,帮他洗漱,“你也不要说这些好听话,我以后,只想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 高湛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帮自己洗脚的女人,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我自己来就好,我还是以前小时候是丫头帮我洗的,后来也就没条件讲究了,没道理娶了你,还让你帮我洗脚。” 素垣对他一笑,道:“可是我愿意啊,我替我自己的夫君洗脚,怎就不行了?” 躺到床上的时候,高湛搂着她在怀里,只能在她身上脸上又亲又摸的,嘴里还道:“哎,还是溧水城好,干什么都没人管……” “夫君,快睡吧,明日开始,你便是溧水城的城主,所以,明日该是你去觐见陛下,若是晚了,陛下恼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素垣说完便把头埋到他怀里,闭眼睡觉。 高湛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这太不像话了!” 素垣在他怀里低笑一声,道:“你看了圣旨之后,便是这样了。” 她睁开眼抬眸看他一眼,“你现在在溧水城的城主,陛下的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你想耍赖,也赖不掉的。” 高湛目瞪口呆,赶紧往被窝里钻了钻,“素素,难不成你从宫里出来裹的连跟头发丝都没让人看出来,就是为了不让人看到真面目?” “要不然呢?”素垣柔声道:“我可是有了孩子的女人,就算为了孩子,我也不能轻易抛头露面,按照你们金州的说法,肉若是经常出来让人看到,是不是会让你难看?” 原来她都是为了他,就算陛下有心,可他知道陛下也不会逼迫素垣交出溧水城,陛下一定会顾忌他的想法,所以,这分明就是两个女人想到了一块,陛下或许只是提了一点,素垣就明了了。 不过,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高湛又认定,这或许就是素垣一个人的决定。 因为他早上起来穿衣的时候,是素垣帮他穿的,那衣裳根本不是他昨天那一套,而是一套他从来没见过的新衣裳,完全按照他的身形制作而成,和他溧水城城主的身份很是吻合。 “素素,这衣裳哪里来的?”高湛愣愣的看着素垣围着他忙前忙后的。 素垣看了他一眼,道:“之前在溧水城也没什么大事要做,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跟着奶娘学了制衣,没想到还合身。这样你以溧水城城主的身份去觐见陛下,就不会失了身份,否则人家只怕要笑话你穿的不好。” 高湛勾了勾唇角,道:“素素,你怎么这么贤惠呢?” 他心里很受触动,他甚至想不通一个女人怎么就会这样信任他。 她这分明就是交出了她的身家性命,若他有半分坏心,只怕她都会后悔莫及,高湛感动于素垣这样没有顾忌的信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去回报。 “素素,我也一定不会辜负你和兴儿的。”他不由自主说了出来。 正在给他系腰带的素垣抬头看了他一眼,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第256章 高城主 门外早已备下软轿,素垣送他进了轿子,站在外头说了句:“夫君,我和兴儿等着你回来。” 高湛笑着点头:“嗯。” 素垣目送高湛离开,然后她回去看小兴儿,一大早的小兴儿睡的昏天暗地,小光头最幸福的事就是吃和睡觉,这点和高湛小时候一模一样,素垣回回见他贪玩贪睡的样子,都要叹气,她都不是这样的,兴儿怎就这样贪玩呢。 她从陛下嘴里才知道,原来高湛小时候就是这德性,素垣这才知道,原来小兴儿随了高湛。 圆滚滚的小光头正打着滚,睡饱了,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睁开漂亮的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喊:“娘……抱抱!” 素垣伸手把他抱到怀里,拉了小被褥裹着他,“兴儿醒了?想爹爹了吗?爹爹出去有事了,我们乖乖的等爹爹回来,好不好?” 小兴儿把高湛也忘的差不多了,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好……嘘嘘……” 高湛在路上的时候还想,也不知道兴儿还记不记得他。 小兴儿还小,不一定记得住啊,等从宫里回来之后,他就要好好的陪小兴儿玩。 朝廷之上,所有朝臣都在等着这位溧水城城主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天禹军攻打北贡的时候立下那样的大的战功,以致陛下在会特地单独召见这位颇有远见眼光的城主,毕竟,在当时那种局势下,在很多人眼里,没有多少人会敢说天禹一定攻得下北贡,那分明是两个势均力敌的国家,北贡怎就这样被吞了呢? 当高湛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还认得出他。 人家怎么也没办法把溧水城的城主,和当年高宰相家那个整天嬉皮笑脸吃喝玩乐的纨绔小胖子联系起来。 魏西溏看了眼那些朝臣眼中透出来陌生的眼神,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没认出来。 “诸位爱卿,难不成你们不认得高城主?”魏西溏一脸趣味盎然的问:“郑大人,难不成你也不认得?他小时候,你可是抱过他的。” 高湛回头对着工部尚书郑大人行了礼。 郑大人眯着眼,认真的盯着他的脸,半响,他“啊”了一声,才道:“难不成……高城主是……” 高宰相的名字他怎么也不敢说出来,不过,这仔细一看之后,竟然还是看出了高湛小时候的模样,毕竟是同一个人,就算长的和小时候不大像,不过某些特征还是在,这一认,竟然还让他认了出来。 魏西溏笑道:“不错,高城主就是曾经在金州颇有声望的高家后人。朕也想不到!” 当年陛下放过了高家这唯一一个小公子,很多人私底下都说,陛下这是替自己留了一个后患,不定什么时候,这原本两个一起长大的同窗好友,怕是要反目成仇了,哪里想到高家这个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的小公子,竟然在多年后摇身不变,成了溧水城的城主,甚至还为天禹攻下北贡立下汗马功劳。 一群朝臣一阵唏嘘,特别是那些老臣,都是和高宰相打过交道的人,更是心有感慨。 这人啊,本就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曾经的高家那是何等的威风,声望是何等的高?结果呢? 不过,如今高家这仅剩的男丁倒是没长歪,更加没让人失望。 陛下在溧水城城主宣进殿之前,曾拿了一份《利民策》出来让人宣读,在宣读完之后,便问他们这份《利民策》写的如何。 那是一份极为细致,真正从民生角度出发的论策,即便是这群身居高位,能文能武的朝臣面前,这份论策写的也极为高明,更何况,这都入了陛下的手,自然是入了陛下青目的。 朝臣们差不多是挨个夸了一遍,虽说有老臣就某些观点提出了驳斥,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好评众多。 待高湛比宣上来之后,魏西溏又让众人知道他身份之后,才道:“诸位爱卿刚刚众口一词夸赞的《利民策》,便是有高城主所作。” 高湛在朝堂之上,几乎没有开口说话,他低着头,态度恭敬谦逊,待谁都是一样,不吭不卑不骄傲不卑微,他像一个见惯了这种场合的贵族子弟,低调又得体。 从高湛如今到现在,魏西溏在他身上下了三道圣旨,却唯有最后一道是诏告天下的。 溧水城城主高湛,文能论策武能破城,对内治理有方,对外心怀天下,率领溧水城百姓同心协力,助天禹军破敌有功。特封高湛为靖义侯,高夫人素垣仁慈淑德深明大义,诰封一品夫人。 关于溧水城城主极其夫人的其他各种赏赐,更是丰富的让人咂舌。 一夜之间,溧水城的声望享誉内外,而溧水城城主高湛的名字更是让人想起多年前,那位被满门抄斩三族被灭的高氏一族。 有人说高湛此番前来,是蛰伏多年养精蓄锐,替高氏一族隐忍至今,就是为了复仇,又有人说,高湛和陛下自幼同窗一起长大,陛下杀了高家那么多日,唯独留下他,就是为了让他能有今日,更有人说此高湛非彼高湛,女帝被此人一篇《利民策》打动,觉得是可用之才,所以才有各种赏赐,至于曾经的高家罪人,不过同名同姓偶然巧合罢了。 关于近来的传闻,多种多样让人不知该听信哪一个,不过,有一点却是让人深信的,那就是当今女帝对这位溧水城城主很是重视。 高湛和素垣夫妇暂住金州,居所也是鸿胪寺安排的京官下榻之所,虽然上门攀附关系的人屡屡不绝,不过好在有士兵把守,且守卫都是些官兵,拦些人倒是好手。夫妇二人带着孩子,倒是有难得的清静。 巫隐小公子很妒忌。 妒忌的心肝肺都在疼,他躺在床上哼哼,被气的,一个药童正在外头熬药,赶紧让小公子消火,要不然,就惨了。 面儿进宅子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在熬夜,赶紧问:“谁生病了?” 药童一看,郡主总算来了,赶紧站起来,小声说:“郡主,不得了了,少尊说姓高如今成了城主,他连个城都没有,不高兴呢,都闹了两天了。” 面儿想了想,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没事,交给本郡主,本郡主叫他高兴。” 进屋,对着躺在床上的巫隐喊:“兄长。”面儿觉得这样喊,她整个人都温柔起来了,“面儿来看你了。” 巫隐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面儿,不说话,还是气鼓鼓的,面儿在床沿上坐下来,“兄长,我来看你啦。” “不高兴。”巫隐嘀咕了一句:“一点都不高兴。” “为什么呀?”面儿从床上下来,在床边蹲着,手托腮,挤的原本就不好看的脸,愈发变形难看了,“是不是我两天没来看你,你生气啦?” 巫隐一骨碌爬起来,“凭什么姓高都是城主了?老子还没有城?” 面儿笑嘻嘻的,伸手一拍巫隐的肩膀,说:“兄长你傻啊?你想想,你今年多大了?高公子今年多大了?他比你大了那么多,才刚刚当城主,娶娘子,那你呢?你比他小那么多呀,你看你要娶的是我!我是谁啊?天下第一大美人,”还做了个晃大拇指的动作,“他娶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呀?都没听过名。这要论起来,你比他厉害多了!你自己说是不是?” 巫隐一听,还真那么回事,姓高都那么老了,他还小嘛! 面儿一看他的表情,表示满意了:“走走,带你出去买栗子去,天天待着屋子里,会生病的。” 于是两人兴高采烈的出门买吃的了。 集市上的人看到他们纷纷打招呼:“郡主带郡马逛街呢?” “郡马今天的栗子味道好!” “糖葫芦!刚刚制好的糖葫芦,味道好的没话说!郡主,给郡马买个糖葫芦吧!” 金州城里谁都知道这小公子爱吃还贪嘴,个个都在想,这般相貌的小公子,是不是就是被郡主的吃食给拿下的。 面儿一边走,一边问:“兄长,你还想吃什么?桂花糕还要吃吗?要不然凤梨酥,味道都是极好的。” 巫隐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可认真的看着,手里快速的买了一堆吃食的,面儿喜滋滋的提着,嘴里道:“我就喜欢爱吃的,兄长你这样爱吃,我真高兴啊!” 买吃食的大婶很多都喜欢穿花衣裳,面儿严肃认真的告诉巫隐:“你别看她们穿的花花绿绿,可是人长的不好看,再怎么穿都不好。千万不要被假象迷惑,知道吗?” 巫隐吃着糕点,点头:“知道,不好看。文静好看。” 一听他这样说,面儿一下子就高兴了,“兄长,我真是没白疼你!” 这话一说,听的旁边的老百姓们直翻白眼,这什么意思啊,分明就是男女位置跌倒了,不应该是反过来说才正常吗? 不过郡主就是这样,别人不能揭穿,万一不高兴了,那以后就这生意就照顾不到了。 两人正在集市上逛着,不多时从城门口快速的进来一队人马,领头一人一边快马加鞭朝这里冲来,一边高声呼喊:“让道让道!季将军奉旨进京,闲杂人等不得挡道耽搁!速速让道!”   ☆、第257章 相见 面儿先是愣了下,西溟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倒是没想到突然人就进京了。 她只是听说过季统,但是没见过,如今猛一听说季将军入金州,心思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转身,把手里吃的一股脑塞到跟在后头的两个小童手里,然后过来伸手抱抱巫隐:“兄长你先在街上玩,看到什么好吃好玩的,你只管拿,等我回来挨个帮你付银子,我现在有点事,要赶紧走了!” 巫隐不高兴:“不行!老子刚刚开始高兴。” “我家兄长最好看了!”面儿说的麻溜:“不但人好看,也善解人意,我去给你赚买东西吃的银子,你今天多买一点你喜欢的,买买买,不要替我省银子,我这就使劲去赚去!” 周围买东西的小贩可替郡主担心了,这美人都说不高兴了,还要走啊?郡主赶紧留下来哄哄啊,要不然美人跑了怎么办? 结果,大家明显的闲操心了,因为在听了郡主的话之后,那绝色美男竟然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赶紧去,老子要继续买。” 面儿点头:“好,我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兄长,花柳巷的那些姑娘,说不定很多天都没洗澡,说不定还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你可不能那么笨,着了她们的道。你要是想要知道她们到底好不好看,就让她们换黑衣裳,要是她们能把黑色的穿的像我那么好看,那她们就是美人,要不然,丑八怪!” 说完,面儿赶紧跑了。她今日当值,安排好了便偷溜出来的,如今季将军入京,她一定要赶回去。那速度,比那群刚刚进城的马队还要快,因为她一路奔跑,操的是近道。 巫隐掉头,就投入到继续买东西的兴趣中去了。 “公子要来点瓜子吗?刚炒的还热乎着!” “公子吃驴打滚吗?好吃!” 周围的百姓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一脸茫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个个都认得他,他明明没见过他们。 身后两个小童都认得这些人了,只能替他打招呼。 百姓们都说了,郡主这位小郡马什么都好,就是太高傲,不亲民,不如郡主这平易近人,跟他打招呼都不理的。 好在巫隐也不在意这些,该干嘛还干嘛,两方和平相处,很是融洽。 再说面儿赶到宫里,好在是到位了。 魏西溏早已得到季统入金州的小心,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好在,他没让自己失望。 高湛接到陛下消息,当即再次入宫等候。 季统没回季府,又或者,他以后再也不能再去季府了。 哪怕是为了季筹好,他也不能再回季府。 他的身份如今还是个谜,他不能害了季筹一家。 从马上下来,他去了京官下榻之所,这如今是他最合适的地方。 不成想,他刚在门口下了马,便看到大门里急匆匆的走出来几个人,领头的人他没见过,又或者是说不认识,但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季统愣了下。 而那人也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当即僵住,半响,那人突然冲过来,季统的手搭在了剑柄上,眉头拧了起来。 好在那人站住了,看着他的脸,喊了句:“季统!” 季统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愣了愣,季统身后的护卫倒是开了口:“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人道:“季统,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高湛呀!” “高湛!”季统认真的看着他,他不认得,但是这样一说,他仔细的看,确实在他的脸上依稀看到曾经属于高湛的模样,“你真的……是高湛?” 高湛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真的是高湛。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急死了,晚上回来跟你聊,我还有事,先走了。我也住这!” 然后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宣我进宫,因为你来了!” 高湛这话其实就是一句暗示。 如果陛下有心,不会特地在他回京的时候要高湛入宫,如今高湛给了提醒,分明就是告诉他,陛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连高湛这样的罪臣后人,陛下都容得下,想必陛下不会动他,就如他跟付振海说的一样,最起码,暂时不会动他。 高湛低头走了,上了轿子,直接离开。 季统在门口站了会,下榻之所的官员出来迎接:“季将军,上房已安排好,快快这边请!” 季统入金州,谁都知道为什么,如今,更多的人是在等着看陛下要如何安排季统。 毕竟在流言当中,季统的身份实在是特殊的让人不敢直视。 季统抿了抿唇,什么话没说,抬脚进了大门。 魏西溏召见季统,季统换了身赶紧爽利的衣裳之后,重新走了出来,一路跟着他回来的将领挡在他面前,“将军,您确定非要单独去见陛下吗?万一……” 季统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那人住口,有些不甘心的低头,另一人道:“可是将军,这事要是有个万一呢?您替天禹立下汗马功劳,难不成就这样不明不白……” “够了,”季统的声音不大,“本将不过进宫见陛下,你们一个个说的跟什么似得。陛下是圣明的君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顿了顿,他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声说:“如果,本将是说如果本将在宫里有个万一,你们就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准做,只管听候陛下调遣就行,听到没有?不管是本将,还是陛下,都不愿牵连他人。” 他也相信只要他们没有二心,陛下就不会动他们分毫,毕竟都是在战场出生入死的人,陛下也不忍心那样做,除非他们有意做出反抗形态。 “不管发生什么事,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这是军令!”交待完这些,季统便随着前来传唤的太监离开。 天禹皇宫内,魏西溏在书房接见了急赶回金州的季统。 高湛已经早早等在里面,季统来的时候的,除了高座上的魏西溏,便看到高湛也在那里。 他和高湛没有对视,他更没有抬头去看高座上的陛下。 他不敢抬头,他怕会泄露他内心所有的想法。 如果说,曾经他觉得那是他对一个少女纯洁的仰慕,那么如今,这份仰慕分明就变了味。 如果传言属实,那么他的仰慕就是一则笑话,一则让他显得无比猥琐的笑话。 “臣季统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垂着眼眸,跪在地上。 耳边听到人的呼吸声,他回了金州,却是以他料想不到的方式回来了。 “平身。” 女帝的声音那么真切,只是他听在耳里,却想做梦一样,他有种自己还在西溟,在梦中梦到似得。 “谢陛下。”他站起来,没有战场上身着铠甲时的寒凉,他刻意换了衣衫,让自己显得有些温暖。 魏西溏看着季统,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又黑又瘦的,却十分精装,不同高湛的高瘦,许是练武的缘故,他显得力量十足,她都快不认识了。 只是季统比高湛好认多了,除了黑了壮了,更成熟了,他的变化其实更不大。 魏西溏笑了下,然后她开口:“季统。” “臣在。” “你可知朕让你回宫,所为何事?”魏西溏问。 季统回答:“臣在西溟听到从金州传去一则流言,臣虽不知流言从何而来,只是流传之事关系重大,想必陛下是为此事召臣觐见。” 魏西溏笑:“说的没错。”她看着他,问:“你对此流言有何作用?” 季统低着头,答道:“臣不信!臣不知为何会有此流言,但是臣……不信……” 魏西溏点头:“朕也不信。你的身上朕是没发现有什么地方跟朕曾经那位皇叔有什么相近的地方。”她低头,细长白皙的手在桌案上敲了一下,然后慢慢站起来,她从龙案上慢慢走下来,走到他面前,道:“不过,长的像不像不要紧,关键是你的血脉。” 季统的脸色惨白如雪,他张了张嘴,慢慢的抬头,鼓起勇气去看她的脸。 洁白,无暇,多年不见,她一如当年那样从容淡定,成竹在胸的挂在一丝淡淡的笑,就这样站在他面前,带着他不知道如何判断的笑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是他无数次梦到的,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也能清晰的记得是什么模样。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陛下,从来都是,可为什么,现实要打破他仅有的一点幻想。 他不过是仰慕一个他不可能触及的女人,为什么上天要给他这样的惩罚? 他慢慢的摇头,看着那双眼睛,说:“臣不是的!” 魏西溏在他面前,低头笑了下,然后道:“朕倒是希望你不是。不过,你还真是。”她倒背双手,转身看了眼高湛,高湛立马把手里有记载的泛旧册子双手捧上,魏西溏一手拿过来,往季统面前一拍,道:“自己看看,朕命人查过,分毫不差。” 季统慌乱的赶紧接住,然后颤抖着手翻开那份那些资料,手抖的太厉害,以致差点拿不住那些册子。   ☆、第258章 希望 随着季统的手在翻动,他的眼泪不自主的滴了下来,最后的一丝奢望被这些册子上的记载完全打破,他仅存的侥幸心里,也被这些毁的一丝不剩。 他不该抱着奢望的,付振海明明都那样告诉他了,可他还是忍不住。 殿里听得到他压抑的哭声,高湛沉默的抬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如何换了他,他也该会这样哭吧?高湛突然有些庆幸,幸好他只是个罪臣之后,可是季统怎么办呢? 谁希望自己的人生会这样大起大落? 高湛知道,季统从来都是一个只想替陛下分忧的臣子,小时候他就知道,季统对陛下一直心存感激,感激陛下在他和季筹最困难的时候出手相助。虽然时至今日在高湛看来,那时候的陛下似乎就在有意栽培,季统也是她从龙之路上培养的一颗棋子,可陛下退季统确实是有提携之恩的,可如今呢? 他成了陛下的最有力也最危险的地方,这分明不是季统的意思,可他的身份一旦得到承认,他不是也是了。 这世上有很多外界的动力,会推的他不得不前进,这是季统的悲哀,也是陛下的悲哀。 那个高位,本就是你不死便会有人让你死的存在,谁都活在身不由己里。 季统的身份让不但让陛下措手不及,季统显然也被这个消息冲击到了。 魏西溏还是站在他面前,声音比之刚才,倒是温和了不少,她笑:“朕知你是喜极而泣,好歹魏氏皇室还有男丁在,朕和两位皇姐在世上,还有位皇兄在,也算是桩喜事。”她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又缩回手,道:“不枉朕当年有心栽培,如今看来倒是值了,一家人总比两家人要好,是不是?” 季统红着眼圈,低着头,半响才说:“臣……” “季统,”魏西溏开口:“朕承认你的身份,你不必担心,朕从来都知你的为人,是以,其他那些莫须有的事,你不必担心。想必母后知道此事,也是高兴的,毕竟,魏氏还有男丁后人,这是好事。明日早朝你跟高湛一起过来,朝中的臣子想必也是心急如焚,既然你是朕的皇兄,那朕自然要是给你身份,让你名正言顺的。当年皇叔荒唐之事,你何其无辜?朕这点是非,还分得清。” 季统伸手,擦了泪,半响才道:“陛下乃一国之君,臣再是怎样的身份,陛下永远都是臣的陛下。” 魏西溏点头:“朕信你这话。”她看了眼高湛,问季统:“你可还记得高湛?他便是。” 季统的神情有些木然,显然刚刚的事件给了他的冲击过大,他有种心如死灰的平静,耳里听得到任何声音,偏偏激不起情绪上的任何反应。 高湛看到季统的神情,抢先一步道:“回陛下,刚刚在入宫之前,臣和季将军在下榻之所打了个照面。”他伸手摸摸脸,语气有些无奈道:“好似很多人都不记得臣这张脸了,还是陛下最好,看到臣就知道臣是谁,别的那些,都把臣忘的一干二净了。” 魏西溏笑了下:“是你长的变了太多,朕可也是半信半疑。”她看向季统,道:“看来你也是忘了。” 季统张了张嘴,半响才说:“臣眼拙。” “你先回去歇着吧,一路幸苦了,总之你身份已定,朕不会亏待你的。”魏西溏看了眼他的脸色,想必的一路赶路的缘故,季统显得十分疲惫,“对了,季是借的姓氏,这姓氏还是还给季家吧,你既然是朕的兄长的,那该改了魏姓才是。” “臣……遵旨。” 高湛见季统脸色愈发苍白,便道:“陛下,那臣和……魏将军就先告退了。” 魏西溏点点头,“去吧。” 高湛和季统退了下去,魏西溏顿了顿,心情有些不好。 季统的神情叫她看了不舒服,她也知道这事不是季统愿意的,可这命就是这样,她也没办法。 恐怕她封季统为王,最高兴的该是那群指望季统重归复位的老家伙们了。 见了季统之后,魏西溏去见皇太后,皇太后这几日心情还算不错,毕竟面儿的一桩大事给解决了。 那个叫巫隐的孩子长的确实好,好看的像画里头的人,虽说脾气闹了点,不过跟面儿在一块,太安静了,面儿也不喜欢,还是闹一点的好。 外头有人传话“陛下驾到”,皇太后便赶紧让人请进来,“陛下今日不忙?” 皇太后知道今天是那个季统入了宫,虽然事出突然,不过这事算是大事,皇太后知道也是应该的,再者刚才面儿在宫里巡视的时候可是特地过来说过了,皇太后很担心,可左相已经过来禀报,事情宣扬出去了,也达到了最初的效果,陛下这一阵有些着急,倒是没再见她再伤心。 不过,左相也着重跟皇太后强调了一件事,如今陛下正在服药,任何人不得在陛下面前提起青王殿下半个字,这样才不会让陛下闻言生情而悲伤。 暂时看来,皇太后觉得效果还不错,最起码,没再见陛下那样伤心。 “池儿给母后请安。”魏西溏进来,皇太后过来拉她的手:“叫母后瞧瞧,是不是担心了?那季统……” 魏西溏就知道皇太后肯定会担心这事,便笑道:“母后,没甚好担心的,朕知道季统为人,若是他有半分异心,朕都容不得他,只是如今,他刚刚得到消息,整个人还没回过神,朕诏书还没下,不能操之过急。”顿了顿,她看了皇太后一眼,拉着她的手,道:“池儿谢母后让池儿自行处理。若是还要母后操心池儿,池儿就怕百年之后去见父王,无颜以对,他一定会怪池儿保护母后不周的。” 这话一说,皇太后顿时心虚不已,讪讪道:“母后不会管的。这是池儿自己该承担的事……”然后赶紧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对了,池儿可是到了服药时间了?母后听左相说,你老觉得头痛,他还特地制了药,可要按时服用!” 魏西溏点头:“池儿知道,母后放心。那药只需每日晚上服用一粒便好,白日里不用服用的。” 相卿制的那药,魏西溏让宫里的几个御医论着检查,倒是没检出什么别的东西,偶有时候头疼的厉害,她便试探的服了一此,没想到果真是有效果,魏西溏便在头疼的时候服用,而不是像相卿说的,每天服用一粒,反正,她的目的就是不要再疼便好。 毕竟,这种找不到伤口的却又钻心刺骨痛的滋味,实在是痛苦至极,更何况,她这还是不能说的痛。 “曦儿和墨儿呢?”魏西溏问,“可是在念书?” 太后点头:“可不是?念着呢,这些日子倒是乖了不少。”想了想,皇太后又道:“还是左相大人教的,能让两个小家伙乖乖念书了。” 闻言,魏西溏倒也没说旁的,点点头:“母后说的是。” 陪着皇太后说了一会话,魏西溏才离开。 这几日有些忙,倒是没多少时间陪小曦儿和小墨儿了,既然来了,便特地转过去看看。 她去了偏殿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在念书,手里捧着书,正摇头晃脑的跟着颜钰读呢。 如今两个小家伙讲学的还是颜钰,今年学完了,明年就要换颜太傅来了,至于相卿,因为皇太后觉得他有才能,也喜欢,所以魏西溏一直都是让他闲时过来转转,算是顺了皇太后的意,同时也让其他朝臣看出她对左相的重视,再一个小曦儿确实很喜欢相卿,毕竟小不点的时候就被他哄着了,如今会跑会跳会认人,那就更加赖人了。 两个小家伙念书没看到,不过颜钰倒是看到了,赶紧站起来想要行礼,魏西溏对他摇了摇头,不打算打扰孩子们念书。 在窗口看了一阵,正要抬脚走开,扭头便看到相卿带着两个小童走了过来,“参见陛下。” 魏西溏抬抬手:“免礼,起来吧。” “谢陛下。”相卿身后的小童,已经熟练的把食盒放在走廊的台阶上,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制作径直美观的糕点。 魏西溏走过去看了一眼,“不必这么麻烦,还要左相特地送过来,让宫里的御厨做便是了。” 这事魏西溏做过,让人照着左相府的糕点制作,不过再如何做,这味道总有差别,小曦儿的嘴叼,吃一口就吃出来了,非要闹着吃左相带的糕点。 其实小的时候魏西溏没少吃相卿带过来的糕点,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小曦儿就是喜欢吃的甜的,以致掉牙都比小墨儿早。魏西溏对甜食就是一般口味,没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的,见里头摆放着一只小兔子造型的糕点,她伸手捏了起来,“做的倒是精致。” 说完,便咬了一口,身后的柯大海一急:“陛下,没让人验啊!” 女帝入口的东西,可是要样样验毒的,魏西溏咬了一口,然后她扭头看向相卿,问:“朕服了你的药,可还能吃你带来的糕点?别告诉朕,这糕点和药还有相冲毒发的说法。” ------题外话------ 大家好,渣小稿终于有机会冒头了。大渣爷笨,竟然连续好几天忘了放渣小稿粗来,渣小稿的小心肝碎成渣渣了。买胶水修补小心肝了,再见。   ☆、第259章 服药 相卿低头:“并无冲突。”说着,相卿自己也捏了一只小兔子,“臣斗胆,陪陛下用食。” 统共两只小兔子,这二人一人一只,倒是没了。 听到外头动静的小曦儿和小墨儿已经冲了出来:“母皇!”然后眼巴巴的看着魏西溏手里只剩下一点的兔兔尾巴。 魏西溏伸手塞到了嘴里,指了指食盒:“左相大人带了不少,这里还有。” 小曦儿眼泪包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的说:“兔兔……” 魏西溏:“……” 小墨儿倒是不挑,已经自来熟的自己拿了一只老虎吃了。 小曦儿还在倔强的站着,魏西溏问:“吃完了,怎么办?” 小曦儿委屈死了,她就喜欢兔兔,这是她上回说的,结果被母皇吃掉了。 相卿站在旁边,听到小公主的话之后,什么话没说,伸手把那糕点塞到了嘴里,道:“公主殿下稍安勿躁,臣下次再给你带。” 魏西溏倒是说了句:“不可胡闹撒娇,一块糕点值得你哭鼻子?你若是哭出来,下回可就什么都没的吃了。” 小曦儿的眼泪被吓的缩了回去赶紧跑过去,也不管是小兔子还是大老虎,赶紧抓在手里开始吃了。 小丫头胃口好,长的还是圆滚滚胖墩墩的,好在脸蛋儿可爱,就算胖胖的,那也是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魏西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语气多了些宠溺,道:“曦儿,可不能天天都吃这么多,这一直胖下去,以后可怎么办?” 小曦儿不明所以,忽闪着一双水灵灵的漂亮大眼,吃的小脸蛋上都是糕点沫沫。 魏西溏笑了笑,摸摸小丫头的头:“墨儿,你和皇姐吃完了,就赶紧去念书,颜先生还等着呢。” 墨儿使劲点头,奶水奶气的说:“是,母皇。” 自己生的,魏西溏虽然宠他们的时候不多,不过,心里头是真喜欢,每天都要看一眼才踏实,好在宫里皇太后还帮她照看,她也省心不少。 她沿着回廊朝前走,相卿便小心的跟在她身后,魏西溏一边走,一边道:“季统今日到了金州,这速度倒是不慢。” 相卿笑:“那是,陛下宣召,他岂有不回之礼?快马加鞭那是应当的。” 魏西溏继续朝前走,待看不到那两个小家伙了,她才再次开口,回头瞄了他一眼,道:“季统的事,朕不喜欢再看到任何多管闲事,包括你,若是母后那边有压力,你只管推给朕,若是让朕发现你瞒着朕做了不该做的,朕绝不轻饶!” 相卿恭敬的低头:“陛下的旨意,臣不敢不遵。” 魏西溏点头:“如此便好。” 她走了几步到了桥上,一低头突然看到下头的水里竟然多了不少彩色的鱼,“这些鱼什么时候有的?”她想了下,问:“朕要是没记错,当年宫里好似就有这鱼,还说什么达官贵人来了这鱼就聚拢过来,若是常人,这些鱼根本不会搭理。说是什么仙鱼,可有此事?” 她看着相卿,警惕:“相卿,朕可告诉你,你别在宫里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当年荣承帝是怎么办完蛋的?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刀。 “臣不敢,”相卿看着那些鱼,道:“这些鱼并非什么仙鱼,不过是喜色彩鲜亮的衣裳罢了。宫里陛下和嫔妃衣着华贵,群鱼聚拢倒也正常,再则它们若是饿了,看到倒影自然也会聚拢,和达官贵人无关,不过是当年宫里的贵人们争风吃醋口口相传出来罢了。” 魏西溏不甚信任的看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眼那些鱼,也觉得这样一低头,一群人便吐着泡泡围过来让她觉得有意思。 宫里两边的各种花草正是盛开夺艳的时候,这样走着倒是闲适。因着身边有人一起说话,魏西溏走的有些慢,一边走一边问着相卿政务上的事。 毕竟是君臣,大多的问题交集还是朝政上的事。 算起来自打魏西溏和相卿谈过复生的话题之后,对他倒不是以前那样敌视,虽然还是有所忌惮,不过想必之前有心要弄死相卿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如今也能这样慢慢跟他说话,有事也会主动听取他的建议,且不论他说的对不对合不合心意,不过,她也算是多了一条听取不同声音的渠道。 她在前头慢慢走,一边走,声音还时不时的传过来,相卿慢慢的跟在她身后,比她高了不少,以致他看得到她发上戴的金冠。 在宫里头,她大多是这种中性打扮,除非有仪式的时候,她才是正是女帝朝服,要不然就是这样的装束,让她显得愈发英姿飒爽。 上方有一片发黄的小叶子飘飘荡荡落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魏西溏的头发上,刚好被金冠卡住。 相卿的眼睛盯着那片叶子,魏西溏回头转身动了几下,叶子都没有掉落。 相卿沉默的看着,他抬眸看了眼女帝的侧脸,然后伸手,捏住那片叶子,手还在缩回来的路上,魏西溏再次回头,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她问:“怎么?” 相卿只是看着她,魏西溏抬眸看了眼他手里捏着的叶子,伸手在头上摸了摸,对他笑了笑,道:“这个时节,落叶就是比往常要多。” 相卿手一松,那叶子划着弧线,落到了水里,引的一群五彩鱼争相围拢过来。 魏西溏慢悠悠的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道:“西阐的事还是要上点心,指望朝里那群人,只怕要不得力。朕跟宁焱也算是旧识,他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三两句话就对脑子发热……” 贺兰词从天禹出嫁西阐,倒是有些手段哄宁焱这么久一来都还没腻,也算是被逼急了用了不少心思,只不过,她毕竟是从天禹出嫁,西阐的人只会认着天禹的好,更何况北贡已经灭亡,不足为惧,她倒是得了个天禹作为娘家,也算是造化了。 相卿慢慢走着:“想必是西阐太闲了,若是他们有些事做,想必也会安稳不少。” 魏西溏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莫非相卿还能找点事让西阐去做?” 相卿低头:“若陛下愿意,臣自有法子。” 魏西溏看着他,想了想,然后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吧,朕倒想看看你如何有法子?可是要派人前往西阐?” 相卿淡笑道:“不必,臣有一子弟,如今正在西阐,想必不久之后就好有消息传来。”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想到高湛说的那些话,巫隐当初可就是从南翼蹿到北贡,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看来除了巫隐,相卿身边还有不少人以供他驱使。 “你那些小童可要付工钱?”魏西溏冷不丁又问了句。 相卿愣了下,一脸的茫然,半响才道:“哦……他们天生如此,有吃有穿有事做便可,对银钱并无多少贪念。” 魏西溏眨了两下眼,然后点点头,有些吃惊道:“世上还有这等人……” 这就是奴役命啊,这招摇山尽出现让人占便宜的人,若是宫里这些人给口饭吃不发银子,该多好啊。 魏西溏伸手摸了摸鼻子,继续朝前走,走了两部,她突然又问:“对了,朕记得你说过,招摇山那里有个岛,专门出孪生子?那你看朕的曦儿和墨儿,他们跟你那些小童有何区别?” 相卿没想到她突然会对这个有兴趣,只得道:“曦公主和墨皇子乃天皇贵胃,那些小童如何跟他们相提并论?这是陛下的命数,不可同比。” 魏西溏应了一句,“说的也是。”然后看了眼相卿身后跟着的一个小童,继续朝前走。 相卿抬眸看了她背影一眼,然后问:“陛下的药可是按时服了?” 魏西溏点头:“服了。不过朕觉得是药三分毒,是以只在头疼的时候才服用。”回身看他,问:“朕这样可是不太好?还是要每日都服用?” 相卿笑笑:“头三个月,还是按时服的好,三个月后,陛下可头痛时才服用。这样更好些。” 魏西溏点头,“既然你是炼药之人,那朕便听你的吧。”对他一笑,道:“可不准让朕失望才是。” “臣不敢有半分懈怠之心。” “西阐的事,明日上朝你就提一提,撩撩那几个蹦跶个不停的老臣,朕听他们说话,头原本不疼也疼了。还有,明日朕会在朝上颁布封王诏书,你和溧水城城主眼睛透亮些,朕不想听那些老家伙啰嗦。”魏西溏的意思很简单,她需要一两个带头拥护的,免得那些老东西又挑三拣四的,等着吧,季统封王之后,他们便会千方百计的要替季统娶个身世出众的豪门世家王妃,扩大季统的背后支持势力。 如今朝中上下,真的要想拉出一个人来相抗衡,也只有相卿最为合适。 高湛刚入朝,如果太过出头,只怕脚跟还没站稳就会被人拉倒,所以她就只能把高湛和相卿拉到一块,这样还能护着高湛一些,待时机到了,把高湛外放更好些。 至于相卿,这就是个千年不倒万能不知怕的老妖怪,魏西溏在这方面倒是要高看他一眼,完全就是个不知“怕”为何物的主,根本不在意会得罪什么人,更不怕遇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 ------题外话------ 大家好,大渣爷说天天打这么多字,累死了,不想放渣小稿粗来了,嘤嘤嘤,再见。   ☆、第260章 封王 “陛下的吩咐,臣自当义不容辞。”相卿应下,还是慢慢的跟在她后头。 魏西溏一边走一边道:“你自己平日出行,这护卫多少也带一些,别光指望你身边那些小童,朕瞧着他们个子小小的,万一遇到刺客也不知能不能应付。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朕可不愿再失了什么谁。” 相卿一顿,然后他抬头看着她:“陛下。” 魏西溏回头,“嗯?” “陛下这是在关心臣的安危吗?”相卿依旧看着她问。 魏西溏点头:“可不是?要不然呢?你死了,对朕没什么好处,朕瞧见你回回都只带着几个小童,还是多带些侍卫妥当些。” 相卿还是盯着她,魏西溏直视他的眼睛,问:“怎么?这有什么不妥?” 相卿缓缓垂下眼眸,道:“臣谢陛下关心。日后定当小心谨慎,不辜负陛下此番用心。” 魏西溏笑了笑:“如此甚好。” 说着,她便再没开口,只缓缓走着,走了几步,她又道:“若是没什么事,那便回去吧,朕也要去忙了。”然后她一边走,一边道:“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整天忙的要死,可偏偏还是有那么多人争着要来……” 柯大海和一群侍从跟在后头,赶紧过去了。 相卿站在原地恭送,半响他直起腰,回头对小童吩咐道:“回去叫武童去挑些伸手不错的护卫出来。” 那小童拧了拧眉头,就是因为陛下说了一句,仙尊就要挑选那些没用的护卫,用他们,哪有用武童保险?可仙尊就是要用,他们也没法子。小童乖乖应了:“是,仙尊。” 相卿待看不到陛下一众之后,才转身离去。 魏西溏进了内殿,她站到窗口,看了眼相卿慢慢朝行走的身影,勾了勾唇角,偶后回头:“柯大海,去把《寻仙者录》取来。” 柯大海急忙应了:“奴才这就去。” 如今的《寻仙者录》早已是厚厚的一本,魏西溏这么长时间一来,慢慢的填充,每天都补上一些,倒是让原本只有半本的册子,快写满了。 她根据前文的内容,找后文的缺,眼看着一本就要写完了。 她拿到《寻仙者录》之后,才想起来,其实那本古籍,她也看的差不多了,该是还给相卿了才是。 次日早朝,魏西溏的封王诏书便下了,承认季统的皇家血脉,改魏姓,封明王,赐了明王府一座,土地和仆从若干,不过眨眼之间,便确定了季统的身份。 朝里的朝臣原本还指望闹上一闹的,结果陛下直接封了王,赐了宅子,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明王没有封地,这就意味着,明王只能在金州,他原本手中的重兵和威望在金州却使不了力。 陛下也必然会在不久之后派出新的将领前往西溟,用以接替明王原本的职位,只是,去的这个让,只怕由不得朝臣,陛下必然会派出一个她的心腹前往了。 季统只是沉默的接受,改姓魏也好,封明王也罢,这些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名头罢了,他要的不是这些,从来都不是。 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算他想站着不动,也由不得他。 朝臣大臣一个个抢着说,明王殿下如今已成年,应该去自己的封地才是最妥当。 魏西溏只是冷笑,任凭他们吵闹,最后,相卿算是站了出来,几句话就把哪些人堵的半死:“明王殿下是成年了,不过,明王殿下身边可是半个女人都没有,难不成你们这是打算让他孑然一身去封地到老死?就你们最聪明,陛下难不成是要做恶人?瑜王爷不是皇亲国戚?陛下可曾亏待了瑜王殿下?与其在陛下面前吵个不停,倒不如想想法子替殿下寻一门好亲事才是正经。” 高湛上前一步,道:“下虽不知诸位同僚争吵些什么,不过,下官倒是觉得左相大人言之有理,就算明王殿下要去封地,最起码也等寻了好亲事成了亲诞下一儿半女之后才是。” 季统这么多年都没成亲,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还真没人知道,不过,外界的传闻也是不好听就是了。毕竟若是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子,若是一直不成亲,人家自然是说闲话的。 高湛心里就觉得,多半的可能,是季统的身体可能有些问题,否则不会无缘无故不成亲,不是说季筹的孩子都满地跑了吗?那娘子还是季统当年托皇太后选的,可见他对子嗣也是很重视的,只是他自己为何不娶妻生子,反倒替季筹招呼起来了? 说没问题谁都不信,只怕季统的身体有些问题。 高湛故意拿这个说事,其实也是为了提醒那些朝臣。 毕竟,他们想扶持一个未来帝君,皇家子嗣的很重要的,如果季统没有子女,就算他推翻了如今的女帝登基,那也等于是皇位后继无人。 果然,高湛和相卿一起开口之后,那些蹦跶厉害的,总算暂时消停了,一个个心里盘算着,明王早就承诺了,这年龄常理来说孩子该有多个才对,可如今一看,明王竟然还未成婚,这就算了,身边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这还得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给明王娶个王妃,尽快生下子嗣才是。 魏西溏手撑着头,刚刚被吵的心情不佳,好在这些老东西还没敢明目张胆的说些狂妄的话,倒是让魏西溏没有发火,见下头渐渐消停了,魏西溏才开口:“都说完了?” 一群朝臣吵的时候激情飞扬,如今听到陛下的声音,一个个倒是老实了,脸上表情讪讪的,赶紧归到自己的队列里去。 “既然你们说完了,那就轮到朕了。”魏西溏坐正身体,她看向季统,问:“明王,刚刚他们说个不停,倒是没人听你的意见,他们争的可是你的事,还是你自己来说说吧。” 于是,所有人的眼睛立马集中到季统身上,他抿着嘴,半响才道:“臣听凭陛下安排,无半分怨言。” 魏西溏扫了眼那些朝臣,问:“听到了?听到了那就闭嘴!”她提高声音,“乱糟糟的一团,打算气死朕是不是?”站起来,扔出两个字:“退朝!” 气冲冲的走了。 一帮子朝臣等女帝走了,才敢直起腰,一个个按列往殿外走去。 季统走在最后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高湛等他过来,跟他并肩走道:“你要有心里准备,入了金州,入了朝,这时局就不会是你在军中时候的场景,日后只怕这样的场面,甚至更为激烈的,都会时常发生。” 季统扭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却依旧什么话都没说。 明王府刚刚赐予,季统也不能过去住,主事的来报,说还要半月才能入住,再次之前季统就只能跟高湛一起住在京官下榻之所。 高湛明显看出季统的郁结,只是他不知道这个郁结的源头是哪里,所以,他也没法开解。 回去之后还跟素垣说了,“我明王一点都不愿意当这个王爷,兴奋的完全是那帮朝里的老家伙。” 素垣笑了笑,道:“自古一来,这朝臣本来就是协同帝王搅弄风云的,若是他们不积极,这政事便也如死灰了。吵一吵闹一闹,也是应当的。” 高湛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抬起来亲了一下:“我家夫人说话,怎么就这么投我的意呢?” 素垣对他笑了下,“贫嘴。” “兴儿呢?”高湛问,这几日的相处,小兴儿总算有了点这是自己爹爹的自觉,高湛则是越看越喜欢。 奶娘牵着小兴儿的手进来,小兴儿一看到高湛,立马伸出小手跑过来:“爹爹,抱!” 高湛伸手把他抱起来,“我儿子来了!来让爹爹亲亲!” 素垣在一旁看着,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逗着小兴儿玩了一会,小光头有些困了,昏昏欲睡,高湛才把他还给奶娘:“抱下去睡吧,别着凉了。” 想了下,在素垣脸上亲了一下,道:“我去看看明王殿下……” 素垣拉着他,“我不想你过多接触朝中之人……你也知道,一旦被划定党派,便会遭人记恨,我害怕……” 高湛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笑道:“放心吧,我再如何,过一阵也是要带你和兴儿回溧水城的,若是凭这一两个月就能认定我是什么哪个派的,那我也太蠢了些,你说是不是?放心,我去找明王,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明王殿下好歹也算是我小时候的同窗,再者,陛下还指望通过我来安抚他呢。” 素垣有些不放心,不过还是听话的点点头,“好,那你在金州这些日子,行事可要小心些。” 高湛按着她的头,狠狠亲了两口:“我家素素怎么就这么招我喜欢呢?” 素垣的笑里多了几分羞涩:“好了,你不用会所大堆好听的了,我知道了。” 季统如今身份不同,那住所自然也跟着换到了专程为皇亲国戚入住的卧房,高湛过去找的时候,门口还有守护:“什么人?” 高湛行礼:“在下高湛,前来拜会王爷!” ------题外话------ 大家好,大渣爷让渣小稿说一声,最近都木有回复。   ☆、第261章 藏好了 “猎明,请高城主进来。”季统的声音传来,守门的猎明看了高湛一眼,让开了身体。 高湛对他行了下礼:“有劳。” 然后抬脚走了进去。 季统还是穿着今日上朝的服饰,而他旁边的摆放着一看就是御赐的王爷朝服。 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半响才说:“坐吧,不必拘礼。”顿了顿,他又道:“陛下一定是早就准备这么做了,要不然,一天之间,哪里赶得出这么多套衣裳……” 高湛叹了口气:“王爷,事已至此,您就看开些吧。这事虽不是好事,不过,也不算坏事,好歹,陛下是真心想要留你的。” 季统抬头看着他,“是吗?” 高湛点头:“千真万确,陛下她对你跟旁人不一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季统的瞳孔猛的一缩,语气倒是平常:“怎会不一样?陛下明明待付大哥才是不一样的……” 他这话一说,高湛突然就顿了,难不成,季统对陛下……高湛不敢这样想,却又不由自主这样想,这事,是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的。可陛下知道吗? 想到那位女帝的态度,高湛暗自摇了摇头,陛下一定不知道,又或者,她从来没有朝那方面想过,可谁人又能想到这个呢? 他看着季统,声音平和的说:“是不一样的。陛下从龙之时,就看出你是个人才,所以才千方百计要提携你。你看我?我那时候可遭罪了,陛下就是逗着我玩的,她待你,就是好,待我,就是欺负我。陛下这个人,一般不大容易待旁人好,但是她就是看出了你的潜力,所以才待你不一样的……” 季统眼里的光慢慢消失,是啊,陛下就算待他不一样,也是因为陛下觉得他有潜力,而不是因为别的。 可如今,他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高湛过来,蹲在面前看着那些衣裳,道:“人这一生,真正不可预估,我从来没想到,您会是位皇子。” “我自己也没想到,”季统喃喃道:“直到如今,我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的。我真希望,这就是一场梦……”至少,不会让他这么绝望,这么不堪,显得这么阴暗,这么不可原谅。 他只是仰慕一个女人,可上天就给了他这样一个惩罚,这让他怎么甘心? “王爷,”高湛站起来,看着他的表情:“不管王爷如何不甘,如今王爷唯有听命行事,才是最好的做法。陛下的心思,我已经转达,可王爷也该替自己考虑一下。你就算这样,那帮朝臣也不会放过你,你日后,会是时时被人拿来刺陛下的毒刺,与其这样,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取得陛下信任,毕竟你如今是天下人皆知的明王殿下!” 季统长久的沉默之后,然后他缓缓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还一时没转换过来。”顿了顿,他抬头看向高湛,道:“哪怕换了姓氏,我也只承认我是季统。” 高湛看着他,季统的眼眶微微发红,他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才能在心底里肆无忌惮的想念那个他本不该想念的人。 高湛不敢再多言,他点头应道:“陛下一定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想要保你,只是,陛下也需要一个缓冲,毕竟,她如今才是最有危机感的人。” 季统点头:“我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更恨自己如今的身份。 封王过后,魏西溏没有再召见季统,她心里也是有些不大舒坦的,不过好在她对季统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心思。说来也怪,当年她看中季统的时候,对他的信任就先于付铮,为此付铮还颇为微词,跟她闹过,如今一想,她对季统就是多了几分信任。 只是,季统的身份让她有几分被人嘲弄的感觉,早知如此,当时就该选个旁人。 不过,这也由不得她,也由不得季统,想必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这事是真的。 静下心来,她认真的看着她翻了下小册子,发现不过剩下两页了,这一天便能写完,便想着赶紧写完,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一个下午,她写完了整本的《寻仙者录》,心里竟然还有几分成就感,写完之后,她倒突然有些茫然,她写这书,是打算干什么来着? 然后她好容易才想起是因为付铮,因为付铮她才要写的。 想到付铮,魏西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了过多的伤心,付铮是去了吧?去了不过才四五个月,她竟然就不那么伤心了。 魏西溏愈发的茫然起来,为什么?是因为这些事一件接着一件,让她分了心思吗? 果然工作有助于遗忘,她愿意怀念付铮,只是,她也不想自己整日以泪洗面,可如今,她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能达到目的,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看着那书,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内容,总不能公布于众,可是这留在手里,又有些不妥,万一她把这书烧了过去,付铮若是说是留给她的呢?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留下来,若是以后小曦儿和小墨儿长大了,好歹还有本付铮留给他们的东西让他们看,要不然他们都不知父王在这个世上,到底还有什么想要对他们说的。 魏西溏思来想去之后,把无鸣唤了过来,然后把册子扔给他,道:“你把它藏在一个朕找不着的地方,不准藏丢了!要不然朕唯你是问!”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说:“随便你藏哪!” 无鸣瞪着眼,看着手里的书,突然发现那是王爷笔记,这他还是认得出来的,抬头看向魏西溏:“陛下……” “去!现在就去!”魏西溏伸手一指。 无鸣没法,只得站起来,确认似得问了一遍:“随便什么地方?” “嗯,就是不准藏丢了!”魏西溏强调。 无鸣只好拿了那书走了。 魏西溏不放心,又把他叫回来,道:“不准藏丢了,可记住了?” 无鸣点头:“属下遵旨。” 面儿站在外头,歪着脑袋看,办道:“陛下你好奇怪啊!” 魏西溏瞪她一眼,“别朝朕面前站!” 每回看到面儿,想起她干的那些事就头就更疼了,“今日倒是乖了,轮到你当值?” 面儿嘻嘻一笑,道:“今日是发俸禄的日子,当然要勤快些。” 魏西溏笑了下了,“太后见过你的未来夫婿,可有说什么?” 面儿得意的点头:“太后说他长的好看,配我是顶顶好的。太后很喜欢他,还给他糕点吃呢。” 魏西溏点头:“太后喜欢便好,除了太后要喜欢,你爹娘那边也要喜欢才是。” 面儿应了:“知道了陛下,都应了下。他们也很满意来着。” 想想那少年的脸,魏西溏觉得这是真话,长的那般好看,面儿喜欢也是应当的。 不多无鸣又回来了,“回陛下,藏好了!” 魏西溏问:“藏哪了?” 无鸣傻眼,不知道该不该说,刚刚陛下可是说了,要藏到她不知道的地方,要是说了,不就是欺君了? 好在面儿是个好徒弟,直接道:“陛下刚刚不是说要师傅藏到一个陛下不知道的地方吗?” 魏西溏伸手一拍脑袋,道:“朕给忘了!好了,下去吧。” 低头看到那本古籍,想了想,才道:“来人,请左相入宫一趟。” 柯大海赶紧安排人去请左相。 魏西溏便顺手翻了翻,没看几页,左相便过来了,“参见陛下。” “这速度倒是快。”魏西溏笑道,手里拿着那古籍,道:“书朕看完了,确实有趣新奇,不过既然是你仙山古籍,朕看完,你便拿回去吧。” 柯大海拿了那书送过来,送到了左相手里:“左相请拿好。” 相卿接了那书,垂着眼眸,“谢陛下。” 魏西溏笑笑,道:“谢什么,朕借阅你的书,归还是应当的。若是没什么事,可退下了。” “是,”相卿慢慢站起来,突然道:“陛下。” 魏西溏抬头:“嗯?” 相卿看着她,笑的一盘春风和煦:“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臣同陛下说的那个西阐之事?” “贺兰词?”魏西溏问,“贺兰词想要挑起西阐和天禹的战事一事?” “正是,”相卿应道。 “怎么说?”魏西溏问,“难不成你那边有消息了?” 相卿道:“想必探子正在来金州的路上。西阐只怕要和大言开战了。” 魏西溏一顿,猛的站了起来:“真的!” 声音带了些惊喜,如果西阐和大言开战,那就意味着最少三年之内,西阐不敢打天禹的主意,毕竟战争素来消耗国力,这也是她不敢冒然对大豫宣战的原因,刚消耗了战力,还是要养上一年才更妥当,不过如今溧水城归位,溧水城精良又实用的武器,倒是让天禹如虎添翼,魏西溏可是打算好好利用溧水城来攻打大豫的。 对溧水城的好处,魏西溏还打算再多给些,这样高湛才能尽心尽力给天禹军队提供更多的战备。 至于西溟那块天然马场地,魏西溏打算按季调马,以防万一战马有损。   ☆、第262章 赏 她对季统有几分信任,不过,她对付振海的信任几乎等于零,毕竟,付振海这么多年,也从来没隐藏过对女帝登基的不满,这一点,魏西溏还是挺敬佩他的,最起码付振海不像朝里那群老王八蛋,心里头说不要女帝,可她登基以后,嘴里还是好话不断的。 相卿看着她眼里的惊喜,笑意逐渐蔓延到眼底,他说:“千真万确。西阐和大言,只怕会有一场恶战。陛下若是想要对大豫开战,三年之内,便再无后顾之忧。” 魏西溏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她道:“这算是朕今日听到的好消息。”看了他一眼,“有赏!” 相卿低笑:“不知道陛下想要赏臣什么东西。” “你想要什么?”魏西溏问:“你想要什么,朕便赏你什么便是。” 相卿抬头看她,一双细长的眼带了几分浅浅的笑,倒是让那双眼显得流光璀璨动人心魂,“臣想陪陛下,逛一逛金州城。不知陛下可愿赏?” “你可真是大胆!”魏西溏盯着他的眼,慢慢垂眸,半响才忽一下笑道:“罢了,既然朕都答应了,若是反悔倒是显得朕言而无信。既然如此,那朕便赏了!” “臣谢陛下赏。” 午后的阳光正好,倒是真正合了逛金州城的心思。 魏西溏换了便装,上了马车,直接出了皇宫。 颜白安抚护卫,面儿贴身跟着,她在金州城可是红人,到哪都是焦点。 出了宫门便看到相卿等候多时,看到马车出来,相卿上前一步:“公子!” 结果魏西溏从车里钻出来,看了他一眼,道:“公什么子?今日可是应了面儿的要求,扮了她远亲表姐。” 说罢,还瞪了面儿一眼,面儿伸手抹鼻子:“这样可是保险一些,我在金州虽然熟识,不过认得的人也多,若是个男子,我太挨着了,别人如何看我?我如今可是有个未来夫婿的人,不能和其他男子走的太近,我夫婿可是会不高兴的。” 所以陛下扮了女子,她就算挨着也不打紧,不怕人家说闲话。 这话倒是真的,魏西溏是没想到面儿多了个未来夫婿之后,倒是有了男女之防,算是好事。 魏西溏从马车上被人扶下,一身寻常女子人家的打扮,那衣裳也不知面儿在哪里做的,倒是合身,一身水蓝长裙,中间的腰带扣着,露出款款细腰,衬的魏西溏身材修长窈窕,面上难得上了妆容,平添几分俏丽活泼,硬生生少了平日里的凌然霸气,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不少。 她平常在宫里,难得这种纯女儿家的衣裳穿在身上,头发梳的已婚女子的发饰,挽了发,只见到戴了几样装饰,分明就是个世家已出嫁的女子,这一看,端庄娴雅,又带了几分俏皮。 她看了相卿一眼,道:“看清了?别叫错了!” 相卿点头:“是,夫人。” 魏西溏站住脚,觉得这声夫人叫茬了,纠正:“叫唐夫人。” 相卿再次应道:“是,唐夫人。” 面儿在旁边挽着她的手,笑道:“表姐。” 魏西溏好笑道:“就这么高兴?” 面儿兴高采烈道:“我长了一辈啊,当然高兴……” 魏西溏伸手,一手指敲在她头上:“大胆。” 面儿吐舌头,挽着魏西溏大摇大摆走上了金州城热闹的集市。 金州的集市,一般都是逢五才有大规模的集市,平常都是些三三两两的小摊,一般下午就没了人,不过若是逢到大集市,那可是会一直热闹到晚上的。 今日就赶巧遇到了大集市,虽是下午,不过河边上还是人来人往屡屡不绝的人。 大人带着孩子,鬼喊马叫的,让热闹平添了不少生气,魏西溏看着那些孩子,道:“等下回,也要把曦儿和墨儿带出来。别以后长大了,半分人间疾苦都不值当,那可是麻烦了。” 面儿点头:“堂姐说的对!” “哟,郡主今日有空出来玩?不当值啊?” 路边有人打招呼,面儿大刺刺的说:“我有个远方表姐过来,我要陪着她转转呢,今天休沐!” “郡主今日要吃栗子吗?新鲜的,刚炒的!” 面儿跑过去:“来一包!” 也不付钱,拿了就跑,那人竟然也没追过来,魏西溏问:“你这是明抢呢?” 面儿嘿嘿笑:“哪能呢?我在他们这边都有账本,一般十天结算一回。要不然天天带银子,万一哪天被贼惦记了怎么办?” 魏西溏点头:“说的有理。不过,如果金州城内有贼,这就是颜白的失职,回去办他。” 面儿咋舌:“千万别,堂姐,你要是这样,他得恨死我!” 相卿跟在魏西溏身侧,一言不发的跟着,街市上人多,面儿又是在一边护着,相卿便在另一边,这样一来,倒是把她团团护在中间。 魏西溏走到慢,偶尔还有问问价钱,就算不买,她也是想跟人多聊两句,打探一下民生疾苦,好在暂时她还没听到有人骂她的,这也算是好事吧。 只是金州繁华地是如此,也不知其他地方可是这样的。 相卿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便道:“夫人若是觉得想要知道外头什么光景,在下愿替夫人跑了一回。” 魏西溏扭头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摇摇头,道:“算了,你前几年跑的地方实在有些多,身子好似也三天两头的抱恙,还是在金州养着吧,免得哪日突然倒下了,倒是让人措手不及。” 面儿翻白眼,道:“相公……”赶紧清了下嗓子,改口道:“左相大人身子骨这么差啊?那我建议你去营地待几年,只要在营地待上几年了,保准练的身体倍儿棒!” 魏西溏瞅了相卿一眼,道:“面儿可不能胡闹,左相大人是什么人,去什么营地?” 一看就不是去营地的料,还是当他的左相妥当些。 相卿低笑一声:“夫人说的是,我暂时只能以静养为准,有些陈年旧疾,只怕去了营地,知会越来越严重了。” 面儿干笑两声:“左相大人是仙尊嘛,不一样的。” 魏西溏抬头看到前面有个在捏糖人的,伸手拿了一个大老虎,又拿了一个小兔子,问:“老板这两个怎么办卖?” 捏糖人的老汉抬头看到一个贵夫人,刚要开口,便有看到了郡主,顿时笑道:“原来是郡主的朋友啊,您只管拿,拿几个都成,我们这金州城里的人,跟郡主都是旧识,从来不要要虚价。” 面儿得意的抬头挺胸,道:“这是我家堂姐,算贵了饶不了你!堂姐,我们走吧。”看看魏西溏手里拿着的糖人,道:“是不是送给两位小主子的呀?” 魏西溏点头:“他们俩个第一次见,该是很高兴的。”看了面儿一眼:“你这么大了,就不替你买了。” 面儿摇头:“我也不要,我只给人家买东西。” 相卿一直跟在她后面,半响突然伸手,捏过魏西溏手里的糖人枝干,道:“我帮夫人拿着吧,免得夫人行走不便。” 魏西溏回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便拿着。” 说是魏西溏赏的跟相卿出宫玩耍,实则是就是魏西溏自己一个人在买东西,回回都想着宫里那两个小东西,买了一堆小玩意。 面儿一边走,一边在剥栗子,剥完了就扔嘴里,咬开了香喷喷,味道特别好。 魏西溏就觉得,这么久没来,突然来了倒是又有了新鲜感。 曾经她还是曦儿墨儿那么大的时候,可是从金州城这头一直能跑到那头的,结果如今她就只能待着高强深宫之中,时不时还要受那帮老东西的气。 地上铺了不少小玩意,魏西溏蹲下来,伸手想要去拿一屁小马的木雕,不妨那木雕一下被人抢先一步拿了过去,她扭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哟,这位小娘子也想要这个,真巧了,本公子先拿到。想要?想要求本公子,本公子送给小娘子。” 魏西溏笑了下,也不理他,打算另挑一只,不妨又被人抢了一步。 这分明就是挑衅了,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 跟着看到白光一闪,一片衣袖从掠过眼前,那人便被人一把掀起,直接沿着河边堤岸滚了下来,相卿面色阴冷,甩了甩,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回头冷眼看了跟着的小童,“要你们两个废物有何用?” 面儿正吃栗子吃的欢,等她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后,那人已经往下滚了,她当即跳起来挽袖子:“王八羔子,瞎了你祖宗的眼了,什么人都敢出言不逊,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说着就要追过去打人,好在被魏西溏喝住:“他掉水里,你也要滚到水里打?” 面儿乖乖回来,心情郁结。 那些人的视线只落在滚下去的那人身上,那人掉到水里,尖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那家伙的随从急急忙忙下去把人给捞了上来。 魏西溏倒是没多看一眼,挑了两样东西便走了,相卿冷眼看了那被人拉上来的东西,道:“瞎了眼的东西,连陛下都敢出言戏弄,留他有什么用?别再让本尊看到!” ------题外话------ 大家好,俺是渣小稿,大渣爷忘了12月原来是31天,表示存稿漏了一天,11号回来,有可能11号更不了,渣小稿表示大渣爷是蠢货,摊手。   ☆、第263章 金州集市 那两个小童一脸惶恐的站着,面对相卿的时候很是不安,待相卿说完,两个小童退后消失在魏西溏一行人的视线里,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算不在也引不起旁人的重视。 这事倒是没给魏西溏带来什么影响,逛了一阵觉得饿了,便道:“找个地方用膳吧,觉得有些饿了。” 她回头问:“如今金州大变模样,朕以前熟悉的地方也没了,面儿可有熟悉的地方?” 面儿嘿嘿一笑,道:“熟悉的地方啊?那自然是客来客栈了。那里对陛下而言最为安全。” 面儿这活络的性子,自然是很早之前就摸索到了季筹对陛下的重要性。 陛下那小金库那么充盈,这分明就是季筹的功劳。 季筹的客来客栈是替陛下打理这事,知情的人没几个人。 面儿把陛下往客来客栈领,自然也是讨好陛下了。魏西溏看了面儿一眼,道:“常来?可是有赊账的?” 面儿忘了这茬,脸蛋上的笑容僵住,半响才道:“季掌柜和我熟,堂姐你放心,我会付钱的。” 说完又看了相卿一眼,道:“相先生不要小气,堂姐难得出门,这顿该你请。” 相卿愣了下很显然还不是很明白请客的意思,想来也是,不论在哪,都轮不到他来请别人,多少人上竿子请左相大人露脸呢。 魏西溏笑眯眯的看过去,道:“难得左相大人出血,今天可是要多吃一点才是了。” 相卿再如何不知道,这会也知道一些意思了,淡淡一笑道:“在下的荣幸,唐夫人不嫌弃,在下便很满意了。” 魏西溏抬脚,率先进入客来酒店的大门,这酒楼当年可是魏西溏十分重视的,如今俨然成了客来客栈的中心,甚至成了金州的标志,季筹愣是让还是孩子的魏西溏当年那次公开露脸变成了传奇故事,吸引了很多外地客商来金州必然会住客来客栈。 店小二显然是被训练过的好手,不但手脚麻利,还很识人,一眼看出来的这几人出身不凡,更何况,他们还有文静郡主亲自作陪。 “这位公子、夫人上座,郡主您来啦?快请快请!”店小二一边说着,一边给里面的人的人使眼色,这一看就是贵客,不是他这身份可以接待的。 季筹如今是没时间专门打理这里,不过,毕竟是总店,自然比其他地方更上心,只是这一阵他去外地分店巡视,以致这里是二掌柜在打听。 本来季筹不想走的,毕竟是非常时候,又事关自已兄长,他这个时刻离开,有和季统撇清关系的嫌疑,可季筹不得不离开,陛下必然是要他一个态度的。 季统也明确给了他暗示,就算是为了他的一家老小,他也不能留在金州和季统叙旧。季筹知道,大哥是为了他好,否则怎么会连以王爷身份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愿他参与进来。 季筹不想和自已大哥生分,可很多事他们都身不由已。 如今,即便远离金州,季筹的心也是想着那边的事,关于陛下的,关于大哥的,还关于妻儿的,他知道不管是陛下还是大哥,都在极力的想要保全他。 在陛下眼里,他是季家人,季家是无辜的,可季家有钱,又经营那么多家店铺,季筹怎么能和身份敏感的季统亲近? 陛下信任他,也想要保全天文,这是他的幸,而在季统眼里,他是他弟弟,季统是为了不牵连他,才拒绝和他亲近,哪怕外人眼里,季统是富贵了便忘义,季统也不在乎。 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难以用言语说清,分明是为了别人好,却只能做些伤人的事。比如他们这样的。 魏西溏在二楼雅阁入坐,面儿和相卿分别坐在两侧,她打量周围,对于酒楼的摆饰还是很满意的。 季筹确实有赚钱的本事,她也确实有保全季筹的心思,季家单纯,从季筹开始又是经商起家,她保季筹是上策,不愿季筹扯上权势,这样对季筹好,对她也好。 她需要季筹替她赚钱,毕竟培养季筹花了那么多时间,再培养一个,实在得不偿失。 魏西溏当然有自己的私心,可她更多的是不愿更多的人被季统扯上关系,毕竟,季统的身份实在复杂。 几人入座之后,面儿站起来跑了出去,陛下出宫,她还是很小心的,每次都要在外面的暗卫分布好之后,再去核实确认一次,绝对比其他任何事都要尽职。 面儿一走,自然只剩魏西溏和相卿,魏西溏正翻看桌子上的手抄菜名,她觉得很是新鲜,还是头一回瞧见把酒楼的食名摆上台面叫人选的,不过魏西溏也承认这样很是一目了然,十分便捷。 那边小二已经麻溜的请了看起来更有脸面的二掌柜来了。 季筹选的人不错,两句话一说就让人觉得会说话,人很活络。 魏西溏抬头问:“季掌柜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回夫人,我家掌柜的说了,这一回出去的时间长,说是要查这一季度的账目,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回来。”二掌柜笑呵呵的,还是认真的回答。 魏西溏伸手一指,“劳烦掌柜的推荐几个招牌菜来尝尝。”说完她突然抬头看向相卿,道:“今日可是为了你来的,还是你来点吧,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吃计么,你身边那些个小童实在能干了些。只怕寻常的食物还入不得你口了。” 相卿一脸的诧异,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一时愣住,木木的倒不知道说什么,那二掌柜的从旁插话:“夫人公子真是客气,一家人还见外么?二位想吃什么只管说,只要小店做的出,菜单上没有的小店也管做。” 二掌柜显然误会了魏西溏和相卿的关系,二人不但模样般配,年龄看着也相仿,更何况,文静郡主对这二人的态度都很恭敬,若不是一对夫妻,怎会是这样的? 其实怪不得二掌柜误会,谁叫这样一对的人少见呢。 偏二掌柜的话里也没明说旁的,魏西溏倒也没在意,相卿就算听出了什么也不会开口,陛下都不在意了,他自然更不会在意了。 面儿赶巧快速的回来,不知道之前他们说了什么,不过,这会听到这话,眼珠子倒是骨碌碌转了一圈,看看陛下,又看看左相,伸手抓抓头,心理纳闷,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难不成陛下和左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二掌柜这话听着这么怪呢? 仔细一想,面儿突然发现陛下这情绪好似从王爷逝世的打击中走了出来似的,她都好些日子没听人说陛下暗自伤神了,难不成陛下这是把心思转到了左相身上? 面儿一边乖乖坐着,一面竖起耳朵听陛下和左相说话。 “夫人觉得这道菜如何?”左相伸手,指着那道莲花问佛问道。 魏西溏被这菜名吸引,一时忘了计较他的称呼好奇的问二掌柜,“这是什么菜式?” “回夫人的话,这是西瓜雕的莲花盛的天河水汤,”二掌柜还要解释,面儿已经嗷嗷叫了,“不过起个忽悠人的名罢了,还莲花问佛,就是西瓜皮盛汤!骗人的!”面儿道:“连本郡主的堂姐你都敢忽悠?你好大的胆子!” 魏西溏撑着头:“不过起个好听的名吸引人罢了算不得错。”说完不理面儿,转头看向相卿,道:“今日还是你说了算,你来吧。” 她自然记得她是应了相卿给他的赏赐,还是把主动权还给了相卿。 面儿瞪眼,一双小眼睛使劲睁大,不过啥也没看出来就是了。 二掌柜倒是见怪不怪笑呵呵道:“夫人和公子真是恩爱……”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倒是发觉了二掌柜误会了,便开口道:“掌柜的误会了,我与他不是夫妻。” 相卿抬头,出声道:“在下不过是夫人家门家仆。” 二掌柜的脑袋转了一圈,哪家的家仆会有这样的气度和姿容?更别说会有文静郡主作陪?这样姨细想,二掌柜的脑袋便轰了下,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位,他真是想不出会有第二人能这般公然带着外男出入金州的女子。 若是那位陛下,这分明就是带着臣子微服私访。 二掌柜腿一哆嗦就想跪下,不妨那位夫人已经开口,“既然这些菜式花哨,那还是劳烦掌柜的推荐一些吧,免得我们不知如何开口。” 这分明就是提醒,不想暴露身份。 好在二掌柜很是活络,赶紧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连连道:“是是小人这就一一给夫人您解释一遍。” 面儿坐在旁边咬手指头,琢磨着要不要回去问问太后,看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不过,自打这以后面儿就会不由自主的观察起来,想着陛下是不是给王爷戴绿帽子了。 面儿心里头,付铮那可是伯乐一样的恩人,如果不是付铮她现在布丁就是宫里一个专门哄太后开心的花瓶。至少面儿自己是这样觉得的。 左相不愿意挡她相公就算了,还老扔她,面儿肯定是偏向付铮的,就算他现在不在,可面儿如今走的每一步,都是按照付铮当初离开时前进的。 ------题外话------ 这是大渣爷本人,努力在出行期间不断更至于渣小稿小朋友,太抢风头,关小黑屋了。 渣小稿:嘤嘤嘤,放俺粗去! 另,还木回家。   ☆、第264章 金州集市(2) 不过,左相大人如今对面儿也很重要,她一天没把相公娶回家,她就怕左相大人在巫隐面前说她坏话,她相公那么纯洁可爱,万一被教坏了怎么办? 对此,面儿觉得暂时来看,左相也是不能得罪的。 再说了,她现在年纪还小,她自己能完全掌握的权势也少的可怜,陛下这是有意栽培,才有今日,要不然她是谁啊?面儿只能心里嘀咕,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乖乖坐着,见陛下面色如常,一时也不知道是她多心,还是陛下内心强大,又或者是她装的太像,没人外人看到她伤心的地方。 魏西溏让相卿看食谱,自己站起来朝别处走,随便看着眼前的摆设,相卿跟着站了起来,那二掌柜赶紧跟了过去,也只能跟过去:“这位夫人,您看看刚刚小人给您介绍的东西可能入眼?” 魏西溏随意道:“我都行,相卿你呢?” 相卿连忙道:“夫人愿意,在下都可以。” 面儿在旁边嘀咕道:“这样推来推去,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堂姐,你若是不点,那我可点了!”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慢慢走过来,重新坐下道,指着一个菜名问道:“这个如何?” 相卿过来看了一眼,“正是在下合口的,谢夫人。” “别夫人夫人的叫,免得叫人误会。”魏西溏翻着食谱,道:“今日可是专程来为你的,过了这村可就没了这店。” “在下知错。”相卿依旧是那副表情,对于陛下在意一个称呼似乎没有表现出不适,口中道:“有次一回,在下早已知足,哪里敢盼下一回?” 魏西溏笑道:“难不成日后你是不打算再为国做点事了?人总有点盼头才是,我还指望你以后尽心尽力多替我分忧呢。” 相卿愣了一下,半响才道:“夫人……”顿了下才改口,“唐夫人青眼,是在下的福气,在下自当全心全力替唐夫人分忧,不会有半分异心相待。”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倒是让你紧张了。好了,这整个客栈恐怕就我们这雅间最为磨蹭,还是快些点菜才是,免得误了掌柜的做其他生意。” 二掌柜急忙道:“不急不急,贵人们行事风雅,不似民间野夫那般火急火燎,小人省得,夫人可细细翻开。” 面儿不耐烦的手敲桌子,对于磨蹭半天还没吃的表示很不高兴,嘴里哼哼唧唧道:“堂姐我可是饿的紧,还是快些的好。” 魏西溏看了她一眼:“这么大的人了整日还毛毛躁躁,像什么话?你急的紧,怎么没见你提几个有用的菜品?若是你早些提出来,或许这菜都上了一半了。” 面儿赶紧闭嘴:“堂姐我错了,我现在就思过。” 只要别又罚她抄经书就行。 在二掌柜的一一解释下,好歹是让菜给点过了,等菜的空档,几人自然是说话了。 面儿小时候还不懂事,所以对左相大人的关注度也不高,回回见了都是冲着想抢回家当相公的劲头去的,哪里会想到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倒是长大了之后,在金州城晃悠的时候,经常听到有关左相大人的传言。 金州百姓的口中,不管是左相还是仙尊,都是极为尊贵只得崇敬的人,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百姓们熊熊的好奇之心。 那长的神仙一样的世外仙人,是如何十年一日的保持他年轻俊美的容颜的?这驻颜之术,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自然也加深了百姓们对这位世外仙人的崇拜之心。 古往今来,不是都说唯有成仙才能容颜不老青春长驻吗?这左相大人分明就是这样的仙人。 不过,百姓们更为关注的是,左相大人虽说是世外仙人,可他如今早已入仕,这分明就是有意接见凡尘,那左相大人可有娶妻纳妾之心?当神仙可以清心寡欲,可如今他身在红尘,可是有这方面的需求? 百姓们也只是私底下嘀咕嘀咕,毕竟左相的身份在那,谁敢当面去问这等私事? 不过,文静郡主听的多了,那好奇的心思也是根深蒂固,更何况,她觉得如今左相和陛下相携出宫,君臣融洽,这分明就是个话家常聊私话的好时候,所以文静郡主决定开口问上一问,一解心中疑惑。 于是,文静郡主跑出去安排了人手把门把窗,不让外人窥听密腥,然后手托腮,好奇的看着左相,吸溜着因为美色当前把持不住的口水,道:“左相大人,我有几个小问题一直很纳闷,不知道左相大人能不能帮我解惑。” 相卿抬头看了她一眼:“郡主请说。” 问:“左相大人,我听人家说,左相大人有万年不老容颜,是个真正的神仙,清心寡欲惯了。可是左相大人如今身在红尘,那左相大人私底下可是有小妾相陪啊?要是没有的话,那左相大人漫漫长夜无心睡眠的时候,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魏西溏瞪着眼,压根没想到面儿会问这样的,不过,她惊讶归惊讶,倒是没开口。 堂堂天禹女帝,那也是怀有人人皆有的好奇之下的,更何况,她以前都不知道琢磨过多少回关于相卿的这些事了,不过不好意思问出口罢了。 如今一想,面儿倒是比她坦荡的多,好奇了,就直接问了出来。 若是她能假装没听到,又能借面儿之口听到一些话,倒是不错的法子,于是,魏西溏捧着杯子,不动声色的喝茶。 面儿一见陛下只是瞪了她一眼,没有出声阻止,便有些高兴了,努力睁着她的小眼睛,盯着左相想要答案。 相卿看了她一眼,道:“郡主想来是夜里经常失眠,若郡主不介意,在下可替郡主开上一味药,保证药到病除。” 面儿鼓嘴,一脸的不高兴,人家想要的答案可不是这个。 魏西溏倒是心里有数了,原来是个万年老雏。 这男人家有妾侍不足为奇,可相卿不愿开口谈论,那分明就是个不好意思的说的,由此可推断该是没有女人。 她斜了相卿一眼,突然想到他之前跟她说过的那话,他心里惦记的是自己的前身,也就是大豫女帝这个身份,如今大豫女帝的前身早已香消玉损,就算自己是大豫女帝的魂魄,这具身体毕竟不如前身美艳,魏西溏一直闹不准相卿还这样一副死心塌地跟在自己身边的劲头是为了什么。 看他对自己的感觉,她是看不出左相大人对自己如今的身体有何迷恋,魏西溏也不觉得她如今的容貌足以迷惑什么人,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魏西溏早前觉得相卿对自己无所求,所以她对他出现的目的很是奇怪,更是对他无条件的支持持有怀疑之心,可如今,她发现相卿其实是有所求的,可她却又看不透他的有所求,一想到相卿知道她的来龙去脉,知道发生在她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时,魏西溏就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实在是让人伤脑筋。 可魏西溏知道,如今天禹正是用人之时。 天禹东征之前,国内还有很多事要做,更别说天禹连吞几个大小国度之后,还有很多善后之事要做。 如今国力不齐,有待休整,大豫之时只能压后。 再一个,大豫国力强盛,东方长青又是治国用兵的好手,魏西溏对大豫,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相卿是个能堪大用之人,他虽入仕时间不长,可他懂天文地理,知周边大小国度所有内情,身边又有很多拥有奇特才能的人,对于如今的她来说,起用相卿,对她利大于弊。 再一个,哪朝哪代的国君和臣子之间,不是斗智斗勇相爱相杀? 魏西溏对她座下的臣子,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的放心,这种猜忌的度一直是魏西溏努力把握的,她要用他们,同时又要防备他们,所以她会同时启用多方势力,用以平衡朝局。 相卿就是三方朝局中,势力最为强劲的一方这也是魏西溏压制相卿的重要原因。 他如今表现的无欲无求,谁知道他内心可是另有他想? 人的一念之间,可是天与地的差别,魏西溏不得不防。 比如东方长青的想法。 当年她未曾发觉,可现在再回头的时候,她便发现了,原来早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东方长青的野心就膨胀起来。 男人的野心素来都有,只是,这份野心若想付诸于实际行动,定然是精心密谋的,魏西溏还想不到,当年的东方长青是在怎样一念之间,下了那样的狠心。毕竟,魏西溏自认在那份情感中,从来未曾对他有过半分亏欠,可东方长青却给了她一生中唯一一次却又致命的打击。 如今的相卿,隐藏的情绪就如当年她眼中的东方长青,表现的没有半分企图,可越是这样,她就愈发怀疑,什么样的人才会无欲无求的待在一个女人身边供她驱使? 更何况相卿什么都不缺,男人一生中追求的东西,他几乎都有,若说缺了什么,那自然是他身边还没有女人。 魏西溏的视线扫向相卿,相卿说了,他有所求,可他心中的女人不过是他看到的一个幻想,甚至都没能伸手触碰一下,她和大豫女帝虽是相同的魂魄,可她们的容颜毕竟不同。相卿忠诚的对象是她,还是她的前身?这是一个让魏西溏有些苦恼的问题。 她知道相卿想要忠于的是曾经的大豫女帝,可偏偏大豫女帝早已香消玉损,而如今相卿站在了她的身后。 有时候她都要恶意的想一下,相卿是不是会偷偷摸摸捅她一刀,让她再死一次,然后让她的魂魄跑到一个和大豫女帝相似的女人身上,不过一想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她便只能心里想想。 如今面儿的问话让魏西溏突然想到,如果相卿身边是有女人的,那是不是便说明其实他对大豫女帝那副皮相的迷恋不过是一时的,如今早已随着日子的流逝变淡了? 若是这样,她倒是还敢信上他几分,可惜,相卿这个老雏鸟让她失望了一下。 不过,顾全大局,这丝毫不影响她对相卿重用的决心,只是盘算着如何把握重用的这个度。 二掌柜的亲自送菜上来,不过走到楼梯口就被人挡住了:“菜传过来,我们会送进去雅间。” 二掌柜只能点头哈腰的应了:“那就有劳几位了,后面还有,马上就到,还请唐夫人和公子稍等片刻。” 掌验的人拿了针验毒,验完了才敢让人传到雅间。 面儿手里抓着筷子,没得到答案,心思便放在了菜上:“终于来了,我要尝尝这新菜品是什么味。” 相卿看了她一眼:“唐夫人在此,如何轮得到你先?唐夫人请。” 这一边吃一边说,时间倒也是快,一顿饭用完,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一行人从客栈出来,二掌柜亲自送到门口,弯着腰半天没敢直起来,一直到那一行人没了影子,他才擦着汗回屋。 面儿对金州城熟悉,所以她一路都领着,一边走一边指着路边的一些屋子或者是人跟魏西溏解释,简直是把整个金州的八卦都摸的透透彻彻的。 “堂姐你不知道,那卖猪肉的就是个老粗,他家儿子胖哥儿以前还敢欺负我和好看儿,后来被我打了一顿后,就再也不敢了,后来长大了还是个胖子,还跟我娘说我以后嫁不出去,就给他当娘子,我娘一时糊涂,都快被他说通了,我把他打了一顿,他才不敢在我娘面前胡言乱语,要是叫我相公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面儿这边的故事刚讲完,突然又指着那边道:“堂姐你看那个人,就是那个讨饭的瞎子,其实他是装的,不过他装了这么多年,大家就真的当他是个瞎子,他自己都把自己当瞎子了,平时一个人走路的时候,也是摸墙走的……金州城的乞丐里头,他的生意最好,唯一一个装瞎子把自己真的装成了瞎子的……” 魏西溏无语的听着,对于面儿知道这么多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了如指掌表示十分佩服:“你倒是有心了。” 面儿嘿嘿一笑:“我在金州熟嘛,大家都知道我来着。” 说完,面儿在前头走了没两步,突然停住脚,嘴里“咦”了一声,然后回头看着魏西溏道:“堂姐,我好像看到明王殿下了。” ------题外话------ 大渣爷肥来鸟   ☆、第265章 明王 在金州看到明王自然不稀奇,不过,面儿惊讶的是明王殿下的打扮,还是当初他进京时候的打扮,并不是他往常上朝时的服饰。 其实季统对服饰并没有什么要求,只不过因着朝纲,不能随便着服饰上朝,那是对陛下和朝廷的不敬,可私底下,他自然还是穿着自己喜欢的服饰。 如今他一身便服走在大街上,就如同这集市上所有的百姓一样,融入寻常人中。 若不是他身量高于金州百姓的一般人身高,只怕很多人都不会注意到他。 常年在出征在外,他的肤色也是暗于常人,他为人低调,又刻意隐瞒自己,身边甚至没有带护卫,一身灰布衣衫,不知情的人,说不准还会误以为他是某个做体力活的乡下人。 以致魏西溏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季统?” 季统抬眸看到她,一脸的诧异,刚要抬手行大礼,却反应过来这是集市上,陛下一身装扮,想是不愿让人知情,便抬手道:“原来是大小姐。”看到相卿,便只点了点头。 相卿微微退了一步,低了低头。 季统如今有封号在身,都是相卿要反过来行礼的。 这称呼倒是衬了魏西溏的意,再怎么着有几个孩子,女人都不愿意自己被人叫老,“真是巧了,不成想今日还会遇到你。” 季统看了眼面儿安排在陛下身后的人,倒是略略放了心,文静郡主平常不像话,不过在事关陛下安危的事上,还是很严肃的。 “小人也没想到,今日小人休息,便出来转转,不成想还能遇到大小姐。”季统自动自觉的退了一步,让开身体让魏西溏在前走路。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神情很是复杂,是谁的私生子不好,偏偏是荣承帝的。 “难得有时间出来看看金州城,”魏西溏慢慢朝前走去,面儿很自觉的落到后头,魏西溏的身侧便是一左一右文武两个男子站着,“你出来身边怎不带个人?还穿的这样……”她倒是没好意思说他穿的寒碜,本来季统对衣着就没多大的要求,结实能蔽体就行,太花哨华丽的也不适合他的性子。 季统低走头,不急不慢的跟在她的身侧,他依旧不敢抬头,不敢打量她的侧脸,只是小心的跟着,怕走急了会碰到她,怕走慢了会落后。 季统的人生中,无数次梦到过走在她身边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是以这种方式。 她是君他是臣,她是妹妹他是哥哥。 人生中无数次的不可预知,就这样残酷的摆在了他的面前,打的他措手不及。 “小人刚回金州的时候,听闻大小姐身体抱恙,不知如今可有好转。”这是季统能想到的唯一话题。 他不能提付铮,那会是她心里还未痊愈的痛,他也不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还能再说些什么,唯有找到这样一个冠冕堂皇又不失礼数的话题发问。 魏西溏回望了他一眼,道:“服了药,好了许多。”又掉头看向相卿,道:“说起来还要感谢相卿的药丸,服了之后,头疼便有了好转,如今已经觉不得疼了。” 想了想,又问:“对了,我如今不觉得疼,药可是不必再服了?” 相卿应道:“唐夫人还是继续服用的好,头疼虽好了,不过,病症不会一时半会就能治愈,那药丸是按日子炼的,最少要服上三月,才能完全根治。如今不过才过了半个月,只怕还要委屈唐夫人再服用两个半月才好。” 魏西溏略一思索,然后点点头:“说的也对。” 相卿低头:“谢唐夫人体谅。” 季统沉默半响,追问了一句:“不知左公子又炼制了什么药让陛下服用。若在下没记错,左公子的药,似乎不是那么好服用的。” 相卿一笑:“炼制给唐夫人的药,岂敢胡乱炼制,再如何也是最上等的。” 季统抬眸,鼓起勇气看了魏西溏一眼,然后低下头没再说话。 魏西溏眯了眯眼,然后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服了这么久,之前也担心过,不过暂时还未出现什么反应,是以不必担心。” 季统应了一声:“是,大小姐聪慧异于常人,是小人多虑了。” 相卿只是淡淡笑了笑,倒是没有再多做辩解。 季统觉得,像左相这样的人,天生就是权势的好手,若不是他来自世外,只怕会更让人惊惧。 这个有着世外仙尊之名的神秘男子,用他不为外人所知的手段,愣是从一开始让陛下厌恶忌惮走到了今天,不吭不卑不急不躁的跟在陛下身后,不前不进,不落不后,直到如今他能坦然的站到陛下身边,让陛下既忌惮于他,也舍弃不得他。 季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左相大人还会有怎样的手段于无形中蛊惑陛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左相大人只怕会离陛下更近一步,而他却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陛下原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明王府还未妥当?”魏西溏问道:“那些工匠的速度着实慢了些。” 季统应道:“快了,小人早已让人去催促,如今只剩收尾的活,想必不出十日,就能入府了。小人谢大小姐关心。” 魏西溏一边走,一边道:“你不必这样拘谨,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来你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既然如此,那我们暂且就各自做好自己的事便好,其他便不去提。” “小人明白。”季统低着头应了句。 她话里的意思他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难受,她说的是他们君臣的关系。 简单又问了几句季统,然后她又掉头跟相卿说话:“你如今是我的得力之人,明王刚回金州,毕竟多年在外,若是有什么事,左相大人也可帮衬一二,免得叫人以为是我怠慢了他。” 这话的拉拢意思实在明显,分明是让相卿有些受宠若惊,他略略诧异的怔了怔,半响才道:“是!” 季统默默的跟在魏西溏的身后,眼睛只看着前面右侧的人露出的衣裙一摆,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着,一时之间,竟也迷了他的眼。 “……季统?季统?” 季统猛的惊醒,他茫然的抬头,不知道刚刚陛下跟他说了什么,“大小姐?” 魏西溏看着他:“可是身体不适?看着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似得。” 季统急忙摇头:“谢大小姐关心,小人还好,可能是初回金州,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不碍事的。” 相卿站在女帝身体,脸上挂了丝凉凉的冷笑,道:“既然如此,那还跟在唐夫人身后做什么?还是早些回去歇着才是。” 季统应道:“相先生所言极是,只是小人难得在此遇到大小姐,再如何不适,也想陪着大小姐多走一遭。” 这是他能说出的最露骨的话,直接表达了他想陪着她多走一阵的话。 明知道此生再无可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想要多靠近她一些的心,即便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魏西溏笑了下:“这话倒是真的,我自己都觉得多年未曾出来转转了,既然这样,那就多转转吧,面儿,前面带路,找些有意思的地方转转。” 相卿看了季统一眼,季统也回视了他一眼,两人都未曾说话。 当年的季统还是个孩子,如今早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即便和相卿这样的人物站在一起,也显不出多弱势。 他的自卑只会在陛下面前显露,在其他人面前,只要他想,他就会站直了腰板跟他们平起平坐。 这世上的英雄们,难过的从来都是只是美人关。 面儿领着魏西溏他们去到几个她自己平常里喜欢去的地方,结果,带着陛下去的第一个有意思地方就是看小倌。 相卿和季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倌们,被人领着一排站到陛下面前,一个个搔首弄姿的,看的人想一巴掌拍死。 季统当时就怒了:“郡主,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能带大小姐来这种地方?” 面儿可委屈了:“是堂姐说要来有意思的地方的,这里很有意思啊!” 魏西溏撑着头,倒是看的津津有味,“虽然污浊了一些,不过确实有意思,看到这些容貌清秀的孩子做这些动作,竟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之感。”扭头看了面儿一眼,道:“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御史知道,否则又要有麻烦了。” 相卿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少年的脸,半响才道:“唐夫人看过便好,毕竟是污浊之地,不能久留,免得落了把柄,反倒失了趣味。” 季统在旁边催促:“大小姐还是赶紧离开的好,此等地方实在有污大小姐的眼。” 魏西溏伸手摸了摸鼻子,只得赶紧离开,要不然,她怕身后这两人会一直说个不停。 面儿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这么好玩的地方,竟然一个个都来教训她,凭什么?她还带她相公来过呢,相公都说这里好玩。 从那地方离开,又在金州其他几个地方逛了逛,最后才打算回宫。 进了皇宫,魏西溏转身看向相卿:“今日之赏,可满意了?” 相卿低头应道:“臣心满意足。” 季统也后退一步,道:“臣谢陛下留候。” 魏西溏点头,把手里替小曦儿和小墨儿买的东西放到柯大海手里的托盘里,道:“也不是甚要紧的事,也是朕想要出去转转罢了。逛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都回去歇着吧。” 说着,魏西溏转身去看小曦儿和小墨儿,今日刚得了好玩的东西,拿过去那两个小家伙自然高兴了。 两个小东西的课业,如今都正式提上日程,先生对小墨儿的态度明显比小曦儿要严谨的多,这时候两个人还小,所以都是在一起的,未来小墨儿的日子定然还要辛苦,小曦儿天天好吃懒做,都快比小墨儿胖上一倍了。 魏西溏去的时候,小东西们正摇头晃脑的念书,魏西溏走近了一看,发现小曦儿是在打盹,那小身体摇来摇去也不是因为念书,而是因为困的。 魏西溏伸手撑着额头,这孩子可真是,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小曦儿的小脑袋一冲一冲的,混沌的眼睛睁开了又闭上,看着特别可怜。 想想也是,不过是个小奶娃,结果就被逼着天天念书。 面儿趴在窗台上直咂嘴,她以前也是这么可怜的,如今想想也挺好,最起码她认得字啊,总比金州城里那些不认识字的女子好的多。 小曦儿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魏西溏,立马蹦跶起来:“母皇!” 也不困了,漂亮的大眼睛水灵灵的,一扫刚刚的迷糊:“母皇,你是不是想曦儿,就来看曦儿了?” 颜钰还跪在地上,魏西溏道:“起来吧,是朕来的突然,惊扰了颜先生。” “不敢不敢,”颜钰急忙站起来,退到一边。 魏西溏这才跟小曦儿说话:“母皇自然是想曦儿和墨儿,才要过来的。可有听颜先生的话乖乖念书?” 小曦儿仰着小脸,抢答道:“有,曦儿最听话了,念书最认真。” 小墨儿跑过来,乖乖的牵着魏西溏的手:“母皇,墨儿最乖。” 魏西溏蹲下来,在两个小东西的脸蛋上分别亲了一下:“母皇知道你们都很乖,瞧瞧母皇给你们带了什么回来?” 这些东西自然是宫里没有的,所以这一拿出来,两个小东西顿时高兴的跟什么似得:“哇哇,我要大尾巴的糖人!” “母皇我要这个长长的糖人!” 东西自然是验过的,这些小皇子小公主入口的东西没验过是不敢拿过来给他们吃的,魏西溏对自己的孩子又是那样小心,不过宫外的东西,偶尔尝尝不打紧,也不能经常给他们吃,就怕万一吃坏了肚子。 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她才又去找皇太后说话。 如今她的事排的满满的,也没多少心思能想别的,再加上她一门心思要尽快整治内阵,想要调整时日,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兵大豫,心思动的多了,每晚睡的都沉。 大豫国力太过强盛,她不能直面硬来,真正最快的方式其实她知道,只是风险太大,她还要再思量一下,看看究竟如何才能做到万全。 只是,思量了这么多日,想来想去,最为快捷的方式,其实还是要她深入大豫,把她在大豫为帝时安插在大豫境内各地的心腹挖出来,里应外合才是对付大豫的真正上策,否则以如今天禹战力碰上强国大豫,实在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想必,东方长青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敢那样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天禹出兵一事。 东方长青,东方长青,这个名字不知怎的,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让她的恨意更浓烈了,似乎她的人生都该是为了杀死一个东方长青而活的。 魏西溏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对,不该是这样的,她的人生分明还有母后和孩子,怎么会因为报复一个东方长青而活呢? 她伸手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然后重新躺了下去,不过是她的反应过激了一些,又或者是因为她铲除了所有挡道的荆棘,终于可以像大豫迈进而激动了些,哪里是什么因为报复东方长青而活来着? 明王入住明王府,牌匾是魏西溏亲笔题字御赐的,这算是莫大的恩赐。 登门拜访的人络络不绝,其中不乏朝廷要员。 季统知道,真正的序幕这个时候才开始。 或许,这就是付振海付将军想要的局面,可惜不是他想要的。 与此同时,登门提亲的媒婆也踏破了明王府的门槛,明王开府,明王妃的位置便成了金州的香馍馍,即便很多明眼人知道明王妃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人总有赌博心里,万一,这万一明王日后有机会称帝呢? 毕竟,天禹人的眼里,正统还是要回归男子尊耀。 即便陛下如今有皇子,可实际上,那两个孩子本该是付家的子孙,是该姓付的。只有明王殿下的孩子,才是真正姓魏的。 尊荣和危险素来并存,一念生,一念死。 人的骨子里总有些冒险精神。 堵上一把,或许就是万万人之上了。 明王闭门谢客。 对于前来示好或是说亲的一律拒之门外。 陛下的话说的那么清楚,他也该有个态度来宽慰陛下的心,虽然知道他选择了一个最蠢的法子。 付振海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被信鸽带来。 他开始还看,可后来他便失了看信的心思。 他只想这样安安稳稳的站在陛下脚下,哪怕什么都不想,只要这样站着,护着她周全,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在她需要的时候他挺身而出,替她铲平前路的所有荆棘,就如当年的付大哥一样,他就知足了,别逼他走向那样一步,谁都不能逼他。 大豫国度燕州城的皇宫内,东方长青手托腮,看着侍从手里端着的名牌,半响才道:“撤了吧,今日不用人侍寝。” “是,陛下!”侍从急忙端着牌子退下。 东方长青把视线收了回来,放下手透过窗子看向远方,微微眯了眼,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266章 多事 他不喜欢打仗,不喜欢战乱,一如当年他不喜欢她出征一样。 因为他知道,她不能离开他。 离开了,他就压制不住他蓬勃的野心,控制不住想要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他终是负了她。 曾经再多的山盟海誓,都在她决绝的眼神中化为乌有。 她该是有多恨他? 东方长青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也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他是否还是会这样做,可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她了,再也找不到了。 不管他找多少个酷似她的女人,他都知道,那不是她。 不是他小心呵护,用心栽培,倾尽一生爱着的女人。 这样的话多讽刺,他那么爱她,可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他杀了她。 他爱她,切切实实的爱,可这份所谓切实的爱,却抵不过他更爱她的江山和天下。 东方长青坐在他们曾经恩爱缠绵过的龙榻上,低头伸手轻轻的抚摸着手下的锦被,即便过来这么多年,他却依旧是想着,或许,就如他们曾经调笑过的那样,她就是他的劫,他一生一世纠缠在心里的劫。 这个劫,却在她逝去之后,成了他的心魔,挥之不去。 天下人都说,他是痴情种,他知道他不是,否则他就不会舍得对她下手。 无数个夜里,他都会梦到她最后的眼神。 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无尽的绝望,带着刻骨的恨。 她宁肯以帝王之身驾崩西去,也不愿以皇后之名苟活于世。 这就是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她。 这天下,如何再找到第二个她? 东方长青抚在床单上手狠狠的攥紧,找不到了,他找了这么多年,都未曾找到。 他初闻天禹女帝之名时,心里掀起的波澜不是一点两点。 魏西溏! 魏西溏啊! 这天下有几个人会叫魏西溏? 可天禹女帝不避讳这样同名同姓,竟然诏告天下取了和大豫女帝一样的字。 这是巧合还是有意? 曾几何时,东方长青曾迫切的想要见一见那位新登基的天禹女帝,他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他刻意送出那对留仙琴求娶,原本是试探,可结婚竟然让他那样失望。 留仙琴,那时他们当年最为琴瑟和谐之时的见证,若真的是她,她绝然不会是使臣所说的反应。 他竟异想天开,以为另一个叫魏西溏的女帝,就是他的西溏。 大豫的国力如今正是昌盛之时,东方长青有他的才能,这是有目共睹之事,就算魏西溏,也要敬佩他治国的才能几分。 她师出东方长青,她的所学所用全来自东方长青,但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便是让她有机会重学一次,所以,她有了第二个老师教导,也让她能摆脱东方长青多年来带给她的影响,所以她的治国之策有东方长青的影子,同时也有其他太傅的影子,这般真真假假,谁有能知道原委? 她总算是成长成了另一个魏西溏,而不是东方长青教导下的傻女人。 魏西溏多年不做梦了,却在今夜从梦中惊醒。 柯大海急忙冲了进来:“陛下!陛下!” 魏西溏满头是汗的坐在龙床上,大口的喘着气,半响才道:“无事,朕不过是做了噩梦,没甚要紧的……”顿了顿又说:“水!” 柯大海赶紧着人端了温水过来:“陛下,水来了。”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想起大豫的事要多一些,可她这心里头,却又老觉得又忘了什么东西,有些空落落的,倒是想起东方长青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恨的咬牙。 不过,她对东方长青确实恨之入骨,遇到那样的事,换了谁谁会不恨? 一时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去把昨晚上没批完的奏折取来。” “陛下,这明儿还要早朝呢……”柯大海小心的提醒。 魏西溏摆摆手:“无妨,取来吧。睡不着也是干耗着,与其浪费时间,还是做些有用的事好些。” 柯大海只得让人去取奏折,她靠着床头一份一份的翻开,一直把搬来的那些都阅完了,才有些困意,问了时辰,知道明日早朝也是不大好了,这顶多只能再睡个大半个时辰,精神不济了呀。 果然第二日她就只能顶着一双熊猫眼上朝了。 朝臣私底下都在嘀咕,陛下昨晚上干什么了,脸色那么差还有黑眼圈,是不是身体不适? 普通人身体不适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帝王却是不同的,只要皇帝的身体有一点问题,朝臣都能设想到一大堆不可预设的问题,单单一个黑眼圈,就让他们想到了无数可能,甚至有人开始把主意打到了明王身上,是不是明王的时代快来了? 陛下就算有子嗣,和明王的血统相比,陛下的子嗣还是不如明王纯正呀。 季统倒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宝座上的女帝,不知女帝在为什么事烦心,他很是担心,女帝是因为他的存在多了困扰。 相卿面上看着一片从容,不过,高湛还是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丝丝担忧,他懂药理,自然是担心陛下身体抱恙了。 高湛再过些日子就要离开金州,如今正在查阅《利民策》属地的各种资料,和工部以及户部尚书请教日常。 说是请教,不过就是做做面上功夫,这些远离田地的高官,又哪里比他知道民间事务会更多? 素垣让位,那是让的彻底,她也算是个很有见底的奇女子,说放下,就真的这样彻彻底底的放下,半分私心都没有。自然,这也是她眼光毒辣,就是认准了高湛的人品,才敢这放心大胆的把身家都交给他,高湛确实不是那等负心之人,这也是素垣的幸事。 朝上遇到大事,自然又是一番争锋相对的争吵,魏西溏昨晚上没睡好,精力不济,就是看着他们吵,吵完了相卿和高湛蹦跶出来配合一番,顺在魏西溏的话说了来了结此番争论。 局势很是微妙,如今这种家事早已不是魏西溏考量的范围,外事才是她关注的。 昨天夜里探子来报,果然如相卿之前所言,西阐向大言下了战书,大言也不示弱,直接应了,两国开战不过就在前后日,他们这一打起来,可就有好戏看了。 魏西溏连在几件事在一块,睡得着才怪。 她现在需要高湛尽实施《利民策》,迫切需要看成果,虽然知道这事急不来,没个一年半载是看不出成功的,不过尽早实施还是好的,失败了不影响天禹国势,若万一成功了,就等于是加快了对战大豫的进程。 下朝之后,魏西溏留下了高湛,相卿倒是主动要求留下,说有事要奏。 跟高湛说了国事,抬眼看到相卿还在,不由问了句:“左相有何事要奏?” 相卿直接道:“陛下,臣观陛下面色不假,双目下方略有发暗,担心陛下身体不适……” 高湛一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知道左相精通医术知晓药理,不过,他作为左相,管到了陛下的龙体,这是不是抢了御医的活了? 不单是高湛,魏西溏也呆了下,才道:“朕无碍,稍晚些时候会宣御医诊治。” “臣曾替陛下炼了药,担心可是药物和陛下饮食有何冲突,臣以为还是让臣替陛下瞧上一瞧,才更为妥当。”相卿弯着腰不起身,还说的言之凿凿的。 之前魏西溏可是问过那药有没有其他连带的反应,如今他又这样说,魏西溏差点气歪了鼻子:“难不成你现在是要告诉朕,你让朕服的药还有什么让朕失眠的作用?” 这就是把原因说了出来,高湛都听出了了,相卿自然也听了出来:“原来陛下的昨夜失眠所致,是臣多虑。” 魏西溏搁在龙案上的拳头敲了下桌子,差点哼出声来,这就是多管闲事,他当宫里的御医都是摆设?要是让那帮老家伙知道他特地留下来就是为了替她诊治,老家伙们还不气死? “行了行了,朕知你一片忠心,不过这宫里的御医还是有些用的,不老左相担心。”魏西溏随口说了句:“若是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 说起来相卿也有功劳,因着他老是抢功,宫里的那帮御医们为了前途,个个拼了命的研究,就怕再让左相抢了功劳。 为官多年的老御医们,原本早就懈怠惯了,如今倒是个个发奋起来,势必要每个人都琢磨出一种独门绝学,以便在陛下需要的出手大展身手。 高湛和相卿一起退了出去,高湛低头认下,跟在左相身后走,显示出低人一等的谦逊。 他小时候就是个机灵的主,如今更是有了颗七窍玲珑心,这干什么都低调不得罪人,必要的时候还要示弱,自然,该强硬的时候他也不会软弱,总之,这个度是把握的正正好。 相卿在前走了两步突然又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开口:“当年你可是所有人里最为落魄的一个,如今倒是成了他们中最为得意的一个。” 高湛急忙躬身抱拳:“托左相大人吉言。” 相卿没有回答,却是嗤笑一声,转过身,抬脚径直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高湛才慢慢站起身,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看着左相离开的背影,慢慢的出了宫门。   ☆、第267章 调戏 溧水城城主一行人在金州待了一段时间后,便从金州离开,返回溧水城,被溧水城城主一并带走的,还有几个城主大人精心挑选官员。 女帝对溧水城城主十分重视,不但封赏无数,还亲笔题署《利民策》三个字,足以显示她对溧水城城主的看中。 素垣抱着小兴儿坐在车里,待马车出了金州城门,高湛也跟着钻了进来,他在素垣身边坐下,半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才回了一趟金州,只待了三个月就离开。” 素垣扭头看了他一眼,怀里的小兴儿早已睡的昏天暗地,光光的小脑袋靠在素垣的肩膀上,睡的十分香甜。 “你若是以后想回来,自然还有很多机会。”素垣说着,腾出一手握着他的手,对他款款一笑,“我和兴儿都陪着你一起回来。” 高湛紧握着她的手,半响才道:“嗯。我真是三生有幸,能娶到你。”他伸手替她整理了下鬓角的发丝,“我有今日,有你,有兴儿,我以前的那些经历,真的都不算什么了。为今之计,我就是要好好待你和兴儿,管好溧水城,让你们衣食无忧一世安康,我还要尽我所能替陛下分忧,不枉陛下当年对我的提携之恩。”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只是付大哥……” 话没说完,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素垣知道她和青王以及陛下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比寻常,一想到青王英年早逝,他心里自然是百感交集的,一时找不到话安慰,只轻轻把头靠了过去:“我与兴儿,会一直陪着你的……” 夫妇二人在诸多护卫的保护下,自返溧水城去了。 高湛离开金州,自有他的用处,魏西溏要的是用高湛养民,也相信高湛定不会让她失望。 这两年一直在打仗,战力消耗过大,养民养兵都是迫在眉睫的事,养兵的事她也提上日程。 明王归朝,魏西溏倒是觉得如果让他当个闲职,那自是浪费了季筹这样一个大好的战力,是以,她把金州郊外的一个懒散的兵场交给了他,甚至给他下了一道圣旨,把那支懒散习惯的队伍练成强兵。 人数不多,不过都很难关,这个兵场之所以懒散,皆是因为在这里入伍的都是关系户,大多是朝中大臣家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借机到战场上走一遭赚点好名声,日后入朝为官也算是有功勋的人,所以,这里的统领压根不敢苛责,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朝中要员。 魏西溏自然也知道,她倒是想找个人教训一群这帮乌合之众,不过毕竟是个得罪人的事,她这当皇帝的也不能明白着得罪臣子,正好拉上了季统这个垫背的。 这是早朝的时候提出来的,明王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应了下来。 别说是陛下的圣旨是让他去练兵,哪怕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会吐半个不字。 他应的轻快,不过朝中大臣可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议了,谁都知道这是个苦差事,得罪人的事,比御史那活还要得罪人,当初驸马爷裴宸裴小侯爷在金州的时候,可是称病抱恙什么借口都找出来应付陛下了,说什么也不愿去接这个烫手山芋,如今好了,落明王手里了。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知道陛下自然是不喜明王的,这说不得就是故意整治明王来着,可谁又敢说什么呢?朝中那位左相大人可素来就是陛下的左臂右膀,谁出来说个反驳的,左相大人一句话能噎死两头牛。 碍于左相大人的身份特殊,谁都不能当面驳斥,毕竟谁想跟陛下身边的红人为敌呢? 季统领了圣旨,退朝之后就去了那个练兵场。 兵场军机军规好不好,到门口转一圈就知道了,那哨兵站着岗都能打着呵气,这算什么哨兵?得亏这是天子脚下的金州,换个地方,有多少个哨兵也被人办了。 兵场里的人显然已经接到了陛下的旨意,说是请了一位地位尊贵的王爷过来操练他们,势必要把他们练成强兵良将。 虽说是个王爷,不过这位王爷身份特殊,是后来才回归的,女帝其实也是不待见的,是以,季统初到兵营,各方的怠慢还是很明显的。 魏西溏虽然人在宫里,不过,关注度可不少,她追问前来禀报的暗卫:“明王可有生气?” 暗卫应道:“回陛下,明王殿下并未生气,只是弯腰把那杯子捡了起来,还反过来安慰了那送茶的下人。不过,明王殿下从头到尾,眉头都是拧着的。” 魏西溏不由笑道:“那是自然。他素来是练兵场上的好手,忍不得军营混乱,只怕他今日所见所闻,该是超出了他所想。”她的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道:“无妨,那帮纨绔子弟,也该有个人治治他们了。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明王殿下,他在金州一日,便不能让他有任何事,若明王被人割了一根头发,朕唯你们这帮暗卫是问。” 暗卫急忙称是,然后乖乖退了下去。 魏西溏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只怕季统和那帮纨绔还有一阵好斗。 伸手拿了奏折想要翻开,不妨柯大海低头走了进来:“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魏西溏抬头,“哦?请他进来吧。” 她觉着这一阵,相卿单独面圣的机会似乎多了些,下了朝之后,大多都会过来求见,不过他每次都能找出一些事来禀报,以致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陛下。”相卿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优雅有度,修长的身姿挺拔的犹如苍劲的青松,带着笑意的眼看一眼,便会让人觉得如沐春光之中。 外头阳光正好,暖暖的透过打开的精致雕花窗,洒了满地细碎的金黄,相卿的剪影落在金黄里,融为一体,透着暖暖的温柔。 一个男子生的好看,那么做什么都是带着美好的。 魏西溏觉得自己的眼被晃了一下,她伸手摸了下鼻子,又不是第一日才知道他长的好看,怎就今日被晃了眼呢? 她抬眸看了眼相卿,突然有些烦躁起来,问:“什么事?” 相卿依旧是眉眼含笑,然后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洁白的净瓶,双手呈上,道:“此乃陛下所服之药的辅药,可助安眠,能让陛下心情舒畅。” 魏西溏挑眉:“哦?” 相卿还是两手捧着那药,道:“陛下前些日子失眠,臣便连夜赶制此药,此药用材普通,并无陛下担心的其他作用,睡前服用,可驻眠。” 魏西溏想了下,才道:“呈上来。” 柯大海赶紧过来接过去,呈到了魏西溏面前,魏西溏打开药瓶,到处几粒黑色的药丸,又重新放了回去,道:“朕知道了,有劳左相费心。” 相卿低头:“能替陛下分忧,是臣之幸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垂眸想了想,抬头又开口:“相卿。” 相卿抬眸,“陛下有何吩咐?” 魏西溏问:“你对朕是何用意?” 相卿愣了下,“臣不知陛下何意?” 魏西溏一笑,睨了柯大海一眼,柯大海立刻很有眼色的把殿内的人都屏退下去,待宫女太监离开了,她才站了起来,然后慢慢从高处走了下来,走到他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你是喜欢朕如今这具身体,还是喜欢朕这具身体里的游魂?” 不等相卿开口,她便道:“朕不信你会无缘无故这般待在朕的身边。朕知你意中人是大豫女帝的那副身体,不过,如今朕与大豫女帝,可不是同一个人,你喜欢的谁?” 相卿的眼直直的盯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的眼睛,半响,他喃喃道:“臣爱慕陛下。” 魏西溏笑:“你爱慕的是朕之前的模样,还是如今的模样?” 相卿依旧站着,只是半响,他突然伸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陛下……” “相卿,”魏西溏的脸上依旧带着笑,那笑在她的脸上异常灿烂,她说:“若朕要你卸职入宫,入朕的后宫,你可愿意?” 相卿的脸上带了些诧异,“陛下,臣……” “罢了,”她突然又出声打断,道:“朕不过说两句玩笑话,倒是把你吓的不轻。不必当真,朕可舍不得朕的左相成了后宫的一份子,这也着实大材小用了些。” 相卿张了张嘴,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就在魏西溏打算让他退下的时候不妨相卿突然开口道:“若陛下诚心要臣卸职入宫,臣自是愿意的。” 魏西溏只是一笑,道:“左相倒是个识趣的,朕开个玩笑,你倒是配合的紧。”她抛了下手里的药瓶,道:“这药朕回去便试试效果,可别再有那等奇奇怪怪的作用便好。” “臣不敢欺瞒陛下。”相卿说着,主动告退:“臣告退!”说完便弯腰恭敬退出殿内。 魏西溏脸上的笑意在目送相卿离开之后逐渐隐去,相卿很显然心里爱慕的是她的前身,那他一副死心塌地守在她身边是为了什么?   ☆、第268章 东行 魏西溏拧着眉头,他既然有办法让她的魂魄从一个人的身体到了如今的这副身体,为什么不直接让她的魂魄回到她当初的肉身,这样好歹还是他喜欢的模样。 可他却偏偏挑了这具身体,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守在身边,甚至替她清理攻打大豫的障碍,他这么大费周章,图什么? 一个荒唐的想法在魏西溏的脑子里有了模糊的概念。 她自己如今的存在就是个匪夷所思的事,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更惊讶的? 魏西溏略一思索,便命人唤了暗卫首领夜明进来,“夜明,朕有件事要你亲自去办。” “陛下请吩咐。” 魏西溏遣退其他人,走到暗卫首领面前,压低声音道:“朕想要你去探探左相府,朕想知道左相府的底细,一草一木都要查清楚。” “是!” “左相府颇为诡异,左相又擅布下怪阵,朕知你也懂些玄黄之术,才叫你亲自去,其他人,朕不放心。” 夜明单腿跪在地上,道:“陛下放心,属下定不负皇命。” 魏西溏说是想要探左相府的底,不过是她想要确认自己那个猜想的是否正确罢了。 她如今需要借住各方力量,相卿是必不可少的,可她不能留着一个对自己有不明意图的人。 左相府的府邸是魏西溏御赐的宅子,尤以其中那棵百年老槐树最为着名。 府中其实乍一看并无怪异的地方,来往皆是一些孪生小童,看着倒是十分正常。 不过,偌大的左相府,门前却是不能近人。来往的百姓,都是在距离左相府的十步以外行走,且无人起疑,这倒是让人觉得怪了。 左相每次远行必乘坐抬轿而不是马车,与其他官员相比,他更注重享受。 那么大的左相府,魏西溏自然也不急一时,让夜明去一探究竟也好。 左相府内,一群小童正忙忙碌碌的坐着各自的事情,相卿从门外跨进来,一群小童立刻恭敬的停下手里的事,“仙尊。” 相卿径直进屋,那步伐相较早些退朝回府时的优雅从容,倒是显得有些匆忙。 相卿进了屋,甩袖关上了门,他神情有些带了些狼狈,待站定之后,他才抬脚朝着床铺走去,伸手扣下一道机关,他抓住一个把守,拉出了一个水晶棺。 他伸手抚在棺木上,然后慢慢的在棺木的旁边坐了下来。 透过透明的水晶棺,那具被血水滋养的女人身体犹如熟睡一般安详,倾城绝色的容颜没有因为浸泡在血水里而有所改变,若不是那脸过于苍白,外人看了只会觉得是个睡熟的女人。 相卿扭头看着那面容,道:“若不坚持到底,本尊出来这一遭又是为了什么?” 言毕,他抬手划破手腕,而后把手伸入了水晶棺中,以血养尸,以保尸身不腐。 喂血喂了一会之后,便有小童进门,“仙尊!” 小童急忙道:“还未到喂血之际……” 相卿缓缓抬头,“开了棺,自然就喂了一点……” 小童急忙去取了药具过来,“仙尊。” 相卿抽回手,小童帮他包扎伤口。 相卿突然道:“着人收拾行李,等候本尊的话,随时听令。” “仙尊,可是要回招摇山?”小童问。 相卿抬眸:“招摇山?去什么招摇山?陛下有意打算东征大豫,想要微服前往一探究竟。本尊岂能错过与陛下相陪的机会?” 小童了然:“是,小人这就让人去准备。” 待小童离开之后,相卿独自一人坐在床榻的台阶上,水晶棺被推回原位,满室萧索。 金州皇宫,皇太后就觉得陛下这心情是越来越好了,更不会像之前那样想起付铮就会眼泪汪汪,有时候看到他的东西还会睹物思人,为了配合左相制的那药,皇太后在宫中给人家下了禁令,谁都不准在陛下面前提起逝去的青王殿下。 看到如今的魏西溏,皇太后才略略宽了心,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啊,总不能看到一个整日里哭哭啼啼的陛下吧。 魏西溏特地来找皇太后,打算亲自千万大豫,为今之计,她若想顺利拿下大豫,内外夹攻才是上策,若是单凭天禹的战力对抗大豫,只怕要差上一截。 她再如何恨东方长青,不过也承认东方长青治国是个好手,原本就是繁荣昌盛的国度,在他手中更是大放异彩。 皇太后一听她要到大豫去,这脸都吓白了,“池儿,池儿啊,你可别犯傻啊,大豫跟咱们天禹可是死对头,几百年不来往了,你是女帝,怎么能自己去啊?” 魏西溏笑笑道:“朕知母后担心朕的安危,不过朕自幼安排。无鸣自会跟朕同去,朕早已安排此行路线,这趟非去不可,对朕、对天禹都是必行之程。” “池儿,母后怕呀……”皇太后伸手拉着她的手:“你就不能你去?随便找个人去,都行啊!左相,左相不是最能干?要不然把明王派出去,他如今是王爷身份,也是尊贵,和御驾亲临并无区别……” “母后,”魏西溏拉着皇太后的手,安抚的把她引到榻上坐下:“此趟唯有朕亲自前往才行,换了其他任何人,都成不了事。” “这……倒地是什么事,非要你亲自去呀?”皇太后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是真担心。她统共四个女儿,走了一个,其他两个都随夫婿去了各自管辖的属地,哪知道如今陛下竟然也要微服出行,她怎么能不担心? 魏西溏笑笑,道:“事关国体,成则天禹国强,昌盛百年不成问题,若是不成……”她顿了顿,才道:“朕不会让此事不成的。” 皇太后一听她这样说,便愈发紧张起来:“池儿!” 魏西溏握着她的手:“母后在宫里,只管看顾好曦儿和墨儿便好。朝政朕已经安排妥当,监国摄政以及辅政之人都是可靠之人,是朕登基以来挑选培养的人,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们自然是要尽心尽力。朕去的不会太久,不过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母后别担心便好。” 这事就是大局已定,但凡有一个人能替魏西溏做完这事,她也不会跑这一趟,可联络大豫分遍各地的曾经心腹幕僚,这不是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她要找到曾经位高权重德高望重的大豫前南宫宇。 当年大豫朝廷的复姓世家中,东方和南宫最不对盘,天天上朝就是掐架,东方长青谋反篡位,南宫家自然也落不得好,原本的豪门世家,经过一场浩劫之后,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省下破败的门庭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魏西溏早在几年前就暗卫打听过,南宫宇还活着。 当年在大豫,南宫宇算是个传奇人物,就算他不及大豫女帝风头盛,但列下他的功勋那也是赫赫有名,让女帝都要敬重三分。 南宫宇如今算起来,该是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能活到这个年纪,说明身体也算康健,南宫一族被东方长青砍杀殆尽,满门子孙没落下几个,如今只能缩在某个地方不动以求自保,毕竟,如今的东方长青不是当年。 魏西溏想要找到南宫宇,只怕要动一番心思才行。 南宫宇恨东方家族,如果能找到他领头起事,更能引起百姓轰动,毕竟,东方家族历代都是太傅,虽个个文采斐然,不过东方家的子弟终究不如南宫家的引人注目,战场立功撕撒拼搏那是眼能见到的。东方家最为人所知的,还是东方长青,只因当年女帝非卿不嫁,逼的朝臣只能低头。 大豫的百姓都不是傻子,有人听信朝廷公告,有人分析真伪,当年大豫宫变的风声总有透露出来的时候,乡间私底下都在说东方长青刺杀女帝谋反篡位,但公开了是不敢这样说的,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过有一点的是肯定的,那就是东方长青登基之后,对南宫家大开杀戒,以谋反罪名定罪,诛杀南宫家族的九族,这一点还是让人大豫的百姓口服心不服。自然,这些还是不能公开来说,也是会杀头的。 魏西溏的手里一封暗卫飞鸽传书过来的信,寥寥几字,道明了南宫宇如今的藏身之处。 帝驾东行,仪仗威武万千,这就是表明了女帝出宫巡视,反正对外的名声那是使劲往好里说,这样对安抚百姓的心还是很有效果的。 魏西溏坐在龙鸾内,手托腮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心中有事,顾不得其他那般多了。 帝驾巡视,魏西溏会在半途微服离开,随行的朝臣到时候就算知道了也没法子,魏西溏只要把金州握在手里,她就没什么好怕的。 面儿可以守住金州,她有声望手中还有权势,关键还有个颜白镇守皇宫,而明王手中无兵无权,他是有心无力,说白了,魏西溏就算离开金州,她也并无后顾之忧。 她留下相卿监国,四部尚书辅政,凡事必须经过皇太后的凤印才能核实下来,她设下重重关卡,少了任何一道都不成。 如今她要做的,就是让天禹那些有本事有想法的帮她做事,而她要去点燃东方长青遗落民间分散各地的燎原之火。   ☆、第269章 寻人 帝驾所到之处,百姓无不欢呼,女帝巡视,意为亲民,前半年北行,如今东行,女帝这是把天禹各地都转一遍啊! 什么是体察民情,这就是。 魏西溏的随从里,她是把相卿的名字排除在外的,她希望他在金州监国,担起左相的重任,这样也能压制明王借机联络他人。 女帝大巡,直至原北贡、西溟交界处、如今被命名为共恭的地方,此地原本地质特殊,属于三国交界,若论打仗,大豫本该怎么都不能跟天禹打起来,当时北贡、西溟为了不出战事,三国各割地一百五十里,定为中立地,三国战力皆不得入中立地,后来无战事,倒是逐渐发展成了三个国家民间生意往来的聚集地。 后来北贡、西溟被天禹收服,魏西溏直接把这中立地纳为天禹版图,占为己有,并命名共恭,意为共同恭敬之意。 原本还有大豫子民不服,结果,大豫帝君竟然没有发表任何反对言论,倒是让大豫百姓大失所望。 其实,魏西溏敢如此行事,实在是她了解东方长青。 东方长青不好战,他对治国有方,弄兵有谋,但是,他天性崇文不尚武,且不喜战事。 否则,魏西溏也不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把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东方长青视为天人,小小年纪就知道凭借自己的公主身份把他拉到身边。 他曾说过,战事起,最为遭殃的便是天下黎民百姓,对她的劝导一直都是若能不战便不战,若战就必然要用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魏西溏也确实照他的话做了,所以,她摸准了东方长青的底线,才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把中立地据为己有。 东方长青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百五十里的中立地,发动死伤无数的战事。 他是个有为的帝君,对百姓对天下有仁慈之心,不过他不是天生的帝王命,所以生不出天下归一的想法,他要的不过是作为男子的尊严,要的不过是不要屈居她之下,守好他的大豫,他便心满意足。 若有女子后遇到他这样的男子,或许该是大幸的,可惜,魏西溏遇到的东方长青,是称帝前的东方长青,那时候他不过是魏西溏身后的男人。 天禹女帝的动静这样大,东方长青自然有所耳闻,不过,他倒是佩服起这天禹的女帝来,丧服之痛还未国,她竟然就打起了壮国威扬国气的主意,这点果断狠绝,倒也少见。 不过,听说那青王殿下和天禹女帝情深意重,且早已诏告天下只有一个王夫,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东方长青再想到自己,脸上莫名就是沉重起来。 自己和那女帝自然是不能比的,哪怕不是他所愿,毕竟,他是负了西溏的。 都说世间女子长情,这样一看,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这分明就是女子绝情,原来女人心中,天下也重于男人。 那西溏呢? 她会如何? 东方长青转身:“吩咐下去,密切注意天禹那边的动况,有任何情况,立刻回来禀报。” “是!” 魏西溏的动静确实大的很,她也是刻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就是为了让人看到她大巡,如此来吸引各国的眼光,同时也壮大天禹的声势。 而相卿如今也确实在金州监国,只不过,在监国三日之后,他便秘密离开金州,追随女帝的踪迹。 在长途跋涉之后,帝驾一行最后共恭之地落脚后,女帝也不需要做什么事,身边自有颜阴以及一干随行重臣出来挡住各方跪拜,女帝也就是戴着头纱,遮住面容,在百姓中走上一圈,便能让百姓热泪盈眶。 共恭之地一片欢声笑语,高呼吾皇万岁的时候,魏西溏一行人正轻装便服,拿着文书以行商之名,从大豫云门关入大豫境地。 进入云门关,如所有的黄沙边境地一样,房屋破旧飞沙走石,再富强的国度,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这些,东方长青只怕一辈子都没看到过。 他怜惜的是从来都是眼前伤。 比如被误杀的鸟,再比如被踩死的蛇,他不想看到死亡和杀戮,就不希望战争的发生。 可这些都抵不过云门关百姓生活并非燕州那般和平安详。 魏西溏勾了勾唇角,一步溅起一阵尘埃,百姓破衣烂衫,有富人有穷人,所有的地方都一样,再富饶的国度也会贫富之分。 相卿慢慢的跟在身后,即便一身灰衣的布衣,也丝毫不妨碍现在的姿容风貌。 魏西溏的脚步越走越快,这本该是她的子民,本该是她的国土,如今她却只能通过通关文书才能入得她的地方。 无鸣紧贴魏西溏身后,哪怕手里没有任何兵器,也不妨碍他的武力高低。 魏西溏只带了三个臣子,左相相卿、大理寺卿孙诛,还有个颜白举荐刚晋升不久,认识的人不多的武威将军刘元,至于无鸣根本不算官,且不管到哪,他的存在感都很低,魏西溏此次带的人,都是平时较为低调的。 自然,到哪都少不了几个跑腿伺候的太监, 原本相卿是要一定留在金州的,结果相卿极力自荐,要求随行,皇太后也觉得左相大人有神通,万一遇到什么事,还能护住陛下一二,好容易劝说了魏西溏,才让她应下。 只是相卿如今是朝中重臣,且颇为显眼,是以便私下随行,出行之前,他做了易容改变面目,虽模样不及原先,却也差不多哪里去。 而他总算在第一次身边没有带着他标志性的孪生小童,就怕会让人一眼认出。 “云门关今日这般冷清,可是不逢集市?”魏西溏回头问了句。 不多时,就一见腿脚利索的小厮跑过来应道:“回少爷,云门关当初可是很热闹的,不过,后来听说中立地被天禹的女帝给纳为国土,很多有些盘缠的百姓怕两国开战殃及到他们,都跑了,留下的这些,是跑不动也是没法跑的。” 魏西溏愣了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的是,确实如此。他们倒是懂的时局发展。”叹口气,又抬头看看天,道:“天色不早,今日就在此地住下,待明日我们出云门关,争取一天赶到留侯镇。” “是,少爷。” 立马有人往前赶去,寻找像样的客栈了。 任何年代,都不缺乱世谋财之人,比如这般衰败的云门关,竟然还能找出一家像模像样的客栈,生意还不错,可见钱银之物有多吸引人了。 “各位公子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生怕怠慢了客人。 这年头赶到云门关的,都不是普通人,大多是家财万贯有些门路的豪门富商,这几人一看就知不是普通百姓,态度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好些。 魏西溏一行人多,不过这客栈估计房子没要钱得的,客房倒是足够。 刘元不动声色的前去布防,无鸣直接跟着魏西溏进了卧房,不等她开口赶人,已经一个跃身,跳到了大梁上,靠着梁柱,跷着二郎腿闭眼。 魏西溏瞪眼,倒是十分无奈,若是面儿随行,就不会有这些事,可惜面儿离不得金州。 两个太监进出伺候,端盆打水,魏西溏待洗簌了才歇下。 到了深夜,外面还是吵吵闹闹的,可见客栈生意有多好。 好在一路赶路也累了,好容易有了歇脚的地方,魏西溏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早起赶路,洗脸的时候她问了句:“夜里可有什么事?” 无鸣摇头:“外面吵了些,属下出去看了,没什么事。” 刘元也摇头回应。 如果连可疑的人都没有,那就是说明他们此行出来,确实做的足够隐秘,只怕很多人都盯着天禹女帝的帝驾仪仗了。 这样一来,他们便走的大方起来,一路骑马疾奔,总算是在当天傍晚时分赶到了留侯镇。 留侯镇和云门关相隔不远,不过,这里相比冷清的云门关倒是显得热闹很多。 不知是正逢集市还是天天如此,各种叫卖声不绝,来往的商客也是不断。 两个小厮到处拉人打听:“这位大哥,请问于功楠铁匠铺在什么地方?” 有个卖糖葫芦的伸手一指街那头,道:“那边就是老鱼头家的铁匠铺!那个独眼老头就是老鱼头。” 打听的小厮急忙道谢,还顺便买了两窜糖葫芦以示感谢,然后跑去回禀:“公子,说是在街那头,再走一段路才能找。” 魏西溏点点头:“那就走吧。” 铁匠铺的热气冲天,隔了很远就听到“叮铛叮铛”的打铁声,铁匠铺里有四五个年纪偏大的老师傅,还有几个一看就很年轻的学徒,两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正在挑选宝剑,一个独眼的老头正跟他们推荐装饰豪华的宝剑,一脸猥琐贪恋之色,说的头头是道:“公子好眼光,此柄宝剑是上乘的铁水煮成,融了虎骨蛇胆在内才练得此般丝绸绿之色,整个店铺就这一柄……” 魏西溏站在旁边,突然出声道:“此柄宝剑确实不错,”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剑体优美,色泽醇厚。本公子要了!” 那两个富贵公子本来没打算要,毕竟一说只此一把就很贵,结果有人劫胡,当即道:“这位公子好没礼貌,可知先来后到之礼?” 魏西溏只得道:“那两位公子请!” 富贵公子当即掏了银票出来:“多少?” 一柄普通加了色的宝剑买了一千两百两银子,富贵公子咬着牙,肉痛的抱着宝剑走了,临走还瞪了魏西溏一眼,神气活现。 老头见到魏西溏,赶紧过来,刚要开口,却在看了她一眼后顿了下,然才换了一副面孔,声音也比刚刚低了几分,问:“这位小公子可是想要买宝剑?” ------题外话------ 嘤嘤嘤,大渣爷生病了,渣小稿暂时粗来顶替下,嘤嘤嘤,继续小黑屋去鸟,舍不得乃们,拜拜   ☆、第270章 你是谁? 魏西溏收回正在看着挂着满铺子宝剑的灰暗呈剑室,慢慢转身看向那老头,对他笑了笑,道:“这些剑不过都是寻常物事,本公子瞧不上眼,不知老师傅这里可有什么稀罕之物?” 老头嘿嘿一笑,伸手往里一指,道:“有!有!” 说着把魏西溏引了进去,无鸣抬脚要跟上去,魏西溏转身道:“不必跟来,不过看看剑器罢了。” 无鸣止住脚,守在门口。 魏西溏随那老头进了内室,老头从里面拿了一个长盒子出来,摆放在魏西溏面前,道:“这位小公子,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绝对是上品的好剑,只是这价格……” 魏西溏道:“若真是好剑,价格自然好说。” 她伸手挑开盒盖,里面变出一把镶满红蓝宝石的剑壳,魏西溏伸手,拿起那剑,抽出剑身看了一眼,只是淡淡一笑,道:“这剑本公子的府上可是多的是,这哪里算得上什么好剑?” 说着,合上剑,放回盒子里。 那老者又看了她一眼,还未开口,魏西溏便道:“本公子说了,若是剑好,价格好说,若是老师傅没有好剑,那本公子便不打扰了。”说完便要离开。 老头急忙说:“慢着!这样,公子你想要什么的宝剑,看于某人能否帮到公子。” 魏西溏站住脚,转身,看向老头,淡笑道:“本公子想要寻一把世人不知的天下好剑,此剑寒光逼人削铁如泥,见血嗡鸣不止,名唤雷公,不知老师傅可能替本公子找到此柄神剑,本公子愿重剑奉上!” 老头在听到“雷公”二字时,脸色顿时惨败如雪,他猛的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魏西溏,嘴唇颤抖,半响才道:“于某从未听闻过此剑,公子还是另寻他人吧!” 魏西溏依旧淡笑道:“哦?原来是本公子寻错人了,告辞!” 魏西溏又要走,不妨老头又突然开口:“不知公子为何要寻一把什么人都不知的剑做什么,天下名剑那般繁多,为何要千金求一柄什么都不是的剑?” 魏西溏笑道:“老师傅有所不知,雷公剑虽名不经传,却是御赐之物,更何况,剑身还有曾经名动天下的南宫宇老将军的亲笔刻字……” 话未说完,老头的脸色再次大变,他死死的盯着魏西溏,一手已经按在了刚刚拿出来让魏西溏验看的剑柄上,“你是谁?!” 魏西溏依旧淡笑:“自然是一个重金求宝之人,要不然呢?” 老头摇头,眼睛盯着她没有一丝放松,“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雷公剑?为什么会……会知道雷公剑上有南宫宇的亲笔刻字,这天下,知道此事的人分明……分明……” 魏西溏低头,复又抬头道:“又不是什么密事,本公子如何不知?” 老头脱口道:“如何不是密事?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雷公剑有刻字!” “哦?”魏西溏笑道:“既然如此,那么老师傅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天下知道此事的人,唯有赐剑的大豫女帝和受剑的南宫老将军本人而言,老师傅又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你还敢说自己是南宫宇不成?” 老头顿时语塞,压在剑柄上的手却突然一紧,伸手抽出那把宝剑,道:“你到底是何人?” 这是天大的秘密,绝对不能透露出去,不管这个小公子是什么人,都不能让他离开! 魏西溏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反问:“你说呢?”她笑:“天下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位是大豫女帝魏西溏,一位是大豫大将军南宫宇。” 她抬脚,朝前走了一步,抵上那把宝剑的剑尖,逼问道:“于功楠?又或者是……南宫宇,你说我是谁?德胜七年,你为了阻止东方长青成为女帝王夫,头顶国训跪在乾坤殿三天三夜,那时你是如何说的?你说天下帝君,不该为一己之私罔顾朝纲落入口舌。师徒之名不可废,君臣之分不可乱,你说明君不该为男色所惑,你说女帝后宫王夫不能论政,更不能是东方家族之人……” 她上前一步,南宫宇握着的剑因为剧烈的颤抖而显得无力孱弱,随着她每进一步都会往后退去,他颤抖的声音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从喉咙口发出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你……” “德胜十一年,你平定祝文山有功,女帝赐予你东洲百倾田地被拒,你单独求见女帝,要求女帝赐婚御史程前之女程月媛于你嫡子南宫敖,却要女帝守住你求赐婚一事……” “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谁?……是谁?” “德胜十三年……” 南宫宇满脸是泪,双眼直直的看着她,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你不可能……” 魏西溏依旧淡笑,她伸手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卷轴,在手中轻轻颠了颠,突然伸手朝着南宫宇抛了过去,道:“曾答应过你,一旦西征凯旋归来,便御笔手书‘崇荣斋’三字赐予你从商的三子,虽是晚了多年,不过,倒是没有失言。” 南宫宇一手哆嗦的举着剑,一手努力打开那个卷轴,待看清上面的字迹之时,手中的剑便“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两只手紧紧握着那卷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打在地上,他看看那字,又抬头看看魏西溏,道:“你……你……” 魏西溏看着他,道:“卿家可还有何疑问?” “陛下?”南宫宇颤抖着声音唤道:“陛下!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陛下……” 魏西溏上前一步,道:“朕知卿家心中所想,卿家不必疑问,朕自会替你解惑。朕乃大豫亡故德胜女帝,如今更是天禹帝君,你信或不信,朕不强求,不过,”她抬头打量周围,道:“你和外面那些工匠的性命,朕必然是握在手里,否则,出不去的只怕就是朕了。” 南宫宇摇头:“若你真是陛下,为何是这般模样?可你若不是陛下,又为何知道那些陛下才知的事?你……” 魏西溏抬眸,道:“你有疑惑那是自然,只是,朕所遇之事实在匪夷所思,若是非要说个所以然来,朕只能说,天道有德,非要朕来收复朕的失地不可。东方长青从朕手中夺走的,朕要全封不动的夺回来!” 南宫宇的心里翻江倒海,被眼前的公子惊的不敢动弹,他的模样分明没有半点女帝的模样,可刚刚乍一见时,他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动作和神情,以致让他不由的起敬。 他是大豫重臣,对德胜女帝十分熟悉。 心中一时起疑,难不成是陛下当年死而复生意了容貌?他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可也知道,如今不论他心里信不信,如今也只能信上几分,否则,整个铁匠铺只怕会寸土不留。 “你真是陛下?”南宫宇将信将疑的看着她,“那么你……是男是女?”这样一想,视线便朝魏西溏看去,在触及到她的喉部时,才发现这个小公子是没有喉结的,也就是说,其实这位公子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家。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西街口蓬莱客栈,想通了便过去,自会有人引你进去。” 说完,魏西溏直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南宫宇满脸是泪的站在原地,心中惊疑不定,半响,他伸手把那宝剑放回盒子里摆回原位,打开暗室,闪身钻了进去。 夜幕降临,蓬莱客栈门前挂在两个灯笼正随风摇曳,许是过了饭点,客栈显得有些冷清,一个面容黝黑的独眼老头两手捧着一只长盒子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对着掌柜的呵呵笑道:“刘掌柜的,有位公子定了把剑,老汉给他送来了!” 掌柜的刚要开口说话,便看到一个人影闪了出来,道:“公子等了你很久了,快点!” “来了来了!”老头对着掌柜的点头,赶紧捧着剑上楼了。 小半个时辰后,那老头手里的盒子没了,缩着脖子,低着头,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之后,从蓬莱客栈离开了。 回到铁匠铺的后院,南宫宇眼睛通红的在房间里,借着跳动的火光认真的看着一封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压抑着哭声,喃喃道:“陛下!果真是陛下啊!” 外面有人敲门,声音同样压的很低:“爹!” 南宫宇赶紧擦了擦眼泪,把那信折了折藏了起来,才开口:“进来!” 南宫赋闪身走了进来:“爹,你今天让人给我传话,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同于南宫宇的破衣烂衫,南宫赋显得斯文的多,衣着打扮也像样了几分,父子平时为了避人耳目并不联系,偶尔南宫赋才借着没人过来探望老父。 南宫一家当年死伤无数,只落了南宫宇和最小的幼子南宫赋,若不是当年部下拼尽力保,说不定一个人血脉都没有了。 南宫宇抬头看着唯一的小儿子,道:“你待会回去,速速命人传信,让马钊把旧部集合起来,切忌不能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四城的款项可以调动,把布店和铁匠的积蓄全部拿出,用来招兵买马……” 南宫赋一脸震惊:“爹,你要干什么?” 南宫宇的脸瞬间严肃起来:“干什么?我要东方长青那个狗贼血债血偿!” ------题外话------ 渣小稿被关小黑屋了,吓吓吓,让你们耐它,哼!   ☆、第271章 惦记 “爹!”南宫赋不解:“就凭我们这点力量,如何对抗东方长青?” 南宫宇冷笑一声,道:“我们?”他抬眸看了儿子一眼,一字一顿的道:“可不是只有我们!老天有眼,天降贵人,可不单单只有我们!” “还有谁?爹,你莫不是被人骗了!”南宫赋有些急,安生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老爹被东方长青吊了出来? 南宫宇却信心十足:“赋儿不必担心,你爹我这么多年过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那贵人是千真万确就在我身边,如今,我们只需召集旧部,等候调令即可。日后自会有人与我们接应!” 南宫父子自去招兵买马,准备重整南宫世家雄风去了。 蓬莱客栈内,夜班十分,魏西溏还未睡下,手里握了笔,临窗而坐,正一笔一划写着书信。 门卫候着的侍卫时不时看眼透着灯亮的室内,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晚了,陛下还不歇下。 相卿站在门口,抬手敲门:“公子。” 魏西溏停住笔,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站起来,走过去,伸手开门:“怎么?这么晚了,相卿不休息?” 相卿应道:“原本是要休息的,只是公子房内依然亮着灯,倒是不敢先行睡下,不知陛下有何事困扰,竟是入夜不得入眠。” 魏西溏一笑,道:“倒是无事,不过是写两封信罢了。”看了他一眼,她又道:“相卿若是不觉困乏,可以进来小坐,本公子还真是有事跟相卿讨教一二。” 说着,便让了身让他进来,而后伸手重新关门。 相卿站在门口没动,若是刚出仙山那会,他必然不知有何不妥,可如今,他出山多年,虽不关心民俗之说,但事关陛下,他还是多有了解。所谓男女之防,说的不就是他与陛下吗? 若是在那深宫之中,他自然不会介意,那有君臣之别隔着,可如今,在这外头,又有其他臣子盯着,陛下这般行事,倒是让他无所适从了。 魏西溏看他一眼,随手一指椅子,“坐吧,还有两个字便好。” 说着,她重新坐下,提笔把那信一笔一划写完。 她临窗而坐,一头墨发似男儿一般随意在身后拢了一下,只是模样儿太过清秀,以致这时候看着,更像是女儿家,许是刚梳洗完的缘故,一张脸儿素白,为了遮掩身形,身上的衣袍也略大了些,她提笔写字的姿势显然是调练出来的,腰杆笔直,握笔端庄,低头写字的模样,竟也是份外养眼。 左相大人素来不觉得世上的事学起来有何的难的,不过,他一直觉得写字的时候心里不大舒适,写出的字也跟旁人略有些不同,以致他心里分外不喜那些写出来的字叫人夸赞的人。对风雅二字也是不喜,只是如今看到陛下这般,倒是没了不喜的年头。 相卿站起来,略略靠近过去,看到陛下的字,拧了下眉头。 左相府的书童曾委婉提醒,不让左相大人当在人前挥洒笔墨,如今看了陛下写的字,倒是明白书童为何提醒,原来这样一对比下来,他那字在这俗间,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亏得他自己还觉得颇有风骨。 左相大人的心里头顿时就有点不适了,如此,回去还是要好好学上一学,免得哪日叫陛下嘲笑了去。 想到此,左相大人的视线从黑白分明的字上移到了陛下的脸上。 与那亡故驾崩的大豫女帝的皮相比,陛下此番容貌确实不及大豫女帝时的十分之一,只是,即便如此,这具有着大豫女帝魂魄的陛下,依然有着牵引旁人视线的本事。 相卿有些迷惑,究竟是那位有着大豫女帝容貌的女子是他所求之人,还是这有着女帝魂魄的肉身才是他所求? 目光有些失神,落在陛下脸上的视线也是过于放肆,魏西溏提着笔,扭头便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她对着相卿一笑,道:“莫非本公子的脸上落了墨?相卿怎是这样的眼神?” 相卿心神一宁,收回视线,道:“属下少见公子书写时的场景,一时失态,公子恕罪。” 魏西溏搁了笔,捏气写好的信,上下仔细吹了吹墨迹,待干了之后才慢慢折起,一边折一边道:“如此说了,倒是本公子的不是,无妨,这一趟出来,本公子便让你瞧个够便是。” 这话说的,倒是有了些暧昧之意,让左相大人有些惶然,“属下惶恐。” 魏西溏把信塞到信封里,转过身看着相卿,开口:“相卿。” “公子有何吩咐。” 魏西溏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因着相卿是坐下的,以致这时她倒是显得略高了些,她道:“本公子离开金州之前,颜太傅和吴阁老单独求见,提了本公子的家后室之事。” 相卿问:“他们倒是多事。” 魏西溏伸手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又拿起一个小盅,捏了里面的药丸,放入口中,借着水咽了下去,又慢条斯理的放下杯子,继续道:“皇家的事,朝臣吵着闹着,倒也正常。只不过,这后室的事,本公子确实不愿旁人多管,再者,本公子的担心还有旁的,你说,若是本公子再养了只白眼狼可如何是好?” 相卿抬眸:“陛下的意思?” 魏西溏叹口气,“你是朕的相爷,总要替朕分忧才是,不过,朕是一国之君,这后宫确实也不好一直空着,还是要物色几个人选才是。左相大人门路甚广,身边又尽是俊美之人,还劳烦左相大人多加留心,替朕物色几个模样儿周正的,背后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指使者的男子,借个名头送入后宫,总要堵了那些老东西的嘴才是。” 相卿默了默,半响才道:“那上次陛下说的话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茫然:“朕说过什么?” 相卿看她一眼,道:“上次陛下问臣可愿卸职入后宫的话,臣应了陛下,还做不做数?” 魏西溏这才想起来,她伸手拍了下脑门,道:“难为你还记着这个玩笑话。朕可舍不得朕左相大人入宫为夫,毕竟,朕心里头,相卿还是为相更得朕心。”她稍稍歪着头,一双灵动美目看着他,道:“朕知左相对那早已驾崩的大豫女帝念念不忘,如今又争着要往朕的后宫跑,左相大人这是为何?你这心里头,念着的到底是哪一个?” 不等相卿回答,她已一笑道:“左相大人看着一副谪仙的模样,倒是生了一副花花公子的心肠,朕虽有着大豫女帝的记忆,可如今确实天禹的女帝,你说,朕是该谢你惦记着朕早已不复存在的肉身,还是该谢你因着那早已化为枯骨的肉身惦记如今的朕呢?” 相卿看着她的眼,突然伸手,一把握着魏西溏的手,他问:“那么,我的陛下,你是想要回你那具倾国倾城的肉身,还是想要如今这具本不该属于你的肉身?”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倒也没急着挣脱开,只是对他一笑,道:“朕能有今日,全是托了相卿的福,严格说起来,朕该是好好谢谢相卿才对。只是,朕也知大豫女帝的肉身早该没了,这副身体虽艳丽不足,不过贵在鲜活,朕自然不会为了一时贪念色相惦记那具身体。相卿以为呢?” 相卿的手还握在她的手腕,那是鲜活之人的手,顺在他冰冷的掌心传来热度,这是他碰触那具没有生机的尸体而不会有的触感,他盯着她的眼睛,半响,喃喃道:“那陛下……该如何破除臣的一腔执念?” 魏西溏的眼眯了眯,她忽的一笑,道:“听相卿之言,惦记朕那早已亡故的前身已久,可那有如何?起死回生这事,世上还没见过呢。” 相卿依旧盯着她的眼,道:“可借尸回魂一事都做了,又何愁起死回生这事呢?” 魏西溏顿了下,身心惧是一冷,果然,相卿的执念都落在他入梦之人的身上,他之所以千方百计找一位有龙相的公主,他找不是她,而是那具被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落在这具皇室子弟身上的孤魂。 魏西溏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说的是谁,可如今的这副身体,就是她了,她甚至利用这具身体生了两个孩子……只是想到这,魏西溏突然愣了下,脑子里晃了下,她生过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这么一个瞬间,却因着相卿的开口迅速划过,让她忘了自己想过这样的疑惑。 “陛下要的,臣自会协助陛下一一达成,若陛下重回大豫,起死回生,对陛下而言,有何不可呢?”相卿握着魏西溏的手略略用了劲,他继续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那般绝色,为何又甘居这样一副身体之中?” 魏西溏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忽而笑了下,看着他道:“相卿说的,好似也对。不过是你我设想而已,相卿倒是认真了,莫不是相卿真有起死回生之术?可惜,就算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朕有重回旧体之心,没了那身体,也是不成事的,何况,就算有人使了法子保存了那副身体,那也是一副伤痕累累满目疮痍的身体……”顿了下,她拧起眉,半响才道:“更何况,那身体还是怀有身孕的。”   ☆、第272章 要人命了 “陛下若是开口,这世间的事臣便愿替陛下尽力达成,臣之心,陛下尽管破析来看。”相卿应道:“只是,陛下如今就算借着这具身体,可对臣而言,这也不是陛下,陛下魂魄归位,死而复生重回大豫,这才是真正的陛下!” 魏西溏脸上的笑几乎僵住,半响,她还是脸上含笑的应了一声:“如此看来,相卿倒是真的一心一意爱慕朕那先前的身子了。朕如今得相卿在身边辅助,倒是沾了前身的光了。” 言毕,她站直身体,视线在相卿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上看了一眼,略略用尽,便挣脱了相卿的手。 她倒背双手,看着相卿,笑道:“在金州之时,朕让你留守金州监国,你说什么也要跟着来,想着你刚刚的话,朕倒是要想一想你这想法里头,可是还夹杂了其他的私心。朕记得你先前曾说过,朕若想知道什么事,你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这话,可还算数?” 相卿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敞开来说,他顿了下才点头:“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若是发问,臣自当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西溏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跟着朕来大豫,除了国事,可还有什么私事?” 相卿看着她应道:“臣还想看看,陛下治下的大豫是何等的昌盛繁华。” 魏西溏笑了下,倒是没有再追问,只是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些微妙,抬脚朝着另一侧走去,弹弹袖子坐了下来,道:“相卿既然这样说,若是不看遍大豫河山,倒是让相卿白来这一趟了。” 这闲话一说便是半夜,魏西溏总算让他回卧房歇息,待相卿离开,魏西溏的脸色才露出些严肃。 她之前派出暗卫探查左相府,就在两日前,她接到了暗卫传来的消息,左相府内机关重重不说,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孪生小童也是个个身怀拒绝,是以才拖了这么长的时间。 左相府内最为隐秘的地方,倒不是库房,而是左相大人的卧房。 暗卫千方百计,探了半个月,最终是在左相离京之后才有机会进得卧房。 魏西溏接到消息里,便是左相大人的卧房里,藏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那女尸除了没有气息,其他一切皆如活人一般,并且,那女尸是被养在血水当中的。 魏西溏初初听到的时候,身上便是一阵忽冷忽热,只觉脊背发凉,只是再细下一想,倒是让人她心中大赫,女尸? 什么样的女尸会让相卿如获至宝藏于卧室,甚至还是用血养着,想到用血养着,魏西溏更是想到了相卿那每年都会来一次的病态,若是她当时没看错,他似乎每回都是腕处带伤的。 前后一想,魏西溏便不得不自己来验证猜想。 那具女尸让相卿如此重视,而他心里头又是惦记着大豫女帝的,女尸和大豫女帝可是有着某种关联?又或者,冲着相卿的神通广大,他不惜用血养着的女尸,可是就是她那千疮百孔的大豫女帝原身? 如果是,那么相卿的目的便很明确了,他心中所想之人,便是她的原身,那他弄来她的前身,该是想要真的实施那起死回生之术了。 魏西溏躺在床上,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相卿待她,一副忠臣良相的模样,冲的不过是她如今这副身子里待着一缕孤魂是大豫女帝的。 当年相卿便是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让她魂魄落入天禹的腾王府,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他如今还是有法子让那她的魂魄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那原身? 魏西溏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隐隐露出些细汗,这种自己的身体随时都不是自己的惶恐感,让素来喜欢把一切都掌柜于掌间的魏西溏突然觉得十分不安。 哪怕还未核实到那具女尸究竟是何人,可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便觉得寝食难安。 一个随时都能要了自己命的人在身边,这是一众怎样恐惧? 魏西溏微微眯了眯眼,相卿太过诡异,特别是在她知道他那般忠臣的背后,不过是因着她的魂魄,这让她愈发不安。 只是,如今她的身边,魏西溏竟然发现没有一个敢让她开口相商之人,她借尸重生一事,本就匪夷所思,她又如何敢跟别人提起这样一个缘由? 相卿乃天禹重臣,当年又有从龙之功,就算她心中杀意再浓,她也不能明目张胆对相卿下杀手,相卿执念深重,若他目的不达,他可会奋起反抗以保命,到那时候,万一弄巧成拙自是不妙了。 魏西溏坐在床上,脑中千回百转,以寻求最佳方案。 大豫女帝之时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魏西溏是决然不想重回的,更何况,如今这副身体她早已用的得心应手,天禹局势大好,宫中儿女成双,叫她如何想要重回一具怀有深深恨意的旧时尸身? 一想到那具身体和东方长青渊源深厚,她就愤恨不已。再者大豫女帝早已亡故,真的死而复生,这天下哪里有她的立足之地? 相卿这个蠢货,怀着这样的心思看护她的魂魄,等候多年都不曾动手,如今又是这般积极赶往大豫,魏西溏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在等候某种机缘才能达成目的。 天禹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想必相卿也料定他的存在不可撼动,所以才敢这样直言不讳,就算最后没有开口回答,可他先前的质问已是说明他心中所想。 魏西溏就算想,现阶段也不会对相卿动手,只是,留着他这样一个心向旁人,觊觎她魂魄的人在身边,魏西溏心里实在不安。 说起来也是可笑,相卿觊觎的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可她如今竟然在跟自己的身体做斗争,虽未行动都输了一截,不过到底她如今有具活人的身体这是便利之处。 思来想去,魏西溏突然想到了她临来之前,那几个老东西拉着她谈的那一通后宫言论。 相卿心中所思之人不是大豫女帝么?可女帝早已亡故,一具死尸有何好留恋的?他想的只怕还是魂身归一,他守着自己,不就是冲着她的魂魄么?若是能让相卿放弃这个死而复生这个念头,她便是少了一处担心了。 只是,如何让相卿放弃那个荒唐又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倒是是个大大的难题。 魏西溏一夜未眠,心中压的事似乎又多了一些。 家国天下的重任,让她本就心思重重,如今因着暗卫的一通探查,察觉到了左相府的恐怖之状后,她的心思又重了一层。 魏西溏觉得自己真是命运多桀,好容易有个身体重活一回了,竟然还有个在虎视眈眈盯着人怪人。 第二日一大早,魏西溏再看到相卿的时候,那眼神让跟着的几个臣子打了个激灵,陛下对左相大人,似乎热情了许多。 “相卿,”魏西溏走在街市上,拿着一个斗笠顺手戴在头上,问:“这个如何?老板说了,平日能遮日头,若是下雨了,还能遮风挡雨。” 相卿急忙低头应道:“公子说好,那自然是好的。公子戴着,也比那些俗人好看的多。” “就是就是,”另外几个臣子跟着附和,本来也是,陛下的气质出众,戴上了也不像那老汉似得吐气,倒是让那斗笠沾了陛下的贵气呢。 在之后,另外两个跟在陛下一起出来的臣子就拉在了后头,把位置留给陛下和左相大人。 嗯,昨晚上就看到左相大人深更半夜进了陛下的房间,也不知说了什么重要的国事,总之,这是左相大人要受宠的趋势啊! 虽说陛下和青王殿下当初情深意重琴瑟和谐,不过,青王殿下毕竟没了,人没了,再深的轻易自然也就淡了,还是活人要紧啊。 左相大人姿容绝色,可是金州大姑娘小媳妇心中仰慕的对象,陛下这般爱慕神仙一样的左相大人,倒也正常了些。 魏西溏其实还真没这样的心思,不过,她确实存了和相卿亲近些的想法,世人都说仙尊无欲无求,可如今魏西溏便知道,这看似无欲无求的左相大人,心里也是有凡心和私心的。 比如他知男女情事,否则不会对一个只在梦里头出现过的人心存仰慕,甚至,不惜万里追寻施以借尸还魂一事。 她倒是想仔细了解一番,如此才知如何应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魏西溏也是领兵打仗过,在相卿没打算动手之前,她务必要提前摸清相卿的软肋。 不过,许是陛下表现的太过热情了,以致左相大人一天都有些不安,不知陛下好好的,怎会这般热情起来。 思来想去,左相大人觉得,该是因为陛下昨晚上的所言,合了陛下的心思,所以陛下才这般示好,想着达成心愿了。 相卿便赶紧跟陛下施礼道:“公子,公子所想便是属下所想,公子大可放心,属下定不负公子期望,只是机缘未到,尚要等待才是。”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心知他所说和自己所想分明就是两件事。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只觉得这有着仙尊之名的左相大人深不可测亵渎不得,如今再看,这分明就是个不通人间俗世,以己度人的货色,思及此,她倒是一笑,道:“相卿不必着急,朕等得起。”   ☆、第273章 燕州行 大豫旧部被打散在大豫各地,魏西溏从留侯镇前往下一个地方,目的依旧为找到自己曾经的旧部。 拥护魏西溏的旧部,自然是不被东方长青所容的,这些侥幸存活的旧人吗,个个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一旦真实身份暴露出来,必然会被大豫朝廷缉拿,死罪倒是次要的,最怕的是那些因为跟这些人沾亲带故而被诛连的族人。 这些深藏于市井之内,低调化名而活的人,在魏西溏出现之前,谁都不敢信任。 可魏西溏出现之后,这个年轻俊秀的公子,打破了他们坚守多年的秘密,揭穿了他们精心的伪装,甚至说出了那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这个公子始终不说自己的是谁,却处处都像他们透露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再之后,他们陆续接到了曾经同僚的来信,甚至各方亲自会面。 这些他们相互以为再不会相见的旧友,却在那个年轻公子出现之后,竟然不约而同的重新聚首到了一起,即便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即便只能在隐秘的地方,可他们竟然重逢了。 兵马在壮大,联络的旧人越来越多,皆因一个身份成谜的公子。 “公子,我们离开天禹已有三月之久,是不是该回去了?”似乎除了魏西溏,其余人都不知陛下到处跑是为了什么,眼见着离开的久了,便有些急。 国君离京太久,就怕京都会有意外,更何况,陛下这还是从巡视点偷偷摸摸离开的? 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本公子心里有数,你们不必担心。”顿了下,她抬头看了那臣子一眼,道:“待去了燕州之后,自然会回去的。” 几个臣子大吃一惊:“公子!” 这是连去几个大豫要地,如今竟然还要深入大豫都城燕州,这其中风险多大不言而喻,更别说这路上是不是还会有其他意外了。 两个陪同而来的臣子心下发急,便赶紧去找左相大人商量一下劝阻陛下,结果左相大人眼皮子都没抬的应了句:“公子的决定谁人能更改?你们倒是抬举了我。” 两个臣子被噎了下,左相大人话是没错,可他身为天禹左相,在陛下面前的分量也是举足轻重,更别说这些日子陛下对左相大人的态度诡异的热情了。 “公子的心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与其想着怎么劝阻公子,倒不如多想想安防布局该如何应对。”左相大人慢条斯理的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两个臣子面面相觑,一时无语,最后默默无言的走开了。 那两人走开之后,相卿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半响,伸手放了下来,抬脚朝着魏西溏的房间走过去,伸手敲门:“公子,属下求见。” 魏西溏道:“进来吧。” 相卿进门施礼:“公子。” “有事?”魏西溏看着他问,然后拧了下眉,道:“你可别跟他们两个人一样,朕听的耳朵疼。” “臣只是不解,陛下名单所列之人尽数找齐,不知陛下还要前往燕州是何目的。” 魏西溏抬了抬眼帘,道:“离开燕州这么多年,也该回去看一眼了。”她笑了下,道:“东方长青对燕州的布局,朕总要了解一二。燕州重地,东方长青必然十分重视,这天下,没有比朕更了解他的人了。若不见上一、二,朕还真是不放心。” 相卿只是看着她,半响才道:“臣知陛下所想,只是,陛下想要看的,究竟的燕州,还是那个叫东方长青的男子?” 魏西溏愣了下,然后瞅了他一眼,走近,低头看着他,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亮闪闪的盯着他,道:“唔?若朕想要看的,是东方长青,相卿会当如何?” 相卿默了默,才道:“陛下所思所想自有道理,臣自当全力以赴以助陛下功成。”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然后她突然伸手,在相卿的肩头轻轻一拂,弹落他肩头一片微小的鸽子羽,俯身,低头,笑道:“朕还以为,朕的左相大人嗔怪于朕呢。倒是朕自作多情了。”然后她叹口气,道:“果然相卿心中所思所想之人,乃大豫前女帝啊。” 她刚叹完,伸出去的手还未缩回,不妨相卿突然伸手,一把拽住魏西溏的那只手,将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于掌心,仰头看她,道:“臣心中所思所想之人,唯有陛下而已。陛下本就是大豫女帝,大豫女帝也就是陛下,于臣而言,并无分别。” 魏西溏被他握了手,并未急着抽回,而是叹了口气,道:“可朕与大豫女帝,容貌相差甚大,朕与她,虽说本是同一人,可如今,到底还是有了分别。” 说着,她顺着相卿握住的手,抬起,送到自己的面前,“想必相卿心里头也存疑,你如今握着的,究竟是大豫女帝,还是天禹的女帝。” 相卿盯着她,应道:“只要是陛下……” “相卿,”魏西溏又开口,“你仰慕之人,可是有着倾国倾城容颜的女子?” 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了些懊恼,微微拧了眉,握着她的手也有些紧,半响,他才重新开口:“是陛下……” 魏西溏依旧笑:“究竟是朕,还是那与朕完全不同模样的女子?你可是想清楚了?” 然后她略略有力,便脱开自己的手,她倒背双手,看着他道:“朕怜惜你不似寻常人家男子,并未完全知晓情爱之事,自然不能逼迫你一口断言,不过,朕要你清楚,如今朕和大豫女帝,并非同一人,最起码,在朕看来,朕如今是另外一个活人。你若想要的是朕那早已化为尘埃的身子,朕只怕不能如你所愿,毕竟世上难找第二个那样的身体。不过,你若是对如今的朕心有所想,朕倒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她抬头挺胸,一身贵公子的打扮,只是眉眼之间独属于女子的风情是男子学也学不来的,她睨了相卿一眼,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相卿还是想清楚的好些,你到底心悦何人,好歹自己心中有些掂量,否则,你这般对朕,倒是让朕有了误会,不知该不该回应你一片痴心了。” 话说到这份上,魏西溏似乎也觉得乏了,“好了,朕想歇下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相卿缓缓站了起来,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拧着眉,“臣告退。” 然后慢慢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站住脚,回头:“臣只知道臣心中仰慕之人乃陛下,却没想过陛下刚刚所言。臣这就回去想上一二,再来跟陛下禀奏。”说完了这话,他才走出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半响吐了口气,因着刚刚那手被相卿握过,她顺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又抬起手看了看,干脆走到盆边上,用里面的水洗了洗。 出门在外,她倒也没那般讲究,就怕太过讲究了反倒让人猜忌,凡事倒是亲力亲为起来。 她要去趟燕州,这路程就是足够赶了,那跟随而来的臣子心里光着急也没法子,陛下本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哪里会听他们唧唧歪歪些不愿听的话? 相卿回了自己的卧房,这位世人眼里的世外仙尊,身边少了那些标志性的孪生小童近身伺候,倒也适应,只是这寻常的服饰穿在身上,虽少了飘飘绕绕的仙气,却也让他平白沾了许多人气,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哪怕再怎么低调,也少不得吸引些他人的视线。 一行人以商队名义前往燕州行商,如今在大豫境内有人接应,倒是让一切顺理成章起来,手中文书身份一应俱全,再不怕人想在这些方面动上手脚。 客栈门口,早有两人等在门口,其中一个容貌俊秀的年轻人上前一步,对着魏西溏恭敬的施礼:“请问可是唐公子的商队?小人杜珏,是奉我家主子于当家的命,替唐公子引路的,前往金州的行程路途遥远,官道繁复,小人识得些便道,可节约一半行程,又可保唐公子和诸位的安全。” 那几个臣子自然不敢信,他们本来到此处来就是惶恐不安的,再加上陛下一意孤行,行事又不让他们知道,是以如今更是不安,魏西溏倒是心中了然,所谓于掌柜,其实就是南宫家幸存的那个小儿子南宫赋,隐没多年,以行商为生,怕是得了南宫宇的提点,才有今日一说。 魏西溏看了眼那年轻人一眼,皮肤略黑,虽瘦却精壮,一看就是走南闯北习惯风餐露宿之人,也不管那两个臣子从旁暗示,只道:“既然是于掌柜让你们二人来的,本公子自然不好回了他的好意,那就劳烦两位,与我等一路同行吧。” 笑眯眯的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善意十足。 相卿立在旁边,看了那年轻人一眼,又看了魏西溏一眼,略略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便上前一步,道:“公子,既然有捷径可寻,公子便不必骑马辛苦了,属下看还是着人去寻辆马车过来,也能在必要之时挡风遮雨更妥当些。” 魏西溏点点头:“说的也是,那就这么办吧,这么一路走来,确实累的紧。”看了眼两个一脸苦相的臣子,魏西溏道:“你二人别摆着一张哭丧脸,这点辛苦都受不了,以后还怎么想着赚大钱?” 孙诛和刘元心知劝不动陛下,就只能跟着,赶紧应了:“谨听公子吩咐。” 魏西溏摆摆手:“罢了罢了,走吧。” 因着多了两个领路,特别是其中一个还长的颇为秀气,魏西溏就跟新找到了一个玩具似得,难得有闲情雅致的跟那个长的白净俊秀的男子说说话。 不过,这局面倒是让孙诛和刘元有些担心了。 之前不是看到陛下和左相大人颇有“情投意合”吗?陛下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目标了? 这样一想,这两人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偷看向左相大人。 左相大人这是失宠了? 自然,这两位大人都有这样的察觉,左相大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对那一直跟着陛下交谈的引路男子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很。 两日前的晚上陛下还跟他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就被那人缠了去。 左相大人冷冷的看了那边一眼,半响,他站起来,施施然走过去,脸上倒是带了些笑意,道:“公子。” 魏西溏抬头:“有事?” 相卿应道:“前几日公子让属下想的事,属下想好了,特来跟公子禀报。” 魏西溏微挑起一眉,眼尾扫了那引路的男子一眼,那男子显然很有眼色,一看就知这位主人要和下属谈事,赶紧站起来道:“我去那边帮忙,公子您忙!” 待那人走了,魏西溏才闲适的看向相卿,“说吧。” “公子问属下,心仪之人究竟是谁。属下认真想了两日,属下自是心仪公子,属下心中,公子风姿无人能及……”相卿的话没说完,魏西溏“嗤”的笑了下,她微微倾了身子,朝他探了探,伸手勾了下他的下巴,笑道:“倒是会哄人高兴了。本公子还以为你这不知俗事之人,这辈子都说不出什么好听话呢。” 相卿的姿势没动,更没因她这般带着调戏的姿势有所羞恼,只是道:“公子可愿属下相伺左右?” 魏西溏笑道:“这话问的好,那本公子这之后的一路行程,就由你来服侍,倒是省了本公子的些许麻烦。不过,你毕竟身份不同,本公子也不能叫人落了把柄,说本公子公私不分,强占下属,这若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本公子的名声?” 她收回手,还捻了捻手指,道:“不过,就是可惜你这长脸,旁人若是看到,倒是有鲜花配了牛粪的感觉。”惆怅的叹口气:“果然男子生的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呀!” 相卿的表情有了龟裂的先兆,半响才道:“公子言过其实了,属下眼中,公子风采无人能及。公子若觉得属下生的太过,属下去了这相貌便是。” 魏西溏赶紧道:“这可千万别,此话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本公子容不得下属俊美过本公子呢,这人还要不要做了?” ------题外话------ 不是渣小稿,是大渣爷,新年快来了,大渣爷表示很懒。 另:讨厌过新年,木红包。   ☆、第274章 毁玉 于是,孙诛和刘元这两位大人便发现,接下来的行程里,左相大人和陛下之间似乎热络了些,那个原本时不时可以在陛下面前说上两句话的领路人,直接就被左相大人撵到了最前头带路了。 陛下的衣食住行倒是成了左相大人的事,平常一丁点小事,左相大人都要亲力亲为,比陛下在宫里那位伺候了几朝帝王的柯公公还要周到三分。 这点让两位大人十分诧异,左相大人回回出行的阵势可是人人皆知,身边那些孪生小童伺候的可谓面面俱到,本该是享受惯了的人,没想到伺候起陛下来,竟然半分不输那些小童。 自然,他们是不知魏西溏当年还在国子监的时候,左相大人就表现出了伺候主子一等一的法子,要不然就不会这般感慨了。 倒是魏西溏无动于衷,毕竟,身为帝王,两次为人都是万千宠爱,不管换了谁在身边伺候,她都觉得理所当然,更何况,她跟相卿之间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之事相互博弈呢。 前往燕州的路虽然短了许多,不过毕竟抄的是近道,相较平坦的官道,路自然要崎岖了些,有些时候还不得不下来行走一段,才能重新乘车,以致一路走来,车马卖了又买,换乘了多趟。 不过虽麻烦了些,不过确实快了不少,不过四个日夜下来,便走下了一大半的行程。 “公子,前方有段水路,怕是要劳烦公子换乘舟船了。”那领路的恭敬道。 魏西溏点点头,她本就不是娇滴滴的人,这一路虽说有些疲乏,却也完全适应,遇山爬山,遇水淌水,完全不在话下。 倒是那孙诛这个御史大夫,完全的文臣,一路走的十分幸苦叫苦不迭,只是看到陛下以女子之身一路走来,倒也没脸喊出来。 魏西溏从马车上下来,相卿在马车下伸手扶她下来:“公子小心些。” 下了马车,早有船只等在那边,一行人跟着上了船。 “公子此去燕州,不知可还有熟识之人要见?我家掌柜的说,若是公子有朋要见,小人便提前去替公子安排。” 相卿回头,冷飕飕的扫了那人一眼:“若是公子有朋要见,在下自会替公子安顿。” 这般明晃晃的敌对,倒是让魏西溏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摸了摸鼻子,弯腰进了船舱。 那人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公子身边的红人,无辜的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去了。 船舱内倒是舒适,魏西溏这适应能力也算没旁人能及了,坐下便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找乐子。 刚躺下,便看相卿进门:“公子。” 魏西溏抬眸看着他,笑道:“本公子这两日觉着你好似霸道了些,怎的旁人跟本公子说句话都不成了?” 相卿走到她面前,伸手把杯里的水添满,应道:“属下是得了公子的令,服侍公子的,有人若抢了属下的差事,属下自然不悦。” 魏西溏喝了口茶,点点头:“说的也是。”而后单手托腮,看着他道:“你以前可去过燕州?” 相卿的动作顿了下,半响才道:“属下未曾去过。” 魏西溏又问:“那你身边那些孪生小童可曾去过?” 相卿又笑了下:“属下未曾下过令。” 闻言,魏西溏叹了口气,这话说的,她也不知是去过还是没去过了。 “本公子就是随口问问,”她伸手推开船舱的小窗户,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必多虑。” 相卿在她面前站住,略顿了顿,才弯腰执起她的一只手,道:“公子对属下,总有些疑虑。”他看着自己掌心捧着的手,道:“属下对公子,分明就是以心相待的,公子何时才能对属下也以心相待呢?” 魏西溏垂眸略想了下,才笑道:“这般说又是本公子的不是了……” 话还未说完,她便顿住,手背上的触感让她略略皱了皱眉头,她抬眸,看到相卿低了头正以唇吻她的手背。 魏西溏的眉拧了下,伸手就想缩回来,不妨相卿握着她的手,慢慢与她的手呈十指相扣的手势,他低头垂眸,道:“属下对公子,就算之前是如何不解如何疑惑,如今也是开解开来。只要是公子,便是属下心之所往。属下盼公子与属下,与这天下间所有的男女一般,情浓意重,望陛下成全于属下,望陛下施恩于属下。属下不敢奢望公子对属下如属下对公子那般,属下只求公子心中能有属下一席之地,不敢多求。” 那手还在他掌心,魏西溏只看着他,却是没开口。 相卿依旧握着她的手,身体慢慢的靠近过去,又道:“属下不知该如何与公子相处,一如世间那般多的男女一样,属下盼公子与属下心意相通,盼公子如待……待……”他的话打了结,跟着又顺着话道:“盼公子待夫君一般待属下。属下一直记着公子问过,可愿入公子的后院。这天下与属下本就无关,属下出山也只是为了公子,若能与公子同心,属下身在何处都无所谓,公子若要广纳后院,属下便入公子院内日日守望,公子偶尔垂怜一、二,属下也甘愿。” 魏西溏听他说完,略略思索了一下,忽而笑道:“这些可是相卿的真心话?” “属下对公子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相卿依旧拉着她的手。 魏西溏点头,调笑道:“他日回去,若再有人提起后院一事,本公子便记着你这番话。” 相卿闻言,脸上也带了笑,这一笑倒是让那本就俊美如斯的脸愈发耀眼夺目,“属下先行谢过公子。” 水路走了半日便上了岸,接下来便是马车代替脚程,一路朝着燕州方向奔驰而去。 距离燕州还有一日路程的时候,一行人在一个繁华的小镇歇下,魏西溏一行人走在集市上,看着热闹的集市感慨道:“大豫国力果然稳固他国,这等小镇都有这般繁华景象,可见大豫朝廷对民生的关注何等重视。” 相卿在她身侧应道:“他国若有多年发展,想必不会弱与此地,不足为惧。国力强弱,并非一日之功,公子这般人才,不过短短数年便让天禹有了如今的境地,若是给公子同样的年数,自然不会弱于大豫。”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魏西溏自然也不例外,看了他一眼,笑道:“说的也是。” 东方长青在外时间与她两次加起来倒是差不多,可她在位期间的年岁都算不得大,而东方长青则是在男子一生中最为强盛的时候掌政的,整体政绩上而论,东方长青自然要略胜一筹。 有些事,虽然想起来恨,不过对于事实,魏西溏从来都是乐于承认的,东方长青再如何让她憎恨,在治国上他也是个好手,甚至是个仁政之君。 最起码对于大豫的百姓而言,东方长青和驾崩多年的大豫女帝一样,是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国君。 魏西溏一路走来,眉头逐渐拧了起来,这些都是她的子民,其实看到大豫国泰民安的境况,她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一想到因为她的一己私欲,便发动两国战争,害的无辜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心里便有些不忍。 原本不看,她倒是没这般多的心理负担,可如今她亲眼看到,这种原本偶尔才冒出来的想法,倒是愈发的深重。 她可是真的要因她心中对东方长青的私愤,而置大豫千万百姓与不顾? 只是,她有此重生时机,有此复仇途径,若是甘于现状,她百年之后,又如何面对泉下魏氏皇族列祖列宗? 魏氏的江山,天下怎会到了她的手里之后,就成了世代为臣的东方家的了? 许是魏西溏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身侧的几个随时关注她动向和态度的臣子都有所觉察,孙诛和陈元快速的偷看一眼,然后又看向左相大人,也不知陛下突然变脸的原因,左相大人能否找出一二来。 相卿站在魏西溏的左侧,突然伸手捏了个糖人过来,往魏西溏面前一放,道:“公子可要试试这个?” 魏西溏一愣,她这么大的人,要这个做什么?曦儿和墨儿又不在身边,要了他们也拿不到。 相卿笑了笑,“属下刚刚看那般多人围,想必是好的,公子也可以试试看。” 魏西溏见糖人花色形状确实比当初在金州的要好看,便也接了过来,“难得出来一趟,那本公子就冲一会曦儿吧。” 相卿笑道:“想必曦儿小姐若是知道,也是喜欢的。” 想到曦儿,魏西溏倒是叹了口气,道:“说道曦儿,本公子都有些想他们两个了。那般爱吃,也不知长胖了没有。可别找不到本公子,又闹人了。” 相卿应道:“曦小姐聪明乖巧,自然不会闹人的。”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想到曦儿跟他似乎亲近些,倒是理解他这般说了。曦儿本就不是个乖巧的,不过在他面前确实乖乖巧巧的,总会被哄的妥妥贴贴的。 因着相卿这一打岔,魏西溏倒是忘了刚刚两国交战民生大乱的事。 她慢悠悠的走在集市上,对于集市上有些东西很是喜欢,还时不时的摸上一摸。 这会正看着一出人耍猴的猴戏,魏西溏凑了会热闹,赏了人家些银子,打算朝前走去,不妨一个回头,她便整个人僵在原地。 迎面走来几个人,领头那人面容俊朗笑容温和,一身青衣长身玉立,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的水纹玉佩,随着他的行动轻轻晃动。 苍天很是厚待了他,即便这么多年以后,即便如今这个男人的年纪足够当她如今这副身子的父亲,可岁月的痕迹却没有明显的出现在他的面容之上。 他笑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叫人看了忍不住多看两眼。 想当年,尚且年幼的她就是沉沦在他那叫人移不开眼的笑容里,以致她情窦初开的年华里,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人,天下那般多的男子,她却独独想他一个。 多傻呀! 魏西溏笑了下,她是真的傻! 一样的笑,一样的人,却又有些不同。 当年他的笑只对了她一人,看而如今他的笑对了更多的女人,他身边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含羞带怯的两个女人,恐怕是他最新的宠妃了。 她送的那块青色水纹玉,他是怎么有脸重新挂在腰间的? 东方长青带着身后的一行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魏西溏笑了下,她微微侧颜,开口:“无鸣。” 无鸣鬼魅般的出现在孙诛和陈元的视线内,唬的两人目瞪口呆,这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公子。”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指过去的人影,道:“去把那人身上的玉佩取来。那人身份特殊,周围想必都是重兵护着,不可惊动任何人。” “是。”无鸣应了,一转身便汇入人流,任凭人怎么仔细观摩,也找不出究竟哪一个才是他。 相卿站在魏西溏的身侧,半响才道:“公子可是认得那人?” 魏西溏回头看他,笑道:“你不是会看相?那便说说那人究竟是何面相?” 相卿道:“那人龙骨凤命,可惜骨骼太长,以致反了。若是龙命,只怕也是谋来的天下。” 魏西溏依旧笑:“本公子以前说你是妖道,倒是冤枉你了,最起码你看人面相,还是有些说道。你说的没错,那人就是这块地的主人。” 东方长青出现在这里,这周围自然便是暗探各处,隔墙有耳的道理魏西溏还是知道,是以有些话不能明说。 不多时,前方突然一阵骚动,跟着便是有人怒斥的声音,魏西溏便知道无鸣得手了。 正要转身,无鸣便出现在她身后:“公子。” 魏西溏伸手,接过那青色的水纹玉,握在掌心,抬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待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她握着手里的玉,抬起,对着墙角,狠命的砸去,青玉顿时碎成三块,还有碎末蹦在四处。 砸完玉,魏西溏转身,刀背双手,道:“走!” 几个臣子依旧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陛下这是干什么?千方百计让魏侍卫偷来的玉,就是为了砸碎?   ☆、第275章 不可能的期待 一个时辰后,东方长青出现在这处偏僻的巷子口,他看着满地的碎玉,伸手捏起那块摔的最大的碎片,紧紧的握在手心,直到指缝渗透出血迹都未曾松开。 身后的宸妃一看到血,赶紧上前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其他青色碎片,“夫君……” 东方长青蓦然出声:“滚!” 声音阴郁狠绝,吓的那女人石由自主后退一步,脸色一片苍白,默默退到后面,不敢的说一句话。 东方长青站在原地,依旧握着破碎的玉片,脑中千思百转。 什么人偷走了他身上的玉,却不是为财,只为砸碎? 什么人能在重兵把守的地方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偷走他身上的玉佩,只为了砸碎? 东方长青能想到的就只有前朝旧人。 可前朝旧人谁人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不名贵,不值钱,甚至连玉石上的水纹雕刻都不精致,这是当年西西溏初学的第一个成品。 当今世上,除了他自己,再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玉佩的来历,就算是前朝旧人,有这样一身本事,不是为了找他寻仇,不是要他的命,竟是为了毁去这样一块玉石! 为什么? 为什么?! 他想不通,也没办法想通,为什么会有人冒这么大的风险偷东西,得手后竟就这样砸了,如果没有深仇大恨,什么人会这么做? 如果说跟这块玉有关的,他能想到的人,只有她。 东方长青心中有数,毕竟,当年西溏是倒在他面前的,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找了多少大夫,砍了多少御医的脑袋,他都没能把她救回来,他亲自替她整理了最后的遗容,亲手抱着她送入棺木,甚至是他亲手扶陵,送她入的皇家陵园。 可她偏偏是最不可能的。 东方长青命人捡起所有的碎片,收集在一起带走。 魏西溏坐在酒楼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一杯茶水,一边喝水,一边看着窗外楼下巷子口的动静,待看到东方长青从巷子出来以后,她轻轻嗤笑了一声。 坐在她对面的相卿抬头:“公子可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人了?” 魏西溏扫了他一眼,伸手放下杯子,道:“是啊,看到了一个可笑之人。” 那人站在巷子口,周围无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小巷子口会有什么事,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吆喝的吆喝,还价的还价,反正就是没人看着他。 东方长青的眼睛一扫周围,满眼都是普通的百姓民众。 他无意中抬眸,便在一个撑开的窗子边看到一个年轻的白面公子正端水在喝,似乎觉察到他的视线,那年轻公子放下茶杯,对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慢悠悠的扭过头,笑眯眯的看向他对面坐着男子。 东方长青看了眼那个窗子,随即又扭头看向巷子口,突然抬脚朝着这边的客栈走来。 魏西溏正跟相卿说着话,孙诛和陈元两位大人被左相大人赶到了另一个雅间,这里便只剩他和魏西溏。 外面守门的小厮进来:“公子,外面有位尊客想要见下公子,公子是见还是不见?” 相卿抬眸,“公子要见吗?” 魏西溏笑:“请那位尊客进来。” 相卿眼眸垂着,唇角紧抿,眉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拧了起来。 那小厮请了访客进门,魏西溏扭头看向门口,东方长青正抬脚进来。 东方长青进门,抬头便看到屋内临窗而坐了两个年轻的公子,一个正在斟茶,一个正慢条斯理的饮茶,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同时扭头。 东方长青愣了下。 两人虽都是布衣装扮,不过这两人的容貌却是难得的出众。 东方长青本身便是少见的美男子,只是在看到屋内那人时,顿时被惊了下。 这世上的人皆是这般奇怪,明明是一样的眼睛鼻子嘴,可有的人就是不好看,而有的人就是绝色。 而东方长青眼前的那个男子,便是这等极少见的绝色。 而他对面的那个年轻公子,虽容颜没有那人出众,却也是眉目如画的俊俏,眉眼间的带着点点笑意,衬托的他全身都跟旁人与众不同,气质出众才是他吸引人不由自主看过去的关键。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还是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开口:“不知这位公子……” 东方长青抬手行了礼:“在下唐青,从燕州而来,冒昧来访非在下所愿,只是有事相求,叨唠到了公子,还望见谅。” 魏西溏笑:“真是巧了,在下也姓唐,单名一个池,不知这位公子到访,在下有何事能帮到公子。” 东方长青看了眼只是安静站在一边的另一个男子,而后走到窗边,伸手一指对面那巷子,道:“不知唐公子在此处多久,可有看到对面巷子中有何人出没?”他一笑,道:“实在是在下刚刚在集市丢了重要物件,只在巷子口发现了蛛丝马迹,急于寻回,才不得已前来打搅,还望唐公子海涵。” 相卿只是安静的站在魏西溏的身侧,并不多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仔细看了,才会发现那笑其实并未进入眼底,不过是为了应付场面的客套笑罢了。 魏西溏顺着东方长青的手指看过去,半响才道:“这样啊,本公子坐下倒是有一段时辰了,不过,本公子也没想到会有贼人偷盗路过此地,就算看到了也不以为意,只怕帮不到公子了。” 东方长青点头:“说的也是,是在下强求了。”抱歉道:“打扰了……” 刚抬脚要走,忽又回头看着:“不知公子可有在那巷子口见到容貌出众或者是形迹可疑的女子?” 魏西溏抬头看着他,笑,笑容灿烂又夺目,她道:“这样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在下确实看到一位戴着毡帽的女子……” 东方长青的脸色当即变了,“戴着毡帽?身形呢?可是身量有些高?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可是红色?还是……” 魏西溏看着他笑:“在下当时也是无意中扫了一眼,其实看的并不真切。若是没记错,该是穿的黑色,毡帽遮了脸,看不清容颜,身量么……其实在下这个高度,看不出是否身量偏高的。” 东方长青的身体晃了一晃,整个人似乎傻了一般,半响,他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整个人却尤如失了魂一般,还差点撞到门上,待走到门口,他才想起转身道谢,“多谢公子卿,告辞。” “希望帮得上公子的忙,后会有期。”魏西溏看着他恍恍惚惚的背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东方长青踉踉跄跄的走了,魏西溏重新坐了下来,她看了相卿一眼,脸上带着笑,问:“怎么是这样一副表情?难不成跟他有仇的是你?” 相卿抬眸看她一眼道:“公子何必,多此一举?不过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何需公子这般上心?” 魏西溏没有应他话,却是说道:“你可知你现在的行径称为什么?” 相卿沉默,好一会之后没等到她主动开口,只得道:“还请公子指教。” 魏西溏笑道:“你如今这副面孔这个模样,便是常人所言的拈酸吃醋。” 相卿看她,半响才说:“是属下的不是。” 魏西溏还是笑道:“算不得不是,算是男女之间的一种增加情意无伤大雅的小法子。”她伸出两手捧在自己下巴的下面,笑道:“相卿,这可是说,其实你我的情意正在慢慢由淡变浓了?” 相卿一脸诧异,似乎没想到这个,一脸的严肃认真:“属下自然是听公子的,公子说是,那自然便是。” 魏西溏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这未曾接触过男欢女爱之人,在这些事上还是纯朴了些,不过也算不得坏事,好在,没常人那般多的心眼儿耍。” 相卿一时不知如何应道,只低头尽心尽力的替她斟茶布菜,只是视线却是时不时看向外头,扫着那个踉跄出了酒楼的男人,心中有些起伏,对于那个本该让陛下恨之入骨的男人对陛下带来的影响甚是不满,否则,陛下刚刚垂落在身侧的手,也不会一直在发抖。 东方长青从酒楼离开,当即下了圣旨:“传朕旨意,温水镇全镇布控,进出城门之人严格盘查,若有半点疑惑便带来见朕。另外,让罗经陪同协查,严查易容之人,一旦发现,立刻带来见朕!” 他没有点明男女,就是怕会有人易容易装,如此吩咐,便会叫这些人严查易容之人。 “主子?这好好的……” 东方长青转身,“就说有燕州来的逃犯逃往此地,任何人不得例外!” 他手中还握着那块装着破碎玉片的荷包,心中有些雀跃,又有些忐忑,更多的是希望后不敢面对的失望,明知这是不可能的,可刚刚那位年轻公子的话,却让他在这份不可能中,捉到了一些可能。 她是他亲手安葬的,他用尽了手段都没能让她活下来,怎么可能呢? 这绝对不可能! 可他就是揣着这样的希望,希望捉到一个他不可能见到的人,哪怕,相似的也好。 否则,究竟怎么来解释他这块被人刻意摔碎的玉石? 他知道,她是恨他的,没关系,恨也没关系,只要他把她抓在手心,不管是爱还是恨,都没关系。   ☆、第276章 相亲 温水镇布控,官府贴出告示,说是有从燕州来的逃犯进了温水镇,为了百姓安危所以才全镇戒严,甚至晚上都是禁宵,路上都是来回巡视的官兵,一旦看到有人在半夜晃荡,必然是要带回去的严格审问的。 据听说,还真捉到了两个从外地逃过来的江洋大盗。 魏西溏一行人还在客栈住着,听说真个温水镇都被人官兵把控,进出镇子都有人严格把控,实在是让人有些厌烦,只不过,温水镇的百姓倒是挺高兴,毕竟这事是说明大豫陛下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要不然,哪里会因为几个逃犯就这般谨慎? 听到客栈里的住客议论纷纷,魏西溏只想翻个白眼,这算什么事?分明就是东方长青私心甚重,哪里来的什么爱民如子的说法? 不过这话她也就只是心里说说,如今倒是图个看热闹了,她就想看看,东方长青查不到人了,还会打算怎么办。 只不过,魏西溏看热闹的时候,没想到连查三天都没有收获的东方长青,会再次登门造访。 对东方长青来说,这位前往燕州做生意的唐公子是唯一的目击者,偏只有他靠窗而坐,而且是唯一能看到那个巷子口动静的人,所有的希望都等同是放在了他身上,东方长青唯有找到他,企图从他嘴里再多听些消息。 魏西溏听到有人说上次那个唐公子又来拜访了,倒是有些惊讶,随意一想便知道肯定是查不到人,想多打听些有关那日消息的。 手一挥,道:“请唐公子进来吧。” 东方长青进门,魏西溏还单手托腮坐着未动,只是微微扭头看向他,笑道:“唐公子,失敬,在下今日身体不适,不能下地迎接,还望唐公子见谅。” 东方长青身后跟着的暗卫拧着眉头,对于这个看着年岁不大在陛下面前却十分无礼的行商公子深表不满,不过陛下未曾言语,也轮不到他多嘴,只是眉头皱起,瞪了魏西溏一眼。 这个让魏西溏认识,只不过当初他被初选入了暗卫营,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胆小鬼,如今倒是威风不少,整个人也不似当年的畏畏缩缩。 人就是这样,向往权势,管你之前是干什么的,如今只要有权有势,就会有人拥护。 魏西溏为了证明自己确实身体不适,还伸手掩嘴,轻轻咳了一声,且不论真假,声音总是出来了。 东方长青倒是和煦依旧,进门就抱拳行礼,看着可比魏西溏有风度的多:“不知唐公子身体抱恙,打扰了。” 话是这么话,人却没有要离开让人家养病的意思。 魏西溏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傻,那时候怎么就觉得他什么都好呢?东方长青分明是个果断又决绝的人,就如现在,一拍春风和煦,可行事却又强硬又霸道,只要他想,他就好说着歉意的话,做着顺着他自己心意的事,哪里会管旁人? 再仁慈的帝王,不过也是基于自身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才能施展仁政的,一旦危机他的天下,必然会血流成河。 魏西溏自己如此,东方长青亦如此。她知他,犹如知她自己。 魏西溏伸手:“唐公子请入座。唐公子来的倒是巧了,原本打算昨日就离开温水镇的,不过不知怎的,温水镇两日前突然加强了警戒,各个出口都布了关卡,再加上在下身体有些不适,便特意留在这里将养几日,否则只怕会让唐公子扑空了。” 东方长青既然有再回问的决定,自然不会让这一行人就此离开,周围早已布下兵士,一旦他们要离开,就会拦下了,所幸这些人因着自己的原因留了下来,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听到眼前这位年轻瘦小的公子笑眯眯的说么离开的原因,东方长青回以一笑,自来熟的在他对面坐下:“实不相瞒,在下昨日就想过来探望,不过一时脱不开身,今日才来,能与公子再遇到,也是缘分。” 他伸手执壶,替魏西溏的空杯子添了水,笑道:“你我二人这般有缘,又是唐姓一族,这样公子来公子去,倒是客套的紧,倒不如以兄弟相称更亲近些。”他看了魏西溏一眼,笑眯眯道:“公子看着尚且年轻,既然在下虚长你几岁,公子不如就以兄长相称,在下一声‘贤弟’,还望贤弟应上一句。” 魏西溏干笑两声,抱拳回礼:“倒是高攀了兄长了,既然兄长不嫌弃,小弟这里就不客气了。兄长有礼了!” 两人倒是一番客套,东方长青的话题便又转回了巷子口的碎玉事件。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捧着杯子,一脸惆怅道:“如今都称了一声兄长,哪里还敢欺瞒兄长?小弟当日确实只看到了那么一个人影,还是一晃而过,至于其他,小弟总不能为了讨的兄长欢心,可以杜撰出来吧?”说着,一边咳了一声,一边站起来,对着东方长青就要行礼:“小弟无能,不能替兄长分忧,小弟这里给兄长陪个不是……” 东方长青急忙伸手托住,虚虚送回座上:“是为兄着急了。实在是为兄情急之下失言,贤弟莫往心里去。” 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他,问:“哦,莫非那位女子是兄长的重要家人?若是他日再见,必然知会兄长一声。” 东方长青的脸上暗了暗,半响才含糊应道:“那女子对为兄确实十分重要,若能寻得,也算是了却了为兄多年夙愿。” 魏西溏依旧笑:“就冲着兄长这话,小弟一定留意此人,及时给兄长通风报信。”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燕州,东方长青道:“原来贤弟是要去往燕州,如此说了,为兄和贤弟真正有缘,此番为兄也正要回燕州去,倒是能和贤弟做个伴了。” 行商的行头人员全部安排妥当,魏西溏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是和东方长青同行,那便捷知道便是走不成了,否则不是让东方长青得知了一些其他人士摸索多年才探得的小道? 这种便宜魏西溏自己吃点苦也不会让东方长青占的。 其实她看东方长青是有点膈应的,这种膈应就是来自于她对他的恨而产生的无法控制的情绪,以致她并不愿面对东方长青,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冲上去把他掐死。 掐死东方长青是便宜他了,魏西溏没打算给他这么个死法,她当年遭受了什么样的苦,她必然是要让东方长青也承受一次的。 相卿那是臣子,他再如何也不能对着陛下的决定驳斥,只是,回回露头之后的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颇有种他的东西被人觊觎的愤怒感,只是他自己并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原因罢了。 孙诛和陈元也不知道这个要他们同行回燕州的男人什么身份,听陛下说是她结伴的兄长,看那人衣着气度也不是凡人,只能恭敬的待着。 闲来无事的两人其他话不能随便说,更不能谈论国事,于是便把话头落在左相大人身上。 没法子,谁让左相大人生的俊美绝伦,又对陛下一心一意呢?对陛下一心一意倒也无妨,关键陛下是女帝,这一心一意,自然就多了些好意思的颜色。 相卿备好了些零嘴,送到了魏西溏的马车里,“公子,待会就要启程,这些公子路上若是觉得无聊,可用些,若是要茶水,公子吩咐一声,若早准备了,怕冷了伤身。” 魏西溏借口身体不适,马车乘的理所当然,接下来的路程都是官道,倒是不担心路上不好走的说法。 东方长青的马车自有人备好,有了东方长青带着,那巡视的审查的倒也免了,只是温水镇的戒备依旧森严。 马车上,东方长青盘腿端坐,掌心摊着那块碎玉,他安静的看着,然后慢慢的握起,紧紧的攥在掌心。 后面跟着的马车上,魏西溏悠然自得的躺半躺着,靠着一个软绵绵的圆枕头,吃了一阵零嘴之后,她伸手推开马车的窗子,不妨马车的窗子边上便是骑着马的相卿,见她摊手,便驾马过来,弯腰问:“公子可有什么吩咐?可是想要喝些茶水?” 魏西溏笑:“不过想要看一下,被你这一问,倒是觉得有些渴了。” 于是相卿便让车夫停下,现场把凉水煮成了热茶。 前面马车里的东方长青问:“后面马车可是出了什么问题?车辙声似乎停了。” “主子,刚刚派人过去问了,说是那车里的公子渴了,下人正替那公子煮茶水呢。”说着,这小厮有些汗颜的伸手擦汗,相比较那小公子的下人,他们这些专门伺候的人似乎显得没那么尽心尽职了,说完还偷偷看了陛下的脸色一眼。 东方长青倒是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对于后面那辆马车里的富家公子如此会享受有些感慨,伸手示意:“停下等一会。” 于是,这一路上,这两辆马车时不时走走停停,若是遇到什么景致好看的地方,两家的主人还会下来观赏一番。 魏西溏指了指下面一汪碧绿的水潭,“想不到靠近燕州的地方,还有这样纯净之地。” 东方长青笑着应道,颇有在自傲之感:“燕州乃大豫京都,周边景致优美也是正常。” 魏西溏眼角扫了他一眼,点头:“说的也是,听说大豫的陛下是位颇有品味之人,这大豫的江山自然也袭承了帝王之风。” 东方长青没说话,半响转身朝着马车走去:“时候不早,还是早些回去吧。” 魏西溏转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片水潭,讥讽的一笑,抬脚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陡坡处,候在一边的相卿伸出手,魏西溏伸手握住,借住相卿的力气下了陡坡,走向马车。 这一行程,魏西溏扶着相卿的手都没有分开,东方长青上马车之前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实在娇气,这等身姿哪里适合外出?还是养在家里坐吃等死妥当些。 视线在相卿的脸上扫了眼,倒是对这个颇为罕见的美男子甘于屈居在一个富家公子身后,尽心尽力奴才一样的伺候有些诧异,毕竟,那美男子看起来该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跟着那样一个娇气的东家,实在是委屈了些。 当然,这世上但凡能被钱收买的东西,都算不得什么高尚,那美男子跟着唐池走南闯北,恐怕图的也就是唐池家的钱了。 下了陡坡,草坪有个暗坑,魏西溏崴了下,相卿急忙伸手托住:“公子!” 魏西溏借着他的胳膊站住脚,抬起那脚腕,扭了扭,目光定定的看着相卿,道:“有些疼,怕是崴了下。” 相卿顺势蹲在她面前,让她一首撑在他的肩膀用以支撑她的身体,一边腾出两手去握她的脚,“属下替公子瞧瞧……” 他脱了她的靴子,一首握住她的脚,一手轻轻试着摸索她的脚腕,然后他抬头,仰视着眼前的女子,道:“公子的脚并无大碍,只是还是要多小心些,以免严重。” 魏西溏没说话,只是单脚站着,对他伸手自己的两只胳膊:“那本公子要如何到马车上?” 相卿垂眸,然后慢慢站起来,一首握着她的手,顺势打横抱在怀里,低声道:“臣送陛下回马车……” 魏西溏靠在他怀里,动作神情倒是悠然,手指一点一点的戳着他的面前,相卿的身体僵硬,只是动作似乎在不由自主中加快,到了马车前,有人掀开车帘,他把魏西溏小心的放了进去。 孙诛和陈元这两个自认是局外人的朝中臣子瞪圆了眼看着,对于陛下和左相大人这亲密接触既想装着习以为常,又忍不住多看几眼,生怕自己错过了以后就看不到这场景了。 这两人自认及不上左相大人一根手指头,自然也不敢消想自己能和陛下有什么不得了的瓜葛,不过看看左相大人和陛下花前月下,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虽然他们对国家大事更关心,不过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别说国家大事了,半个字都不能替,谁知道身边的这些人,哪个是好东西? 就算不是为了他们,为了陛下他们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虽然这两人是十万个不愿意陛下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到大豫的,可君命难为,他们为人臣子的,自然不敢违抗女帝的旨意。 他们两人缩在后面,时不时偷眼往这边瞟一眼,不过,这两人倒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自觉。 魏西溏的脚崴的不严重,相卿自然也是摸了出来,把她小心的放进马车之后,相卿便顺势上了马车,跟着探了半个身子进去:“公子!” 魏西溏刚要起身,便被他压在了马车的松软榻垫上,她抬眸,脸上还带着笑,道:“相卿还有何事?” “公子!”相卿盯着她,声音有些压抑,低声道:“臣虽来自世外,却也在这俗世待了多年,就算不知男女情事,却也知陛下这一路,处处都在撩拨于臣。臣既入俗间,如今便成了这俗间之人,臣……” 魏西溏睁着一双清灵灵的眼,眼睛带了笑意,就这样看着他。 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变的暧昧,外面的动静似乎也跟着静止下来。 魏西溏的眼轻轻眨了下眼睛,然后她看了眼相卿的手,微微动了动身体,伸手拉住了他撑在身侧的手,“本公子撩拨于你?”她笑,笑容似乎不带半分羞怯之意,只是拉着他的手,慢慢用力,相卿顺着她的力道移了过来。 魏西溏的身形依旧是那般闲适,只是头稍稍抬了起来,快速的、轻巧的在相卿的唇上碰了一下,碰完之后,她便把抬起的头放了回来,笑问:“你说呢?” 相卿的身形僵在原地,待他想低头,重新吻过去时,魏西溏抬起手,挡住了他意图堵过来的唇,相卿的呼吸有些急,他手捉住魏西溏的道:“陛下……” 魏西溏笑,伸手摸到了他的脸上,低低道:“朕颇为钟意你这张脸,相卿,相亲,这名取的倒也颇有意思。不过,不必操之过急,来日方长,相卿说是不是?” 相卿低头,直接亲在她的手背上,手背上落了温柔的唇,魏西溏看着他笑。 那人一头墨一样的黑发垂落在两边,轻轻滑过她的手背,良久之后,魏西溏听到那个低着头的男人轻声应道:“臣遵旨……” “公子,前头的唐公子来问,可是能启程了?”马车外的车夫大声来问。 魏西溏慢悠悠的缩回自己的手,道:“走吧。”她扫了相卿一眼,脸上又带了笑,问:“你是想自己骑马走,还是在马车上陪着朕?” 这一陪,相卿这宠臣之名怕是就坐实了,毕竟外头孙诛和陈元四只眼睛瞪着呢。 其他侍卫随从跟朝中其他大员说不上话,但这两人必然是说上话的,是以,魏西溏算是提醒相卿,委婉的赶他下马车。 结果,相卿已经坐直了身体,口中应道:“若公子不介意属下再次,属下自然愿意伺候公子,直到燕州。” 魏西溏挑起一眉,对于左相大人这般放得开,不知是感慨他不懂流言之说,还是说他不畏流言。 自然,左相大人在马车内,也不是中规中矩坐着不动的,就算侍候女帝,那也是时不时有机会接触一下,更何况,左相大人对于握着陛下一双玉手的事,也颇为情有独钟。 原本捷径也就一天行程,因着这一路的享受,倒是走了两日半才到燕州。 好在也没什么要紧事,进入燕州城,魏西溏就被南宫赋派来的人接走,东方长青自然也乐得找到分道扬镳的借口,直接回宫。 两人在燕州城的一家客栈前拱手告辞,各道一声“后悔有期”之后,便分别离开。 东方长青回宫,温水镇的消息便也跟着送到,女子易容的倒是抓到两个,可本尊容貌画下来送到东方长青面前,只能叫他失望而归。 他就知道,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那样让他怦然心动之人,再也不会有第二个魏西溏。 他坐在偌大的龙椅上,金碧辉煌的皇宫和巅峰的权力也不能阻止他此刻悲伤的心情。 他屏退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龙椅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打落在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他在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皇权到手,就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她,他早该知道的。 自古事无难全,他选了天下,就注定是放弃了她。 可时隔这么多年,他依然难以释怀,天下只有一个她呀! 东方长青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是该恨她的,恨她那样决绝,恨她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机会,恨她的心里,她的天下她的江山比他要重的多。 他重新去了那个任何人不得进入的宫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气息早已淡去,可他就是不舍得舍弃这里的一切,这里是他们的一切,可她抛下的那么决绝,徒留他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孤伶伶的。 孤家寡人。 他愿意陪着她,可她却不愿意陪着他。 他抽噎着,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无声的哭泣,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恐惧又绝望。 大豫的皇宫,这一天鸦雀无声,没人敢发出一点点,唯有某个宫殿之中传来嘶吼般的哭声,发泄他所有压抑的情绪。 他弄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燕州城内,魏西溏正在散步,热闹的集市上,一路往前走的都颇为困难,两个侍从在前方挡着两边的人,相卿护在一侧,魏西溏走的倒是悠然,当然,若不是相卿冷着脸,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阻挡所有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前来的人时,魏西溏觉得还是很惬意的。 燕州在魏西溏印象中,变化并不大,只是有些店面换了主人罢了。 而魏西溏能记得的那些尚在的人,早已从中年变的白发苍苍。 派出去的暗卫在各自守兵的位置观察过后,纷纷回来复命,魏西溏不用任何人,自己手绘了一份燕州布防图。 ------题外话------ 万更什么的,渣小猪不喜欢,大渣爷木办法   ☆、第277章 归朝 女帝身体在一日后痊愈,帝驾归朝,一路浩浩荡荡,朝着来路走去。 毕竟,陛下最厌恶宦官把政一事。 柯大海一个老太监顶撞几位大人,甚至让人对几个朝中重臣差点动刀的错,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了,这让几个还跪在地上的老臣虎躯一震,只觉得这是陛下给他们的警告,若不然,柯大海还有命吗? 魏西溏只是道:“罢了,你也是一片忠心,替朕考虑了,忽略了其他,扣三个月的俸禄,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柯大海急忙跪了下来,“老奴该死,求陛下责罚。” 魏西溏扫了他们一眼,声音还是那般没多少力气,道:“罢了,也是朕的不是,叫你们误会了,柯大海,你这总管当的真是大胆,竟然连挡诸位大人的奏折,若是有国事耽搁,可是你能承担的?” 如今好了,几个人闹腾的时候被女帝捉个正着,不担心才怪。 实在是柯大海之前的态度让他们觉得女帝不在帐内,哪里知道女帝竟然一直都在,不过水土不服才不肯露面罢了,这让人实在想不到。 几个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下,身上早已汗流浃背,生怕一个不小心人头落地。 刚刚还叫嚣着要闯帐的老臣早已被吓的跪在地上,周围一片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之人,谁都担心这位容不得君威被人挑衅的女帝大发雷霆,哪里知道她只是说了这么两句不轻不重的话,听着倒是没有要降罪的意思。 就在柯大海黔驴技穷,再不知说什么来劝退这些非要面圣的臣子之时,王帐的帐帘突然动了下,跟在一只手便露了出来,几个老臣吵着闹着要求见的天禹女帝正披衣站在王帐的门口,她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道:“朕刚刚就听到你们吵个不停,还以为是梦里头的事,不成想竟是几位大人在此吵闹。什么要紧事非要见朕?朕前两日谁水土不服,脸上生了些痘,这几日水土不服倒是好了,不过身体又受了寒,本想借此机会多静养几日,哪里想到你们这就闹上了?” 王帐前的侍卫果然拔刀挡住闯帐的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起来,几乎一触即发,叫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柯大海急忙对王帐前的侍卫喊道:“还不快拦住诸位大人?若是扰了陛下清静,你们担当得起吗?” 有了这人的带头,其他几个臣子跟着也站了起来,今日非要进入王帐一探究竟。 说话之间,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朝前走了一步,一副要闯王帐的架势,口中高声喊道:“陛下,臣等求见陛下,还望陛下开恩召见,臣等有事启禀……” 不单是一个人这样想,而是其他更多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他越是这样阻挡,几个随行的臣子就越觉得王帐之内很是蹊跷,柯大海是陛下身边的贴身近侍,他这般行事,可是陛下不在帐中? “各位大人……” 柯大海傻眼了,他是知道这些人多日见不到陛下,该是有些急了,哪里知道会闹成这样?这话说的愈发难听,一会还不知要说出什么来呢! …… “今日若是见不到陛下,我们就不回去!” “就是,一个老阉货!你三番五次故意刁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柯大海,你不过一个太监,你有什么权力阻止我等见陛下?” 人家就是不走,柯大海都想哭了:“各位大人……” “今天我们说什么也要见到陛下……” 如今这会,柯大海这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似得,要命了,“各位大人,陛下这会真的睡下了,你们先回去吧,等陛下龙体略好了,老奴一定转告……” 这话说到后来就不客气了,柯大海被说的一张脸涨的通红,怎么说话呢?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们怎么这样说呢? “柯公公,你不过是个公公,有什么权利阻挡我等面圣之请?我等为国为民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身为臣子,面圣奏事也是常情,怎么到了柯公公这里就被挡了回来?陛下如今受了风寒,我等本不该过来叨扰陛下,只是事出有因,我等已经多日未见陛下,实在担心陛下龙体,想要面圣何错之有?哪里需要你一个公公多管闲事?” 柯大海愁的不行,他越推诿,那些等在外头的老臣就越怀疑,以致接二连三有人跪过来,要求面圣。 柯大海要把奏折拿进来,那老臣死活都不愿意,非要听陛下的声音。 “臣洪国章有要事求见陛下,臣有奏折要面见陛下,事关国事民生,臣请陛下开口谕……”随行来的老臣跪在王帐外,被侍卫挡住不能进入王帐,就死活跪在外头,哪怕不能见到,也要听到陛下的声音,确认陛下在王帐才肯放心。 人家都说他这个总管当的很是威风,可柯大海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禹的女帝是绝对不需要宦官掌权的,这一点,从陛下继位开始就很是明显。 这对柯大海表示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柯大海也是心慌慌的。 这会,几个心急如焚的老臣又过来求见陛下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见到陛下,这都几日了,他们这些奉命随行的臣子怎么就不能探望陛下了?男女有别不假,可陛下那也是他们的帝君,臣子求见陛下,这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还需要一个太监横插一杠? 柯大海有苦说不出,不把御医扣在里头,陛下不在共恭的消息可就露馅了,所以说什么他也把人给留在王帐里,好在陛下还留了旁人从旁协助,那御医如今也跟上了贼船似得,半分法子都没有,就只能乖乖留在里头配合着柯大海。 柯大海思来想去,也不知陛下哪日才能回来,终于在实在挡不住的时候对外宣称,陛下由于近来连续操劳,终是累倒了,需要调养几日才能恢复,还特地把一个随行而来的御医宣进了王帐,进去之后就没见出来,每日就看到柯大海里里外外的端茶递水,旁人都不让进王帐的。 挡人的柯大海快挡不住了,他心急如焚,对于陛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很是担心,可他又不能说出来,以致如今这里外的臣子都追着他问,陛下可是龙体抱恙。 以前陛下出行,可没这说法,如今怎就冒出这么个想法,而且,帝驾在共恭之后,一直没有返朝的打算,更要命的时候,大事小事陛下都说稍后再问,如今这都稍后了大半个月了,还是在稍后。 虽然陛下以女帝不宜露脸的名义戴了毡帽出现,可有些对陛下熟识的臣子,还是觉得陛下有些奇怪。 共恭之地随帝驾的臣子其实隐隐有些不安,毕竟,陛下这么多日没有露脸了。 魏西溏说完,便放下窗子,觉得乏了就躺了下来。 这个使命,还是留给左相大人吧,毕竟,陛下的话刚说完,左相大人回头看他们的那一眼,让文臣孙诛差点尿裤子,孙大人真的觉得自己对陛下没有半分想法,左相大人其实一点都不需要多心他会争宠的。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点头喏喏称是,只不过,还是不往陛下面前凑罢了。 可是,他们一个是半老头子,一个家中妻妾五六个而且两人样貌又普通,就算他们愿意出卖色相,可他们这样哪里敢送过去招陛下嫌弃? 这话一说,让原本只想瞧热闹的两位大人冷汗直冒,陛下这是对他们甚是不满啊! “有个你这样爱操心的下属跟着,本公子倒是省心不少。”说完,魏西溏偏头看向后面的孙诛和陈元,道:“本公子带你二人出来,你们倒是自在了。” 相卿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应道:“属下想知道公子的心情,想知道公子可是饿了还是渴了,便会如此,公子不觉得厌烦,是属下之幸。” 魏西溏笑了下,她伸手推开窗子,趴在窗口看着他,道:“你说这处处关心的手段,都是跟什么人学的?” 相卿听到她的声音,才道:“无事,以为公子睡了。” 魏西溏在马车里应了一声:“何事?” 相卿在马车边伸手敲了下窗子:“公子。” 他也配! 跟她称兄道弟? 相卿安排妥当马车行程,直接扶魏西溏上了马车,车夫驾马,直接离开,魏西溏头都没有回一下,马车离开燕州城,她嗤笑一声。 东方长青点头:“贤弟好走。” 说完,魏西溏一抱拳:“兄长留步,小弟告辞。” 魏西溏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兄长所托,小弟不敢相望,兄长请放心。” 东方长青点头:“贤弟是行商之人,行事自然周全。”顿了顿,才道:“望贤弟还记得之前在温水镇的话,若是再见到那日类似的女子,还望贤弟报个信。”然后他递给魏西溏一个信封:“送信的地址就在此信中。” 魏西溏应道:“家中生意本就分散各地,老家长吴,小弟要先回长吴,再去他地巡视查看账本,这样到了年底,就能安安稳稳待在家里过个好年了。” 东方长青笑:“知道贤弟要离开燕州,特地过来相送。不知贤弟离开燕州又要去何处?” 魏西溏确实很惊讶,她动作虽慢,不过倒是迎了过去:“兄长?小弟还以为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兄长,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一行人准备好马车,正打算离开,不想客栈门前来了贵客,东方长青似乎知道他们要离开,竟是特地赶了过来。 对外魏西溏见了个行商之人,之后准备回程。 如今共恭没有发出有关女帝的消息,分明就是风声被压住,除了出来的几个人,暂时还没人知道。 燕州的军防图绘完之后,魏西溏便打算回共恭,女帝擅自离开队伍,一旦风声传出去,万般事都有可能发生。 其实魏西溏一直担心对那药会有依赖,不过相卿说不会,只是她借了旁人的身体,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不适的地方,又因服用的效果确实好,以致她便服用至今,而且,她确实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的地方。 自打服用那药丸之后,身体倒是再没有过以前那般痛,睡眠也是好了不少。 唤了人打水来之后,洗漱一番才歇下。 待相卿离开,魏西溏才伸手取了巾帕,在唇上拭了拭。 相卿垂眸,而后点头:“是。” 魏西溏笑:“终究还是有些不便。”顿了顿又道:“你生的这样好,若是在外面苛待了你,倒是让朕心里有些不安。相卿还是回去歇着吧。” 相卿在她面前未动,只是道:“陛下不要臣服侍陛下吗?” 魏西溏点头:“好了,天色不早,朕想歇下了。” 相卿的眼神有些发亮,然后对她露出一个明亮的笑,他说:“陛下是欢喜臣的!”他笑着说,眼眶里都充溢着满满的笑,温柔道:“臣信陛下待臣之心。” 魏西溏微微倾身,伸手摸在他的脸上,笑:“自然是欢喜你的。” 相卿走到她面前,在她面前单膝跪下,道:“臣曾在梦中与陛下有过相拥之举不敢逾越,陛下乃是臣仰慕之人,臣如今得以站在陛下面前,全凭臣一相情愿,臣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但是臣不知陛下所想。臣想问陛下,陛下对臣是何心意?” 魏西溏笑眯眯的看着他,反问:“相卿觉得呢?” “那陛下和臣,可是心意相通之人?” 魏西溏当即笑出声来,她顺势缩回自己的手,朝在圆桌边的椅子走去,坐下,伸手执壶,垂眸在杯里倒水,笑道:“你倒是聪明。”端杯在手,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是情意相通相互爱慕的男女之间做的事,说是心之向往,倒也妥当。” 相卿见她并未大发雷霆,胆子自是又大了一分,他重新上前一步,伸手拉起她的手捧在掌心,应道:“臣在曾见过男女有此一举,世间女子对名节极为看重,若能叫她们舍了名节与男子这般行事,想必是能让她们欢喜之事。陛下前两日在马车上不是对臣做过此事,臣便猜测此事该是男女都心之向往之事……” 魏西溏的胳膊抬了抬,相卿便松开手,魏西溏笑了下,问:“朕还以为你不知俗事,这男女情事也不该知晓多少,怎的这事倒是颇为热衷了?”然后她好奇的问:“难不成你府里头,其实也是养了美人了?” 半响过后,相卿觉察到她搁到两人身体之间的手臂使了力气,他停下动作,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低头看着她的脸色,“陛下……” 最初的试探因着魏西溏没有抗拒的动作而多了勇气,他抬起她的下巴,固定她的头,动作愈发的大起来。 他小心翼翼,不敢有过大的动作,似乎生怕惊动她,唇齿相依,呼吸相溶,口鼻间夹杂着一股药膳的余味。 不妨相卿低头,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动作有些小心,只是固定她身体的手臂并未松开力道。 魏西溏抬头,回视着他,刚开口说了句:“怎么……” 相卿只稍稍送了力气,只是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单手禁锢了她的肩膀胳膊,腾出一手抚到她的脸上,因着比她高了些,以致他要低着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她缩回手,在他肩头上推了下,意思是让他放开。 魏西溏笑了一声,“嗯,血定然是热的,若是有冷血的,许也就不是活人了。” 相卿应道:“陛下只当着臣是来自方外,不同世人罢。臣手是凉的,可臣的血也是热的,陛下只要知道这个臣便知足。” 相卿也是男子,可他的手冷的不像常人。 她的印象中便是如此,曾经腾王还是腾王的时候,她被腾王抱过无数次,她只觉得那手温的她很是舒服,以致从开始的抵触到最后的欣然接受。 魏西溏被他摁在肩头,微微眯了眯眼,原本下意识抵在身前的手,改而伸手在他身上拍了拍,笑道:“相卿的手怎会那般冷?常理来言,男子的手该是很温暖的才是。” 和左相府那具冷冰冰的尸体也是不同的,她才是活生生的人,她才能这样拥在怀里,暖至心窝。 相卿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突然往前迈了半步,伸手把她搂到怀里,深深吸了口她身上的味道,半响才喃喃道:“臣这般拥陛下入怀,再知陛下的身体是如此温暖……陛下和臣是不同的……” 他撩起她头发的手顺势摸在她的脸上,魏西溏只觉得那手冰冷如蛇背,没有半分温度,她站着不动,只是抬眸看着相卿。 相卿看着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慢慢的抬脚,朝在她走来,最后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撩起她垂落肩头的一缕头发,轻声应道:“陛下若想杀臣,手起刀落便可。臣若能死在陛下手里,也不枉出山走了这么一回。” 魏西溏顿了下,抬眸看向相卿,笑道:“你倒是了解的清楚。”她放下笔,站起来,扭头看着他道:“相卿,你可知这世上有句话,叫知道的越多,便会死的越早?” 相卿应道:“若公子想,那便可以。只怕公子不愿这样便宜他罢了。” 她提笔在牛皮纸上写完最后一个标注之后,扭头对等在一边的相卿道:“燕州布防,相较早前并无多大的差别……”她突然一笑,只是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厉色:“想来也是。魏氏皇族一个不留,天下皇党也早已被他铲除干净,哪里还需要过多布防,宫中戒备森严,长卫军个个武艺高强,誓死护主,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第278章 一枝花大战 帝驾所过之处人山人海呼声震天,帝王君威尽显,诸位朝臣眼里,陛下此行的目的便是达到了。 陪同魏西溏一同前往大豫的臣子皆暗中快马回了金州,帝驾在后面自然要慢些,待帝驾一行返回金州,旁人哪里知道这些人其实是陪了陛下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文静郡主和颜白将军镇守的金州稳如泰山,皇太后身边有文静郡主相陪,自然不会有糟心事,就算有什么事需要定夺,到了皇太后手里也是想好了法子,就待皇太后过目罢了。 面儿从宫里出来,喜滋滋的回她的小宅子,她家未来的相公这两天吃坏了肚子,有点不高兴,面儿这是从宫里御医院开了些药,盼着赶紧把巫隐拉肚子的毛病治好。 面儿手里上下抛着药,身后跟着的护卫就提醒:“郡主,那药小心洒了,小公子若是用不上,不是麻烦了?” 面儿回头瞪了一眼:“本郡主这手段哪里会洒……”刚说完,因着一个回头的动作,被人碰了一下,那药包“啪”一下掉在地上,面儿傻眼了,然后跳起来,指着护卫怒道:“你这个乌鸦嘴!长舌头!” 护卫苦着脸,赶紧弯腰捡起来:“郡主息怒,好在只是掉在地上,药包虽然裂开,好在没洒出来,还是能用的。” 面儿来不及找护卫的麻烦,伸手一把抓住撞了她的人:“你撞了本郡主的药包,还想跑?!抓起来!” 这就是滥用职权了,可惜人家是郡主,就是有这个全力,两个护卫伸手就要去抓人。 哪知道那人不是一般的,人影一晃,手里的小铜镜反射到了光,在人群里一晃,叹口气,幽幽道:“哎,本主长的这么美,怎么能跟你这个丑八怪在一块?” 说着,已经脚尖点着集市上摊贩们搭起遮阳的棚子,朝着前方快速的飞去。 护卫的轻功自然及不上这些,只能在下头追着跑:“别跑!站住!” 面儿一见那人的功夫这样好,护卫竟然抓不住,直接挽了挽袖子,气哼哼的说:“说本郡主丑八怪?本郡主要你好看!” 直接一跃,跟着那家伙刚刚那路线追了过去。 金州城的百姓东西不卖也不买了,个个仰着头看文静郡主今日的开早大戏。 就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在头顶上乒乒乓乓的打了半天,怎么过的招,怎么拿的人,百姓们压根没看清。 打了老半天,面儿和巫阴都累了,巫阴“咻”下蹿下来,蹲在棚子顶上,指着面儿大怒:“你这个丑八怪,看本主长的美,嫉妒!” 面儿考虑到两个人蹲一个棚子顶,可能会把棚子压垮,所以跟着蹲在了对面的棚子顶上,抬头一看,口水“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她自打成功把巫隐拐回家以后,看到旁的男子就没觉得好看,今天这个长的好看,跟她家里的相公差不多好看。 只不过,她家里相公看惯了,而这个家伙新鲜,所以第一眼才让她流了口水。 当然,面儿心里也是有计量的,护短是人的天性,她自然是护着自己的所有物巫隐小公子的,所以第二眼之后,她还是觉得自己家里的相公长的更好看。 不过这个让长的也不错,于是面儿伸手一指巫阴,说:“小贼,今日本郡主心情甚好,再看在你长的确实不错的份上放了你。哼,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是你比我家相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我家相公才是金州一枝花,至于你,只能是排第二了!” 巫阴顿时大怒:“本主才是第一好看的人,看你长的这么丑,你相公能好看到哪里去?丑八怪!” “你再说本郡主丑八怪,本郡主要揍你了!”面儿重新挽袖子,眼看着就要冲过去再打一架,就看到两个小童奋力挤开人群冲了进来:“仙主!啊!郡主,这位是我家仙主,就是左相府左相大人的……亲戚,误会一场,郡主息怒!” 面儿斜眼睨了巫阴一眼,“是这样吗?” 小童赶紧过来提醒巫阴:“仙主可是忘了?仙尊可是早就警告过,在金州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仙主惹事?这位是文静郡主,是金州的守护将军,仙主可不能得罪了文静郡主!” 巫阴怒道:“她敢说她相公是金州一枝花,明明本主才是!” 旁边有好事的百姓赶紧说了句:“要想知道谁长的最好看,郡主把这位公子带过去跟准郡马比一比不就知道了?” 面儿掐腰刚要说还是她相公长的美,不妨巫阴立马从棚子顶跳了下来,“说的有道理!走!”回头指着面儿,问:“你是害怕是不是?你什么相公根本就是个丑八怪是不是?” 面儿怒了:“你才是丑八怪,你一户籍都是丑八怪!走就走,谁怕谁?” 于是金州城的百姓赶紧跟着两拨人走,回回文静郡主露脸,就必然有好戏看,如今这难得两美同台出现的场景就在眼前,不看的是傻子啊! 还别说,准郡马长的好,如今这个也不差,还真有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不过,准郡马似乎要低调一些,毕竟,百姓们还没听过他自夸自己长的好看这话,如今这位美男子可是一直在强调他最美呢。 巫隐正在躺在床上,旁边一个小童正在熬药,还有一个正给他扎针,可能小郡马拉肚子拉了两天,如今小脸煞白,整个人都虚脱了。 面儿进门一看,顿时心疼的嗷嗷的,“相公……”想起陛下的话,又觉得这个最能体现她心疼的心情,最后还是决定脚相公好听些,“相公,你好了没啊?” 巫隐瞅了她一眼:“你说呢……” 不但小脸白,那嘴唇都是白的,小眼神期期艾艾湿漉漉的看着人,跟以往比,那多了份难以言诉的凄惨美呀。 面儿把药给小童:“看看能不能用,别让我相公再受苦了。” 那帮看热闹的百姓自然不能进人家宅子,只能在外头听动静,巫阴一手举着镜子,一手理了理头发,抬脚走了进来,“哪里呢?还有谁比本主长的美?” 巫隐一抬眼,就看到巫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凤眼瞪着桃花眼,巫隐突然精神了,一骨碌就要爬起来,指着门说:“滚出去!” 巫阴一阵风似得冲过来,就要动手打他:“你跟姓高敢骗老子!西阐那里都是丑八怪,哪个有本主长的美?” “人都被你杀了,哪里还能找到?”巫隐大怒:“你到老子的宅子里来干什么?”然后扭头看向面儿,怒道:“说,是不是你看他长的好看,就想带回家来的?老子很生气!有老子没他,有他没老子!” 虽然巫隐小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很生气,但是他就是很生气,最后大吼一声表示愤慨:“老子要离家出走!” 面儿嗷嗷跳起来,冲过来:“相公,你不要生气,我在半道遇到这个脑子不清楚的,非说他是天下最好看的人,我哪里服气了?相公你才是天下最好看的人,金州一枝花!不对,是天禹一枝花!直接就把这个家伙比到了茅坑里!” 巫阴大怒:“本主才是一枝花!” 虽然巫阴仙主不是很清楚什么一枝花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不影响他争夺这么个称号,再者,那丑八怪用来说巫隐,肯定是好话。 面儿为了证明对她相公一心一意没有二心,指着巫阴道:“你是残花败柳!” 巫隐总算有点高兴了,只是脸色还是冷着,看看面儿又看看巫阴,就是担心两人之间有奸情。 面儿握拳,看着巫隐,郑重表示:“这个脑子有癔症的家伙,还及不上我相公拉出来的粑粑,本郡主是那种眼神不好使的?” 巫隐愈发高兴了,冷着脸点头,乖乖趴下来,让小童给他继续扎针。 巫阴气的跳脚,这种不被承认的美让他怎么面对世人?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就是为了让人称赞他的美,结果这个丑八怪竟然这样说。 巫阴指着面儿说:“谁要你这个丑八怪说哪个美?你自己长的那么丑,本主才不信你说的话!” 面儿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轮到巫隐发怒了,嗷一声蹿了起来,也不顾背上还被横七竖八扎了那么多银针,直接跟巫阴就打了起来,“不准说老子娘子是丑,漂亮着呢!你就是妒忌老子以后有一座城池!” 面儿夫唱妇随,同仇敌忾,点头:“就是,你妒忌我家相公!你这个丑八怪!” 这辈子都没被人叫过丑八怪的巫阴仙主一听,身体往后一仰,直接喷出一口血来,两个小童赶紧冲过去:“仙主!” 面儿掐腰,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原来还真有人是被气死的!太好玩了!哈哈哈哈!说他丑八怪他就被气死了!哈哈哈哈……” 巫隐还趴在床上,伸手拉了拉面儿的衣袖:“娘子,他还没气死,你再加把劲,把他气死!” 面儿挽袖子:“相公放心,我替你报仇!你这个丑八怪,还敢跟金州一枝花我相公比美……” 两个小童不敢让巫阴被气死,赶紧抬着人跑了出去。 外头的人一看这美男子被人抬了出去,还是吐了血的,纷纷说是他比美比不过准俊美,遭受了重创,被气晕了。 被抬到左相府的巫阴躺在床上,哭的昏天暗地,一蹶不振。 相卿看着半死不活的巫阴,转个身吩咐:“他要是一直,过两天就直接切了腌成腊肉,本尊要个废物没甚用。” 几个小童接到仙尊的命,赶紧跑去跟巫阴咬耳朵,说什么也要把巫阴闹腾起来,要不然再过半个月的膳食里头,就会有一道腌巫阴的菜式。 最近的左相府内气氛十分轻松,自打左相出行归来之后,整个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原本脸上素来含着嘲讽意味的笑,如今都变的真心了三分,似乎那笑再不是装模作样装出来的,而是他却有喜事似得。 自然,还有个事也是让几个近身伺候的小童有些不解,仙尊对于喂血一事似乎有了疑虑,再不像以前那般,就算不在喂血的时节,他也为了护住那具女尸的鲜活而喂上一两次,可如今不是这般,他离开金州这么久才归来,竟然没说再去喂些几次。 几个小童商量一下,最后决定由一个药童前去问上一句,万一是仙尊忘了,待想起来之后,那被训斥的还是他们几个。 晚些时候,药童便挑了时机问道:“仙尊离金州多日,小人查看水晶棺,只觉得鲜活不如以往了。” 相卿正在拉着琴弦的手顿了下,他略略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放下手里的琴弦,站起身道:“那便去瞧瞧吧。” 药童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言,提醒了仙尊知道便好。 水晶棺被拉了出来,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那具原本犹如睡着的女尸,如今已有了苍白之色,相较他临行之前,确实不如之前鲜活。 相卿伸手,摸到了冰冷的脸上,手上沾了血水,他微微拧了拧眉头,这么冷,比他的手更冷。 药童看了他一眼,“仙尊?” 相卿缩回手,垂眸看着水晶棺中的人,道:“拿来吧。” 药童双手捧着一把刀,相卿伸手,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汇集成滴,随着源源不断的涌出,滴落到了水晶棺中的血水中,溅起一朵朵带在水晕的小小浪窝。 相卿缩回手,结果药童递过的巾帕,按在伤处,道:“平日里多看着些,没什么事先不必喂着,若是发觉有意,再来跟本尊禀报。” “是!” 相对于之前不惜毁掉身体来喂血的仙尊比,如今的仙尊似乎不再像之前那般热衷了。 西阐和大言正式开战,两国都是投入大量兵力一战,西阐再没了其他心思管庞的事了。 要不然巫阴也没法回来,结果一回来就要被腌成腊肉,巫阴哭死在茅房。 帝驾到达金州,一个小童急忙忙的跑进来:“仙尊,陛下的仪仗已到金州地界了!” 相卿的身体便是一怔,他抬眼看向那报信的小童:“午时可是能到金州城门?” “小人看帝驾速度,只怕要不了午时就可到达城门。” 相卿略一思索,跟着便站了起来,“知道了。” 而后他便入了宫。 小曦儿和小墨儿在写字,两个小东西没了魏西溏管教,可劲的欺负颜钰,好在面儿时不时跑过来,两个小东西喜欢跟面儿玩,算是减轻了颜钰的罪了。 皇太后时不时也会管管,就怕她不管了,魏西溏回来发现两个小东西愈发不好管了。 相卿过来的时候,小曦儿就跟个肉丸子似得冲了过来,一头撞在相卿的腿上:“卿卿!”然后伸出小手:“抱抱!” 魏西溏若是在,肯定是不让抱的,不过,小曦儿这就是被左相大人宠出来的,如今伸出小手要抱抱,要的理所当然。 相卿看了她一眼,还真弯腰伸手把她抱了起来,颠了颠,道:“重了。是不是平时贪吃了?” 小曦儿瞪起了圆圆的大眼睛,“太后奶奶说,曦儿吃的多,母皇才喜欢。” 小墨儿跟相卿素来不亲,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写字。 相卿朝前走了两步,道:“今日曦公主和墨殿下的母皇回金州,你二人可要前往迎接?” 小墨儿眼睛一亮,追问:“可是要出宫?” 相卿点头:“自然是。” 小曦儿拍小手:“曦儿喜欢!” 小墨儿赶紧扔下笔,还装模作样的跟颜钰行了个礼:“今日我要和妹妹去迎接母皇,字就练到这里吧。” 颜钰早被这两个小魔头弄怕了,不敢多说,只道:“曦公主、墨殿下请便,若要回来写字,派人传一下小人便可。” 于是,颜钰欣慰的目送两个小魔头兴高采烈的走了,长长的松了口气。 两个小东西被换了身衣裳,相卿直接带他们先去了左相府,然后才派人去通传面儿,让她带人护着两个孩子。 面儿一听那两个小东西被带出宫了,顿时兴奋起来,“左相大人这主意好,本郡主这么长时间怎么没想起做这事呢?” 小曦儿和小墨儿第一次来到左相府,两人好奇的这边看看那边看看。 小墨儿喜欢兵器,结果摸到了膳房,看到里面的刀具,就赖着不走。 小曦儿迈着小短腿到处跑,然后就走到了一个房门半开的屋子里,后面跟着小童只得道:“公主,这屋子里是巫阴仙主,您可以到前头大槐树下头玩……” 结果小曦儿哪里管这个,直接跑进去了。 巫阴正被几个小童抬下来,“仙主,您不起来,那我们就只能遵仙尊之意,把您做成腌肉了……” 巫阴半死不活的说:“做吧,记得把本主洗干净点。本主不想活了,本主怎么会是丑八怪,本主活着没意思……” “放心,小人一定把仙主洗的干干净净再腌制……” 小曦儿一只小手里抓着半个甜果子,睁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里面的这些人,然后问:“你们要洗澡吗?” 巫阴抬头,问:“哪里来的面团子?” 小曦儿听懂了,强调:“我是不是面团子,我是曦儿,我是母皇的公主。” 巫阴不想说话,只想死了算,摆摆手:“走走……” 小曦儿歪着小脑袋,看了他一眼,咬了口甜果子,然后说:“你真好看。” 巫阴忽一下抬头,力气都比刚刚大了几分:“面团子,你觉得本主好看?” 小曦儿看了看,比宫里很多人都好看,比现在这里的人也好看,她点点头:“好看。” 巫阴一抬脚,直接把抬着他腿的小童踹开了,他又问:“本主是不是最好看的?” 小曦儿左右看看,没发现比他更好看的人,点头:“最好看。” 巫阴站起来了,掏出小铜镜,仔细照了照,果然越看越觉得他的容貌无可挑剔,天下第一好看的人非他莫属。 看了眼白面团子,巫阴一边看着镜子里头完美无缺的自己,一边说:“你这小面团子倒是会说话,来,本主看看要给你什么奖励……” 结果,小曦儿觉得这个人一直照镜子,很奇怪,一扭头迈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巫阴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哎……奖励……” 等他从腌肉的命运里摆脱出来之后,在外头就看到刚刚那个小面团子和另一个面疙瘩正在围着大槐树在转圈圈,刚要过去说话,一个小童跑进来,跟坐在哪里喝茶的相卿禀报:“仙尊,文静郡主又来了!” 这里的小童对文静郡主十分发怵,实在是因为她之前那次是打进来的,如今一看到她就哆嗦,更何况仙尊还说过,以后不准文静郡主进左相府的大门。 如今文静郡主说是有事前来,他们只能过来通禀。 “对了仙尊,少尊也来了。”小童又补充了一句。 相卿点头:“请他们进来,曦公主和墨殿下在此,文静郡主是来布防的,不必担心。” 小童赶紧回去,不多时就看到面儿跟巫隐进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巫阴喉咙口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好在面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注意到他,先去跟左相大人说话了。 “左相大人,这防护从金州城到左相府再到皇宫,都好了,您就放心吧。”面儿大刺刺的过来,然后过去把小墨儿抱了下又放下:“墨殿下,你好像长个了。” 小墨儿抬头挺胸:“我吃的多,长的高。” 面儿瞅了眼吃的多没长高,但是长的胖的小曦儿,问:“曦公主,你吃的多长的高吗?” 小曦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拍了下,说:“曦儿吃的多,长肉肉。” 巫阴操着手,冷着脸瞪着那对仇人,恨不得过去咬上一口,可惜他的仇人没看到他,正跟两个面团子玩呢。 巫隐斜着巫阴,眼神交战,已经不知道撒杀过多少来回了。 相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若是不想被腌成腊肉,就别光吃东西不干活。” 巫阴高声回答:“干完了。” 相卿冷笑一声:“干完了?你倒敢说!若不是本尊派过去的两个战童在你身后收拾,还不知你惹下的烂摊子该如何收场!” 相卿说完,看了眼面儿,道:“郡主可先带着曦公主和墨殿下前往等候,本相稍后就去。” 面儿也懒的听左相大人骂人,只要不骂她相公,骂那个丑八怪没关系,高高兴兴带着曦儿和墨儿,跟巫隐一起离开。 巫阴缩着脖子,也想跟着离开,相卿一个抬眸,巫阴那脚便定在了原地,一步都不敢迈出去,半响,不等相卿开口,自己已经直着脖子说了:“干完了,还想怎么着?巫隐还骗我,怎么说?他什么都没干?” 相卿冷笑:“你倒是攀比上了。你跟巫隐不同,他是守护星的后人,而你是招摇山以后的主人。” 巫阴听到这话,一双细长的眼慢慢掀起,“仙尊可别说这些,哪天不给了,老子要杀人的。” 相卿还是冷笑:“那你便试试,你现在能杀得了什么人。不过是杀些平头百姓,你还当自己本事不轻,若不是战童一路相随跟着收拾,你如今只怕分身乏术,早不知被人丢在哪里喂狗了。你自己一直一来行事如何你自己还不知道?除了杀人,你还会什么?” 巫阴抬头看天,阴着一张略显阴柔的脸,精致的不像真人的五官,从内到外都透着浓浓的哀怨,“仙尊对旁人好,对我苛刻,什么都压着。还说什么招摇山未来之主,巫隐是少尊,老子不过守着几座仙山,这算什么未来之主?老子不服气!就是不服气!” 说完,愈发觉得哀怨,干脆往地上一躺,道:“老子就想当腊肉,快点过来把老子腌成腊肉!记得洗干净点,看看到时候老子的肉好不好吃,肯定比巫隐的肉好吃,老子天天对老子的肉保护的特别好!” 相卿伸手捏了捏眉心,转身朝着外头走去:“既然你不想要招摇山,想当腊肉,那就拖下去腌!本尊还愁招摇山找不到后继之主了?” 刚刚还叫着要当腊肉的巫阴一听,又觉得不对味了,几个小童过来刚要伸手拉他,他已经一骨碌蹦了起来,跟着相卿就冲出左相府:“仙尊,我刚刚想了,我还是不大喜欢腊肉的味道,不好吃,还是去招摇山吧!” 女帝巡视回京的消息早已传遍金州,百姓早早就候在两边,等着帝驾归朝。 魏西溏觉得不过就是出去转了一圈,壮的是巡视之处或是没见过之人的威风,哪里知道想到这金州的声势也是被壮了起来。 刚入金州城,便听到震天的高呼“万岁”的声音,稍稍掀开帘子才看到外面的人山人海。 城门到宫门,因着这些百姓的围观,为了让百姓瞻仰女帝身姿,竟是走的十分缓慢,魏西溏坐在马车内,突然听到有小孩儿的声音:“母皇……” 她快速的捕捉到了这一声,跟着便悄悄伸手掀开些帘子,发现竟然一边的二楼窗子里露出两个小家伙的半截身子,跟着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左相大人。 魏西溏挑了挑眉,透过那个缝隙,对着窗子里的人笑了,而后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中放下帘子。 她坐正身体,微微皱了皱眉,倒是什么话都没说。 相卿带着两个孩子在一片欢呼声的背后去宫门处等着,果然,魏西溏在那里看到两个孩子之后,便下了马车,忍不住把小曦儿抱到了怀里:“曦儿,想母皇吗?” 小曦儿点头:“想!想的曦儿都瘦了。” 魏西溏的眼角抽了抽,她真的没发现她哪里瘦了,貌似胖了不少,小墨儿也长个了。 小曦儿胖,她也抱不了多久,放下了便蹲在地上,在两个小家伙的脸蛋上分别亲了一口,结果小墨儿还伸手擦了擦脸,“母皇,我都是大孩子了,不能随便亲亲脸。” 魏西溏气的差点动手打他,这才多大一点,还说自己是大孩子,哪里大了? 不过,好多天没看到他们两个,心里确实想的很,分别将两个小家伙抱到马车上,才一起回宫。 相卿带着一些朝臣跪在宫门口,等帝驾进了宫墙,他们才站起来。 刚回金州,一路行车劳顿,自然是要好好歇歇的,魏西溏回宫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皇太后,生怕她老人家担心,自己乱想什么事。 “母后!”魏西溏进了皇太后的寝宫,就看到皇太后正跟几个命妇在说话呢,见到魏西溏进去,顿时喜的站了起来:“池儿!” 一听皇太后的称呼,魏西溏就知道她担心了。 常理来说,在没旁人的时候,她都很注意称呼,如今还有外臣命妇在场,她都以“池儿”相称了。 魏西溏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的手:“池儿让母后担心了。” “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皇太后的眼圈都红了,可见她如今有多担心。 那几个命妇早已跪下行大礼,魏西溏不发话,她们自然不敢站起来,扶了皇太后坐下,魏西溏才开口:“平身。朕出巡在外,倒是你们有心,陪在母后身边陪她解乏。” 这就算是个夸奖,随后又赏了些东西才让她们回去。 皇太后拉着魏西溏的手不松口,一个劲的唠叨:“这是不是瘦了?人也黑了?母后就知道外头到底不如宫里舒坦,那些伺候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怎就瘦了?” 魏西溏哭笑不得:“母后放心,池儿没瘦,不过是外头日头厉害了些,人晒了自然就显得瘦些。” 小曦儿在旁边,仰着一张圆滚滚的小胖脸,说:“曦儿瘦了。想母皇想瘦了!” 这话说的,皇太后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曦儿哪里瘦了?太后奶奶看,曦儿好似胖了呀。” 小曦儿嘟嘴:“瘦了!” 一行人都笑了起来,面儿站在圆门处,抱着胳膊:“曦公主明明没胖,不过是长了些肉,对不对曦公主?” 小曦儿点头:“就是!” 小东西还是太小,没发现被面儿骗了,还回答的一本正经。 小墨儿翻白眼:“笨姐姐。” 小曦儿大怒:“聪明!” 小墨儿不说话,随便她怎么手也不吵,母皇回来了,不能吵架的。 陪着皇太后说了好一会话,两个小家伙也赖在魏西溏身边不走,反正就是多日未见,很少思念的意思。 魏西溏倒是担心那些奏折,陪皇太后用完午膳之后才去处理公务,那些有急事要禀的,早早就等在外头,就等着陛下回宫之后来个正式定夺。 魏西溏觉得刚回来歇一日的想法是不得成行的,看看这些人,哪个不是抱着不解决不离口的想法来的? 忙忙碌碌的一下午,待魏西溏抬头之后才发现已经日落西山。 柯大海过来禀报,说暗卫首领求见。 魏西溏让他进来,看着他问:“什么事这么急?非要现在?”她伸手按在脖子上,扭着脖子缓解脖颈处的僵硬。 “陛下,属下这些日子命人日夜连续不断蛰伏左相府,近来有所新发现,虽是小事,不过陛下曾口谕任何细微差别都要禀报,属下思来想去,才来跟陛下禀报。” 魏西溏问:“什么新发现?” 暗卫道:“属下曾在左相府发现一具被血水浸泡的女尸,以往看着,左相大人对那女尸十分在意,隔三差五都会滴一些血,之前左相大人很长时间未曾回左相府,如今回来,也不急着放血……”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谁会着急替自己放血?” 暗卫首领窒了窒,只得道:“之前左相大人就是一副着急替自己放血的模样,晚了时辰他都要动怒的……陛下,属下是猜着,是不是那女尸没什么用了?又或者,是左相大人找到了旁的尸体代替?” 魏西溏伸手捏着眉头,道:“你继续派人盯着,他好好一个左相,养尸体,有点磕碜人,谁知道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这次说的很好,若再有异常,继续来禀,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只有他做了,旁人才能知道。如今没有真凭实据,单借一具女尸实在挑不出错,只能细细观察,看他究竟要做什么。行了,退下吧,朕知道了。” 暗卫首领退下之后,魏西溏才低头看着面前一堆奏折,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细心呵护急着放血的养着一具女尸,如今倒是不在意了。 这倒是让魏西溏愈发认定自己心中所想,那具女尸,只怕是跟她有着密切关联之人,她一路试探,他有问必答,只是有些话答的她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抛下话给了东方长青,也不知东方长青那边是何反应,一旦东方长青有动静,她也该在半月之后收到消息才对。 那么,东方长青可以引起重视呢? 魏西溏那日故意杜撰了一个戴着毡帽的黑衣女人,就是为了让东方长青朝着大豫女帝是生是死的事上引,只要东方长青入皇陵开棺验尸,大豫女帝的尸骨是否还在,魏西溏便能确定相卿养着的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大豫女帝。 他既然能有叫人重生之能,养着一句不腐女尸倒也不是那般骇人听闻。 凭着魏西溏对东方长青的了解,她觉得东方长青该是想一探究竟才对,只是,暂时还未听到南宫宇那边传来消息,实在不行,她就不得不想法子,再给东方长青传去一些让他起疑的消息了。 不论是魏西溏自己,还是南宫宇,都需要释疑。 她要验证那具女尸究竟是不是她的前身,而南宫宇想要知道,那日知道他和女帝之间所有事的女扮男装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侥幸逃脱的大豫女帝。 魏西溏不能让她借他人身体复生之事如实相告,唯有以“天人相助死而后生”的话来应付南宫宇,南宫宇在大豫虽是通缉要犯,不过他线人无数,否则也不能在东方长青那般憎恨南宫世家的前提下,还能活到现在,所以魏西溏相信,对于皇陵之地派人前往更是不在话下。 魏西溏心中其实是认定那具女尸身份,只是她需要确凿,否则也不敢让南宫宇负责此事,就是因为料定,所以才敢让南宫宇验证此事以供释疑。 大豫境内,若南宫宇定下,其他人便不是问题。 大豫皇宫,东方长青果然在约定的地点,接到了那姓唐的公子再次偶遇那个黑衣女子的信函,虽然他当初留下地址时并未抱有多大的希望,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那姓唐的公子说,他在半道看到一个打扮与那日雷同的女子,只是看不得面容,不过初看身量倒是很高,少有的高挑女子身形。 这个消息虽然不知真假,但确实让东方长青喜的一夜未眠。 他知道,西溏那样的身量也是少有的,所以她才练的了那样的剑式。 只是,对于他当初亲手送入王陵的西溏尸首,实在让他不敢多想,毕竟,这世上还是有巧合二字可以验证的。 他心中存疑,终于决定在三日后的深夜,帝驾大豫德胜女帝的皇陵,命人打开皇陵,开棺验尸。 他站在皇陵前良久,才小心的跪了下去:“西溏,不是朕故意扰你清静,是朕心魔难除,不能释怀,朕唯有知道你生死之后,才能安然入眠。西溏你若在天有灵,给朕一个示意,哪怕是一阵风声也好……” 可周围安静的一片,今夜无风。 东方长青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开棺!” 厚重的棺木抬出,几个工匠合力,撬开封裹严实的棺木,负责验棺的官员往前一看,顿时被吓的后退一步:“啊!” 东方长青深吸一口气,抬脚向前,亲眼看去,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他亲手送入的棺木内并没有尸骨,唯有当年他一件一件摆放入内的陪葬之物。 东方长青踉跄的后退一步,心中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皇陵并无德胜女帝的尸首! 那么女帝的尸骨究竟去了何处? 当年太医院的太医陆续上前验尸,并无半点生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消息很快传到了魏西溏的耳里,她伸手点燃那张字条,看着字条燃成了灰烬,她嗤笑一声,东方长青这些该是日夜难安了。 南宫宇一行人则犹如看到了希望,仗着山高皇帝远,招兵买马,养兵练兵,进行的风风火火,就等天禹到时出兵,来个内外加攻,虽然南宫宇还没完全明白,为什么陛下假死之后,会成了天禹的陛下,但是南宫老将军相信,凭着陛下的聪明才智,这点小事应该也不在话下的。 魏西溏烧了纸条之后,站起来去看曦儿和墨儿,她过去的时候,小曦儿和小墨儿正跟颜钰在讨价还价,似乎正为写多少字争取,颜钰实在是个老实人,再加上曦儿和墨儿是皇子皇女,分明就是被他们压的死死的。 魏西溏看了半响,然后故意清了清嗓子,引起里面人的注意,果然小曦儿和小墨儿一看到魏西溏,立马乖巧了几分:“孩儿见过母皇。” 魏西溏瞅了眼两个小家伙,小家伙们的脸上都挂了甜甜的笑,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跟刚刚盯着颜钰讨价还价的小恶魔完全不一样。 “跟先生在说什么?”魏西溏问。 小曦儿赶紧说:“先生让我们练字,抄这些书。” “抄多少?”魏西溏又问。 小曦儿赶紧用小手在书上指了指,说:“这里!” 魏西溏慢悠悠的翻了书页,然后反倒第三页,伸手一指,说:“刚刚那个太少,练的字没甚效果,还是抄到这里。母皇希望看着曦儿和墨儿以后写的一手漂亮的字,免得被人嘲笑。是不是?” 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完蛋了,垂头丧气的去练字了。 魏西溏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发笑,同时也有些着急,她处理政事的时间实在太多,两个孩子管的少,旁人带了她又不放心,这以后可如何是好?若是请来的太傅再压不住这两个小东西,那以后还得了? 看了两人一眼,魏西溏决定还是要颜老太傅出山才行,总不能把两个孩子养废了,她的天下,还指望墨儿以后继承大统呢,若是个纨绔子弟,岂不是毁了她费力打下的江山? 见两个孩子乖乖回去写字了,魏西溏便退到门口,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转身打算回去,今天就把颜老太傅召来商讨此事。 一个转身便看到身后的相卿,她倒是被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怎左相大人在此地,没人通传一声?” 相卿站在她面前,应道:“是臣没让他们通传,本想看看曦公主,不妨看到陛下在此。” 他想再牵她的手,可也知地方不对,不敢冒然出手,只略略退后一步,恭敬道:“臣陪陛下走上两步,刚好有些事想要启禀陛下。” 魏西溏点头:“也好。朕刚刚也是过来想看看曦儿和墨儿,碰到他们要练字,朕总要给颜先生一些颜面,还是先离开的好。” 相卿沉默的跟在她的身侧,时不时抬头看下她的侧颜,魏西溏觉察到他的视线,回头问了句:“怎的一句话不说?不是有事要禀?” 相卿看她一眼,低声道:“臣的话不便此地说。” 魏西溏想想也是,万一是什么要紧之事,说了倒是泄露了风声,点点头:“那便去书房。” 魏西溏进了书房,抬手示意殿内的人都退下,她一边朝着椅子走去一边道:“现在有什么事,说吧……” 话还没说完,刚走了两步的身体便被相卿一把拉住,他拉着她的手,在魏西溏略显诧异的注视下,慢慢绕道她面前,魏西溏都听得到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她缓缓挑起一眉,唇角含了些笑,问道:“怎么?难不成朕的左相要跟朕回禀的事,还需要咬耳根?这可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相卿盯着她的唇,声音有些呓语般的恍惚,他道:“臣……只是想亲近陛下,臣多日为能得见陛下,甚是想念,还望陛下开恩,容得臣一解相思之苦……” 魏西溏睁着一双清亮的美目,回视他道:“今日早朝不是还见了?” 相卿低头,想要捕捉她的臣,却被她伸手挡住,她笑:“怎猴急的跟未曾见过女人似得?你若是实在想女人,朕赏赐你几个便是。” 相卿略略想了下,才说:“若是跟陛下一样,臣便谢恩,若不是陛下这样的,臣要了也无用……” 魏西溏挑眉:“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公然亵渎于朕,不怕被治罪?” 相卿扣着她腰的手并未因着她的话而放松,只是更凑近了些,逼的她略略后仰避开,“陛下若要治罪,也要让臣做了亵渎陛下之事才能治罪……陛下,臣思念陛下已久,陛下可曾想过臣几分?” 魏西溏就觉着,这左相大人真是不拿他自己当外人了,不过是路上撩拨几下亲了几下小嘴,弄的她与他好似有了生死之约媒妁之定似得,果然这方外的人和世间的俗人还是有些差别的,换个人谁有这等狗胆,公然在女帝的书房对女帝就要下嘴开啃了。 魏西溏到底还是伸手推了一把,相卿便松开手,只是一双眼紧盯着她,追问:“臣那边思念陛下,陛下可曾想过臣?” 魏西溏叹了口气,点头:“想,怎会不想,毕竟这金州内外,有左相这等容貌之人,唯有左相一人而已。旁人还入不得朕的眼。朕这样说,左相可觉得满意?” 她站在他面前,倒背双手,抬头挺胸,略略歪了头看着他,“你说的有事回禀,便是这等事?朕听得了,左相可是该退下了?” 然后,魏西溏就看到这个原本该是高高在上、犹如天外飞仙的男子,有些委屈的舔了舔舌头,显然对于他未曾一亲芳泽之事很是惦记。 魏西溏瞅了眼御案上的砚台,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这东西直接砸在他脑门,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子之颜不可侵,叫他那一片空白的脑子里,也知道些她可不是外头楼里的那些姑娘,想干嘛就干嘛的。   ☆、第279章 不让睡 面儿顺势往床上一躺,翻个身趴着巫隐躺过的床上,使劲闻了闻,说:“哎呀,我家相公躺过的地方好香好舒服,可惜我娘不让我把他睡了,嘤嘤嘤……” 还没说完,巫隐跳了出去,直接跳到屋顶上,跟巫阴劈劈啪啪打了起来。 巫阴从突然从外面的屋顶上垂下脑袋,挑开窗子,看着里面道:“巫隐你个短命的,你干的缺德事还少吗?你以前在招摇山的时候……” 巫隐手一挥,把自己曾经干过的坏事一抹抹杀,道:“老子从来不干缺德事,命长着呢!” 面儿顿时瞪大眼,道:“啊,这样啊。相公,那你干过缺德事吗?你可千万别遭报应啊!” 巫隐又道:“这怪不得仙尊,他也是没法子,他要是不把人送回去,他的命数就得减上一大半,毕竟是干了缺德事,总得有些代价的。”然后翻个身,跟面儿道:“娘子,你以后千万别干缺德事,要不然会遭报应的。” 面儿的眼睛变成了圈圈:“啊,还有人靠喝血活的?那不是变成了喝血怪了?左相大人脑子是不是不正常啊?” 巫隐又说:“留着好看的尸体也没用,女皇帝肯定不愿意回去。回去了多遭罪,还得靠着喝仙尊的血还能活下去,这怎么能行?” 面儿赶紧附和:“就是,活该!” 巫隐道:“知道就好。仙尊什么都好,就是出山这件事做的不好,好好的招摇山不待,非要跑出来遭罪,那女皇帝还不待见他,活该!” 面儿赶紧点头:“对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家相公最厉害什么都知道,嗷嗷,我家相公最棒了!” 巫隐睨了面儿一眼,说:“你知道什么?老子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面儿听的懵懵懂懂,“左相大人原来是喜欢陛下的呀?不过陛下一直都很好看啊,什么叫如今这个?” 巫隐继续抖腿:“仙尊也最喜欢陛下,不过,仙尊喜欢好看时候的陛下,如今这个,他好似不是很喜欢。也就最近才喜欢,估计是脑子不大正常了。” 面儿瞪大眼:“什么得不到最好?我看陛下一点都不想找左相大人,仙尊就是左相大人吧?反正,我觉得陛下和王爷才最好。可惜王爷没了,陛下那时候多伤心啊……” 巫隐平静下来,又开始抖腿,“既然那个女皇帝喜欢什么王爷,就不要找仙尊,继续让他得不到最好。” 面儿赶紧摆手:“人家说的不是这个喜欢,人家说的喜欢是像对我爹那样的喜欢,跟喜欢你是不一样的,知道吗?我最喜欢的还是我相公!”握拳,表示了自己坚定绝不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的决心。 巫隐终于有了动静,伸手一砸圆滚滚的枕头:“你不是最喜欢老子我吗?怎么变成最喜欢什么王爷了?老子不高兴,老子要离家出走!” 面儿的话也没能让巫隐有什么大反应,面儿又说:“其实左相大人长的也好看,可是我还是更喜欢王爷呀,我小时候,王爷待我最好了,还让我去学功夫……” 反正,文静郡主和她的准郡马是金州城的一大奇观,任何时候看到他们俩,金州的百姓们都会热闹欢迎踊跃围观。 这两个未婚夫妻,甚至只是个口头婚约的年轻男女,齐齐没意识到他们如今的举动有何不妥,完全是照着一股高兴就好的劲头来,面儿替巫隐捏腿,腿的可高兴了,还时不时偷个香什么的,巫隐也被偷习惯了,哪天她不摸他了,他就会嗷嗷怒问面儿外头是不是碰到巫阴那个丑八怪了。 巫隐跷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享受面儿给他的按摩。 文静郡主在外听到了陛下和左相的一些事,一脸惋惜的跟巫隐说:“陛下和左相大人其实还是般配的,就是吧……要是王爷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很伤心的。当初陛下和王爷的感情多好,哎……” 当政女帝,神仙一般的左相,嗯,还是一段颇为吸引人的佳话。 金州里,陛下和左相大人的情事又被添了几分色彩。 这都把士兵给用上了。 魏西溏深深有种自己调戏了旁人,结果这人压根不知何为调戏的无力感,“朕要忙国事!”跟着对外头吩咐:“来人,请左相大人出去!” 左相大人一脸无害,不知陛下突然又要撵他滚了,“难不成臣说错了。” 魏西溏伸手一指门:“赶紧滚出去!” 左相大人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还理所当然的回答:“自然是做能让陛下生孩子的大事。” 魏西溏冷静了一下,然后问:“朕就算让你上了朕的龙床,你又知道做什么?” 还是不知世事的仙尊更招人喜欢,也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敬仰。如今这人跟仙尊沾不得半分,他不但有了羞耻之心,脸皮似乎也薄了几分,再一个就是这死皮赖脸的德性,究竟是跟什么人学的? 魏西溏指了指他:“你……朕就知道!” 左相大人的脸僵了僵,半响,他脸上有了些羞意,忸怩着问:“臣若是愿意,陛下可恩准?” 魏西溏道:“你来了不就是想要亲近朕,如今目的达成,离开是理所当然,难不成你还想留宿龙床?” 这翻脸翻的有些快,恁是冷了脸的左相大人也忍不住嘀咕陛下又吃了他的嘴抹了就不认账了,“臣本就无话可说,实在是思念至深,陛下为何要急着撵臣离开?” “朕告诉你,朕是国君,很多事身不由己,你是臣子,你非但不能阻挡,反而要极力促成才是忠心。”魏西溏退了一步,伸手理了下衣裳,道:“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已错过多年,当年陛下还不是为了那东西,后宫只有他一人?如今倒是要几个了,难不成这一忘,把后宫只该留一人的想法也给忘了?相比之下,陛下还是不要王夫更合他的心意。 相卿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这情绪只怕就是之前陛下说的拈酸吃醋了,可他也没办法控制这不由自主往外冒的怒意,一想到眼前的陛下也会和那些人做着如今这样的事,他便想要动怒。 魏西溏继续无语:“你说呢?” 相卿沉默,隔了好一会才问:“那陛下和别人可是也要做着跟臣一样的事?可是也要让旁人这般亲近陛下?” 魏西溏无语,“这事也是他们尽心,虽然看着有些啰嗦,不过也算不得错。” 相卿的眉头拧了起来:“非得要如此?又不是他们家的私事,管的那么多?陛下,要不要臣找些人,把那几个天天生事的老东西揍上一顿?” 魏西溏应道:“朕这后宫之事,如今已算不得皇家私事,朕这后宫的王夫,只怕是要添几个了。” “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叫嚣着要陛下纳夫,陛下是如何想的?”相卿只管自己说了,也不要她回答,便直接换了话题。 魏西溏:“……” “陛下,”相卿圈住了就不愿松开,他道:“陛下的身子为何这般软?与旁人的一点都不同,与臣的也不相同……” 魏西溏只得道:“朕就说,你别得寸进尺。” “陛下若是待臣稍稍有些耐心,臣也不会伤透了心。”他嘴上这样说,可此刻的眼神却是温柔异常,“陛下日后可不要再伤臣的心。” 魏西溏瞪他一眼,“你还记仇了?” 相卿摇头:“陛下不知,陛下若是知晓,就不会这样罔顾臣一片真心,避而不见臣的面,甚至不愿跟臣多说一言。” 魏西溏脸上挂着的笑也跟着僵了下,她笑道:“朕自然知道。” “若陛下在意,臣便觉得有必要。”相卿歪歪偏头,眼神似乎要溢出春水一般,温柔的似乎要把眼前之人沉溺其中,“臣待陛下之心,唯有臣自己最为清楚,只盼陛下有懂臣心思那一日。” 魏西溏的眼神凝了凝,半响才道:“这倒不必……” 相卿的眼神带着柔意,他低头,盯着她的眼睛,道:“臣等着陛下至今,陛下未曾长大,臣不敢老去,臣盼与陛下携手白头,直至终老。陛下不必担心生死,臣若愿意,便能与陛下一同白头,只盼陛下别嫌弃臣日后一副苍老容颜便好。” 魏西溏笑:“时时?朕可是记得你说过,来自招摇山之人,寿命长于常人,只怕朕老成垂暮老妇,你还是这般模样。朕寿终正寝之日,你还是如今这副模样,朕可不愿跟一个不老妖怪在一块。” 相卿的身体跟着僵硬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些惊讶的表情,倒是反手就扣住她的身体,“臣不但惦记下一回,还是惦记着日后,盼着能时时陪在陛下身边。”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她挑起一眉,突然伸手搭在他的腰上,道:“还敢惦记下一回?” “陛下,臣何时才能再来,陛下才不会避着臣?”相卿定着她的眼睛,想要追问一个确切的答案。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可自己也不知什么原因,不过是一闪而过的东西,倒是也没让她再多想,主要是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想也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相卿握着她的一紧,伸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低笑:“陛下忘了曾答应过臣,要召臣侍寝一事。” 魏西溏抬手,止住他的话,她摇摇头,道:“刚刚也不知怎的,好似有什么事朕忘了。” “陛下?”相卿看着她的脸色:“陛下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还是……” 说到这里,魏西溏的脑子突然有过什么闪了一下,她猛的挺直背,想要抓住什么,再回神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一时摸不清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这般好声好气一番话,倒是说的魏西溏没法怒容相对,被他握着的手也一时没强缩回来,“朕知你心意。只是朕毕竟是一国之君,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耽误了国事,你是朕的左相,朕对你除了有些心意,更多的还是君臣之情,朕日后也定会有朕的王夫……” “臣也不知为何,总是时时想着陛下,陛下若是高兴了,臣便觉得高兴,陛下若是伤心,臣便跟着伤心,臣一日见不到陛下,便会觉得万分思念,就算每日在朝堂时时见到陛下,一旦见不到陛下,臣便想的紧……”相卿握着她的手,道:“臣若能改过,臣早已改了,更不会到如今惹的陛下对臣厌烦动怒……” 魏西溏缓缓吐了口气,道:“朕没有动怒。不过,你也不要得寸进尺,别时时惦记这个。” 相卿拉着她的手,问:“那为何陛下今日有些动怒?以往陛下可没这般生气,还是臣让陛下不舒服了?” 魏西溏怒道:“你胡说什么?” 等到魏西溏强行推开,相卿倒是没有反应,松开她的身体,倒是没松开拉着她的手,唇也因为她刚刚的一咬冒出了血迹,他用另一手摸了下,道:“陛下可是厌烦臣,才召了明王入宫?” 如今的左相大人浅尝显然不能满足,关于这事似乎所有的男人都有无师自通的本事,就差把她吞到肚子里了,可惜还是不大懂的,魏西溏差点被他憋死。 相卿还没开口,魏西溏已经替他说了:“罢了,朕知道,你还是老生常谈的话。这么多天,朕也被你烦的要死了。”说着,她已经站了起来,从台阶上下来,径直走到相卿面前,伸手一拉他的衣襟,直接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头往前一探,狠狠堵了他的嘴。 魏西溏只能点头,待季统走了,她便手托腮看着相卿:“今日又有什么事?” 季统也不跟他争,只是点了下头,对着魏西溏弯腰:“陛下,臣告退。” 相卿冷眼看着季统,道:“明王告退,本相还有事禀告陛下,还没打算告退。不送!” 季统倒是及时道:“臣等告退。”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猜也知道是这么个结果,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事,都散了吧,朕还有奏折要批阅。” 说了半天,其实就是说没什么是要奏,就是过来看看罢了。 相卿行了礼才道:“臣听闻明王殿下入宫面圣,想起今日刘万元那个老东西奏了明王一本,特地过来替明王殿下说上一两句公道话,只是如今来看,臣倒以为明王殿下不许臣多次一言,陛下乃明君,只要查清事情原委,自然会给明王一个清白。” 魏西溏看着相卿:“左相有何事要禀?” 这话左相大人是不打算问的,万一让陛下还念着那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左相大人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当年那个姓付的那招,怎么到了他身上对陛下就不管用了呢?姓付的不就是辞官入了陛下后宫,才让陛下应了他?怎他就不行了? 相卿一双细长的凤目扫了眼季统,心里就冷笑几分,他这样的也想陛下认账?做梦吧。他找了这么多回陛下都不打算认了,他这样的也能陛下认?笑话! 情窦初开爱恋之心正浓的左相大人立马开始揣测其中原因,难不成陛下跟这东西也有什么不得不说之事?一如陛下待他一般,吃完了嘴抹了就不认账了? 这副样子有些假,似乎就是为了做给他看似得。 相卿进来就看到季统低头站着,陛下一本正经的坐在龙椅上,睁抬眼看着他。 季统顿了下,只得原地站着不动,心里却是有些起伏,魏西溏随意的口气让他觉得,其实陛下和左相大人确实亲近,所以才能这般说出“不会有什么事”的话来。 魏西溏赶紧伸手:“不必,他也不会有什么要事,不用离开。” 季统犹豫了一下,才道:“陛下,那臣告退。” 魏西溏一听又是他,顿时伸手捏了捏眉头:“请他进来吧。” 正说话说了几句,柯大海小心的弯腰进来禀报:“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臣谢陛下关心,陛下所言,臣谨记于心。”季统恭敬的应道。 许是自幼就习惯了,和季统说话,魏西溏并不费什么脑子,人也放松的很,一时不妨,倒是说起了以前的事:“这么多年,你倒是半分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的可怜,你在金州若有什么不便,你只管跟朕讲,朕自然不会苛待于你,再如何,你和朕也是同过窗的旧时学友。” 魏西溏笑道:“朕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的忠心,你替朕做事,朕自然不会亏待你。你只管放心去做便是。” 季统急忙应道:“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日后定当继续尽心尽力,不敢有半分懈怠。” 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胳膊,嘴里说道:“朕听说了,城外的那个营地被你整治的不错,朕一直不知道该拿那些东西怎么办才好,朕总不能特地为了一个营地去治那些家伙。想派个旁人去,都是铩羽而归,一时成了老大难,你倒是替朕分了忧。” 魏西溏点头:“这么说事情很简单,也很一目了然,朕就知道,你不是那种无故乱打人之人。”说着,她还笑了一下,“好了,你也不必太紧张,朕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知道怎么堵刘万元的嘴。” 季统只得略略抬头,道:“事情是这样的,那日营里有人擅自离营地,被人发现是在醉花楼,臣便派刘千度前往捉拿擅自离营的士兵,结果刘千度不但没把人拿回来,还跟那人一起在醉花楼风花雪月……臣以为这事若是姑息,那日后便再难管教其他将士,便亲自去捉拿刘千度一行人,各打了一百军棍……” 魏西溏看了季统一眼,见他一直低着头,只得道:“刘万元参了你一本,说你滥用职权,把他儿子打了个半残,这都半个月了,还在床上躺着,刘家夫人想去看一眼都不让看。怎么回事?好好的还让你参你一本,这脑子就不知道灵活一些?朕也不是降你的罪,你别老低着头,弄的朕好似怎么亏待你似得,不过是想问个明白,老东西再问,朕也知道怎么说罢了。” 魏西溏心里多少也知道,肯定是季统不讲情面了,但是错季统应该是没什么大错,真论起来,只怕是那几个老臣自打脸,“啪啪”响都不为过,不过好歹得给几个老家伙一个颜面,把季统召到宫里来问上一问,也算有个交代,到时候提点提点,要素再没颜色,就拿事实说事。 这回几个挨过打的联合到了一块,直接就上奏了。 送到营里的都是家里养着护着,利用营地赚功名的,个个宝贝的很,结果明王这家伙不把握机会拉拢朝臣,反而打起人来毫不手软,谁能希望,恨都恨死了。 开始这些人还想着巴结明王,结果如今明王的境地大家都知道,巴结了也没用,反而是因着练兵一事,把朝里的老臣都得罪了个遍,家里子孙挨个打的,谁提起明王不恨的牙痒痒的。 事情的经过是什么魏西溏不知道,就知道那老东西刘万元那个老东西哭哭啼啼递了折子,说要参明王一本。 魏西溏就知道,从小就知道,这人就是个死脑筋,又没眼色,要不是她一直护着,都不知道被人参了多少次了,这回让人逮着把柄了。 季统应道:“臣不知所为何事,请陛下明言。” “知道朕为何传你过来?”魏西溏问。 “谢陛下!”季统站起来,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她的脸,只是看着光滑的大理石面。 魏西溏居高临下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开口:“平生。” “臣魏统,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他低着头,走到正堂中间,对着高座上人俯身大拜。 可惜这世上那么多东西可以重来,唯独时间不能。 如果当年他没有入国子监就好了,如果当年他没有理会她就好了,如果当年他能毫不犹豫的拒绝她的招揽就好了。 季统怀着负责的心情入宫,他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见到陛下,却又盼着自己能时时看到,这早已不是该与不该的事,而是他根本不能控制他心里所思所想。 营地的衣裳又脏又臭,若是这样去了,只怕陛下都要嫌弃。 季统低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更衣,准备入宫。” 正打算去营地,那边随侍小跑过来:“王爷,陛下派人传话,要召见王爷。”看看周围美人,随后又小声说:“属下刚刚偷偷问了那公公,怕是因为刘大人家的小子去青楼被打了一百军棍的事……” 季统长长的出了口气,抬头看着天上的飞禽,这所有的一切他不过就是放在心里想一想,半个字都不能吐露出来。 可季统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堵着一块石头,他盼着她能走出伤痛,却又矛盾的盼着她不要跟任何男人有接触。 朝中要求陛下封王夫的呼声不断,只是左相大人对于这事反应激烈,陛下似乎也乐于有人挡驾,是以这么久都没有更多的消息。 季统听到了金州陛下和左相的一些传闻,他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也知道陛下定然不会独身到老,毕竟她那样年轻,又是一国之君,就算她不愿,天禹的臣子也不会愿意。 他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可惜他毕竟不是,他甘于认命的身后,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让他做梦都想不到的身份。 季统知道付振海迁怒陛下,虽然他不认同,但是他不能跟一个失去那般优秀嫡长子的老人争辩这些,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听着,尽量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代替付大哥安慰到付振海的人。 他心里,其实付振海从来都不喜欢陛下,如今更加不可能喜欢,付大哥身死,付振海肯定迁怒陛下,毕竟付铮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付铮入陛下后宫,或许他就不会死,如果陛下没有把他派出去攻打西贡,他也不会死,所有一切的根源,在付振海的眼里,都是因为陛下。 季统知道付振海的这些信不能让陛下看到,所以他看完都烧毁,否则就是害了付大将军。 付振海的信时不时还会寄来,虽然来的途径很隐秘,但是到他手里还是很顺利的。 他不承认自己的“魏”姓,就如他不愿承认自己的皇族身份一样。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明知不可为,却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季统就是如此。 季统一般不去面圣,他有自己的私心,他怕自己失态让人看出来,唯有不见才能压制他内心蠢蠢欲动的心。 如今这支老大难纨绔军队,倒是有了些模样,军纪严肃了,就连周围的警戒都比之前森严了许多。 季统觉得很简单,没什么不好管的,不怕打的就军法处决,他还以为能碰到硬汉子呢,结果这帮小纨绔都挨不过五十军棍,他想杀鸡儆个猴的想法还没实行,军棍就儆猴了。 换个人来当将领,早就被欺负的没辙了,可季统没这后顾之忧,他一不求人办事,二没私心,三,他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完全就是照着任何人无惧的想法来的,是以那些人在开始叫嚣狂妄之后,一人打三十军棍就治好了一半,省下的一半打了五十军棍又治好了,再剩下的一百军棍还没打完,就哭爹叫娘喊饶命了。 再一个,他也不怕得罪人。 没法子,谁让明王对付这些人就是有手段呢? 还别说,季统毕竟是从军中起家,那群懒散的纨绔公子兵在他手里磨了三个月后,一个个都人模狗样了。 季统如今在军中,空有明王封号在身,无权无势,每日里唯有去练练那群懒散的兵。 金州事杂,身边还有个明王在,魏西溏每日里其实也没多少时间惦记旁的。 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坏了大事,这才改派旁人去了。 她损失的可是一国之相,哪里再去找一个相卿这样颇有神通、又视银钱如粪土的人? 本来魏西溏是要打算把相卿派出去的,他在金州不如以前安分,天天蹦跶的想要跟她干点什么,魏西溏有点烦了,就想把他派出去,结果想起来东方长青是见过相卿的,若是他派出去回不来,只怕就麻烦大了。 使臣派出去之后,魏西溏就安心等着消息,顺便听听西阐和大言打的猪脑袋变成狗脑袋的战事。 自然,魏西溏的信中写明,月光公主的是要为后的。 东方长青后位悬空多年,魏西溏便借着这个机会,从后宫养着诸多美人里头,挑了一个气质出众姿容绝色的美人,封为月光公主,命人画了画像,派人出使大豫,为求两国和平长久,希望两国联姻。 魏西溏为了让南宫宇有充足的时间归纳兵马,吸引东方长青的注意力便是要做的第一件事。 天禹有挑衅之意,大豫自然知道,只是东方长青没有理会罢了,共恭之地被魏西溏归为国有,不是东方长青怕事,而是他不屑一顾。 魏西溏看了信,随即发话:“让南宫宇按兵不动,兵马也暂时隐没起来,他如今不过草木皆兵,不必太过担心,行事小心些便好。这是大豫家事,家事不急,稍后自有国事要忙,他对外之后,自然就会少了对内的心思。” 东方长青自然要小心,他派出的人肯定不是单单盯着某一个人,而是在当年所有有关女帝余党的地方加强防范,一旦有异常就会格外小心。 魏西溏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些思量,东方长青开棺验尸,皇陵内没有女帝尸身,这恐怕打乱了东方长青的心,也愈发验证了东方长青的猜测,那块被砸碎的玉也成了女帝尚且活在人间的证据。 三日后,大豫传来有关南宫宇的消息,安排在大豫的线人得到最新消息,南宫宇各地兵马暂时按下不敢妄动,说最近几日东方长青似乎有所觉察,周围有人发现不明人士打探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继续蛰伏。 等人滚了出去,她伸手捂住脸,揉的脸儿都变了形,然后才长长叹了口气。 魏西溏瞪眼:“滚!” 相卿只得退出去,退到门口了,他又抬头说了句:“陛下真正铁石心肠。” 魏西溏一听就知他在惦记什么,气的忽一下站起来,道:“你可真是无可救药!还不快滚!” 正想着要把人打发走,不妨相卿突然又开口道:“陛下,臣思念陛下已久,陛下可愿开恩,赏臣一些份外之物?” 那完全是一个无赖行径,真正让魏西溏气结无语。 相卿不吭声了,跪在那边,身姿挺拔姿容无双俊美无暇,完完全全的仙人之姿,谁让想到他这些时日的行径,与他这天人一般的姿态完全不相配? “这时倒是明白了。”魏西溏白了他一眼,“朕最厌恶被人要挟,你这话别让朕再听到第二次。朕心中自有顾虑,你越这样心急,朕越不喜。你若真有心,把国事给朕处理好了,朕自然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相卿应道:“臣不敢,只是臣的一些小小心愿,陛下若是不愿,臣也没奈何。” 魏西溏冷笑:“你还敢提条件?” 魏西溏诧异,自己想通了?然后就听相卿又道:“但臣要陛下待臣,如待后宫之人一般。” 相卿想了下,道:“臣愿不入陛下后宫。” 魏西溏撑着头,顿了顿才道:“朕也没说不是真心待你,只是你身份特殊,就算入了朕的后宫,你也有世外仙尊不容亵渎的身份在,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朕好。” 每次朝堂之上,一旦有人提出王夫之事,相卿就会粗暴打断,他才不是为了江山社稷,他分明就是还打着辞官入后宫的荒唐念头。 魏西溏被他给噎住,她就知道,相卿肯定是纠结此事。 相卿抬头,盯着她的脸,道:“臣以为,臣与陛下是心意相通,才敢有冒犯陛下之举。难不成在陛下眼中,臣那日举动是冒犯之举?那燕州之行陛下对臣之举,可是真心相待?” 魏西溏被他气笑,她点头,嘴里一个劲的说“好,”她拍了拍腿,道:“既然你要理由,那朕就告诉你,你藐视皇权,公然冒犯于朕,这算不算做错了事?还不是一般小错,你可明白?” 相卿二话没说,直接跪了下来:“臣求见陛下十余次,都不得见到陛下圣颜,臣若做错了事,还请陛下责罚,这般折磨臣,臣心有不服,还请陛下明示。” 她冷着脸坐着,看着相卿问:“有什么事说吧。” 魏西溏真是服了他,这天天都来也不嫌累。 左相大人再次求见陛下,魏西溏想了想,总算让人把他放了进来,这十多日求见陛下都不得见,外头都开始在说左相失宠了,这样传下去还得了? 于是,巫阴爬到了巫隐宅子的房顶上睡觉,吃饭了他就跳下来抢一点,弄的面儿觉得她和相公的甜蜜日子多了个大灯笼,面儿表示不高兴,最后让人把柴房收拾了下,让他睡柴房的草垛子上了。 巫隐大怒:“不准!滚出去!” 巫阴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最后打包了两个小包裹,离家出走,去了巫隐住的地方。 左相府这几天气氛不是很好,因为左相大人气压很低,看什么都不顺眼,巫阴仙主被扒光了好几次扔水里泡着了,仙尊说要把他洗干净做腊肉,因为他看着不顺眼。 面儿得意的掐腰:“嘎嘎,我就知道我相公的眼光最好!嘎嘎嘎嘎……” 撅起嘴对着巫隐亲过去,巫隐跟着撅嘴,顺利的“吧唧”到了一块,“娘子长的最好看!” 面儿小黑爪一挥,说:“不好看,穿的再怎么花花绿绿也不好看。我师傅眼神不好使!我看来看去,还是觉得我长的最好看!相公你说是不是?来来,亲一个小嘴!” 巫隐问:“小宫女长的好看吗?” 面儿纠正:“我师傅是保护陛下的,不是当贼,他在宫里可威风了,还能天天看他喜欢的小宫女。” 巫隐一把推开面儿的脑袋,“老子一点都不可怜!幸亏老子没在那什么破地方,要不然老子现在就跟无鸣一样,天天躲着人家屋梁上当贼!” 面儿点头:“我师傅是这么说的。还说把你扔木桶里头,又放到海里,自生自灭……相公,你好可怜!” 巫隐瞅了她一眼,清了下嗓子,追问:“然后就把老子给扔了?” 面儿赶紧说:“真的!我师傅说,他们那里以前扔过一个孩子,说那个孩子面相不好……”她认真盯着巫隐的脸看了又看,嘀咕:“不对啊,这脸长的这么好看,越看越好看,哪里不好了?那些老东西的眼睛肯定是被兔子屎糊住了!” 巫隐的脸都扭曲了:“谁敢扔老子?老子好着呢!” 面儿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我刚刚在宫里头听我师傅说了,原来你是被人给扔了的……” 巫隐一头雾水,差点闷死在她怀里头,好容易才挣脱出来:“干什么?老子哪里苦?葡萄甜着呢!” “相公!”面儿跑进来,直接冲到了巫隐的面前,伸手,一把把他按到了怀里:“相公,你受苦了!” 被魏西溏惦记的面儿颠颠跑回家疼她相公了,到了宅子后,巫隐正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头晒太阳,旁边摆放着刚摘下还带着水滴的葡萄,闭着眼躺着,逍遥自在的。 皇太后喜爱面儿,若是面儿伤心,她自然也跟着伤心,自己也不愿见面儿早早守寡,旁的也不指望,好歹让面儿提点下巫隐,不能每日无所事事坐吃海喝,让面儿养家糊口这像话吗? 说半天,最后还感慨了下,不过想想也是,巫隐到宫里来过,鸡飞狗跳,皇太后都没辙了。 魏西溏:“……” “属下待郡主,犹如同族之人,郡主对巫隐情有独钟,这便是巫隐的命数,若他挑中的是个跟他一样貌美倾城之人,这变数可就大了。他护得了自己护不得旁人,注定不得安稳。如今在郡主身边,倒也般配。”无鸣叹口气,道:“巫隐那样命硬的人,就该是郡主这样的才能降得住啊!” 魏西溏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方外的人,也有这么些变数。” 无鸣点了下头:“有些是终身不得其主,自杀而亡,有的是被守护之人国破,陪葬而亡,还有些就是命数多变,早逝而亡。” “守护星一族若是不得其主,便会早逝?”魏西溏追问。 魏西溏诧异了下,没想到无鸣会说这个话,不过面儿是她看着长大的,旁的不说,单就面儿,她还是上点心的。 无鸣看着面儿的背影,点点头,道:“生的太好也是祸,不过,还在有郡主这样的人磨得住,想必也乱不起什么事了。”顿了顿,无鸣突然对魏西溏恭敬道:“不过,他身上终究还是流着守护星一族的血脉,若是不得其主,怕是会早逝,如今有郡主做引,陛下倒是可收己用。” 这样一想,面儿便急吼吼的跑了。 面儿立马决定回去以后好好待她相公,她相公的命真是太苦了。 无鸣面无表情道:“这不过是我当年在岛上听到的说法,守护星一族一般不会遗弃孩童,只遗弃了那一个,所以人人皆知。是不是巫隐,我就不知道了。” 面儿气的挽袖子:“我家相公才不是被当成玩宠养大的呢!” 魏西溏:“……”好吧,这才符合相卿的行事。 无鸣实话实说:“仙尊不是善心,而是见那孩子生的好,留着养了逗着玩,总比养着畜生有意思。” 魏西溏干笑两声:“倒是看不出左相还有这等善心。” 无鸣应道:“哦,就是因为生的太好才被扔了。族中长老说,那孩子有祸乱灭覆守护星一族之相,唯有赶离才行。后来听说那孩子被招摇山仙尊所捡。” 魏西溏都好奇了,权当听故事了,也问了句:“朕见过那孩子,生的确实好,不过为何遗弃?” 面儿的耳朵咻一下竖了起来,“遗弃?”顿时嗷嗷大叫:“难不成是我家相公?为什么遗弃我家相公,我家相公长的那么好看,凭什么?” 无鸣倒是回了原位,半响才幽幽的开口:“守护星一族曾在十几年前,遗弃过一个同族婴孩。放在木桶里,扔到海上,任他自身自灭了。” 反正,面儿嘴里,她家相公完美无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陛下说她家相公坏话也不行,不许说。 面儿赶紧否认:“我家相公还会易容术,轻功特别特别好……” 魏西溏叹气:“除了好看,别的什么作用都没了是不是?” 面儿骄傲的说:“我家相公姓巫,巫山**的巫,隐,隐隐大于世的隐。巫隐,好听吧?长的特别特别好看,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无鸣瞅了面儿一眼,说:“郡主的相公叫什么?” 面儿点头:“对啊,守护星族的。” 魏西溏不过听听就罢了,结果面儿说完,无鸣倒是追问了一句:“守护星族?” “啊?可是我相公说,他毕生之志就是有一个大城池,不干活有钱花,天天好吃懒做啊!”然后面儿为了证明她家相公是有吉祥之物的作用的,赶紧喜滋滋的跟魏西溏显摆:“陛下不用担心,因为我家相公说左相大人曾说过,他其实是什么守护星族的人,他以后肯定就要守着我了!” 魏西溏笑,对她天天相公也习以为常了,说都说了,记不住没法子:“你可别长的比你相公还高。对了,你出来当差的话,你那位相公做什么?若是好吃懒做等着你养,要了也没甚用。” 面儿喜滋滋的比划了下自己的脑袋,然后抬头挺胸道:“陛下也觉得我长高了?我相公也说我长高了。” 魏西溏抬手,“起来吧。”她看了面儿一眼,笑道:“面儿好似又长高不少。” “参见陛下。” 魏西溏在旁边看了看,待那两人发现了才走过去。 除了无鸣跟随魏西溏出行巡视的时间外,其他每日一练可没纳下,如今面儿的功夫可是被无鸣磨的一等一的好。 面儿在前头正跟无鸣打的劈劈啪啪的。 魏西溏一边走,一边捏着眉头,这事得好好的想想,否则以后还不知如何收场,不过几日,相卿差不多是日日都要单独请见,她是下了旨,只要是左相求见,一律不见,不用想也知道他过来是干什么的。 对付一个杀不得打不得又心思深沉琢磨不透的臣子,唯一能笼络住的就是联姻,可惜相卿却不是个愿意被联姻的,换个人都成,他独独为难住了她。 只不过,她有自己的私心,也不能绝了相卿所想。 好容易从皇太后哪里脱身,魏西溏不由叹了口气,她就知道,跟臣子有这事,就不是好事。 魏西溏:“……” 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哎,哀家是没多一个公主出来,要是当年多生一个,如今就能召他当驸马了……” “朕早前曾提过此事,”魏西溏应道:“不过被左相回绝,毕竟是臣子的家事,朕也不好过多过问。” 魏西溏伸手擦了下汗,她琢磨着要是真赐婚了,相卿会不会跑到御前闹事,他可是有野心的,还想入她的后宫当王夫呢,荒唐至极! “左相也是好人才,就是一直未曾娶妻,让母后觉得不得劲,这年轻力壮的男子,娶个美娇娘养在家里多好……”皇太后又开口:“陛下要是实在不行,就替左相赐婚,这样也能笼络住他,陛下说是不是?” 魏西溏点头:“是,母后所说,正是孩儿所想,日后定当更加谨言慎行。” 皇太后又说:“母后知道陛下是个谨慎的,也不懂国事,就是怕臣子离心。” 魏西溏只得道:“母后教训的是,以后自当注意了。” 这日她去看皇太后,皇太后倒是没明说,只是把身边的人遣退之后,拐弯抹角的说:“陛下这些日子可是又比之前更忙了?听说前些日子还特地把左相大人召去骂了一通。那左相好歹也是一国之相,又是有功之臣,多少要给些颜面,免得寒了大臣的心……” 金州城内外还确实传着陛下和左相大人的事,事件的发源人就是孙诛和陈元,一次下朝之后,两人走一块嘀咕,让第三人听到了,结果慢慢的大家都在说,再后来就传出去了,等传到魏西溏耳里的时候,皇太后也知道了。 魏西溏叹了口气,她堂堂女帝,怎就被一个臣子逼成这样了呢? 魏西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个被臣子逼着召侍寝的皇帝,反正这事解决不了,相卿只怕还会来找麻烦。 魏西溏一个人坐着,伸手捏着眉心,突然觉得好了多日的头痛症好似又疼了。 相卿没法,只能站起来,行个礼,赶紧退了出去。 魏西溏吼道:“还不滚!难不成要朕命人把你赶出去?” 相卿还是跪在地上,只是眉头拧的更厉害了,一看表情就知道心情不大好,没料到陛下这是抹了嘴就不认账了。 魏西溏:“……”然后哆嗦着抬手,指着殿门道:“滚出去!” 相卿问:“那陛下是吃了臣的嘴,就打算不认账了了?陛下可是这个意思?” 魏西溏的眼瞪的更大了:“谁跟你说你思慕什么人,人家就一定要给你交代了?” 相卿的眉头拧了起来,人长的好,就算拧着眉那也是美人,“臣对陛下的思慕之情,陛下不打算给臣一个交代?” 魏西溏瞪大眼:“安置?安置什么?你是朕的左相,朕要怎么安置你?” “陛下是怎么打算安置臣?”相卿问。 相卿看着她,魏西溏受不了他的眼神,心里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每回单独召见相卿就有种私会的错觉,这可使不得,赶紧道:“你别看着朕,朕是不会应你的。” 相卿只能继续跪着,魏西溏重新开口:“辞官入后宫一事你别想了,这事朕应不得。就算哪日你辞了官,朕也不能让你入朕的后宫。”看他一眼,“虽然模样朕是很钟意,不过,朕若是因为你模样好就收你入宫,朕这事可就不好做了,百官那里也不好交代。” 魏西溏伸手去倒水,相卿抬眸看了一眼,魏西溏头也没抬的说了句:“水朕还是能倒的,不必左相大人操心。” 柯大海退出去以后,殿里又剩魏西溏和相卿了。 不知道左相大人是不是因为这事惹怒了陛下。 听说陛下巡视归来后,朝里那些大臣要求陛下选王夫的呼声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更何况,柯大海伺候过的几代帝王里头,陛下还是最洁身自好的一个,毕竟,男主掌政的帝王里,那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唯独陛下只有一位王夫,如今王夫故去,陛下就算为了国家社稷,她也要重新封正夫稳住后宫才是。 虽然柯大海挺替青王殿下惋惜,不过,青王殿下过世多日,陛下又正值年轻,身边再有左相那人的人物,陛下移情倒也正常。 如今一看,柯大海点头,陛下果然和左相大人有了点什么。 宦官爱嚼舌根,若是他们说出来可能信的人倒是不多,可这些话还是从于是孙诛大人和陈元将军那边传出来的,这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陛下出巡归来之后,宫内外便传出了一些有关陛下和左相大人的话,听说这次巡视,陛下和左相大人似乎发生了点什么。 柯大海战战兢兢的放下托盘,赶紧退了下去,到了外面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要是让人听到刚刚相卿说了什么,保准没一句她的好话。 魏西溏挥了挥手,“下去下去!” 柯大海一哆嗦,赶紧跪了下去:“老奴不知陛下和左相大人正在议事,老奴该死!” 魏西溏抬眼看到柯大海进来,直接道:“朕让人进来了?” 所以听到陛下的声音时,他自己亲自送了茶水过来了,结果进来就看到陛下一脸怒容,左相也不知怎么惹怒了陛下,正跪在地上受罚呢。 柯大海是在外头揣测里面的情形,生怕有个什么不该看的让人看去,撞破了陛下和左相大人的秘密倒不打紧,可不是害了旁人性命嘛? 刚刚尝了点甜头,就知道变本加厉来着,果然男人不管多大,都是一个德性。 她算是知道了,这年纪一大把的老妖怪不过是情窦初开,以前玩的私底下仰慕,偷偷恋着了,如今这脸皮被扯破,逮了替代品也乐意了。 相卿一听,就想起来给她添水,魏西溏立马伸手一指:“你别过来!” “闭嘴!”魏西溏伸手捏了捏眉心,看了她一眼,伸手端了杯子喝口水,结果那水是冷的,她直接吐了出来,对着外面怒道:“人都死哪去了?这水怎是凉的?” 相卿趴在地上,道:“若陛下不反对……” 她骂了半天,也有些累了,于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回头看了眼还跪着的相卿,问:“还想入朕的后宫?” 她哆嗦着手,指着相卿道:“你这边入宫,那边人家就会戳着朕的脊梁骨,说朕荒淫无度,觊觎左相天人之姿,逼迫堂堂左相辞官,被朕纳入后宫!脑子呢?朕还道你聪明过人,乃世外仙尊,哪知道实质上就是个混账东西!” 气势汹汹的冲下来,对着相卿抬起就是一脚,怒道:“你是朕的左相,朕还指望你做大事,你竟然跟朕说什么后宫!朕后宫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管!**熏心,鼠目寸光!你当朕封你的左相就是为了玩乐?你以为这天下人都是傻子?名震天下的左相大人辞官入女帝后宫,你以为天下人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若真做了,朕这千古昏君的女帝之名就坐实了!” 这话说的就跟他一定会是后宫王夫,可以管理一大帮子测夫似得,气的魏西溏伸手就要掀了龙案,结果一抬手没掀动,她就只能改而伸手一拍桌子:“荒唐!” 相卿跪着不起来,口中还道:“臣知陛下心怀大志,臣必然会顾全后宫大局,不给陛下添半分乱子……” 只觉得喉咙口堵了口老血,差一点就要喷了出来,一时被他气的找不着其他话说,只伸手指着他:“你……你……” 魏西溏:“……” “陛下!”相卿听了她的话,没露出一脸了然大悟的表情,反倒是直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才道:“臣本就是方外之人,世人所言入不得臣的耳,只是臣不愿陛下遭人诟病,是以,臣以为,陛下若担心陛下君威难顾,臣自愿辞去左相之职,甘居陛下后宫,陛下若用得着臣,臣便尽心尽力替陛下分忧解难,若陛下用不着臣,臣便陪陛下共享风月,绝不敢插足朝政一分一毫。” 魏西溏擦汗,撑起架势,气势汹汹的走到了御医旁边,道:“朕是说过这话,但是不代表朕就要召你侍寝。”她随手拿起桌上的奏折,道:“看到这些没有?那帮老东西正千方百计让朕广纳后宫,朕那般说,也算是为了成全你一国之相的颜面。你自己说,若是让人家知道,天禹女帝和左相有了那么层叫人想入非非的关系,人家除了说朕贪淫好色之外,还会说你以色侍君……” 相卿朝前走了一步:“陛下忘了?还是故意不记得?”他拧了拧眉,道:“臣早就听闻世人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话,又说一国之君更是金口玉言,陛下是要赖了这话吗?” 魏西溏伸手指着他:“放肆!” 难不成左相大人还要逼迫女帝,召他侍寝? 这下轮到魏西溏有些傻眼了,她已经朝着御椅方向走了两步,结果因为相卿的话站住了脚,她瞪着相卿,一脸的难以置信,他这是拿她之前的话来堵她? 相卿沉默的站在原地,突然道:“之前陛下微服私访之时,曾对臣说,在外面苛待了臣,如今回到金州,陛下可是便没了担心。”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给朕适可而止。” 相卿:“……” 魏西溏嗤笑一声,伸出一指,直接戳在他的肩膀,往后一推,相卿便后退一步,跟她离了一步的距离,魏西溏挑着眉道:“别跟朕说,你还不知道你那手在做什么。” 相卿离了她的唇,人还有些飘,听了她的话也有些茫然,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做什么,他想尽可能的贴着她,最后只能贴着她的脑门,声音略略不同以往,有些嘶哑的开口:“臣不过就是想亲近下陛下,手……未曾做什么……” 魏西溏就觉得那手似乎在漫无目的的乱摸,心头就生了些火,伸手一推,拧着眉问:“你的手做什么?” 原本规规矩矩的手,似乎也有了动作。 还颇有种一回生两回熟的架势,第一次的笨拙再没出现过,不过两回过来,就练的得心应手了。 相卿这倒是知道了,直接顺着她的力气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身体,头也没抬的堵了过去。 魏西溏笑了下,跟着上前一步,单手一拉他的衣襟,轻而易举就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既然不想走,那便再待上一阵吧。” 相卿不情不愿的后退一步,行礼道:“臣告退。” 魏西溏想着便又回身,慢慢踱步到了相卿面前,问:“不走?” 对旁的事他自然手到擒来,偏在这等事上,那就是个愣头青。 魏西溏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又觉得这等好颜色,便宜了旁人也是便宜,左相大人看着高冷,实则是个脑子一片空的。   ☆、第280章 机会要不要? 头昏脑胀中,就觉得床前似乎落了个人影,她迷迷瞪瞪爬起来,一把扯住那人的衣襟,往自己身上一拉,道:“相卿……你不是想跟朕做生孩子的事?朕今晚给你这个机会了……” 魏西溏倒在龙床上,抱着锦被滚了一圈,额头沁细密的汗,半点都没得到缓解,心里把那个叫常青的骂个半死,然后又开始骂自己,就闻了点味,就开始想男人了。 无鸣“咻”一声蹿了出去,生怕晚走一步陛下的红血丝会把他拖下去,他是一个很守节操的守护星族人,绝对不能跟陛下有那种关系,要不然,这守护职责就没法做了。 魏西溏抓着椅背,死死不敢松开,最后她道:“不要他们两个……对朝局不利……”顿了顿,才道:“你……让相卿入宫……”又补充了一句:“不得让任何人知道……” 无鸣蹿到另一侧,道:“陛下,属下还是替你把另外两人扛过来吧,反正他们入宫就是为陛下所用……” 这功夫是无鸣教的,她如今又力不从心,直接扑了空。 魏西溏抬手,袖中直接冒出几条血红丝朝着无鸣绕了过去。 无鸣坚决摇头:“陛下,不是属下不遵旨,实在是……属下家族一系有此族规,万不得和陛下有此这层关系……” 魏西溏怒道:“下来!这是旨意……”身体一晃,就要跌倒了。 无鸣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他又不傻,自然知道陛下说这下来是什么意思,急忙摇头:“陛下,使不得……要不然属下去帮您把另外两个侧夫抬过来?” 魏西溏正胡乱的喝着水,听到动静便抬头,看到是无鸣,她喘着越发沉重的气息,对无鸣道:“你……下来……” 无鸣在老远就听到了这声音,他是个有过好几房小妾的人,多少听出有些不对劲,快速的蹿过来,趴在房梁上:“陛下!” 柯大海只能退下去,还把其他宫女太监都遣退,赶紧去查跟这事有关的所有人去了。 女帝被后宫的侧夫下了那种东西,算什么荣光之事?还召太医,一旦被记上,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魏西溏怒道:“闭嘴!朕无病无碍,召什么太医?让殿内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内!” 柯大海战战兢兢的问:“陛下,可要召太医?” 外面有一点动静,魏西溏直接道:“全部退出去!” 魏西溏这边真是一边怒一边痛苦难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个王八羔子,就该凌迟处死,整日里想这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手段…… “不满柯公公,这药其实就是一种调剂人情绪的药物,唯有过去了才是过去了。”甄太医道了谢,下去候着了。 柯大海不敢说,只道:“有人想要点此香,被陛下查出来了,如今陛下动怒,命人彻查此事,甄太医还是别问的好,若陛下有旨,自然是会传到甄太医这里的。只是甄太医,这药可有解药?” 甄太医过来,只是闻了下味便道:“这是前朝后宫用来催情的香啊,只不过略有改动,这香是在哪里点的?” 柯大海急忙应了,赶紧退了下去。 魏西溏勉强站直身体,道:“把刚刚换下去的那香送去给甄太医,问问是什么东西,还有今日沐浴的汤水也让人去甄别……现在就去!” 柯大海大着胆子站在门口,小心的问:“陛下?您怎么了?” 她长出一口气,眼眶都在发热,身体一个不稳,往前一冲,直接把桌上的一整套茶具推到了地上,殿内发出噼里啪啦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惊的殿外一阵胆寒。 魏西溏头也未抬,已经连喝了两杯凉茶。她自己都觉得呼吸不大对劲。 常青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被赐死,甚至连死法都不知道,当时一时冒险之举竟然就让他这样葬送了性命,他猛的往前一步:“陛下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她冷笑一声,“来人,留常青一个全尸,抬了送回常家,让他们都长长记性,朕身边,还不需要他们指手划脚,若是再有人敢这般放肆,死的可就不是常青一个人。拖下去!” 魏西溏伸手砸了手里的茶碗,这名起的也叫她动怒,叫什么不好,偏要叫常青! “回陛下,奴才叫常青。” 魏西溏让人送了凉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视线又落在常青身上,问:“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柯大海本来就不知道,自然不能承认,指天画地的发了毒咒,才让女帝开恩,准许他下去查明,至于那胆大包天的常青,一直跪在地上哆嗦。 魏西溏冷笑:“在查之前,你给朕老实交代,此事你可有参与?你此刻说实话,朕还能念在你伺候三代帝王的份上饶你不死给你一个晚年安享,若是胆敢隐瞒,朕让你尸骨无存,说!” 两句话没说,就听到女帝一声怒吼,柯大海急忙低头进去:“陛下,老奴死罪!求陛下开恩,准许老奴查清此事再前来请罪!” 柯大海原本还有个养老送终的,结果连明儿这个蠢货干了这么个事,柯大海当即就摇头道:“出了这事谁还保得了你?陛下最恨这等脏事,谁能救你?” 柯大海原本也是不知道的,结果里面一传出动静他的干儿子连明儿就哆嗦着身体来求他救命,收了里面那小子的钱,如今事儿没成,收的那好处怕是没命消受了。 魏西溏咬着牙,身体似乎也呈现了不同以为的燥热的,她猛的回头,对着外面怒喝:“柯大海!这就是你理的后宫!” 帝宫哪里是这些人可以随意进的?定然是身边有人收了好处给了方便,虽然风险颇大,不过一旦成功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铤而走险冒犯女帝的也是承担了机会和风险,这点道理历代都有人尝试,但是魏西溏是没想到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 魏西溏被气的瑟瑟发抖,难怪刚刚沐浴之时她就觉得不对劲,原来人为作祟。 纱帐内跪着个穿着白色亵衣的男子,低着头,裸露在外的如玉肌肤在昏暗的烛光下反射着诱惑的光芒,他一脸惶恐的从龙床上下来,跪在地上小声道:“陛下,奴才常青,是陛下选入宫的侧夫,奴才如今住在长安殿,奴才一直等陛下驾临,陛下政事繁忙,奴才想替陛下解乏……” 沐浴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只以为是热水泡的热了些,倒是没做他想,待进了纱帐之后魏西溏才觉得不对劲,她猛的睁大眼睛直接从纱帐冲了出来,勃然大怒:“放肆!你怎在这?” 日常这些她还真不是苛刻的帝王,小错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她一般都不会计较,失手打了东西之类的,都算不得什么事,她自己都有失手的时候,怎能要求旁人什么错都不犯? 觉得腻了,她才想起来让人撤下去:“还是换回原来的,朕习惯了。” 就是闻多了有些腻。 刚进殿门,魏西溏就觉得殿内的香和以往的不大一样,她随口问了句:“换了香?味道不错,挺好闻。” 又批阅了一阵奏折,才扭着僵硬的脖子准备休息。 面儿:“……”认命的去抄经书去了。 小太监:“……”默默的缩回了脚,站在不动了。 面儿哭着去禅堂抄经书了,一边走还一边跟一个小太监挤眼,让他赶紧去找皇太后过来求情,结果魏西溏已经走了几步突然又站住,道:“这么晚了,任何人不得打扰太后休息,若是让朕发现,直接杖毙。” 魏西溏的回答是抬脚,直接把她踢的趴在地上,“送郡主去禅堂!” 面儿顿时一脸死灰,如丧考妣,“陛下,能换个罚吗?” 魏西溏冷笑一声:“你倒是替自己算计好了,还三十军棍?给朕去把太后禅堂的经书抄三十遍,明日一早拿不出来,你就别给朕出来!” 面儿装出一副“啊原来是这么件事”的表情,乖乖点头:“臣知道错了,臣甘愿受罚……”说完,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请陛下打臣三十军棍吧!” 魏西溏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点:“你跟曦儿胡说些什么话?她现在满口的相公,还说不写字是好事,这像话吗?” 面儿垂头丧气,不能出卖柯公公,嘴里说:“臣不知,请陛下明示。” 魏西溏走到她面前,问:“知道朕因为什么事才叫你过来的?” 面儿已经从柯公公那知道什么事了,乖乖低着头跪在外头呢。 魏西溏一看不行,赶紧把她送回去睡了,等出来以后听了柯大海的禀报,才想起来那边还有个等着挨训呢。 小墨儿表现不错,魏西溏让他自由活动去了,而小曦儿则是惨了,被魏西溏留下来,训了好一会,直训的小曦儿眼泪啪嗒困的只打呵气,小家伙还太小了,就知道母皇生气了,挨训了也只是乖乖罚站,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小墨儿瞅了小曦儿一眼,心里默默为小皇姐安抚了一下,小皇姐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魏西溏点头:“吃吧,不过,吃完了,母皇有话要跟你说。” 小曦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完了还喜滋滋的看着母皇,“母皇,曦儿可以吃了吗?” “遵旨。”柯大海一听,就知道文静郡主惨了,这是让陛下捉了短,今晚上估计觉都睡不成了。 魏西溏咬着牙,对着外面吩咐一句:“让文静郡主待会来见朕!” 小曦儿瞬间出卖了面儿,“郡主姐姐说的,郡主姐姐说她不喜欢写字,喜欢练功夫,她最喜欢好看的相公,还说曦儿以后肯定也要找好看的相公。” 魏西溏的眼瞪的老大,“谁跟你说的?” 小曦儿撅嘴,小嘴吃了肉,还油碌碌的,可怜巴巴的看了魏西溏一眼:“曦儿以后要嫁给长的好看的人,当新娘子,不要认字……” 魏西溏无语的看着她,“曦儿,你这是为自己不认真找借口?你说你以后要做什么?” 魏西溏问了几个孩子功课的问题,小墨儿都乖乖回答了,轮到小曦儿的时候,小纨绔学渣公主就低头啃鸭舌头,听到母皇点自己的名了,才哼哼唧唧的说:“曦儿很乖的,可是那些字真讨厌,老是乱跑,让曦儿记不住。” 小墨儿不挑,有什么都吃,倒是省了不少事。 小曦儿点头:“能。” 魏西溏看着她小玉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问:“都能吃下?” 魏西溏又替她夹了,然后小丫头就把她喜欢的东西都点了一遍。 小曦儿又伸手指着一盘鸭舌头,又说:“母皇,曦儿最爱鸭子的口舌。”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替她夹了两片。 小曦儿忍不住伸出小胖手,翘着胖乎乎的兰花指,指着猪耳朵说:“母皇,曦儿最爱猪猪的耳朵。” 此时宫中的魏西溏正陪着小曦儿和小墨儿用膳,两个小东西乖乖坐着,幸福的踢腾着小腿,等着母皇替他们布菜。 相卿看着画像里的人,半响才起身走了出去:“布膳吧。” 画挂好之后,两个小童才退了下去。 画中人的模样还是朝堂之上身着龙袍的模样,画中人眉眼精致秀丽端正,龙椅之上威严大气气质尊贵,帝王之相跃然纸上。 待挂上去之后,两个小童才发现,原来那画画的是当朝的女帝。 小童哪里还干啰嗦,赶紧把画取了下来,把新画的挂了上去。 相卿抬眸看了小童一眼:“自然是取下来。” 小童顿了下:“仙尊,画挂在这里,那这一副怎么办?” 画被装裱好后送了进来,两个小童正找地方挂画,相卿伸手一直墙上一副画,道:“这里吧。” 小童放下灯,取了画去装裱,对于仙尊精湛的画艺和歪歪扭扭的题字不敢发表半个字,这可是极为少见的事,书画本一家,但是仙尊就是有本事把画画的那般好,题字不成体统。 相卿头也没抬的说了句:“去把画裱起来,挂上。” 日落西山,小童掌了灯过来,“仙尊,可要先歇下?” 相卿回到房里,走到书桌边,书桌上摆放着一张未完的人物画像,他提笔,兑了色彩,滤了多余的水迹,一笔一划描摹着画上女子的眉眼、头发和服饰,一直到他满意为止。 只是要看这些得失,究竟值还是不值。 果然,这世上凡事都有得失。 相卿看着空出来的瓶子,伸手扔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药瓶中红色的液体,是当年付铮中了蛊毒,从他身上采的血,保持至今用上了,却也只有这些,再想要更多,则是万万没有的。 为今之计,只能盼着陛下再想不起那东西了。 早知道如此,当年就该从那东西身上多取些血出来用来做药剂,真是便宜了那东西,可惜死人的血用了对陛下龙体有损,否则哪里还用担心这些。 相卿拿了那瓶子去了正在炉上放的锅中,把药瓶最后一点药汁倒进正在熔炼的药锅里,最后一点了。 药童叹口气,赶紧收拾剩下的药物。 说完,拿了那药从药房离开。 相卿回头看了他一眼:“死人的血能管什么用?” 药童跟在他伸手,担心的问了句:“仙尊,可要去皇陵采些回来?这样下去,药效迟早会弱了,这样的话可是就麻烦了。” 回到左相府,相卿径直去了药房,在一堆草药瓶中拿出一个瓶子,送到自己眼前看了下里面红色的液体,微微拧了拧眉头。 相卿先是顿了下,随即他抬头,眼里带了笑意,道:“臣谢陛下。” 这算是这么以来,她主动跟相卿说的一句软话,还是带了“情”字的话。 话是这样说,心里倒是不大踏实起来,相卿可会因为心怀不满故意使坏?魏西溏倒是愿意相卿不是这等卑劣小人,可又觉得按照相卿行事,这样似乎也是常态,想了想,又道:“朕知你待朕忠心耿耿,朕领你这份情便是。” 魏西溏略略思量了下,然后点点头:“朕知道了,减了药剂该比添了药剂要简单才是,又能有什么反应?朕若有觉得不适,自会跟你说的。” 相卿依旧是一副笑脸,道:“臣自然不敢如此待陛下,只是最近此药少了味药剂,臣不得不减了味药剂,此药药效不变,只是,臣暂时不知后续会有何反应,陛下若有什么异常,还望陛下如实相告,臣自当替陛下想法应对。” 这样一问,她倒是紧张起来,毕竟当年腾王殿下遭的那罪,她到现在都记得。 魏西溏抬眸,点头:“朕确实问过,如何?难不成这药还真带了什么其他的病症?” 顿了顿,他又道:“臣记得,陛下曾问过臣,此药可有什么连带的其他病症。” 相卿浅笑:“不过是臣自以为是罢了,如今知道陛下真意,臣自然不会违背陛下行事。只是要劳烦陛下,要一直服用这些药罢了。” 魏西溏抬眸看他,笑眯眯道:“怎的?你还想过要把朕再来回折腾一遍?” 相卿垂眸,半响,他笑道:“陛下说的,很是在理。是臣想岔了。” 魏西溏应道:“这身体哪有那么好换的?朕好容易活了这么久,适应了这身体,若再换了,岂不是又要重新适应?”看了他一眼:“就算你有那样的本事,也要看朕有没有那样的命再承受一次。” “自然是要一直服用,”相卿笑道:“只要陛下活着一日,这药就要服用一天。陛下若不想服此药,便只能换个身体才行。” 魏西溏倒是没注意,唤了内侍进来,数了剩余的药,“也就这么多了。这药还要服多久?还是一直服用才有疗效?” “陛下的药,可还有?”相卿又问。 只是也就是一句话而已,根本不能让她释怀,说了却比不说让她心里略略舒坦。 魏西溏沉默了一会,道:“到底也是朕算计在了其中。” 相卿抬头:“陛下不必担忧,凡人各有自己的命数,” “就是可怜长喜公主以后的命运不知会如何了。”魏西溏说完,又自己宽慰了一句:“若那修岩对公主有几分真心,倒也能拿捏住太子,若不然,长喜公主就要背负千古**的恶名了。” 相卿点头:“正是此理,陛下圣明。” 魏西溏想了想,道:“长喜公主若下嫁,太子便会嫉恨西阐宁焱,连带着记恨自己的父王,可他若想保太子之位,只能忍气吞声。”魏西溏突然抬头,道:“若能助太子提前登基,他便有能力阻止长喜公主下嫁,长喜公主不能下嫁,宁焱自然不满意,太子那时候定然不肯跟宁焱让步……” 相卿显然对于什么人伦没什么概念,只是道:“有违人伦之事是太子做下的,只要太子心有此想,和谈一事就不能成功。” 魏西溏的手在桌子敲了敲,道:“有违人伦。” 相卿皱了下眉头:“那又如何?” 魏西溏赶紧抬手:“长喜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太子是皇帝的儿子,这乱了辈分。” “此中关系有些复杂,长喜公主的意中人是大言的护国将军修伦的嫡长子修岩将军。长喜公主还有个身份不能曝光的追求者,太子金城。”相卿道:“太子和长喜公主年岁相近,此人心思深沉,必然受不得自己心爱之人远嫁他国……” 魏西溏的眼睛亮了下,问:“长喜公主的意中人是什么人?” 相卿上前一步,道:“臣听闻,长喜公主心中早有意中人,只怕不愿和亲西阐,嫁给一个不断换皇后的国君。” 魏西溏眯了眯眼,“大言的皇帝年轻时就是个喜好征战的武将,如今求和怕是觉得大言力不从心,长久下去会吃败仗,是以才急着求和……那么……” 相卿淡笑了一下,“西阐和大言和谈自然不能成功,只是要用什么法子,只怕还要多想想。宁焱是个懒人,若不是当初大言逼的紧,他也不会和大言开战,如今大言服软求和,他自然乐得接受。” 魏西溏点头:“这倒是附和宁焱的个性,当年他为了一个贺兰词能和西贡皇帝出尔反尔,如今为了一个长喜公主和大言讲话倒也是他的风格。只是,他这一和战不打紧,朕就要担心东征之时背部受敌。” 相卿笑:“那位贺兰公主虽说貌美倾城,不过个性还是烈了些,开始宁焱十分欣喜,日子一久,便觉得厌烦。后来听说进了冷宫,再后来就没了声息。宁焱倒是巴不得自己的皇后隔三差五死一次疯一次,这样就能换新皇后了。” 魏西溏略一沉思,问:“朕当初可是从金州送了贺兰词过去,难不成这么快就失了宠?” “陛下,西阐国君宁焱为人陛下自然是知道,宫中皇后的位置换了又换,如今,大言和谈的条件便是把大言皇帝最年幼的亲妹妹,长喜公主下嫁宁焱,那宁焱是个喜新厌旧的,送入和亲的又是位千真万确娇滴滴的公主,自然是愿意坐下谈上一谈。只要双方坐下深谈,这事情的转机可就大了。”相卿看着她,道:“官道的消息想必也快了,陛下若是不信,便可再等上两日就知分晓。” 相卿的消息渠道确实要快,但是魏西溏不确定是否准确。 魏西溏让人把相卿传了进来,开口问:“西阐和大言已经开战三个月,怎么突然想起要休战了?你的消息可靠吗?” 于是,左相大人求见,还带来了有关西阐和大言有望休战的消息。 以前左相大人求见,那都是没甚像样的理由,如今左相大人要是想见到陛下,就不得不找到和政事有关的理由,否则陛下一律不见。 左相大人还是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只不过有时候会见不到魏西溏罢了。 反正,只要能让那三人别往她面前凑就行。 魏西溏有些烦,直接下了令,让那三个初初入宫争着表现的小肉糜们在各自的殿里禁足,理由是冲撞陛下冲撞公主,还有个没来得及出马就被吓住的,给的理由是没有给陛下请安,要学规矩。 这宫里一下多了三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后宫多年无男子的小宫女们个个春心荡漾,就连被无鸣惦记的小乐儿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听说还找了总管,想要调到几个侧夫身边伺候呢。 小公主正嗷嗷叫要哭闹的时候,又被过来看两人习字的魏西溏给捉个正着,一问才知道这么回事,魏西溏又把人给撵了回去。 有奶就是娘的小公主一闻到糕点的味,果然蹭蹭蹭就跑了过去,幸亏被她身后的暗卫及时拦住,来路不明的糕点,怎么能让公主食用? 再几日之后,另一个小肉糜不知从哪里听说陛下每天都去探望小公主和小皇子,还打听到小公主贪吃,还特地让人从宫外送了一堆糕点入宫,专门等着小公主和小皇子每日上下学的路上,还真让他给遇到了。 留下小肉糜原地打哆嗦。 算是变相的提点,说完便走了。 她点点头:“既然是初入宫迷了路,那日后出门带着下人伺候着,别再迷了路,万一遇到那个不长眼的奴才顶撞了,倒是会让你受委屈。”扭头对人吩咐:“还不替他引路?一个个不长眼还是怎么着?宫里不比其他地方,以后伺候着的精心一些,别让朕再捉到你们一个个偷懒打滑,还以为朕连这小小的后宫都管理不得呢!” 魏西溏伸手捏着眉心,看着跪在地上的小肉糜,叫什么她也分清,就知道选了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男子进来,如今看到了其中一个,确实很少清秀,看着也很是单纯,可惜,单纯的人怎么就想起个偶遇了。 而且,能被送入宫里来的,自然是家族千挑万选的人,只怕那些什么偶遇什么丢东西的戏码,日后还会络络不绝。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男人的戏份其实也不少,有人的地方这争斗就是必然的,更何况那三个小肉糜还代表着三方不同的力量,哪个都不能认输。 后宫里头也不安生,那三个鲜嫩嫩的小肉糜们初初入宫,内里的那种小计谋小心机真是一样不少,想着法子往她面前凑,魏西溏总算体会了前朝那些皇帝们生活在一群女人当中的苦恼。 从皇太后的寝宫出来,魏西溏直接批阅当天的奏折,忙是真的,毕竟她是有心东征的,大豫因着她上回过去搅乱了东方长青的心神,如今使臣又出使大豫,东方长青自然知道天禹只怕是在找茬,再一个,南宫宇那边的兵马尚未充沛,是以一切都要压后。 左相大人说了,陛下服了药,本就是让她静心用的,若是有人翻来覆去的提,这不就等于是在她的旧伤口上撒盐巴吗? “陛下自己保重龙体,母后帮不上你什么忙,就想着多替你布些菜。”皇太后叹口气,只能这样说。陛下分明不想多谈,她也就不多嘴了,免得反倒让陛下更伤心。 “母后不必一直替我布菜,母后自己也吃些。”魏西溏夹了一些菜过去,“母后不必担心,朕略有些忙,算不得什么太忙,只是事情多,精力不济,休息几日便会好些。” 如今这状况,皇太后不担心才怪。 本来皇太后也不必担心魏西溏的,可惜付铮没了之后,她这心就一直提着。 如今魏红衣和魏静思倒是不要她操心了,两个公主嫁的都不错,衣食无忧夫妻感情深厚,这对女儿而言足够了。 在皇太后心里头,再如何,自己的孩子终究还是孩子,怎么着都不放心,怎么着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 在皇太后面前,魏西溏自然还是做回孩子的模样,皇太后问什么,她就是答什么的,就算不想提这个话题,她也得笑眯眯的对着皇太后。 这回相卿倒是没多话,只是看着那帮老家伙冷笑,谪仙一般的人物,愣是让人觉得笑出来之后有些冷飕飕的。 她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些人摸着了窍门,又不是损国损民之事,魏西溏不耐烦之下,直接点头。 若是哪些人有恃无恐,她倒是翻脸的容易,直接强权镇压,可那帮老东西尽打着为江山社稷的借口,满口都是为国为民为魏氏天下,魏西溏倒是不知该怎么对付了。 她有两日未来探望皇太后,倒不是忘了,实在是有些不知说什么,生怕皇太后再问起后宫那三个先入宫的男子,她也实在是不耐烦那些老东西三番五次的说。 魏西溏规规矩矩的坐着,慢条斯理的用膳。 “陛下多吃些,今日让御膳房特地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式过来。”皇太后亲自动筷,往魏西溏的碗里布菜:“母后知道你平日里处理政事繁忙,也不敢多让人打扰,难得你来这么一趟,多吃一些。” 要不然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老东西,也不会叫着嚷着要往女帝的后宫塞人。 因着有曦儿和墨儿,所以皇太后的心里倒是并没有过于担心,皇室子嗣有了,朝臣闹腾不过是为的多塞点人入宫,增加自己权利争斗中的筹码,塞进去一个自家人,自己在朝堂的位置就能更稳当一些。 身边的人都说陛下选夫入宫,可实际上并没有跟那三个新入选的侧夫同房,皇太后就越发认定这个想法,陛下心里肯定还惦记着铮儿,所以才为了应付朝臣,选了三个年轻的男子入宫掩人耳目。 肯定是陛下心里苦,更不让她担心,所以才自己默默咽下了。 可再疼,也疼不过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忍着不在魏西溏面前提付铮,心里也认定她也是在忍着的,否则,怎么能坚持这么久半个字都没提过? 毕竟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是打心底里疼的那种。 她既盼着自己女儿早点走出伤痛,又盼着她能多惦记一阵铮儿。 皇太后心里有苦说不出来。 脸上的表情让魏西溏很是纳闷。问了皇太后又摇头说没什么,高兴的。 皇太后跟那帮顽固老东西不同,得知她宫里一下进了三个人,又高兴又惆怅。 只不过,魏西溏在面对皇太后的时候,这压力还是颇大的。 魏西溏就觉得老东西们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每每和颜悦色一段时间,这些东西就会忘了她的江山到底是怎么打下来的。 如今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惹怒了陛下。 其实金州的那些老顽固们对于女帝连选三夫一事十分愤怒,口口声声嚷着伤风败俗,后来被女帝在朝堂上一顿骂之后,老实了。 本来这选夫之事都是被左相大人回绝的,不过后来也左相大人跟女帝单独见了之后,也不知怎么就想通,竟然就同意了,不过,同意的是侧夫之位,王夫一事,还是没能成行,不过好歹是堵住了那些老臣的嘴。 喧嚣一时的选夫之事终于暂告一段落,毕竟,这王夫的人选也不能冒进,更何况,还有个时不时蹦出来捣糨糊的左相大人。 据听说本来女帝是坚决不再选夫,只不过抵不过朝臣的压力,为了朝局稳固,不得不在一堆人选里面选了个三个。 想想也是,女帝和青王殿下当年的感情那般深厚,想也不可能随便就添新王夫的。 至于王夫位置,还是空着的。 女帝的后宫终于的添了三个相貌端正出身高贵的侧夫。 这几日金州城内外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睡在胡家宅子柴房草垛上的巫阴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诅咒那对屋子里那么多床非要挤在一起的狗男女男娼女盗没好下场。 面儿莫名其妙成了抱来的,和巫隐同病相怜起来,感情更好了。 巫隐点头:“就是就是!” 面儿赶紧趁机往他怀里蹭了蹭,道:“天生一对啊!” 巫隐一听便道:“你长的这么好看,跟你们家人都不一样,肯定是抱来的。”还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说:“真可怜,我们俩是一样的。” 面儿讪讪的缩回手:“不让看就算了,干嘛骂人呢。我娘真是的,就没见过这样坑闺女的,我肯定是她抱来的,不如好看儿亲。” 巫隐义正言辞:“你这个登徒子,你娘说了,绝对不能让你随便脱了裤子!”拍在面儿的手上:“拿开!” 面儿快速的往下爬,伸手去拉巫隐的裤子,“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 面儿伸手托腮,认真想了想,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巫隐面前演练了一下,手指头从竖的变成了弯的,说:“就是这个意思,竖不起来的意思。” 巫隐跷着二郎腿抖啊抖,嘴里说:“你娘说了,要是睡的早,以后就会力不从心……”然后他眼巴巴的看着面儿,问:“什么叫力不从心?” 面儿打个滚,抱着巫隐的枕头,嘴里嚷嚷:“相公,要不然咱们俩先睡了吧!你干嘛要听我娘的不听我爹的?” 巫隐回到了他的大床上,巫阴回到了他的草垛上。 外头巫隐和巫阴打累了,各自回去睡觉。 因着面儿那样,初念是下定决心要好好教好机灵儿的,说什么也不能像她姐姐那样。 机灵儿长的很好看,跟好看儿有些像,就是有些闹腾,至于会长成什么样,初念心里琢磨着只要不要让她跟她爹和她大姐接触太多,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开始胡九还说要起叫水灵儿,初念一听,这以后长大了万一有人拿孩子的名字调戏怎么办?所以就改成了机灵儿。 面儿前些日子多了个妹妹,叫机灵儿,反正,胡九家的几个孩子名字,都是这样的。 初念自己出身算不得好,要不是陛下把她买了回去,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遭罪,所以初念心里头就盼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别像自己当年那般遭罪。 自然,这些事面儿的娘初念自然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拿着棍子追她两条街。 别以为面儿不知道怎么把人给睡了,面儿可是特地去醉花楼里跟着里头的头牌花魁学过的。   ☆、第281章 谁是青王殿下? 魏西溏整个人突然哆嗦了一下,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她问:“谁、是、青、王、殿、下?” 高湛趴在地上,道:“陛下,自青王殿下故去,臣一直未曾去见,皇陵戒备森严,臣不得入内,只能远远看上一眼,如今臣难得回来,想凭着点功绩求陛下开恩,让臣能去亲自祭拜付大哥,以谢青王殿下这么多年来的照拂。 ” 魏西溏一愣:“什么事你说?” 高湛急忙应道:“臣不累,谢陛下关心。”顿了顿,他突然吞吞吐吐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说完这个事,魏西溏看着高湛道:“好了,你刚回来朕就跟你说这么多费脑子的事,倒是委屈你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高湛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想一个万全之策,让曦公主和墨殿下不被任何人引起注意。” 魏西溏笑道:“朕也不要你米分身碎骨,你若是没了,谁来带着他们体会人间疾苦?就是要想个法子让他们出现的不会那么突兀,更不能让外人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高湛看着她,半响他的跪在地上,大声道:“臣定当拼劲全力护两位殿下的安全,哪怕臣米分身碎骨,也不会让两位殿下有半分意外!” 魏西溏抬手阻止:“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只需告诉朕,朕若是把他们两个交给你,朕可能放心?” 高湛愣了下:“陛下这是为何?曦公主和墨殿下何等尊贵?如何能和臣以及那帮粗人在一起?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光在外面一路一天的路……” 魏西溏笑笑,道:“朕想让你把曦公主和墨殿下带出去三年,你什么都不需要教他们,只是把他们带在身边,朕会派人教授他们学识,三年后朕自会把他们接回来。” “不敢,”高湛急忙道:“陛下请吩咐,臣万死不辞。” 魏西溏摇头:“不是,那些东西都很好,是朕有别的事,想要跟你说。” 高湛“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想起来问:“陛下急召臣入金州,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是臣派人送回来的册子有何问题?” 魏西溏笑:“胖了好,胖了朕才知道,朕没苛待你,你娘子更是没苛待你。” 高湛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忸怩的说道:“让陛下见笑了,臣家里那娘子凶的很,要是不吃,她就要带着孩子回娘家,臣也不知她娘家在哪,也不和她见识,只能吃了,结果就胖了。”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平生。”看了眼他的表情,笑道:“好似胖了些,不过也黑了些。看来素垣把你照顾的很好。” 一路风波劳顿,高湛风尘仆仆的跪在御前:“臣高湛,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到女帝圣旨的高湛一刻不敢耽误,赶紧赶往金州见驾。 皇太后自己想通,魏西溏的目的自然也就达到,她当天便让人快马送信,把高湛召进金州。 不过几日之后,皇太后倒是主动跟魏西溏说了:“陛下,哀家这几日想了想,觉得还是陛下做主的好,若是因着哀家一时心疼他们,以后反倒是害了他们,哀家这心里怕是极为后悔莫及,哀家觉得陛下所想自是对的,当年陛下龙潜之时,就是知晓金州大事小事,又去西溟磨了那么多日,曦儿和墨儿有陛下护着,也不知会不会遇到这事,若是哪日遇到什么事,陛下又不在身边,只怕是要坏了大事……” 说完,魏西溏便没再多言,皇太后也是陷入了沉默。 魏西溏拍拍皇太后的手,笑道:“朕不敢断言墨儿一定如此,不过,朕却知道,他们一定不知民间之苦,究竟苦在何处,更不知若是哪能灾情降临,该如何冷静应对各方劫难。” 皇太后听完,沉默了很久才道:“池儿,你跟母后说实话,若是母后若是拦着不让墨儿和曦儿出去,他们以后是不是就不会知道民间疾苦,墨儿也就有可能成不了为百姓着想的皇帝?” 魏西溏笑道:“高湛的本事和左相的本事不能放在一处比,他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功效。高湛是民生上更为了解也更贴近民间之事,他的聪明在于为民,而左相的本事是大局,是朝政,他的聪明在于为国。一个为民,一个为国,于朕而言都是好。为君之道,自然是都要学的。只是治国有太傅教授,可这为名却要他深有体会之后,才能真正知道如何做去。” 魏西溏话是这么说的,把皇太后的情绪安抚下去,似乎就没再提这话,不过,每次见到皇太后,她都会说上一两句,倒是没替别的,就是闲谈似得说起“利民策”的一些事,久而久之,皇太后也就没当初那么反对,甚至有一天还追问了一句:“这高湛真的这么有本事?难道比左相的本事还大?” “朕不过是看高湛人品不错,又有急才,能写出利民策那样的文章,心中必然是存了天下的,他游历诸国,和左相的游历又不同,他是吃过苦的人,更知道百姓所受疾苦是怎样的,也知道怎样从根源改变做起,他如今身边也存了诸多能人,朕让墨儿过去,总会接触到这些,日后这些人里,说不准就有可用之人。”魏西溏拉着皇太后的手,笑道:“母后不必心急,朕心中有数,母后若不愿,朕自然不会擅自行动。” 小曦儿和小墨儿是皇太后带大的,她带的时间肯定比魏西溏多,一听魏西溏说要送他们两个去高湛那里,自然激动万分。 “母后,”魏西溏笑着,伸手拉着皇太后的手,“母后不要这般激动,朕知道母后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朕也只是有这个想法,想找母后说说,这不就是来跟母后商量吗?又没成定局,母后不必担心,坐,坐下说话,别急坏了身子,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太后听完,当即就站了起来,语气激动的开口道:“陛下,虽然你说国君,也是墨儿的母皇,哀家不该管陛下如何安置曦儿和墨儿,但是哀家是曦儿和墨儿的皇奶奶,哀家没有入朝堂说话的权力,但是哀家有替自己皇孙说话的权力,墨儿才几岁?他是咱们魏氏的皇子,也是未来的太子,他在宫里照样能学到帝王之术,怎就非要入民间?哀家知道高湛为人,也知道他忠心,可是陛下,你毕竟曾经下旨杀了他的父母双亲一家老小,谁干保证高湛心中没存在怨恨?万一他……” 因着小墨儿一事,魏西溏深思熟虑之后,去找了皇太后。 小家伙如今学的都是自古帝王的为帝之道,可魏西溏更怕他成为一个完全不懂人间疾苦的皇帝,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一闪而过,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却又忍不住捉住那个想法,让它扩大成型。 魏西溏看着高湛书信里的内容,突然想到了小墨儿。 魏西溏把素垣当成了高湛这一生里最重的礼物,他若抓住了素垣,便是成功了一半,就算没有素垣,她也愿意给高湛机会,可素垣的存在,让高湛省了很多事,让他能如现今这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投入“利民策”的实施。 自然,魏西溏没想到的是高湛还有命娶那么个美娇娘,还是个极有想法敢作敢为的美娘子。 魏西溏看着高湛的信,心情略好了些,她敢放手让高湛去做,就是信他能做的好,当初那些朝中反对的人也不少,称述的理由也很实际,可魏西溏就是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她相信她看人的眼光,更相信高湛是个聪明人,不会做不利他自己的事。 在给魏西溏的信中更是严明,这些人中日后必有封官拜候之人。 一时高湛名声大作,这种广纳贤才之举,让各方能人异士纷纷主动投诚,高湛招揽人才的想法效果大好。 高湛是个极为细心的,送来的册子还是分门别类的,比如农作水利的,又比如开垦引渠的,总之,那些被埋没于世的奇人异事,都被高湛想着法子招揽到了一块,针对哪些人的专长,专门派人记录下来,一起研究实施的可能。 高湛这次让人送来的,就是这些被收集到了一块的主意。 溧水城高湛最近也给魏西溏送了消息,“利民策”实施一切顺利,自然要看到成果,一时半会儿自然遇不到,不过有些东西已经初见成效,比如高湛招揽过去的各方人才,纷纷出谋献策,提出的点子主意愣是写了慢慢的一册子。 后宫仅剩的两个小肉糜老实了,那个叫常青的第二天被人抬走的时候,可是从他们殿门前路过的,这杀鸡儆猴,吓的两人肝胆破碎,再不敢打什么主意,家里也赶紧给他们传话,让安份一阵子,千万别让皇帝抓到把柄,反而连累了家里。 魏西溏骂完了,还没觉得自己刚刚骂了那样的不得体的话,待下朝之后才有知觉,后知后觉的觉得不该当着百官的面那样说,别过了明天那些老东西才参她一本。 唯有几个年轻的臣子还能勉强站得住,其他个个憋红了脸。 这话说的可是粗俗了,她说完没觉得什么,倒是憋红了一干大臣,男人都是一个德性,这么多人里头,差不多家里都有小妾貌美如花比女儿还小的,陛下这是一骂骂满朝。 魏西溏扫了眼大臣,冷笑道:“那大豫的老淫棍后宫那么多女人,遇到比他女儿还要小的公主也下得去,这胃口不算,什么样算好?” 大臣们不知为何陛下是这样的反应,按理来说,这贵妃之位也是够份量了,毕竟陛下送过去的是个冒牌公主啊,还想怎么样啊? 魏西溏听得消息,只是冷笑一声:“他倒是好胃口。” 天禹使团到达之后,因着天禹是联姻而来,东方长青自然以礼相待,只是这皇后之位肯定是不会给的,不过封个贵妃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大豫后宫没有皇后,那贵妃的位分便是最高的,这也算是给了天禹女帝一个颜面。 东方长青不敢去想,或者说,他如今这种担忧更小些,毕竟,他更盼着再次见到她。 东方长青说不上来,他的子嗣,他后宫那般多的皇子公主,在她眼里又是怎样的存在? 她若问他,除了一个后位,他后宫里的那些佳丽可是摆设?可曾临幸? 不知怎的,突然就觉得无颜以对,东方长青有些茫然,他想到若是她活着,若是能与她再见,他该以怎样的面目与她相见? 东方长青的指腹相互捻了捻,半响才轻轻道:“罢了,今夜不要让侍寝,朕乏了,歇吧。” “陛下,今日轮到青苑小主侍寝。” 那封号称是天禹女帝的手书,那块被人摔碎的玉佩,那个空无一人的棺木,那个神秘的年轻男子,无不向他昭示着一个她的存在,只是,她觉得,还未到她出现的时候罢了。 现在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查清那个年轻人的来龙去脉,东方长青相信,如果她真的活着,她一定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因为如今她已初显了存在的迹象。 东方长青宁愿相信世间奇人众多,宁愿相信有人救活了她,哪怕她容颜不在,哪怕她早已满头白发,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能活着便好。 德胜女帝的皇陵内并没有女帝尸骨,这事自然不能传出去,可东方长青的心却是一直提着的,甚至还怀有她依然活着希望。如今联合其他事情所想,东方长青突然觉得西溏活着这事,似乎不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毕竟,如今已经验证的一件事,就是西溏的尸首不在皇陵。 所有的一切汇聚到一起,可根本抓不到头绪,这让东方长青十分迷茫,他本就是个习惯掌控全局的人,却不想如今成了人在暗处,而他在明处的劣势。 他能帮助天禹的官兵捉拿大豫的暗卫,那自然是天禹的官家之人,他的年岁摆在那里,也不过是官家子弟,他怎么就知道这些东西?还是说他家长辈和天禹有什么瓜葛? 混乱的一切让东方长青久久不能静下心来,那个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人? 东方长青的脑子闪过当年那个倾城绝艳的女帝的面孔,跟西溏有关系吗?那么西溏尸首不在皇陵,跟那个年轻人有关系吗?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会针对他?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东方长青觉得,那似乎是一个被人谋划好的过程。 那个年轻人,从天禹来到大豫,目的是为了什么?那块被摔碎的玉佩,跟他有关系吗?还是说,他杜撰了一个女子吸引他的注意,其实玉佩是他派人偷走摔碎的?否则,怎么就是他偏偏坐在那个窗口,偏偏只有他才能看到那个巷子口的场景? 可他不信,那样年轻的一个人,如果没有高人提点,怎么就知道这种事? 东方长青极力搜索,想要搜出一个和那年轻人有着相似面孔的旧臣,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和什么人相像。 那是只有他和西溏才知道的标致,而长卫军暗卫是绝对不会泄露那样的秘密,标致位置又是在那样不起眼的位置,他怎么就准确无误的找到了,又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这个图标的名称? 东方长青确认自己不认识那个年轻人,更不觉得自己跟他有过什么仇怨,只是,他是如何知道长卫军的?又是如何知道长卫军身上的“长河落日”图标致的? 东方长青坐在原地,半天没动一下,原来是那个年轻公子。 暗卫急忙应道:“属下遵旨。”拿了那画像,赶紧退了下去。 东方长青顿了顿,才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慢着!”他抬头看着那暗卫,伸手一指画像,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去把画中人的底细给朕查的一清二楚。” 那暗卫赶紧接过来认真看了一下,“回陛下,属下看着很是眼熟,觉得该是一个人,只是属下毕竟未曾亲眼所见,一时不敢武断。不过,陛下这眼画的好,属下看着便觉得眼熟。” 他去了书房,伸手提笔,直接描摹出一个人形出来,看着那人形,略一思索,便上了些色彩,待画完,他才让人把那暗卫传来过来,“看看这画,你当日所见之人,跟这个人可是同一人?” 东方长青略一思索,然后才道:“你先退下,” 暗卫道:“眼睛很亮,脸上带着笑,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干脆利落,声调听着是个大家属下看的并不真切,不过,若是让属下看到,定然还能认得出来。” 东方长青的眼神逐渐热了起来,他盯着那暗卫,问:“那年轻的公子,长的什么样?” 那暗卫点头:“回陛下,正是如此。属下当时躲在树上,看的清楚,是个年轻的公子,不但知道标致的位置,还知道大家身上藏了毒,甚至还准确的说了标致的名字。” 会见使臣结束之后,东方长青便急匆匆的朝着后院走去,立刻唤来自己的暗卫,“朕记得,当初前去刺杀天禹王夫的时候,你说当时有人认得你们身上的标致?是不是?” 脑子闪过什么,他猛的一惊,随即不动声色的合上那明黄色带着旨意的信函,脸上带了笑,道:“女帝陛下的意思,朕明了,只是,朕有诸多自己顾虑,恐难立刻答应,还请使臣稍作休息,容朕考虑些时日。” 他的西溏,除了启蒙不是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教授的,他一点一点,一笔一划,一字一句,教会了她所有的东西,他对她那样熟悉,那样了解,这满篇字里,他竟然看出有她的影迹。 东方长青的手微微发抖,对于最后那满篇的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魏池,字西溏。 为什么同为女帝,却愿意甘居人后,取一个一模一样的字? 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东方长青想起那被推开便空无一物的皇陵棺木。 魏西溏。 西溏。 若是他没记错,天禹那位登基就替自己取了“西溏”为字的女帝,也是姓魏的。 东方长青看着天禹女帝的亲笔信,视线在落款上久久移不开。 而让东方长青牵肠挂肚的人却始终没有再露面,与此同时,天禹的使团经过长途跋涉,最终达到燕州城。 东方长青派出的人不可能有时间一直待在某个地方,发现没有异常,便会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异常。 天禹秋试之后,魏西溏接到了大豫境内的消息,南宫宇已经召齐了一支旧部,如今正在各地扩大兵马,蛰伏这么多年的钱财全都扑了出去,主要用于招兵买马。 魏西溏倒是没把常家人的想法放在心里,要说这些,她还正愁捉不到常家的把柄,要是有送上门的理由,她可不会客气。 不过此举确实震慑了常家,却也让常家的人心里怀了恨,只是君臣有别,敢怒不敢言罢了。 自古帝王对于使用淫邪之物迷惑帝王的行为十分不耻,陛下让人把常青抬回去,以暴毙之名替常家遮了丑,这分明是看在常家老臣的份上才如此的,哪里还敢再哭出声来。 那个被魏西溏下令处死的常青被送到了常家,常家夫人哭晕在大堂,后来听说常青在宫里做了什么事,则是被吓的一声都不敢出了。 世人都敬神,入朝为官的臣子也不例外,若不然,魏西溏哪里还容得下相卿逍遥多年,甚至刚刚还被他给逼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光长年纪不长皱纹的世外仙尊,让天禹子民信服的地方还有就是他看似不老的容颜,让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神仙,就连那几个老不死的也对他多有恭敬。 如今朝里的老臣并不多,大多都是新升上来的新人,可仅有的那几个倒是成了说话有分量的,野心也跟在蓬勃起来,如今能压制的倒是只有相卿。 她登基之初选拔的官员经过多年磨练,早已成为有用之人分散在各地,还有很多老臣因为年岁渐大不得不辞官归田,而那些新人则纷纷顶替上去。 伸手翻着今年秋试的名单,想着天禹还是要多添些新官员才行,这样才能在不断淘汰中赛选到人才。 魏西溏这才觉得,昨夜的时候她舒服,如今则是头疼不已。 这般死皮赖脸据理力争的场景,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魏西溏撑着头,再次长长叹了口气。 相卿这才退了下去。 “朕知你如何想的,朕记下了,你先退下。”魏西溏叹口气。 魏西溏喊的有些动怒,相卿倒是平静的应声。 “臣在。” 魏西溏伸手指着他,“相卿!” 这就是抓住了她的软肋,故意这样说了。 “陛下这便是人家常说的过河拆桥。”相卿直接指控,然后对着魏西溏行礼,面无表情道:“陛下这过河拆桥,使得也太快了些,不过一个早朝的时间,就打算把臣这桥给拆了!臣这就告退,去找朝里那些知礼守礼的老臣们评评理,若是臣错了,臣甘愿受罚。” 魏西溏撑着头,早该想到如此局面的,她冷着脸,道:“下去!” “可陛下还是选了臣!”相卿道:“如今陛下便是要始乱终弃,打算置臣于不顾。于臣而言,这男女之事,臣才是吃亏的那人。” 魏西溏轻咳一声,道:“若不是你平时对朕多有纠缠,朕如何也选不到你。” 相卿直接道:“可臣不觉得陛下吃了亏。”他咬牙,道:“陛下分明是拿臣当了解药。” 魏西溏呼出口气,闭了闭眼:“相卿,这世间男女之事,吃亏的从来都是女子,你可明白?” “臣与陛下有肌肤之亲,是臣的福气,只是陛下如今那话,却是让臣有被人抛弃之嫌。臣如何不怨?”相卿继续道:“陛下对臣所言,臣自然知道。臣当年遇到一对男女,亲近时山盟海誓,如何都是好的,后来二人生了间隙,便撕破了脸皮。男子要弃女子而去,那女子如何不愿?如今在臣眼中,陛下就如同那男子一般,亲近了臣之后,臣对陛下便没了用处,就要弃臣于不顾。臣如何不怨?” 魏西溏的眼瞪地浑圆,她张口结舌的看着相卿,半响才道:“难不成你这还是怪朕了?” 相卿眼中那炙热的光芒随着她的话淡了些,他道:“陛下,臣自幼居于海外,习的是平心静气无欲无求,招摇山仙气浓厚有护山之能,就算臣心中对当年所见之人有仰慕之心,却也不过心有微澜,可臣遇到陛下之后,臣才知这世上仰慕一个人,原有这般多的花样。如今陛下引着臣真正入了这俗世,却要弃臣于不顾。陛下可是要剜臣的心?” 说完便看着他,等着他应上一句。 “是,臣信陛下。”相卿双目炯炯有神,看着魏西溏的时候那眼神让魏西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清了下嗓子,道:“对了,关于昨夜之事,朕也是迫不得已,若能换个人,也不会让无鸣跑那一趟,这事你也算不得吃亏,以后不必再提。” 魏西溏伸手拍了下桌子,拍完之后似乎有些觉得自己容易动怒了,便放低声音道:“朕也不是管你后院之事,只是为君者,哪个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臣子合家美满,这样才能替朝堂安心做事?你若不愿,朕也不会去管,你放心便好。” 魏西溏对他的识时务显然有些满意,不过,相卿下一句话便让她有些动怒了:“陛下不愿臣子管陛下的后宫,臣也不想让陛下管臣的后院。臣虽对男女情事知之甚少,可也知若是无情,臣只怕娶了满院的女子,也生不下孩子。” 他看着带了笑意的眼睛,然后点头:“陛下说的是。” 她这一声“嗯”倒是多了些亲昵,意思似乎真是为他着想,可相卿到底不傻,知道这不过是陛下为了哄他的法子而已。 魏西溏还是笑道:“这样说也不算错,不过,朕也是一片好意。你自己想,若你和朕昨夜之事被人知晓,后果当如何?朕与你都当颜面尽失,这也就罢了,还会让人对你群起而攻之。如今外头已有风言风语,只是无人捉到把柄,如今若是被坐实了,你这左相被人弹劾丢了官不打紧,朕到哪里找到第二个相卿当朕的左相?嗯?你说呢?” 相卿的眉头拧了拧,表情也冷了几分,声音带了些凉意,道:“陛下不过是想要把臣推给旁人罢了。” 魏西溏笑道:“若想儿女子嗣多,自然是女人要多。朕替你赐婚,挑一门叫你满意的亲事,至于其他妾侍之类,你自行选择,便可,只要你身体并无问题,子嗣还是容易多。再者,朕还记得你曾说过,招摇山有种可以让女子易受孕的药,若你想,还愁没有子嗣?” 相卿猛的抬头,眼睛有些发亮:“陛下有何法子?” 魏西溏笑,“相卿若是真想要儿女,朕倒是有个法子。” 相卿沉默半响,又问:“那如何才能有?” 闻言,魏西溏笑了下:“自然不会,孩子和双亲可是有缘分一说,许多人如何求都求不得,这就是没缘分,而许多人就是有儿女命,哪里那般轻易就能有的?” “臣想问陛下,经过昨夜,陛下可是会生下陛下与臣的孩儿?”相卿问完,便站在那边看着她。 魏西溏直接抬眸看了眼柯大海,柯大海会意,赶紧带着人离开大殿,魏西溏问:“你想说什么?” 相卿站着没动,突然抬头道:“陛下,经过昨夜之事……” 魏西溏看了眼他的脸色,“罢了,你自己觉得好便好,看你脸色不好,先回去歇着吧。” 相卿伸手摸了下脖子,应道:“谢陛下提醒,臣定当更加小心。” 这一本正经的一问一答,让魏西溏都不知道该不该提个醒了伸手一指:“自己也注意些,叫人看到成何体统?” 相卿抬头:“臣在。” 君臣二人一个殿上,一个殿下,倒是没说旁的,只是魏西溏一抬眼,便看到相卿脖子下的痕迹,顿时愣了下,她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忍不住咳了声:“相卿。” 好在各地官员大多还算尽职,就算有贪赃枉法的,只要别太过分,魏西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呈上的奏折若是写的太多,魏西溏还会重新派人去核实,各地官员也摸不着陛下的准头,只能尽量不被捉辫子,做事自然也会上心一点。 魏西溏让人宣他进殿,相卿果然说的是国事,天禹这么大,各地每天都有不同的大事小事呈上来,有些处理的漂亮的还要给与地方官嘉奖,有些隐瞒不报的还要责罚下去,皇帝看着逍遥自在,其实事情真的多。 下朝之后,相卿果然又单独来求见了,不过他已知道套路,打着国事的名号来的。 魏西溏隔的远,也看不到,就觉得其他朝臣看相卿的次数有些多,心里还犹疑是不是有人透了风声。 不过让人瞩目的不是他的过人的容貌,毕竟天天看,也看不出花来了,如今让朝臣瞩目的,是左相大人脖子上的可疑红痕,左相大人显然没有自知者明,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个个偷眼瞧他。 当然,朝堂上还有个人让人瞩目的,自然是天禹的第一美男左相大人。 魏西溏是不知道这帮老东西操心玩这个事,又开始操心她的其他事了,要是知道,只怕那奏折又要砸他们脑袋上。 朝臣都猜测陛下昨晚上可能没睡好,看着精气神是不错,不过眼睛下方隐隐发黑,似乎是失眠所致。一个个还想在稍晚些去打听打听,问问甄太医,陛下昨晚上可是召了太医探望身体了,要是陛下身体不适,可就要想着立太子一事了,国不能一日无君,这太子还是先立起来的。 魏西溏泡完,觉得身体舒服了些,便唤了人来更衣,再看也快到了上朝时间,干脆也不再睡,直接准备上朝。 一个贴身侍卫,一个是当朝左相,哪个好对付显而易见。 不过那时情急,送上门的美男子,总比拖个旁人来的好,最可恨的便是无鸣,若是睡了他,也比睡了相卿好处理。 如今这情绪一过,魏西溏倒是冷静下来,相卿此人实在不好打发,还不知之后如何收场。 再者相卿那就是个万能老雏,那反应就跟吃了大半辈子草的狼,突然尝到了鲜肉味道,狂性大发起来,大有要把一整块肉整吞活咽一般,挡都挡不住。 身体还有些不适,疲惫是自然的,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恐怕这方面也能体现一二,毕竟一夜颠鸾倒凤,体力消耗的厉害。 魏西溏睁开眼,眼中终是恢复了清明。 柯大海赶紧领旨走了。 “你现在回去,让他回府。安排妥当,别让人看到,更不要让朕听到传出半个字。”魏西溏说完,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泡在水里。 柯大海弯腰低头走了进去:“陛下有何吩咐。” 魏西溏睁开眼,“进来。” 柯大海等在外头,听着里面的动静,半天都没有动一下,他有点担心,小心搁着帘子叫了一声:“陛下?” 御汤池内热气缭绕,魏西溏泡在水中,靠着玉石池壁,闭目养神。 昨晚上的事他还有罪责在身,虽然一晚上早已查的清清楚楚,可陛下会如何责罚,柯大海心中没谱,只能小心谨慎行事,不敢触怒天颜。 柯大海觉得那衣裳自己该是见过的,只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朕要沐浴,你一人伺候便好。”魏西溏说着,抬脚迈了出来,伸手裹着一件柯大海没见过的白袍,他不敢抬头辨认,只看得到那白袍拖在陛下的脚后,随着陛下的动作一点点朝前滑去,拖在地上也是悄声无息,最后消失在他视线中。 柯大海听到动静,赶紧进来,进来之后就没敢抬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陛下……” 夜入三更,帷帐后伸出一手,魏西溏伸手撩开帷帐,声音嘶哑,带着疲惫,对外吩咐:“柯大海。” 红浪翻滚帷帐晃动,昭示着榻上厮杀何等激烈。 气氛瞬间被点燃,犹如天火突然落下,在床榻上炸开,炸的人神魂俱散,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幻。 魏西溏翻身压在他的身上,脸色绯红神情迷离,一双美目似乎含着笑,朝他缓缓俯下身去。 相卿的眉头拧了拧,伸手被那双手摸的似乎有了热度,呼吸似乎也跟着她急促起来,他伸手,紧紧扣着她的后脑,捕捉到她的唇,把他能想到的都加在这一吻上。 她半闭着眼,摸索着拽着他腰间还系着的腰带,一边伸手抽了出来,一边道:“……你不会,朕教你便是……”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突然低头一口咬在相卿的肩头,这一口下嘴极重,直接有血迹入了口。 魏西溏笑,眼眶内因为身体的压抑显得微红,她半趴着,一条腿往他身上蹭了再蹭,手里还抓着他被她强行扒了一半的衣裳,她低着头,一头绸缎一般的黑发倾泻而下,身体微拱凑到他眼前,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歪着头,呼吸一声重过一声:“相卿……你给朕记着,你是朕的臣子……是天禹的左相,朕……” “陛下。”他开口:“陛下不是说要给臣一个机会吗?陛下可愿给臣这个机会?” 相卿伸手,摸到了她的脸上,刺客的她眼神迷离,动作有些急切,想靠近他,却又在抗议着什么。 她身上像着了火,让他想忍不住去靠近这个热源。 怀里的女人身上带着一股沐浴后的清香,头发还有些许湿意,她的唇软又热,正混乱的在他身上乱行忽窜,叭儿狗一样这边嗅嗅那边闻闻,和白日里的威风凛凛一本正经截然不同。 相卿只是半躺在床上,露出大半个肩头,一动不动的任由她一番轻薄。 只是,这高涨的情绪上来,没有个什么东西让她冷静,冰块也会被融化了。 她心里烧了火,由外而外,如今有个冰块一样的人在她面前,她自然想要用来降温。 相卿的身体冰凉,魏西溏靠上之后便觉得身体似乎被降了温,她叹息一声,腾出另一手,去剥他另外一半的衣衫,呓语般的感慨了一句:“舒服……” 她“咯咯”笑了两声,一只如火的手探入他衣襟的入口,略一用劲,便直接把相卿本就软滑的衣衫扯了大半截,微微仰起头,直接把唇落在他的肩头。 相卿被她扯着衣襟,伸手想要把她往上抱一下,结果那手刚探到她的腰间,魏西溏已经再次出声,“朕……倒是忘了……你可是方外之人,怕是未曾接触过……” 层层叠叠的帷帐随着两人的动作晃动开来,魏西溏抬起一腿,朝他身上蹭去,然后她嘶哑着嗓子,嘲笑的问:“你会不会?”   ☆、第282章 究其原因 高湛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一脸诧异的抬头看着她,“陛下?” 魏西溏伸手撑着头上,脑子似乎又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再次一片空白,她重复问道:“谁是青王殿下?” 高湛脸上的诧异因着这一次的问话变成了震惊:“陛下,难不成您是忘了王爷?” 怎么可能?付大哥故去虽然有些时间,可绝不可能会长到让陛下遗忘的程度,更何况,他们感情那般好,又是青梅竹马直到长大承认,怎么可能会忘了陛下呢? 可陛下的反应又不想是装出来的,再说她有必要在他面前装着不认识付大哥吗? “陛下,您难道是真的忘了王爷?” 魏西溏踉跄一步,伸手扶着桌子站着,半响才开口:“高湛,你说的青王,跟朕是什么关系?” “回陛下,青王殿下淮阳候付振海的嫡长子,是陛下的王夫,是曦公主和墨殿下的父王。”高湛高声答道,跪在地上不知还能说什么。 匪夷所思之事,又或者是陛下患了什么病,所以才忘了付大哥。 可付大哥当初和陛下感情那般好,怎么就会轻易被忘了呢? “你是说,你口中的青王殿下,是朕的王夫?是曦儿和墨儿的父王?” 她就说,她就说她怎的就忘了什么似得,她就说她有两个孩子,怎就没想过孩子的父亲会是何人呢,原来是她忘了! “陛下?”高湛小心的开口。 魏西溏抬手,阻止他再开口,然后道:“走,朕要跟你一块去!” 她想不起来青王的模样,更不记得所有的事,可她知道那个是她的王夫,可她却从来没想着要去看他一眼。 “是,谢陛下。” 左相府内,一个小童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仙尊!仙尊!” 相卿回头:“什么事?” “陛下……陛下突然要去青王的陵墓去祭拜青王……” 小童刚说完,相卿已经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陛下刚刚突然传旨,要去青王殿下的陵墓祭拜!”小童一脸惶恐,自家的主子,自然知道是什么心思。 相卿的眉头拧了起来,他顿了顿,才道:“可知道陛下为何突然要去青王陵墓?” 小童想了下,才道:“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只知道今日陛下接见了溧水城的城主,然后就突然要去青王殿下的陵墓了!” 相卿的眼眯了眯,俊美无双的脸上透出些寒意:“高湛!” 定然是高湛在陛下面前提起了青王,所以才让青王追问具体是谁。 就算陛下想不起她以前种种,可那毕竟是她曾经的王夫,她不好奇才显得奇怪。 相卿慢慢站起来,走了两个来回,半响才道:“本尊知道了,让人看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禀报本尊。” “是!”那小童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相卿原地站了一会,而后吩咐道:“让书童进来一人。” 等一个小童进去之后,相卿拿出一份女帝亲笔书信展开,在他面前铺开,道:“本尊要你照着陛下这笔记,拟封密函。” 小童什么话都不敢说,便提笔写字。 作为女帝王夫,付铮的尸体自然是葬在皇陵的,魏西溏到了皇陵,一眼看到写着付铮身份名字的墓碑。 她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可她对这个人却又是完全陌生的。 她开始怀疑她偶尔脑子里闪过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个被她遗忘的人。 青王殿下。 他的封号也是带了青,东方长青的名字也是带了青,就连她的左相相卿,名字里也有个发青字音的“卿”,这三个跟她有关联的男人,似乎都和“青”有些关系。 高湛的眼眶有些湿,这是他第一次过来,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付大哥,对不起他当初的厚待,“对不起付大哥,我来晚了。” 魏西溏屏退周围的护卫,看着那墓碑,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高湛伸手擦了下眼泪,道:“臣也是听人说的,说付大哥是被人谋杀的。当初陛下说要调查,后来似乎也调查出来了,只是调查的结果陛下没有对外公开,臣等不知道。” 魏西溏点了点,对一个没有任何印象的人,她觉得自己不该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看到“付铮”这个名字的时候,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外涌,她自己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朕和他,感情可好?”魏西溏很好奇这个问题,好吗?如果好,为什么她把他给忘了,甚至忘的一干二净理所当然。 高湛小心点:“付……王爷自幼就待陛下不一样,当年陛下龙潜之时,王爷更是关怀备至,陛下能登上皇位,就是因为王爷一路披荆斩棘,替陛下开了血路。臣那时不在宫内,所以不知具体如何,只是臣知道王爷在西贡时,和陛下每日都有书信往来,可见陛下和王爷感情深厚,陛下可还记得那时正值年关,陛下还冒着天寒地冻赶往西贡,就是为了见王爷一面的事吗?这是王爷后来在书信里跟臣说的……” 魏西溏背对高湛,她伸手抹了把脸上,抹到了满手的泪水,她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听了高湛的话,久久没有出声。 回到宫中之后,魏西溏陷入长久的沉默,她想不通,她怎么就把那样一个男人忘了呢? 正一个胡思乱想的时候,柯大海小心的进来禀报:“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整个宫里,知道那夜和陛下有过肌肤之亲的就只有柯大海了,对此他是坚决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敢吐。 魏西溏抬眸,“朕正想找他!让他进来!” “是!”柯大海赶紧出去,把左相大人请了进来。 “臣相卿,叩见陛下。”相卿恭敬跪下行礼。 魏西溏没有让他起身,只是盯着他看。 她不动,相卿也不动。 然后,魏西溏慢慢站了起来,她抬脚朝着相卿走去,在他面前站住,居高临下的问:“相卿。” “臣在。” “朕问你,”她的声音带了些狠意,后牙也咬的有些紧,“你给朕服的那些药,可是会带出其他什么不好副症?” 相卿低着头,应道:“臣的药自然没甚问题,只是陛下觉得,陛下的身体是愈发不济,还是愈发的好了?” 魏西溏被他一问,便被气的语塞,若论身体,那自然是愈发的好,只是,她忘了青王,她怎么会好好的忘了自己的王夫?怎么会忘了曦儿和墨儿的父王? “陛下。”相卿又开口:“臣的药自然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陛下确实忘了一些东西。” “朕忘了什么?”魏西溏盯着他,追问:“你究竟知道什么?” 相卿一笑,并未站起来,只是抬了头,道:“陛下遗忘了一个本该遗忘之人。” “放肆!”魏西溏断喝一声:“究竟是谁给了你这样大的胆子?” “陛下是真的忘了吗?”相卿盯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深,“陛下所忘之人,可是陛下亲自下旨让臣配了药,陛下自己饮了下去。” 魏西溏直接反驳:“不可能!朕如何才会做这样的事?” 相卿一笑道:“陛下如何这般肯定不可能?陛下曾给臣下过一道密旨,陛下可是忘了?” “朕什么时候给你下过密旨?!”魏西溏震怒无比,“一派胡言!” 相卿依旧笑道,“臣就知陛下不信臣所言。”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封密函,双手呈到她面前:“陛下请过目!” 魏西溏盯着那密函,伸手要去拿,手却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她略一犹豫,还是伸手拿了过来,展开,她的笔记,她的行文习惯,甚至落款的署名都是她的。 而最让她震惊的则是信的内容。 她竟然曾经给相卿下过密令,让他调配一种让她饮下能忘了青王的药物。 她盯着那信函,她不信自己下过这样的令,可这样的密函,这样的材质,除了宫中,除了她,还有谁能写得出来一个让她自己都不敢否认的字迹? 相卿还是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半响他才问:“陛下可还有什么话要问臣的?” 魏西溏张了张嘴,果真开口问道:“为何?朕为何要下这样的密令?朕和青王殿下之间可是有什么旧怨?还是说,朕与他之间的种种,不过是表现给外人看的貌合神离?” 相卿顿了顿才应道:“臣以为,陛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说!” 闻言,相卿的身体微微倾了倾,道:“臣遵旨。”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起来回话。” 相卿这才用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 “说。” 相卿略一沉默,然后道:“陛下可还记得,陛下为何那般憎恨大豫的国君?” “东方长青?”魏西溏皱了皱眉,突然灵光一闪,她问:“你是说……青王……” 相卿笑道:“陛下聪慧,具体如何,陛下自是不必追问。只是单就这药的问题,臣还是要跟陛下禀报。青王殿下和陛下自幼青梅竹马情深缘浅,看得出他对陛下还有情意,而陛下对他也是情根深种,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要臣配了遗忘之药,以解陛下难以释怀之情。此事虽不是隐秘之事,可到底是皇室丑闻,是以宫内上下的宫人决口不提青王殿下,而青王薨了之后,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也是以战场旧伤复发而亡……” 相卿抬头,“青王殿下亡故原因,此事史官那自有记载冠冕堂皇之说,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调史册一阅,便知臣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魏西溏后退一步,手里拿着那纸也跟在飘然落地,半响她开口:“原来如此……” 原来她看到“付铮”二字不由自主潸然而下,也是因为她对付铮有了情意,就算他身死,她心里也是惦记的。 魏西溏自己突然笑了出来:“难不成朕重活一世,还是遇到了和东方长青一样的人……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值得朕信任的?” 相卿抬眸看她,然后抬脚朝她走近一步,试探的伸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陛下,臣待陛下之心众所周知,臣对高官厚禄皇权天下并无野心,臣心中,唯有陛下才是最重之人……” 魏西溏的眼眶有点红,她不是哭的旁人,她是哭的她自己,难道这就是她的命数? 她对付铮没有印象,自然不会去缅怀,如今就算知道付铮的存在,可那也是个存在过的人,她依旧没有多少印象。 若是她怀疑相卿所言,可相卿手里那封密函她却糊弄不了,就算她忘了是自己所写,那字迹却千真万确是自己的。 相卿拉着她的手,偶尔他抬手,伸手擦掉她眼中的泪,低声道:“陛下,臣知陛下对臣尚有疑心,臣盼着陛下对臣敞开心扉的那日。臣虽不懂太多人间男女情事,可臣却知臣心中时时刻刻不在想着陛下。” 魏西溏长长出了口气,然后道:“朕心中有些乱,朕想一个人静静……”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倒是柔了几分:“朕知你心意,只是今日之事让朕受了惊,你且回去,待他日朕再传你。” 这话说的亲近之意十分明显,相卿的脸上分明有了受宠若惊的喜色,他似乎没料到陛下会突然这样跟他说,他点头:“臣遵旨,陛下也切莫胡思乱想,只需好好歇息便可。” 魏西溏点头:“你退下吧。” “臣告退。”相卿恭敬的低头,慢慢退了出去。 魏西溏站在原地,等相卿退出去后,才慢慢退到台阶边,慢慢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神情无比的萎靡。 待柯大海半天没听到动静,进来之后,才看到陛下竟然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柯大海大惊:“陛下!您这是……”赶紧过来伸手去扶:“陛下若是乏了,老奴扶您去寝宫歇着,您这样坐着,地气破凉,万一龙体抱恙该如何?” 一大群人急忙把魏西溏送回去休息。 那边相卿出来,在宫内的回廊上老远便看到了无鸣,无鸣等他走近,才转身看着他:“见过左相。” 相卿在他面前站定,细长的眼微微挑起一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轻声道:“魏侍卫好性质,这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本尊,还是等看这宫里夜晚的景致。” 无鸣抿着唇,盯着他,半响才道:“左相大人自己做了什么,难不成还要无鸣提醒?左相大人别忘了,无鸣可是陛下的守护之人……” 相卿低笑:“你当本尊把你放在眼里?本尊可曾做过半点伤害陛下之事?魏侍卫的职责是守护陛下,陛下在一日,你在一日,旁的事,本尊还劝魏侍卫莫多管,否则哪日陛下高枕无忧,魏侍卫倒是丢了性命,如此守护星,实在不值。” 说完,相卿抬脚,继续朝前走去。 无鸣的眉头拧着,他跟在相卿身后,开口道:“左相大人好胆魄,只是,左相大人一定不知,这世间的事,早晚都有水落石出的一日,就算瞒的了今日,也必然会在日后被捅破……” 相卿站住脚,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一声:“谁说不是呢?又或者,真有那么一日,又有谁人在乎?”言毕,他再次抬脚,这一次,没再回头。 无鸣站在原地,握剑的手紧紧抓着剑柄,似乎那剑一念之间就会呼啸而出。 可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 京都驿馆内,高湛正在让人收拾东西,打算明天一大早就离开金州回去,一群下人和随从正忙的热热闹闹,一个下手跑进来,一脸谨慎的跑到高湛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主子,左相大人来访!” 高湛的眉眼挑了下,他略一思索,道:“请左相大人进来吧。”又看了眼周围,道:“大家先停下,把客堂腾出来,有贵客来访。” 天禹这位声望颇高的左相大人慢慢行了过来,一身白色的长袍,身侧一左一右跟了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童,待他进了门,高湛急忙站了起来:“下官见过左相!” 相卿慢慢的走到主座,直接坐了下来,那两个小童站在他身侧,犹如两个木偶人一般,一动不动。 周围没有旁人,高湛被漠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左相大人不理他,他便自己跟着过去,毕竟是左相来访,他也不能站在门口当门柱子:“不知左相大人夜晚来访有何指教?下官若有不到地方,还请左相大人海涵一二。” 相卿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高城主如今春风得意,倒是有些忘了形。” 高湛一脸不解:“不知左相大人此话何意?下官素来胆小,未曾得罪过京中权贵,更未曾对左相大人有所不敬,不知左相大人此话怎讲?还是下官何时无心之言,让左相大人心有不满?” “呵,”相卿还是那样的小声,口中道:“听说今日你被陛下召见,陛下就去了皇陵,可有此事?” 高湛应道:“却又此事。下官自幼以来,一直得青王殿下照拂,如今下官略有所成,变想借着陛下的恩典,跟陛下讨赏前去祭拜,未曾想陛下竟也要同去。不知左相大人提起此事,可是下官哪里做的不妥?” 高湛从来都是聪慧果然的,多年在外的浪迹生涯,让他对很多事都极为敏感,比如他突然想到了,陛下把付大哥忘的一干二净之事,可是和这位与陛下传了些暧昧之言的左相大人有关?否则,他怎会突然亲临,为了这事专程询问? 相卿冷笑:“本相一直都高大人是聪明人。” “左相大人谬赞了。”高湛一脸的惶恐表情。 “不过,本相倒是觉得,但凡聪明之人,大多比那些愚昧之人死的要快些。”相卿伸手,结果小童呈过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只不知高大人这份聪明,究竟是短寿的,还是长寿的。” 高湛急忙道:“下官虽有些小聪明,可并无大智慧,不知左相大人此话何意,还请左相大人明言,下官若有不到之处,下官一定及时纠正!” 相卿点头:“你能活这么久,也不是没有道理。今日本相去见了陛下,跟她讲了她为何记得所有人,却独独忘了青王殿下一事,陛下如今正在伤怀,本相不希望任何人再打扰到陛下。对于青王一事,宫中诸人文武百官乃至皇太后都很是小心,不曾在陛下面前提起青王殿下,就是担心陛下闻名思人自顾伤怀。天禹江山是陛下打下,绝不能毁在儿女私情当中,更何况,陛下和青王情意颇深。你今日倒好,公然提起青王,甚至还和陛下前往皇陵缅怀,你是要陛下重活在当初满目伤怀睹物思人的境地当中?” 高湛愣了下,半响他急忙走到相卿面前,直接在他面前跪下:“左相大人息怒,是下官糊涂!是下官为了个人小私忘了此等大事,下官再不敢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免增陛下烦劳,徒伤悲之情。” 他这承认的倒是利索,相卿伸手递过茶杯,“你如今是陛下信任之人,也有封号在身,可你别忘了,你终究是罪臣之后,甚至还是谋反的罪臣之后,只要本相在一日,就轮不到你越过本相接近陛下,若再让本相发现你对陛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的死期便也不长了。”他冷笑一声,道:“就算你生死无惧,那你也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有家室的人,听说你但有个儿子,还有个女儿,这里还没来得及恭喜高大人。” 他说完,笑的冷意森森,站起来,径直离开驿馆。 高湛跪在原地,等人走了才慢慢爬起来,脸上表情由开始的一脸惶恐变的严肃起来,左相一番威胁,高湛自然听到。 成了亲有了家的人,自然是家人为重,高湛能在外乱跑,正是因为家中无忧,妻美子孝,和美幸福,若是家人遭受威胁,他定然跑不安稳的。 相卿前来一番话,他听的分明,可更让他吃惊的,却是陛下那边的状态。 左相那话的意思,是说其实陛下忘却青王之举,是有人故意为之?宫中诸人甚至不在陛下面前提起青王,也是有人授意? 高湛想知道的是,陛下此状,陛下自己可是清楚的? 高湛想不通,为什么? 若是陛下知情,那是为了什么?陛下和付大哥的孩子都有了,付大哥那样的为人,陛下为何要故意忘了付大哥? 若是陛下不知情,那是不是说,其实陛下是受人蒙蔽,被人利用,故意忘了付大哥? 不管是那种情况,高湛都觉得不能接受,毕竟付大哥对陛下的心思,他最清楚,否则,当年付大哥也不会拼死拼活替陛下打江山。 不过,相卿今日到访,倒是提醒了高湛,他确实不便在陛下面前多露脸,陛下对他信任有佳,一旦被人盯上,且不论是不是左相,就算是旁人,他也要顾虑下家中的妻儿老小,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孑然一身之人了。 高湛略一沉思,去了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命人送了出去。 他不能见陛下,可有人能见啊! 他是陛下面前的近臣,陛下对他偏爱有佳,可有人却是跪在陛下面前一天一夜,也不会被人怀疑的。 那封信送到了明王季统的手里。 心里并没有多说旁的,只是拜托他在金州的日子,对左相多加注意。 季统有些诧异,高湛来到金州之后并没有来找他,其实季统也知道自己如今身份尴尬,能远离的话自然是好的。 季筹从外地回来之后,已经过来找了他好多次,可每次都被季统以事务繁多为由撵了回去,季筹一面都没见到。 虽然知道大哥是为了自己好,可季筹还是忍不住的伤心。 对于旁人的风言风语,说什么季统忘恩负义之类的话,季筹也不去反驳,知道这根本就是大哥希望的。 季统看着手中的信,进了房里就烧了。 他对京中的消息并不大打听,也不关注,所以对于如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不过高湛突然送来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倒是让他有了些警醒,高湛早已不是当年个胖小子,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送封没头没尾的信过来。 掉头让自己的亲信去打听了,待他听到之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陛下前去祭拜付大哥,这根本就是很正常之事,这事有什么好说的? 可高湛让自己盯着左相是什么意思? 心里虽然疑惑,季统还是上了心,他的人自然不能随便出头,随意,他给季筹去了信,让季筹找了他店铺里的生面孔去了。 在第二日一大早,高湛便带着一行人离开金州,然后前往一个边远小镇,把他家娘子的一个远房亲戚的一对双胞胎孩子接了,带了回去。 小曦儿和小墨儿哭死了,可是母皇说什么也要把他们送走,两个小家伙齐齐认为母皇不要他们了,魏西溏只能说了一堆话哄了。 顺便被魏西溏送走的,还有那位在金州颇有声望的颜家老太傅,至于用什么法子跟在两个小殿下教授学识,高湛早已安排好,倒是不需要魏西溏多操心,她要做的,就是派出最好的暗卫,时时护着那两个小东西。 虽然她信任高湛,但外界的环境毕竟不是高湛说了算,有备无患多加小心总是没错的。 两个热闹的小东西被送走之后,皇太后还悄悄抹了鼻子,又不能让魏西溏看到,结果就直接去佛堂,谁来都不见了。 魏西溏得知之后,只能叹气。 她这两日心事重重,因着青王的事给她的冲击颇大,是以精神也差了些,再她让人翻了史册过后,才发现正如相卿所说,史册所记载之事,正是相卿所言那般。 皇家秘辛多,遮丑是自然的,当年东方长青谋权多位之后,不是照样把他自己写的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吗? 只有她知道,一派胡言,东方长青不过就是一个乱臣贼子罢了。 她翻着那些史册,最后也失了性质,不过都是历代帝王为了名垂千史而让人史官记得歌功颂德的话,真正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可真正名垂千史的帝王究竟有几人?大多碌碌无为,要么就是借了前人光,勉强在位几十年图个安稳罢了。 自古名垂青史不易,倒是一个不小心就会遗臭万年。 她让人把史册送了回去,宫里少了那两个小东西,突然觉得安静不少,魏西溏也不便去打扰皇太后,一个人倒是显得有些孤单。 突然想到后宫如今还有两个小肉糜在,自打入宫就没正式见过,难怪有朝臣已经叽歪出来了,她想了下,道:“今晚用膳,让他们过来陪着朕一起用膳吧。” 也亏得柯大海知道他们指的是谁,换个恐怕就听不明白了,便急忙应了。 两个年轻俊美的少年一听陛下召见,还要让他们陪着用膳,正是表现的机会,一个个赶紧沐浴更衣,力求给陛下留一个好印象。 当初的心眼儿玩的让陛下多日未曾问过他们,难得这个机会,说什么也要露露脸。 两个少年郎收拾妥当了,便跟着带路的公公去见陛下。 正是晚膳时分,魏西溏也刚刚坐下,就听有人禀报:“陛下,两位大人到了。” 两人虽然入宫,可魏西溏未曾赐封号,偏他们又都算是女帝侧夫,唯有大人相称了。 “小人董子章叩见陛下。” 另一个也赶紧跪下道:“小人杨溯叩见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她扫了两个年轻人一眼,问:“你们在宫里可还住的习惯?” 这时候不习惯自然也不能实话实话,两人急忙点头:“习惯,谢陛下关心。” 别看陛下这会笑眯眯的,他们两人可是记得那常青是怎么死的。 这边开始传菜,魏西溏伸手,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朕政事一直繁忙,倒是忽略了你们二人,来,多吃些,免得让人觉得朕苛刻你二人。” 魏西溏笑呵呵的看了他们一眼,有人陪着吃饭,总比一个人要好。 这边柯大海也已经在帮她布菜:“陛下,今日御膳房有了一道新菜品,哎,就是这个,来,让陛下尝尝。” 魏西溏尝了一口,点头:“果然味道不错。” 柯大海笑呵呵的,也不多话,看了那两个年轻人一眼,道:“陛下倒是难得夸赞一两句不错的,两位大人今日是有口福了。” 魏西溏点头,示意另外两个公公替他们夹上一筷子:“味道确实不错,你们也尝尝。” 一顿饭,那两个少年郎自然拘谨不起,第一次陪着陛下吃饭,生怕自己哪里做错了惹怒了陛下,魏西溏倒是和煦的很,用完膳之后,柯大海看了眼陛下的脸色,还提醒了一句:“陛下今晚可要着人伺候?” 魏西溏想了下,回头看了眼两个年轻人,视线在他们脸上扫了一个来回,问其中一个:“你刚刚说你叫杨溯?” “回陛下,正是!” 魏西溏笑了下,“这么说,你的父亲就是杨之舟杨大人了。” “回陛下,正是。” 魏西溏笑了下,“都回去歇着吧。” 说着,已经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两个跪在地上的少年郎,等他走了,两人才敢站起来。 对于没能留下侍寝一事,很是失望,家中都有交代,如果能侍寝,那就要好好表现,若是能让陛下怀上龙嗣,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青王殿下虽然留下两个孩子,其中还有墨殿下为皇子,可青王殿下如今毕竟不在人世,付家又对这两个孩子不闻不问,对于这些如日中天的朝臣来说,没了世家的支持,青王殿下留下的墨殿下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如今宫中的两人谁让能陛下怀上龙嗣,谁就占得了先机。 金州风云变幻莫测,从来都没消停过,高湛只庆幸自己远离了金州,只是如今身边有了两个紧要的人,高湛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小曦儿和小墨儿躺在马车上,睡的昏天暗地,小曦儿还有点晕马车,睡的就更沉了。 好在高湛有所准备,随行的还有两个大夫,每次喂完小曦儿食物了,都会让她喝点药睡上一会,这样才不会让她哭闹喊吐。 小墨儿倒还好,对于和皇宫截然不同的外面世界,他表现出了无比的兴奋和向往,虽然远离皇宫离开母皇让他有点伤心,不过母皇说了,只要他在外面待一阵子,他就能回宫的。 小曦儿的哭闹还是小墨儿安抚下去。 高湛低头,看看身边躺并排躺着的两个小东西,伸手把毯子往他们身上盖了盖,既然是陛下所托,他自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只是如今,高湛倒是有些担心陛下,他还不确定,陛下究竟知不知道她自己如今的状况。 不过此事急不得,待他安顿好身边这两个小东西之后,自然会好好查清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陛下在宫中不比外面,很多事情若是有心人想法阻拦,还是能拦得住的皇太后年岁已经大,又不管政事,陛下若是再信任不该信任,这被蒙蔽是明显的事。 高湛抿了抿唇,就算是为了付大哥,他也要查清楚,绝对不能让陛下被有心人糊弄过去。 如今他心中有所担心还是因为相卿那番话,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大了些,他不弄清楚,誓不罢休,另外,他是个十分讨厌别人威胁他的人,还事关如今他最看重的妻儿。 他虽然没有左相大人那般有通天之能,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一些小聪明,他还是有的。 等他到了溧水城,素垣对于他带回来的两个米分雕玉琢的小肉球,十分的震惊,还以为是他外面的私生子,就差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高湛当着人前也没敢说旁的,把两个孩子安顿下去之后,拉着素垣进屋,话一说开,素垣都震惊了:“你疯了吗?他们……” 高湛不让她说出声,素垣也是聪明的,就急忙压低声音:“若是有个万一,我们就是死罪!” 高湛搂着素垣安抚:“好娘子你放心,这事交给你夫君我,我会安排好,你只要照常,把他们当着你真的亲戚家的孩子就好。陛下有心,不希望自己未来的皇家子弟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贵族公子哥似得的人物,才不得已想出此招,作为臣子,我自当义不容辞。” 说通了素垣之后,高湛才把自己家的孩子喊过来,教训了一下老大顺儿,高湛的小女儿还太小,出生的时候软绵绵的,高湛就顺口取了“软软”这个名字,如今小软软摇摇摆摆刚刚能站起来,相比较小曦儿和小墨儿,这就是个更小的面团儿了,米分米分嫩嫩十分可爱,引的小曦儿和小墨儿都跑过来围着她打转,动不动就伸手捏她的小脸。 小曦儿和小墨儿开始十来天都是被高湛关在院子里,亲自陪他们玩,跟他们讲道理,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在外面的时候跟人家讲他们家里的情况,所有有关宫里的人和事都不能讲,开始两个小东西一直跟他吵,毕竟大了,有些事也知道了,觉得不对就反驳,慢慢才乖巧下来,也知道了原来在外面的地方,有些话不能跟外面人说,万一是坏人,他们就会很威胁。 高湛翻来覆去的教,最后总算让两个小东西升起了一些危机感。 把两个小东西的问题解决了,高湛才有心思来想金州的事,如今他回来有些日子,金州那边自然会慢慢没了他的声息,他这才把自己所想之事写下来,让人给季统送了去,也解了季统对于高湛突然让他派人盯着左相大人动向的原因有了了解。 若是旁人,季统自然是不会搭理的,他原本就是抱着什么都不管,哪怕当个闲散王爷也好过让陛下猜忌的想法来的,可如今事关陛下,他就不能坐视不管。 若他能护陛下周全,就算让陛下怀疑他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他也不在意,大不了,就是一个生死罢了。 金州的天气随着天禹周边诸国正在一天天的变,变的乌云密布,变的不再昼不再月朗星稀,日不再万里晴空。 魏西溏也知道,这么多年的蛰伏,该到了让东方长青觉悟的时候了。   ☆、第283章 验药 自然,接下来的时候,就要看陛下到底要召谁侍寝了。 魏西溏暂时还没消息传过来,她近些日子也忙的紧,和大豫的南宫宇联系颇为密切,各处战况潜伏不动,只等天禹这边给出讯号回应了。 西阐和大言暂时休战,但是双方还是剑拔弩张的姿态,生怕一方突然失信。 大言内战,太子突然发动宫变,直接把老皇帝给推翻了,和西阐的和亲休战一事也暂时被搁下,不过太子如今忙于内战,也没心思去管西阐,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一触即发随时都有牵制的状态让西阐没有别的心思往上考虑,宁焱那色胚子还在想着长喜公主入宫为后的事,以致竟然没趁着这个好时机攻打大言,这也让魏西溏颇为惊讶。 不过,她是知道宁焱那绝对不是君子之风,而是还惦记着倾国倾城的美人长喜公主呢。 如今周边国度这状况,倒是符合了魏西溏的心意,无后顾之忧的状态,那自然是最好的。 天禹国内各地要塞都有魏西溏信任的人把守,二驸马韩曲如今也不似当年那般毫不起眼了,多年的磨砺,虽武不能定天下,文却能治一方,有二公主从旁衬托,已成了魏西溏的心腹之人,三驸马裴宸更是有了震慑周边的为名,三公主和几个捣蛋鬼的不省心也让裴驸马伤透了脑筋,却也和和美美热热闹闹到如今。 如果说让魏西溏有些担心的,只怕也是西溟境地,如今西溟差不多算是落在付振海之手,派去的将领根基太浅,到了那边拳脚处处受制,魏西溏明知付振海在西溟的影响力无可比拟,却也不能如何,更何况,如今付振海只是养马之人,并非官身,他有封侯在身,又有前朝功勋,天禹的百姓就算如今没人想得起,可付振海一旦有什么事传出来,那必然是天下皆知。 魏西溏一直考虑那边的情况,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季统这方面只能留在金州,魏西溏是不可能让他回西溟去的,一旦回去,堪比放虎归山,就算季统本人无心,却架不住付振海从旁怂恿。 付振海不喜欢她,魏西溏一直都知道,他和荣承帝自幼携手,替他打了江山,说情同手足有些夸张,可两人之间确实是有交情在的。 魏西溏都觉得,当年付振海当年在她起兵的时候没跟她对着干,已经是很难得了。 想到这里,魏西溏突然坐直了身体,付振海当年没跟她对着干,恐怕不是因为她吧? 毕竟,她和荣承帝比,付振海自然是支持荣承帝的后人才对的,比如那时候他就可以扶持季统上位,那时候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荣承帝的皇家血脉并没有完全断了,毕竟还有个季统在。 那么,付振海在当时放弃季统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在他儿子付铮身上。 付铮。 魏西溏觉得,自己虽然不记得付铮的长相,不记得他和自己之间的种种,可不知为什么,她第一次看到“付铮”二字的时候,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甚至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的心里很难受。 她走到御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付铮。 她安静的看着那字,如果付铮如相卿所说,他满腹野心,那么他的机会必然比她多,毕竟,高湛曾说过,付铮是帮她一起打下江山的。 如果她的江山里有付铮有付铮披荆斩棘而来,那么付铮定然是有一半的机会可以问鼎登基的,毕竟她是女帝,呼声再高,若是没有强权也得不到那个位置,而付铮呢? 天禹异姓帝王不少,在魏西溏看来,若是付铮有心,其实他是有机会的。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惜人心会变。 就算她和付铮青梅竹马,也抵不过江山如画,东方长青如此,付铮也是如此。 只是,唯一只得庆幸的是东方长青成功了,而付铮没有成功。 她伸手拿起笔,在那个名字上划了几道,抹掉那两个字存在过的痕迹。 正看着那两团黑墨发怔,冷不丁柯大海进来道:“陛下,明王殿下求见。” 听到是季统来了,魏西溏还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求见,顿了下才道:“请他进来。” 刚在主座上坐下,季统已经走了进来:“臣参见陛下。” 魏西溏抬了抬手,“起来吧。这个时辰到宫里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季统站起来,应道:“臣在郊外,不常回宫,是以城内诸多事都不知晓。昨日听人闲庭,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陛下遗忘了什么人,臣特地来探望陛下。” 这话的魏西溏微微皱了眉头,她冷笑一声问道:“探望了又能如何?朕不过精力不济,又没到了七老八十的地步。” 季统笑了下,也不辩驳:“若是陛下忘了旁人,臣自然不敢多言,只是陛下所忘之人,和陛下当年一样,对臣多有照顾,臣思虑,陛下若是有想不全之处,臣还能述说一二。” 魏西溏的表情冷了冷,才道:“一个早已亡故的青王爷,倒是让你们惦记上了。怎么?朕若是不想记得,你们还要非在朕面前翻来覆去念叨,让朕想起来不成?” 季统急忙点头:“臣不敢。只是,青王爷与陛下,毕竟情深意重,臣以为,陛下定然是乐意想起的。” 魏西溏咬了咬牙,道:“朕害怕找不到钟意的王夫?还非他莫属了?情深意重?笑话!什么样的情深意重,经得住时间的蹉跎?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 季统的心中震惊不已,这分明就不该是陛下对付铮的态度,她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来?甚至还是咬牙切齿的? 高湛的信中说,陛下好端端的什么人都记得,唯独忘了付大哥,正常人谁会有这样的情况?再说,高湛身边也是带了民间的大夫随行的,就没哪个大夫说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其中一个大夫无意中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了高湛的主意,他说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高湛能想到的,就是那位被人供奉为仙的世外仙尊。 他不就是懂药理吗?当年还替荣承帝炼过药呢。 不是高湛心眼儿小,实在是他不得不朝这方面想,再一个,那位神仙不是还特地来提点,不准他在陛下面前提付铮的名字吗? 若说高湛对旁人不信任,那他对季统那就是真的信任。 虽然小时候接触的也不多,不过高湛一直觉得是那种狗一样的人,他认准了哪个主子,就一定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到底。 还有就是高湛小时候没想明白的事,长大以后拿出来一想,就明白了,小时候他就觉得付大哥和季统经常有意无意的刺到一块去,那时候他小,感情上又迟钝,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长大后他明白了,其实是付大哥和季统因为那时候陛下相互针对。 说的直白一点,高湛觉得季统对陛下的心思,不是单纯的君臣之情,他应该掩饰了他心里的另一种情感。 幼时他掩饰的不够,可高湛也不懂,所以只有付大哥看的明白,而长大之后,季统掩饰的更好了,自然也就没人看出来了。 如今正是季统有用的时候,高湛下意识就觉得,季统只要知道是陛下的事,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查探清楚的,哪怕就此得罪陛下惹祸上身,他也不会有多在意。 季统正是接了高湛的两封信之后,才来找魏西溏的。 魏西溏的一番话,震惊了季统,他抬头,看着魏西溏。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直白又放肆的看着她,开口:“陛下果真是这样想的吗?若付大哥在天有灵,该是有多难过?” “放肆!”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朕对你太过和颜悦色,以致让你口不遮言?” “臣不敢。”季统一掀衣袍,跪在地上,道:“臣只是实话实话。” 魏西溏看着他的表情,缓了缓气息才道:“你久居西溟,不知金州情势,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那般简单。” 季统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他略一思索,便道:“或许是臣不知内情,只是,臣希望青王殿下在陛下心中还是留些好的回忆,而不是个无足轻重之人,毕竟,陛下和青王殿下诞有一子一女,若哪日曦公主或墨殿下问起自己生父究竟是怎样的人,陛下该如何作答?臣不敢妄断陛下家事,只是……” 魏西溏安静的听着,然后打断:“你说的这些,朕知道,不过,事已至此,朕总不能活在过去,难不成要朕一辈子记着一个早已故去的人才是好的?”她垂眸,看着桌子上的奏折,道:“情深情重?可外人又能知道几分?” 她想到那份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奏折,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更何况还有很多旁人不知道的密事? “朕念你初次冒犯,不予责罚,且退下吧,朕心中有数。”魏西溏说完,对季统摆摆手,意思让他退下去。 季统对她施礼,慢慢的退了出去,走在一处回廊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季统自出来以后,那人就一直盯着他看。 季统自然认得,这是无鸣,当年陛下还是公主,她便千方百计拉了他去跟着无鸣学武,如今看到,无鸣的模样多少有了变化,只是变化没那般大,让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走过去,抱拳对着无鸣行了一礼:“魏师傅。” 这恐怕是天禹自古以来最没有王爷架子的王爷了,见到一个侍卫竟然还跟他施礼。 换个旁人早已跳起来让开,不过无鸣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说:“王爷刚刚跟陛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季统眉眼一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虽然知道无鸣是陛下的侍卫,可他也听说了无鸣是左相大人送给陛下的,谁知道无鸣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 他叫无鸣一声师傅,当年确实受了无鸣提点,这点千真万确的,无鸣受得住他这声师傅。 无鸣看了他一眼,视线挪向远方,声音却极低的开口:“王爷与其来找陛下多嘴,倒不如盯着那位才是正经。如今陛下心里头,只怕多少有了定论,说的多,便是让她烦的多,除非王爷死而复生,否则这事任何人都说不清。” 季统没有应话,只是抬手对无鸣抱了抱拳,继续朝前走去。 他明白无鸣的话,也知道他那话的意思,更知道左相的本事,只是,不试试,怎么又能知道呢? 高湛说注意左相,无鸣也说注意左相,那是不是谁都怀疑陛下身上发生的异常之事,其实是和左相有关的?左相懂药理,当年甚至还把差点死掉的付铮救了回来,还让痛不欲生的腾王安然活了七天,这些本事不是普通的医者有的,那么,他是不是也能制出些让陛下身边所有活人都记得,唯独忘了付大哥的药勿来骗陛下服下? 季统又觉得匪夷所思,却不得不这样想,不管怎样,他都要利用在金州的机会,把事情搞清楚。 待季统退下之后,魏西溏慢慢起来,朝着寝殿走去。 她遣退身边的人,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两个精致的药瓶,伸手摘了一个药瓶的瓶塞,在手心里倒了一颗,举起来,送到自己的鼻子跟前,轻轻闻了闻。 药丸呈淡红色,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魏西溏举起药丸看了看,她不懂药理,更加不懂要如何辨别药丸。 只能闻得到味道,却不知道辨别成份。 她略一思索,伸手从药瓶里又倒了几颗出来,拿了一块帕子抱住那几粒药,又走到书桌边,跟高湛写了封信。 宫里的太医当初在她一拿到药丸的时候就让他们验过,不过什么都没验出来,既然这样,指望宫里的太医自然不成,她唯有把药送给在外可以到处跑动的高湛,才有可能找到辨别药丸的民间大夫。 魏西溏自己也说不准是什么心态,或许是她对相卿始终不敢信任所致,又或者是季统前来的那番话让她对自己那位已经亡故的王夫有了好奇之心,不管怎样,她唯有从自己身边有可能发送的地方开始。 几日后,高湛收到了金州送来的信件,除了陛下的亲笔信,随同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几颗奇怪的药丸,陛下希望他能找一个来自民间的外人大夫能验出这些药丸所含的东西。 高湛赶紧把自己身边的大夫都找来,一个把其中一颗药丸拿给他们看,结果没人验出来有什么。 这可是陛下的旨意,高湛说什么也要弄清楚,只是身边这些平时挺好使的大夫如今帮不上忙呀,这可愁坏了高湛,这不就是陛下给的任务完不成吗? 再一个,陛下如此在意这些药丸,甚至亲笔写信命人送到他手里才肯放心,由此可见这些药极有可能是陛下自己服用的药丸。 高湛不由自主的就朝着陛下把付铮忘了这事上想了,是不是陛下自己也有所觉察,所以才怀疑在这药上了? 高湛命人下去,各方寻找有名的大夫,找到一个就亲自上门拿药丸给人家看,结果方圆三百里地的人都找遍了,愣是没找着这样的人物。 晚上高湛回去,素垣原本以为他这么多天一直拧着眉头是“利民策”有困难,也不敢出声询问,怕问到什么不该问的,结果今天晚上他不单是拧着眉,还唉声叹气起来。 素垣一边替他宽衣,一边试探的问了句:“夫君,你可是今日的事务不大顺畅?” 高湛没说话,只是一转身就把素垣搂在怀里,道:“事务倒是不打紧,只不过有些小事,让我有些费心。” 素垣笑道:“我还以为我夫君是个什么都难不倒的人,如今倒是有事难倒你了。要不要跟我说说,说不准我就帮到夫君了。” 高湛想了下,才道:“是有关陛下的事。前些日子我收到陛下派人送来的几颗药丸,要我找人验出那药丸的里面有些什么东西,结果我把周围的大夫都找完了,也没人看得懂那是什么玩意。这要是一直找不到人,岂不是就没法完成陛下安排的事了?” 素垣略想了想,问道:“此药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高湛点头:“还是陛下亲笔写的信,不是圣旨,是密函。” “我听说金州城内的有位神仙一样的左相,除了容貌出众之外,也十分精通药理,陛下为何不找那位左相,反而要千里迢迢命人送到溧水城这边来?”素垣被高湛搂着,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陛下送来的药,自然是十分精贵的,她不找宫中诸多医术高明的太医验药,反而让你找人,这就说明这药不是常人能验的了,那左相声名在外,陛下却不找他,很可能是因为这药就是那左相所制,陛下对他有疑,所以才要找旁人来验这药丸。” 素垣对高湛笑道:“这药啊,夫君若是想要找人验清所含之物,只怕这世上的常人不能达成夫君所愿,还是要找同是方外的大夫才能成行。” 高湛的脑袋顿时大了许多:“方外之人啊!”他咂嘴:“我以前游历多地,知道的也大多就是偏远地区的巫医之类的,可他们根本算不得方外之人,这方外之人哪里去找呀?” 素垣低头一笑,“我既然这样说,自然就知道哪里能找到。就算找不到真正的方外之人,也该能验出此药的。” 高湛眼睛一亮,搂着素垣的腰不撒手:“我家娘子怎么这么厉害?果真是我的福星。快说快说,究竟是什么人?” 素垣道:“我娘当年还在世时得过一种很是奇怪的病,找遍了所有的大夫都治不好,后来就只能在溧水城等养着,其实就是等死。我爹有一次在城里,无意中救了一个被饿的奄奄一息的游医,把他带回去,没想到那游医就把我娘的病治好了,当时他说了一个地方,叫中海,是个海岛,由一个游氏的大族世家居住,游氏一族从医,世上就没有他们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据听说中海国的位置距离仙山很近,还常有游氏一族的人遇到神仙出游。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具体如何我是不知的。” 高湛眯着眼,认真想了下,突然说:“娘子!你说的好像是对的……我以前确实也遇到一个姓游的神医,好像也是快饿死了一家老小的样子……” 素垣一听,当即喜道:“如此看来,夫君跟游氏颇为有缘,听说游氏一族的人都颇为高傲,虽然精通天下医理,却高傲异常,只愿出诊富贵人家,并没有乐善好施救死扶伤的知觉,不过,他们待助过他们的人,却是真心实意,夫君若有助过他们的行为,那找到此人变万事不愁了。” 高湛摸头:“这助嘛……应该也算助过,不过若是拿着这个名头找人,似乎不大好……”想想又赶紧摇头:“不对,当时那姓游的神医还跟我说,让我日后若是有事,可前去中海找游家!”他扭头看向素垣,道:“难不成他还看出来我以后一定回去找他,才说了这么一句?” 素垣笑道:“游家算不得乐善好施,可我知道我夫君却是这样的善人。”她低头一笑,道:“若不然,当年你也不会为了溧水城外那般多即将要冻死的百姓,敲开我溧水城的大门。” 高湛对着素垣使劲亲了一下,道:“我娘子慧眼识金,知道我是好人,就把我招为夫君了。” 素垣把头靠在他怀里,道:“我当时知道你要入城的目的之后,便想着,此人就算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也定是心怀天下的志士。” 高湛心情好,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还有心情搂着素垣亲热一番。 为了弄清中海的位置,高湛辗转找了很多人,总算打听到了中海所在知道,并且七凑八凑,还真让他凑齐了一副完整的路线图。 他找人重新描摹了一番,才又派了四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带着他的一封亲笔信和线路图上路。 他记得那人姓游,还有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衣裳的娘子,和一个站着都能睡着的小闺女,当时巫隐是要把他娘子带走的,好似说他娘子是什么山的人,要带走,他觉得人家一家三口拆散了孩子最可怜,所以就帮了一下,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他竟然对人家有所求了。 怕那游神医忘了,高湛还特地把过程重新写了一遍,连带着那信一并让人送走。 把这些弄完之后,高湛才给魏西溏回了一封信,有望验药,耐心等待,还特地加了一句,毕竟是入口的东西,若是药丸所含东西不明,还是先不要服药为好。 金州皇宫,月上柳梢头,魏西溏准备就寝,柯大海如往常一样端了热水,一口小盅内放着一粒淡红色的药丸,小心的走到魏西溏身侧:“陛下,该服药了。” 魏西溏伸手端起水,另一手捏着那药,犹豫着,柯大海见陛下不似往常那样拿药就服,便道:“陛下?可是水温不适?”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无妨,略温些才好下药。”说着伸手把药送入口中,借水吞咽下去。 她把杯子放回去,道:“退下吧,朕今日乏了,想早些睡。” 服了那药之后,她便能睡的安稳,魏西溏一直都知道那药有效果,想起要再次验药,也实在是受了些季统的影响,她闭着眼躺着床上,心里却一直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回着一个名字:付铮。 她跟付铮究竟是怎样的感情啊?怎么就会让高湛和季统这么上心? 高湛要去皇陵祭拜,季统来提醒她当年她和付铮是怎样的情意,魏西溏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心里却是有些在意。 身边的几个臣子,究竟那个一个可靠?其实说起来,魏西溏自己也知道,哪个都不可靠。 臣子也是人,很多事情他们也是迫不得已,除去那些真正高风亮节为国为民的,没多少人会一辈子忠心不二的忠臣于帝王。 魏西溏闭着眼翻了个身,她伸手,在身侧的位置摸了摸,身边空荡荡的,她有多久身侧不再有人了?那以前是不是她是和那个叫付铮的人一同躺在这榻上的? 她会嫌弃付铮的碰触吗?她会如现今排斥后宫那两位侧夫一样排斥他吗? 那她是如何耐得下心来,和他生了曦儿和墨儿的? 一胎双生,他当时该是高兴的吧? 她呢? 看到曦儿和墨儿那般可爱,她心中可也是充满了欢喜? 魏西溏也发现了,后宫的人几乎没人提起过付铮,她还是从高湛的口中第一次听到。 常理来说,宫中密事该是很多无聊宫女太监私底下的谈资,他们那么多人,是怎么做到完全不提此事的?那母后怎么也会从来没提过? 想到皇太后,魏西溏一骨碌坐了起来,对啊,她旁人不能问,但是,她能问皇太后啊! 不过这会有些晚,还是明日再说,另外还有面儿也是可以问的,她怎么一开始都想不到这些呢? 魏西溏伸手敲了下脑门,难不成真是年岁大了,事情忘的也快了? 冷不丁她又想到了相卿。 说起来魏西溏也有些汗颜,她发现最近每次想到相卿,脑子闪过的都是那张脸,一个长的好看的男人还是会占些便宜,然后才是其他那些弯弯道道的事。 相卿是个什么样的人,魏西溏是没摸透,不过,她近来可是看得懂他眼神。 似乎自那夜意外之后,相卿心里带了些气,看她的眼神却也愈发直白,炙热的似乎要把人给烧成一捧灰似得。 每次但凡有臣子单独请见,他都会跟着过来,人家说话,他就在旁边看着,若是发现离的近了,便借故一步步把人逼的退到五步之外,这等赤果果的醋意,酸味着实是大了些。 不过,对魏西溏来说,却是好事。 一个动不得的能人臣子,若不能从其他方面压制此人,那便让他死心塌地爱慕,倒也不失为上策。 魏西溏对于这样的法子十分不耻,可如今除了这个法子,却也找不到其他途径。 昨日暗卫不是还说,左相对他府中那具神秘女尸的喂血次数,愈发的少了。 这是不是说,其实在相卿的心中,她的地方如今已重过相卿原本十分宝贝的那具女尸了? 可魏西溏要的不是重过,而是要那具女尸彻底消失,这样她才能保证相卿带给她的威胁完全消失了。 魏西溏闭着眼,突然开口:“无鸣。” 无鸣悄声无息的出现在帷帐外,“属下在。” 魏西溏睁开眼,道:“去把左相请来。” “是。”无鸣退了下去。 深更半夜,女帝丧夫独守空房,突然要唤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这意味着什么无鸣当然知道。 相卿落在她的帷帐前,她看得到外面那个修长的人影。 魏西溏不知道自己是睡醒了,还是他来的太快,她出声:“相卿。” “臣在。”相卿应道,声音带着丝丝的凉意,似乎昭示他迎着夜风赶了过来。 柯大海早已自觉的屏退所有人,候在外殿了。 她侧躺在床,对他伸手:“进来。” 相卿撩开帷帐,走了进去,弯腰握着她的手,顺势在她身侧躺了下去,一头随意披散身后的发,犹如宽大的衣袍一般铺开,他拉着她的手,送到自己唇边,恭敬又虔诚的吻了过去。 “臣以为在做梦,陛下可是主动召见了臣?”他贴着那个热源靠近:“陛下今日可是没用那日的迷香?” 魏西溏笑的眼儿弯弯,半躺着未动,懒洋洋道:“今日啊?今日朕是突然觉着冷落了你多日,想要给你些补偿,你若是不要,朕自不会勉强,毕竟,朕那后宫还有两个可人儿躺着等朕过去临幸呢。” “要!”他伸手把人搂到怀里,道:“臣要!臣日思夜想,时时都在想着那晚陛下与臣之事,臣所想之事,虽有冒犯亵渎陛下之意,可臣就是想的发疯,甚至以为臣病发即将膏亡……” 魏西溏低笑出声:“哦?难不成你以为快死了,所以这些日子才没来纠缠于朕?朕还以为你有了长进。” 她的声音有些迷蒙,带着丝丝腻腻的甜意,她抬着下巴,微微歪着头看着他,“那你今晚来,可还觉得病入膏亡了?” 相卿猛的侵到她的上空,呼吸有了混乱中透着急促,“臣得知陛下召臣入宫,臣以为臣活不下去了,却又更想着要见到陛下,就如现在这般拥着陛下,此生再不愿松开,臣……” 魏西溏笑,开口:“相卿。” “臣在。” 魏西溏继续道:“朕对你也是十分思念。” 相卿身体一顿,眼神似乎都在昏暗的帷帐中亮了亮:“陛下也思念臣?”他的声音带了些喜悦,“臣思念陛下,臣时时想着陛下,想要陛下能入那日一般与臣同床共枕……陛下,陛下,陛下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只管吩咐臣去臣,臣必当时时如陛下之意,不让陛下半点忧心……” 魏西溏笑,她伸手摸在相卿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道:“朕确实有些事,只是怕你也帮不上忙。” “不会!”他的声音有还是夹杂着喜悦,道:“陛下只管开口,臣定当让陛下满意。” 魏西溏道:“朕如今在这宫里,也没人可信任,母后不问政事,曦儿和墨儿尚年幼,那两个侧夫别有心思,就算高湛是朕的旧时同窗,可朕毕竟杀了高氏一族,朕也不敢全然托付,如此一看,朕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唯有相卿一人而已。” “是,臣洗耳恭听,臣对陛下毫无二选,惟愿陛下信任于臣。”他伸手覆盖在她摸着自己脸的手,沉声道:“臣此生都愿为陛下尽忠……” 魏西溏低笑:“此生就免了,你任左相一职一日,便忠于朕一日,朕便满意。” “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相卿闻着手上的带着的花香,“那陛下有何为难之事?” 魏西溏的身体朝他靠了靠,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朕前些日子接到大豫那边的消息,说东方长青那贼人开棺验尸,没有找到朕的前身……” 相卿闻着她的手,顺着她的胳膊闻到她的身上,喃喃道:“陛下担心何事?担心陛下前身遭人毁坏凌辱?” 魏西溏的手穿过他的发,抓住一把,略略用力往后一拉,相卿从她身上抬起头,喘息着道:“陛下……” 魏西溏笑了笑,道:“朕倒不担心这些,朕是担心可是会有其他跟相卿一样有身怀异能之人,把朕的前身拿去也让旁人重活一次,可如何是好?” 相卿笑:“不会。这天下,再不会有第二人有此之能,就算有,也不会有第二人愿意这般去做。陛下不必担心,臣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魏西溏低低道:“朕不是不信相卿,只是,朕身上匪夷所思之事本就多,就算是碰到了,朕也不会觉着奇怪,只是,朕容不得旁人占了朕的身子。那尸身一日未有下落,朕便一日不得安心。”说完,她又叹了口气,“罢了,朕与你说这些你又能如何?” 相卿握着她的手,沉默半响才道:“陛下苦恼,是因陛下前身下落不明一事?” 魏西溏反问:“要不然还有什么事让朕求而不得?唯有这样干着急?”她又笑道,“着急到把你唤入女帝王帐,找个人随便倾述?” 相卿低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口中低低道:“臣让陛下后顾无忧便是。” 魏西溏笑:“你如何能找到?朕不为难你?” 相卿应道:“是,臣能找到,陛下信臣便是。只是臣如何找到,臣请陛下勿要多问,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说完,他呼吸再次沉重起来,伸手要往魏西溏的衣内去探。 魏西溏伸手拉住他放肆的手,对他灿然一笑,道:“朕忘了告诉你,朕今晚怕是不便。” 相卿看着她:“陛下?” 魏西溏问:“你可知俗间女子皆有月事一说?朕是女子,自然也有这样的日子,这几日,便是朕的不便之日。” 相卿的脸上有种僵住的表情,半响才道:“陛下原就是想要跟臣说说话而已……”默了默又道:“陛下乃真龙天子,该是跟其他女子不一样才是。” 魏西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话说的有些差,若是朕真没有月事,只怕也生不得孩子了。” 提到孩子的话,相卿倒是有些兴致:“陛下何时才能生一个曦公主那般的孩儿?” 小曦儿和小墨儿被魏西溏送走,只有皇太后知道,等朝里其他朝臣都知道以后,一个个简直翻了天,都说皇子就该养在宫里,好好的怎么就要送去行宫了。 自然,有人不高兴,就有人高兴,比如董家和杨家各个党派之间,纷纷猜测陛下是不是对那两个孩子没了什么疼爱之下,毕竟他们的父王走了,陛下又是心怀天下之人,该是要诞下其他皇儿,来维持朝局才是。 魏西溏知道相卿一直对曦儿照顾有佳,她是看不出相卿是喜欢孩子之人,不过他对小曦儿确有几分用心,毕竟,每日送到宫里的糕点,都是现做的。 听到他问了孩子,魏西溏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道:“孩子的事可不是想有就有的,就算有了,也不一定能平安生下,世间的女子每个生孩子之人,都如经过一次鬼门关,朕有没有那个命,便要看天意了。” 相卿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当即就把他刚要生出服药有子的话咽了下去。 原来世间女子这般辛苦,生个孩子也会死上一次。 魏西溏伸手一推,相卿便被她推到一侧,她伸手托腮,看着相卿道:“朕虽有月事在身,不过,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朕替你安排一个紫色绝佳的,想必你会也乐上一回……” 相卿问:“和陛下一样的吗?” 魏西溏笑:“自然比朕的容貌好上太多。” 相卿摇头:“若是和陛下,臣不肯受。臣仰慕之人乃是陛下,不是旁人,紫色再绝色又能如何?”   ☆、第284章 你有法子吗? 听了他的话,魏西溏只是笑了一下,“说的也有些道理。”她侧身,伸出一只洁白的手,伸手撩起他面前的头发,慢条斯理的一圈圈绕着,口中低声道:“朕就知相卿不是那般随意之人。” 相卿的眼落在她轻轻绕着自己头发的手上,忍不住低头,落在她的手上,然后道:“臣也不知为何,臣唯有看到陛下才能心安。一日见不到,臣便一日心慌。分明早朝上见过了,却有盼着下了朝还能见到,臣通药理,却诊不出自己是何症状……” 魏西溏笑出声来,她抬眸,看着相卿应道:“你果真不知啊?那朕告诉你,这便是你仰慕朕的证据,若是你不能时时想着朕,念着朕,朕如何信你心中仰慕于朕?” 相卿的身体想要挨过去,却被她伸手止住,相卿停在原地,道:“陛下不信臣,便是臣之前并没有时时想着陛下,想着要亲近陛下吗?” 魏西溏的手轻轻一拽相卿的头发,笑道:“口是心非,说的便你是那样的,如今朕才信上几分。”她松开手,相卿那缕头发便快速回复了原本的模样,他的身体却没有因为她松开而退回去,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竖起一根手指竖在他的唇上,道:“朕也是常人,有左相大人这般好模样的男子仰慕于朕,朕也颇为得意。” 相卿不敢再靠近,生怕自己身体的异常反应让他难以自持。 魏西溏缩回手,又道:“你应了朕的事,可还记得?” “臣自然记得,”相卿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寻回陛下的前身,不让陛下落入把柄。” 魏西溏笑,她顺势翻了个身,刚好落入相卿怀中,抬头,发丝拂过他的脸,她笑道:“如今宫中上下,朕最为信任之人便是相卿,朕知相卿绝不会让朕失望的。” 相卿伸手扣在她的腰上,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道:“陛下说身子不便,又何苦来撩拨于臣?” 魏西溏抬头,在他精致的下巴位置轻轻一吻,道:“自然是想给你些甜头,免得你他日变卦,朕可找不到第二个相卿了。” 这话说的天天腻腻,语调轻轻柔柔,只听的相卿气息再次混乱:“陛下……” 魏西溏已经开口:“夜色已晚,为防旁人看到,左相还是请回吧,若是他日方便了,朕自会让人传你再来。”说着,她抬手,露出洁白细长的手指,在他肩头一戳,“去吧!” 相卿长叹一声:“臣遵旨。” 待相卿走后,魏西溏再次传了柯大海进来,她吩咐道:“沐浴!” 柯大海发现了一个规律,但凡陛下召见左相大人之后,就必然是要沐浴的。 若说有了肌肤之亲,陛下沐浴还能让人理解,可如今这时辰看,左相大人分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陛下还要沐浴? 不过这是陛下的事,柯大海之前因为总管不利,被罚了俸禄还降了职,如今正是小心谨慎的时候,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魏西溏召了相卿的三日后,相卿入宫禀报,说找到了大豫女帝的前身。 魏西溏眯了眯眼了,“找到了?这么快?” 相卿只是对她笑了笑,道:“算不得快,陛下和臣毕竟有些渊源,臣寻起陛下前身虽麻烦了些,不过却是事半功倍的。” 魏西溏看了眼他的身后,发现他并未带进宫来,便问:“在哪?朕如何才能看到?” 相卿应道:“毕竟是故去之人的尸身,如何能带入宫中?臣暂且把那尸身放在臣的左相府,若陛下想要看,还请陛下移驾才是。” 魏西溏点头,顺势站了起来:“这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去吧,朕还颇为好奇,过了这么多年的尸身,还能是什么样的。” 去后面换了寻常衣裳,乘了一顶小轿,直接出宫去左相府。 显然,左相府早有帝驾要来的准备,整个左相府被清扫的一尘不染,到处被擦的雪亮,就连左相府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比平日里和善了三分。 魏西溏率先进门,然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相卿:“直接去看,茶水稍后再喝便是。” 那是自己的身体,若是假的魏西溏自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相卿伸手:“陛下请,臣这就带陛下前去。”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抬脚朝着后园走去。 那棵老槐树愈发的枝叶茂盛,魏西溏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树和左相府倒是颇有缘分。” 相卿站在她身侧,眼中带笑,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都快溢出满满的水来,他柔声应道:“陛下说的是。多亏陛下当年是赐了这府邸给臣,否则臣如今还不知居住何处。” 这话就是恭维了,不过恭维话素来好听,魏西溏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点头:“还记得朕的恩典便好。” 相卿笑:“陛下说的是。”他伸手,不敢碰触到她的身体,只小心的、虚虚的搁了一段距离,另一手指了指一个房间:“陛下,这里!” 魏西溏站在门口,然后对他一挑眉,道:“带路。” 相卿的脸上依旧带着淡笑,然后抬脚走了进去,之后伸手扶着她进门。 房间内没有家具,就是一个单独的空屋子,里面站了六个小童,不过,在房屋的正中间,被挖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坑洞,坑洞中间镶嵌的,正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棺木。 魏西溏朝着那棺木走去,“就是这个?” 相卿走过去,示意小童开棺,几个小童一起动手,直接把那棺盖推开。 红色的棺木里,还摆放着一口水晶棺,棺盖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魏西溏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伸手就要去掩鼻,哪知相卿快她一步,已经伸手替她遮住:“陛下勿怕,那不过是为了防止尸身不腐兑的一些药物。” 相卿贴在她身侧,小心的替她遮掩了口鼻。魏西溏朝前走了一步,探头一看,果真看到的是自己早该腐烂化为枯骨的前身。 水晶棺内躺着的人猛一看还以为睡着了,只是再看时才发现那女人面容苍白,没有血色,怕是被那血水泡的旧了,即便遮掩了口鼻,她也闻得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她伸手推开相卿的手:“不必,朕还收得住这味道。”说着,她已经站到了棺木旁边,她扫视着棺木中躺着的人,然后她伸手就要朝着血水中伸去,相卿一把拉住,“陛下!” 魏西溏问:“这血水可会伤人?” 相卿摇头,“不过是保持尸身不腐的血水,自不会伤人。只是血腥味颇重,陛下想要查看什么?臣帮陛下便是。” 魏西溏听了,直接白了他一眼,“这是朕的身体,你敢放肆?” 相卿哪里想到了这一层,被她这样一说,倒是低头应了句:“臣不敢。”不过却是命人去打了干净的水兑了温送进来,以免稍后陛下想要净手。 魏西溏那边已经再次伸手,把手探入了血水里,伸手脖颈间摸了一圈,最后伸手一扯,扯下块玉佩来,转身便看到相卿身侧站着的小童手里端了水,她看了相卿一眼,也没说话,不过抬脚过来,伸手把那玉佩扔到了水里,道:“洗干净拿个朕。” 她在另一个小童的水里净了手,口中道:“这是先帝所赐,当年先帝赐给朕时,是在群臣宴上,那时朕还是大豫公主,朕猜东方长青会把这玉随了朕一起葬了,没想到还找得到。”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他东方长青一眼,道:“你找到的确实朕的前身,不过朕对这具身体并无留恋之心。” 相卿看着她:“那陛下的意思?” 魏西溏道:“朕看还是烧了吧。” 相卿垂眸顿了顿,魏西溏看他:“怎么?舍不得?” 闻言,相卿扭头对她笑道:“陛下怎出此言,臣岂有舍不得之理。只是,”相卿犹豫了一下,才道:“若是此时烧了,怕是对陛下如今这副身子不利。” 魏西溏看着他,一脸怀疑的表情,并未说话。 相卿只得道:“陛下,臣当年所做之事,并非正道,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是以,臣并不知会有这后续的麻烦,比如陛下身体疼痛之症,臣之所以不愿毁了这尸身,就是怕万一那日陛下不能承受身体之痛,臣便再做一回恶,把送回原身以缓解陛下身体之痛。” 魏西溏问:“你是说,朕这身体疼痛之症,不能彻底治愈?朕要日日服用你炼制的药才行?” 相卿沉默,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魏西溏笑,她朝相卿走了一步,伸手碰触在他手上,轻轻拉了拉,轻声道:“你是有法子的,是不是?只是不愿替朕想这个法子,对吗?” 相卿垂眸看着她,她仰着脸,认真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抬起另一手,轻轻摸在她的脸上,“陛下……” “相卿,你是有法子的,是不是?”她笑,带着少女般的娇俏,柔柔的追问:“你有法子却不愿帮朕,你还说你仰慕朕?还敢说你是尽心尽力忠诚于朕?你分明就是想要看着朕受苦……” “不是!”相卿摇头,“不是,臣待陛下之心从未有假,只是……” “只是什么?”魏西溏伸手拨开他的手,道:“朕看相卿不过就是于朕逗逗乐子罢了。”她走到棺木边,看着棺木中自己身体的面容,道:“比起朕这前身,朕如今这容颜确是差了些,难怪你千方百计想要留着她当念想……” 相卿一步上前,一把拉着她过来,“陛下!” 魏西溏抬头:“怎么?朕说错了?” 她的与其有些不悦,这是她不高兴的标致,相卿自然听得出来,他对魏西溏露出笑脸,拉着她的手,举起送到自己面前,低头恭敬又虔诚的吻了一下:“臣有法子,只要陛下不是急在这一时,臣自会治愈陛下身体疼痛之症。” 魏西溏伸手一指那尸身,问:“那这个如何处理?” 相卿沉默半响,在她视线的逼压下,点头:“陛下想要如何处理,臣便如陛下所愿。” 魏西溏笑道:“如此甚好,朕便知你忠心。” 相卿点头,脸上重新染了笑,“那陛下可要给臣一些赏赐?” 魏西溏微微歪着头,唇边挂着一抹笑:“相卿要什么样的赏赐?” 相卿伸手,把她圈在怀里,静静道:“臣要陛下多赏赐些喜爱给臣。臣总担心陛下政事太忙,宫中又有侧夫,会把臣忘之脑后。” 魏西溏倒是没动,被他按在怀里,唇边还是挂着那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让相卿这般患得患失。难为你了,朕日后自当注意,不让相卿如此伤怀,相卿觉得可好?” “是,臣自然欣喜。”他脸上带着笑,温柔的似乎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神仙一般的模样,“臣谢陛下体贴。” 他回头看向屋内,问:“陛下觉得放置何处烧毁妥当?” 魏西溏道:“你能掐会算,还是你来定日子,朕那日要亲自去看。” “陛下说的是,那臣便选个适宜火葬的日子。”相卿趁她不备,在她脸颊快速亲了一下,笑道:“这也算是陛下给朕的甜头吧。” 魏西溏先是愣了下,然后点头:“好,赏你了。” “陛下可要留下用膳?今日闹市,午膳后怀河边十分热闹,陛下可想前去看看热闹?”相卿盯着她的眼睛,眼中隐隐含着些期待,却又隐藏着不让她发现。 魏西溏看了眼天色,阳光正好的日子,出去转转倒也不差,毕竟一直在宫里带着,也会觉得无趣,出来转转倒也是好的。 “那自然好,朕便留下尝尝左相府的午膳便是。”她一笑,应了下。 “谢陛下。”相卿脸上的笑容随着她的话逐渐放松,他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的手,魏西溏顺势把手背倒身后,绕着那棵老槐树转了一圈,道:“这棵树怕是有几百岁了,是个老寿星了。” 又在老槐树下的桌子旁坐下,问:“相卿平日里就在此处喝茶聊天?” 相卿笑道:“此地夏日纳凉颇为舒爽,冬日若是穿的暖和在此处赏雪,也颇有味道。” 魏西溏扭头看到旁边的琴,问:“这琴是还未制成?” 相卿应道:“还差最后一根弦便制好……” “如何制?”魏西溏突然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朕可能学?” 相卿道:“自然……” 还未说话,魏西溏已经站了起来,道:“朕看出来了,这里才是坐着制琴的位置,你过来坐。朕先看着便是。” “臣惶恐,谢陛下。”相卿坐下来,用旁边的盒子里取出一根细长的筋条一样的东西,用个东西固定在一段,而后慢慢的、均匀的拉长另一端,口中还道:“这是制的琴弦,此物由药物浸泡过后晾干,精制而成,这是最后一道工具,若是拉成了,装上之后,琴便制好了。” 他换了一身家常白衣,夸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抬起又放下,动作娴熟又优雅,墨一样的发披散在身后,只在中间虚虚拢了一道,因着他坐着的姿势堆积在身后。 魏西溏一手撑着小桌上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的动作,也不说话,眼睛随着他的动作扫来扫去。 如此画面,倒是难得的温馨和谐。 几个小童端着食材路过,偷偷看了一眼,不敢过多停留,快速的跑开。 相卿多年这般努力,要的只怕也就是如今这样的画面吧。 魏西溏有些佩服相卿的耐性,这都多少次了,一遍又一遍的拉长,这得拉多长时间才能拉好呀?忍不住开口问:“这样一遍遍的拉,要拉多久?这般幸苦,家中下人又是这样多,何不让他们来做?” 相卿偏头,手上动作未停,口中却道:“陛下有所不知,制琴乃是臣平生一打喜好之意,一年不过也制这一把罢了,算不得多劳累的事,如此制琴虽慢,却颇有乐趣在其中。” 他把那被拉长拉细的筋条绕在另一头桌上,伸手拿起那把只少了一根弦的琴,指着琴身道:“这块木是臣命人从野蛟山寻来的一块万能老木,经过三个越的打磨而成,上门的雕刻臣又花了三月,然后就是这筋条,单一个,臣便要命人寻上月余。陛下若是有耐性如此,一旦琴成之时,便会觉得心满意足。” 魏西溏还是托着腮:“说的也对,自然是颇有成就。不过这样花大力气制出来的琴,能谈上几次?若是找不到知音,这琴也该是可惜了。” 相卿笑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过,制琴是臣喜爱之事,至于何人弹琴的人能否寻得到知音,臣可不去管那般多了。” 魏西溏赶紧指指那琴弦,道:“继续啊,朕还想看看制出来的琴是何模样呢。” 相卿点头:“既然陛下想要看,臣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把这琴制出来才是。” 于是,大槐树下坐着的二人,一个悠然自得的坐着调整着琴弦,而一个则是手托腮,笑眯眯的坐在旁边看着。 大槐树上偶尔有落叶落下,飘飘洒洒还未落地相卿身上,已被魏西溏伸手接住。 相卿抬头,看着她玩心大起,跳起来想要摘到枝杈延伸出的树叶,他被阳光照的眯了眼,笑容染了一层金黄的光晕,安详却夺目。 待她成功拽到一片叶子后,便送到他面前,显摆似得说:“朕摘下的!” 相卿笑道:“如此看来陛下武艺还是习的十分精进的。” 待琴制好,相卿双手碰到魏西溏面前:“陛下可要瞧上一瞧?” 魏西溏抬手,在那琴弦上伸手一拨,琴弦震动发出悠长又低沉的琴声,魏西溏眼睛一亮,道:“好琴!” 可惜自打她重活以来,就几乎很少碰琴,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她讨厌自己的琴艺完全来自东方长青教授,若是可以,她甚至不愿提笔写字了。 她也不过是伸手拨了一下,便又把手缩回去,道:“不枉你花了那般多的心思来制这琴,果真是把好琴。” 相卿一笑,道:“陛下可要听臣演奏一曲?” 魏西溏一脸诧异,然后点头:“朕还以为你只知制琴,不知弹奏呢。既然如此,那今日朕便一饱耳福了。” 说着随意的坐下,一个小童适时送来两碟小零嘴摆在她面前。 魏西溏看了眼小童,刚想说自己不是以前那样小孩子心性还爱吃零嘴了,不妨小童又摆了茶水上来:“陛下请用茶。” 要说的话只得咽了下去,魏西溏默默的端茶喝了一口,温度都是刚刚好的,不错。 那边相卿已经坐下,伸手拨弄着琴弦,正在调试,待调试完了,才抬手拨了个前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魏西溏,道:“陛下想听什么?” 魏西溏想了想,道:“随便吧,朕无所谓,好听就行。” 相卿略想了下,才道:“臣早年游历,曾听人奏过《凤凰于飞》一曲,当时甚是新奇,后来便拿来略加改动,承蒙陛下不弃,臣便献丑了。”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媚于天子。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蔼蔼王多吉人,维君子命,媚于庶人。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々萋萋,雍雍喈喈。 君子之车,既庶且多。君子之马,既闲且驰。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魏西溏听了这么多年的琴艺,虽自己不曾再奏,却还是听得明白的,她觉得相卿这琴制的好,弹的也好。 最起码,想比东方长青而言,不分伯仲,那时候东方长青还是大豫颇负盛名的才子。 一曲完毕,魏西溏不由自主拍了拍手,笑道:“朕原本还等着嘲讽相卿两句,你倒是不给朕这机会,倒是给朕上了一课。” 相卿低笑伸手把琴放到一边,伸手扶她站了起来,应道:“陛下谬赞。班门弄斧了。” 魏西溏笑了下:“朕对这个可没多大兴致。” 相卿笑了笑,道:“臣曾听闻,大豫女帝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倒是臣误会了陛下。” 魏西溏瞪了他一眼,道:“朕样样精通不代表朕就要有兴致。再说,朕这前身一身所学,除了开蒙先生不是他,其他所有都是他教授,难不成朕还要替他发扬光大不成?” 相卿还是笑:“陛下可是孩子气了?臣到第一次听说,从先生那学到的东西还是先生的,就算发扬光大,那也是陛下发扬自己的,与他人何干?陛下几时听说一个人若是才学满天下众所周知,还有人记得他先生有几人是几个?” 道理魏西溏自然是懂,不过气不过罢了,又觉得相卿多嘴,又知他没有恶意,不顾开解自己罢了,深呼吸一口气便道:“朕知道。”看了那琴一眼,道:“你若是舍得,那就把那琴给朕拿回去,有事没事拨两下,朕做不得发扬光大,那就败光他的名声。” 相卿低笑出声:“陛下若是拿回去砸了,臣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那边小童准备开膳,相卿便扶着她道:“陛下准备用膳吧。” 魏西溏点点头:“刚好也饿了,那就出去走走。” 午膳后,魏西溏在相卿的陪同下,正在怀河边闲逛的时候,东方长青正在大豫皇宫大发雷霆。 殿下跪了四五个大臣,东方长青手里的奏折晃了又晃,他怒道:“金陵大旱!上个月朕特地问起,你们一个个开渠引水,百姓生活照旧,民生不成问题,可实际呢?渴死人了!庄稼死了,百姓没了粮食,你们每天还吃得下东西睡得着觉吗?荒唐至极!若不是金陵城封侯县的县令求国丈给朕呈了此信,朕到如今还被你们蒙在鼓里!你这是拿百姓的命不当命是不是?混帐东西!” 一群大臣被骂的狗血淋头,个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就是帝王每日要做的事,一旦遇到欺上瞒下的臣子,若是五人揭穿,帝王再仪仗臣子不敢放肆,便会被蒙在鼓里。 东方长青处理完此事后,早已身心疲惫,他回了后宫,只觉得头有些疼,抬头吩咐:“让梅妃过来替朕按按这头。” 梅妃算是这一阵新得宠的妃子,原本默默无闻多年,就是偶尔有一次在东方长青头疼的时候自告奋勇有些医术,替他按了按头,东方长青果然觉得舒适不少,便多番让她陪着。 东方长青挑选的女子,个个都是绝色,而且,个个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大豫女帝的影子在,照着宫里宫外的人话说,陛下就是对女帝情深意重,才如此恋恋不忘的。 整个皇宫只有一个人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丁春秋如今老的头发雪白,走路的时候都是哆哆嗦嗦的,他尽心尽职的守着女帝的寝宫,里面的一点东西都不让落上灰尘。 整个大豫皇宫中,他是唯一一个见证了女帝完整一生的人。 从她呱呱落地,到她登基问鼎,再到下嫁东方长青,直至最后被心爱之人背叛身死。 他目睹了她的一生,也忠诚了一生。 丁春秋在孤寂的外殿咳嗽了一声,冷冷清清,没有半分人气,他浑浊的眼扫了下大殿,不知道自己还能替女帝守多久,更不知道若是自己哪日不在了,这个曾经辉煌至极的寝宫还是否一直如现在这般。 东方长青又来了,一如既往的坐着,沉默不语。 丁春秋在早前还能站起来跪着行礼,直到有一次他还没跪下就摔倒了,东方长青便免了他的礼,如今,丁春秋这个前朝遗留下来的老太监,却成了整个大豫皇宫见了陛下不用行跪礼的人。 东方长青的手轻轻的抚摸那用金线绣着龙纹的锦被玉枕,喃喃道:“西溏……你可是放不下我,才会给我如此希望,让我知道你或许还活在人世,或许被什么奇人所救,是不是?你可愿来见我?你只要来见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丝绝望:“西溏我想你……可你还愿来见我吗?我……时常梦中都会见你对我笑,可我如何问你,你都不答话……” “我知道你恨我,可就算知道,我还是止不住去想你,你可知我有多后悔……”他想努力止住下落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他压抑着声音,不让哭声传出去,“西溏,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后悔了,可也晚了。 丁春秋无动于衷的坐着,他听多了这样的话,却从来都是不信的。 后悔吗? 男人野心和天下从来都是赤果果的,陛下当年就是上了他的当,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结果,如今他这些表现给谁看? 给他一个活不了多久的老太监看? 丁春秋苍老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没用了,他是不回看的。 如今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都在传闻,说大豫女帝没死,皇陵其实是空的。还有说当年的大豫女帝其实是被王夫所害,听说死的时候还怀了身孕。 是谁在传,什么人在传,没人知道,可丁春秋就是知道。 他是不能替陛下做什么,不过,这些传言可以,他老的走都走不动了,更不怕东方长青对他怎么样,不需要动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他活了一辈子,荣华富贵他享受过了,足够了。 如今只盼着会有人代替惨死的大豫女帝,让东方长青没那样的好下场才好,若是他四前能看到,也不枉当年他伺候女帝一场。 东方长青知道大豫流言四起,可这种在民间的流言不论如何止也是止不住的,更何况,有些事,越是禁止,就越是猖獗,这是人的猎奇心所致。 东方长青知道流言在这时候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出风声,在百姓心中造成动荡。 如果他没猜错,很可能在某个时候,大豫就会有某个地方突然有事发生,这为会这则止不住的流行增加筹码。 天禹的和亲使团还未离开,送来的那位公主也是绝色,只是若要奉为皇后,东方长青自然是不肯的,他的皇后之位,如何肯这样舍出去? 就在东方长青打算处理使团和面对流言的时候,突然有暗卫来报,“陛下!” 东方长青撑着头的手拿下,他问:“什么事?”顿了顿突然想起这个暗卫所负责的事来:“难不成唐池那边又有动静?” 唐池正是魏西溏来大豫时的化名,东方长青如今还不知她的身份,只以为是一个跟他有仇的前朝遗臣之后,才故意加入天禹来制造混乱的。 暗卫抱拳:“陛下!候信初收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东方长青一愣,“什么东西?” 候信初正是当初东方长青为了得到那个戴黑色毡帽的女人消息,特地留给魏西溏的送信的地方。 本来接的都是信,结果今天一大早,一辆没人赶的牛车停在了门口,牛车上不但有一封信,还有两个木箱子。信封上写着几个字:东方长青亲启。 这些人不敢耽搁,这就赶紧来回禀了。 暗卫把信呈给东方长青:“陛下,就是此封信。” 东方长青一眼看到信封上的字迹,甚至没等身侧的太监呈现,就自己冲过去,一把抢了过来,他有些失态的朝着台阶上走,手哆嗦的展着信纸,想要展开阅览,却因为两手剧烈抖动,怎么都展不开,设置还一不小心把信给扯的撕了条缝。 身侧的太监急忙过来扶着他坐下:“陛下慢着。” 东方长青坐下来,冷静了一下之后才重新展开信,信上只写了四句话:情深意重留仙琴,黄泉路上寂寞行,一朝魂断恩义绝,盼君相会奈何亭。 后面还摁了一个已便会深红色的手指印。 东方长青死死的抓着那信,他认得,他认得的,这是西溏的笔迹,这一定是西溏的笔迹。 他已经不在意信中写的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西溏的笔迹。 他心中狂喜,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压抑着没让自己笑出声,她没死,她一定活着,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会些这样的字,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只有他的西溏才写得出。 “陛下!”暗卫在殿下道:“这两箱东西该如何处置?” 东方长青猛的站起来,他径直走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往日对平静,吩咐道:“开箱。” 殿下两个侍卫过来,打开了两个箱子,只见两个箱子里都一堆奇怪的木头,甚至还有横七竖八的西线,看样子,似乎是琴弦。 东方长青看着两个箱子里的东西,然后他突然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残端的木块,只见那木块上残留着两个不完整的字:留仙。 东方长青的喉咙紧了紧,他问:“可有问过周围的人,可有人曾见过赶牛车之人?那牛自己可不会送信。” “回陛下,属下当时就派人分头去打听,可人人都说没注意那车上有人,倒是有人说确实看到牛拉了牛车过集市了,但是就是没人注意到什么人赶车,这也算是一桩怪事。” “朕知道了,把这两个箱子抬下去,把琴师找来,朕要他们修复此琴。”东方长青手中还紧紧捏着那信纸,盯着留仙琴的残骸一动不动,他的西溏还活着,还活着! 留仙琴当初他是让人送往天禹,本想用以作为示好的噱头,也必然知道天禹女帝不会答应,只是没想到被厚颜无耻的天禹女帝直接强留下去,使臣多番想要回都未能成功,不成想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什么人能从天禹皇宫内盗出两把这样大的琴而不被发现? 还是又是那个唐池搞的鬼?又或者的和天禹女帝有关? 再次想到天禹女帝,东方长青的把天禹女帝的名字过了一遍,魏池,当年的腾王府世子,其实是个被腾王扮成男孩的郡主。 当初天禹女帝登基颇为浓重,毕竟,一个王府郡主,再怎么也不容易成为帝王,哪知道她愣是一步步爬了上去。 当时周边诸国都在打听天禹新登基的女帝究竟是何许人,东方长青自然也派人查过。 魏池,登基之后取字西溏,按照前途探查的人说,这女帝颇为欣赏大豫女帝,又是魏氏同族,所以特地取字西溏,当时有朝臣反对,觉得和大豫亡故女帝同名,并非吉兆,结果这天禹新登基的女皇帝一意孤行,完全不管旁人如何想的,该如何还是如何,最终还是扭过了那些朝臣。 东方长青伸手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魏池,字西溏。 他的视线落在这几个字上,突然发现,入眼的“池”和“溏”。 唐池。 魏池,字西溏。 他笑了下,又有些讥讽自己的似得又笑了下,他到处让人查唐池,哪里需要去查,那个叫唐池的年轻公子,分明就是天禹女帝! 而他竟然才刚刚知道! 唐池,唐池。 原来他们提取的是西溏的溏,取自同一个“溏”字。 东方长青传了一个令下去:“不用再查唐池此人,朕要知道天禹女帝所有的信息,一丝一毫,半点都不得遗漏!” 一个腾王府被扮着女孩的假世子,一个自幼未曾离开过金州的孩子,一个身边都是天禹豪门世家的金贵公主,她是如何知道大豫“长卫军”的标志的?她又是如何知道他身上那块玉佩和西溏有关的?那封出自西溏的亲笔信,又是她找什么人写的?又或者,根本就是她本人所写?上次使团送来的女帝亲笔信,他还以为被人掉包,如今再看,是不是那根本就是女帝本人亲笔所写?为何送来两柄被毁的留仙琴?是她本人所命人所毁,还是被人所盗? 东方长青的有些混乱,天禹女帝和西溏,分明相差了十二年,她们之间究竟有何联系?皇陵内那空无一人的棺木,可与天禹女帝有关? 东方长青发现自己迫切的需要答案,他需要解开真相,需要弄清这所有的一切有关联的东西,又或者,他很快就能知道,西溏究竟在哪里!   ☆、第285章 焚烧 后来还是左相大人入宫求情,陛下才给了左相大人几分薄面,放过颜大将军,罚了俸禄打了几十板子才勉强息怒。 朝里的臣子还跑去跟颜白嘀咕,说陛下不近人情什么的,颜白趴着床上养伤,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等探望的同僚一走,他就坐了起来,悠然自得喝茶。 白得的休沐日,不用白不用。 什么丢了留仙琴这话,不过是他跟陛下演的一场戏罢了,陛下的旨意他能不听?打板子还是罚俸禄什么都是假的,俸禄没法可陛下偷偷给了更大的赏赐。 留仙琴确实被毁,不过,不是被旁人偷走的,而是陛下自己亲手砸碎的。 听说陛下新得了一柄上号的琴,对比之下觉得那留仙琴不过如此,哪里就留得住仙了?不过浪得虚名罢了,是以就直接砸了。 魏西溏砸了留仙琴后,顿时觉得通体舒畅,心情都好了不少,果然只要和东方长青有关的东西,她都入不得眼。 砸碎留仙琴后,还让人直接给送回去了。 攻人攻心,她就在发现东方长青对那块玉佩那般在意之后,就知道他这么多年来就没安生过。 魏西溏不觉得东方长青是因为愧疚,他内心不安是因为心虚和恐惧,他该是更怕她还活着的。 既然他怕,她便让他更怕上几分,就算他有了大豫又能如何?就算他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就算他知道她是谁又能如何?他还能动的了她吗? 魏西溏丝毫没有担心,她根本无所畏惧。 高湛的信她收到了,待看到高湛让她先不要服用那药的时候,她顿了顿,晚膳柯大海端了水过来的时候,她便说了句:“先放着。” 柯大海放到一边便赶紧退了出去,魏西溏盯着那药看了一会,然后她伸手把药丸扔到了床边上那只巨大的花瓶里,药丸碰触到花瓶底,发出微弱的响声,然后便没了动静。 此后的每个晚上,她都会扔下一粒药丸到那只大花瓶里。 自然随着她断了的咬超过一阵之后,已经很久不再有全身疼痛的感觉便慢慢恢复了,最开始并没有什么那么明显,不过停药一阵过后,便逐渐有了痛感。 早朝的时候魏西溏坐在主座上,她一手撑着头,一手使劲按在腿上,这疼痛之症时轻时重,捉不得准头,是以她也只能先忍着,如今还忍得了,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忍得住了。 高湛那边给陛下休书让停药,这边就马不停蹄的派人去找游氏神医,还怕去的第一波人出岔子,高湛接连派了三波人出去,就是为了防止中间有个什么意外,反倒耽搁了事,所以便陆续派人出去。 跟在身边待了大半个月的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都快成野孩子了,天天田地山上到处跑,连带着高家的小光头一起跟着跑。 高湛是真的不管,唯一的要求就是保证他们安全。 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穿的也跟个野孩子似得,天天满身泥巴,小脸就没一天干净的,素垣跟在后面擦都不成,这边擦了那边就脏。 高湛这几日刚发出风声,说要替家里几个孩子找先生,很多人都来自荐,不过暂时还没定。 说是没定,不过是给陛下安排过来的老太傅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高湛自然是要把这些东西安排妥妥当当的。 曦公主和墨殿下可不是真的过来玩的,陛下不过是想给这两位宫里的贵人们一个贴近民间的机会,高湛如何不知? 小曦儿蹭蹭跑过来,伸出肥嘟嘟的小胖手,拽了拽高湛的一摆,仰着一张圆滚滚的小脸,对高湛说:“糕糕,我饿了,你看我饿瘦了。” 小曦儿叫人家名字,就喜欢叫叠字,高湛愣是被她喊成了糕糕,而且,小丫头爱吃,还挑嘴,不好吃的东西说什么也不吃,为此高湛可伤透了脑筋,哪里知道小公主嘴这么叼啊,家里换个厨子她都吃的出来,这本事,也不是人人都能学到的。 小墨儿相对要好的多,有吃就吃的,有玩的就玩,没玩的自己找玩的,最难得的是小东西还会每天给自己固定一个看书的时间。 这一习惯是宫里养成的,结果他竟然还带到了宫外,高湛对此十分震惊,自然也是十分欣慰,只是再看到天天就知道玩的小公主,高湛就只能抱胳膊叹气,小公主的小性子还要扭扭,要不然什么都学不会,就学会玩了,陛下知道还不气死啊? 高湛牵着小公主的手朝回走去,小姑娘的小手都是肉,小胳膊就跟藕断似得一截一截的白嫩软绵,他就不知道哪里瘦了,若是让陛下听到还得了?还以为不给吃的呢,只怕要心疼死。饿了就得给吃的,说什么也不能饿了小公主的小肚皮。 给季统最新的信送了出去,两人联系算是隐秘,又或者说,不论是高湛还是季统,都有意不想让人知道。 高湛算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一个方式,而季统则是生怕自己如今敏感的身份会牵连到高湛,所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用最隐秘的方法联络对方。 季统派的人分别盯着左相府和相卿,连续盯了很多天,却什么都没发现。 左相府不容易进得去,左相府进出的都是孪生小童,就连每日定时给左相府送菜的人也进不去,都是有小童出来自己搬进去的,压根不让外人进去,这能查出什么东西来呀? 有几次他们倒是想进去探探深浅,结果人还没挨到左相府的围墙,就被里面的小童听到动静,要不是跑的快,恐怕早就被捉到了。 这样下去能盯出个什么东西来? 季统虽然没把人撤回来,思路却有了别的方向。 高湛说左相有问题,无鸣也说左相有问题,那说明左相就是没有问题,也有可疑的地方。 金州有关陛下和左相的传闻他有所耳闻,而在多年以前,付铮对左相就颇有敌意,这样一想,季统便想到了陛下的话,她说很多内幕是外人看不到的,难不成付铮做了什么惹怒了陛下的事?又或者,多年未见,付铮变了,变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淡泊名利? 他印象中的付铮不是那样的人,他对陛下情义深重,可谓痴心一片,从小到大都是,没道理陛下谁都记得,偏就忘了付铮。 季统突然好奇付铮的死因,他是怎么死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原本落在左相身上的注意点突然转到了付铮身上,季统很想知道,付铮是怎么死的? 据他所知,付铮自幼就是个很谨慎的人,身边侍卫一般不会少于四个,且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高手,付铮本人的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怎么会死? 季统伸手一拍桌子,既然陛下不愿提起,更不愿知道,高湛远离金州,那么就有他来弄清楚好了,毕竟当年付铮对他……虽然那时候斗气的时候多,不过多少还是有照顾的。 季统这样想,却又是这样做的,他自己不能离开金州,他若离开,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陛下注意,所以他派出自己的两个心腹,乔装打扮之后,还是挑在日落西山天色灰暗的时候离开的。 魏西溏这一阵身体不适,夜里睡眠也不如以前,虽然这一阵的疼痛不似之前那样,不过好好的人,一直痛着,怎么都不好受。而且还是时不时发上一回的。 晚上觉得熬不住了,她只得服了一颗,只要服了药,慢慢就好觉得舒服下来,魏西溏伸手捏了捏眉心,她对这种感觉很不好,毕竟,这等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别人,相卿若是想害她,只要断了她的药,只怕她不死也要去层皮。 心里还惦记着放在左相府的前身,决定明日下朝之后把人召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次日早朝过后,不等她命人宣召,相卿倒是主动过来见驾了,“臣参见陛下。” 魏西溏最近心事重,主要是压的事情多,药又没按时服,是以睡的不好,虽不至于像失眠那样脸色难看,不过毕竟还是没完全睡着,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边道:“起来吧。朕正要找你,你倒是来了。” “陛下可是为了焚烧的日子一事?”相卿应道:“臣已经布置妥当,定在今日正午时分,臣特地来向陛下回禀。” 魏西溏笑道:“算你识相,朕还以为你这是忘了此事呢,原来还记得?记得就好,那朕今日就去准备。不过,你放在什么地方焚烧?别不是左相府吧?” “陛下万金之躯,就算前身也不可如此草率亵渎,更何况陛下还要亲临,臣命人请了寺庙的一零法师前往郊外的祭魂台主持焚祭。”相卿的好处便是说事的时候他就是说事,私底下如何那是私底下的,这一点魏西溏颇为满意,她十分厌恶那等公私不分之人。 祭魂台是金州百姓为了替去世的家人祭祀的地方,原本不过是个小土丘,祭祀的人多了,逐渐就有人想起修缮起来,如今已经像模像样了。 “如此甚好,那朕便等着正午之前过去吧。”魏西溏总算放了点心,不过还是提着口气,毕竟那尸身一日留着,他就担心相卿会再用移魂那术法。 说白了,魏西溏就是不信任相卿。 今日宫里倒是提前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后陛下就说歇下睡下,魏西溏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出宫了。 她坐在马车里,相卿就坐在她身旁,若是往日相卿绝然没这机会的,不过今日陛下格外好说话,他扶了陛下上马车之后,只顿了下,陛下便让他坐好了,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宫门,沿着集市朝外走去,两人的身体随着他们轻轻摇摆的幅度时不时碰到,相卿终是忍不住,伸手握了她的手,抓在手心。 魏西溏还是没动,任他抓着那手。 虽经常练剑,不过自是没有习武之人那般拼命,再者宫中侍人怕她受伤,每回练剑都要在她的受伤裹上些布聊,防着被磨破,如今被相卿握在手里,那手便是双修长柔软的,手指细长,指尖圆润,每一片指甲都被精心修护过,泛着健康的光泽,相卿开口:“陛下的手,真漂亮。” 魏西溏笑了下,“相卿的手才叫美。” 相卿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其实他是不觉得,只觉得女子的手都当长的像陛下那般才对。 他轻轻的抚摸那手,口中道:“陛下于臣而言,什么都是好的。” 他的手太过冰凉,冰的不像活人,触碰在她的手上,让魏西溏觉得凉凉,有种被蛇缠住的错觉。 她好奇的问:“这世间的人,大多女子体寒,男子乃阳刚之体,该是体热才对。相卿这是旧疾,还是天生如此?” 相卿顿了下,然后他笑道:“臣原与旁人也没甚差别,不过……后来身子不适,便落了这体凉的毛病。朕身边多有体热之人,不过,那些人再如何也比不过陛下让臣觉得舒适。” 魏西溏虽是借了人家的身体,不过这身体除了无疾之痛外,却是没什么其他毛病,而且体温也是温暖异常。 以前魏西溏不觉得,如今听到相卿这样说,她倒是真觉得有些道理,点头应道:“那便是说朕这身体好。”扭头看了他一眼,道:“朕这疼痛之症你可别忘了,朕还指望着你呢。” 相卿点头:“是,臣记得。陛下记着按时服药便好。” 魏西溏只是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多说旁的,依旧任由他牵了手不动。 相卿一点一点的摸着她的手,然后举起来低头小心翼翼的亲了一下,“臣盼着陛下哪日能一直如此坐在臣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臣心中也是欢喜的。” 魏西溏笑道:“现在不就是?” “现在?”相卿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陛下现在心中多是家国天下,只怕臣强不过陛下心中所想之事。” “你倒有自知之明。”魏西溏笑道:“朕如今,确实杂事繁多,其他的还暂时想不到。” 她全力说服皇太后把曦儿和墨儿送出去,一是怕自己照应不来,而是皇太后年岁大了,她虽然喜爱两个孩子,可纵容的还是多谢,也算是魏西溏的一番苦心罢了。 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魏西溏对他们牵挂颇多,把孩子送到高湛手里,她是再信任不过了。 只是可怜了皇太后如今身边没人陪着,面儿如今大了,又是当值的,虽每日来看望,终究不必当年坐在皇太后脚下来的亲近。 不过面儿最近也觉得皇太后精神不如以前,倒是让皇太后高兴了机会,她把自己家里那个长的十分漂亮的小妹妹带到宫里带了两回,小姑娘哇哇大哭的声音都让皇太后觉得悦耳。 小姑娘不会走也不会说话,正能乖乖坐在人家怀里,皇太后抱着就舍不得撒手,不过她也不能把孩子留下,都留把人家的长女强留宫中长到现在,哪里还能再抢人家的小闺女?虽然知道只要她开口,陛下肯定就好点头答应,不过这种事她是不愿再做了,若是能时常到宫里来玩玩,就很高兴了。 胡九夫妻也是担心皇太后又要把机灵儿留宫里,所以面儿把她妹妹偷走的时候,初念差点哭断了肠子,作为最坑爹娘的文静郡主来说,她觉得自己就是让太后看个小玩意,顺便显摆下自己的妹妹可爱罢了。 好在她又把孩子抱回来了,就是被她娘初念拿着棒子追了半条街。 马车行了一段路后,车况便没刚刚那般平坦,时不时摇上一摇,魏西溏放任身子左右摇摆,开始闭目养神,相卿伸手,把轻轻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没让她再那样晃来晃去。 魏西溏依旧闭着眼,放松的靠在他身上,半响后,她突然动了下身体,原本垂落在身侧的手,改而抬起,靠在他胸口的位置。 相卿僵直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只是任由她在自己胸前轻微的扭动身体。 “相卿。”她闭着眼开口。 “陛下。”相卿应道:“陛下有何吩咐?” 她低笑了一声:“没什么吩咐,只是想唤你一声。”顿了下,她又开口:“辛苦你了,是朕的不是,若是朕不这般多事,便不会由此一遭……” “臣恨不得陛下时时有事吩咐臣,如此臣才有和陛下这般相处的机会。” “不是方外人吗?怎说这些好听话手到擒来的?”她睁开眼,看了他一眼,道:“朕都要怀疑你是个假的方外之人了。” “臣所说,都是心中所想。”相卿道:“臣盼陛下心中所想与臣一般。” 魏西溏的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儿,口中道:“朕与你心意本就相通呀。只不过,你自己感应不到罢了,如此看来,还是火候未到呀。” 相卿伸手捉住她那只着乱的手,分明就是一只手,可他的心和身体愣是随她的动作一圈一圈的跟着绕,绕的他觉得自己心中藏了火,一触就要烧了这马车一般。 “陛下!” 魏西溏有所觉察,她笑着:“罢了。” 说着,便推开相卿,慢慢的坐直身体。 马车轻晃的幅度还是那样,魏西溏有意维稳,自然也就没那般晃动了。 相卿看她的反应,握着她手的动作紧了紧,问:“陛下可是不高兴了?” 魏西溏顿时眼神带俏的睨了他一眼:“怎么会?只不过朕都这般示好了,相卿还是无动于衷,倒是让觉得是自己自寻难看罢了。” 相卿先是愣了下,然后才说:“是臣愚昧,陛下息怒。”他轻轻摩挲她的手:“臣只要这样牵着陛下的手,就觉得心中很少欣喜。” 魏西溏一笑,道:“好了,朕也不过逗逗你,你倒是当真了。还有多远?可是该到了?” 相卿应道:“是,就在前方,陛下可听到外面的声音?那便是周围围观的百姓。” 魏西溏“哦”了一声,奇道:“原来周围还有围观百姓的。” 相卿看向她:“陛下若是不愿让人围观,臣便让人驱散他们。” 魏西溏摆手:“不必,不过烧一具尸体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让他们看吧。” 马车果真停了下来,相卿率先下车,然后才伸手把她接出去。 抬头果真见到一处高出周围许多的平地上,对堆放着木头,木头正中间便是托着那前身的木板,木材颇多,把里面的尸身围的严实。 下方便是几十个出家人围成一圈,在一个老和尚的带领下,慢慢绕着转圈。 “陛下这边请。”相卿领着她过去,然后问:“陛下要去再看一眼吗?” 魏西溏沉默半响,然后她摇了摇头,“不用。” 他们走到一处僻静之地,相卿让人搬来椅子,两人便坐着等,那边出家人的法事转完之后,领头的老和尚敲了一生磬,那些和尚便在原地站住,老和尚开始吟唱起来,声音高亢宏亮,在这靠山的荒郊野外,格外响亮。 正午时分,一个兵士举着火把过去,在相卿的示意下点燃火堆,浇了猪油的材火遇火之后,瞬间绕遍四周,火头冲天。 周围的和尚跟着吟唱,四周百姓纷纷双手合十跪在地上。 火焰冲天,浓烟密布。 魏西溏眯了眯眼,她伸手,从自己的颈子里掏出那块玉,紧紧的握在手里,那毕竟是自己用了二十年的身体,只是,再不是她想要的身体了。 后会无期,她的前身。   ☆、第386章 认真学过了 从城外回宫,路上魏西溏的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她沉默的坐在马车里,目光看着模糊的马车帘外明亮的景致,却始终不发一言。 回程路上相卿并未进入马车,而是乘了另外一辆马车跟在后面,待入城之后,魏西溏让人停了马车,相卿跟着一起下来:“公子,有何吩咐?” 魏西溏回头,朝着他一笑道:“倒也没什么事,看到金州这般热闹,突然想下来走走。”看他一眼,又道:“想必为了今日焚尸一事你也辛苦了,走,陪着走走歇上一歇。” 这就是变相的赏赐,魏西溏就知道自己不管赏了什么他都不稀罕,那就陪着走两步,或许是满了他的心意。 “臣荣幸之至。”相卿低声应道,然后护在她身侧,生怕人头涌动的集市百姓会碰到她。 面儿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时不时瞅一眼相卿,再看一眼陛下,然后垂头丧气。 虽然左相大人生的俊美,可是她还是更喜欢王爷,谁让王爷那时候待她好呢? 可是不是她喜欢,左相大人就得滚蛋的,毕竟陛下喜欢谁才是最紧要的。 看陛下笑眯眯的样子,好似对左相大人很好呀,想想真是闹心。 今日跑出来烧个什么人的尸体,陛下都要亲自来,肯定是左相利用美色把陛下诱哄过来的,多不吉利,过来看那个有什么好看?面儿觉得有点生相卿的气,小时候她还想要左相大人当相公呢,呸,看上他是他福气,不知好歹。 反正,面儿是不会再喜欢左相大人了,她都有巫隐当相公了,谁还要左相啊! 不过左相也不能得罪啊,万一他把巫隐捉回去怎么办? 所以,面儿只能干瞪眼。 前面的左相大人可没感觉到后面还有个人满腹怨念的表情,他此时此刻的眼里心里,唯有身侧的女子而已。 魏西溏今日虽是穿着便于行走的男装,不过发饰还是偏着女性,毕竟她是来观摩自己尸身的焚烧,怎么着也不能像个男人似得来看。 “夫人可有想要买的物件?”相卿一边走,一边看她的视线,似乎只要她想要,他便替她买下来。 魏西溏不过就是随便走走,头也未抬的应道:“朕不过随便看看……”走了两步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有要想买的?” 相卿摇头,“没有,不过想陪着夫人转一转罢了。” 于是,两人便真沿着街这头,慢悠悠的朝着街那头走去。 相卿微微侧目看向身侧的女子,她的一双手倒背身后,侧颜不似正脸那般英气逼人,这样看倒是多了几分温婉,似乎觉察到他在看她,她扭头看过来,一双清亮的美目直直捉到他的视线:“怎么?” 相卿对她一笑,低声道:“臣想牵着陛下的手……” 魏西溏垂眸,看了眼他的手,还真松开了倒背在伸手的手,主动伸手,直接牵着他的手,“走吧。” 面儿在身后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陛下果真也是喜爱长的俊美的男子的,她后宫那两个虽说容貌也算得上等,可陛下就不是很喜欢,左相大人长的这等姿色,陛下就这般积极。 面儿绝对回去以后叮嘱她相公巫隐不要随便出来,免得他被陛下相中,胳膊拧不过大腿,面儿觉得要是陛下开口,她要是不给就是抗旨,小命都不保了。 相卿如愿握了她的手,软软小小的一只,被他握在掌心,他有种完全把握住她的错觉,虽然他明知那不过是个错觉,可此时此刻,单单想起就觉得甚是满足。 “夫人,”他开口。 魏西溏扭他,“嗯?什么事?” “夫人近来可有招人侍寝?”相卿依旧是压低声音问,他在问这些话的时候,正盯着她的眼睛。 魏西溏顿了下,然后她笑:“你倒是关心。” 相卿继续道:“不过心有所念,不愿夫人被旁人碰触。或许,这还是夫人所说的拈酸吃醋了……只是,一想到夫人会和其他男子再有那等亲密之事……” “相卿,”魏西溏脸上带着淡笑,开口:“就算我和其他男子再有那等亲密之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不必过多关注。” 相卿抿了下唇,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半响才道:“臣……”看了眼周围,似乎意识到不能如此自称,才道:“属下只是倾诉属下的心思,并无过问夫人私事之心,只是求夫人心中记挂属下一二……” 魏西溏还是笑了下,点头:“本夫人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必多说。”然后她转身,看向相卿,道:“今晚你过来便是。” 相卿的神情似乎有些诧异,他愣了下才道:“夫人确定?” “怎么?你不愿意?”魏西溏笑道:“若是不愿,本夫人自然不会强求……” “如何不愿?”相卿拉着她的手,小心的摩挲她的手背,道:“只盼夫人日日都如此开口……” 魏西溏有些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便慢慢朝前走,相卿紧紧握着她的手,跟着她的步伐一路向前。 逛完集市,魏西溏便回宫,相卿送她回去之后才回去。 魏西溏去看了皇太后,把小曦儿和小墨儿最新的消息带给她。 关于两个小殿下的消息,高湛是三五不时的派人送信过来,大事小事都会写上,甚至连小曦儿在会爬树了,还掏了鸟窝的事也说了一遍,最后还会自我总结:臣一定努力勤勉照顾好两位小主人,请陛下放心。 魏西溏表示对小曦儿的状态很不放心,当即提笔去了信,让严家管教小曦儿,免得以后成只野猴子,叫人笑话没有皇家公主的威仪。 处理完当天的奏折,魏西溏又看了会书才准备去休息,待她走到寝宫后,才发现寝宫内只有柯大海一个人候在门口,其他内侍宫女竟然都不在,她微微拧眉:“人呢?怎就剩你一个?” 柯大海低着头,走到她面前小声应道:“陛下,左相大人到了。” 女帝寝宫,若是没有传召,左相自然不敢随便进出,他敢来,必然是女帝发了话,所以柯大海才敢如此行事。 再者,女帝一直不愿外人知道,自然是有时局决定,柯大海最为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女帝对左相什么心思,他大体能猜得到,这位左相大人虽然姿容出众,这天下间再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男子,可他在陛下面前,终究还是抵不过青王殿下在陛下心里的重要性。 魏西溏进入寝宫,抬眼便看到相卿坐在榻边,一腿踩在脚踏上,一腿放在地上,半个身体倾着,身上白色的长袍松松垮垮的顺着他身体的形状服贴的逶迤在地,一头墨一般浓密的头发犹犹如半边黑色长袍,蜿蜒而下,他低着头,手里正捧着一本书,长袍遮盖了他大部分的手,只留下半截修长的手指。 那书那是魏西溏前几夜晚上睡不着,拿过来消磨时间的,倒是让他看上了。 魏西溏走过去,故意咳嗽一声,相卿抬头,立刻对她扬起一脸的笑,然后他伸手把书放回原位,站起来迎过去:“陛下。” 魏西溏看他一眼,道:“朕去沐浴。”走了两步,她又站住脚,回头,问:“你可要同去?” 相卿一顿,然后他应道:“臣遵旨。” 魏西溏笑,“这不是旨意,若是不想便不必过去。” “臣自然是想的,只是怕陛下不适。”相卿朝她走过去,道:“臣伺候陛下沐浴更衣!” 分明是个被人伺候的人,反过来伺候人竟然也是得心应手,魏西溏展开双臂,任由他替自己更衣,目光淡然的看着远方,口中道:“朕习惯了那些阉人伺候,突然换了你,倒是有些不适。不过也算不得什么要紧……” 对她来说,谁侍候都一样。 汤池上空缭绕着雾蒙蒙的热气,魏西溏抬脚,径直下水。 温热的水从四周涌过来,舒服的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气,“每日都来泡上一回,果真舒服的紧。” 她头也没回的问了句:“你可要过来?” 相卿走到她身后,在汤池边跪了下来,伸手轻轻捏在她的肩头,道:“臣替陛下捏捏肩,陛下每日批阅奏折,长期都是一个坐姿,后劲已经肩膀想必时常会觉得僵硬,臣替陛下揉上一揉,陛下便会舒适一些。” 魏西溏笑,自己拿了面部巾子往身上淋水,任由那双手在自己的肩头按着,道:“难得有人这般贴心,朕身边的人若是能有能有你这样的手艺,朕只怕也要轻松许多。”她回头,一双被水汽蒸的水光潋滟的眼看着他,笑的不怀好意的建议道:“要不然你净了身,入宫侍候朕得了。” 相卿的手未停,一下一下的按着,“若是能时时陪着陛下身边,臣倒是无妨。只是臣曾听闻,阉人不得做官,若是臣净了身,只怕就不能参与朝政,做不得替陛下分忧之事,此番手技臣可传与他人,可朝政之事他人却参与不得。”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对,那算了吧。” 魏西溏转身,相卿的手因为她的突然动作抬起,悬在半空,他盯着她的身体,不自在的动了动喉结,然后他咳嗽一声,克制自己的情绪,垂着眼眸慢慢站起来:“陛下多泡一阵对龙体有益,臣在外面候着陛下。” 魏西溏看着他的表情,笑:“朕这回可没撩拨于你,你跑什么?” 相卿站在原地:“臣……去外面候着陛下……”说完,不等魏西溏再开口,已经走了出去。 魏西溏:“……”还是头一回沐浴,被下人抛下。 她慢慢转过身,眉头拧了起来,她前身的事解决了如今要做的,便是这身体疼痛之症,若是这症状能治好,她便没了后顾之忧,否则,她便要时时刻刻担心相卿会不会哪日突然让她再来个神魂离体的戏码。 有过那么一回,让她平白得了个年轻健康的身体她已知足,贪心只怕会适得其反,再者,就算是为了小曦儿和小墨儿,她也不能舍了如今这身体,否则孩子如何会认她? 只是哪日相卿的表情有所犹疑,魏西溏便敏感的觉得相卿似乎有意拖延,那药丸她是确实不想再服用,唯有从相卿这边下手,才能达成所愿。 思及此,她便开口:“相卿,朕要回寝宫。” 相卿再次回来,手中取了白色的软绵布,从她身后包裹住,“臣替陛下更衣。” 洁白无瑕的身体美的恰到好处,再如何未曾见过俗间女子的男人见了,也说不出哪里不美,更何况魏西溏还是习武之身,身上不曾有一丝赘肉。 她随意的穿上亵衣,身上套了外袍,看了始终垂眸未曾抬眼的相卿道:“走吧。” 帝王寝宫内光线并不十分明亮,镶嵌了夜明珠的柱子发出幽幽的光,烛光时不时的跳动一下,偶尔发出“啪”的声响。 魏西溏光着脚,直接躺到床上,她看着相卿,道:“有件事该告诉你,这世间的男子,最为盼望的便是鸳鸯共浴,你倒好,眼都不敢看朕一眼。”她往前凑了凑身子,露出雪白的脖颈,微微偏了脑袋看着他,“你以为朕要你去真是为了服侍朕?” 相卿站在下方,他张了张嘴,半响才道:“是臣愚昧了。谢陛下提点!”顿了下,他又道:“其实臣在府中之时,曾研习各种世间男女情事的书籍,如今再不会如那夜那般莽撞,让陛下受苦。” 魏西溏挑眉,这是回去看了合欢图还是看了艳词话本子了?然后她一笑,对他伸出手,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朕看看,朕的左相回去研习了这么久,到底学到了哪些本事吧?” 相卿倾身,伸手握住她的手,顺着她的手势缓缓向前,怕压着她的身体,侧身悬在她上空,伸手一点一点的解她衣带,低声道:“臣必不会让陛下失望。” ------题外话------ 木错,大渣爷确实说过今天要万了,但索大渣爷就是木有万,肿么着?肿么着?来咬呀   ☆、第287章 探究 相比较第一次,这一次自然好了许多,本就是熟能生巧的事,再加上左相大人求学心切,又是博览群书,如今技艺精湛许多,倒是让女帝很是满意。 待到风停雨歇后,魏西溏背对相卿,闭着眼道:“歇上一会便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坏了声名便不好了。” 相卿伸手,摸到她的腰上,入手处滑腻肌肤上布满了湿答答的汗珠,他缓缓的靠近,低头,虔诚的吻在她裸露腰间的肌肤上,“臣就是这般见不得人看到陛下与臣的亲昵吗?臣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臣对陛下的心意……” 魏西溏躺着未动,闭着眼笑了下:“朕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只是你也知朕是身不由己。” 相卿从她腰间抬头,顺着她的身体捕捉过去,偏头堵她的唇,一遍遍的,似要把她含到嘴里一般,“臣知陛下乃身不由己,臣也不过是想让陛下知道,臣的心思。” 他朝她跟前凑过去,身体贴着她的身体,伸手搁在她的腰上,握住她搁置在身前的手,声音夹杂缠绵后的嘶哑,“臣等着陛下昭告天下那日……” 魏西溏睁开眼,低笑出声,她动了下身体,在他的手臂中慢慢翻身,变成和他面对面的姿势,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道:“若时机成熟,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此间朕不希望你像个寻常妇人一般满怀嫉心,倒是失了你身为天禹左相的身份。可明白?” 黑暗中,相卿看着她的一双水光盈盈的眼,她的声音也恢复了冷静,再不似刚刚那似哭似笑般的低吟浅唱,在柔情蜜意和冷漠无情之间,她总能切换的无比自如。 他抬手,和她搁在自己脸上的手交叉,轻轻摸着她的脸,然后笑着点点头:“是,臣明白,陛下只管放心便是。” 魏西溏点头:“好,有左相这话,朕放心的紧。” 说完,她重新闭上眼睛,发出轻浅的呼吸。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又开口:“朕打算在八月十五之后命南宫宇在大豫境内起事,但愿一切如朕心意。” 相卿依旧看着她的脸,轻轻道:“必然会如陛下心意,陛下不必过多忧虑此事。南宫宇当年功勋盛名世人皆知,他在大豫余威不减,旧部尚在,如今也练了将近一年的兵,兵马健壮粮草充沛,又有陛下支持,不愁他不成功。” 魏西溏还是闭目道:“朕打算天禹军让明王为主帅,郡主和陈元分别为副帅一同前往。朝中能堪当此任的,除了季统,朕再不放心旁人,郡主虽勇猛,不过毕竟经验欠缺,此番大豫一去,便会积累些经验,顺便还能压制明王,至于陈元,他是颜将军推荐的将领,曾在地方为武官,又有些布兵的才能……” “陛下此局排的极好,只是,”相卿顿了顿才应道:“与大豫一战非同小可,若是明王出征,一旦功成那日,陛下不怕明王声望过高?” 魏西溏笑了下:“朕总不能因为怕,就白白养着一个人才吃闲饭吧?朕心中自有伎俩,朕把他召入金州,本就是有大用的。” 相卿往她面前挨了挨,低声道:“若是陛下愿意,只需战后归来陛下一句话,臣便替陛下除去明王,以绝陛下心头大患。” 魏西溏猛的睁开眼,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没有正面应答,而是问:“当初那付铮,也是朕这样叫你除去的?” 相卿垂下眼眸,轻轻一笑,道:“陛下与王爷情意深厚,断然说不出如此的话,只是,陛下密旨所写,句句皆是此意,陛下亲眼所见。”他的呼吸略略有些重,低头吻在她的脖颈上,“陛下为何突然想起问这个?既然不是欢喜之事,不提岂不是更好?” 魏西溏任由他一番亲昵,倒是没动,只说道:“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动明王一根头发,若是你敢轻举妄动,别怪朕翻脸无情。” “是,臣遵旨。”相卿从她脖颈间抬头,声音带了几分笑意:“陛下就是这般容易动怒,臣不过说说罢了,若是陛下不愿,谁敢谋害朝廷重臣?这可是死罪。” 魏西溏看了眼外面,道:“时辰该到了,早些回去吧。” 相卿发出长长的叹气,“是。” 身边是布料磨蹭的声音,魏西溏知道那是相卿穿衣服的声音,她躺着,突然慢慢坐了起来,相卿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陛下?” 魏西溏伸手揉了下太阳穴,道:“其实朕一直担心朕这原身疼痛之症难以消除……相卿,你跟朕说句实话,朕这副身子的病症,可能痊愈?朕只要你一句实话,就算治不了,朕也不强求,更不会怪罪于你。” 相卿的手摸到她的手上,举起,送到自己的唇边,闭目吻了一下,然后他抬头,睁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带着浓浓的笑意:“陛下还是不信臣是不是?臣说过,若是陛下不心急,臣必能让陛下痊愈,陛下可还记得?” 魏西溏闻言,她脸上的表情也是松了松,然后点了点头:“相卿是说过,只是朕实在分辨不得是真是假。”顿了顿,她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既然相卿这般说,朕还是信了相卿吧。” 相卿似乎又叹了口气,“臣知陛下心急,也怕自己身体不适。臣在此向陛下发下毒誓,绝对可以痊愈陛下身上疼痛之症,否则臣便……” 魏西溏直接替他开口:“朕要像所有身体康健之人一样,不要那些奇奇怪怪的病症,你可明白?既然是发下毒誓,那就不妨发个狠些的,你若是做不到,便如何?” 相卿略一想,便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魏西溏嗤笑,“这是寻常妇人才说的词,算不得毒誓。” 相卿又想:“客死他乡马革裹尸。” “人固有一死,你又是长寿之人,哪里算得上毒誓?”魏西溏说的轻描淡写。 相卿顿了下,最后道:“臣曾在话本子上瞧见过一些说辞,说的似乎十分重,不知陛下可会满意,臣说与陛下听上一二。若臣失言,便让臣此生不得意中人垂怜,一生无心爱之人相随,至死不得真爱。” 魏西溏抬眸看着他,然后慢慢朝他靠近,伸出胳膊,楼主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腿上,与他面对面坐着,一双美目盯着他的眼,轻轻蹭了蹭身体,道:“若相卿失言于朕,朕与相卿,便生生世世永无相见之机,相卿可同意?” “陛下!”相卿的手扣着她的腰,呼吸似乎在一瞬间急促起来,却又因她的话瞬间跌落万丈深渊。 “怎么?”她笑的一脸纯真,微微眯了眼,看着他问:“你是不敢,还是根本做不到?刚刚不是说的那般信誓旦旦?怎这么简单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臣何德何能,如何能让陛下入得臣的毒誓之中?”相卿紧紧圈住她的腰,道:“换一个,如何让臣不得好死都行,就是别……” “相卿。”魏西溏收了脸上的笑,她垂眸,搂着相卿脖子的手也未松开,只是道:“你若失信于朕,便是有欺君之罪,朕日后必然痛苦一生,那才是真正的不得好死。你觉得,若是如此,朕还会想看到你?” 相卿盯着她的眼,良久之后,他才道:“若臣失信于陛下,便罚臣与陛下生生世世永不相见。”说完,他抬头看向魏西溏,问:“陛下可满意了?” 魏西溏凑到他的脸侧,做出一个要轻吻她的姿势,只是待相卿想要顺着她的动作贴过来的时候,她却又猛然放开,伸手一推,从他身上下来,道:“回去吧。” 相卿半躺在原地,“陛下!” 魏西溏裹着锦被,一裹翻身,道:“退下。” “是,臣告退。” 待身后的动静消失之后,魏西溏才睁开眼睛,她出声吩咐:“来人,沐浴!” 待柯大海进来之后,她道:“送药来吧。” 柯大海知道,这是一如左相第一次入的女帝寝宫一样,陛下这是要服避子汤。 天禹的朝臣这些日子突然觉得左相大人更积极了,甚至积极的有些狗腿。 说狗腿一点不为过,朝上朝下,但凡陛下稍稍表达了什么不满,左相大人就会把那个意图说服陛下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务必要人顺了陛下的心意,不但朝臣们目瞪口呆,就连陛下都傻了眼,后来不得不把提意见的那几个朝臣私底下叫下去,取长补短重新夸了几句。 皇帝要朝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希望朝臣能发现帝王自己发现不了的事吗?不就是盼着能有些有用的谏言吗?左相大人倒好,直接把人给骂跑了,谁敢得罪左相大人得罪陛下? 魏西溏这一看风向不对,只能补救。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相卿这是干什么,他就是要把所有反对她的人给咔嚓了,就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说个“不”字。 魏西溏没办法,还特地把相卿叫过去提点了几句,不能人家一说不同意见就骂人啊,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要允许不同意见存在,这样才有利于长进。 被魏西溏一通说的相卿倒也干脆,直接认错:“臣知错,请陛下责罚。” “罢了罢了,朕也知你一番苦心,还谈什么责罚?以后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朕自然会先同你商量,不至于让你这般,如今这宫里,朕也就能和你商量一二,其他哪些人,朕如何敢信?”这话说的,就是把左相大人看成了心腹似得。 早上从高湛那边又有信送了过来,信中说他请到了一个颇有些能耐的游氏神医,神医家族位置位于中海,据听说距离那什么招摇山很近,常有人看到仙山现形,是以高湛觉得,此人能助陛下一臂之力,解开那药丸之谜。 魏西溏看完信,立刻修书一封让人给高湛送回去,即刻请那神医入金州。 还别说,游龙果真是个守信之人,第一批派过去人便顺利找到了游氏一族,他看了信之后,便立刻想起了自己带着妻女回中海路上,妻子差点被那个招摇山的人带走的场景,当时若不是那人出面说了两句话,有十个花花被带走他也奈何不了。 如今看到恩人有事相求,游龙便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虽说那药丸在手,不过,还是要结合服药之人如今的症状才好确切判断,望闻切听,连人都见不到,如何敢下判定? 既然是恩公相求,说什么也要尽全力才是。 因着怕半路再遇到招摇山的人,所以游龙决定自己出门,不带妻子和女儿出门,如今家里还有个儿子,只是太过金贵,是以全是家里的长辈带的,怕花花带不好。 嗯,游龙也知道,老人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对于一个冬天要冬蜇,吃食要食活的蛇女才说,总会把小儿子也带成小蘑菇那样就不好了,幸好如今小儿子和妻女不同,是个完完全全的正常小孩,不但不喜欢蛇,还十分害怕。 游家还指望有个嫡长子能传宗接代把游氏医术传承下去呢。 游龙是盘算好不带妻女出门的,结果蛇女听到动静了,一听游龙出门还不带她和小蘑菇,当即就不高兴了,自己跑回去拽了两件衣服,偷了两个大花瓶抱着就要离家出走。 幸亏被下人发现给拦住了,要不然少奶奶铁定带着大小姐走了。 游龙听说以后,汗都下来了,赶紧过来哄,一件一件把蛇女乱七八糟小包裹里的东西拿了出来:“花花,为夫不是不要你和小蘑菇。为夫是要出去报一个恩情,等完了就回来了……” 蛇女一扭头:“骗人!你就是不要奴家了,奴家不高兴了……”两句没说,便委屈起来:“嘤嘤嘤,奴家好可怜,被人抛弃了,嘤嘤嘤,奴家要离家出走!” 小蘑菇也在旁边揉眼睛,哼哼唧唧道:“嘤嘤嘤,离家出走,不高兴了。” 游龙叹气:“花花,小蘑菇,别胡闹,真不是不要你们,是怕外面世界太乱,我一时照应不过来……” “不管!”蛇女继续哭:“奴家的命好苦啊奴家不想活了!旺旺,给奴家找一个容易断的麻绳来,奴家要上吊!” 游龙没辙,终于认输:“为夫要出远门,花花和小蘑菇若是答应路上乖乖听话,不惹事,我就带花花去,小蘑菇也去。” 蛇女当即没了眼泪,“奴家听话,什么都听相公的!” 小蘑菇也喊:“什么都听爹爹的!” 于是一家三口,再度出发,被游龙扔在家里的小蘑菇的弟弟小人参一点都不妒忌,回过头就跑去跟着爷爷认草药了。 游龙表示很忧桑,家里唯一个正常点的孩子,跟他这个正常点的爹还不亲,是亲生的吗? 可小人参长的跟他一个雕刻师刻出来的模样,想赖皮都不成。 一番长途跋涉之后,终于随着高湛派过来的人出现在溧水城。 高湛虽然不常在溧水城,不过早有安排,那几个带路的随从自然是要把神医带去见高湛的。 几年未见,游龙变化并不大,倒是高湛,游龙第一眼见了,都没想起来是谁。 高湛人比当年略胖了些,身上的贵气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逐渐冒了出来,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黑,不过精神气不见少,总归是朝着好的方面发展的。 “游神医,您这是不认得小人了?”高湛笑眯眯的,对着游龙抱了抱拳。 他探头一看,在游龙身后发现小毛驴上趴着一大一小两个人,除了那个小丫头长高些外,其他真是什么都没变。 高湛皱了下眉头:“怎不备马车?难不成就是这样请游神医一家过来的?” 游龙仔细一看,总算看出了高湛早前的模样,主要是便会太大,一时不敢认,听到他这样说话,便道:“不不,是有马车的,只不过我家这两位就喜欢这头小毛驴,都是乘一阵马车,再骑一会驴的。路上耽搁了,还望……” 他一时不知怎么称呼,因为不知道高湛身份,早前见到他还是个下人,如今他周围站满了人,一看就是众星捧月的姿态,这是发达了? 高湛笑了下,只摆了摆手:“游神医不必多言,稍等,待我们回头细细再说。”说着,他转身吩咐身后的人,分别安排下去之后,才赶紧过来:“游神医别介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蛇女不耐烦:“相公,人家饿了!” 游龙赶紧应道:“来了!”说着,从小毛驴身上挂着口袋里掏出两根一看就是准备好的干净胡萝卜分给蛇女和小蘑菇:“这是零嘴,吃完了就有饭吃了。” 于是,那两个趴着的安静的啃胡萝卜。 高湛:“……”伸手擦汗,多年未变的贪吃母女本色啊! 亲自带了游龙去详谈,素垣得了信,还亲自过来带了蛇女和小蘑菇去用膳,留下游龙能有时间和高湛说话。 开始游龙还不觉得是什么事,结果待听到高湛说是天禹女帝拿过来的药时,他倒是惊了下,然后追问:“女帝陛下如何有了这药?这药混合了两种血液,一种是招摇山仙尊的,还有一种不知是什么人的,其他药物皆是招摇山医者特殊溶质而成,并无不妥。不过,以血为药本就不是正途,这药只怕治病的同时,也是引致了其他病症吧?” 高湛顿了顿,他突然问:“游先生说的其他病症,可有什么例子可言?比如,可是会有忘却症?就是突然好好,记得其他所有事,唯独忘了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 游龙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忘却之症倒是有,不过,不该是唯独忘了某一个人,还是最亲近之人。”他伸手一拍大腿:“有一种可能!” 他伸手捏出那药丸,道:“此药中有一种血液不知是什么人,若是高大人刚刚所言确实有此症,那这药丸中的药,只怕就是陛下身边这最亲近之人了。” 高湛搁在腿上的手紧了紧,他抿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有这种可能,他还是被惊住。 那左相是何意? 他看着游龙:“游先生,陛下心中疑问颇多,特地命人送来此药,让在下找民间奇人验上一验,只是在下毕竟不是学医之人,若是书信回禀,只怕说不清楚,不知能否请游先生入金州一趟,这诊疗费用,在下绝不亏待游先生。” 游龙伸手托腮,道:“说起来我在金州还有故人要见……”说了一半,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位故人就是女帝王夫,而女帝王夫,早已故去多年,他顿了顿,神色便暗了下来,道:“去一趟也不打紧,只是在下这妻女不大好带进金州,高大人也知道,在下是怕有人要强行带走我那娘子和姑娘。” 高湛赶紧道:“只要游先生进京面圣,高某绝对会保令夫人和令千金平安无恙,任何人都带不走她们。” 游龙略一思索,“只是不大容易说服她们。” 高湛想了下:“我看游夫人和游姑娘颇为喜欢美食,碰巧溧水城美食众多,城中又是封闭之所,外人不得随意入内,既能保她二人安全,又能让她们品尝天下美食,想必她们也不会反对的。” 游龙还是有点担心,倒是高湛一口应下:“这事游先生放心,在下去说便是。” 于是,高湛和游龙一起去找蛇女和小蘑菇,素垣正陪着她们在吃东西,对于这两个十分美丽却吃相惊人的母女,素垣很是震惊,这哪里是正常人在进食?这根本就是吞食。 “游夫人,”反正素垣在旁边,游龙也陪着,高湛倒也放松,不用避嫌,小蘑菇还很礼貌的开口:“大人好。” 高湛在旁边摸摸她的小脑袋,“好吃吗?” 小蘑菇点头,伸手抓起一个小肉圆子,一口塞到嘴里,嚼也不嚼的就要咽下去,游龙一见,赶紧过来,伸手在她背后一拍,小蘑菇吐了出来,“小蘑菇,要嚼碎了吃!” 素垣在旁边都不知道叮嘱几次了,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傻乎乎的干坐着,就是怕小姑娘噎着,没想到小姑娘的爹经验更丰富。 小蘑菇说:“好吃。” 高湛在旁边笑眯眯的说:“距离这里一百里的地方,有座溧水城,溧水城里上上下下都是好吃的,天天都不重样的,那才叫好吃。” 小蘑菇“咻”一下抬头,蛇女的脑袋也抬了起来,“哪里?要去!” 说完,母女俩一起看向游龙,表达强烈的意愿:“要去!” 游龙顿时觉得丢脸死了,吃货啊,一有好吃的就要去啊。 高湛又道:“要去当然可以,不过游先生可能要晚些日子,高某有事想请游先生在此地帮忙。”顿了顿,看了眼那母女俩,又道:“自然,若是夫人不愿在此地干耗着,高明也可让高明的夫人陪着游夫人以及令千金先回溧水城,此地事物完成之后,游先生就会立刻赶往溧水城陪游夫人和令千金。若不然,就只能先等着,将就几日这几日的吃食了。” 蛇女瞪着眼,然后回头跟小蘑菇对视一眼,高湛问:“夫人是要原地等着,还是先去溧水城享用美食?” 于是,母女俩使劲点头:“吃的!要去!” 游龙伸手捏着眉心,问:“花花,小蘑菇,不等我?” 蛇女说:“你又不喜欢吃。” 游龙顿时觉得无比酸爽,他哪里是不喜欢?分明是出门在外吃食紧张,他省给她们两个吃的呀,结果反倒让她们以为他不喜欢吃,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不过好歹高湛有本事,把这两货弄过去安份了,怕出事,还特地写了份注意事项,盼着别出意外,蛇女倒是不必但心,但是小蘑菇毕竟还小,万一噎着背过气就完了。 游龙在千万个不放心中前往金州,高湛怕引人注目还特地让人给他乔装了一下,接应的人季统。 若是季统派人来接,怕会引起左相或者其他朝臣的注意,可若是明王,那自然是没人过分关注的,一个被女帝处处打压,贬至郊外,操练一个校场的王爷有什么好关注的?要权没权,要兵没兵,要宠更是没宠,半个废人而已。 踩高就低本就是人的天性,哪里都一样。 明王不常入宫,偶尔入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这次季统入宫也无人关注,顶多一炷香的功夫,明王就会被撵出来,根本说不上什么话的。 入宫的达官贵人身侧总有随行小厮,官员不能用,但明王总归是个有封号的王爷。 魏西溏提前接到了高湛的信,毕竟这是对左相提出的不信任,倒是能理解高湛一片苦心,用其他侍从换下游龙,果然没说几句就让明王出宫了。 魏西溏遣退人,看着那个装扮成小厮的神医,问:“你便是高大人找来的神医?” 游龙跪在地上,回答的倒是不吭不卑:“回陛下,正是。高大人跟草民都说过了,草民特地过来向陛下复命。”他抬头问:“再次之前,敢问陛下,草民可能替陛下把一下脉象?”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可以。” 柯大海赶紧取了帕子过来,搭在魏西溏的手腕上,游龙过去,跪在地上,伸手把脉。 他闭着眼,手指微动,半响才松开,道:“陛下脉象并无不妥,甚至还可说是十分康健,草民不知陛下为何要服用此药。” 魏西溏顿了顿,才道:“朕有些头痛之疾,太医又诊不出病,便命人炼制了那药,用于止痛。” 游龙赶紧问:“不知陛下找了何人炼药?” 魏西溏看着他不做声,只是盯着他。 游龙只得道:“陛下,草民并非可以刺探,实在是那药炼的奇怪。” “哦?”魏西溏抬眸,“如何奇怪?” “药材倒是无甚问题,更有世间没有的几味药物混在其中,极为金贵,由此可见炼药之人万分精心,只是,”游龙犹豫了一下,才道:“只是以血为引的药常见,可混了两种血为药引的,确实极少有的。草民是怀疑,此药中多出的那血引,只怕正是造成陛下忘却症的原因所在。” 魏西溏垂眸一想,倒也没问他如何知道她忘了什么人,只是确认似得问:“你是说,朕忘了朕了什么人,不是因为朕之前服了什么别的药,而是因为朕服用了这种药丸所致?” 游龙点头:“此药本就是不是世间之物,草民家族世代行医,虽在世间游走较多,不过家族中人常有人误入雾海,偶入仙山群岛,也知山上有仙人常在,多有了解,草民虽不敢百分百确认此药一定有害,却能断定此药中多出的那血液,并非正途所用。” 魏西溏的手紧了紧,然后她问:“那么照你所说,朕若是停服此药,可还能记得有关忘却那人的前程往事?” “回陛下,炼此药之人并非有毒害陛下之下,是以此药并无虎狼制坏之效,只有压制作用。若陛下长期服用,忘却便是顺理成章,可陛下一旦停药,那药效慢慢过去,陛下记起以前,并非难事。” 魏西溏的眉头拧了拧,最起码她确认了一点,相卿此药并无毒害她之心,只是,相卿终究还是骗了她。 他说此药并未有什么连带之症,可她忘却自己王夫之事并非是因服用相卿单独制的药物而成,而是因为她长期服用此药的后果。 “你所说的话,朕能信上几分?”魏西溏慢条斯理的收回手,问道:“你是高大人求医问药问来的,朕也自不会为难你,只是,朕要你说句实话,刚刚你所说的话,朕能信上几分?” “陛下,”游龙跪在地上,道:“草民并非空口白云胡说一通,草民家族世代行医,久居中海,若不是草民欠高大人一个人情,草民自不会入金州。”顿了下,他才道:“陛下有所不知,草民当年还曾和青王殿下有过几面之缘,更是游历途中经过北贡,得了青王殿下的支助才能回到中海,单冲着青王殿下,草民也绝不敢糊弄陛下。” 魏西溏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到付铮,她沉默半响,终是问道:“付铮……朕是说青王殿下,你与他不过几面之缘,如何知道他的为人?” 游龙趴在地上,道:“草民不敢说知道青王殿下的为人,不过,与草民接触过的青王殿下是个和蔼开朗之人,草民与他结识是因他当时化名出宫习医,还为此写过不少医书,草民当时不知他贵为王爷,只当是新友,后来才知他是威震天下的少年将军……却……” “却什么?” “却因陛下甘愿辞官,放弃一身功勋,入得后宫。”游龙只以为女帝是缅怀青王,只管说自己知道的:“那时候草民曾问过青王殿下,他习医图的什么?青王殿下说图得家中后院安心,以防小人作怪,还说家中娇妻若是有孕,他还能第一个知道,若是以后孩儿有些什么小问题,还能自己诊脉不求人,用药又放心……” 游龙还未说完,魏西溏突然猛的站了起来:“住口!” 游龙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他重新跪在地上,果真住了口。 魏西溏跄踉两步,她张了张嘴,眼中眼泪就这样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压抑着抽噎,不让自己哭出声,半响她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后,才开口:“朕还有话要问你,朕先让人带你下去歇息,晚些时候朕自会让人传你过来。退下吧。” “谢陛下!” 游龙倒也机灵,知道这女帝陛下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有那样过激的反应,自然不会触霉头多问,便赶紧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内只剩魏西溏一个人,眼泪却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她伸手一摸,满手的泪水。 是不是她断断续续服药,所以想起了些片断来?是不是正如相卿所说,她和付铮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所以她想起的片断都是那些会让她哭? 要不然,为什么她听到那些话以后,会觉得那样耳熟,似乎有人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情意绵绵真心实意,叫她止都止不住眼泪呢? 魏西溏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抬头对柯大海道:“带朕去书房。”看了柯大海一眼,道:“不是朕的书房,是青王殿下的书房。” 柯大海一愣,陛下这都多长时间未过去了?宫里上下的人都得了太后的令,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这个青王殿下,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陛下突然就提起了青王殿下,他小心的看了女帝一眼:“老奴遵旨。” 魏西溏一边朝外走去,一边道:“朕不喜欢朕身边有个风吹草动都让人往外传,柯公公这一阵若是没什么事,好歹整治下后宫那些喜欢乱嚼舌根的东西,朕不希望这宫里的人和事,传到任何一个宫外人的眼里。”她转身,看向柯大海,强调:“任何人!” 柯大海急忙跪了下了:“老奴遵旨!” 柯大海贪钱,若是有人想打听宫里什么东西,只要塞些东西,就算不明说,他也会行个方便提点一二,魏西溏自然知道,有时有些需要,都会通过柯大海的口传出去,可有些她不愿让人知道的,柯大海若是再口没遮拦,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柯大海一身汗,也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事陛下该是知道的,暗自擦汗,决定小心行事,再不能为了蝇头小利失了圣心。 “陛下,这边请。” 魏西溏一进书房,就觉得每一处都十分熟悉,她记得这些东西,可她就是记不起付铮,连带着有关付铮的东西,她也不再关注,如今突然想到,她再过来才发现,原来她对这一切这么熟悉,熟悉的就如她经常过来一般。 宫里各处自然都有人清扫,魏西溏坐在椅子上,看着书桌墨盒里的印迹,摆放整齐的古籍,各种民间杂说趣事、兵法布阵用书、棋谱、琴棋,还有那姓游的游医说的医书。 她站起来,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然后她发现角落里被堆放整齐的一箱箱的小玩意,她记得呀,那些是该是他买回来哄小曦儿和小墨儿的,可东西来了,他没回来。 她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为什么她看到这些东西,她都记得什么来历,却偏偏不记得他了呢? 他到底是意图谋反被人捉住了把柄,还是被人无辜害死的? 她自己会是一个密谋处死王夫,再忘却他的人吗? 魏西溏不知道,她也不自信自己一定不会这样做。 可她为什么这么伤心?为什么这么痛苦? 为什么从高湛到季统,如今又到一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游医,都在强调那个叫付铮的男人,是一个为了她甘愿入得后宫的男子? 这天下的男子谁会那样?这天下的男子哪个不是像东方长青那样觊觎天下皇权的?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来告诉她,那个叫付铮的男子,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站起身,对着门口的柯大海开口:“柯大海。” “老奴在!” 她问:“青王殿下在你心中,是个怎样的人?”似乎怕柯大海有所犹疑,她跟着开口:“不必有所负担,朕如今已不比当年,就算提起也能接受,你如实说便是。” 柯大海自然知道这宫里头的主子到底是谁,赶紧道:“回陛下,老奴眼中的青王殿下自然是这天下最为难得的男子。青王殿下对陛下一心一意,陛下处理朝政,青王殿下便亲自照看曦公主和墨殿下,小公主那时候最喜欢的人就是青王殿下……” 说起这个柯大海还有些唏嘘,若不是青王殿下突然去了,哪里轮得到左相大人在曦公主面前露头?当年青王殿下对曦公主那真正是宠到了天上去。时常一抱一整天,哄着她看鸭子看鸟儿。 柯大海自然是捡好听的说,他还未说完,便发现陛下半天没发出一声,隐隐听到陛下似乎在抽噎,吓的柯大海顿时后悔不已,早知如此,他就不说了。 魏西溏问:“你既然对青王殿下这般了解,那么依你所见,你觉得青王殿下可是个对皇位有觊觎之心之人?” 这话柯大海哪里敢应,吓的顿时跪在地上:“陛下,老奴……” “你只管说你眼中的青王殿下,朕不过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说。” “回陛下,老奴眼中的青王殿下,是个更为喜欢陪着陛下,带着曦公主和墨殿下的王爷,老奴不敢妄断青王殿下,只是老奴从未见过青王殿下如此这般不介意声名权势之人。” 毕竟,当年世人皆知的少年将军卸甲辞官,还是震惊了很多人,惋惜之声四起,更有说付铮是为了贪图享乐,才甘居女帝后宫吃软饭的话,可这些付铮都不介意,远离权势,避开争斗,这样的决心还不足以说明他对皇权天下并无二心吗?毕竟,当一个德高望重有权有势的大将军,远比手中无权无势的空有封号的青王更有竞争的机会。   ☆、第288章 谁跟他面谈? 柯大海战战兢兢说了些自己眼中的青王殿下,把能说的事都说了一遍,心中很少纳闷,陛下这都多长时间没提起过王爷了,怎么挑在和左相大人感情正好的时候的反倒追问起青王殿下的事了呢? 其实柯大海也说不上陛下和左相大人是不是感情正好,不过据他一双老眼观察,那左相对陛下必然是有情意的,而陛下嘛……真不好说。 最起码,当年陛下和青王殿下一块的时候,从未刻意服用避子汤。 仔细想想,那时候非但没刻意服用避子汤,甚至还让人开了便于有孕的药,青王殿下自己兑的药房,陛下也是径直服下,如今再看,陛下对左相大人显示不如青王殿下用心,左相大人炼制的药可是千金难求的,结果陛下还找人验了药。 由此可见陛下对左相大人还是不放心的。 很多事柯大海都知道,不过,他有眼色,这些事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特别是只有几个知道的事,他就更要守口如瓶。 魏西溏背对柯大海站着,柯大海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半响后听到女帝说话:“朕知道了,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老奴遵旨。”柯大海弓着腰,小心的退了下去。 就算是个被她遗忘的书房,如今看在眼里竟然也是无比熟悉,她伸手,摸着桌面,书桌上除了书籍还有些被用过的细纸,她伸手拿出一张,上门有写了一半的字,魏西溏看着那字迹,上面一段她不认识,若不是自己的,那必然就是付铮的,付铮的字端正大气,一笔一划都透出他的无与伦比的气质在其中。 常有人说,字象由心,看着那字,魏西溏觉得字的主人必然是一个稳重睿智品性纯良之人,她不由的生出几分能写出这样字的人,内心不该是有蓬勃野心之人的。 但凡淡薄名利之人,哪怕是装的,装不出这般心平气和。 她盯着那字,一字一句看进眼里,写的是似乎是个传记,而且还是有关世外仙人的事,最后一段记录了有关“畏惧草”的段乱又被划掉,在划掉的下面却又是自己的字,想必是接着上面那段写的,只是写了两行之后,再次因为写错一段,所以被整张纸撕了下来。 魏西溏拧着眉,她的字为什么会接在付铮之后?她自己自然知道,她不是对这种东西有兴致之人,那么她当初是为了付铮写的? 而且,应该还是在付铮死后替他写的,为什么? 付铮是她命人暗杀,面对一个对江山对皇权有觊觎之心之人,她为何要帮他写这些东西?难不成这就是所有人都说的青梅竹马,哪怕死了,她也舍弃不下的缘故? 她又陆续把其他尚未来得及丢弃的几张纸拿过来,发现后面那些都是自己的字,且都是写了一般发觉有误,才丢弃的。 她心思一动,这细纸大小,想是一本册子,那册子呢? 这样一想,她便开始在书房里找那本册子,结果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 难不成是她写完之后,便丢弃了那书? 她对那书没有印象,这分明是说其实那册子是付铮的,所以她才遗忘,否则,为什么别的都记得,唯独忘了付铮,以及付铮身边的所有物呢? 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然后抬脚走了出去,柯大海低着头站在外面,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问:“朕今日去了何处?” 柯大海虽然年纪大了,不过脑子转的不慢,赶紧道:“陛下一直在忙于政事批阅奏折,哪里都没去。” 魏西溏笑了下,没再说话,抬脚朝前走去。柯大海赶紧低头跟了过去,知道自己刚刚那话陛下听到了,陛下要的也就是这样的效果的。 很显然,陛下对宫里会有外面人内应一事很是不满,是以特地让他清理后宫传舌之人,想来是因为陛下已经厌烦了之前宫中格局,作为奴才,主子的意愿最为重要,既然陛下不满,那他就自然要顺着陛下的心意来了。 “这几日你把宫里那些喜欢生事之人捞出来,朕会跟颜白交待,你到时候听从颜将军行事。” “老奴遵旨。” 魏西溏自然是不会让柯大海耀武扬威的,不过他对宫中熟悉,特别是那些宫女太监,所以,他只需把人列出来,交给颜白处理即可。 自然除了柯大海,宫里也不是只有柯大海一个,否则,有漏网之鱼更为难捉,所以,清理后宫杂碎,可不单单指望柯大海一个人。 没找到那本有她参与的册子,魏西溏也没发问,只是自己记在心里,只是晚些时候又命人把游龙带过去,她还有话要问。 游龙被人带进来,魏西溏随意的坐着,手里端了一杯茶水,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说青王殿下与你当年有过几面之缘,那么青王殿下和你说过什么。” 游龙愣了下,有些明白这女帝该是想要找回一些有关青王殿下的记忆的,毕竟这好端端的人,突然就从她脑子里凭空消失,如今想起来,自然想要多了解,便把自己和付铮的一些交集说了出来,时间久了,记不全,不过能记得游龙还是都说了。 “陛下,草民与青王殿下虽没过多交集,知道只有这么多。”游龙说完,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魏西溏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水,伸手把茶杯搁下,手里的花纹精致的茶杯碰到桌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吓的游龙身体一动,差点趴下。 这女帝陛下阴晴不定,还真是有些吓人啊,想到花花和小蘑菇还等着他回去呢,赶紧继续装死,若是命丧这天禹皇宫,可就不值当了。 魏西溏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游龙,开口:“朕如今服的药,你可能制的出来?” 游龙赶紧应道:“陛下,草民虽不知那药是何人所制,不过草民却能看得出来,那药非寻常人可制,多种草药来自方外,就连制药的炉火也不同这凡尘俗世,草民不敢欺瞒陛下,草民只怕无能为力。” 魏西溏不为所动,只是问:“你是无能为力,还是不愿尽力?朕可是记得你说过中海游家世代行医,医者若是遇到自己不懂的药物,哪有自甘认输之理?只怕是你不愿再趟浑水了吧?” 游龙被说中心思,吓的愈发不敢抬头,连声道:“陛下圣明,草民现在确实制不出这药,就算草民制得出,可这药材草民也无从去寻,更何况那炉火的材木也难以寻到……” “呵,”魏西溏发出一生轻笑,“现在制不出没关系,朕也没让你现在就制的出来。不过,朕要你试着去制,特别是看药丸中的血液为引这一处,究竟是怎样的。朕甚是好奇,什么人的血能有治病之效。” 游龙听她这样说,便动了动身体,小心的抬头看着她:“陛下,陛下若是想知道什么人的血液有治病之效,这个草民倒是知道。” “哦?什么人?”魏西溏挑眉。 游龙应道:“草民听闻,招摇山仙尊的血有奇效。” “招摇山?”魏西溏一字一顿的重复,“你确定没记错?” 游龙点头:“草民自然没记错。草民的曾祖父在世时去山上采药,误闯仙山,机缘巧合之下得到这一消息,传闻那招摇山的仙尊自幼不同常人,那山上的师祖婆婆便拿他炼药,久而久之,那仙尊的体质便有了变化,血液更是成了天下奇效,听说可保尸身不腐,能解天下奇毒,若能得以拿他的血做药引,更能制出长生不老之药……”然后他抓了头,似乎也觉得说的有些过了,“不过这些草民都是道听途说,唯一可寻的便是家中曾祖父的话,也认定那仙尊的血确有不同。” 魏西溏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她笑了下,“原来如此。起来回话,不必跪着。” 游龙的膝盖快跪麻木了,一听女帝的话便赶紧站起来,小心的揉了膝盖,心里琢磨着高大人吩咐的差事不好办啊,太遭罪了,还要随时提着胆子说话。 “游先生,”魏西溏又开口:“你可知畏惧草是个什么东西?” 游龙愣了下:“畏惧草?” “怎么?难道游先生并不知道?”魏西溏问。 “陛下,”游龙认真道:“草民只是听说过,不过,此生物早已寻不到了。听说此草生的奇怪,有一年那仙尊不知何故被这草给伤了,后来招摇山的人便铲除了这等生物,如今怕是寻不到了。” 魏西溏点头:“原来如此。朕从王爷的书房寻了本书,上面有这个名字……” 她还没说完,就听游龙已经脱口道:“定然是《寻仙者录》!” “《寻仙者录》……”魏西溏不过刚念出这个名字,脑子便似乎有什么画面闪过,她快速的想要抓住,然后便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本册子,甚至那册子的页面她都记得起来,“《寻仙者录》……你知道?” “陛下,当年草民与青王殿下结识,就是因为青王殿下当时想要知道一些有关世外仙人的事,还是由其他人引荐才得意和青王殿下认识的。当时青王殿下就说,他想要收集一些有关世外仙人的事,收录成册,以供消遣……” 魏西溏的手一把扣住桌沿,就在刚刚一瞬,她竟然想到了一个画面,她和一个男子躺在寝宫,她和那男子面对面躺着,他脸上带了些笑,完全不同相卿的一张脸,笑意盈盈的说:“……《寻仙者录》,待臣他日再收集了其他有意思的故事,再来说与陛下听……” 魏西溏的手扣住了就没松开,直到她觉察到一丝疼意,才发现太过用力,扣到指甲。 她松了手,脸色还有些苍白,然后她笑了下:“朕知道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游龙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帮女帝什么,只得赶紧道:“陛下若是想要记起青王殿下,那可让人忘却的药丸可就要停服,不出三月,陛下该是能记起一些。那药并未伤及陛下根本,只要时日一长,忆起所有事怕是也不成问题的。” 魏西溏点头:“停服那药倒是没甚问题,只是……”顿了下,她问游龙:“可还有什么让人服了,能止得住痛感的药物?” 这些话绝不能和宫中太医讲,一旦传出去,只怕整个宫里都要乱了套,那些朝臣更要危言耸听了。 游龙不像是个蠢人,什么话该讲不该讲,他该是知道的。不过一个中海,若是她翻脸无情,一个游家算得了什么。 游龙想了下,“有倒是有,只是陛下,是药三分毒,无缘无故服药,总不是好的,若陛下能说明何处疼痛,草民还能对症……” 魏西溏略想了下,便摇了摇头,“罢了,朕不过随口一问,你赶了多日的路来金州,想来也是累了,朕命人带你去驿馆歇上几日,若是没旁的事,就回去吧。高大人想来还是在等你的消息。” 她的无状疼痛之症,唯有相卿才能明白,其他人,就算说了他们也难以信服,这一事实让魏西溏愈发头疼。 她若想记起从前,就要停服止痛之药,承受万般苦楚,可她要是继续服药,就不可能再有机会探究到付铮究竟是什么样的。 相卿用药欺瞒,这是事实,她断续停药之后,确实常在梦里梦到些似曾相识的场景,虽然她一直看不清梦中男子的面容,可就在刚才,她竟然看到了他的侧脸。 那是付铮吗? 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她知道,那绝对不是相卿。 那么多一次次的提起,所有人都在说他的好,魏西溏从未像现在这样有好奇心,她想知道,那个早已死去的男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位置,她想知道,她和他可是他们说的那样恩爱,曦儿和墨儿究竟是意外才有还是他们满心期待,她更新知道,那个在所有人眼里对她如此重要的男子,究竟是不是因为他生了反心,所以才让她下令除去。 她对一个没有任何印象的男人生出这样的好奇心,可好奇心都是要有代价的。 魏西溏不知道那个叫付铮的男子究竟值不值得她这样做,可她决定还是要试一次。 明王在规定的日子入宫面圣,禀报军营最新消息,魏西溏看着跪在地上的明王,再次问了一个她已经好了好几遍的问题:“朕记得你曾说过,你和青王殿下也算是自幼相识,在你眼中,青王殿下是怎样的人?” 季统的心微微抖了抖,他不确定陛下再次问起青王究竟为何,只能如实照说。 在季统眼中,付铮这一世,几乎没有污点,最起码对陛下来说,他是找不到让陛下挑剔的缺点,不管是为官时,还是为夫时,季统以为,付铮都无愧于陛下。 付铮可以对世外的所有人都无所谓,都铁血手腕,可他对陛下却从来都是温柔的。 季统虽然不愿承认,可他自己也知道,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付大哥那样的人。 魏西溏良久未发一言,半响她点头:“朕知道了。” 她知道了,也会努力记起所有事,她不再听旁人的三言两语,她要自己证实这件事。 一样在寻求一个真相的人,除了魏西溏,还有大豫的国君东方长青。 历时多日,暗卫把在天禹查到的有关天禹女帝的生平事迹呈到了东方长青的手上:“陛下,这是属下等能查到的有关那位天禹女帝的所有信息。” 能查到的都查到了,而查不到的,自然就无法查到,那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万事皆暴露在外。 东方长青当即遣退身边所有人,迫不及待的拿起那叠厚厚的手抄纸。 这就是女帝升平。 她八岁之前的故事平淡无奇,就是一个被当成世子养着的女孩顽皮捣蛋的小事。 变化是在她一个坠马之后,听当时赶去的宫中太医说,那世子坠马之后,除了身上多处有伤,小腿折断之外,其实是没了气息的。 东方长青盯着那行字,没了气息的言外之意,就是人其实已经死了。 可后来,这个太医当时没敢开口明说的孩子,在被抬回腾王府后躺了三日后,突然有一天就醒了。 东方长青的瞳孔猛的一缩,大豫昌熙十一年,和天禹荣成十四年,乃是同一年,正是西溏驾崩那一年。 他眼睛触及位置,心里就有自己的盘算,那腾王府世子坠马重伤醒来之时,和西溏驾崩那晚不过相差了一日,更何况西溏卒于深夜,若论相差,不过是六个时辰。 那腾王世子再次醒来之后,初看没甚记忆,可之后的事,却是让人越看越惊心,那根本不该是一个整日里摸打滚爬的闹着要玩的孩子该做的事,可那个孩子就是做了。 东方长青曾经知道天禹女帝之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再看,那小小女娃的行事做派,分明就有西溏的影子,她该狠是狠,该弱是弱,该下手时决不留情,该拉拢时绝不退让。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如何能有那样的心智,这分明是他一手教导下的西溏才有的反应,只是,他看到了她刻意避开一样的套路,她似乎不愿多用,所以她更多的去指使身边人去做。 以前她总算亲力亲为,说要当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如今,她不再凡是都要自己出马,而是让身边围满了可以利用之人。 东方长青一张一张快速的看过,这是西溏,这一定西溏! 可他怎么就没认出她来了? 他还记得那张脸,年轻又张扬,看着他的时候眼神明亮。 原来那就是她。 原来她早已到过了他身边,只是他始终不曾觉察而已。 那两把留仙琴,她的绝情句,也不过是她刺激他的法子。 他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他如何不懂? 那个宁肯以帝王之身去死,也不愿以他皇后之名活着的女子,本该就是这样肆意妄为的厌恶他,憎恨他,一如她连支会都未曾知会一声便强占了那块被她命名共恭的三无之地一般,霸道又任性。 东方长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要一点一点蚕食天禹和大豫之间的阻碍,她要铲除她前进的所有障碍,所以那些隔开了天禹和大豫的国度不得不除。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强留下本是求婚的贺礼,因为她觉得,那本该就是她的东西,她拿的理所当然。 他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前往大豫,她一定是在寻找她的前朝旧部,顺便搅乱他的心思。 他的西溏啊! 他如何不懂? 东方长青的眼睛落在付铮的名字上,付铮,呵,果真该死! 他也配?他也配成为西溏的王夫…… 东方长青突然觉得喉咙口涌出一股甜味,他一把抓过手边摆放的棉帕按在口上,再抬头,竟然看到那帕子上染了鲜血。 东方长青有短暂的慌乱,血! 却又很快冷静下来。他的视线重回纸上,付铮果真死的好!他分明就是该死,他如何配成为西溏的王夫,如何配让西溏生下他的皇儿,西溏分明……东方长青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他不配! 西溏怎么能许那样的人成为王夫,她就该……就该…… 东方长青突然觉得茫然,习惯该选怎样的人成为王夫?或许在他心里,西溏不该选取王夫的,她曾经那么爱他,他们曾经那般相爱…… 可若是那样,她便不是西溏了。 付铮死了,可如今又出来一个左相。 东方长青的脑中想到那个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就是那个男子吗?容颜出众,有仙人之姿,当年出现在金州,是以世外仙尊之名被请入宫,如今多年过去,他依旧是那副容颜,却又成功得了陛下恩宠。 他看完最后一个字,猛的伸手一抓,便把那厚厚的一叠纸揉成一团。 “来人!” “陛下!” “明日早朝,召见天禹使团。另外,传召下去,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促成天禹和大豫两国国君面谈,以商两国大事!”东方长青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再见到她一面,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不惜一切代价。 大豫的消息传到魏西溏耳中,她挑了挑眉,笑了下:“你是说,归国国君要和朕面谈?” “正是。陛下,我家主君对陛下所提联姻和亲之事十分有兴趣,只不过,为了彰显诚实,我家主君想要与陛下针对共恭之地面谈一二。”大豫的使臣说的十分客气。 魏西溏笑了下,“面谈就不必了,共恭之地是我天禹的土地,和你家主君有甚关系?当初朕诏告天下之时他不来,如今共恭成了繁荣商业地,他倒是想来分一杯羹,你家主君倒是打的好算盘。” 大豫的使臣笑的尴尬:“陛下误会,我家主君实在是带了诚意而来,务求千万能得与陛下面谈的机会。” 魏西溏笑眯眯的没说话,左相大人早就有些不耐烦了:“陛下都说不必面谈,你还死缠烂打,你以为软磨硬泡就能让陛下答应点头?笑话!” 使臣的笑僵在脸上,“左相大人,实在是我家主君为了彰显诚意……” “别说,诚意到了便可,”左相大人说的时候脸色冷飕飕,再如何俊美的人,对着自己传言不逊也不被喜爱,使臣刚要开口,左相大人已经又道:“你也别觉得本相仪主欺客,你若是再对陛下死缠烂打,本相不但要欺客,还会叫人把你扔回大豫。” 使臣被他这样一恐吓,当即便胆怯,毕竟出使不怕,就怕遇到这等明着仗势欺人之辈,若是遇到论理的还好,可万一不论理,就像这什么左相大人这样的,挨打挨杀是小事,完不成君主的旨意才是大事,他还有一家老小在君主手里握着呢。 魏西溏适合开口:“算了算了,别吵了,面谈就免了,朕国事繁忙,想必你家主君也不是闲人,劳神费心之事就不要做了。” 不管谈什么,她都打定了,这日子都挑好了,还管什么旁的东西? 面谈?还是免了吧,她可不愿看到东方长青那张老脸,算起来,他也该四十有一了,一把年纪了,就别折腾了,还是想想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吧。 魏西溏点头,对,这么想就对了。 那使臣出战失利,只能先回驿站。 省下天禹的朝臣在猜测那东方长青什么目的,魏西溏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也别吵了,他什么目的朕不想知道,总之不是好事,这面谈就别想了,朕懒的去,若是有谁想要去的,只管自荐。” 懒的废这些话,说完直接退朝。 她头疼,也不愿自己头疼的样子让人起疑。 算不得多厉害,可一直这样毕竟不舒服。 那药她是彻底停了。 她就是要看看,她听了药,究竟会想起些什么画面来。 柯大海正一下一下的按着她的太阳穴:“陛下可觉得舒服点了?” 正在门口正要让人通传的相卿一顿,他抬眸,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小太监,小太监哪里经得住左相大人这一眼,赶紧朝着他行了一礼,低着头进去通传:“陛下,左相大人求见。” 左相大人太恐怕了,哪有挨着这么近才让人通传的,不是应该是隔几道再传吗? 可小太监不敢反驳,只能跪在地上等陛下回话。 魏西溏闭着眼,任由柯大海熟稔的手法在她两边按着,口中应道:“请左相大人进来。” 相卿抬脚进来的时候,柯大海正打算在左相大人进来之间松开手退下,陛下召见朝臣,自己这身份不适合站在陛下身后。 哪知道左相大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进来了,抬眼就看到他还按着陛下的额头两边的手,柯大海顿时压力深重的承受了左相大人射过来的千金杀气。 柯大海早就发现了,陛下每每召见左相深夜作陪一次,左相大人就会对陛下身边所有带把和不带把的雄性生物敌意重一些,好似所有人靠近陛下的雄性生物,都有觊觎陛下之心,要和他争宠一般。 柯大海微微颤颤的走了下去,一边走还一边道:“陛下,老奴告退。” 魏西溏睁开眼,也知道柯大海的身份不宜在会见臣子之时这般出现,她点头:“退下吧。”她单手按在太阳穴,看着相卿问了句:“左相有何事要奏?” “陛下,臣来不过是想说,陛下确实不必会大豫那人过多烦心,战事日期已定,大豫内部之战即将触发,不宜接触。”相卿盯着她的眼,然后他问:“陛下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怕是这几日事务繁多,有些累着,是以头有些不舒服,算不得什么要紧事。” 相卿向前一步,“陛下可要臣替陛下纾缓?” 魏西溏想了下,然后点头:“也好,你懂医理,想来该是比柯大海的技艺要好。”她随意的伸手一指,道:“过来吧。” “谢陛下。” 相卿从侧边过去,在她身后跪着,刚好配着她坐着的高度,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太阳穴,慢慢按了起来,道:“陛下不要太过操劳,还是龙体要紧。” 魏西溏随手发出份奏折,道:“朕知道,只不过有些事,还是要看上一看,否则那个不长眼的还以为朕好糊弄,这可如何是好?朕登基称帝,虽说是为了自己,可也不愿天下苍生因朕登基而受苦,哪怕做不得有作为的帝王,也想尽最大能力替百姓谋福。” “陛下宅心仁厚为国为民,”相卿道:“有陛下此君主,乃天下苍生之福。” 魏西溏笑了下,她伸手,在相卿的手背上拍了拍,道:“还是你会说话。” 相卿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轻轻按着,问:“陛下觉得如何?” “果然舒服许多。”魏西溏应道:“比柯公公按的好。” “陛下若下次想要纾缓,可命人传臣入宫,臣便替陛下按上一阵,陛下必然会好上一些。”顿了顿,相卿又问:“陛下今晚可要招人侍寝?”   ☆、第289章 刺杀 魏西溏只是淡淡笑了下,“这几日身子有些乏,朕还是盼着能早些入睡吧。” “陛下今晚,定然能睡的安稳,臣再替陛下按上一阵便可。”相卿问了一句之后,没再多说,继续轻轻揉按。 魏西溏闭着眼,半响后才道:“你该也是累了……” 相卿的手从她头上松开,却没拿开,而是改而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臣一直在等着陛下宣召,可陛下似乎又把臣忘了。” 魏西溏低着头,闻言便抬眸,她动了动唇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道:“怎么会?朕的左相这么大一个活人在朕眼前,朕如何会忘?相卿这可是杞人忧天。” “陛下说的是,”相卿小心的凑过去,唇慢慢靠在她的脸上,感受着她肌肤里传来的那一份热度,“是臣多心了。”可顿了顿,他又道:“只是,陛下若能时时记着臣,臣也不会这般患得患失,总担心陛下心中忘了臣。” 魏西溏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臂上,缓缓一滑,从胳膊滑到手上,微微偏了头,脸上带着笑:“朕自然是时时记着你的,不过朕的担忧你是知道,难不成还要朕在朝堂之上对你示好?”她的手指轻轻戳在相卿的手上:“你这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些?” 相卿贴着她的脸颊,小心道:“是,是臣太过心急。臣只是一日都离不得陛下,臣时时都在想着陛下,可陛下……” “相卿,”魏西溏应道,声音平淡无波,只浅浅带了笑,却听不出几分情感,她笑着道:“朕心里是有你的。你若不信,那便不信好了。” 相卿搂着她腰的手不由紧了紧,“臣信。臣信陛下心中有臣……” “你是朕的左相,心中该有更多家国天下,这样朕才觉得你是朝中的顶梁柱,若你缠绵私情,朕如何信你还能做好政事?”她动了动身子,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臣只是想念陛下……”相卿盯着她道:“若陛下同意,臣想每晚入宫陪着陛下,就算是陪在陛下身边,臣也愿意。” “俗间有句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还有句话叫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朕如今未曾夜夜召你,就是为了降低这些事发送的机会,”她慢慢转了身,在他的手臂中面对他,道:“你放心,朕是女子,很多时候确实也需要有人作陪,若是朕要招人侍寝,自会首先相卿。” “臣谢陛下。”相卿抬手,摸着她的脸,“若陛下觉得身体有何不适,便传人召臣入宫,臣替陛下诊治。” 魏西溏笑了笑:“那是自然,宫中那些太医可不如相卿的医术高明。”伸手一推,道:“若是没有其他要事,还是先回去吧,叫人知道左相在每次面圣都要耽搁许久,只怕话就说的不好听了。更何况,如今这金州本就没说你与朕什么好话。” “臣自是不以为意,只是不愿陛下受臣牵连。”相卿点头应了:“臣告退。” 等相卿退下之后,魏西溏的表情慢慢冷下来,有些事,还需要慢慢等候,才能知道究竟是怎样的。 比如,她想知道所有事。 大豫使臣败兴而归,魏西溏一口回绝面谈,回绝的不留一丝余地,她就是不愿再对上东方长青那张老脸,那张让她会痛会恨的老脸。 东方长青隐约猜得到结果,那是他的西溏啊,他怎么会不了解。 使臣战战兢兢的回去,东方长青并未动怒,只是呆坐半响,才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他想起哪次会晤,那次他完全不知那就是她的会晤,她当时会怎么想?会恨他,会恨不得杀了她,可她最终还是就那样回去了,亲手摔碎了那块青玉之后,回去了。 大豫南方金陵有异动,接连有人回禀,各地都有新兴势力,东方长青猜得到,这一定是西溏带来的影响力。 虽然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用另一张面孔说服旁人的,可东方长青就是知道,那一定是西溏造成的。 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西溏,只有他知道。 “陛下!云先开带到,正在外面候着。” 东方长青回头,“请云老先生进来。” 一个身材宽厚青衣人慢慢走了进来,身量很矮,猛一看就像一个还未完全长成人的小童,脸上看着不过是个中年男子,头发也是漆黑如墨,没有半分老态。 他抬脚跨进门框,步履稳健,除了身量比常人矮小,其他那就是个身体强健的中年男子。 “草民叩见陛下。”云先开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 东方长青盯着他看,慢慢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开口:“平生。” 云先开这才站起来:“谢陛下。” 东方长青还是看着他,“朕听闻你来自仙山,原本是仙山主人的侍童,是真是假?” “回陛下,草民不敢隐瞒陛下,确实真的。” “那么你今年可真有一百二十高龄?”东方长青又问。 云先开还是应道:“草民今年已满一百二十三岁。” 如果不是朝臣有臣子说他祖父和这云先开结识,任谁说出去都没人信,这个身高远低于正常男子的中年男人竟是个一百二十三高龄的老人。 东方长青顿了顿,然后才问:“朕听闻,那仙山有诸多奇珍异宝,精贵药材,所以才会山上的人有长生不老之效,是真是假?” “陛下,草民出自仙山,山上却有许多世间并没有的草药异兽,只是,仙山的人并非长生不老,只是寿命略长于世人。”云先开认真道:“草民一族除去天灾人祸,寿命大约在两百五十岁左右,有些长寿者能达到三百岁,草民一族自出生都在仙山,吃穿用度都是仙山之物,是否是仙山食物有长生之效,草民实在不知。” 东方长青心念一动,“若是朕也食用了你那仙山之物,可是也会如你一般?” 云先开赶紧又跪了下来,道:“陛下,草民在仙山不过是一介侍童,不懂医理,更不知是何缘故会长寿于此,不敢欺瞒陛下。” 东方长青笑了笑:“不必紧张,朕不过好奇一问。今日朕找你来,是有旁的事要问,你若有半句假话,朕定不轻饶。” “陛下圣明,草民定知无不言。” “朕听人说,你待过的仙山有能人异士,可是有人能人故去的人离魂重活?”东方长青站到他面前,问,“是真是假?” 云先开愣了愣,半响才道:“陛下,仙山一直流传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话,只是,死而复生毕竟有违天道,草民多年前还在仙山之时确实听闻过。只是陛下,古道逆天只能,并非草民这等侍童可能接触,唯有仙山之主才能此等本事……” “谁?”东方长青追问:“仙山之主是谁?” 云先开应道:“仙山名为招摇山,招摇山有主,草民这等侍从皆唤主人为仙尊,世代仙尊才有懂死而复生之术。” 东方长青直起腰,“也就是说,这世上,确实有人能让故去之人复生之事!” “是。”云先开点头:“陛下圣明。” 东方长青笑了下,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老人,又或者说分明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又问:“如何能找到这位招摇山仙尊?” “陛下!”云先开道:“历代仙尊皆不出山,一生困死招摇山,不过,新任仙尊不同以往,出山多年且多国游历,因为炼制长生丹药,是以被各国君王奉为上宾,只是……”他顿了顿才道:“只是这位仙尊如今久居天禹,且贵为朝廷左相,更是天禹女帝身边的红人。” “原来是他!”东方长青喃喃道:“原来那个男人就是!” 东方长青抬眸看了云先开一眼,然后笑了下:“云老先生还是起来说话吧。” 说着,他伸手扶了下,云先开低着头站了起来,“草民谢过陛下。” 东方长青让人送云先开去了宫外的客栈,只是第二天东方长青忙完政事还要让人去找云先开的时候,结果去的人急匆匆回来禀报:“陛下,云先开服毒自杀了!” 东方长青愣了下:“你说什么?云先开死了?” “属下已派人去云先开的家中,看看他家中妻儿可否还在,刚刚来禀,云先开家中空无一人,想来他妻儿是逃了!” 东方长青蠢蠢欲动的心思犹如被泼了一盆凉水,他就不该放他出宫,不知好歹的东西。 历来帝王都在寻求长生,东方长青自然也不例外,哪怕明知有很多自称高人的人是骗人的,可就是盼着能有一个是真正的高人,怕错过一个长生的机会,白养着他也愿意。 好容易来了一个让人信服之人,哪里想到云先开竟然自杀。 东方长青多少也明白一些,云先开是那仙山出来的人,本就是因为在世间动了凡心,和一女子私奔苟活,只怕他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会继续打探,才出此下策,又或者,他昨日故意透露那般多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他妻儿有逃跑的时间。 东方长青狠狠的砸了下桌面,错失一个打探去往仙山之路的良机,是他太大意,也是那云先开有意为之。 天禹左相,招摇山仙尊,有让人死而复生之术,还会炼长生不老之药,这样的人若是在身边,那该是怎样的放心坦然? 东方长青握了握拳,若是换个人,他便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人抢过来,可他是在西溏身边,甚至还是西溏如今宠幸之人。 一想到“宠幸”二字,东方长青的心便紧了紧,西溏不会的,她断不会看中那样的男子,她若喜欢,也该喜欢与自己相同类型的男子才是。 东方长青思及此,便觉得头痛起来,他走回座上,口中说了句:“让梅妃过来吧。” 婷婷绕绕风姿秀雅的梅妃出现在东方长青面前:“臣妾叩见陛下。” 东方长青对她招招手:“梅妃,过来替朕揉揉,刚刚朕又觉得头疼。” 梅妃柔柔一笑,缓缓走过去:“臣妾遵旨。” 梅妃身边跟着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宫女,小宫女垂着眼,站在下头,东方长青挥了挥手:“其他人都下去吧。” 小宫女跟着其他宫女一起退下,宫走到门口,梅妃突然开口:“小渣儿,本宫刚刚来的急,把给陛下炖的汤给忘了,你去取了来,让陛下趁热了喝。” 东方长青作为男人,自然喜欢被女人捧着,听说梅妃还炖了汤,便伸手拍拍她的手:“爱妃费心了。” “伺候陛下是臣妾的本份。”梅妃脸上带着笑,继续揉着东方长青的头,“陛下安康,臣妾和后宫的姐妹们才和睦。” 慢条斯理的声音,听着也不吵人,倒是让东方长青听的很是舒服。 不多时,小渣儿便端了一碗汤过来:“陛下,娘娘,奴婢把汤送来了。” 梅妃看了她一眼,“呈上来吧,让陛下尝尝。” 小渣儿便一步一步的踏着台阶走了上去,“陛下请用汤!” 汤碗被小心的放在东方长青面前,不过一个过眼的功夫,小宫女的手里便多了一把刀,直接对着东方长青的脖子就刺了过去:“狗皇帝,受死吧!” 东方长青一直讨厌打打杀杀,可终究还是男子,且他虽喜习武,却也习了些基本的防身之术,原本也想到会有这一茬,只觉眼前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跟着反应过来那是刀面的亮光,小宫女的刀划过来的时候,他便本能的往后一仰,刀尖划过他的脖子,顿时划出一道长条,血珠慢慢滚了出来,他伸手一推梅妃,“来人!” 外面的侍卫已经暗卫听到风声,快速冲了进来,小渣儿还没来得及举到刺第二下,已经被飞进来的暗卫一脚踢的撞到柱子上,昏死过去。 梅妃先是一愣,她抬头看了眼小渣儿,跟着便跌跌撞撞爬起来,朝着东方长青扑过去:“陛下,你受伤了……” 东方长青不等梅妃靠近,已经一把推开:“梅妃送入华芳殿,着人看着,这个宫女压入死牢,别让她死了,等人醒了,问清楚是什么人指使。” 他伸手一摸脖子,摸到一手的血,他自己知道是皮外伤,倒是没甚紧张,只是身边冲进来对太监急忙宣了太医。 陛下遇刺,乃天大的事,整个皇宫戒严,梅妃在被送人华芳殿看押起来,以待罪之身等候发落,小渣儿那宫女则是压在死牢,遭受严刑拷打,东方长青势必要把幕后主使拷问出来。 金陵城内,一匹快马急冲进城,冲进了金陵太守府:“将军!南宫将军!” 半月前攻下金陵城,占领太守府的南宫宇里面站了起来:“什么事?梅花儿在宫里可得手了?” 信使摇头:“属下就是要说此事。梅妃在宫里失手了!” 南宫宇一顿:“怎么会?梅花儿的身手,对付一个东方家的狗贼,该是没甚问题才是!” “将军,其实梅妃还未来得及动手,只是梅妃身边的小渣儿太过心急,反倒坏了事。小渣儿怕是保不住了,梅妃尚未出手,事情败露,东方长青的暗卫及时赶到,梅妃如今只是被看押起来等候审讯小渣儿的后果,若是小渣儿顶住了,便能保全梅妃性命,只是,恩宠怕是没了。” 南宫宇冷笑一声:“谁要那狗皇帝什么恩宠?梅花儿入宫本就是做内应的,只要她还在宫里就行,谁喜欢那狗皇帝的恩宠!”顿了下,南宫宇又拧着眉头道:“只是事情败露,还要注意小渣儿的状况,实在不行……” 他叹口气,后话不言而喻,宁愿把小渣儿杀了,也不能让她暴露其他内容。 只是刺杀东方长青一事势必要禀报陛下了。 小渣儿这一刺杀,就打破了原有节奏,只盼没破坏陛下的大计! 事情很快传到了魏西溏的耳中,她端坐着,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半响才对送信的信使说道:“幸亏没成,若是成了,朕倒是少了乐趣。让人转告南宫宇,刺杀东方长青一事,以后都不要发生,免得白白让人送死。想在大豫皇宫杀东方长青,哪有那么容易得手?” “是,一定转告到南宫将军。只是,南宫将军怕误了陛下大事。” 魏西溏笑了笑,“告诉南宫宇,计划确实要提前,让他准备着,刺杀一事已是打草惊蛇,东方长青如今必然会提防起来,若是他近期有调兵动向,就更加要小心了。” 东方长青要求面谈会晤一事,让魏西溏心中也是起了疑,他好端端的,两国交情并不深,怎就突然提出面谈的事? 使臣来的突然,要求急切,似乎有什么东西乱了东方长青的心神,否则他不会这般冒然提出要求。 魏西溏认真想着,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想明白,东方长青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魏西溏笑了下,他又能发现什么呢? 毕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件件都匪夷所思,只怕一般人都不会信的。 她不说,相卿不说,还有谁知道? 想到这里,魏西溏的脑子突然就想到了付铮,那个叫付铮的人呢?他可知道? 许是停药多日的缘故,魏西溏确实发现自己能想起的画面似乎多了起来,且多少在她就寝的时候,开始她一度以为是梦,后来才逐渐意识到,那不是梦,而是曾经发生过的场景,如今一点一点的回来了,犹如破碎的画,被一点一点的拼凑还原。 相卿说她和付铮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她信。 她眼中看到的,很多画面都告诉她自己,他们的情意究竟是怎么演变而成的。 原来他们和天下的男女都一样,有争吵,有甜蜜,他们经历过的,是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经历过的,原来这才是王夫的由来,正是因为她觉得时机到了,所以才会选了他当王夫。 片断并不完整,她暂时也没能完全想起,毕竟,想起这些画面也是有代价的,她不但要承受身体上时轻时重的疼痛,还要承受头部的疼痛。 可这些,她不能说,疼也得忍着。 泰昌六年,大豫前朝遗臣南宫宇率领旧部起兵,以光复魏氏帝业为名,打出铲除杀谋反逆贼东方长青的口号,公开声称攻下金陵。 东方长青显然早有准备,当即从距离金陵最近的东庞调集兵马,前往金陵正面迎敌。 与此同时,大豫最南端的海威城传来消息,海威城有人起兵造反,打出的口号和南宫宇一样,大豫各地陆续传来战报,内乱四起。 急报一份又一份的送入大豫皇宫,东方长青淡定的看着那些急报,伸手往桌上一扔,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余党除了南宫宇一支队伍外,其他都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当务之急便是要拿下南宫宇,金陵要地,势必要夺回来。传朕旨意,跟常文胜说一声,他若是吃了败仗,便不用回来见朕了。” 起兵呼声高,一时之间搞的百姓人心惶惶,而这正是南宫宇要的目的,召集的旧部毕竟比不上大豫的大规模兵马,指望南宫宇的兵马自然成不了大气候,不过能拿下金陵城,这已是天大的喜事,金陵太守被抓在手里,金陵的守军如今被困,最起码可以压制东方长青一支强军动弹不得。 调兵必然要有令牌,如今整个军队都被困在金陵,如何能用。 南宫宇让人给自己整装,下人问:“将军,这么晚,您这是要去哪啊?” 南宫宇回头看了他一眼,道:“那狗皇帝那么一支强军在金陵城内,本将军若是不能拿来为己用,岂不是太过浪费?” 金陵军内有两名首领,恰是当年南宫宇旗下的士兵,如今成了金陵军内的两名将领,虽官职不大,不过,手下各有精兵两万,如果能说通他们两人转投,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南宫宇自然是要捉住这个好机会的。 如今的局面,不是东方长青死,就是南宫宇死,已经到了这份上,南宫宇早已没有回头路。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陛下,她可会信守承诺,真正坐到里应外合前来支援? 如果陛下失信,他们必死无疑。 好在魏西溏掌控的依旧是大局,南宫宇那边的状况她了如指掌,只是偏远地方的战报会延误一下,得知东方长青东庞调兵,她当即让人通知南宫宇,无论如何要把金陵城内的军队利用起来,这样不但能保住金陵,还能让东方长青调过去的东庞军被重创。 魏西溏自然知道,东方长青现在并不急,他该是了解南宫宇的战况,也更该知道南宫宇不会白白放着金陵军不用,只是,这个素来厌恶战争的国君,如今也不得不战了。 大豫内战,魏西溏一边关注动态,一边看热闹,可共恭之地早已布满了等候军令的天禹将士,领兵待命的正是自入金州以来就被陛下遗忘的明王。 女帝初命明王为先锋大将军的时候,满朝文武还一片哗然,更有人蹦出来自告奋勇,结果魏西溏根本不理。 对于这方面,魏西溏可谓独断独行,谁人都阻挡不了。 真正替天禹着想的,她会斟酌退让,可这等事关战败战胜之事,就轮不到这些人多嘴多舌了。 明王领兵有多年经验,有勇有谋,是魏西溏还在国子监时就选中的人物,要不然她会在季统身上花费那么多心血? 只是,魏西溏自己还没想过,既然付铮也是功勋在身,甚至比季统更胜一筹,他又觊觎皇位,为什么她没想过要让付铮领兵大豫? 她确实没想通,却也不愿自己胡思乱想。 季统领了军令,便率兵赶往共恭去了。 魏西溏坐镇金州,特地为此役设了多条通信捷近,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最快的战况消息。 魏西溏和季统手中各有一张大豫的舆图,季统出征之前,魏西溏早已拿着那舆图和季统讨论过如何应对,她对大豫的地形熟悉,甚至写了厚厚的几页纸交到了季统手里。 与此同时,魏西溏继续派使臣与大豫官方交涉,对于大豫留下公主却未封后一事表达了女帝的不满。 东方长青显然没打算和大豫撕破脸皮,就算如今被南宫宇的旧部这里一戳,那里一捣,烦不胜烦,可也不影响东方长青和天禹的温和交谈。 东方长青再次提出要面谈此事,魏西溏又一次回绝。 相卿得到消息,冷笑连连:“大豫的陛下脑子似乎不甚清醒,陛下早已明确回绝,还这般不依不饶。” 魏西溏略一思索,道:“脑子是不是不清醒朕不知道,不过,朕却是知道东方长青最近不知听了谁的话,似乎在打听招摇仙山的事,想来也是想求长生不老了。” 相卿抬眸,“长生不老?” 魏西溏单手托腮,笑道:“是啊,大豫宫内有内线,传来消息说东方长青四处派人打听招摇山所在呢。” 相卿微微眯了眯眼,突然道:“陛下,臣倒是有个主意,能让那位陛下脑子清醒一些。” 魏西溏看着他,“哦?” 相卿应道:“既然那位皇帝求的长生不老,找的招摇山,那臣便送上门去,免得他派人胡乱冲撞,反倒招人厌烦。”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看着他,“你是朕的左相,朕若是派你出使大豫,为东方长青多求寻求面谈送去个说法,倒也合情合理。只是,”魏西溏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相卿身边,伸手拉了下相卿的手,道:“只是东方长青不蠢,朕担心你的安危,万一……” “陛下,”相卿笑道,“这天下能杀得了臣的人,唯有陛下一人而已。” 相卿的手摸到她的脸,心情似乎有些愉悦,又或者是因她的一句关怀话而高兴,“臣自愿出使大豫,尽臣子之职,为陛下分忧解难。” 魏西溏先是愣了下,然后她笑道:“准。” 相卿偏头,想要靠到她的唇上,不妨她伸手隔开他凑过来的唇,道:“朕等你事成之后回来,”刻意顿了下,道:“有赏。” 相卿气息为乱,然后慢慢站起身,笑道:“臣遵旨。” 大豫内战正乱,在东方长青又一封强烈要求与天禹女帝面谈的信送到后,天禹女帝命天禹赫赫有名的左相出使大豫,同求两国共好。 魏西溏自然知道,相卿去了,东方长青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回来,他求长生,当年他便会信上几分,哪怕后来证实了那些道士和尚都是假的,再后来出现的人他依旧会信。 他那时常说,他比她年长六岁,他想多活几年,这样才能多陪她几年。 所以如今传出东方长青求长生这话,魏西溏信。 东方长青似乎有所觉察她意图出兵的打算,所以一直力求要和天禹同好,如今相卿出使便是个契机,只要相卿留在大豫,她便有出兵大豫的借口,虽然她本来打算找什么借口的,翻脸就翻脸,管他那张老脸做什么,不过,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出兵,史官记载史书的时候写的也能好听一些,虽然她不在意遗臭万年,不过能写的好听些自然更好。 西阐和大言一副要打不打的样子,大豫内部一片混乱,各地的散兵旧部一听南宫将军起兵,纷纷自发组织起来,这天这里放个火,那天那边砸个衙门,总之一时之间都是不得安宁,成不了大气候,但是十分气人。 相比较东方长青的不顺心,魏西溏倒是安稳许多,平时政事繁忙,还要时不时去给皇太后请安陪她说话,还有高湛时常有信过来,跟她说些小曦儿和小墨儿的事,自然也是知道她关心所在了。 刚处理完奏折,她便在后花园站了站,只站了一会,便看到有人急匆匆过来,柯大海赶紧过去问:“什么事?没看陛下正歇着吗?” 魏西溏摆摆手:“无妨,让他过来,什么事?” “陛下,高大人的信。” 魏西溏伸手过来,展开,看着信上的内容,她的身体慢慢僵直,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一时之间又有些茫然,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第290章 高湛在信上说,他前往玉河巡视的时候,在玉河边的一个小渔村里,竟然发现了一个模样和故去青王殿下十分相似的人。末尾还添了一句,墨殿下很喜欢亲近那位年轻的渔夫。 魏西溏看着信上那行字,兀自看了很久,半响,她笑了下,提笔回信,先写了国事政事,到了最后才添了一句:不过是模样相像之人,不要让墨儿太过亲近陌生人。 墨儿毕竟是皇子,万一那人有所图呢?这风险太大,魏西溏自然要提醒一句。 她对现在记忆中的付铮,并没那般多的情意,又或者,已经知道他是自己曾经一个青梅竹马情意深重之人,只是她如今想起的记忆太过久远,似乎与她隔了千山万水,以致她还没有过深的体会。 天下长的相像之人自然有,又是一个故去之人,魏西溏还真没过多去想。 魏西溏一度觉得,经历过东方长青之后,她应该不会再对其他男子动心,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深夜因为曾经发生过多一些场景而泪流满面。 她一直在压制这种情绪,毕竟那是一个故去的男人,她越是伤心,她就越警惕自己不要想的太多,否则受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是女帝,不该被纠缠于儿女私情才是,家国天下才是她要掌控的,有东方长青一个教训还不够吗?为什么她还会陷入另一个男人编织的网中? 可事实就是如此,每天晚上那些自己出来的画面犹如潮水一般涌过来,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历历在目。 魏西溏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可在看到高湛的信后她还是再次想起了付铮。 当天夜里,魏西溏就在自己以为睡着的时候,脑子突然出现一副画面,偌大的主账中,她和那个面容依旧不是很清晰的青王殿下相拥在一起…… 魏西溏忽一下睁开眼坐了起来,她一翻身爬了起来,内侍听到动静赶紧跪在内殿门口:“陛下!” 魏西溏问:“太后这个时间可是睡了?” “回陛下,太后尚未安歇。” 皇太后年纪大,睡眠不如以前,这个时辰是在佛堂念经的。 魏西溏吩咐:“替朕更衣,朕去看看太后。” 一直以来,她都顾忌太后想法,从来未曾问过太后有关付铮的事,可她既然想要知道,去问距离自己最亲近的人,才是最准确的答案,就算太后所知是皮毛,也比旁人说的更让她放心,除非,太后有心想欺瞒她,可太后是自己的母后,她没有理由欺瞒。 皇太后对于魏西溏这么晚还来找她这事很是诧异,放下手里的佛经,问:“陛下正在朝哀家这里来?” 想了想:“起来吧,到前面去,这里冷清了一些。” 身边的嬷嬷扶着她走到内殿坐下,魏西溏刚好跨进殿门,“孩儿给母后请安。” 皇太后笑着说:“陛下快起来吧,怎么这么晚过来?往日这个时候该是歇下了。” 魏西溏笑了,道:“朕这么晚过,是有事想要问母后,望母后能如实相告。” 皇太后见她一脸严肃,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陛下有什么事,只管问,母后知道的一定说。” 魏西溏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眼内殿的侍女太监,皇太后了然,对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带着内殿的人退了下去,临走还伸手把门关上。 待人都走完了,魏西溏便在绕到皇太后脚下,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问道:“母后,你可能告诉孩儿,孩儿与付铮,他在世时,可是夫妻情深琴瑟和谐?” 她问完,便看着皇太后,“母后你告诉孩儿可好?” 皇太后没想到她这么晚过来,是为了问这个,她反握着魏西溏的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你和铮儿感情好不好,旁人说了算不得准,你自己最清楚才是啊。” 她和付铮的感情旁人看了都羡慕,哪里还需要旁人来证实? “母后,”魏西溏看着皇太后道:“孩儿……不知为何,忘了付铮。只在最近才开始有他的印象……” 皇太后愣住:“忘了铮儿?” 怎么可能?皇太后还真是不信,在一块几十年的夫妻,怎么说忘就忘了?难不成,是她伤心过度,所以就把铮儿给忘了? 魏西溏点头:“对,孩儿忘了。如今想起来的也是以前幼时的事,距离孩儿最近的事,如今只有些片断。母后你知道孩儿和付铮究竟如何吗?” 皇太后之所以不提付铮,主要就是怕她伤心,哪里知道自己不提,干脆就是让她忘了付铮? 付铮和陛下毕竟生了两个孩子,以后曦儿和墨儿若是问起来,要让陛下怎么说? 皇太后笑了下,然后说:“忘了没关系,母后告诉你就行。” 不必深究陛下为什么会忘了,当一个人痛到极致的时候,便会选择逃避式的忘记。 皇太后经历过痛失长女,也经历过痛失夫君,她是这样慢慢熬过来的,她那时候多希望自己能忘了,彻底忘了,这样才不会那样痛苦,可她忘不了。 所以皇太后觉得,陛下忘了,所以她才没有那般痛苦,反倒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你和铮儿自幼一起长大,腾王府和付家是因为母后和铮儿的母亲之间的手帕交才有交集的。铮儿比你大几岁,小时候就一直带着你玩,后来长大了,你想要什么,铮儿就千方百计替你讨来,你想要皇位,他就尽心尽力帮你,总之,你想要的东西,他都尽力满足,他等的就是日后和你成亲……” 那时候腾王和还是腾王府的皇太后没人怀疑付铮的忠心,谁会怀疑啊,那样的孩子,若是野心勃勃,他的机会比池儿多的很,可他没有那样做。 在付铮眼里,魏西溏就是他的天下。 “你们感情好,所有人都知道,所以这朝里的文武百官没人敢提纳侧夫的事……” “陛下每日上朝,铮儿就在后宫陪母后聊天下棋,后来有了曦儿和墨儿,他就天天带着两个孩子在宫里……” “铮儿在这宫里待了五年,陛下想要他去攻下北贡,铮儿立马就去了,当时陛下舍不得,要反悔,结果铮儿为了让你宽心,还是坚持起。陛下可还记得你们一年多未见,你经不住思念,过年的时候还偷偷摸摸去了北贡,跟铮儿一起待了几天才回来?当时朝臣闹的不行,觉得你多日未露面,非要吵着见陛下……” “一个男人,甘愿为了陛下这般牺牲,也是世间难得……”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沉默半响才问:“母后可知道付铮是怎么死的?” 听她问这个,皇太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来,“池儿真是什么都忘的?当年这事还是你亲自下令查的呀!” 魏西溏垂下眼眸,道:“母后,孩儿若是记得,断不会这个时辰来问母后了!” 皇太后伸手把她拉起了坐在自己身边,应道:“陛下当年查出,铮儿是被那大豫的帝王派人暗杀的,还说过什么‘长河落日图’之类的,母后这是听面儿说的,要不然母后都不知道。” “东方长青?”魏西溏一脸的诧异,“为什么是他?” 如果是付铮有谋反之心,那也是她该着急,为什么是东方长青派人杀付铮? “陛下,你这般聪慧,如何不知为何?”皇太后提醒道:“陛下不要单单想着铮儿,而是要想着全局,就能想明白了。” 魏西溏一怔,然后开口:“付铮攻下北贡,让东方长青忌惮,所以便要杀他,削去朕的左膀右臂!”她搁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难不成她是借东方长青之手除掉的付铮? 犹豫了一下,魏西溏又问:“那么母后可曾听说过,付铮……有什么企图之心?” 皇太后先是没明白,然后才悟过来她话中的意思:“陛下,”顿了顿,又改口:“池儿,铮儿不是那样的人,他若是有什么企图之心,如何会等那么久?只怕早就在陛下根基为稳之时行动了,哪里会等陛下江山在握之时呢?他多傻呀!” 魏西溏慢慢站起来,道:“母后说的是……”偶尔又喃喃道:“原是朕把他想的太坏了……相卿欺瞒了朕……到底真正的什么原因?” 她想到了王帐中的那一幕,原来,那是她千里迢迢奔赴北贡探望他的画面,原来那时她对他也是心意慢慢,可她竟然就这样忘了,忘的那样彻底。 “母后早些歇息,孩儿告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孩儿听到想听的,便放心了,母后不必担心……” 皇太后不放心的站起来:“池儿,你没事吧?” 魏西溏摇头:“孩儿没事,母后放心。” 说着,她抬脚踏出皇太后的寝宫,一路朝前走去,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串的滑落,东方长青害死了她不算,还来害死她的王夫,她总算想起为什么一直一来,她总觉得自己的心口缺了什么东西,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她忘了一个重要的人。 “无鸣,”魏西溏踏入寝宫之后开口,待身后无鸣跪在地上之后,才问:“你又知道些什么?”她转身,看着无鸣道:“朕记得你是相卿赠送朕的礼物,如今你这礼物心归谁属?你知道朕与青王殿下之间,发生了何事?” 无鸣张了张嘴,然后低着头道:“陛下,太后、明王殿下、高大人以及游先生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魏西溏点头:“对,朕知道是真的,所有人都这样说,包括左相。”可她最想知道的事依旧无法证实,付铮是她杀的?还是借东方长青之手杀的? 她伸手狠狠一锤身侧的座垫,抬头咬着牙道:“来人,去把当年青王殿下备刺之时所有知情人给朕带来,一个都不准落下!” 她这话一说,柯大海便急忙道:“陛下,左相大人出使天禹不在宫中,如何传唤过来?” 魏西溏一顿,“他也是知情人?” “陛下可是忘了?当年在周游山,最后见到王爷的人正是左相大人啊!”柯大海又道:“而且,这宫里的太监宫女都在每回的清理中换过新人,还有些到了日子放出去了,如今宫里知道当年事的宫女和太监,除了老奴知道些传闻外,其他没多少人知道啊!” 魏西溏抬眸看着柯大海:“那朕当年带过去的护卫将士呢?” “当年王爷遇刺之后,王爷身边的人全部遇难无一幸免,而陛下带过去的将士,都外调他方,生怕在陛下身边晃着,触景生情……” 魏西溏突然笑了下:“那你是说,当年知道青王殿下被杀一事的,其实只有朕和相卿,其他人一个都找不到了?” “若是陛下要找,只要他们还活着,自然都是好找的。” 可结果是,魏西溏让人去找当年在场的侍卫时,分散各地的侍卫很快传话回来,陛下要找的那些人,竟然全部死了,有人旧疾复发而亡,有人打架被重伤而亡,还有人青楼跑多得了花柳病死了,每个人死的看似平常,可细究之下都是壮年丧命,且是意外而亡,在青王遇刺之后,竟然没有一个活过一年的。 魏西溏看着消息,冷笑一生,伸手拍在桌子上:“荒唐至极!” 这世上确实有巧事,可这等巧合的却是不可能的。 如此说来,付铮当年遇刺一事确实蹊跷,只是,如今除了她和相卿,竟然找不到一个知情人。 可空口无凭,她不能现在就质疑相卿,而她的记忆尚且没有印象,更加不能随意揣测,猜来猜去,唯一可靠一些的说法,还是和相卿所言最为贴近。 魏西溏都要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玩的借刀杀人的戏码,借东方长青之手,杀了有谋反之心的付铮。 越想,她便越觉得头痛,可越痛,她越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禹女帝派出使团再次出使大豫,大豫帝王听闻出使的人是素有仙尊之名的天禹左相,亲自迎至燕州城外,势必要给这位威名赫赫的世外仙尊左相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第291章 不老药 左相大人对大豫帝王的印象好不好没人知道,不过,东方长青的礼数确实周到异常,关于天禹女帝所提要求,东方长青皆是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架势,座上宾左相大人则是一副高冷仙尊的模样。 一张俊美无双宛如画中人一样的脸上带着一丝薄凉的笑,额间一粒水滴形的朱砂痣,因着那张过分白的脸愈发显得鲜红欲滴,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仙气,见到过的人无不感慨果真是世外仙尊,否则怎会有这样的姿容出现在凡间呢? 这位左相大人明明是代表天禹女帝出使大豫,却未按常制着官服,一袭不知是什么布料的白色长袍直拖在地,一个抬手一个投足,那白袍犹如流水过境水光丝滑让人叹为观止,更让人惊奇的却是那衣袍十分神情,所过之处却是纤尘不染,未见半分灰尘沾身。更别说那些随侍左右的孪生小童又是如何的罕见了。 分明先前见过,只是东方长青再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仙尊,却觉得和上次所见大有不同。 那时所见的此人,不过是天禹女帝身侧的一个下人,虽有过人的容貌,却并未像今日这样引人注目。 左相大人以及天禹的使团迎入皇宫,大豫的皇帝更是大开宴席,以示对左相大人的欢迎。 只可惜左相大人自始自终都是同一副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大豫内斗,以金陵南宫宇为首的判军口号响亮,呼声震天,如今大豫子民虽不知真假,却私底下都在议论那位痴情王夫,究竟是不是真的谋杀了女帝。 有人说自然便有人信,有人信自然就会有人不信,东方长青毕竟统治多年,又是有所作为的皇帝,根基颇深,一时半会儿自然不会让人百姓全部就信了,可起名有名头,如今南宫宇众人只想推翻东方长青,还魏氏皇朝,哪里还管别的? 再如何富有的国度,那也是有贫富之分,天禹有穷人,同样的大豫也有穷人,南宫宇如今号召来的,大多是那些吃不起饭的贫苦百姓,如今军饷充沛,又有天禹女帝支助,倒是成了穷人有饭吃的途径。 东方长青自然在意自己的国度,只是,南宫宇这点小把戏他并未放在心上,直接调动兵马前往镇压。 如今让东方长青放在心上的,其实还是天禹那位女帝。 特别是他在知道那就是魏西溏之后,他更是一门心思放在她身上。 和谈多番被拒,东方长青自然知道原因,她该是不愿见到自己才是。 那是一个天生就有帝命的女子,哪怕是重活一次,她依旧是女帝,身边的男子皆是年轻俊美之人,东方长青在面对这样身份的魏西溏面前,有着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 当年他是她的王夫,而如今她的身份依旧,他夺了她的天下,她重新来过,而他却老了。 他这样的老态,如何再吸引到她的关注? 天禹这位左相大人对东方长青来说就是及时雨,就在他拨开云雾之后,这位来自方外的仙尊竟然就送上门来。 他能让西溏起死回生借尸还魂,他有长生不老之术。 东方长青就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他想要西溏,可他老了,她还那样青春。 “朕听闻左相大人本是世外仙人,不知为何入了这尘世,莫非是有什么缘由?”东方长青看向左相,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言一行都带着贵族。 那位仙气逼人凡人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世外仙尊淡淡一笑,道:“本相久居仙山,本不愿出山入世。不过苍天有意,神明所示,本相抗不得天意如此,唯有听天命奉神意。” 东方长青笑道:“朕初见左相大人便觉不同常人,今日再见,愈发肯定。原本以为贫水相逢,却未曾想过还能与左相大人再次相见。”顿了顿,他又试探道:“不知女帝陛下可曾提过两国之事?” 左相大人手里端着杯子,也不知那是酒还是水,举到半空还未送入口中,听到东方长青的话,便道:“我家陛下国事虽繁多,本相与陛下商议政事,自会提及陛下。” 东方长青急忙问:“不知女帝陛下说了些什么……”还未问完,东方长青也觉得自己太过心急,急忙又道:“朕仰慕女帝陛下,陛下初登基之时,朕也派使团前往求亲,哪知错失良机……” 若早知道她是谁,就算各地求和,他也必然同意,可那时候他不过一时试探之举,又如何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相卿低头淡笑:“陛下,我家陛下虽为女子之身,却凡事不输男儿,陛下后宫有正夫一名,侧夫两名,还有其他不计入后宫的俊美男子相陪左右,如何能让贵为天子的陛下入的女帝后宫?叫天下耻笑可不得好。” 天禹女帝后宫有多少男宠外人自然不得而知,唯有知道付铮一名王夫,就连那两名侧夫也是最近才有风声,至于其他什么不计入后宫的俊美男子,更是无从传出,可东方长青听在耳里,便是犹如刀割一般,他是知道的,眼前这位有着神仙姿容的男子便是西溏的新宠。 若不是念在他是世外仙尊,懂得炼丹制药的份上,他定要将这左相碎尸万段也不解恨。 东方长青笑的温和:“话虽如此,却身不由己。左相大人远道而来,不必拘谨请!” 国事先放在一边博取好感才是真的,毕竟,先礼后兵这是常情,东方长青想要长生不老这是必然之举,这天下,又有几人不求长生不老的青春永驻的? 相卿达到大豫,魏西溏也得到了消息,倒是没多担心。 自古都说红颜祸水,可魏西溏知道,男人也能祸国。 当年的荣承帝不就是被那位倾国倾城的左相大人毁的一败涂地。 这人啊,不怕贪钱爱财,不怕贪色好淫,就怕什么都不想要,东方长青什么都不缺,如今又是帝王之身,他缺什么? 魏西溏知道,东方长青如今缺的就是多活五十年。 他的帝王本就是夺走的,所以他护的也紧。 当年他是怎么夺来的,如今他就提防。 魏西溏不觉得东方长青不立后是因为她,或许是有她的原因,可更多的原因他是怕皇亲做大独权。 他该是护紧的,所有如今的大豫便是集权,所有的兵马权都握在手里。 他一定不信他后宫的任何一个妃子,因为他自己就是背叛者,他也一定不敢信任臣子,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外姓帝王,终究不是大豫魏氏皇族的人,所以他谁都不敢信,唯独只信他自己。 魏西溏觉得,东方长青一定是这个世上活的最累的人。 他妻子儿女家人父母,却没有一个能让他说出心里话,一个可怜人罢了。 东方长青一定怕老,一定怕岁月无声却让他满脸皱纹,所以,他一定不会让相卿短时间内离开大豫,而是会千方百计让他制出长生不老的药。 可相卿的药,魏西溏如今都不敢服用,更何况他替旁人制的药? 她倒是想看看,想多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的东方长青,究竟能多活多久。 高湛的信又来了。 这一回他没再提那位相貌酷似青王殿下的渔民,只说了最新的进展,以及小曦儿和小墨儿的近况。 小曦儿和小墨儿生活如今走上了正规,那位被魏西溏派出去的老太傅也以老夫子的身份被高湛请如了溧水城,小曦儿和小墨儿如今一个月跟着高湛出去一两趟,平时都是在溧水城跟着老夫子学习的。 对此,小曦儿看到老夫子就瞪眼睛:“山羊胡子,你能不能不要天天让我写字?我想出去捉鸟儿!” 老夫子瞅了她一眼,捻着山羊胡子慢吞吞的说:“老夫也不想困着小小姐和小小公子,不过这是高大人决定的,老夫拿了他的银子,自然要替他做事了。小小姐若是不想上,出去玩便是,老夫这不是还有小小公子和高小公子吗?” 小墨儿和小兴儿对一起对小曦儿打眼色:“坐下坐下!还有三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小曦儿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坐下来,捧着书,摇头晃脑的念起来:“今予维共行天之罚。左不攻于左,右不攻于右……” 高湛前几日才把他们送回来,自然不会再带他们出去,所以小曦儿才不高兴的。 小墨儿和小兴儿虽然也想出去玩,不过淡定的多,小墨儿虽然喜欢玩,不过他比小曦儿懂事些,毕竟他身份不同,母皇说了,他们出来主要是学本事的,不能只顾着玩,所以自觉性要好上很多,而小兴儿要小一些,喜欢和大孩子玩,小墨儿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最不淡定的就是小曦儿这个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的小东西了,天天嗷嗷叫,就喜欢玩。 高湛重新回了玉河,之前是担心到了夏季,怕发突然发大水,所以才把小曦儿和小墨儿送回去的,把孩子送回去他自然就放心回来了。 汛期到了,本就是检查堤坝的问题,他自己倒是无妨,但是一点危险都不能留给两个小殿下。 对于玉河边那位相貌酷似付铮的渔夫,高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特地写信给陛下,说那人长的像付铮,实在是因为他一眼看过去,长的太像,模样,身量,甚至连体形都像,只是他对人很冷漠,几乎不说话,但是对孩子倒是和善,周围所有的小孩过去找他,他都会给孩子吃的,所以小曦儿和小墨儿跑过去跟他说话,他同样给了他们一人一只梨子,只是不开口说话,周围的渔民都说他是哑巴。 高湛远远看过去就觉得像,还特地跟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那是一个叫老鱼头的老渔夫的一个远方侄子,因为家里父母双亲都没了,最后没办法才过来投靠了老鱼头,因为家里太穷,连个媳妇都没混到。 半年前老鱼头去玉河打渔,结果遇到风雨天,就再也没回来,十几天后那侄子也不知怎么捞的,竟然还把老鱼头泡的鱼泡似得的尸体给捞了上来,下葬了。 老鱼头一辈子独身,没想到等死了还有人给他披麻戴孝,倒也算是死的安心。 如今就剩那侄子一个人,以前家里是种地的,没打过鱼,不过倒是会打猎,开始的时候他会拿着自制的弓箭进山打猎,拿了猎物去集市换食物,再后来也不知怎么摸索的,反正很多天后,就有人发现那小子摇了船,拿了渔网,竟然去玉河打渔了。 许是那年轻的渔夫和付铮长的实在太像的缘故,所以高湛对他比对旁人要关注,经常假装不经意的经过,就是想多看两眼。不过他一直没机会近距离仔细看,因为那年轻的渔夫除了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是露脸的,之后高湛再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戴着一顶破帽子,破破烂烂的边缘,倒是把他的脸挡了个严实。 他给陛下的信,陛下似乎并不在意,他也就没再多提,毕竟付大哥已经走了,让陛下想起来又能如何,反倒是让陛下愈发痛苦难受。 开始他得知陛下忘了付大哥他心中难受,可如今他看到那渔夫之后,突然觉得,若是陛下想起才更痛苦,他看到一个长的像付大哥的人他都痛苦,何况陛下呢?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执着,明知不是,他还是会去关注,甚至希望这个人过的好一些。 高湛推推身边的渔民,问:“对了,那老鱼头的侄子叫什么名字?” 渔民说:“没听他自己说过,不过记得老鱼头还在世的时候,好像一直喊他于简。” 高湛点头:“哦。” 高湛远远的看着于简的屋子,旁边的人问:“高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于简啊?小人劝您还是算了,那小子不愿搭理人,就算去集市卖东西,那也是只言片语……” “他会说话?”高湛问,“不是说是哑巴?” “不瞒大人,小人有一次去集市,刚好听到有人买鱼,小人也是好奇看看他一个哑巴怎么卖的,人家问多少钱他举手回答,那人还价,他就冷不兜兜的说‘不卖’,说的还挺清楚,这不就是会说话吗?” 高湛伸手托腮,想了想,问:“他什么时候去卖鱼?” “每逢集市都会去,别看他是个新手,不过学东西快着呢,每次打渔都比别人打的多……” 高湛点头:“这个月集市几号?” “这个月逢十五,高大人要去集市啊?” 高湛笑了笑:“凑个热闹。”放下胳膊,转身走了。 要是能让他扒了衣服看就好了,高湛记得付大哥以前身上中过毒,被左相大人的刀挖的满身都是坑,留了挺多疤,虽然后来用了不少去疤的药膏,不过几个严重的旧伤还是在的。 高湛也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不过谁让他心里满是遗憾呢,当年付铮意外,他不但不在他身边,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如果不是看到皇陵在,如果不是相信陛下和付大哥的感情,他都不信付大哥死了,那么一个谨慎的人,那样一个别人都不知道护卫是什么东西,他身后就跟是四五个护卫的人,怎么就让自己被人给害了呢? 高湛不想信,可又不得不信,如今看到于简,他就忍不住这样想,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或许付大哥就是没死呢? 再一个,前前朝不就是有个这样的事?丈夫出门,遇到泥石流,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死了,甚至连尸首都找着了,可三年以后,他竟然回来了,原来当年他死里逃生,被一个云游的和尚救了,而那尸首也不是丈夫的,误会一场。 既然有这先例,为什么他就不能这样想? 高湛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无聊过,他在等十五的集市。 好容易熬到了十五,高湛还真去集市闲逛,一大早他就让人盯着于简,直到确认他带着几只山鸡和一筐子鱼去了集市,假装自己去买鱼。 相比其他小贩的,这个半路出家的年轻渔夫显然过分安静,他只是把鱼篓和山鸡放到地上,然后抱着胳膊站着,头上的斗笠遮了光也遮了脸,让人看不清的表情。 高湛在旁边观察了一阵,发现就算他不吆喝,也有人主动问价,几只山鸡和很快卖了,不等高湛上前问价,半篓鱼也出手,最后一点他似乎有意一次性抛售,只要了三十文银子便卖了出去,卖完直接收拾东西回去。 高湛赶紧跟在后面追:“哎!” 结果那于简冷不丁回头,吓的高湛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于简的半边脸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疤,远看不清楚,没想到近看之后这般吓人,于简只是瞪了高湛一眼,见高湛被吓的后退一步,依旧什么话没说,转身走了。 高湛站在原地,身后跟着的下人急忙问:“大人,要不要……” 高湛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什么都不要!”然后他转身,吩咐道:“备马,我要去周游山!” “大人,去周游山做什么呀?” 高湛根本不理他,“你带两个人,盯着那个于简,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立刻向我汇报。” 当然,高湛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到周游山,随后就有人追上来跟他禀报,说那个叫于简的,昨天夜里收拾收拾东西,一把火少了那破屋子,趁夜摸黑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高湛愣了愣,随即道:“继续派人找,他不是三头六臂,就算走也走不了多远,旱路若是没有,那就走水路,他是渔夫,水路只怕走的比旱路还轻巧。”顿了顿,又说:“往西找!” “大人?” “我说往西这个方向找。”说完,高湛稍做休息,便又再次骑马赶往周游山。 当年的所有事他都是道听途说,从来没想过自己亲自来证实一下,如今他有了过来的能力,为什么不来求证一下? 即便陛下派了无数人过来,可他们终究不及自己这般上心,高湛就想着,会不会有漏网之鱼,他这回就是要亲自验证,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他也不会放过。 高湛这边的事,魏西溏自然不知道,她这几日月事来了,情绪有些烦躁,再加上身体上那些无名之痛似乎也跟凑热闹,这脾气都愈发暴躁起来,早朝的时候有两个不长眼的,刚好撞到了魏西溏的剑尖上,说蠢话做蠢事,直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吓的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再不敢多说半个字,生怕惹了陛下不高兴。 退朝之后,魏西溏便命人把甄太医请了过去,甄太医对着开了些女科的药,叮嘱:“陛下这两日勿贪凉,瓜果也忌口些,老臣替陛下开些药服用,再开些调理的药膳,陛下龙体康健,不必太过担心。” 魏西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庸医一个,她全身疼的晚上睡不着,这老东西愣是不明白,就管这些小毛小病的,白养他们了。 气过之后,魏西溏也知道自己身体这痛自己都说不清,也不能指望他们,只怕这世上唯一了解自己身体无名之疾的人只有相卿了。 这也是她对相卿无可奈何的地方,只有他明白,旁人谁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让魏西溏无力,只怕相卿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外面午后阳光正好,魏西溏站在回廊,想了下,唤道:“无鸣。” 无鸣悄声无息的出现在回廊的一侧,走过去跪在她面前,问道:“朕去周游山的时候,你可是跟在朕身边?” 无鸣头也未抬的说了句:“是。” 魏西溏看着他,问:“那你可见到当日的场景了?” 无鸣依旧低着头:“属下看到了。” 魏西溏身体一震,“你真的看到了?”魏西溏回头看向柯大海:“柯大海,你不说当日所有和那日有关的人,都死了吗?” 柯大海傻眼,是啊,那些人所有人都死了,一个都没剩,只有左相大人和陛下,可,可他就是没想起来魏侍卫啊! 这整个皇宫里头,有几个人能记得魏侍卫的?若不是陛下突然想起来,柯大海都快不知道魏侍卫是谁了。 “陛,陛下……”柯大海的腿都在打哆嗦:“是老臣一时老糊涂了,忘了魏侍卫是陛下的贴身侍卫……” 不但忘了,还忘的彻底,柯大海不知道为什么,这宫里人几乎人人都不记得魏侍卫,就连魏侍卫身边那位当年一直侍候他的小宫女,都经常忘,若不是魏侍卫时不时逗两句,估计早把他忘爪牙国去了。 魏西溏瞪了柯大海一眼,柯大海赶紧自觉的带人退到了老远的地方,魏西溏若不是看他有眼色,不定老早换个年纪小一点到了。 瞪走了柯大海,魏西溏重新看向无鸣,问:“朕问你,王爷出事那日,是个什么场景?” 无鸣道:“属下和陛下到了山顶寺庙之后,便看到王爷倒在血泊中,左相大人按着他的伤处。” 魏西溏又问:“王爷之死和左相有何关联?” 无鸣还是那副身姿跪着,道:“属下以为左相有杀人之念。” 魏西溏盯着他,问:“怎么说?” 无鸣应道:“属下旁的不知,不过属下知左相大人仰慕陛下,也知左相大人之所以出招摇山,也是为陛下而来,属下以为左相大人有杀人嫌疑。只是属下未曾亲眼所见,不敢妄下结论。” 魏西溏笑了下,“说的也是,无人亲眼所见,便不能妄下结论。若是换个旁人倒还好说,可偏偏那是朕的左相。朕还怀疑不得。” 无鸣没有吭声,依旧跪着不动。 魏西溏叹口气,道:“你虽说是朕的护卫,又以守护星自诩,不过你在朕眼里到底不是熟悉,这也是你隐藏的好,以致朕老是以为你不存在。不过,你到底比相卿浅薄了些,相比相卿,朕倒是更愿意信你的话。” “谢陛下信任,无鸣此生只为陛下所用,生死皆是陛下的人,不敢有半句欺瞒。” 魏西溏笑了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便多跟朕说说青王殿下吧。朕记起了很多事,可惜还是未曾想起全部。晚上睡梦里的时候倒是清晰,可醒了以后记性还是有些模糊,甚至连他的模样都看不分明。” “青王殿下对陛下痴心一片。”无鸣慢慢道:“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陛下为了消磨后宫时光,研究多种古籍,尤其喜爱追问仙山人事……” 魏西溏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看着无鸣:“你知道《寻仙者录》?” “回陛下,属下知道,当初青王殿下正是拉着属下,让属下讲了许多仙山之事。” 魏西溏眯了眯眼,道:“那么,你可知那本寻仙者录现在何处?” 无鸣抬头看着魏西溏,一脸无辜道:“陛下可是忘了?那本《寻仙者录》属下藏了起来。” 魏西溏的脸上当即变了:“青王殿下的书,你藏起来作何?” 无鸣只得应道:“陛下,那书是陛下交给属下,让属下藏到一个谁都不能知道的地方去了。” 魏西溏顿时觉得眼前这个跪着的人真该塞到地缝里去,咬着牙道:“你藏在何处了?朕现在想要找到那书。” 结果,无鸣伸手一指后花园最高处的一个鸟窝,道:“属下藏那了。” 魏西溏缓了缓,才道:“取下来!” “是陛下。”无鸣赶紧起身,跃身上树,直接蹿到了树梢头,把册子取了下来,“陛下!” 好歹还知道用牛皮纸包起来,风吹日晒倒也没受影响。 不过到底时间有些长,特别是雨天的时候雨水有渗入的迹象,册子显得有些破旧。 魏西溏打开一看,果真是《寻仙者录》几个字,她伸手合上,又问:“王爷为何对仙山感兴趣?” “属下不知,”无鸣略一思索,又道:“不过,王爷对左相大人多有忌惮,曾特地问过臣关于畏惧草一事。” “畏惧草?”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字,之前在书房,她就看到过那之纸上写了,“这个草有何用?” “畏惧草是仙山毒草,左相大人是招摇山仙尊,自幼便接触各式草药,只是,仙山规矩,必然会留一种毒草用以钳制历代仙尊,左相大人此生,畏惧草便是他的克星。为此左相大人曾下令铲灭仙山所有畏惧草用以消除威胁。”无鸣认真说道:“王爷便一直想要找到此草,可惜未曾找到。”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原来如此。这样说的,朕可否能理解为,青王殿下与左相之间,可是有些敌对的?” 无鸣回答:“青王殿下幼时曾得左相相救,是以青王殿下虽对他不喜,却从未显露出来,他当时所做,不过是想替陛下未雨绸缪,而左相待青王殿下全是因着陛下的关系,若说敌对,属下以为王爷与左相并无利益瓜葛。不过,”他看了魏西溏一眼,道:“王爷与左相为陛下争风吃醋,倒是真的。” 魏西溏嗤笑一声,“幼稚之极。” 即便如此,魏西溏却也知道,无鸣的这些话里,可信成份更多一些。 拿了那册子,魏西溏便让无鸣先退下,自己进了殿里细细翻开。 付铮的字犹如别人口中的评价一般,端正、大气,一笔一划都显露了那是一个心思纯正之人,她一点一点的翻着那书,奏折都没批两本,翻了两页之后放下,才继续批阅奏折。 她看不到的时候不觉得,如今看到了,魏西溏才发现这些东西自己以前一定看过,否则内容不会这般熟悉。 她现在是忍着身体之痛想要记起所有的事,可毕竟服药时间太长,不是断了药便能全部想起,以致如今她这是这般浑浑噩噩。 不过,再提起付铮的名字,她却再不会像之前那样完全无动于衷,最起码她是知道,付铮此人,曾和她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之人,更是她登基称帝的重要功臣。 论情分她暂时还不能确定,最起码从龙之功是少不得付铮的。 天禹德胜七年,大豫前朝遗臣南宫宇抢占金陵,挟持金陵太守,夺得主控权,后拉拢金陵三万驻兵成功,守卫己用,兵力扩从一倍。 大豫帝王东方长青从东庞调兵,十日后东庞兵马兵临金陵城,却久攻不破,一时成为耗时战。 金陵城物资充沛,东庞军远道而来,短时还不察觉,如今耗时一长,便弊端呈现,粮草告急,哪里经得起这样损耗。 南宫宇的身边的智囊团连夜分析东庞军的求助路线,最终决定两支野军将士停下本地对官府的骚扰动作,专门去拦截东庞军运送的粮草,就算抢不走,也要毁在半路,绝不能让东庞军的后力跟上。 东方长青战略未错,可惜派出领兵的是个刚愎自用又多年未上过战场的将领。 天下太平年间,真正有本事有用的将领都在边关驻守,随时预防他国侵犯,而那些远离朝堂山高皇帝远的将领,自然要享受的多。 待东方长青得知东庞军未在三日内攻下金陵,还傻乎乎的在金陵城下驻扎了半月之久,气的恨不得拿刀剁了那领兵将领的脑袋,这种持久战等于是无用的损耗,如何能耗得起一座城池的供给? 南宫宇只需再等几日,趁着东庞军兵马虚弱人心涣散之时出兵,必然打的他们溃不成军。 结果,东方长青的让撤兵的圣旨还未送到,就听说延州运送的粮草休息的时候半夜被人烧毁,那烧毁的人虽说被捉到,可被捉之后便自杀而亡,对方损失一个人,可他们的粮草全毁。 而两日后,南宫宇果真开城出兵,可谓轻轻松松就击溃了东庞的兵马,大势已去的局势让东庞军将士不战而降,明知抗也抗不过,倒不如投降保命。 这个后果是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只怕东方长青打死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从东庞调兵,本就是挑选最近的路,打最有把握的仗,哪知道挑错了将领,害了整个东庞,损失了一支强军。 魏西溏听到这个消息时候,愣了半响,才道:“还果真是天意如此。那是我大豫将士,哪条都是人命,若能不战而和,该有多好。” 可魏西溏知道,这不过是她的希望罢了,实际上,东方长青绝对不会束手就擒,他好容易抢过去的江山,他还指望长命百岁,又怎会允许自己的江山随随便便让人夺走? 左相出使大豫大半个月,与大豫帝王交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情,对于大豫帝王一心求药的想法,虽面有难色,却也未一口回绝,只说要略略考虑。 东方长青也未强求,只连番多日都亲自接近左相,好言好色相待,最终磨的这位仙人之姿的左相大人总算是点了头,“若是这时日允许,本相便应了陛下,只是若是我家陛下下诏,本相也不能公然抗旨,还请陛下解释一、二。” “那是自然,朕自不会让左相为难。”东方长青口中这样说,却未想过放走这样一个人物。 换个旁的东方长青必然不稀罕,可能求得长生不老的能人,东方长青绝然不肯放过。 曾经魏西溏还在大豫当政之时,也有道士求见,魏西溏其实是不信的,可那时候东方长青便会亲自接待,魏西溏自然不会惹他不快,便也随了他,可惜回回都是骗人之举,还有以后差点害东方长青中毒,气的魏西溏直接命人处死了那招摇撞骗的道士。 如今东方长青年岁愈发大了,便对长生一事愈发执着,再加上他刚刚发现魏西溏尚在人间,且年龄足足比他小了十六岁,这愈发让东方长青不能接受,若想再赢得她的心,他如今这样如何能行? 脸上再如何得苍天厚爱,可他年龄毕竟到了,身体也大不如前,东方长青只怕自己哪日突然死了,留了无尽的遗憾在尘世。 他一点都不想死,特别是在知道西溏重生之后。 他原本以为是她未死,可后来发现她身死,魂魄却未死,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都有,那么长生一说还有如何做不到的? 眼前这位来自世外的左相便是这等能人,东方长青无论如何都要叫他答应的。 东方长青许诺了许多东西,左相只淡淡笑道:“我家陛下对本相可谓心细之至,同为帝王,本相到哪都是一样,不过,我家陛下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她不求长生,倒是让本相一身本事无所适从,听闻陛下一心求寿倒是意外。”相卿笑道:“只是,本相所学,只怕与陛下先前所求道人有所不同,且所炼之药也有所不同。” 东方长青急忙追问:“不知左相所说不同是何意思?” 相卿应道:“陛下可曾听过天禹前朝帝王之事?那位陛下服药之后换老还童,容颜焕发,且身体也逐渐恢复年轻,更是一年之内让后宫的几位娘娘连番怀了龙胎。” 东方长青一听是返老还童,顿时眼睛一亮,道:“仙尊果真有此只能?朕当年也是听说如此,未曾亲眼见过,还以为是道听途说……只是那位陛下最终……” 相卿低头一笑,道:“不瞒陛下,那位实在是太过心急,本该一个月的药,他半月便服完,过犹不及,自然伤身。若那位能遵嘱而服必会事半功倍。”他抬头看向东方长青,道:“陛下若是担忧,本相便拿个不相干之人来炼药,陛下眼见为实,本相不敢欺瞒。” 东方长青自然不会完全放心,没想到这位仙尊实在是个妙人,竟然主动提出先拿旁人试药,再正式炼药之说。 相卿请东方长青选了为家中妻妾成群子嗣充沛的老头儿作为炼药的把柄,得知这老儿府上前几日一个小妾生下一个婴儿,却不小心在夜里闷死之事后,便选定了这个老儿。 七日后还真炼了两盒药丸出来,被人呈送到东方长青面前:“陛下,这便是那位仙尊所炼制的丹药。” 东方长青伸手拿了一粒,手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这药有什么效果,更不知道服用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他就是忍不住的激动。 那老头儿被人带了过来,东方长青让人把他看押在宫中,让他连服七日的,每日都让人把他带出来看,竟然发现那老头的面貌一日年轻似一日,待到第七日时,连头发眉毛都变黑了。 相卿脸上带着笑,笑意根本未达眼底,他低着头,道:“陛下不要心急,最好还是再观察上一阵,毕竟,这是服药时间尚短,效果并不明显,待服上三个月后,陛下便知此药的神奇之处。” 兵对抗,各个击溃,至此女帝称霸天下一统。   ☆、第292章 不老药(2) 事实就在眼前,东方长青不信也得信。 至于左相所言再等三个月,东方长青其实是不想等的,不过,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不想等他也不会无所顾忌,终究答应耐下性子继续等,然后便看着那原本老态龙钟的老儿,又从中年人的模样,变成了年轻人的模样。 待那老儿对自己年轻态极为满意之后,相卿便换了一种药给他,并称那药能让老儿长期维持那般年轻之态,只是药不能停。 东方长青看着那容颜焕发的老儿,心中愈发难忍,有些自己的药让别人吃了的错觉。 相卿见他表情,伸手拿起那药瓶,送到老儿手中,道:“此药先生若觉得丢了可惜,可拿去让府上那位失了婴儿的夫人服用,旁人若是服了,是没这般效果的。” 老儿自然舍不得,这等能让人长生不老之药,如何舍得让旁人服用,也不管相卿的话,自己就紧紧护着药,早已被这天上砸下的神药砸的激动难耐。 一生操劳,积攒了万贯家财,府上更是美人成群,环肥燕瘦个个绝色,可惜自己一把老骨头,有心无力,只能平时摸着甘过瘾,偶尔才借着药物尽兴一回,如今他要什么有什么,自己又便会了当年年轻俊俏风流倜傥的模样,如何能不高兴?给个皇帝当他都不乐意,只想赶紧回家享受一番。 东方长青本不打算把人放回去的,不过相卿又开口了:“陛下,这位先生还是送回去的好,毕竟他出来多日,若是一直不回去,只怕府上的人都不敢放他进门了,岂不是让老先生后院的那些夫人等的心急?” 东方长青一听,便把人放了回去。他倒是忘了,人的模样恢复年轻的模样,那么他的内里如何?说白了,就是关心那方便可是也成事的,唯有送回去跟那些女人接触了,才能知道一二呀。 果然,第二天好消息就传了出来,那老东西回去以后,估计也是心痒很久,竟然一夜四女,听那动静就知战况何等激烈,这等好本事,听的人膛目结舌。 东方长青急忙亲自去找左相,左相听闻,只是端着杯子笑了下:“这样啊,那便是说药还是起了效果。” “还请仙尊抓紧制药。”东方长青这是真的心急,这样的神药,哪里去求? 也就是在这个关节点上,天禹女帝的的信便送到了,询问和谈进展,并让左相敲定回天禹的日期。 左相看了女帝的信后,便是长长叹了口气:“我家陛下催的紧,对于共恭之地的事很是关心,且让本相定回金州的日子。陛下您看这事……” “左相只管专心炼药,其他的事朕自会处置。”东方长青只管给他吃定心丸,“朕这就是命人拟诏,回复女帝。” 左相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圣诏一事,便交给陛下了。” 只是,在炼药之前,左相大人却亲自求见东方长青。 东方长青再如何忙碌,也不会怠慢了这位神仙,“朕知这几日左相准备炼药,为何现在过来?” 左相大人笑的淡雅,道:“关于炼药一事,还要和陛下商议,不敢隐瞒,还望陛下抽些时间静心一叙旧。” 东方长青自然是不解的,当初替那老儿炼药的时候,可是没这个过程,如今怎就有话了? 只是眼前人不是常人,东方长青心中疑惑也不会发作,而是耐心的问:“还有什么事?左相请讲,若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只管开口,朕自当全力配合就是。” 左相大人一笑,慢条斯理道:“不知陛下可曾听闻,长生不死一说本就是有违天道之事。” 东方长青的脸色变了变,半响才应道:“朕略有耳闻。” “这世上,但凡有违天道之事,都要有所显示。”左相抬抬手,道:“陛下庆典祭天之时,为显得诚心,自然是要准备祭品供奉上天。炼制长生不老之药,也是如此。” 东方长青急忙问:“莫非左相的意思是要准备祭品?” 左相笑道:“本相如此说,只是为了让陛下明白罢了。只是,毕竟有违天道之事,平白无故,自然不能成事。陛下所求长生,便是延长陛下的阳寿,可阳寿天定,如何说延就延?” 东方长青不解,追问的道:“左相还是一次把话说清,究竟要朕做什么事?” 相卿应道:“陛下果然爽快人。既然如此,那本相便直说,所谓延寿,其实就是借命。”他伸手沾了水,桌面轻轻一划,道:“陛下请看,原本一个人只能活到这个位置,他若想活动更长的位置,自然不能平白无故多出来,那么就要借他人之命。” 东方长青的脸色再次大变:“难不成要杀人?” 相卿抬头看着他:“陛下,人命关天,如何轻言杀人?不过借别人的命一用罢了。只是,所借之人唯有近亲才能效果出众。陛下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贵,皇子子嗣如何敢动?是以,本相来求见陛下,是想问陛下,宫中可有夭折的皇嗣?” 东方长青猛的站了起来:“放肆!” 相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然后走到正中央,在东方长青面前慢慢跪了下来:“陛下可还记得本相当初挑人之时,特地追问城中谁家最近有夭折幺儿一事?那张老头之服了要之所以能有那般精神,实是借了那幺儿的命数。” 东方长青的身体微微发抖,“你是说,那张老头其实是借了死婴的命数?” “正是。”相卿应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本相虽能有炼丹只能,却寻不得药引的命数,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陛下是真龙天子,如何能擅动皇家子嗣?唯有陛下才能决定来去。” 东方长青跌坐在座上,“难道只有这一个法子?难道要朕借了朕皇儿的命数?这等事,朕如何做得出来!” “陛下,”相卿的脸上带了些诡异的笑,没有血色的肤色散发出阴凉的气息,他笑的薄凉,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带丝毫的情感,道:“长生不老有违天道,本是逆天而行,若不然,这世上如何会有生死一说?活人的命动不得,若是死去的人,为何还动不得?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仁慈,重情重义,可如今陛下这般却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本相本不愿为陛下炼制,实是陛下与本相一见如故,本相不愿陛下满腹抱负半途而还才应下陛下……” 东方长青呆愣半响才道:“他们毕竟是朕的皇儿……” “陛下,夭折皇嗣无名无姓未入皇陵,如何算得上陛下亲子?”相卿看着东方长青的脸,道:“陛下三思,本相倒是不急,只怕我家那位陛下心急催促本相回金州,毕竟身为人臣,抗不得旨呀。” 跟着他抬眸扫了眼东方长青的脸色,又道:“本相敬佩陛下为人,也知陛下对皇嗣情意,只是陛下可曾想过,那些半途夭折皇嗣,甚至未来得及唤陛下一声父王,若能以亡故之身替陛下续命,保得陛下返老还童长生不老,这也是他们的福分才是。” 东方长青满脸挣扎,最终他开口:“宫中却又夭折皇嗣,朕稍后便让人列出来送到左相那里。” 相卿当即站起来,道:“谢陛下,本相这便去准备,这里便预祝陛下万寿无疆,永得长生。” 有一便有二,世人的贪婪之心相卿早已见惯,当年的荣承帝开始也不是这般挣扎不忍?可后来呢? 一旦尝过返老还童的好,便再也舍不得看到自己逐渐衰老的模样,大豫后宫的皇子如何够用?只怕到时候东方长青还会忙着弄出些胎儿出来,用来炼药续命了。 相卿回神入了炼丹药房,房中小童早已准备好,看到他进来:“仙尊。” 相卿淡淡一笑,道:“等着药引来了再说。” 大豫近况早已传到魏西溏的耳中,她撑着额头,低笑一声:“果然人不能有弱点,一旦有了,便会坠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谁能想到东方长青那样睿智沉稳的人,偏偏就是个追求长生之人?否则,东方长青哪里来的弱点? 治国有方养民有策,那分明就是天下的明君,可惜,遇到相卿那个千年老妖,再如何也定挡不住青春回驻的美梦。 魏西溏开口:“传令,继续拟旨发往大豫,若使团完成朕的旨意了,便让他们回来。去了多久了?再如何大的事,也该说完了。” 季统率领的大军都候在共恭之地,共恭的百姓都被暂时转移,如今共恭满是驻兵,就等陛下旨意传来大军进发。 几地之间书信频繁,魏西溏虽身居朝堂,却对多地战况了如指掌,每日不同信使往来奔波,一刻不敢停留,生怕耽误了军情。 两个月后,使团回朝,却独独少了左相大人,天禹女帝勃然大怒,对于大豫扣留天禹左相为人质大为恼火,认定大豫帝王东方长青居心叵测意图挑起两国战事,当即下令出兵大豫,讨要被扣押在大豫燕州的左相大人,完全无事大豫帝王的多番求和。 大豫内忧,如今天禹趁火打劫,造成外患,内外受击。 好在东方长青在相卿入大豫之后就有此考量,东庞军败北之后重新调整人马,多方调兵,用以抵抗天禹军。 金陵城被叛军占领,南宫宇命心腹之人镇守金陵,自己亲自率兵,直逼东庞,兵临城下。 东庞大军被跳出,如今瘦东庞的兵力只有五千人,几番浴血对抗之后,南宫宇顺利拿下东庞。叛军接连拿下金陵和东庞两座城池,大豫一片哗然,各方一时人心惶惶,不知这大豫的天究竟是要变,还是要维持原状,各地官员惶惶然之下,大多处于观望之态。 不过很快东方长青的旨意传到,顿时兵马召集随时候命,只等大豫帝王一声令下来调兵遣将。 魏西溏自己摆了个棋局,每天都过来跟自己走上两步,她就想看看,东方长青怎样赢这盘棋。 她是东方长青的弟子,这棋局看似她自己在和自己下,可她知道,实际上她是在和东方长青下棋。 他现在一定不担心,毕竟他的心里,天禹远征,兵力不如大豫,又觉得南宫宇前朝遗臣,不成气候,可她就是要一点一点的吞噬,就是要一点一点的把大豫分成两半,上半截她要天禹的明王军去攻下燕州城,下半截她要南宫宇守好大豫的天下。 战事本就是她挑起,若是可以,她也不愿伤及无辜百姓,可一旦有人挡了她的道,也怪不得她不折手段。 金陵和东庞分割了大豫,如今明王只要顺利入境便会朝北,而南宫宇拿下金陵和东庞之后朝南,两拨大军各自有猛将,同为一主。 天禹和大豫起了战事,大言也在宫变易主之后,重新和西阐开战,季统领兵进入大豫境地的时候,那两国也打的难舍难分。 边境地两国将士一触即发,大豫的守边将士拼死抵抗天禹的入住,可惜明王殿下憋闷多日,如今陛下突然给了旨意委以重任,正是明王殿下表忠心的大好时机,哪里会让人久困在共恭之地? 东方长青知道共恭地有不得安生,早已布下兵阵,如今果真遇到了突然被放出笼的猛虎季统,顿时打的不可开交。 一个死守,一个强攻,消耗多番战力,僵持在边境地。 两国大战倒是没有过多的影响到天禹的百姓,只不过招募将士的通告一直不断更新罢了,天禹女帝对于有将士人家的政策十分优待,以致很多家中不富足的人家若是有壮丁的,便会为前去应征。 高湛在周游山的时候就觉得陛下愈发注重将士了,年年都招募,也不知道陛下国库里的银子是不是都花在养兵上了,反正跟监国初期比,陛下似乎有钱多了。 为了弄清付铮当年的死因,高湛就自己一个人,只带了两个贴身护卫,把周围上上下下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人都挨家挨户问了一遍,走到一户人家门口,那人家的人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又来问?这位公子,不是老汉说,那位王爷的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问。不是不告诉你们,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您想啊,当年王爷被人逼上周游山的时候,可是发了大水下了大雨,谁没事往外跑啊?都窝家里!” 高湛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多谢老汉,我也知道,只不过我还是想多打听打听,”他嘿嘿一笑,“我是玉河那边专门写话本子的,想把这事写到话本子里,所以特地过来打听,若是不知道也没办法,若是能打听到什么的新鲜的东西,那自然是好的。” 一听高湛说是写话本子的,那老汉的警惕性倒是没那么强了:“这样啊?自己随便编编吧。不过那是女帝陛下的王夫,也不能叫你随便写吧,你还是写点好话得了。” 高湛叹口气:“话是这么说,我这也混口饭吃,总的有些讲究,要不然客官也不卖帐,我就是想打听打听,那位王爷会不会没死啊,会不会死里逃生啊,会不会让人给救了?这样的事说起来,不是很有些传奇吗?如今的客人刁钻着呢,就喜欢听这些事,要好事才成。” 听了高湛这话,那老汉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高湛突然突然有些激动,老汉这一眼意思分明啊,好似还有些不得了的事要说似得,高湛手脚麻利,赶紧从怀里掏了几锭碎银塞到老汉手里:“大爷,我这也是糊口饭吃,跟那些官差不一样,真假也没人追究,您就当给我讲个故事得了。” 老汉的眼睛盯着那碎银,一双粗大的手伸手一摸,那碎银揣怀里了,“我就是给你讲个故事,可不保准啊,这话我可不敢跟官家的人讲,万一讲错了,还说欺君罔上,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高湛摆手:“我可没那命,我就是想编个话本子,我又老实,只能出来找素材,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啊,就快混不上饭吃了。” 一番话说的老汉放松警惕,开始唾液乱飞的讲起来:“听说青王殿下出事那天,就是陛下把青王殿下的尸身带走之后的第三天,有人在周游山的挨着河边的一个石头和草缝里捡了个人,衣服破破烂烂,谈不上什么达官贵人的,不过怎么着也该是个大户人家看家守院那种的,那具,开始以为是死的,后来发现还有口气,全身是刀伤,脑袋被砍血糊糊的,脑子也不清醒,就剩口气了,没人敢管,谁都知道之前这里青王殿下遇刺身亡,谁敢管?后来还是个外地老头刚好路过,觉得可怜就捡走了……” “捡走了?”高湛问,“也没人问那是谁?是什么人?就这样捡走了?不应该报官吗?” “报什么官啊?”老汉小声说:“若是个死的,报官也就去了,可那是个活的,谁不怕惹祸上身?周游山可是有刺客出现的,万一那人是刺客,报官的人谁逃得了?” 高湛点头:“也就是说,不但没人报官,官府的人来了,还要个个隐瞒,是吧?” 老汉白了他一眼:“这不明摆着的吗?肯定啊!” 高湛伸手抹了把脸,“当时发现的人是谁啊?” 老汉撇嘴,摇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看你这小子挺上道才告诉你的,这事就是道听途说,老汉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你看看你话本子能不能用上?” 高湛这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是“咚咚咚”直跳,他一骨碌站起来,“老汉多谢,这话本子要是能赚到银子,也不枉我跑这一趟。” 脑袋血糊糊的,他就朝在那于简身上想,是不是他脸上的那些刀伤就是血糊糊的原因?还有,于简于简,这“简”字同“捡”可是同音,那是不是意思就是说这个让是那姓于的老渔夫捡回去的? 高湛心中有了这认定,突然间觉得干什么都有了动力,周游山的消息虽不确切,不过却是大有收获,毕竟打听了那么多,好容易从老汉这里听到这消息,他还是很激动,要知道旁人家里可没听到什么内容。 他沿着周游山转了一圈,最后站到了山脚下,端详着周围的情况,刚好一个砍柴大哥路过,他拉住砍柴大哥追问:“大哥,请问这边这条小路是通往哪的?” 砍柴小哥伸手一指,“这里绕过去,后面就是挑大河,那大河拐几个弯,过玉河通往溧水城方向的……” 高湛一听,心跳再次加速,玉河,这边的路是通往玉河的,也就是说,当初那个捡走伤者的老汉,很可能就是去了玉河。 他盘算着日期,也计算绕过周游山,计算多久会到玉河,而那个叫于简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玉河的,如果时间能对得上,他就能大体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付铮了。 高湛又一路赶回玉河,像当地人打听于简究竟是什么时候到的玉河,虽然好几个人说的时间不一致,不过高湛大体算了下时间,虽有诧异,但是不是没可能啊。 掉头去问下人:“于简的行踪找到没有?” “大人,您说的没错,那个叫于简果然是一路往西的,他特制明显,已经打听到几家客栈,说有那么个人入住的,那现在?” 高湛抬手:“一直派人跟着,一直到找到他为止,有任何记得跟我汇报,绝对不能失了他的行踪。” 高湛自然是不敢确认那就是付铮的,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来好的。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跟陛下禀报,毕竟,不是成立的事实,他还是不能信口开河,更何况,陛下如今对付大哥还未有更多的记忆。 游龙从金州回来,如今正跟妻女在溧水城逍遥,看那架势,大有住下不走的劲头。 他回来时便说了,陛下服药时间太久,唯有慢慢来才有可能全部记得,如今想要逼迫她记得,只会适得其反。 游龙自打回来以后,在蛇女和小蘑菇的眼里就是边缘人物,没办法,溧水城的美食太多,蛇女和小蘑菇吃的都快忘记他这个人了,游龙都觉得自己妻子和女儿好似都胖了一圈似得,不但如此,连她们脖子充当项链绕着的两条蛇都胖了一圈。 这回他正垂头丧气跟着前面四五个小孩子,那个叫小曦儿的能不能别一直拉小蘑菇的手?他回来以后小蘑菇都没正眼看过他,天天都跟那个叫小曦儿的一起玩。 还有,那个叫小墨儿的,能不能别牵小蘑菇的另一只手?男女有别懂不懂?小蘑菇是女儿家,女儿家的手能让人这样牵着? 可不管游龙怎么不满,他都没法子,因为还有个大的要他操心。 “哎呀你家小毛驴长的真胖呀,你能不能把驴尾巴送给奴家?”蛇女留着口水看着人家肥肥胖胖的小毛驴,馋的不要不要的。 结果被人骂了一句:“脑子有病啊,长这么美,脑子不正常!” 蛇女掉头就看到有人在卖兔子:“哎呀小兔子好可爱,奴家好喜欢呀。”然后她又眼巴巴的问:“你家兔子味道好吗?肉想不想……” 还没说完,游龙赶紧过来把人拖走:“花花,那兔子人家买回去是养的,不是吃的。” “兔子怎么能不是吃的?兔子就是吃,相公你不要骗奴家,兔子就是吃的……”蛇女不信,一个劲的嗷嗷。 游龙只能答应:“下次给你打兔子,野兔子味道更好。先走,等晚上回去跟你玩棍子游戏。” 蛇女一听,赶紧跟着游龙走,就是一边走,一边伸手就要撩他衣袍,“相公你先让奴家瞧一眼……” 游龙赶紧拉着她的手:“忘了怎么跟你说的?不能这会瞧,万一让人抢了怎么办?回家没人的时候我们偷偷瞧。” 蛇女使劲点头:“相公你真厉害,奴家好喜欢。” 游龙泪流满面,心中苦,但是说不出。 前面一群小东西,一边走一边看着热闹的集市,这都看了不知多少回了,结果几个小东西就是乐此不疲,来来回回都觉得新奇,最关键是,都喜欢吃。 小蘑菇和小兴儿天天围着小曦儿和小墨儿打转,他们到哪,两个小东西就跟着到哪。 小蘑菇之前在中海几乎没有玩伴,要不然都是管事家的孩子,管事们都不让孩子跟她玩,生怕伤了大小姐得罪主子,如今到了这里,这么孩子,她就找到小伙伴了,天天在一块都不嫌腻的慌。 对此游龙一点法子都没有,大的是这样的德性,小的总不能跟大的一模一样啊,既然有同龄的玩伴,游龙就想着怎么着也让小蘑菇跟其他孩子多接触接触,否则又是一个小蛇女,他闺女,游龙一点都不希望蛇女一个德性。 虽然是几个孩子,不过身后跟着的人真不少,还有很多分散在四周,游龙扫了一眼就发现了,蛇女在旁边一个劲的催,游龙干脆就带着蛇女回家玩棍子游戏去了,闺女也不要,这爹当的也是心够大的。 高湛多地跑了一圈,这一阵主要就是为了追于简那事,其他事物自然也没耽搁,他都安排下去,各地都有人负责,只是有什么大事需要验证才会找到他这里,是以他的时间其实还是有的。 在外头跑上一阵,便又回溧水城,他行车骑马,速度自然快,走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多远。 回去以后看了自己儿子和闺女,又问了老夫子两个小殿下的功课,还出题靠了靠,小墨儿是完全没问题,就是小公主这学的吧…… “曦儿小姐,你这不爱学习的性子可要改改,要多认字才行。”高湛还没说两句呢,小曦儿就反驳了:“可是,城里的伯伯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曦儿觉得曦儿不要多认得字。” 高湛:“……”谁说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小蘑菇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小曦儿,然后跟着嗷嗷:“不要认字!” 游龙伸手捂住脑门,怎么跟谁学不好,非要跟那个叫小曦儿的学呢?他还指望小蘑菇以后认的字,认些草药什么的呢,这样下去,还有指望吗?想着,游龙赶紧提溜小蘑菇走了,赶紧离小曦儿远一点,要不然都学坏了。 等其他人走了,高湛才叹了口气,对小曦儿道:“认字是必须的,若是曦儿小姐不认字,可回不了宫的,曦儿小姐可是忘了?只有认真认字,才能回宫去。” 小曦儿傻眼了,大眼睛里顿时堆满了大泪包,委屈的不行,一会过后就抽抽搭搭哭起来:“曦儿要回去!” “要回去就要认真听先生讲课。”高湛站直了身体,道:“否则谁都回不去,在外头得听我的,可明白?” 两个小家伙可委屈了,可是又怕高湛,最后只能暂时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高湛又提笔把两个小家伙的近况说了一遍,然后命人送到金州去了。 金州城内这两天的百姓也有些慌乱,听说天禹和大豫打了一个月了,明王殿下的军队马上就要进入大豫的境内,不想大豫调兵及时,援兵赶到,明王殿下再次被打的退回共恭之地。 东方长青为此松了口气,他如今心思确实不全在战事上,却也不敢放松,只是那长生不老药的吸引力实在太大,让他不由自主就想靠近过去,生怕丢了这样的机会。 魏西溏丝毫不急,大豫本就不是好对付,当年付铮为帅攻打北贡,还不是花了两年时间?更何况如今攻打的是国力兵力都远强于北贡的大豫? 当然,如今占优势的地方是他们内外夹击,双剑合璧,东方长青多少有些顾头便顾不得尾,最为关键的是,东方长青身边还潜伏着一条含着剧毒的毒蛇。 东方长青做着长生的美梦,只盼望他梦醒的那刻不要后悔才是,相卿的药如何随便吃?他的任何一种药都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且不得后悔。 领兵的两人,不论是明王还是南宫宇,都是领兵打仗的好手,且都有多年的经验。 南宫宇自不必说,明王却是和付铮一眼,极少有的少年成名的将军,虽然付铮在时压制了季统,不过,他的战绩却是摆在那里的,否则他也当不得那么多年西溟的守卫将军。 攻大豫本就是持久战,心急自然不成,前方如火如荼,她在后方则一如既往的严正以待,按部就班的处理朝政,她最长做的,确实翻阅有关古籍。 她师从东方长青,对于东方长青的战术很是了解,她如今要做的,便是想方设法破除东方长青的用兵战术,所以,当年东方长青所授的兵书来源,如今正是她研究的主要目的。 人无完人,即便是东方长青为人师,也不见得他用兵用人就是万无一失。 东方长青如此,魏西溏亦如此,如今她能专心致志研究这些,可东方长青却是在一心一意等着他的长生不老药。 魏西溏自然知道长生不老药,当年荣承帝可不就是服了那药,果真达到了返老还童的效果,同样的,他年轻力壮了,却也让他自己断子绝孙了,哦,还遗漏了一个明王殿下。 不知东方长青有没有那样的命最后也能留个遗孤下来。 想到此,魏西溏有些恶毒的想,他一把年纪了,以后想生只怕也难了,就该让他宫里哪个女人给他戴个绿帽才有意思。 这样想法,她又觉得没意思,怎就生了这样心思?好歹是一国之君,不能有这等龌龊之事,赶紧点头政事要紧。 这些日子,自打左相建了炼丹房,宫里的戒严都严谨许多,换班也愈发的勤快了,左相想要出宫,暂时都是不许的。 东方长青虽然限制了左相的自由,对他却依旧是以礼相待客气有佳,只盼着能尽快炼成丹药。 他如今就觉得当初替那老儿炼药的时间不觉得有多久,如今轮到他了,便是度日如年,恨不得七天眨眼便过。 好容易熬过去十天,那位神仙般的左相终于求见了,东方长青激动的手都在哆嗦,他恨不得立刻服药,亲眼见效才好。 左相的身后站着两个小童,手里各拖着两个白色的净瓶,左相伸手拿起一瓶,道:“陛下,药炼成了。” 东方长青亲自走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激动,慢慢走过来,看着那药,道:“长生不老药……这就是长生不老药……” 左相一笑,纠正道:“陛下,此药并非长生不老药,此药乃返老还童药。” “哦,对!”这是让他更为惊喜的返老还童,毕竟他想回到那容颜身姿最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时候,返老还童药,他服了之后,便能再次拥有最让西溏为之疯狂的容貌。 他握着净瓶,颤抖的打开瓶盖,左相在下边提醒道:“陛下,服药切忌心急,一日一粒,多不得,少不得。” 东方长青点头:“朕明白,朕这就服上一粒!” 东方长青急忙命人端了水来,借着水服下一粒,药丸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却也不难吃,东方长青吞咽下后,闭目调整了下气息,半响才睁开眼:“不知左相可有把那长生不老药炼完没有?” 左相淡淡一笑,道:“陛下不急,本相这便去炼制。事要一点一点做,药要一粒一粒服,急不得。” 东方长青点头:“左相说的是,辛苦你了!” 药粒服下之后,便通体觉得舒畅,果真跟那张老头当初所说一样,犹如五脏六腑被洗涮过一般,全身的疲惫之感也是一扫而光,果真是仙人所炼之药,与之前那些道士所谓的仙丹妙药完全不同。 东方长青急切的盼着自己之后的变化,甚至在批阅奏折的时候,让人搬了面铜镜摆在眼前,便于他随时观察。 果真在一夜之后,东方长青觉得便有了便会,眼角的细纹少了不说,就连皮肤都有了变化,虽变化不大,却让他欣喜若狂。 只是相比较那张老头当初的大变化,他的便会实在小了些,这倒让他有些不满,赶紧亲自去问相卿,相卿转身,抬眸看了他一眼,道:“陛下,那张老头所用的药引是先前不久才夭折的婴儿,而陛下所用的药引,则是多年前的,一个新鲜的,一个多年的,自然是前者的效果更好。” 他看了眼炼药的丹炉,对东方长青继续道:“陛下之后还会发现,那张老头的所服药物的效果,会远胜于陛下的效果,持续的疗效也会比陛下所服之药更为持久。这些都与药引有关。”顿了顿,他一笑,轻描淡写道:“若是用活人做药引,那效果又当另提了。” 东方长青垂在衣袍下手微微一动,半响他才出口:“大胆!此等话也能胡言乱语,左相还是安心炼药,切莫再说这种话了!” “陛下息怒,失言了。”左相转身,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那笑的阴冷彻骨。   ☆、第293章 尽忠 十日过后,东方长青的容貌便回到了当年最为俊美之时,别说满朝文武后宫佳丽们大惊失色,就连东方长青自己都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变化。 他自诩自身容貌得上天厚爱,与朝中同龄之人相较显得年轻有为的多,如今服了那药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在日渐苍老,哪怕再如何不明显,可那也是老了。 东方长青想到和西溏再遇时的场景,她看到自己那时候的模样一定不会激动,毕竟在她眼里,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一个上了年岁的男人,怕是不及她身旁那位布衣左相万分之一吧? 东方长青久久在站在铜镜前,就是这副容颜,就是要如今这副模样,这个年岁的模样,正是配得上西溏年岁的时候。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下年轻了二十岁,这是多少人都不敢想的事,可他如今却达到了。 他转身对相卿道:“这药便停了吧,朕对如今这模样,甚是满意。” 相卿低头:“是,陛下。”他让身后小童捧出一个锦盒,道:“接下来,就要辛苦陛下每日服用此药,唯有此药才能永葆陛下如今容颜不老。” 东方长青走过来,伸手打开锦盒,里面的药丸不同与他之前服下的,颜色更深些,血腥味也更浓郁,他点点头:“朕知道了。” 相卿一笑,道:“这需要一日一粒,陛下不要多服,也不要漏服,适量即可。这需要是半年的剂量,陛下只管放心服用便是。” 东方长青让人把药盒拿下去,才道:“若是半年后药服完了呢?” 相卿看着他道:“陛下若是停服此药,对龙体自然无碍,只是,陛下如今的容颜会慢慢变幻为之前的模样,不论是返老还童之药,还是长生不老之药,若不能有人献出阳寿供陛下续命,陛下便不会有多余的命数来护住陛下的青春容颜,更不能获得长生。” 东方长青沉默半响,然后点头:“朕知道,你也说过。若是那般,只能说是朕的命数如此了。” 相卿笑:“陛下圣明!” 大豫后宫的娘娘们最近争宠争的颇为激烈,特别是在陛下相较之前,愈发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之后,各宫的娘娘们便争的厉害。 男子爱美人,同样的女人也爱美男,中年的东方长青就会让一干女人甘居空等,如今的东方长青就更让她们为之癫狂。 毕竟,男子爱美,女人更爱美呀,若是能得陛下宠幸,说不定还能得陛下赐上几粒仙药,也能让她们永葆青春呢。 东方长青的变化震惊了满朝文武,对于如今大豫内忧外患的状况,满朝文武还是十分着急的,哪只陛下竟然在这个关节点上围着那位来自天禹的左相打转。 自然他们也听说了那位左相的威名,也知是位世外来的奇人,只是那人来自天禹,如今天禹又和大豫开战,任谁都会觉得那位左相居心叵测,可偏偏陛下还待人家如上宾,这让朝臣十分不满。 朝廷之上的进言便是犀利几分,可惜陛下一意孤行完全不听劝慰。 如今东方长青在短短十日之内便如脱胎换骨般变了容貌,满朝文武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担心。 难不成真是神仙在世,才炼出了这等神药? 有人信自然就有人不信,比如朝中那位刑部的老尚书就觉得是有蹊跷,“刘大人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自古以来,就未曾听闻过有这样的药,陛下便会如此之大,怎就没人怀疑那药是如何炼制的?再者,这个节骨眼上陛下求药本身就不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怎就不奇怪呢?” “李大人,陛下如今那是听得劝吗?你若是在朝堂上说这话,陛下定然是要斥责你的,陛下的变化如此之大,如今整个燕州的百姓都知道宫里有位神仙,那豪门世家,谁不想沾点光?这燕州城的女人都快疯了,特别是那些正房原配,恨不得把家当扔了送给那神仙,就希望能求一颗仙药,让她们年轻一些拉回夫君的心……” 这话说的一点不假,燕州的女人们确实都要发疯了,宫里的陛下返老还童这还有假?满朝文武谁都看到了陛下的模样这还有假? 相较于东方长青的求长生,女人要的其实只是美貌,永远不衰的美貌,而这些美貌,也是为了能留住男人。 整个燕州都因为宫中有神仙这事而激动,贫苦人家的不过是想一睹神仙容,而那些豪门世家的,则是希望能求得这位神仙能赐药下来,却不知其中细节何其残忍。 东方长青的长子东方伦十一岁就立了太子,生母魏婉是魏氏皇族的远亲,浩劫之时魏氏一族只留了他们这一支,和魏氏皇族沾亲带故,身份便是多了几分尊贵。 东方长青特意留下这一族自然也有用意,好歹是沾了皇族的荣光,照理来说,魏婉该配得上皇后称号,可惜生不逢时,偏遇到的是东方长青这样的皇帝,宁肯后位悬空,也不愿给任何人。皇贵妃他勤勉好学天资聪颖,就是为了能配得上太子之名,希望能在父王退位之后能挑起大豫江山。 如今十四岁的太子东方伦早已在这吃人后宫有了自己一席之位,言行举止也有太子之风,如今他就是在等父王退位一说,魏贵妃也是时常劝慰太子,让他尽忠职守,多听陛下言论,只要他不出错,不让人捉到把柄,这天下迟早都是太子的。 东方伦也是这般想的,毕竟父王年岁大了,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了一个天禹左相,竟然还炼出了让那个父王返老还童的神药,更是让他愈发身强力壮。 原本等的信心满满希望就是不远的太子,犹如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盆冰水,如今的父王看起来更像兄长,父王分明是舍不得这天下,那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父王有了长生不老药,就等于他以后再也不会变老,那他这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父王似乎堵死了他的路,身后又是比他更为年轻的皇子虎视眈眈,他还有指望吗? 魏婉心中也是苦不堪言,她虽比陛下年轻,可陛下后宫比她年轻的女子更是比比皆是,这几日陛下雄风大展,几乎夜夜都有新宠,如何又会轮得到她?若不是她沾了一个魏姓,只怕这皇贵妃的位也是坐不稳的。 就算不是皇后,可在这没有皇后的后宫之内,皇贵妃等同皇后,后宫都是魏婉在打理,娘家虽说是权贵豪门,可还是因为沾了魏姓,一直一来皆是活的战战兢兢,想要再得恩宠,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太子的苦魏婉知道,却也无可奈何,陛下求药,谁能拦得住?难道她要去跟陛下说,陛下求药返老还童便是阻了太子继承大统的路?这岂不是就是盼着陛下早亡? 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谁敢说? 太子从魏婉哪里得不到答案,唯有自己琢磨出路,眼见父王的精神一日好过一日,前两日更是把魏婉身边的一个女官要了去,偏那女官还是太子心仪已久却不敢开口讨要的,如今竟然被父王要了去,临幸过后,便封了才人,一夜之间,心上人就成了母妃,这让太子如何接受得了? 可那是父王,不能接受也得受着。 东方长青服了药后,为了证明药效,确实放纵了几日,待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较之以前强健之后,自是欣喜若狂,精力有了,对如今的政局和后宫的皇子们自然更是有心。 东方长青开始关注他的皇子和公主们,甚至让那群孩子挨个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中有愧疚,是以对自己的骨肉自然多了几分亲近,庆幸这些孩子都活的好好的。 可他的这番举动却让后宫的皇子们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每个人想到的都是和太子一眼,如今父王还有退位打算吗?他们在后宫为了太子之位争的头破血流,可父王的状态却是没退位打算,光有太子之名,这皇位可还能易主? 最为苦闷的还是太子,他空守着一个太子之名,如今却成了后宫其他皇子们的笑柄,毕竟一个没有权势的太子,每日的努力和勤奋似乎都成了无用功,就算那些人不敢当面直言,可太子猜也知道他们私底下说了什么。 太子厌恶那个替父王炼药的妖道。 别人都说是神仙,可太子却觉得,那人是妖道,和以前那些被父王砍了脑袋一样的道士一样,都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可冤家路窄,太子转身就看到那妖道了。 太子抬头挺胸,冷眼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个妖道,长的再好看,那也是个妖道,装神弄鬼的骗子,也就能骗得了父王。 “见过太子。”相卿脸上带着笑,视线轻描淡写的掠过太子的脸,“太子好面相,只是……” 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宫的面相如何,还轮不到你断言。” 相卿依旧含笑应道:“太子说的是。是在下多言了。太子请。” 太子窒了窒,心中犹如吊了一只桶,提不上也放不下,任他再如何不信,再如何厌恶这妖道,可心里毕竟还是存了好奇,话说一半,最让人抓狂,更何况还是前面好话,后半句就来了转折,只是什么?倒是说完呀! 太子走了两步,便又站住脚,回神,还是那副表情,不过声音却是放低了些:“本宫才不信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过倒是不妨碍本宫听上两句,只是什么?” 相卿低笑:“太子不信便罢了,在下不便多言。” 太子气的朝前走了一步:“你!”然后又冷哼一声:“只怕你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了吧。” 相卿依旧担心,只退让一步,不再言语。 太子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觉得这妖道不识相,气狠狠的转身便走。 待太子离开之后,相卿才慢慢转身,继续朝前走去,口中淡淡道:“只是命太短。” 天禹和大豫打的如火如荼的三个月后,大豫宫中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太子东方伦不自量力,意图逼宫,结果却被早有准备的大豫帝王命人捉了个现形。 太子生母皇贵妃也眨眼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沦为冷宫残妃,如今陪着那被打入冷宫的梅妃倒是成了难姐难妹。 至于太子,暂时被看押在东宫,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太子逼宫不成被捉,不过,那毕竟是东方长青的长子,东方长青对外只宣称太子突然发病,扰乱了宫中规矩,才被暂时放在东宫歇养。可实际如何都知道,这样大的动静,哪能不知? 东方长青此举,不过是千方百计想要保住太子罢了。 这几日东方长青直觉头痛不已,倒不是旁的,而是东宫太子突然逼宫一举,打的他措手不及。 太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多番考虑之后才立的储君,哪里知道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若不是宫中暗卫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真是千防万防,却独独没想到自己的亲子竟然这样对他。 东方长青头疼的同时又有些悲凉,这世上他还敢信谁? 这世上,他心中的苦楚还有谁让能明了? 他去东宫见了太子,太子早已失去往日斗志,只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东方长青去了他也没动一下,眼神呆滞,脸色蜡黄,几乎多日未曾合眼一般。 东方长青看到太子这样,自然心疼,扭头对着伺候的太监喝道:“都是怎么伺候太子的?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这副模样?究竟怎么回事?” “陛下!”那太监急忙跪了下来:“陛下,太子……不吃不喝,一句话也不说,老奴实在没法子,才多番请示陛下的呀!” “多久了?”东方长青问。 “足足三日了啊!”太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瑟瑟发抖哭的老泪纵横。 “太医怎么说?”东方长青瞪了那老太监一眼,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太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东方长青嗤笑一声,“都退下!” 待殿内的太监宫女都退下以后,东方长青才伸手握住东方伦的手,开口:“伦儿,朕是你父王,你自幼便教授你学识,可朕没想到你长大倒是愈发糊涂。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你都已经是太子了,朕的江山迟早还是你的,你说你这是何苦?” 他叹口气:“你跟其他兄弟一直在斗,朕也知道,朕与朝中的臣子对你也是十分满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太子被他握着的手突然动了动,很显然他听到了东方长青的话,东方长青一看他动了,急忙站起来:“伦儿!伦儿你听到父王的话了是不是?你听到了是不是?伦儿你应一声……来人!快来人!传太医!快!” 太子的手再次动了动,然后东方长青发现,原来他是想要挣脱自己握着他的手,心中又是一阵悲凉:“伦儿……” “父王……”太子开口,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他声音嘶哑的开口:“父王这些话……不过就是说说罢了……我不过是白得一个太子封号,如今宫里的兄弟哪个不嘲笑我?无权无势,空有封号,如今父王年轻力壮,正值……当年,只怕等到我老死的那日,父王的江山……都轮不到我……” 太子说完便重新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可东方长青却呆愣原地,半响都未动一下。 他是忘了,他是真的忘了,原来后宫的这些皇子都长大了,长到了他们足以有自己判断和分析的年岁了。 东方长青恋权,他是男子,对皇权天生就有野心,若是丝毫没有机会便也会认命,可机会到了他面前,他如何能不把握? 当年他和西溏那般琴瑟和谐,可到底皇权打过情爱。 而如今呢? 东方长青慢慢站起来,踉跄的退了一步,如今他有了仙药,他能维持青春不前,他有能力再生更多的子嗣,他可会甘愿退位让贤与子? 东方长青自己都不知道。 他站在原地,半响未动,直到外面传来声音:“陛下,太医到了!” 东方长青慢慢站直身体,抬脚走到外殿,看着太医道:“太子身体抱恙,形容消瘦,你速速想些法子,不能再让他如此消瘦下去。” 太医哪敢反驳赶紧点头称是。 东方长青抬脚走了出去,外头阳光正好,可惜却照不到他的心里。 到底值不值? 他一直跟自己说,他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如今的西溏更为般配,可究竟是不是这样的? 东方长青依然不知道。 他知道西溏一直不信,所以如今就算她身边有个会炼丹药的左相,她还是不信,如今他若站在她面前,她可会信? 她一定是恨他的,可他对她却心有执念,迄今念念不忘,无论他找到多少女人,无论那些女人有多美丽,有多酷似当年的她,他还是不能满足,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梦到她。 不论他泪流满面还是哭声哀求,她都是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有时她坐在龙床边上,有时候她站在荷花池边。 她的眼中无波无痕,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让他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这是执念吗?又或者,这是因果的报应,阴魂不散的围绕着他,时时折磨着他。 东方长青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人心总会变的,可他觉得自己未曾变过,对西溏的心未曾变过。 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他都没想伤害西溏一分一毫,可终究她还是死在他手里,带着他们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他茫茫然的走着,却不知不觉走到了裕华殿。 他站在殿门口,周围听到动静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了满地,他抬脚跨了进去,便看到那个老的都快动不了的丁春秋靠着柱子坐着,尽职尽责的守着裕华殿。 东方长青笑了下,脸上笑容带了苦涩。 原来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没有进内殿,而是慢慢的在距离丁春秋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他开口:“朕登基多年,却未曾真正开心过一日……” 丁春秋慢慢的睁开浑浊的老眼,声音嘶哑有气无力的开口:“老奴叩见陛下。” “你口中的陛下,到底是她还是朕?”东方长青这样说,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他说:“你心里一定很恨朕吧?” 丁春秋没有吱声,只是睁着看不清人影的眼,一动不动。 东方长青也没指望他回答,继续说道:“朕也恨自己。朕以为能留住她……可到底还是低估了她的决心,她就是故意要死在朕眼前……”他低头,泣不成声:“朕就是在自欺欺人,不论朕变成何模样,无论朕是年轻还是年迈,她都决不会对朕另眼相看……她爱一个人,至死都会爱,可她恨一个人,至死都恨……” 丁春秋依旧没有吭声,满皱纹的脸上布满了黑斑,老的让人以为动他一下就不会再醒。 “朕知道,这整个皇宫,你对她的感情最深。你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登基,又看着她成亲,她在宫里没走一步,都是你陪着她的,哪怕最后她死了,你也是陪着的……”东方长青垂着头,眼泪打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他压抑着声息,不让喉咙口那口郁气喷涌出来,道:“朕……” 丁春秋犹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如果不是眼珠子时不时转动一下,或许会让人以为不是活人。 眼前的似乎也没打算让他回应,只是自顾自的说话:“朕知道没人信,可朕……”他眼眶含泪的嗤笑一声,说:“她还活着,朕还见过他……” 丁春秋的眼珠子再次动了动,耷拉下来的眼皮也跟着掀了下,依旧没有动作。 “她天生就是帝王的命,哪怕换了个身体,甚至不是皇家的公主,她都能谋的另一个江山。”东方长青轻轻摇了摇头,道:“朕不及她……哪怕是朕曾教授过她治国养民的学识,教授过她治天下的本事,可朕终究还是不及她。朕穷其一生,不过利用她待朕的心意,趁机不备抢了她的天下,可她却是一点一点自己图谋到的……”他抬头,看着没有半点表情的丁春秋,道:“你心里也跟她一样,是恨着的朕的吧?朕也恨。你一生为她职守,天禹找不到第二个比你更能尽忠之人,朕身边却没有这样的人……朕还是不及她……” 丁春秋的眼皮重新耷拉下来,直到听到东方长青说:“你能想到那天禹的女帝就是她吗?朕早该知道的,缘于同宗,天禹初初登基的女帝怎么丝毫不必嫌,会取一个故去之人的字?却不知,她不过是拿回了自己的字。” 丁春秋枯枝一般的手突然握了握,喉咙口发出几乎没有字的声音:“陛下……” 东方长青知道,他的这一声陛下,叫的是她。 “朕知道你的心里惦记她,也叫你知道一二。”说着,东方长青站起来,看也没看丁春秋,直接离开。 丁春秋的身体一动,他急忙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不妨直接朝着地面扑了过去,摔在了地上。 外面听到动静的太监进来一看,赶紧过去扶起来:“丁总管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宫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老太监,没人理没人管,每月照例分下的银钱也被一层层剥的差不多了,到了丁春秋手里的只有一点点,好在他什么都不追,有口吃的就行,这宫里本来就是吃人,还有几个人会管他这样一个只剩一口气的老骨头? 门口守着的这个小太监,虽然在宫里也备受欺负,不过因着同病相怜,和丁春秋倒是合缘,谁都不愿来裕华殿的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丁春秋在宫里的很多消息,就是这个小太监带来的。 小太监把丁春秋扶起来,小声说:“丁总管,您这是何苦?这宫里,命数最贱的,就是我和您了。”顿了顿,他看了眼门外,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刚刚陛下所说,丁总管您可是听到了?奴才听人说天禹的那位女皇帝和陛下似乎有世仇,卯足了劲想要攻打咱们大豫,还有人说那女皇帝有可能是咱们大豫女帝的转世,竟然还说动了南宫将军里应外合来着……” 丁春秋的呼吸通畅起来,一双浑浊老眼似乎也有了丝亮光,使劲问出两个字:“真的?” 小太监点头:“可不是,我这都是听人家说的,千真万确听到的,至于传的是不是真的,就知道了。” “是真的吗?”丁春秋追问:“是不是真的?那就是陛下是不是?是陛下要来了是不是?是不是?” “许是吧?!”小太监不确定的说,他也不知道啊。 可丁春秋还是在问:“是不是?是不是真?你说是不是真的……” 他将近二十年未曾开口说话,如今却突然这般有精神,突然问了这么多话,这让小太监不忍心,“丁总管……” “你告诉我是不是陛下来了?她是不是攻进宫了?是不是知道老奴一直在等着陛下?”丁春秋伸手,指着门,问:“那是不是陛下站在那里,那是陛下是不是?陛下,您终于来了……” 小太监的眼眶都红了,他伸手想要去捂他的嘴:“丁总管,您老糊涂了,陛下刚走,不能这般胡言乱语……” “陛下来了,来了!”他的声音愈发高亢:“报仇了……” 小太监赶紧看看周围,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对,丁总管您没说的对,报仇了,陛下来了,来看您了!” 丁春秋从喉咙口发出两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呵呵……” 小太监心里发怵,“丁总管?” 丁春秋只喃喃吐出两个字:“报应……呵呵,报应……” 相卿站在裕华殿没多远的地方,这里是禁地,有士兵守卫,他自然知道,只是这里的气息吸引他过来瞧上一眼,只一眼,他便认出了殿门。 那和他梦中所见的殿门一模一样,哪怕时光飞逝,落下斑驳,他也认得。 原来,当年陛下就是从这个门里出来,遭受了万箭穿心之苦。 他的脚缓缓迈动,一步一步的丈量脚下的位置,寻找陛下当年中箭倒地的位置,却没了当年陛下落下的血迹。 这里就是陛下当年陨落之地。 他站在原地,守卫的士兵恭敬的行礼:“大人,此地乃宫中禁地,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还请大人……” 相卿笑了下,那脸本就有惑人之能,哪怕对在男子一笑,也能让人遭受强劲冲击,被他这一笑,那士兵接下来的话都不知怎么说出口,他讪讪的住了嘴,不敢再看这位神仙的面容。 相卿不走,他也没敢再开口。 相卿的脚踩着一处,然后他弯腰,伸手在那处落下一个掌印,握在手中,半响才缓缓移开。 就待他要转身离开之时,忽见那门内跌跌撞撞冲出一个苍老干瘦的太监,跪在地上,举着双手,仰头看着天空,拼劲力气喊道:“老天有眼,我家陛下得上苍庇佑,终是归来复仇了,报应!报应啊!陛下——” 最后一字落下,丁春秋的声音突然断了,他以一个双臂朝天的姿势跪着,一动不动。 一生都在尽忠,一生都在等着一个永远都不能归来的主子,直到死的那一刻。 他早就该死了,只是一直赖着不死。 丁春秋知道自己只是在等,在等着看那个谋害女帝的逆贼最后的下场。 可惜他看不到,也等不到了。 他一直都知道天禹有个女帝,取了一个和陛下一模一样的字,他那时候多希望那位就是他看着长大的陛下,他多希望那位女帝,就算不是他的陛下,也能帮陛下复仇啊,如今,他在心里祈求了一辈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果真有人要来索命了,果真有人要来铲除逆贼了。 原来那位就是陛下啊。 一个老的自己都不能行走的老太监,早已不会去辨别真假,他宁肯带着这样一个消息去阴曹地府,不愿听到有人说那是假的。 陛下来了!果真来了! 他拼命的伸出手,拉住眼前那身着红衣的女帝衣袍下摆,“陛下,老奴终于等到您了!陛下带着老奴一起走吧,老奴做牛做马,伺候陛下一辈子!” 眼前的女帝容貌如初,一身华贵,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温柔的看着他,然后弯腰把他扶了起来,转身朝着上空行去,丁春秋抬脚跟了过去。 小太监跟着冲了出来:“丁总管!” 他伸手一碰,丁春秋干枯的身体犹如木桩一般,直直栽在地上,只是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丁总管!” 相卿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此时,天禹金州皇宫,魏西溏正在青王殿下的书房,拿着付铮用过的刻刀,想要在他未完成的树枝杈上试着刻几刀,不妨未曾接触过,也不知做防护工作,刻刀沿着枝杈一划,直接戳到她握着树枝的手指尖上,一粒鲜红的血瞬间冒成了黄豆儿大。 柯大海一见,赶紧道:“陛下!来人,快传太医!” 魏西溏怔怔的看着手指,也没其他反应,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失落,心情却再如何都好不起来。 太医来了,赶紧,抹了药包扎起来,“陛下这手暂时不要碰水,待伤口愈合了才能挨着水……” 不过戳了小小的口子,不碍什么大事,不过在女帝身上自然就是严重了,皇太后都听到了动静,急吼吼的亲自过来探望。 “母后,没甚大事,不过扎了个口子,过不了两日就好了。”魏西溏叹气,虽未曾接触过,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只下就伤了手,看来什么事都有天赋的。 看到书房里那般多的东西,她倒是由衷感慨付铮算是个难得的有才之人,似乎什么都学的很是精湛似得。 “这个不是大事,那什么是大事?”皇太后才不管她的话说的什么意思,只管道:“哀家都问了,太医说了这是刀伤,就得照着刀伤来治。陛下你说你什么不好做,非要碰刀……”然后又有些郁闷道:“池儿你说,你那大刀天天练都伤不了自己,怎一个小刀反倒就伤了了呢?” 魏西溏:“……” 一天心情都不好了。 丁春秋死了,东方长青得知消息后,沉默半响道:“他服侍了几代帝王,也算难得,葬了吧。” 自古太监身份低微,宫里死了太监死就死了,大多马革裹尸扔了,也有被家人认领回祖籍葬了,丁春秋幼年入宫,早已不知家在何处,自然不会有人认领,东方长青好歹还是让人葬了,不是扔到乱葬岗喂狗,也算是念及他一生忠心的气骨。 又一次两军交战,季统发了狠,务必要在三个月内攻破大豫首道防线,不敢辜负陛下一番信任。 大豫的领军将领是个中年悍将,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如今身后兵力又足,自然不怕,一时之间双方剑拔弩张,谁都不退让。 于是又是一攻一守,打的不可开交。 好在魏西溏是个铁了心要攻破大豫的,是以援兵也在源源不断调拨过来,大豫如今逆势则是有个南宫宇一路朝北,专攻要地,东方长青便要分散兵力用以应付内忧外患。 其实东方长青有命人去找南宫宇谈判,结果南宫宇对东方氏恨之入骨,根本不谈,甚至坏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直接砍了使臣的脑袋挂在旗帜上,一路进军。 而又是一个月后,大豫那边又给魏西溏传来最新消息,东方长青最喜爱的太子东方伦病逝。 魏西溏很是诧异,太子病逝?先是太子逼宫失败,接着病逝,其中猫腻一想便通,只怕是太子不知悔改,东方长青有意废太子重立的后果吧。 太子怎么死的她不知道,不过魏西溏确定太子肯定不是病逝,要么是自杀而亡,要么是东方长青赐死,可无论哪种,东方长青都不会好受。 魏西溏垂下眼眸,突然觉得万分思念小曦儿和小墨儿,那两个小东西,也不知有没有乖乖听话。 这样想着,便有人把信送了过来:“陛下,溧水城高大人来信。” 魏西溏伸手展开,高湛如常的汇报那边的情况,又把小曦儿和小墨儿的消息说了一遍。 她从头到尾又认真看了一遍,清了下嗓子,问那送信的:“就这个?没了?” “回陛下,就这些,没了。” 魏西溏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点点头:“朕知道了,退下吧。”又问:“郡主呢?这几日郡主守城?” “陛下,郡主这两日休沐。” 魏西溏想了想:“让郡主来见朕。”又补充一句:“顺便让她带着她宅子里相……巫隐一起过来。” 差点说成她相公了,这都是面儿给带的,话都歪了。 面儿休沐两日,就在家里陪相公呢,她家相公长的好看,脾气暴躁,人还有点傲气,更有点娇气,随时随地都要面儿哄着,所以面儿就得把他捧手心里。 宫人来传话的时候,面儿正低头使劲掰核桃给巫隐呢。 面儿那手劲,握着核桃,“嘿”一声就捏开了,巫隐什么事都不做,就在旁边等在张嘴,慢了还不高兴。 面儿喜滋滋的捏开,然后剥开,把里面的核桃肉挑出来:“相公别急,来了,来张嘴,啊——” 巫隐张嘴,面儿扔进去,极小剥下一个。 “郡主,宫里来人了,说陛下召您和巫公子入宫。” 面儿抬头,一顿:“我没在宫里,也没犯错,不会又罚我抄经书吧?” 宫人的脸都扭曲了:“应该不是,陛下说您带巫公子一起进宫呢,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您说呢。” 面儿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问巫隐:“相公,你说会不会陛下给咱们俩赐婚啊?”   ☆、第294章 为了城池 巫隐正专心嚼着核桃肉,随口道:“老子这样挺好,昏了多没意思,不要昏。” 面儿哪里管他说什么,两人鸡对鸡讲鸭对鸭讲,面儿一把拽着巫隐,“走,进宫去,跟陛下讨赏,给咱们俩赐婚,哈哈哈,老子终于要娶媳妇了,哈哈哈……” 这又是一时迷糊,分不清到底是嫁还是娶了,宫人赶紧提醒:“郡主,您和巫公子,是巫公子娶您,您嫁巫公子。” 面儿天天被人提醒,烦死了,伸手一拍那宫人的肩膀,道:“行了行了,还不是一样的?天天唧唧歪歪的干什么?带路带路!” 说着,拉着还在吃核桃肉的巫隐进宫去了。 人还没到,魏西溏就听到外面面儿的声音了。 她扫了眼殿门口,守在那的太监赶紧出去跟外头的耳语几句,外面的人赶紧迎了过去,提点一声,面儿的动静总算是小了。 巫隐很生气:“说话都不让说,老子不高兴。” 自由惯了的人,突然被人管自然不高兴了,面儿安慰:“高兴,咱们就当到宫里来玩的,爬山也是玩嘛,到宫里也是玩吗,不让说话咱们就回家说去,又不是一直住在宫里的。” 巫隐公子果然被安抚好了,得意洋洋道:“好吧,老子听你的。” 面儿拉着巫隐去见陛下:“文静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然后她拉了下巫隐,巫隐瞅了眼女皇帝,然后也慢吞吞的跪了下来,跟着面儿学:“陛下万安。” 魏西溏抬眸,扫了眼殿下的两个,没开口让两人起来,半响,巫隐膝盖不舒服了,伸手揉着膝盖就想起来,魏西溏突然出声:“跪下!” 巫隐被她一吓,手一哆嗦,赶紧重新跪了下来,他就知道,女皇帝就跟母老虎似得哪里好了?仙尊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一个女皇帝,这就是有病,得治才成。 下面那两人跪的老实了,魏西溏才开口:“郡主这两日休沐?” 面儿正想安慰巫隐一下呢,听到陛下开口,便赶紧点头:“回陛下,正是如此。” 魏西溏伸手撑在头,看了眼下头的两人,一个美的人神共愤,一个……就那么回事,这二人站一块大有弄错性别的嫌弃,本该女美男才,哪知道反过来了。 她的视线落在巫隐的身上,开口问道:“朕听说你是守护星一族的人?那就是和无鸣是一样的,可是如此?” 巫隐在听到守护星几个字后,脸上闪过一丝愤怒,“是又怎样?反正,老子跟他们也没关系,是他们不要老子的,老子才不稀罕!” 面儿睁大眼,可怜巴巴的看着陛下,盼着陛下千万不要因为她相公的无礼而生气,宫里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面儿知道自己的脑袋不会轻易掉,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她是知道了,原来陛下让她带她相公入宫,就是为了跟她相公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惹恼陛下了。 面儿很是担心。 不过,魏西溏倒是没怪罪,只是看着巫隐问:“你今年多大了?” 巫隐动了动身体,膝盖疼,哼唧道:“不知道,没人跟老子说。” 魏西溏笑了下,“你现在还算不得老子,待他日你有了自己的子嗣,倒是可以跟你的子嗣称老子。如今你在朕跟前,这般说便是无礼之举,可有人告诉过你?” 巫隐抬头,“没人说啊,不行啊?” 魏西溏摇头,“自是不行,朕若不是看在你不知俗事的份上,该是要治你大不敬之罪的,不过念在你不懂事的份上,便绕过你。” “不称老子,那要称什么?”巫隐拧着眉头,不明所以。 魏西溏一笑,道:“你非官非爵,不过一介草民,自然该自称草民才是。” “不好听!”巫隐一口回绝:“老子喜欢好听的。” 魏西溏笑:“那你觉得那种称呼好听?” 巫隐想了想,伸手一拍胸脯,道:“本官好听!”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官家之身不比其他,为官者自当该以‘本官’自称,只是你称不得,唯有朝廷任命,有正式文书任令下来才是官。” 巫隐有些不高兴了,拉着脸。 不过长的好看,就是拉着脸也是好看的一张脸。 魏西溏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朝着台阶慢慢走下来,道:“你想当官,有一个大的城池,还是想待在宅子里,看着旁人有大的城池?” 巫隐抬头,瞪大眼,“老……”清了下嗓子,改口:“草民当然想要大城池,要当大官了!多威风!” 魏西溏笑:“那是,不过,官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当的,你好歹要做些让人称道的事出来才行,若不然,朕就算想要送你一座城池,旁人也是不让的,你若是不知道,该问问郡主,她自然是知道的。” 面儿使劲点头:“那是,要考取功名,要不然就像高大人那样有本事,会笔杆功夫。” 巫隐伸手比划了下手势,道:“草民会功夫啊!” 魏西溏笑道:“哦?你的功夫如何?” 巫隐自己点头:“还不错。” 魏西溏依旧笑道,“朕让人跟你比试一下如何?” 巫隐点头:“来吧,不怕。” 魏西溏对着门外,道:“无鸣!” 无鸣眨眼出现在殿门口,跪在地上:“陛下!” 巫隐瞪大眼:“老子才不要跟他打!” 魏西溏挑眉,看着他不语,巫隐一哆嗦,赶紧改口:“草民不要跟他打!” 魏西溏问:“你虽手是守护星一族,不过代表的却是左相那山上的,可是如此?既然如此,切磋一下又如何?自然,若是你打不过,只管说便是,朕也不为难你……” 巫隐一听,怒了,一骨碌就要爬起来:“谁说老……草民打不过他?草民这就打得他的跪下来叫草民爷爷!” 爬了一半僵住,对着面儿伸胳膊,痛苦道:“快扶我一把,我的腿……” 跪久了,麻的动不了了。 面儿赶紧过去,伸手给他揉:“明知道爬不动,你就慢慢起来吗。” 魏西溏笑了一下,道:“朕还没叫你们起来。” 面儿一听,伸手把巫隐按得跪在地上,自己也乖乖跪好。 面儿宫里的规矩,学得最好的地方就是跪着磕头,巫隐疼得差点叫出来,趴在地上斜眼瞪着面儿。 面儿一脸讨好地笑,然后乖乖地低头不吭声。 魏西溏这才点头:“都起来吧,” 她看着无鸣问:“你跟巫公子过两招,点到为止,别伤了人。” 无鸣点头:“是。” 然后他站起来,直接脚尖一点,借力跃到了对面露天空地上,空地挨着荷花池,刚好和这边相望,这边倒是个看热闹的好地方。 面儿把巫隐扶起来,蹲地上给他揉膝盖:“相公别着急,我给你揉揉,很快就好了。” 巫隐还是拉着脸,回头瞪了眼等在那边的无鸣,一脸愤恨:“草民最讨厌守护星的那些东西!” 巫隐动动腿发现能动了,便身体一跃,以一个身姿十分轻盈的姿态追了过去:“看草民不打死你!” 魏西溏伸手按着太阳穴,这孩子果真是个傻的,怎么这一教,对谁都自称草民了呢? 面儿很担心,“陛下,我师傅很厉害的,我相公会不会有事啊?陛下,您倒是吱一声啊,万一我师傅把我相公打伤了怎么办啊?” 魏西溏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到为止,不必担心。”想了下,她回头看向面儿,“面儿,你之前跟朕说过,你要赚取功名养家可是?” 面儿点头:“对啊,咱们天禹,不就是我这样的赚钱养家,娇弱的貌美如花吗?” 魏西溏笑了下,“反了。” 面儿瞪眼,魏西溏纠正:“该是男子出门养家,女子貌美如花,难不成没人这样告诉你?” 面儿继续瞪眼,“可是……” 魏西溏伸手拍拍她的肩头,“面儿,你是天禹第一个,也是现如今唯一一个女将军,满朝文武,其他都是男臣,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是以,你是独一无二的。” 面儿被女帝突如其来的夸赞夸的有些飘飘然,“啊,真的吗?我是不一样的啊……” 魏西溏肯定的点头:“对,你是不一样的。所以你自然配得上巫隐那样的绝色男子,只是,配得上我家面儿的男子,除了容貌出众,本事也该是数一数二的才是,否则他一只花瓶似得男子,怎么配得上我天禹第一女将军?” 面儿的脸蛋不知怎么的,“噌”一下就红了透底,这辈子都不知道脸红是什么的文静郡主,因着女帝的几句夸赞,脸蛋红的像猴屁股,还是典型的黑里透着红。 那边无鸣和巫隐打的噼里啪啦,这边面儿差点化成水,眼睛都是螺旋状的,晕晕乎乎的问:“陛下,那您说我相公是不是也去考个功名或者是武状元之类的啊?要不然,岂不是配上我了?” 魏西溏笑了下:“自然要量力而行。要看巫隐公子适合做什么了,若是他适合文臣,比如左相大人那样的,那便让他从文,若是他适合颜将军那样的,那便让他从武,主要看他适合做什么。” 面儿捧着脸蛋,认真的想啊想:“陛下,我瞧着他什么好像不适合像左相大人那样的,也不适合颜将军那样的,怎么办?”然后她歪着脑袋,看向那边的打的惊天动地的两人,突然说:“但是陛下,我觉得我家相公好像适合像我师傅那样的。” 魏西溏低头一笑,道:“那该是因为他是守护星一族的人吧,那一族的人似乎都不善言辞耐得住寂寞,经得起岁月蹉跎和时间的等待。”她往前一步,道:“朕也觉得巫隐适合像你师傅那样的。” 那边死活不肯认输的巫隐打的急了眼,任谁被人三番四次下了面子,都会气急败坏,更何况无鸣都是点到为止,不是按住了他的脖子,就是按住了他的脚腕,巫隐自然是不肯认输的。 巫隐轻功极佳,是以躲避的方式出神入化,这等功夫只适合逃命,却不适合保命,如今遇到无鸣这种专门守护旁人的顶尖高手,自然是落了下称。 魏西溏看了一阵,伸手一击掌:“停!” 无鸣便快速的跃到魏西溏面前:“陛下!” 巫隐那边爬起来,气的跳脚,指着无鸣道:“草民杀你全族!” 魏西溏轻描淡写道:“你连他一人都打不过,如何杀人家全族?要知道,他全族都是守护星族人,个个都是为了守护帝星苦练多年,一身技艺,只怕你谁都打不过。” 巫隐:“……”差点哭出来,人家不过是个还年轻的少年而已。 面儿赶紧绕过去,跑到他身边把他扶起来,嘴里安慰道:“相公别怕,现在打不过没关系,可以学嘛,我当初跟我师傅打的时候,天天被他扔到水里,要不然就扔到树上,现在他想扔我,都抓不着我了,所以输了不可怕,以后可以打回来,但是认输就可怕了。” 这话可是无鸣跟面儿说过的,她那时候还是小奶娃,丑的惊天动地的,如今长大了还是丑,只是不像小时候那么丑罢了,不过这话她是记着了,如今转教巫隐还挺老道的模样。 巫隐气鼓鼓的模样,打的时候不觉得,这会身上都疼了。 “哪里疼?”面儿扶着他问。 巫隐怒道:“全身都疼!” 面儿一听,眼睛一亮,全身都疼,她伸手摸着巫隐的屁股,使劲揉了揉,那屁股肯定也疼,她趁机摸两下,顺便给他揉揉。 魏西溏不忍直视,“文静!” 巫隐倒是没反应过来,面儿赶紧规矩了,讪讪的缩回手。 魏西溏对巫隐道:“看,你文不文武不武,如何当官?” 巫隐冷着脸,半响突然伸手一指无鸣,怒道:“草民明天还跟他打!哎哟……” 全身都疼! 魏西溏点头:“那行,看在你是郡主的未婚夫婿的份上,朕便给你一句话,等哪日你打赢了无鸣,朕便封你一个官,赐你一座城池。” 巫隐猛的抬头,少年俊美的脸上满是惊喜,一双凤目瞪的老大,“真的?说话算话?” 魏西溏点头:“真的,说话也算话,如何?” 巫隐整张脸都冒着光似得,兴致勃勃的说:“草民一定打败他!但是皇帝陛下说话要算话!” 魏西溏一笑,道:“朕身为帝王,自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岂会骗人?” 对于巫隐来说,他自然没有姓高那样会哄人的本事,去文考还是无考他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就算有人跟他说,他也不会答应,那么麻烦,搞死人啊。 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打赢无鸣,打架他不在乎,如果能把守护星族的人都打死了他才高兴,敢不要他,敢把他扔了,全部打死! 打死了他还能当官还能得一座城池,高兴着呢。 于是,打赢无鸣成了巫隐的目标,有了魏西溏赐的一张令牌,他想起来就进宫找无鸣,最要命的是不分白天黑夜,还经常深更半夜搞偷袭,反正目标就是要把无鸣给打死。 这夜里有动静就会惊动守卫,为此无鸣又调整策略,硬是逼的巫隐半夜去打架却不能弄出声响,刀剑武器都是裹了布的,对轻功的要求更是上了一层,要不然就把人给扔大牢待几天,为了不进大牢,巫隐就得拼命躲过,不敢惊动那恐怖的女皇帝,免得又被扔大牢去。 面儿得了陛下的提醒,对于相公如今这么上进表示很高,要不然,她都担心自己相公配不上自己,以后会不好意思,影响夫妻生活的。 半夜,巫隐拖着身体回来了,回来以后面儿差点没认出来,鼻青脸肿的,好似比前几天挨打严重许多,面儿很心疼也很担忧:“相公,要不然咱不当官也不要城池了?” “要!凭什么不要?草民就是要!”巫隐咬牙切齿道:“好容易有了可以要城池的机会,怎么能不要?”他反过来安慰面儿:“人要有志气,要不然就是废物!” 面儿顿时冒着星星眼看着巫隐:“相公,你说的太有道理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巫隐吸了口气,伸手按了鼻子,问:“草民的脸是不是肿了?” 面儿点头:“肿了,不过肿了也好看!”赶紧去拿药给他涂。 窗口有个人趴着看了很长时间,一头墨发倒挂,阴森森的说:“丑!丑的都老子都不认得了,哈哈哈,果然本主才是一枝花,最美的人……” 面儿走过去,伸手直接把窗子关上,“不准说我相公丑!” 巫隐伸手指着窗外的巫阴,对面儿说:“打他,专打脸!” 于是面儿扔下药膏,跳出去跟巫阴打了一架,专打脸。 下次巫隐再鼻青脸肿回来,巫阴再也不敢说巫隐丑了。 入夜,魏西溏隐约听到动静掠过,不过很快就远了,想也知道定然是那两个家伙又开始了。 今天白日事物到,以致她倒下之后便觉得有些乏累,闭着眼,只怕着能快些入睡。 岂料她身体疲惫就算了,那隐隐约约的痛楚却又逐渐清晰起来。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她早该忘了当年万箭穿心之痛,又或者,只痛了那么一时便过去了,如今当年她未曾细细体会到的痛,却在这副完全没有伤痕的身体痛了起来。 果真这世上,所有有违天道之事,都是有代价的。 当年的荣承帝如此,她如此,接下来便是东方长青了吧? 若他知道代价会是那样惨痛,真不知他以后会怎样的心情。 疼,真疼啊。 一个人被那么多的箭射在身体中,如何能不疼? 魏西溏唯一庆幸的地方便是没有箭射在脸上,否则,岂不是她如今脸上也是要疼的?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却无法入睡。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桌案上的净瓶,里面就是止痛的药,若是她服了,该能止住全身的疼痛的。 可只要她服了,只怕她就会在努力想起付铮的半途,始终差了那么一截。 已经够慢的了,她还要阻挡最后的机会吗? 她知道了相卿的欺瞒,也知道了付铮与她的关系,更知道付铮的为人,可她最想知道的,却始终未曾出现。 她想要知道,那样一个人人都夸赞的男子,究竟是不是被她所杀,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杀,她想知道,那个叫付铮的男子,那个她没想起一点,都会止不住流泪的男子,是否真的是有图谋不轨之心,才被她秘密诛杀的。 付铮,付铮啊! 她蜷缩着身体,以一个让她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侧躺着,她希望自己能记得全部,这样,她才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如今靠在别人的语言拼凑起一个属于她的经历。 她不知道付铮的模样,甚至不知道他有多高,是胖的还是瘦的,她完全没有概念,梦中的那个人是付铮吗?那么梦中那个人的面容就是付铮的面容吗? 她真的不知道。 魏西溏觉得,自己该是喜欢东方长青那种面容的男人,毕竟那是自己曾经第一眼见到就中意的男子,那么付铮可是东方长青那种类型的男子? 不对的,付铮和东方长青肯定不一样,因为东方长青是文臣,而付铮是个能文能武的少年将军,他和东方长青不一样的。 她似乎有些欣慰,她终于没有第二次又喜欢东方长青那样的男人。 只是付铮长的什么模样啊? 不知怎的,她突然就好奇起来,可惜这宫里竟然没找到付铮的画像,又或者,画像也不能代表那就是付铮的模样,总会有些差异的。 魏西溏又做了个梦,依旧是关于付铮的。 又或者这是曾经发生过的片断,总之那么清晰,那人那么鲜活的她眼前飘过,模糊的五官,就坐在她身侧,她甚至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 他的手轻轻绕到她的腰间,手指一动便解开她身上的腰带。 魏西溏直觉不妥,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想着不妥,口中却是带了几分撒娇似得的问:“王爷想做什么?” 那男子没说话,只是眼中含笑,伸手拿了她握着批阅奏折的笔,朝桌上那么一扔,然后一首托着她的腰,把她放倒在桌案下的虎纹皮毛上,悬空在她上空,笑道:“臣瞧着陛下若是不喂上一次,只怕陛下今晚的奏折就别想批阅完了。” 魏西溏心中愈发的急,这成何体统?这是处理政事的地方,岂是做这等苟且之事的…… 可是她心中这般想,她却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传来,“这可是你送上门的,再拒绝可就晚了。” 魏西溏如被雷击,她……她……她…… 她有些不相信这是自己。 她吃过东方长青一次亏,如何还会犯同样的错?她怎会…… 可她就是这样的。 魏西溏分不清是梦还是真有此事,她只觉得刚刚那一瞬,心中竟是无比满足,犹如她确实这样甜蜜放松的和一个男子这样相依相偎过,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出,又来了。 就是这种让她忍不住想流泪又痛彻心扉的感觉,她忍不住想要去哭,为什么? 她看到他们就在那虎纹皮毛上缠绵悱恻,也看到他们彼此看向对方的绵绵情意,直到最后她解下一个镯子一样的东西,往他手腕上一套,调笑道:“今晚上你伺候的好,朕赏你的。” 她在梦中笑了出来,是她又犯了同样的错吗?所以才让付铮膨胀了野心吗? 可那样让她安心的氛围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梦中所有的场景并无有关付铮的刀光剑影,每一次都是那样安详和谐,为什么? 魏西溏看到,她搂着他的脖子,他就那样抱着她,一路走,一路说,慢慢回了寝宫。 魏西溏睁开眼,再一次的泪流满面,那种心痛的感觉,让她整个人微微发抖,她压抑着抽噎,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控制不住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 然后她起来,光着脚,走到桌上,开始仔细搜藏桌子上的每一个东西,最后她在一个小小的抽屉盒里找到那只她扣在他手腕上的镯子。 仔细一看,原是一条足以乱真的蛇咬尾的镯子,精致,艳丽,色彩鲜艳。 她拿在手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乱糟糟的街道,来往的流民,她和他站在街道,因为一个女人在吵架。 他一脸的无奈的看着她,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想起,气鼓鼓的,有些不高兴:“若不是你这样笨,我也不会生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伸手帮她系上披风的带子,还顺手帮她把连着披风的帽子戴上,口中道:“好了不气,我知道了,这次是为夫笨了,池儿千里迢迢过来看我,倒是让你替我操心,实在不该。此事是个教训,我他日一定多留心……” “你这样对我好,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好了?” 他哭笑不得道:“她们与我何干?我只需对陛下和曦儿墨儿好便是,她们自幼她们的家人对着好了。” 她满意了,嘀咕了一句:“知道就好。” 然后一起走在街道上。 魏西溏紧紧的握着那个蛇镯,刚刚想到的,是她之前未曾记得的画面,她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哪怕不全面,可内容却是新的。 魏西溏擦了下满脸的泪,重新躺了回去。 她似乎又犯了同样的错,她竟然还敢对旁人托付真心,她怎么会那么蠢呢? 从金州送出去的信,经过信使长途跋涉的传送后,又一次送到了高湛的手里。 高湛看着手里的信,有些诧异,又有些欣喜。 陛下想要见见那位相貌与青王殿下师傅相像的渔民。 高湛一时有些为难,因为于简离开玉河,如今一路朝西而去,只知道行踪所过之处,只是人还一直没找到。 算起来这于简还是有些本事,一个渔夫,竟比那些擅于追踪的人还懂得如何掩藏自己,高湛派出去的人,只能在他经过之后打听到他去过的地方,却始终找不到他人在何处。 如今陛下突然提出想要见见这个渔夫,高湛自然发愁。 没急着回信,而是再次派出一批人,打算从不同的地方把人给找出来,这回是真的就算把人打晕了,也要带回来的。 暂时没消息,高湛在等了几日后,便回信,说那渔夫回了老家,等涨潮过后才回来,已派人去打听老家位置,若是找到了就让他进金州面圣。 天禹和大豫打了大半年,巫隐和无鸣也打了大半年,高湛找了那位年轻渔夫也找了大半年,魏西溏的头也疼了大半年,那位天禹的左相也在大豫京都燕州也被困了大半年,有些东西在变化,而有些东西却一直没变。 比如东方长青多番对天禹女帝提出的休战,强烈要求面谈的建议,魏西溏的回答是拒绝回应,除非左相归国,否则不予面谈。 可东方长青需要源源不断的丹药,所以他是绝对不肯放左相归国的。 又比如高湛一直在找的那位渔夫,却始终错过。 那个渔夫只是一路往西,依照速度,他分明就是靠着两条腿在行走,高湛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明白,或许那个年轻渔夫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不过是走到哪里算到哪里,至于为什么要往西,高湛以为,或许那只是他的本能,西溟位置,正是付振海夫妇所待的地方。 可这些,高湛不能对陛下讲。 一个似乎不再记得她的男子,一个身份不明面容被毁的男子,他不能强硬的把他套在付大哥的头上,万一不是呢?岂不是毁了陛下的期待? 大豫那位帝王,如今早已变成当年那位风度翩翩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引燕州城的女子争相敬仰,而那位始终被困燕州皇宫内的左相大人,也从天禹的左相成了世外来的仙尊,被供养宫中。 那位世外仙尊说来也是奇人,被这般无缘无故留在宫里,竟然也是不吵不闹,每日专心致志的为陛下炼药,时不时都会要求面圣,给陛下呈上最新炼制的药物。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大豫皇宫那位子嗣众多的帝王,也愈发的精神,面容精致起来,身形挺拔起来,就连原本头上隐约冒出的白发,也在服药之后消失无踪。 东方长青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变回那个苍老无神的时候的,也忍受不了一夜之间精神焕发之后,再次回归老态。 可维持他青春不衰的代价,则是他失去了一个太子,跟着又失去了一个失足落井而亡的公主。 他没失去一个子嗣,他面前的锦盒内就会多出三个月的丹药,且药效明显且持久。 他的手按在锦盒上,思虑良久,转身让人把仙尊召来。 相卿站在他面前,东方长青犹豫了一下,问道:“若是朕服完这些药,不再服用,朕可是会慢慢变回原来的模样?” 相卿淡笑:“那是自然,陛下所服之药,皆有维持陛下容颜之效,若是停服,那药效过了,自然就会恢复原样。”他看着相卿,道:“不过陛下切记,陛下若想断药,还是要尽早断才是,否则服药越久,陛下再想断药,陛下龙体怕是会承受不住突然断药的后果,为了陛下龙体,望陛下三思。” 东方长青问:“你的意思,若朕想要断药,便不能服药太久,否则对朕身体不利,可是这个意思?” 相卿点头:“正是。” 东方长青沉默良久,然后他点头:“那朕先断了药。” 他终于能体会眼前这位炼药之人之前的所有提醒,逆天而行总要付出代价,如今这长生不老药,犹如毒蛇附体,让他心中贪欲扩大。 太子死时,他悲痛欲绝,太子是自杀而亡,可他死前所言却句句锥心,直指东方长青的心窝,太子所说一点不差,他为了追求长生,不就是贪图手握江山的感觉,他如今这般容颜,这般强健身体,如何舍得这大好的万里河山?如何心甘情愿退居幕后拱手将山河相让? 太子自杀,是无望自杀,一直支撑他的希望和等待落空,让他再无支持下去的理由,再加上逼宫失败,本就是死罪,就算东方长青退位,也轮不到他来继承大统。最终以自杀收场。 那时候东方长青的眼泪是真的眼泪,他亲自养大的孩子,一点一滴教出来的学识,可最终竟然是因为他死了。 太子厚葬,他无心其他,若不是那位仙尊来问,可要用太子余生为他续命,他自然是想不到这个的。 那是他的亲子,他如何舍得利用? 可刚好那时候所剩药丸有限,验看就要断药,他便有些心急。 再加上他觉得仙尊所言不假,既然太子已经亡故,未尽一分孝道,太子若能用余生替他续命,也算是他替太子活了下来。更何况,命数这东西,捉不住抓不到,并未影响到任何人。 是以,他最终同意用太子来续命。 太子所炼的药物效果奇佳,他自己都觉察出较之之前更是大有不同,之后公主落井而亡的药效,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可现在,东方长青细及之后,心中却愈发恐惧,若是太子和公主所炼制的药服完了,又该如何? 他是为人父者,总不能为了长生杀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他才对仙尊提问,若是停了药会如何。 东方长青果真停了药。 一日两日停药的效果并不明显,可待第七日的时候,他便发现面容有了些许变化。 这些便会或许旁人看不出来,又或者是上朝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最为关注的终究还是东方长青自己,他自己硬是觉察到细枝末节的便会,比如眼角的细纹开始出现,皮肤再不如之前的光滑,又或者他突然发现头上出现了一根白发。 他强忍着这种落差。 若是他没能亲眼见到自己驻颜后的模样,或许他不会有过大的反应,可再他发现自己让人瞩目的面容逐渐小事,取而代之的是之前老态的时候,他压抑的情绪便有了隐隐崩溃的前兆。 等到了第十日,他起床以后,准备替他更衣的太监宫女在看到他后脸上一片惊讶,随即个个低头不敢言语,东方长青觉察异样,走到铜镜前一看,顿时伸手砸了铜镜,掀翻了眼前所有的东西。 不过十日,不过停服十日,他服了这么久的药效便慢慢失效,二十岁的容颜,十日后变成三十岁的模样,若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就要恢复他四十岁的模样? 东方长青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背对着门,道:“来人,把这几个不知死活不懂规矩的东西拖下去,乱棍打死!” 他们没错,错就错在看到了他恢复苍老的面容。 这一日,东方长青称病,罢朝一日,继而召见仙尊,重新服药。 相卿临窗而坐,脸上带着讥讽的笑,贪婪又愚蠢的人,这是所经历的必然过程,只不过,东方长青还算有些良知,有挣扎和犹豫,甚至还提出要停药。 可惜,他的良知也就只剩那么一点了,所以挣扎犹豫中看到自己停药的模样后,良知也不要了。 相卿在等,在等着这个帝王的药引子要怎么才能继续源源不断的提供。 迄今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个宁肯死也不愿服用故去女儿的命制成药的人,唯有那位腾王一人而已。 而其他的人呢?痛苦挣扎犹豫过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维持青春的药物,若是能得永生,何惧没有子嗣呢? 相卿嗤笑一声,笑出了声来。 身后小童上前:“仙尊,药材准备好了,还缺了药引。” 相卿慢慢回头,道:“等着,该来的,自然会来。” 小童应了,转身退了出去。 相卿的手轻轻摩挲着,离开陛下那么久,哪怕是得了她的旨意,可到如今,依旧是万分想念,真不知他那位狠心又薄情的陛下,可有念及到他一分,可有担心过他一分…… 他的眉头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个突破口,他的脑子便一直围绕着她的脸在打转,有什么东西蜂拥而至,占满了他所有的思绪。 他知道,那是比之想念还要深刻的情绪。 他迫切的想要看到她,把她拥入怀中,用尽他知道所有方式与她共存。 相卿的手握住杯柄,紧紧的,却一动不动,半响,他开口:“去收拾一下,带几件路上用的的东西,本尊要回金州见陛下。”   ☆、第294章 断药多时了 他低着头,手握着两个圆球,缓缓的来回摩擦,算不得什么本事,不过是个习惯的事。 那两个白磨的油光滑亮的玉质圆球,还是当年魏西溏所送,他倒是把玩至今。 那位世外仙尊站在台阶下,面色一片淡然,似乎没有看到东方长青的脸色。 “仙尊的意思,非要仙尊亲自回去才行?”东方长青“呵呵”笑了两声,“什么样的要事非要仙尊亲自回去?如今仙尊久居燕州,想必天禹女帝早已知晓,若是仙尊炼药缺什么药材,让下人去取便是,如何还要仙尊亲自前往?” 他到现在求的是什么?不惜和天禹打起来,求的就是眼前这人留在燕州替他炼药。 西溏为了这人宁肯开战,可见她是极为看中此人的,若是他回了金州,如何肯回来?就算他愿意回来,西溏如何肯放他回来? 想都不用想的事,东方长青根本不会松口。 相卿低着头,脸上带了笑:“在下自然知道陛下的心思,只是陛下可曾想过,若是缺了那味药,就算留在燕州,也炼不出那陛下想要的丹药。更何况天禹如今关卡重重,下人进的天禹境地都是极难的事,谁去了又能取回药材?”他抬眸看向东方长青,道:“再者,现在所说要事乃人命关天之事,容不得耽搁,若非如此,在下也必不会对陛下开口求陛下开恩。” 东方长青看着他,“你既然知道朕心中所虑,就该知朕绝不会放你离开,你缺了什么药,朕命人去寻便是。你有何重要之事,朕让人替你去做便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亲自前往。朕要你炼丹,甚至不惜……”东方长青顿了下,到底没把后话说出口,“事到如今,朕绝不能放你离开,还望仙尊见谅。” 相卿依旧还是那副表情,唇角挂了丝薄凉的笑:“陛下可曾想过,在下虽要求返回金州,在下也是危机重重?在下如今在天禹女帝陛下的眼中,不过是一介逃臣,犯的是叛国之罪,陛下以为,在下此去便会被留金州?那位的心性可是睚眦必报,能顺利逃脱便是侥幸之事。” “既然如此,仙尊为何还要纠缠于此,要回天禹金州?”东方长青直接甩袖:“此事万万不可,朕绝不答应!” 相卿站着不懂,突然开口问道:“陛下为何不问,现在求返金州所为何事?” 东方长青听了,倒是问了句:“为何?” 相卿低头一笑,道:“想必陛下有所耳闻,现在与天禹的那位有些情意……” 话还没说完,东方长青手中转着的玉球便是一顿,他慢慢的转身,明黄的帝王龙袍裹身,衬的他面若冠玉俊逸非凡,他抬眼,死死的盯着相卿,然后笑了下:“不知仙尊所言是真是假?朕对流言一向无感。” 相卿道:“自然是真的。陛下乃女帝之尊,乃女中豪杰,天下男子无不向往,算上在下一个也不为过。” 东方长青猛的握紧手中玉球,“哦?莫非仙尊此番回去,便是要相会佳人?” “陛下严重,相会佳人不过在下一厢情愿罢了,那位陛下痴情她亡故的王夫,旁人倒是入不得她的眼,对在下也不过敷衍了事,更别说相会一事。”相卿眼中含了笑,道:“虽说如此,在下对那位陛下到底有些不同,此番回金州,确实为了陛下。” 东方长青手上的青筋早已攥的爆出,他冷笑一声:“想不到仙尊还是痴情种。既然明知那女帝对你无意,你回去又能如何?” 相卿叹息一声,道:“那位陛下对在下无意不假,可在下却不能对她无情。不瞒陛下,那位陛下身有隐疾,若不能没能调理一次,只怕命不久矣。” 这一次,东方长青手中的球直接掉在地上,他猛的冲动相卿面前,厉声问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要不然,那位陛下为何不惜开战,也要让在下回金州?”相卿冷冷的站着,道:“那位陛下利用的,不过也是在下对她的几分情意。在下来自世外,此生未曾尝过男女之情,却见不得那位皱一下眉头。原本想着若能留在燕州断了念想倒也罢了,只可惜……” 相卿伸手,在指节上掐了几下,道:“那位的到了调理的日子,在下便无心他事,只管念着她的事……” 东方长青打断,红着眼追问:“是何隐疾?为何未曾听到半点风声?” “后天而成,陛下幼时曾有一次坠马经历,醒来之后便有了这样隐疾之痛,”相卿叹口气,道:“她乃帝王之身,又是女帝登基,如何能透出风声?否则,在下岂会金州待上这么多年?” 东方长青低着头,看着地面,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一时之间,竟然陷入两难之地。 他的丹药,她的命,不管真假,东方长青不敢和相卿赌这一把。 他替自己找了那般多的借口,师出有名,就是为了能配得上她如今的年岁,若她真是重病在身,他若强留仙尊,便是又一次让她折损于自己手中。 他已负了她一次,如何再负第二次? 东方长青直挺挺的站着,可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 相卿看了他一眼,道:“在下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关卡,跟随那位多年,又是仰慕之人,若不然,在下也开不得这口。只是,在下也知陛下心中作难,既然陛下不愿在下返回金州,在下自不会逆陛下心意而行,权当让在下彻底绝了年头罢了。”他微微一笑,道:“原本埋在心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如今有机会对陛下一吐为快,反倒觉得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对东方长青施了一礼,道:“在下告退。” 说完便转身,朝着殿门外缓缓走去。 东方长青依旧待在原地,一直一来,他痛苦多年,却在半年前才有所好转,他知道,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她活着的消息,那沉重的负罪感,那无处不在的愧疚感,她临时前绝望的眼神,犹如刻在他心中一般,如今刚刚有所好转,却因刚刚那仙尊一句话,让他变的再次不堪一击。 心中一道防线犹如被人割开一般,血淋淋的,让他无所适从却又不得不面对。 他要拿她如何? 东方长青不知道,他跄踉的退了一步,抬眸就看到仙尊已经走到了殿门口,他突然出声:“慢着!” 相卿停住脚,背对东方长青的脸上,挂着丝讥讽的笑,然后,他慢慢转身:“陛下有何吩咐?” “朕体谅仙尊一片痴心,许你回金州一趟,不过,如何走如何回,朕自会替你安排,仙尊不必心急,不知仙尊意下如何?”东方长青长出一口气,毕竟眼前的人是要替他炼药的,自然开罪不起,若是他有二心,什么手脚不敢动?什么时候不能动?撕破脸皮终于不如以礼相待来的让人放心。 相卿微微屈身:“陛下,在下刚刚断了……” 东方长青打断道:“医者救人乃天职,难得仙尊有次心意,朕不能挡仙尊救人之心,更何况,仙尊与天禹女帝又有君臣之情。朕虽不愿,一是担心仙尊安危,二是担心炼药之事,如今朕倒是有了妥帖打算,仙尊只管放心候着便是。” 相卿笑了笑,“陛下圣明,现在回去等着便是。” 东方长青命人拟诏,送往天禹,信中这次没再谈什么面谈之事,倒是解释了把天禹左相留在燕州的原因,说是因为大豫前朝皇族的纯阳公主重病,需得高人医治,无意中得知天禹左相有方外医术,便请了过去,医治之后倒是有了起色,虽要定期医治,如今却是勉强能起身行走云云。 纯阳公主是被打入冷宫的魏婉皇贵妃的姑母,算是魏氏外戚里面最年长的一位。 魏西溏一眼把信扫了下去,发现原是为了铺垫左相归来的。 纯阳公主魏西溏倒是有印象,只是是死是活她并不能确认,当年东方长青必然是把京中所有皇族都杀的干净了,纯阳公主封号她是记得,不过是外戚,当时是连着其他皇室宗亲一起封的,时隔多年,她唯记得这个封号,对人却没什么印象了。 东方长青这样说,似乎有故意让她警醒作用,否则,特地提什么前朝皇族? 魏西溏仔细一想,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东方长青多番提出要面谈,如今又让人送了这样一封信来,为什么?想来想去,魏西溏不确定的认为,东方长青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这个点一破,魏西溏便愈发觉得有可能,否则,他无缘无故非要面什么谈?无缘无故跟她说什么前朝的纯阳公主?跟她又有什么关系?除非东方长青知道她是谁,所以才故意提及前朝,用以牵制相卿的行动。 毕竟,同宗血脉的皇族,她不可能完全当着陌生人,若是她留住相卿,东方长青便少了替他炼药的人,那么东方长青便会以纯阳公主相要挟,杀之而后快罢了。 想想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大的很。 魏西溏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厌恶的要命,东方长青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多番要求面谈?就他那张老脸?谈又能谈出个什么动静来?难不成,他还以为她对他念念不忘至今? 这也太过自以为是了些,可笑! 不过,到底还是考虑到了同宗皇室血脉的缘故,魏西溏的回复没有多强硬,不管死活,若是真有魏氏皇族活着,那也是好的,何况相卿那就是个老妖怪,魏西溏根本不会担心他的死活。 一个活了那么多年,几十年容颜不变的妖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相卿返回金州,却没几个人知道。 算是魏西溏有意隐瞒,也算是考虑考到了纯阳公主,毕竟一旦他身份公开,若是再返回便没道理了,其他朝臣也会觉得对大豫开战的意义少了些。 相卿只带了两个小童返程,其余小童留在燕州皇宫的炼丹房内,也算是间接按东方长青的心思,虽说下人的命不值钱,不过形式还是要的。 返京的行程几乎日夜兼程风雨无阻,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往金州。 终在极力缩短行程后赶在日落之前进入金州城。 左相府内一片热闹,院子被扫的纤尘不染,个个都知道左相大人今天要回来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左相府的这些小童得到了消息。 相卿果真在傍晚回到了左相府,风尘仆仆,身上散发出一股尘土的气息。 小童早已备好了热水,就等左相回来沐浴,毕竟是赶路的。 一群小童在外候着,自打仙尊养着的玉棺不在之后,仙尊的卧房似乎也敞亮了许多,每日窗子开了,院子里的树的气息也能进去了,再不是当初长年累月闭门不开的场景。 小童站在身侧,慢慢朝相卿身上浇水,“仙尊,明日可要入宫?朝服已备好。” “不必。”相卿闭目,口中应道:“什么都不必做,左相府照旧,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是。” 魏西溏知道相卿返回金州,不过并不知道日期何时,她是猜测相卿该是有事要禀报,否则也不会千方百计想要回金州,毕竟相比较在金州,魏西溏觉得有他在东方长青身边,更利于加速大豫的崩溃。 她这些日子苦于身体之痛,更因付铮备受折磨,哪里还有闲心去想其他人的事? 晚膳后辞过皇太后,魏西溏又去看了奏折,不想批阅到一半的时候,柯大海突然过来禀报,说左相大人求见。 魏西溏愣了下:“谁?” 柯大海凑近,小声应道:“回陛下,是左相。” 魏西溏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入了金州,实在是觉得左相神通广大,她甚至连接应的人都没派过。 点点头,应道:“请他进来吧。” 一边低头,一边看着奏折,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在上面做下批示,眼角余光瞄到有人进来,她写完后便放下笔,抬头看着他,大半年未见,几乎没什么变化,最起码魏西溏这会看,是看不出来的,随意的说了句:“你回来的倒是快。” 伸手合上奏折,问:“这么急着赶回来,可是有什么要事要禀?” 她抬着眼眸看他,对于他的出现没有什么惊奇,语气淡淡,犹如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相卿抬眸,锁着她的眼,盯着她的脸,似乎支撑他回来的理由终于有了落脚点,他说:“臣……” 张了张嘴,再如何巧舌如簧,到了她面前像是突然断了弦的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笑了笑,放下拿着奏折的手,搁在腿上,道:“一路辛苦,朕是没想到你会赶的这般急。怎不在府中多歇两日?朕不急,如今军中多事,你在大豫朕也担心可会有什么意外,好在你行事稳妥,又有法子,如今看到你这般完好,朕便更放心了。” 相卿的喉咙犹如被扼住一般,他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在她面前跪下,道:“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一笑,道:“起来吧。” 相卿站起来,依旧没有言语,周围点上还有太监宫女,他怕自己一旦开了口,便止不住那如洪水般汹涌的思念,她的神情,她的反应,他都知道,可就是难以控制的思念,忍不住的想要去碰触。 原来这俗世间的相思之苦,才是世上最让人难熬的苦楚。 “可是太累了?”魏西溏问:“若是太过劳累,左相还是回去歇着,毕竟这路程赶的有些急……” “陛下!”他开口,道:“臣……担心陛下,” 魏西溏一笑,道:“朕在金州,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左相,让朕甚是担心呢。” “臣该死,让陛下替臣担惊受怕。” 魏西溏还是那样的神情,只道:“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朕再命人召你入宫。” 相卿站着没动,只道:“陛下,臣返回金州乃机密之事,如何能白日入宫?” 魏西溏顿了顿,点头:“说的也是。”干脆扔下手里的奏折,看着他道:“既然来了,白日又不方便入宫,那便说说何事这么急,竟然让你从东方长青身边脱身而归。” “臣身在大豫,心在金州,”相卿说着,他扫了眼,魏西溏一见,自然是不能对外说的机密之事,便对柯大海使了个眼色,柯大海赶紧带着周围的宫女太监离开。 待人都退出去了,魏西溏才道:“现在说吧。” 相卿看着她的神情,顿了顿,才道:“陛下龙体无名之痛,臣有了医治根本之法。” 魏西溏果然追问:“哦?什么法子。” 相卿对她淡淡一笑,道:“陛下乃借人之身,陛下所感的痛,是随陛下精魂而来,是以,臣若是以同样之法效之,必能有所见效。” 魏西溏眯了眯眼,盯着他问:“什么意思?莫非你要再让朕换个身体?” “陛下,”相卿低头,叹口气道:“陛下前身早已被焚毁,如何再换?臣是指,以移魂的之术,移去陛下龙体的无名痛感。” 魏西溏听懂了,意思就是再做一次有违天道的事,她沉默半响,问道:“那可是要找其他人的身体,来承受朕身体之痛?要找谁?若是这样,朕岂不是又害了旁人?” 相卿笑:“陛下放心,臣知陛下心念天下苍生,自不会让陛下承受良心煎熬之苦。再者,移魂之术并非人人都能有所成,臣绝不会随意坑害无辜之人。” 魏西溏问:“那要找什么人?” 相卿低头沉思半响,才道:“陛下只管放心,臣自然要会找到。” 魏西溏盯着他看,然后她点头:“朕到底不如左相懂这些,左相只管去办便是。” 若说她现在关心的事里头,自己这身体自然是摆在首位的,毕竟一个身子,时常觉得疼痛难忍,偏又找不着伤口,这滋味无论如何都是不好受的。 所以魏西溏觉得,相卿若真能根除这满身的疼痛之感,倒也让她免收疾苦了。 只是他特地为了这事回来,魏西溏心里多少有些不同,说话的语气便也软了下来:“辛苦你了。” 相卿微微眯了眼,道:“替陛下分忧乃臣份内之事,如何算得上辛苦?” 魏西溏略一想,“对了,你那弟子巫隐,和郡主相处甚欢,朕有意栽培,你看如何?若是舍不得放人,就尽快让郡主死心,免得以后难以拆解。” 相比较这婚事一说,魏西溏较之其他帝王却是开明许多,她因着腾王和皇太后的意,不愿拿自己两个皇姐当联姻的工具,如今对待面儿的婚事也不强求,面儿喜欢谁,便任着她来。 算起来面儿也女帝亲封的郡主,就算跟皇姐没关系,那也在皇太后那边得了宠,但看皇太后的面也该是择婿才是,结果魏西溏完全不过问,甚至没想过文静郡主这样的身份,该是用来联姻的最好利器。 她倒是舍得放任不用。 相卿只是盯着她的脸,唇边含着几分笑,道:“巫隐本就是守护帝王星一族之人,如今又是郡主魏来郡马,果真天定如此,这般兜兜转转还能转到陛下御前,也算是他造化。他不同招摇山其他人,阳寿与世人无异,就算回招摇山也不过昙花一现,如今倒是有了归属之地,不枉他出声守护星一族,得陛下青眼,实乃天命所归,臣如何不放?” “如此,朕便放心了。他野性难训,只怕还要磨上一阵。”魏西溏看他一眼,突然问:“相卿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太过劳累所致?” 相卿的眼中瞬间溢满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摇头:“臣不觉乏累。”顿了顿,他缓缓上前一步,道:“臣离开金州将近一年,日日都在思念陛下,如今看到陛下一切安好,臣便心满意足。” 魏西溏顿了下,随意搁置在桌面上的手略紧了紧,然后才道:“左相一路辛苦,还是先回去歇着。朕若有事,自会召你入宫。”她笑笑,道:“自然会避开旁人,不会让人察觉有异。” 相卿立在殿下,半响,他微微后退一步,施礼道:“臣告退!” 言毕,便慢慢退了出去。 魏西溏在殿中静坐,继续把剩下的奏折看完。 回到寝宫,魏西溏伸手拿出那只色彩斑斓的蛇镯,试着扣在自己的手腕上,晃了晃,又觉碍事,便伸手取了下来,随手放到桌上。 忙了一天,还是早些歇下吧。 第二天傍晚时分,相卿便再次入宫,这次他依旧有着像模像样的借口,说是在大豫皇宫见过一位面相上与魏西溏颇有渊源的内宫侍人。 魏西溏想了想,倒是没想起来大豫皇宫还有什么侍人活着,当年大豫皇宫内的人,只怕都被东方长青杀了个遍,仅存的几个也不过是东方长青用以沽名钓誉的工具罢了。 当年大豫皇宫的内宫侍人那般多,魏西溏哪能个个都记住,若说她能记住哪个,只怕就是那位跟随她到死的丁春秋了。 可惜丁春秋毕竟是帝侍出身,又是亲眼目睹整个事件之人,东方长青如何容得下他?只怕早就陪她一起化为枯骨了。 魏西溏看了相卿一眼:“难得相卿有心,还能看出与朕有渊源的内宫侍人。” 相卿一笑,道:“是,不过可惜与陛下的渊源早已到头,再续不上了。” 魏西溏好奇的问了句:“这也能断?” 相卿点头:“人死了,自然就断了。” 魏西溏:“……” 半响才点头应道:“说的也是,人一死,自然就断了。” 魏西溏叹口气,沉默半响,突然抬头说了句:“相卿留下,陪朕用膳吧。” 相卿愣了下,自然没想到还会有此待遇,半响才应道:“臣惶恐,谢陛下恩典。” 魏西溏笑了下,道:“也不算恩典,不过是朕觉得一个人用膳,有些孤单罢了。” 这话倒是朕的,皇太后近来念佛愈发频繁,魏西溏也不愿去打扰,如今后宫哪有人配得上陪着女帝用膳的?那两个侧夫不过是个摆设,一个个恪守宫规,不敢有半分逾越,都知道陛下如今正是卯足了劲寻他们的缺,若是把捉住了把柄,自然是会被借机扔出宫的。 这二人哪怕是个摆设,入了宫也是不同其他人家,是以两人的族里是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出个什么事搞砸全族利益。 后宫深深,女人难熬,其实男人也一样,特别是这宫里素来不缺漂亮宫女,两个侧夫每日里都不敢抬眼看那些小宫女,虽说身边伺候的太监多一些,可难免还是会接触到,为了不让人捉到把柄,绝不敢有其他想法。 魏西溏对那两个侧夫其实并不多反感,不过是被家里扔出来的棋子罢了,更何况他们目的明确,魏西溏自然不会自投罗网。 再一个,男女总归不同,男子对女人似乎轻易就能下嘴,而女子却不是人人都愿接纳的。 魏西溏对那两名侧夫,大体只比对宫里的太监略略有所不同罢了。 至于她和相卿,若不是因着被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摆了一道,只怕她这辈子都想不起和他还有能扯上什么关系,君臣有别,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何况是她? 只是如今,利益相关,二人之间牵扯可谓千丝万缕诸多纠缠,自然是扯不开的,魏西溏不至于破罐子破摔,不过,用生到底不如用熟,更何况她有求,他有应,否则如何达成所愿。 魏西溏如今心里略略有些排斥,不是相卿的缘故,而是她多番梦到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付铮,虽心思没有他想,可到底是自己曾经的王夫,还是有所顾忌。她跟高湛说了想要一睹付铮样貌,岂料到现在都没消息,魏西溏这心里头,总归是有些不顺畅,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得。 一顿晚膳,慢条斯理的用完,御厨的菜品不断更新,若是有什么好味的,魏西溏倒是会让人停下多夹两块,照规矩不该如何,不过她不计较,旁人如何敢多言。 周围只有几个老太监伺候,旁人都退下了,毕竟左相秘密回宫,自然是越少人越好。 君臣二人倒是有话说了,毕竟天禹和大豫交战,诸多适宜值得商讨。 大豫守关的将领和明王是磕一块了,打的猪脑袋狗脑袋都不敢停,没办法,他若是停了,狗命也就没了。 季统如今不再硬拼,请示魏西溏之后便打算智取,他们是城内,天禹军在城外,想要破城,固若金汤的城池,想要破城,唯有从内瓦解。 东方长青岁重视两国交战之地,可到底还是分了心,再者战事细节,他如何一一知晓,用兵用人,其他便是交战双方将领自己的事,为君者要的不过是结果。 晚膳过后,相卿陪着她下棋,一边走步,一边道:“明王殿下不是莽撞之人,若是久攻不下,自然会另想他法。” 魏西溏点头,跟着落下一子,道:“话是这么说,只是东方长青必然是派了攻克明王的将领。”顿了下,她又道:“朕觉得,东方长青似乎知道了朕的身份。又或者说,他知道朕是何人。” 相卿一笑,道:“他若是不知道,臣这回会也不会出现在陛下眼前。他自然是知道陛下是何身份,是以才特地让臣回金州,只怕臣若是来往一步,便会害了陛下性命。” 素白纤细的手指捏着黑子,轻轻搁下,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会捏他的弱处。他杀过朕一次,如今只怕不愿让朕在他手中再折一次了。他那个人……” 魏西溏话没说完,可意思十分明了,她也算对他甚是了解。 相卿没应话,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些清冷,走了两步之后才开口:“臣斗胆,求陛下一句评,于陛下心中,臣是怎样的人?” 魏西溏头也未抬的应道:“自然是极聪明之人,否则你也不会成为朕的左相。” 相卿抬眸,锁住她白皙清丽的脸,道:“陛下心中,臣除了聪明,再无其他可评吗?” “还要如何?”魏西溏落下一子,抬头看他:“担得上朕一句聪明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她笑了下,道:“你倒贪心。” 她伸出的手还未来得及缩回,便被相卿一把握住,抓在手心,他看着她的眼,道:“臣若是聪明之人,早该赢得圣心,长伴君侧,可臣如今不过还是陛下的臣子,想听陛下一句思念之语都不能。臣哪里算得上聪明?” 魏西溏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忽而笑了下,她抬起长长的睫毛,看着他道:“相卿这是怎么了?满腹怨言,可是在外受了东方长青的气?”她动了下,想要缩回手,却不妨被他捉住了就未放开,她问:“如何?” 相卿抓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那柔软的手儿,然后摊开自己的掌,与那柔荑十指相扣,“在臣心中,这世上万办事都不如一言一行能牵动心绪。陛下若是喜悦,臣便觉得喜悦,陛下若是动怒,臣便觉得难过,陛下若是心伤……臣便愧疚难当。陛下是这世上,唯一能让臣无所适从之人。臣不敢求陛下对臣另眼相待,只求陛下能念着臣一片为陛下诚心,心中惦念臣一分,臣便心满意足。” 魏西溏略略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错开眼,顿了下才道:“相卿此话可是岔了,朕心里自然惦念着你……” 相卿抬眸,一双细长凤目之中带了些笑意,他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道:“陛下若是真心,臣自然心满意足。” 他扣着她的手,问道:“臣今夜想要伴在陛下身侧,陛下可恩准?” 魏西溏拧了下眉头,相卿已经再次开口:“臣多日未曾见到陛下,只怕时时能看着陛下才好。” 魏西溏的手往后一缩,却被他再次握住,紧紧抓在手中,道:“陛下!大豫的那位还在等着臣返回燕州,臣再如何也待不了多久,陛下权当施舍臣这赏赐,可好?” 魏西溏垂下眼眸,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她点头:“也罢,朕准了。” 相卿扣着她手的动作缓缓松开,却在她要缩回去的时候又握住几根葱段般的手指,倾身低头,在她手上落下一吻:“臣谢主隆恩。” 帝寝内殿,随侍的下人都被柯大海撵了出去,随身伺候的不过就是近身的那几人。 柯大海低着头,恭敬的站着,看着女帝的帷帐之内,那位绝色倾城的左相大人侧躺而卧,低声的说在什么。 半响,柯大海听到女帝一声吩咐,“灭了吧,歇下。” 柯大海赶紧过去灭了烛火,摆出一颗夜明珠用以照明。 夜明珠发出幽暗的光,并不十分明亮,却不至于让殿内一片黑暗。 魏西溏闭着眼,一头瀑布般的长发随意铺泄着龙榻,她微微侧躺的身子,身上白色的亵衣贴着她的身体,勾勒出优美的曲线线条,女子特有的体香伴随着沐浴后花瓣的香味,时不时的扑入鼻孔,时时撩动着眼前人蠢蠢欲动的心。 相卿缓缓伸手,轻轻搁在她的腰上,“陛下……” 魏西溏忽然动了下,然后她打了个滚,落入他的怀里,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含糊应道:“别吵,朕困的很……” 相卿低笑一声,伸手搂着她的身体,任由鼻中充斥着她的味道,强迫自己闭上眼,陪着她一同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相卿突然被惊醒,原本怀中安安稳稳呼吸平稳的人儿,突然变的十分不安,她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双眉紧蹙,全身以一个十分痛苦的姿势扭曲着,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相卿伸手一摸满手濡湿。 他顿了顿,低头过来,低声唤道:“陛下?” 她没有应声,只是开始低声抽噎,呢喃着吐出语言的碎片:“付铮……” 相卿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窟。 付铮! 为什么是付铮! 为什么她吐出的“付铮”二字! 他的身体微微发抖,不应该的,不应该记得起来的,哪怕是在梦中也不应该。 除非,她停服了药丸。 相卿扣着她身体的手紧了紧,“陛下!” 他轻轻晃了晃她的身体:“陛下!” 魏西溏没有完全醒,只是突然觉得眼前晃了下,那些让她身临其境的画面便从眼前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逐渐清晰的无名之痛。 迷迷糊糊中,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很低,很轻,很快便过去,可相卿听到了。 他伸手,重新把她扣入怀中,眼中睡意全无,一双潋滟生辉的眼,透着一股深冷的寒意,他咬着牙,似乎发狠般的开口:“真该让你疼上一生一世……” 只是说完这句狠话,他却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他试着松开手,把她平放下来,然后起身下了床榻,“柯大海。” 柯大海赶紧低着头出现在殿门口:“左相,请问陛下有何吩咐?” 相卿伸出手,道:“擦干净。” 柯大海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麻利的让人端了温水过来替左相净手。 然后内殿恢复安静,相卿借着夜明珠的光走到桌上,一眼看到那只绚丽的蛇镯,他冷着脸伸手拿起,扣开蛇尾,在自己的手腕处狠命一划,直到看到一条细长的血珠逐渐渗出才转身回去,他站在床头,撩开帷幕看着床上逐渐蜷缩到一起的人,静站半响,重新躺了过去,把自己的手腕堵到她的唇边。 魏西溏呼吸不畅,抬手便推,含糊道:“什么……” 相卿往她唇上一按,应道:“可解陛下一时之痛,吸!”   ☆、第295章 春心 即便是半昏半醒之间,她也察觉到了吸入口的东西能让她缓解身体之痛。 她不自主的伸手抱着那只堵住自己嘴边的胳膊,愈发用力的吸起来。 相卿微微吃痛,拧了下眉头,再她吸了五口之后,便强行拉开她的手,挣脱出手腕,“陛下,好了。饮的多了反倒伤身。” 那个全程都闭着眼的人果真安静下来,逐渐恢复到蜷缩身体的姿势,窝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原本额头的细汗逐渐消失,再没了刚刚痛苦的模样。 整个人放松下来,呼吸也跟着慢慢变成的平稳。 相卿待她平复下来后,才再次起身,让柯大海取了药和布,裹住伤处。 柯大海很是担心,忍不住问了句:“老奴斗胆,左相这伤是怎么来的?陛下可知道?” 相卿头也没抬的应道:“不小心划到的,陛下已入眠,不必担心。” 柯大海点头:“是。” 眼前的人不单单是天禹朝廷的左相,还是陛下的枕边人,柯大海自然不敢再多嘴多舌,偷眼看了眼半开的帷幕,刚好看到陛下的翻了身,他便放心的退了出去。 柯大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知道陛下最近似乎经常失眠,再加上她突然老去翻青王殿下的东西,这让柯大海觉得陛下似乎又要伤心了,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提起,这突然提起,也不知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相卿坐在床沿,侧身看着床榻上的人,终究还是小心的在她身侧躺下。 一夜好眠。 又或者,这是魏西溏这么长时间以来,睡的最好的一次,甚至连以往早朝自然醒的规律,也被打破,最后还是被柯大海唤醒的。 魏西溏睁开眼后就看到一屋子的人,等着给她更衣梳洗。 柯大海胆战心惊道:“陛下,该起了!” 早朝算是有惊无险的赶上,魏西溏脑中倒是来回盘旋昨晚之事,待下了朝之后,她问了句:“左相何在?” 柯大海赶紧凑过去小声应道:“陛下,左相昨日陛下晨起之时便回去了。” 魏西溏顿了下,点了点头,一会功夫后又问:“左相昨晚上做了什么?” “昨晚上左相歇下好一会,突然又起来要洗手,洗完手没多久,又让人包扎伤口……” “什么伤口?”魏西溏看着他。 “回陛下,左相的手腕不知怎么被划伤了,还不让老奴惊动他人,那伤口是老奴胡乱包扎的……”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没再问话,而是直接抬脚朝前走去。 心里多少有数是发生了什么事,原本迷迷糊糊中不确定,如今倒是确定了。 “对了陛下!” 魏西溏头也没回的问道:“什么事?” “左相昨夜临走之前,好似在陛下寝宫门口的那个大花瓶里找出了些什么东西,老奴看着像是些药丸之类的……” 魏西溏眯了眯眼,转身朝着寝宫走去,直接指着门口的花瓶,道:“放倒,翻过来!” 果然她一直扔在花瓶中的药不见了。 “谁告诉他花瓶里有药的?”魏西溏的语气带了些怒火。 柯大海赶紧道:“陛下,花瓶里有药,这是左相大人自己发现的……” 魏西溏回头瞪了他一眼,又走到桌案边,抽开抽屉,发现那药丸还在,想必他没敢擅自动手取她的东西。 她伸手拿起蛇镯,想要塞回抽屉,突然发现那蛇镯的扣子是被解开的,这蛇镯的大小适合她的手腕,若是她佩戴,无需解扣,若不是她,那便是昨夜的相卿。 她盯着那蛇镯,发现尖细的蛇尾处有发暗的血迹,她伸手放回抽屉。 对那夜间送到自己唇边的血腥味记忆犹新,她回头看了柯大海一眼,道:“命人去请左相入宫,切忌不要让外人知晓。” 柯大海急忙应下:“遵旨。” 魏西溏白日里的政事繁多,忙起来也就不会想更多的事,再者那些有事要奏的朝臣,更是千方百计想要单独面圣,有时候一个接一个,就没消停的时候,有些时候还会当着魏西溏的面因为和另一人政见不和而吵的天翻地覆。 相卿来的时候挑了午时人少的时候,魏西溏被早上两个老臣吵的头疼,刚刚把那两老东西送走,魏西溏便听到禀报,说左相已经候在内殿了。 魏西溏想了下,伸手合上奏折,点头道:“罢了,带朕去过去吧。” 本该臣子面圣,不过如今相卿要避人而行,魏西溏唯有主动过去。 穿过回廊,去了相卿待着的内殿,抬脚跨了进去,相卿已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扫了眼他的脸色,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似乎比昨日刚回来的时候苍白许多。 她走到他面前,“坐下。” 相卿闻言,便坐了下来,魏西溏伸手,一把拉起他的一只胳膊,撩开袖子,发现没有伤痕,便伸手撩起另外一只袖子,果真在手腕处发现了包着带着血迹的纱布。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问:“昨夜朕喝的便是你的血?” “陛下可觉得好些了?”相卿问,一双眼黑漆漆墨沉沉,直直的盯着她。 魏西溏点头:“确实好些了。”然后她伸手,把相卿的手搁在他腿上,转身在边上的椅内坐下,口中道:“昨夜你辛苦了。” “陛下为何断了药?” 魏西溏笑了下,应道:“朕记得服药之初,特意问过药物可有什么能引起其他额外的病症,相卿说自然没有。不过,朕服用之后,发现这药还是有些问题,恐怕相卿是不知道的。” 相卿问:“什么问题?” 魏西溏略想了想,道:“朕除了当初让朕服了失忆的药丸之后,如今所服药丸也有让朕记不起之前的事。是以,朕十分好奇,若是停药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看了相卿一眼,道:“断药之后,疼痛之症倒是逐渐恢复,朕也受尽折磨,不过,朕这脑子,似乎也记起了不少的事。你说,那药丸可是有让朕失忆之效?” 相卿依旧盯着她,“陛下可是疑心臣的忠心?” “怎么会?”魏西溏眼中含了笑,道:“你对朕的心思,朕自然知道,只不过,朕也想知道付铮与朕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朕想记起全部事情,就算曾经朕为付铮要死要活,不过如今这么多过去,朕也不会耿耿于怀当年之事,权当是为了今后给曦儿和墨儿一个交待罢了。” “陛下!为了想起往事,陛下不惜断药,让陛下万金龙体承受那般苦楚,陛下可曾想过后果?” 魏西溏摇摇头,道:“什么后果?顶多像当年父王那样,痛极而亡罢了。好歹,朕还有曦儿和墨儿,不愁天禹江山后继无人……” “陛下!”相卿站了起来,他两步走到魏西溏身边:“陛下为何这样不信臣?” 魏西溏跟着站了起来,她笑了下,眼中却慢慢浮出怒意,“朕信你,如何不信?可你便是这样让朕信你的?”她突然抬手,手腕处的血红丝蛇一样飞了出来,直接绕过相卿的脖颈,她用手一拉,细细的血红丝陷入他脖颈处的肌肤内,她紧紧的握着血红丝的一顿,只需咬牙用力,便能割断他的脖子。 她问:“你骗了朕,还敢说自己忠心?你说朕之所以忘记付铮,是因为你配了药?分明就是那药丸才让朕忘了他,单就这一点,你就是死罪!朕要如何信你?信你满口荒唐言?” 相卿被她拉到面前,他没伸手去扯脖颈下的血红丝,而是缓缓伸手,握住她的扯着血红丝的手,道:“陛下认定臣欺瞒,陛下可知臣为何欺瞒?臣说过,陛下与青王殿下青梅竹马情深意重,青王殿下出了意外,陛下痛不欲生每日以泪洗面,甚至为此休朝多日,臣不忍陛下日日如此……太后特地找过臣,请臣出谋划策,就算不是为了陛下,也为了天禹江山……” 他盯着她的眼,道:“臣从未否认对陛下有私心,陛下与青王殿下情意至深,在青王殿下在世时臣不敢奢求,可如今青王殿下早已仙去,陛下以及两位小殿下依旧安康,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臣不是为了什么天禹江山,只是为了陛下,以及臣的一番私心。陛下信或不信,臣自不能强求……只是,陛下扪心自问,臣在天禹多年,陪伴陛下多年,可对陛下做过半分不利之事?配药让陛下遗忘青王殿下不假,可臣未曾伤过陛下半分!” 魏西溏狠狠盯着他的眼,她动了动唇,半响才道:“你好大的胆子!” “陛下。”相卿抓着她的手,对她笑道:“臣若能死于陛下之手,也不枉此生。只是陛下就算要杀臣,也要等臣替陛下除去了身体病症之后,否则臣就算入得九泉,也不能瞑目……” “闭嘴!”魏西溏有些气急败坏,顺手一抽,便把血红丝收了回来,一时也分不清内心什么想法,又觉得他满口谎言实在可恨,又觉得他刚刚所说也是不假,最起码,在她知道的事情里,除了付铮一事外,她倒是不知还有什么事有所欺瞒。 相卿后退一步,伸手摸了摸脖颈,然后抬头,对魏西溏一笑,道:“陛下尽量少动些怒,对陛下龙体无益。” 魏西溏冷着脸,盯着他看,道:“相卿,朕告诉你,你别以为朕真杀不得你,朕若是要杀你,便决不让你逃得掉。” 相卿依旧看着她笑,看的魏西溏怒气更盛,“相卿!” “陛下。”相卿伸手,想要摸到她的连,却冷不丁被魏西溏一把拍下:“放肆!”她伸手一指:“跪下!” 相卿揉着脖子,然后便跪了下来,“臣死罪。” 魏西溏胸中气节难平,自己平复半响才道:“你给朕记着,朕绕你这次,绝不许有第二次,朕不杀你,是念你当初从龙有功,你别以为……”她抬头便看到相卿的表情,顿时气的噎住,伸手指着相卿半响没说出话,“你信不信朕真的杀了你?” “陛下,臣自然是信的。”相卿应道:“臣也自知罪孽深重,臣听凭陛下发落。” 魏西溏自己缓了缓,然后吐出口气,声音也随着这次的平复而低了下来,“相卿,朕平生最恨被人欺瞒。当年东方长青便是处心积虑利用朕一片真心,达成他谋国的目的,如今朕好容易有了第二次机会,朕不能容忍身边近臣欺瞒于朕。朕待你,和其他人毕竟不同,否则,朕也不会许你多番进入朕的寝宫。” 她走到相卿面前,居高临下道:“朕的母后年事已高,不问政事,曦儿和墨儿太过年幼,朕要护他们周全,朕有过王夫,可惜如今早已化为尘土。朝中老臣如今和睦,不过惧怕朕的皇权在握,一旦有机会只怕在权衡之后便会倒戈。明天回归,西溟旧地不过就是付振海的掌心之物,朕派再多的人去,也不过是个傀儡,可朕如今还不能挑明。明王对于天禹而言才是正统,朕就算不肯承认,可朕也知道,若不是你当年巧言善辩,如今的皇位朕只怕难以坐稳。朕身边,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朕来龙去脉之人,更是一路跟随朕至今之人,你说你忠心,朕信,你说仰慕于朕,朕也信,只是,朕容不得欺瞒,你如今是朕唯一敢如此坦诚之人,若连你也心存异心,朕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相卿低着头,安静的听她说完,半响,他缓缓抬头,仰视着她的面容,道:“臣知错,陛下恕罪。臣向陛下起誓,今日开始,臣对陛下不吐半字虚言谎语,绝不欺瞒陛下。但是,”他身体朝前微微倾了下,伸手抓住她的手,道:“臣要陛下心中多多念着臣,臣不愿看到陛下后宫再有其他男子,就算有了,陛下也不得临幸。” 魏西溏冷笑:“你倒是管的宽!” “陛下,臣不是无心之人,何况臣对陛下仰慕已久。于臣而言,此生围陛下马首是瞻皆心甘情愿。陛下身边尚无心仪男子,陛下为何要拒臣于千里之外?”相卿道:“臣亦是有所求之人,臣若求不到,必然会有私心,甚至不折手段。这世上本就无难全之事,陛下如何不知?” 魏西溏冷着脸看他一眼,沉默半响,眯了眯眼道:“朕两回为帝,倒是第一次见到臣子敢对朕直言私心和不折手段之说。你还真当拿捏了朕的短处了?” “臣不敢。”相卿眼中含了笑,看着她的时候就如汪了水,“陛下,臣不过太过思慕陛下,不忍陛下冷落了臣,才斗胆如此,陛下最恨人欺瞒,可臣倒是希望陛下能能对臣说两句假话,就算是骗骗臣,也是好的。” 魏西溏怔了下,随即拧着眉头道:“胡言乱语!”想了下才道:“你所说之事朕自然不会应你,不过,朕倒是可以答应,朕的后宫再不会添其他男子。” 相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臣谢过陛下。” 他跪在地上,还握着她的手,道:“陛下,臣在金州不过几日,不久便会返回燕州,这几日容臣伴在陛下左右,可好?” 魏西溏有些不耐烦的想要缩回手,不想还是未成功,她怒道:“朕还气着,你倒是想得开!朕警告你,可别得寸进尺了!” 相卿抓着不松:“陛下停了药,每夜痛苦难安,臣若是在了,也可暂解陛下一时之苦……” 魏西溏挣了一半的动作因着他这话停了下来,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却没开口。 “臣之血有暂时之痛之效,却不长久,如今陛下不愿服药,臣身为陛下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解难才是。”话是说的冠冕堂皇,不过目的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启齿,不过就是想赖在龙榻罢了。 魏西溏犹豫了一会,最终点头:“也罢,准了。” 相卿闻言,抬眸一笑:“臣谢陛下恩典。” 魏西溏带着怒气回了句:“算不得恩典!” 言毕,使劲一甩手,总算把他的手甩开了,“你白日不要往外跑,朕还有政事要忙,就待着吧。顺便想想自己罪在何处!” 多少有些故意,就是想让他一个人干坐着,解气罢了。 魏西溏翻着奏折,因着刚刚的事,有些心烦意乱,话是说的强硬,可魏西溏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杀不得,若是一气之下杀了倒也罢了,可到底没到那个程度,更何况现在相卿所处的位置微妙,也就光能说些那样的大话了。 晚些时候,她去看了皇太后,而后才回寝宫,寝宫内被柯大海清了人,一看就知什么人,她直接进去,便看到相卿正抬头看着挂着的字画,听到动静他回头,然后慢慢转身:“臣叩见陛下。” 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随意的抬抬手:“免礼。” 魏西溏一撩袖子,抬脚朝着后殿走去,口中吩咐:“来人,朕要沐浴!” 相卿便抬脚跟了过去,“陛下,臣……” 魏西溏停下脚步,回头一笑,道:“相卿腕部受伤,见不得水,朕本就委屈了左相,如何还舍得让左相再受苦楚?” 说着,便径直离开,刚刚所言,不过就是拒绝他前往的托辞罢了,他自然听得明白。 魏西溏走后,才有太监过来,小心的对相卿道:“左相大人,奴才带大人前往沐浴。” 伺候陛下的,自然也是要清洗干净,若不然有什么脏物,污了陛下龙体可就不妙了。 魏西溏回来之后,便看到龙榻上已经躺了人,她撩开帷幕,便看到相卿和衣而卧,那手腕处的纱布已被解开,露出满是血痕的手臂,见她过来,便对她伸出一手,道:“陛下,来!” 魏西溏顿了下,抬脚踏过去,在他面前盘腿而坐,相卿却是伸手,一把拉的她靠在怀中,一手扣在她腰上,另一手便直接堵在她的唇边,魏西溏伸手抱着他的手腕,张嘴便吸。 相卿拧了拧眉头,因为她吮吸的动作有些吃痛,却未发一言,只是沉默看着侧颜,半响他开口:“陛下,好了!” 魏西溏趁机多吸两口,相卿急忙伸手推开:“陛下,多吸无益!” 魏西溏一窒,问:“会死吗?” 相卿摇头:“不会,若是太多了,自然会损伤龙体。” 魏西溏应了一声,“你这血真是怪,喝下去便觉通体舒畅,想不到你这满身的血倒是有用。” 相卿垂眸,撒了止血的药之后,便自行绕着纱布,魏西溏冷眼旁观,待他绕的差不多了,才伸手帮忙:“若早知道你这一身的血还有这功能,朕就该让人把你锁起来养着,专门放血来饮,说不定长生不老也有了,还老还童也有了……” 相卿只是看着她替自己包扎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她的面容,沐浴后的清香时不时传过来,引的人心晃荡,找不着落脚之地。 一张未施米分黛的脸,樱花般娇艳的唇,她毫不自知,只管自己手上的动作,她在相卿的手腕处打了个死结:“好了。” 殿内一片寂静,魏西溏闭目躺着,身体原本有些隐约的痛感逐渐消失,戒备随着睡意来临放松下来,昏昏沉沉很快便进入梦乡。 相卿撑着头,在身侧之人逐渐发出平稳呼吸之后,便缓缓睁开眼,他盯着眼前安眠的人,小心的在她身侧躺下,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探头在她唇是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然后便朝着她靠过去,一手环着她的腰,额头靠着额头,拥揽而眠。 偌大的皇宫内,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随着偶尔一两声老鸦的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女帝寝宫的愈发静的让人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外面守夜的宫女太监强大精神,不敢真的入眠。 就在这片静的让人窒息的气氛中,内殿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 这声抽噎让所有人都瞬间睁开眼,等着女帝随时传唤。 相卿看着怀中人,她低着头,一如昨夜一般,开始抽泣,然后她再一次呢喃般的喊出一个名字:“……付铮……” 相卿半眯的眼再次睁开,扣在她腰上的手有些加紧的动作,她又喊:“付铮!” 相卿完全清醒,她开始往他怀里钻,声音带了哭腔:“付铮……付铮……” 她开始抽噎,处于奔溃的边缘,“付铮!” 他伸手,把她狠狠搂到怀中,轻轻顺着她的后背抚摸,他说:“我在!” 她的情绪似乎受到了安抚,抽噎声随着他的动作逐渐减轻,那个蜷缩在他怀中的女人,把头埋在他胸前,逐渐恢复平静。 相卿的手依旧一下一下的顺滑着她的后背,他又一次低声开口:“我在,我的陛下。” 夜再次进入死一般的宁静。 相卿的眼未曾合上,他睁着眼,在黑夜中显得幽深,犹如三千潭水般深不可测,他的手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背,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到她滑腻的肌肤。 怀中的人因着长久的一个姿势有些不适,她动了下身体,翻了个身,寻找最舒服的睡姿。 这是柯大海等几个近身随时连续两晚见到的场景,毕竟内侍是听得到内殿的动静,可陛下和左相大人除了同床共枕,并无肌肤之亲,这让人十分诧异,自然也无人敢过问。 连续两晚的同榻,身体没了那般疼痛,似乎睡的也意外香甜,有了前一晚的好眠,这一次她睡饱了便自行起床,更没有早朝前的狼狈。 得了好处的魏西溏,在次日看到相卿之后便是和颜悦色,甚至命御膳房多备些补血养气的食物,专程给左相大人准备的,毕竟连续两夜放了血,到底是要补补的,神仙也有血肉之躯,否则相卿那脸也不会那般白。 再到晚上的时候,魏西溏有了经验,便主动往相卿那手腕处凑,“你这血实在稀罕,若不然你离开金州之前,提前放些出来?若是朕觉得身体不适,便喝上两口……” 话还没说完,相卿便道:“陛下,活血才有此功效,若是放了血凉了下来,如何还有用?” 闻言,魏西溏便拧了眉,想了想为了今晚能睡的安稳,还是吸上几口再说,吸完了,她便躺着盘算,是放相卿去燕州好,还是把他留在金州好。 可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自己只能靠饮他的血镇痛,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 她身后相卿靠她身上靠了靠,“陛下……” 魏西溏回头看了他一眼:“歇着,明日朕还要早朝。” 相卿顿了顿,搁在她腰上的手试探的朝她下方抚摸,魏西溏伸手按住他的手,再次道:“歇着,朕有些乏了。”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然后点头:“好。” 他缩回手看着手腕处的伤口,沉默半响,才伸手包扎起来。 等他包扎好,回头再看,她已发出轻浅平稳的呼吸。 相卿笑了下,然后自己下来,外面听到动静,隔了殿门低声道:“陛下?” 相卿回头看了眼殿门的方向,道:“陛下歇下了,勿惊扰了陛下。” “是。” 夜明珠幽白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站在香炉前,看着淡淡带着香味的烟气缭绕直上,然后他伸手,慢条斯理掏出一截细小的檀香,解开香炉的炉盖,借着里面仅剩的半截香点燃,插上,而后重新盖上,他回神,看着层层帷幕下那个酣睡的人影,抬脚走了回去。 魏西溏睡梦中觉得燥热无比,全身都觉得热,她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贴到一个冰凉的物体,她伸手抱住,有些舒服的蹭了蹭,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她把脸贴上去,依旧解不了她的由内而外的燥热感,她伸手躲过层层布料,终是摸到了让她觉得舒服的那层。 她磨蹭着,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叹息。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让她无比的急躁。 她努力的想要攀附到这个让她觉得舒服的东西上,却次次不能如愿,她有些急躁,动作也有蛮狠起来。 “陛下!” 耳边冷不丁有人在唤她,魏西溏的动作顿了下,她还闭着眼,相信自己是在梦里。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陛下,醒醒!” 魏西溏猛的睁开眼,便看到眼前之人被他剥了半裸,正拼命的摇晃她的身体:“陛下可是醒了?” 魏西溏张了张嘴,突然明白了,她这是发梦了,发的还是让她难以启齿的梦境。 如此一想,魏西溏明白了,原来她是太久未曾接触过男子,冷不丁身边有个绝色美男,便有了心思。 这样一想,她低头一看天禹的左相大人,不由觉得自己有些春心荡漾,身体竟然也跟着梦中的场景有了些悸动,她看着相卿,这位被她强行剥的了一半衣衫的左相大人半躺着,正睁着一双略略受惊的眼看着她:“陛下可是做了噩梦?” 魏西溏干笑一声,“噩梦倒是没有。不过,”然后她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突然伸手把他推的平躺下来,翻身便压在他的身上,气息因着身体的反应有些混乱,伸手去解他的衣衫,道:“朕倒是不介意让你知道,刚刚朕究竟做了怎样的梦?” 相卿伸手按住她的手,问:“陛下可是认真的?” 魏西溏伸手便扯了自己身上的亵衣,只觉口干舌燥的厉害,愈发性急起来:“少废话!” 然后她俯身,贴着他的皮肤,总算觉得相卿这身带着冷意的身体有了用武之地。 相卿搂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动手,带着急躁的脱他的衣衫,甚至在她脱不开时动手帮上一把。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原本安静的殿中响起,随后的动静更大一些,夹杂了时轻时重的喘气,听的人面红耳赤。 殿中的香炉缭绕的烟雾时不时升起,随着缝隙的风随意起舞,缠绕一团的,扶摇直上的,眨眼消失的,又或者是随风飘散的,随着殿内的动静燃烧到最后一寸,湮灭烟散,化为烟灰,与香炉内其他烟灰融为一体,悄声无息。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魏西溏重新入眠,身体有些不适,让她时不时皱起眉头,相卿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唇,犹豫半响,伸手在她口中喂了一粒药,无色无味,入口即溶。 然后他伸手,重新把她搂到怀中,闭上眼睛。 魏西溏一早醒来便心情不佳,匆忙之中还去了汤池沐浴,对于那个因为一夜荒唐晚起的左相,倒是没有半分好脸色。 女帝心情不佳,周围宫女太监个个不敢抬头,尽快服侍女帝更衣后赶去上朝。 如今宫中正是朝臣多的时候,左相再想回去自然是不可能,干脆留宿帝寝,倒是成了外臣中唯一一个留在帝寝之人。 等魏西溏听说后,脸色愈发难看,她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成了。 心里有些不适,特别是她在想到付铮之后,这种不适便是愈发厉害,再看到相卿便是没了好脸色。 批阅半天奏折,魏西溏突然想了起来:“对了,药待会让人送来。” 柯大海自然知道那是什么药,避子汤。药自伤身,不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总不能让陛下生下外臣子嗣吧。 魏西溏命人把药传过去,待凉了才一口气饮下,想了想,重重搁下药碗,站起来就去找相卿。 “待天黑之后你便回府,今天不必过来。”魏西溏倒背双手,抬着下巴看着相卿,继续道:“你难得回金州,毕竟还有事要准备着,一直留宿朕的寝宫算怎么回事?回去吧。” 相卿身体未动,他叩见的时候魏西溏并未叫他起身,这会还是跪着的。 他抬头,看着魏西溏,问:“臣斗胆,敢问陛下为何变了态度?昨夜陛下分明热情似火,甜言蜜语说的臣以为隆恩浩荡,该是苦尽甘来,必然如今一举,分明让臣从天坠地……”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道:“朕给你的恩典,你该顺顺当当领旨谢恩,难不成,朕行事,还要你指手划脚了?” “臣不敢,臣不过是想多陪在陛下身边几日,几日之后,臣便会离开金州回大豫,陛下分明应了臣,如今却又出尔反尔,陛下为何如此?” 魏西溏心中愈发烦躁,总不能跟他说,怕自己大半夜做了春梦,又要行那亲密之事吧? 若她心中没有其他烦恼事倒也罢了,可如今,那付铮就在她心里吊的不上不下,若是弄不清,只怕她就会一直记挂在心。 “陛下金口玉言,臣求陛下恩典。” 分明就是不能随意开口的事,到了他嘴里倒是正经起来,不知情的外人听了,还以为左相大人是求了什么恩典,她应了却又反悔了呢。 魏西溏带了气,在旁边的雕花椅上坐了下来,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朕也懒的再费口舌,那便应了。” 毕竟夜夜疼痛难忍失眠难熬的日子也不是那般好过的。 只是,魏西溏却是没想到,自己旱的太久,以致身边躺了个绝色男子之后,便会夜夜春心大动,忍不住就把那神仙一样的人物给剥光了,偏那左相大人还是半推半就,回回都是一脸认命任君蹂躏的模样。 魏西溏撑着脸,因着又一夜的荒唐而无语。 好在左相大人在金州待不了多久,五日之后便要返回大豫,也实在是大豫那位帝王多番给女帝秘密送来信件,说是纯阳公主病情再次加重,请求女帝让那位精通医理的世外仙尊返回燕州。 左相大人是在夜间离开的,他临行之前自然是要向魏西溏辞行,他给的药,魏西溏是绝对不会在服用的,好在相卿自己也知道,只是在临行呈了些香,“陛下夜间失眠,长此以往对龙体不利,这是臣从招摇山带过来的香,有减痛助眠之效,陛下可一试。臣知陛下如今心结,不敢胡乱用药……” 魏西溏看着他冷笑:“那你这东西朕就敢用了?谁知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病症又跑出来?” 反正也撕破脸皮了,她倒是不介意再说的更难听一点,本来嘛,他的东西就不能乱用。 相卿叹口气:“此香只能解一时之痛,不能根治,陛下什么时候觉得不适,便什么时候用。不会对陛下龙体不会有半分妨碍。” 魏西溏还是冷飕飕的睨他,一脸的不信。 她从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人的医术跟寻常的医者不同,他的药就不能用,治了这病,便会冒出那病,完全就是遵寻一报还一报因果轮回的话而循的。 “陛下!” 魏西溏摆摆手:“天禹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放心,一时半会朕还忍得,这些东西免了,朕等着你替朕除去满身无名之痛再说。” 相卿无奈,人是连夜走了,那药却是给了无鸣,“若陛下哪日受不住了,便焚香一柱,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无鸣看看那香,再看看左相,一脸莫名其妙,若是对陛下好的,他怎么自己不直接给陛下? 大豫,东方长青一直担心仙尊回不来,又或者说,女帝根本没打算放那仙尊回来,是以可以连续催促多次,甚至在给女帝的信中故意把纯阳公主描述的极为凄惨,果不其然,那仙尊总算回来了。 一进燕州城,边有人前去迎接,相卿倒是施施然都受了下来,被人领着重新入宫。 东方长青的药还有,只是每日都服,总经不起只消不添,就算还有两个月的量,他却早早就开始急躁起来,铁了心下次绝不放人离开。 侥幸了一次,如何还敢侥幸第二次?东方长青自认赌不起。 相卿一入宫,他便派人前前来传旨,让仙尊面圣。 东方长青放仙尊回金州主要是为了女帝,如今他返回金州,自然要确认女帝是否安好了。 “回陛下,那位尚未显露病相,服了药,暂时无碍。”话是如何说的,全在他一张嘴,是真、是假,有些事根本无从核实。 东方长青看着他,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顿了顿,又问:“女帝可曾对仙尊提起大豫一事?” 又或者说,他想问的,是她可曾提起过他只言片语。   ☆、第296章 来了来了 相卿抬眸,即便刚刚风尘仆仆入了燕州,那双眼看上去依旧溢满了俗世之人无法达到的缭绕仙气,他脸上带了几分笑,看着东方长青道:“那位自然是问起了,毕竟在下还是天禹的左相。” “问了什么?”东方长青情绪有些激动,“她问了什么?” 相卿一笑,道:“那位问,大豫的那位帝君因为前朝一位纯阳公主扣下天禹的左相,值还是不值?还问那位不惜挑起战事也要留下在下,可是别有用心。其他的自然都是些有关战事方面的消息。” “就这些?”东方长青追问:“没有别的了?” 相卿应道:“有关陛下的,那位只问了这些,陛下希望那位问些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带着笑,那笑却假的很,更像是一脸的假笑。 东方长青被他反问的心里跳了下,是啊,他又想知道些什么?西溏又怎会多问什么? 在她眼里,他不过是个夺了她国杀了她人的谋逆之徒,他多番请求面谈,甚至不惜放低身份,她都断然拒绝,最终也是派了使臣前来,始终不愿露面,由此可知,西溏心中对他恨意满满,否则也不会多番在大豫境内搅乱风云。 东方长青不信南宫宇突然起兵,甚至召集了那般多的人马和她无关,也不信,那些前朝遗臣打起的口号和她无关,他心中知她所恨,却抵不住他想要去亲近。 他自然知道西溏倾心爱过,可他何曾不是? 若他能早一日知西溏身怀有孕,他也不会选择在那夜铤而走险,待他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满心煎熬,看着她沉沉入睡的面容,只觉呼吸不畅痛苦异常,他能猜想到结局,也了解她的性格,却依旧不够了解,他的西溏烈如火,狠如毒,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宁肯以帝亡,不肯为后生。 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事到如今,她依旧不愿见他。 又或者,她故意把这位天下闻名的世外仙尊送到他的身边,知他不舍放人返回,以此挑起两国战事,为天禹出兵的大豫提供一个绝佳的借口。 东方长青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弱点,他什么都没有那样的热心,如果她不是女帝,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想不起要夺她的天下,可她偏偏是,身为男子的自尊让他郁郁寡欢,她知道,东方长青知道她知道,因为她曾问过一次,他否认了,当时她没有多言。 她真了解他,以前就曾嘲笑过他的求道之心,却依然满足他的好奇之心,征召天下仙士入京,哪怕她不信,却不阻碍他,而如今她利用的也正是这一点。 东方长青看不透眼前的这位世外仙尊,他看不透,他相信西溏也会对此人有所保留。此人对他坦白对西溏仰慕之情,他便大胆猜测,西溏利用的,或许正是此人对她的仰慕之情。 那该死的青王或许让西溏动了几分真心,可眼前这人,西溏一定并未放在眼里更未搁在心里,否则,她不会那样护食的人,绝对舍不得让他冒险出使金州,更何况她还知晓自己一直一来求仙问道的心思。 好在纯阳公主之名让她把人放了回来。 这是大豫仅存的魏氏皇族一脉,他知道她重血脉,所以当年她被人拥护上王位之后,那么多臣子上奏请旨明里暗里的提醒让她杀掉其他其他有可能的皇子,可她犹豫再三之后,到底留了人在,只不过给了他们一些虚名,囚禁燕州不得随便离开。 如今他面容如初,他便盼着能出现在她面前,能让见上一见,就算唤不回她当年的心意,也盼着她能惦记一二。 可他得不到一点她的反应。 东方长青甚至想过,冒险前往金州,可这其中风险实在太大,让他不敢放手一搏。 他抬头,看了眼殿下依旧仙气飘飘的神仙,笑了下,道:“仙尊一路辛苦,刚入燕州朕便召见,倒是显得朕不近人情。仙尊好生回去歇息,有事他日再做打算。朕随时恭候。” 把人召过去不客气,最后这话倒是说的客气,好在相卿几乎不在意,好听不好听,与他关系不大,也不能让他达成所愿。 小童们早等着仙尊归来,如今人一到,他们便围了过来:“仙尊,药引断了多日!” 相卿嗤笑一声:“断了就对了,大豫早夭和亡故的皇子皇女用遍,如今就剩满后宫的大活人,那位若是不思量一阵,便不是个人。只管等着,他的药一旦没了,自然就会着急。”相卿回头,扫了眼炼丹炉,轻描淡写道:“若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可长命百岁,如何让他放心子嗣全无?只管等着,本尊自会提醒。” 时至新年,大豫边关告急,一份加急文书快马加鞭送往燕州,天禹一直没有风声,突然增加三万重兵,那三万兵马里,还懈怠了大量造型罕见威力十足的破城神器,那神器运到之后,那明王直接下令破城,不过一个上午,城门竟然真的被攻破。 西峰关告急,西峰城破,天禹明王攻破关卡。 东方长青只愣了下,半响才道:“死了多少人?” “回陛下,西峰城四万大军,死了八千,被俘两万三,剩下不足一万人退到了玉来县,还有几千人逃了!” 东方长青点头:“明白了,传旨下去,让那剩下的一万人离开玉来县,赶往通州城,命通州刺史全力协助,痕山驻兵统领玉方即刻率兵赶往通州协助,死守通州,若兵败,提头来见。” 不知为何,东方长青就算听闻西峰城失守一事,也并未心急,又或者,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怕过,相比满朝文武的惊慌,东方长青显得的镇定许多。 大豫乱世,南有南宫宇搅的人心不宁,北有天禹拼死进发,真正的内忧外患,他却没有多少惊心。 东方长青自己都奇怪,为何会有这样的心境。 或许是因为,想要攻破他城池的人是她罢了。 捷报一路快马加鞭送往天禹金州城,魏西溏展开一看,不由笑道:“明王果然没让朕失望。溧水城也不愧有兵器之城的声誉,果真有的放矢目标更精确。” 溧水城多个兵器工匠跟随季统观察研究西峰城的地势城墙厚度以及城门特性,利用明王多番派人掩护功成,得以近距离研究,最终有了想法,赶回溧水城赶工,对症下药,终于制出了特别针对溧水城的攻城战车,一击逼迫,不过一个上午便顺利攻破城墙。 城墙一破,人心大散,西峰城落入明王季统之手,歼大豫兵士八千余人,俘两万余人,声誉残部落败而逃。 魏西溏难得心情大好,午膳都多吃了一些。 皇太后自然是听到了风声,笑眯眯的看着她:“陛下今日心情好倒是难得,吃多些是好事,不过也不能贪食,还是小心些的好。” 魏西溏点点头:“母后说的是。” 因着季统立了功,皇太后又有些担心:“那明王如今的声望拔高,陛下可也得小心些,别叫他太过得意忘形,人心都是不足的,特别是皇家的人,就更是如此……” 魏西溏笑着点头:“朕记下了,母后提点的是。” 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魏西溏自然不能让她担心,凡事都只管应下,只是如何处理,她自己自有定夺。 溧水城那边也是为破西峰城立下大功,魏西溏也是记在心里的,还琢磨着到底要赏些什么东西。 “曦儿和墨儿在外头可好?”皇太后问,那两小东西离开金州之后,她经常想的紧,可也知道陛下考虑良多,到底是为孩子的,也不再过问,只是时不时的追问一二,怎么着都担心两个小家伙吃不好穿不暖,再被外头那些野孩子欺负。 魏西溏也知道她的心思,依旧点头:“母后放心,他们好着呢,高湛三五不时的给朕来信禀报,就差他们每日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没告诉,其他该说的都说了。” 皇太后点头:“高湛倒是有心。”看了陛下一眼,想说也要提防高湛,可又觉得这话是多余,最后想了想,到底没说出来,只道:“陛下识人可比我这老婆子好多了,老婆子看人不准,老是瞎担心。” 魏西溏笑道:“朕若不是母后在身边经常提点,很多事都想不到,如何不准?”她伸手拍拍皇太后的手,道:“母后,父王故去过年,两位皇姐出嫁之后,孩儿身边只有你,若不是母后,孩儿如今还不知会是怎样光景。所以母后可不要弃下孩儿不管,千万要陪着孩儿呀。” 自付铮去后,皇太后就一直担心她的状态,甚至找来相卿想法子,就怕她一蹶不振影响到江山社稷,如今听到她这话,倒是有些放心,好歹她还担心她和两个孩子,皇太后就不怕她有别的心思。 这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一旦坐下就不能下来,若是下来了,命也就没了。 她年纪一大把,早已不在乎,可她的女儿们却还年轻,若是出事,那不是一条两条人命,而是多少个家族。 母女俩一起闲话,一时其乐融融。 膳后魏西溏便回政,重新分析战局,她如今内外无忧,西阐和大言还打着呢,大豫也忙着,她似乎成了周边最清闲的帝王。 再一个东方长青就是她死敌,她就是千方百计想要把东方长青往死里弄,自然愿意花时间在战局上。 天禹如今突破一个大豫缺口,这就是朝着她的目标又进了一步,为了这一天她花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哪怕拿人堆,她也要把大豫堆下来,何况如今还有个破会用兵的季统,她就不信还拿不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西峰城内,明王占领西峰城,攻入大豫境内,强行入住西峰首富马家,直接登堂入室,把马家变成了指挥所。 季统刚在马家驻扎下,便收到了陛下的手术,季统拿到信直接展开,然后便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对于陛下的夸赞,他素来都是不大适应的,大概扫了一眼,便匆匆折上,继续和其他将领讨论接下来的部署。 待其他人退下之后,季统才又私底下重新展开信,一字一句的看完。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恨不得墨迹未干,能沾到他的指上,可惜什么都没摸下。他心藏思念,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不能吐露半个字。 他看完信,把信折好,然后拿出自己随身行囊,把信和其他信件摆放在一起。手指碰到一个画卷,他顿了下,然后伸手把那画卷拿了出来,慢慢展开,一个笑容娇俏的女子画像露了出来。 他顿了顿,忽又匆匆卷起,有些胡乱的往那些信件里一塞,可塞了一半,却又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拿出,细细抚平刚刚揉出的褶皱,仔细卷好,小心的放了回去。 魏西溏在信中分析了东方长青有可能出现的下一步行动,季统看完,即刻命人通知分散各地的探子,去打听周围的动向,不妨果真应验了陛下的判断。 季统其实一直震惊于陛下的料事如神。 比如西峰城的城门木料,横竖拼接她都了如指掌,甚至能根据这些东西提出用什么样的木质执着攻城矛头才有奇效,又比如她对那位与自己抗争大半年的领兵将领,陛下也能指出他的不足,提出应对之策……很多事季统都是初次接触,多番了解后才知一二,可陛下却是那样了解,这让他觉得自己太过孤陋寡闻,想必陛下早已未雨绸缪过,如此一想,季统觉得自己根本无法比及陛下才能卓越。 行军在外,除了打仗就是等着打仗,季统身边素来寡淡,就能身边的亲信入了西峰城之后,都忙着到城里的青楼找姑娘去了,季统依旧不为所动,这场景下,别说外人,就能季统近身伺候的人都觉得季统可能真是那方面有问题。 好在没人敢说,要不然季统肯定是提刀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不过,有个侍卫却是发现,其实明王殿下的随身行囊里有一副女子的画像,虽然他没看清是什么人,不过远看就觉得是个美人肖像,不过是简单的笔墨勾勒而成,甚至没有着色,不过明王殿下似乎到哪都带着,且不让外人碰触。 所以侍卫便觉得,明王殿下不是那方面有问题,而是明王殿下根本就是个痴情人,要么是求而不得,要么是亡故之人,所以他才打算不再娶妃。若不然,他留着一个女人的画像干什么? 谁知道呢?谁都不直到,明王不说,谁又敢什么? 季统盼着能见到陛下,可他又怕见到,明知不该,却抵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什么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对着一张画像发呆。 说起来这张画像的由来也不光彩,这是当年在西溟的时候,付铮有一次画的,画了一半他就再也找不到了,为此还特地问过下人,结果人人都说不知道,付铮也问过他,季统一口否认,付铮当时嘀咕了好几天,似乎十分怀疑他,还故意说还没着色之类的,可他咬死不承认,付铮没证据自然不会乱收,再后来就他重新画了别的,这张就成了季统的私有物。 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的私有物。 季统一直不愿一个人待着,因为他一个人的时候,除了孤寂就是悲凉,这天下,他除了爱上一个不该爱也不能爱的女人外,他什么亲人都没有,唯一的那个能称之为亲人的人,却又是他不该爱也不能爱的女人。 如今,能为她出征,能为她分忧,能成为她如花笑颜下被称赞的对象,似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金州城的天空,不知她住的可还安逸。 明王殿下接到了陛下的亲笔手书,这边和陛下通信早已习惯成自然的高湛一样也收到了陛下的来信。 高湛看完信,便颠颠的去找自己家的娘子,素垣正低头给两位小殿下缝制衣裳呢,不妨他冲了进来:“娘子!” 素垣回头:“怎么了?唉唉……” 人就被他抱了起来,她手里还拿着针呢,只能举高怕扎到他:“好了好了,小心针!” 高湛伸手把她手里的针给扎到线团上,抱着她就是一通亲:“素素,我怎么就娶到你了呢?” 素垣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白了他一眼:“好好的有说这个做什么?”想了下,她又试探的问:“莫非是上次送过去的战备起了作用?” 高湛使劲点头:“对!破城成功,陛下圣心大悦,还夸你,你说我高不高兴?” 素垣笑道:“难不成陛下不夸,你就不高兴呀?陛下夸的人多了去了,好了好了,天禹攻破大豫防线,本就是高兴的事,你这高兴的点跟人家不一样呢。” 高湛嘿嘿一笑,道:“天禹攻破大豫跟我没关系,可你跟我有关系,我当然高兴。谁叫你是我娘子呢?” 高湛这一阵回了溧水城就没出去,一是游龙是他请过来的,没道理客人还没走主人不在家,二是此地是于简必经之路之意,说不定他就能在溧水城等到路过的于简。 他一路往西,要么经过溧水城,要么从走水路,水路的要船,多花银子,高湛猜着于简过来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特地留在溧水城,并命人注意各条要道动向。 他一路骑马过来,速度自然快的多,于简是两条腿,十天的路程他只怕要走个三五个月,想到西溟只怕也要一年半载,除非于简不从溧水城走,否则他该是没过溧水城。 小曦儿和小墨儿这些日子认真了些,毕竟大了一点,高湛和老夫子时不时过去讲些话,多少也能听进去些,再一个,他们两个人也知道身份不一样,要不然为啥别的小孩可以对人家说自己是哪里人,家住哪里,干什么的,偏偏他们不能说? 不但高大人说不能说,母皇在他们临走之前也关照过,说不能跟外面的人说。 对此高湛表示松了口气,要不然他就愁死了,特别是小公主贪玩的性子,如今倒是好了,自觉不少。 只是一想到于简,高湛的心情就有些不安,如今不管是不是付大哥,都可以确定,对方不认识自己。 可能性自然有两个,一是那人就是个渔夫,二是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以致忘了他,又或者说,忘了陛下和其他曾经接触过他的人。 不管是那个,高湛都不高兴,他的付大哥,怎么会忘了他吗? 他在外流浪那么多年,付大哥都惦记他,没道理现在就把他给忘了,虽然有点伤心,但是也不能放弃,他不弄清楚怎么行? 明王出征之前还特地给他来信,说宫里有些变化,陛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好似也知道当初左相有所欺瞒,但是陛下估计是出于大局考量,并未深入追究。 对于天禹如今局势,高湛自然知道,他倒是挺高兴明王出征,因为这便意味着一两年内陛下不会动明王,只要明王有了功勋,之后再安稳下来,陛下就算有心,也会顾忌天下人的议论而不会对明王不利,毕竟他功勋盖不了主,却能百姓和朝臣记得他的好,陛下必然会有所顾忌。 一想到这个,高湛就有些高兴,虽然他小时候不喜欢季统,觉得跟闷棍子似得,还时不时跟付大哥斗气,不过如今不必当年,季统成了活着的唯一他认识又亲近的人,就算不联系,不见面,他也希望他活着。 对于高湛而言,活着就是一切,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死里逃生的活下,而且还有了娇妻儿女。 高湛这话正跟素垣腻歪呢,就听一个下人老远就喊道:“大人!大人!来了来了!那渔夫来了!刚刚进城!” 正想跟素垣那啥那啥的高湛一听,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把刚扯下的腰带往腰上扣:“把人给我看紧啰,我这就去!” ------题外话------ 推荐个文《大仙救命啊》,作者含情沫沫,嫌弃大渣爷更新渣的妞妞们去看看,群里众妞妞极力推荐,嘤嘤嘤,妞妞们要去,大渣爷努力更新   ☆、第297章 验尸结果 素垣这给憋屈的,刚刚都说不成了,结果他非要缠人,这会她衣裳都脱了,他又跑了。好在素垣向来都不会反驳他,见他那般急色,这会都正经起来,便问:“谁来了?” 高湛把腰带系好,凑到素垣面前,在她唇上使劲亲了一口,“好娘子,乖乖等着我晚上回来,我现在有点急事,回头再跟你细细说。”临走那手还在素垣身上揉了一把,“走了心肝!” 说完,就这样急匆匆走了,留下素垣躺在床上一脸茫然。 溧水城内外一片繁华热闹,天下太平的环境总能让人觉得安逸,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也只在每个月的十五号,溧水城才会开城,大规模的内外通商,是以跟平常比,这一日都要比往常更加热闹。 于简随着人流慢慢朝前,高湛老远就看到了,他一直跟在后头,那于简也不是个好奇的人,只管一路朝前,身侧还跟着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人,高湛倒是没想到,这一路走下来,他还多了个伴。 这样一想,他倒是明白为什么他派出去的人就是找不着于简的下落了,因为于简是两个人,而他强调的是一个人,人物倒是符合,可这落脚点的人数和他们找的不一样。 最后于简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在一个毕竟偏僻人也稀少的巷子口停下,掏了几文钱,从巷子口那个卖烧饼的老婆婆哪里买下所有的烧饼,裹好一起背在身上,高湛猜着,那是他们打算路上带着吃的干粮。 买完东西,他便站起来朝回走,那少年落后几步,他还回头等了一下,高湛看出来了,这两人进溧水城,不过是进城淘些便宜吃的带着,并不打算在溧水城多做逗留。 高湛赶紧抄了小道绕过去,变成了和他们对面而行,待两人走近了,高湛便热络的抬手跟打招呼:“哎?这不是于简于公子吗?你怎么在这啊?” 于简的头上戴着斗笠,身上也是粗布衣裳,不过他身形高,体态修长,就算如此那气度也是在的,听到高湛的声音之后他只是抬了下头,露出斗笠下的一双眼睛,扫了高湛一眼。而他身边的那个少年,则是全身一哆嗦,一直低着头,之前是距离于简还隔了一段距离,结果高湛出现以后,倒是吓的贴着于简,一直用一根手指拉着于简的腰带。 他什么话都没说,看了高湛以后,直接绕过他就走。 高湛就知道会是这样,反正他脸皮厚,被人冷眼也不觉得有什么,被人冷脸这么多年了,谁还在乎这个呀? 回头就去追:“于公子,等等呀!唉唉,我是高湛,高湛……” 结果人家头也没回的走了,管他什么高湛还是矮湛,就是不理。 高湛好容易把人给等到了,自然不会这样罢休,抬脚又追了过去:“于公子!” 一直追到城外一条小路上,周围的人少了,那于简便站住脚,跟着他的少年一张脸脏兮兮的,紧张的缩着脖子,高湛赶紧跑过去:“于公子啊……” 结果于简手里拿了一根一头尖细的铁棍,直接抬手抵在他脖子上,开口说了三个字:“别跟着!” 声音嘶哑,但是吐字倒是清晰。 高湛陪着笑:“哎哟,真巧,于公子,我是高湛呀,上回咱们在玉河还见过,你是不是忘了?这东西挺尖啊,危险,还是拿开一点的好。” 于简不说话,只是抵着他脖子的手往前又戳了戳:“滚!” 高湛还是那笑脸:“实不相瞒,我就是觉得故人相见……” 于简干脆利索的又送了一个字:“滚!”然后他猛的收回手里的铁棍,转身就走,那少年差点被他带的跌倒,跄踉一下后,赶紧又跟着。 高湛继续跟着,“于公子,您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一直跟着您呐?您好歹问一句啊,您让我死心了,我自然就不会跟着您了,您说是不是啊?”见他突然站住脚,高湛赶紧说:“有话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于公子……” “为什么?”于简站在原地,没再对高湛动手,而是突然开口:“为什么跟着?一路……” 身侧的少年全身都透露着不安,他伸手,使劲拉了拉于简的衣摆,似乎想要拉着他快些走。不过于简的身体纹丝不动,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高湛明白,自己确实派了不少人一路跟着,不过于简是真聪明,甩开那些跟踪的人总是有法子,更何况现在看,他还有帮手的,这让高湛心里愈发有了偏向,这普通的渔夫哪来这些本事? “于公子,高某并非什么大恶之人,也不是有什么目的,高某只是想要确认于公子是不是高某一个重要之人,高某的这个幼时好友对高某十分重要,甚至关心到国家大事。偏于公子和高某的这位好友长相十分相似,不但长相……”他偷偷打量了眼于简的身形,道:“于公子的身量体形都是十分相似。” “证据,”于简开口:“如何证明?” 高湛看了眼周围,试探的手:“于公子,你看这周围不是说话的地儿,于公子若是信得过高某,我们回溧水城再说不迟,于公子以为呢?在下听于公子之言,似乎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么由此可见,其实于公子并不知道自己曾发生过什么事,若是如此,想必于公子也该是很想知道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吧?” 于简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高湛赶紧开口:“于公子请,在下虽有私心,却无坏心。就算于公子不是在下所寻之人那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到时候亲自送于公子去您想去的地方,权当交给朋友,于公子您意下如何?” 那少年拼命拉于简的衣袖,一直对他摇头。 高湛一见,又道:“这位小兄弟也不必担心,既然有于公子的好,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只管放心来便是。看看这位小兄弟面容消瘦脸色蜡黄,想必是风餐露宿,这样下去可是对身体无碍。刚好高某的娘子做的一手好菜,两位不妨过去尝尝。” 少年还是在摇头,不过于简确实开口:“好。” 少年的脸色变了变,他抿着嘴,低头站着。 倒是于简看了他一眼,伸手把自己身上的背着的那些烧饼包裹解下来,递到少年的手里:“自己走。” 说着,他抬脚转身朝中高湛走来,那少年呆呆的捧着手里的包裹,眼里含着一泡泪,扭头看着于简,张了张嘴,眼见着于简走到了高湛身边,少年便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少年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高湛便听出来了,这少年难怪骨架小巧身形柔弱,原来是个女的! 高湛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难不成这是于简半路捡到的小媳妇? 他回头看了于简一眼,那于简倒是没什么过大的反应,见她跟过来,便过去,伸手拿过那个包裹,也不说话,但是默契倒是十足。 高湛心里有些不舒坦,又想这都不知道是不是呢,他不舒坦有个什么用? 进了溧水城,高湛直接把人带了回去,安排房间的时候,他故意道:“我这宅子房间倒是多,两位的房间是要挨着,还是怎么安排?” 于简说了两个字:“分开。” 倒是那个子小小的一脸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头不语。 高湛明白了,于简怕是也知道跟着的是个女的,房间挨一块到底说不清,还是分开的妥当。 安顿下来后,高湛就想法让人给他们安排沐浴,还特地挑了两个眼力极好的人伺候,结果那于简直接把人赶了出去,高湛赶紧问下人:“可有看到他身上有什么伤疤之类的?” 下人伸手擦汗:“大人,那位公子身上伤痕累累啊,虽是好了,不过看着也是触目惊心,这之前不知遭了多少罪……” 这就是把高湛知道的那陈年旧疤给遮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当年付铮身上中了蛊毒,被左相大人左一刀又一刀给挖的满身窟窿,如今这点他都不知道了。 没办法,高湛就只能再多问问了。 等那于简洗完澡,换了衣裳出来,高湛早就等在外头了,笑呵呵的看着他,“于公子你好了?” 洗完澡的于简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是他自己随身带着的,这看似普通的渔夫,对自己的衣食住行其实还是有些小讲究,比如衣裳旧归旧,但是必然是干净的,就算有破损,那也是补起来的,就连他头上戴在斗笠,也和其他渔夫又是鱼腥味又是鱼血的不一样,干净的很。 于简在他身侧坐下,动作气度那真不是寻常人,若不是他脸一侧还有疤痕,高湛都要直接喊人了。 “说吧。”于简突然开口,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一句话,才愿意待到现在的。 高湛想了下,然后问:“你对付铮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于简垂着眼眸,也不看他,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是,是不是?”高湛又问。 于简顿了下,然后又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高湛的心里跳了跳,知道这个事实之后,他便有些喜悦,没了一个付大哥,来了一个不记得前程往事的于简,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你知道你的伤是怎么来的?”高湛又问。 于简摇头:“不知道。” 高湛想了想,又问:“那你记得什么?” “玉河,我叔父。”他简单的说着。 高湛点头:“那就是说,除了在玉河以后的事,你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是不是?” 于简点头:“是。” “那么……”高湛犹豫着开口,“你可还记得陛下?” 于简顿了顿,他猛的抬头:“谁?” 高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重复:“陛下,天禹的女帝。” 于简张了张嘴,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隔了好一会之后,他摇摇头,说:“不记得。” 高湛又想了下,看了眼他脸侧的伤疤,问:“这个伤疤你也不记得?” 于简摇头,依旧不记得。 高湛的视线扫向外面,突然看到小蘑菇颠颠的跑了过去,他突然一击掌,道:“于公子,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于简抬头看他,没说话,高湛已经跑了出去。 一把抓着一个下人:“游先生呢?” 下人赶紧道:“游先生和他夫人在房里。” 高湛也不管游龙在干嘛,冲过去,不等旁边几个等下人过来开口劝阻,已经一把推开房门:“游兄!” 屋里那两个正在玩棍子游戏的人呆住,游龙伸手甩下帷幔遮挡,冲进去的高湛先是一呆,然后急吼吼的冲过去,“游兄,有要事相求!” 说着就要去拉游龙,游龙还没穿裤子呢,一张俊朗的脸涨的通红,他面前的蛇女正一脸天真的跪着,听到高湛要来跟她抢人,当即就不高兴了:“不给,奴家还要再玩一会!相公,我们再来玩……” 游龙恨不得一头撞死,对于那个擅自闯进来的高大人,更是气的想一棍子打死,伸手把蛇女抱起来,“先乖乖等着,我问问高大人什么事。” 高湛还站在外头呢,游龙咬着牙问:“高大人何事?非要这个时候过来?就算是你家的屋子,也没道理不敲门就进来吧?” 高湛擦汗:“这青天白日是,哪个想到游兄会和嫂夫人有这雅兴?不过我这事实在十万火急,不得已才这般鲁莽,还请游兄见谅,事后小弟自当亲自负荆请罪……” 游龙这毕竟还是住人家家里,吃的喝的,拖家带口来蹭饭,多少也要做点事,想了想,只能压下这口气不提,对高湛:“高大人请外堂稍后,游某这就过去。” 高湛赶紧出去了,等在门口,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对话。 “花花乖,为夫去去就来……” “你骗奴家!你说要陪奴家玩棍子游戏,你跑了,奴家怎么玩?” 然后是游龙吸气声,“……乖,别拽……会死人的……” “骗人!奴家好可怜,奴家要回家了……”蛇女哭的梨花带雨,一口一个要回家。 游龙微颤颤的声音传来:“那你也先松了手再说……” “嘤嘤嘤,骗子,奴家好可怜,奴家要回山里,奴家要吃老鼠,要吃蟾蜍……” “不能吃!你不是蛇。” “嘤嘤嘤……” 高湛听不下去了,在门口扯着脖子喊:“要不然游兄,你先忙,我在前头等,你忙完了再来。” 于是快一个时辰后,游龙一脸吃饱喝足的表情出现在高湛面前,高湛表示完全的鄙视,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被人给叫起来的。 “高大人急急忙忙找游某,可是有什么事?”游龙问。 高湛赶紧道:“有!游兄,这边请!” 把游龙带到后面,游龙一进屋看到屋里坐着的人便愣了下:“这不是……”那名字在嘴里绕了一圈愣是没说出口,再怎么样他也知道那人早就没了。 他一脸惊讶的站在原地,他扭头看向高湛:“这位是……?” 高湛道:“这位是于简于公子。”不等游龙再问,他已经主动道:“这位于公子身体有些不适,好似忘了很多事,只记得后面几年发生过的,之前几十年的事,都不记得了。” 高湛说完这话,就盯着游龙。 他是不知道游龙和付铮是认识的,不过就是想让他看看这脑子忘记事的,能不能记起来,陛下当初把付大哥忘的一干二净,如今不是还想起来了? 结果游龙一脸惊讶的愣在原地,高湛瞅了他一眼,“游兄?” 游龙扭头看向他,道:“他长的很像游某的一位故人,可惜那位故人已经仙去了。” 高湛顿了下,试探的问:“游兄说的,可是付大哥?” 游龙愣了下,当初付铮跟他是化名,后来才知道叫付铮,见高湛也知道,索性点头:“就是王爷……”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那个刚刚还坐着的于简突然站了起来,高湛和游龙急忙过去:“于公子!” 于简看了他们一眼,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高湛只得道:“还请游兄替于公子看看,看能不能记得一点以前的事。” 于简重新坐了下来,只是神情有些漠然,游龙给他把脉,完了又开始检查他脸上那块大面积的疤痕,还有用按了按,然后问:“于公子这伤痕看着似乎是箭伤,于公子可曾受过箭伤?” 于简的手握了握,然后他点头,算是应了。 高湛抿了抿唇,看着游龙。 游龙想了想,道:“这箭伤很严重,只怕再深一点,人就没命了,伤成这样还能活下来,也是命大,只怕当初这箭伤让他脑部出了异常,所以才忘尽前尘往事了。” 于简一动不动的坐着,半响,他问:“能治吗?” 游龙砸了砸嘴,“治的话,只能说试试,这世上什么事能下保证?能下保证的都是骗人的。至于能不能全部记起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于简继续沉默,看着游龙和高湛在说话,似乎说什么他并不关心,只是半响过后,他突然开口问:“我长的像谁?” 高湛和游龙同时一顿,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高湛说:“你长的,像天禹女帝的被人刺杀身亡的王夫,青王付铮。” 于简垂着眼眸,道:“哦。” 然后便什么都没说。 游龙提出要替他医治,于简沉思了下,点头答应了。 游龙去配药了,高湛陪着于简往他房间走,走到半道便看到素垣正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并排走来,和素垣带着异域风情的艳丽美人比,这女子便显得文静的多,不过文静中又透着些干练,走路的时候也不如素垣婷婷绕绕的好看。 她低着头,脸上带着抹害羞的笑,只是动作倒是得体许多。 高湛多看了两眼,觉得这女子看着,似乎不像小门小户的人家,毕竟言行举止一看就不是那么小家子气,模样长的……也是十分少有的漂亮。 那女子一看到付铮,便一脸惊喜的快走两步:“于大哥!” 于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依旧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高湛瞅见,有点舒心了,这就是殿下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摩拳擦掌,说不准让陛下站到这于简面前,于简立马就爱的死去活来了呢,毕竟当年付大哥就是对陛下死心塌地,小不点的时候他就跟养小猫小狗似得遛着,后来长大了些,便成了伺候祖宗似得伺候着,陛下让干什么付大哥都毫不犹豫的去干,就连谋反夺位这事,付大哥都陪着她疯呢。 素垣过来,站到高湛身侧,对高湛道:“这位是宋词宋姑娘和于公子是一道的,之前我还以为是个男子,不想竟然是个美丽的姑娘,真是没想到。” 那宋词对着高湛行了礼,道:“出门在外,若是女儿装不大方便,不得已才换了装束,并非有意对高大人和高夫人隐瞒,还请恕罪。” 高湛对她没什么好奇心,如今他关心的就是于简这个人的身份,点了点头便过去,“宋姑娘安心住着,在下已替于公子请了大夫,盼着能让他早日想起以前的事……” 话还没说完,素垣便发现那宋词的脸色有些发白,急着看向于简,似乎有话要说。 素垣想了下,便对高湛道:“对了,刚刚曦儿和墨儿说有事要找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们两个香干什么?” 高湛想了下,便点点头:“过去看看,那两个小东西一天一个歪主意,也不知道像谁……”说完,还回头看了于简一眼,又觉得不对,不该看他,毕竟还没确认呢。 “于公子,宋姑娘,两位安心住着便是,其他事在下自会安排下去。”高湛说着,便带着素垣离开,那宋姑娘要是知道避嫌的,自然会跟着他们一起走,若是不走,那便是说人家有话要讲。 果然,高湛和素垣离开之后,宋词便立刻看向于简:“于大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他们无缘无故待你我这样好,可是有什么目的?我们不得不防呀,他们说是替你治病,若是他们要害你呢?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也没办法子……” 于简的脸上没有因为她的话出现什么波动,只是在她说了一长串之后,淡淡的说了句:“我想知道。” 宋词一脸诧异的看着他:“知道?知道什么?” 于简回答:“我是谁。”说完,他抬脚朝在自己的房间走去。 留下宋词一脸慌乱的站在原地,她转身:“于大哥……” 可于简压根没有回头的打算。 高湛急急忙忙给金州的女帝写信,人在溧水城,但是似乎不记得以前发生过什么事,还有一点高湛特别指出,这位酷似青王殿下的年轻人,半张面容被毁,且沉默寡言不愿和人交谈。 魏西溏收到信之后,拿着那信的手有些发抖,她犹豫再三,站起来对柯大海吩咐:“朕要去一趟皇陵。”顿了顿,又道:“莫要伸张。” 柯大海会意,赶紧下去着人准备了。 面儿和无鸣自然是要跟着的,魏西溏有些心不在焉,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情,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 她的记性卡在一处,始终过不去,以致她到现在都不能明知整个记忆是怎样的,就好似一块完整的图片被分割后,再想拼凑在一起便发现少了最重要的一块,以致那副图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画面。 到了皇陵,魏西溏直接命人打开地宫,带人走了进去。 她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她逼迫东方长青开棺验尸,没想到如今也轮到她了。 当年她怎就没想到要验一验付铮的正身呢?为什么那时候就认了命下葬了呢? 面儿一脸严肃的站在魏西溏身后,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陛下难不成恨青王殿下恨到极致,要把青王殿下拉出来鞭尸? 一想到这个,面儿心里就有些发冷,不会吧? 当年陛下和青王爷的感情那么好,难不成会恨成这样? 她瞪着眼,盯着陛下的背影,不知道会怎么做。 魏西溏犹豫良久,然后她上前,伸手抚在棺木上,道:“朕如此做,不是故意香搅的你不得安宁,不过是朕想要绝了不该有的心思,唯有一窥真伪,朕才能后半生安生。”她回头,道:“开棺!” 她往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都快成了东方长青,竟然想到了开棺验尸。 工匠和帮手十几个人一起,才推开棺盖,棺盖中摆放的才是棺木,魏西溏背对那些人,看着周围墙壁上的壁画,然后她听到面儿的声音:“陛下。” 魏西溏转身,负责验尸的仵作是金州颇有名气的一个老头,听闻曾帮衙门破获多起案件,因为魏西溏特地命人找来,就是为了查清真相。 那仵作开始没多久,便突然“咦”了一声,魏西溏抬头看着他:“什么事?” “陛下,草民斗胆,请陛下一辩此面容可是王爷?” 面儿当即拔了刀:“老东西不想活了?什么话都敢混说?” 这都多久了?王爷的尸身都腐烂了,再如何当初摆放了那么多防腐的香料,如今也该是烂的差不多了,他还敢混让陛下过去。 魏西溏对面儿抬了抬手,身边柯大海伸手递过去一面沾了香味的巾帕过去,她接过来掩住口鼻,径直走了过去,仵作道:“陛下请这边来,那边是下风口,要避着尸气。” 魏西溏绕过去,在身侧的搀扶下,踩着高凳站了过去,赫然看到付铮那张没有半分变化的面容,那脸栩栩如生,竟和活的一般,可下面的尸身早已腐烂,枯骨深深。 魏西溏看了仵作一眼,仵作也看向她,问:“陛下可看到了?” 魏西溏点头,示意让扶她下去,那仵作还站在上头,道:“陛下,常理来说,若是尸身不腐,该是全身的,可如今,这尸身皆腐,唯独这脸还是原样,这只有一个解释……”那仵作说着,便探手进去,伸手扯下那张假脸面罩,道:“这未腐的面皮,是个假的。” 这话是早出了魏西溏的预料,她盯着仵作:“什么意思?” 仵作从上面下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面皮,道:“陛下,这是一副假的面皮,草民虽不认得这是何人的,不过也知该是极像的,不但这面容像,这五官这犹如真人的面皮,就算近看也看不出差别,只是这尸身一腐,这面皮便突显出来了。” 魏西溏顿了顿,才道:“你的意思,这副面皮下的人,不一定就是王爷?” 仵作跪在地上:“草民不敢妄言,不过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草民见枯骨发暗,该是生前身中剧毒,五脏六腑发黑,心房有一寸刀伤,该是死于此刀伤。头骨完整,牙齿后槽位置有一颗缺失,该是常年食用些难以咀嚼之物磨损而致……胸前肋骨断裂三根,时间推断该是仙逝前不久,两腿腿骨微曲,此人身前走路该是有些外八字,其中左腿骨曾有过骨折,从骨痕推断,怕是有不少年头……” “你说棺中所躺之人,缺了一颗后槽牙?”魏西溏问,“你看清楚了?” “陛下,草民做仵作多年,又是御前,如何敢不尽心?这人牙齿缺失有多种,一是磨损,而是不重口中清洁……” 话还没说完,魏西溏已经怒的吼出来:“他是朕的王夫,是淮阳候嫡子,一生锦衣玉食,还食用难以咀嚼之物?他一双手每日不知洗了多少遍,哪怕喝个药都用盐水漱口,你说他不重口中清洁?” 可怜仵作急忙磕头道:“陛下圣明,草民并非有意亵渎王爷,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半句欺瞒。” 魏西溏发完怒,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毕竟她本就是抱有怀疑之心而来,如何为难一个验尸的仵作,顿了顿,魏西溏才道:“你刚刚还说此人生前走路外八字?左腿骨曾有骨折?是真是假?” 仵作头趴在地上压根就没有抬起来过:“草民句句属实,陛下明鉴。” 魏西溏点头:“朕知道。还有呢?还有那些疑问?” 仵作便一一说了一遍,魏西溏听到最后,语气没了刚刚的怒气,倒是平淡下来,道:“你回去以后把此事写个详细呈上来,哪怕有一丝一毫也不要漏下。另外,今日此事,臣不希望有半个字泄漏出去,若是朕听到一句风声,你们和你们家人的命,也就到头了。” 屋里的人一听,顿时被吓的跪了一地。 回到皇宫,魏西溏的心情倒是平复下来,她当即把当年所有伺候过付铮的人能召集的全部召集过来,连带着付家的几房在金州的远亲,也全部叫了过来,挨个问下去,可有王爷曾经受过伤的消息,特别是左腿腿骨有过骨折一事。 结果一路问下去,竟然没有人听说过这件事,幼时的事自然被排除,跟着便是付铮当年前往西溟的那几年,倒是受过些皮外伤,却未曾有左腿骨折之说。 魏西溏略一思索,便让那些人退了下去。 仵作回去以后,详详细细写了一份验尸内容上来,人被带到魏西溏面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御座上的魏西溏一点一点的看着,半响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口中应道:“写的很是详细,还不错。”她继续低头看着,然后问:“依你所见,那棺木中的尸骨,就算不是王爷,只要有了这个人皮面具,也能伪装成王爷的模样,是也不是?” “陛下圣明,正是如此。”仵作跪在地上,恭敬应道:“草民年轻时跟在师傅学过识别,不过此等面皮如此逼真当真少见,若是当初草民所见,只怕也会默认为是本人面容。” 魏西溏顿了顿,问道:“那么,你觉得这制作面皮之人,为何要制作如此逼真的面皮给一个死人用?” “陛下,草民不敢妄言,不过,照此面皮来看,该是十分用心,又能以假乱真到让至亲之人都被蒙蔽,该是下了功夫的。”仵作说的都是自己推断,自然不敢随便妄言,便又加了一句:“草民浅见,请陛下定夺。” “你退下吧。”仵作急忙谢恩,赶紧退了下去。 桌上摆放着刚刚仵作呈上来的盒子,魏西溏伸手,打开一看,赫然是那日从死人脸上剥下的人皮面具。 她看着盒子摆放的东西,微微拧了眉,心中越想越气,脸色十分难看,突然抬手,一把把那人皮面具连着盒子挥两人下去,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相卿——” ------题外话------ 群里21:30红包雨快开始了,妞妞们准备好   ☆、第299章 你是 可相卿一副人皮面具便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就算那尸身不是付铮,戴上那人皮面具之后她也会认定那就是他。 相卿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如今的事件当中,他也脱不了干系。 魏西溏站着,胸脯剧烈起伏,大口的喘着气。 周围原本站着的宫女太监早已跪了一片,殿门听到动静跑进来的人一看地上的东西,顿时吓的跪着直打哆嗦。 魏西溏抬眸扫了一眼周围,“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干净了!” 如今她唯一能确定的唯有皇陵里躺的那人不是付铮,只这一点,便让她对溧水城里那位酷似付铮偏又记忆全失的渔夫十分上心。 高湛之前说那人没了踪迹,如今落脚溧水城,被他想法子留在了那里。 魏西溏如今开棺验尸之后愈发认定付铮有可能尚在人家,便有了主意。 那于简不能随便入宫,万一让当初对她下手之人得了风声,趁机再行毒手,便是得不偿失,是以魏西溏决定,趁着金州这些日风平浪静,她微服出宫一次。 至于宫里如何应付,当初她都出去那么多趟,理由不过随便她编排,也不差这一回。 魏西溏出宫,又去找了皇太后,这宫里头,魏西溏最信任的人真的只有太后,那是自己母亲,不必其他人,就算太后有什么心思想法,她也只会为了她好。 后宫不比男帝当政,并无皇后一说,后宫的凤印都是太后保管的,她出去一趟,自然要跟太说一声。 皇太后这心又不踏实了:“陛下什么事非要出宫?陛下龙体不比寻常人,就不能派其他人出去吗?” 魏西溏摇头:“母后,朕此趟入宫,实在是朕思念曦儿和墨儿,可此事又不能大张旗鼓,毕竟他二人在宫外的行踪极为隐秘,不能让人知晓,朕又不忍心让他二人长途跋涉就为了让朕看上一眼,现在他们在极为安全的地方,朕不能冒险暴露他们的位置。” 皇太后看着她的脸,知道她肯定想孩子,自己这个当奶奶的都想,何况是生母? 最终皇太后点了头:“既然陛下这般想念,那就去吧。” 魏西溏伸手抱抱皇太后,“谢母后,朕就知道,这天下朕最放心的,便是母后了。” 这话不同对相卿所言,完全真心实意。 皇太后叹口气:“要记得早去早回,千万不要耽搁太久……”顿了下又道:“若不然又怕闹起事来。” 魏西溏点头:“母后放心,孩儿让安排宫中诸事,尽量不让人打扰母后,只是若是实在挡不过,还劳烦母后露个脸。” 皇太后是知道她主意大,决定的事谁都劝不住,唯一能劝住的人还没了思及此,不由叹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去吧,母后一定看好这宫里的事。” 次日午后,魏西溏便报病休朝,宫里的太医为了女帝的身体操碎了心,干脆驻扎不出回府了。 朝臣面面相觑,陛下又病了? 颜白和面儿留守下来,一个护城一个护宫,面儿又是太后最喜欢的,配合的倒是得心应手。 魏西溏连夜赶往溧水城,马车还算舒服,几波人马轮流赶路,魏西溏几乎没下过马车。 无鸣护着马车一边,马车尾巴后面窝做巫隐,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是想想万一就出门这两天要是把无鸣打败了呢?那不就是城池到手了? 于是,巫隐辞过面儿,一路跟着无鸣追了过来,时不时来一场偷袭,也不觉得烦,更不觉得打输了会怎么着,很干脆的承认自己本事不济,下次继续打,还经常偷袭,可惜一次都没成功。 魏西溏半躺在马车里,外面又传来劈劈啪啪的动静,她也习惯了,对巫隐倒是有几分佩服,这种持之以恒的态度倒是和面儿相得益彰,两人都是这种死脑筋的性子。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当年面儿是个小奶娃,她跟无鸣劈劈啪啪打,无鸣就是用根小棍子逗着玩,而如今无鸣对上巫隐,却是用了八分力,否则就有可能伤了自己,他自然不会蠢的做这等事,只怕再过一两年,他就必须全力以赴了,否则命都没了。 终归还是守护星一族的人,天生就对武学有着极高的天分,人家说的一点就通举一反三,在巫隐看来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无鸣看似轻松的背后,却也不得不防备着巫隐的多番偷袭。 一路的走的热闹,特别是还有两个天天打架的人,其他赶路的都不觉得无聊,没事就看看打架,挺有意思。 魏西溏闭着眼,听到随从在打听距离溧水城还有多远,估摸还有大半天的行程,她躺着没动,心里却有些慌乱。 一直以来她忍着身体的无名之痛,就是为了能记起她与付铮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直到今天,她依旧想不起全部。 她一路颠簸,身体倒是真的觉得不适,不过还没到生病的程度,只是太过劳累,人显得极为疲惫,以致她躺在马车上一天,都不愿动一下。 好在马车虽颠簸,倒是不会伤她身子,当年腾王一心一意为了魏青莲捣腾的马车,倒是便宜了她每回出行都极为方便。 “主子,还有半日就到溧水城了,歇上一歇,吃些东西吧。” 就算出门在外,魏西溏的饮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随行的侍从千方百计弄些吃的送过来。 魏西溏接过那碗,用了些肉粥,还夸了句:“味道不错。” 路上行车劳顿,虽然是些常见的肉粥,魏西溏倒是好胃口,本打算用一碗的,不想食完之后觉得还有些饿感,便又让人添了一碗。 “主子这几日辛苦了,饭量都比在府上大。”御膳房调出来的小太监呈上第二碗,“主子请!” 得到风声的高湛一大早亲自带人前往接人,逮到中午的时候,果然看到有陛下的侍卫无鸣,看到他,自然就能猜到旁边马车上的人必然就是陛下。 “主子!”高湛不知道陛下什么装饰,便唤了个最保险的,这样男装女装都适用。 魏西溏在马车里应了声:“等到了再说吧。” “是,”高湛赶紧骑着马,在另一边走着:“主子一路辛苦,小人已备下酒席,就等着给主子接风洗尘呢。” 魏西溏笑了下:“为难你想到周到。” “主子声音有些疲乏,要不然先躺会吧。”高湛看了眼车窗,有些不放心。 “这都躺了一路,不在意这一会。” 马车还是正常行驶,直到进了溧水城。 溧水城一如既往,只是家兵都被调用过来,百姓们感觉不到,高湛自己心里却是有数的,陛下进溧水城,不能出半点意外。 城堡大殿内,素垣早已候在哪里,“臣妇素垣,参见陛下。” 她微服私私访,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高湛也明白,是以只有素垣这位女主人在,其他人都被屏退下去。 魏西溏抬抬手:“起来吧,朕便服在身,不必多礼,只是这两日怕是要打扰高夫人了。” 素垣脸上带了笑,不吭不卑又恭敬的应道:“这是臣妇的福分,陛下这边请。” 高湛赶紧领着魏西溏进了正厅:“陛下,这边请。” 魏西溏走了两步,没看到孩子,便问:“曦儿和墨儿呢?” 高湛应道:“两位小殿下在念书。” 魏西溏挑眉:“他们有这么认真?” 高湛伸手抓头,道:“不瞒陛下,两位小殿下得知陛下要来,兴奋了好几日,今日可是特地跑去认真,希望陛下看到能高兴的。” 魏西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道:“走,去看看。”顿了下又提醒:“出了门注意称呼,别叫漏惹了麻烦。” “主子说的是,小人明白。”高湛赶紧伸手:“小小姐和小公子在书房,主子这边请。” 小曦儿和小墨儿确实是想做给母皇看,想讨她欢心的,一大早就在书房认真念书写字呢,他们俩一认真,那几个小家伙自然就跟着学,这会书房里坐了四个小孩,一个比一个看着认真。 魏西溏站在窗口看了眼,小曦儿和小墨儿长高不少,两人都低头在写字,后面的小兴儿也握了笔在画圈,旁边那个魏西溏没见过,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后脑勺扎了两个小辫儿,一手捏着一只包子,一手抓了只剩两粒的糖葫芦串,小脑袋正一点一点的打着盹。 魏西溏站在窗边好一会,屋里几个小东西都没发现,后面两个一个睡着了一个贪玩,前面两个大倒是因为专心。 老夫子正站在小墨儿身后,一边点头一边“嗯”了一声,他转个身打算再看看小曦儿写的,结果眼角余光看到窗边站了人,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陛下,他瞪大眼张大嘴,整个人都呆住了。 魏西溏对他摆摆手,然后便慢慢退离窗口,老夫子伸手揉眼,待发现他们已经照着来路走了,才信陛下是真的来了溧水城。 魏西溏没打扰两个孩子认字,高湛便陪着她返回:“主子的卧房早已备下,主子……” 魏西溏突然站住脚,道:“他呢?” 她只说“他”连名字都没说,又或者她心里也是报在希望的,高湛急忙应道:“主子现在要见吗?小人这就请他过来。” 魏西溏顿了顿,又道:“算了,朕要沐浴。” 高湛急忙应了,然后去叫素垣。 堡里是有汤池的,素垣倒是细心的很,早就有所准备,就连汤池里的水都是换了新的,满池碧绿,清澈见底,水面上洒落了五色花瓣,除了规格小了些,其他倒很是合魏西溏的眼缘。 她舒适的泡在水里,闭着眼一动不动。 来的时候倒是有些期盼,如今到了却是有些怕了,万一不是,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可如今她唯有信付铮还活着,否则皇陵里那具不知是什么人的尸身该如何解释? 当年她就是蠢了,她就该亲自检查,要不然当年就让人验尸也比拖到现在来的好,若是早能发现,或许结果也会不同。 她身子往下一沉,直接把整个头埋入水里,素垣已经她派过来伺候的侍女一见,急忙过来:“主子!” 憋在水中半天没声响的魏西溏冷不丁从水里冒出头,水声哗啦一声荡开,她回头看了她们一眼,道:“没事。” 素垣抚着心口长长出了口气,急忙在池边道:“陛下不要泡的过久,肌肤怕是泡坏了。” 魏西溏点了下头:“嗯,”然后她靠着池边坐下,一会过后才道:“起吧。” 高湛一直等着外头,他自己等了还不成,还把原本带着于简在外头闲逛的游龙也给拉过来一起等,“你们若是赶走,就是杀头的大罪。” 于简只是垂着眼眸,不说话也不言语,高湛和游龙正嘀咕的时候,突然发现于简快速的看了眼房顶,高湛问:“怎么了?” 于简没说话,不过又看了眼,然后就会房顶上的无鸣对了个正眼。 无鸣看到他的时候顿了下,跟着便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你……” 于简皱了下眉头,随着无鸣跳下来靠近的动作退后了一步,高湛急忙过来拦住:“魏侍卫,这位是……” 无鸣伸手拨开高湛,径直朝着于简走过去,什么没说,突然甩掉手中剑的剑壳,对着于简就刺了过去。 这种危急情况下,逃生自救似乎是本能,特别是在对手如此强大的情况下,人会下意识的挑选一个自己认为最正确、对着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来躲避危险。 无鸣那一招凶狠利索,没有半分退让,可面前的这个让,竟然直接躲了过去。 高湛和游龙先是大惊,然后两人齐齐明白,原来这魏侍卫是在试探于简的一招一式。 高湛突然想起来了,当年的季统和付铮,好似都在无鸣屁股后面学过武,那时候两人一大早就往腾王府跑,还是当时公主的意思,那时候为这个他还不高兴了好一阵,觉得公主偏心,让他们俩学没叫自己过去。 高湛和游龙虽然在旁边喊了几声,不过再没上前阻止,而是尽量往后躲,生怕被伤及到 十几招过后,无鸣的剑直指于简的喉咙,他看着于简,道:“你可知刚刚你连续多次躲过我剑势的招式叫什么?” 于简没说话,他不知道,也完全不知做了什么招式,他不过是本能的想要躲避他的剑罢了。 “那是我教你的,叫避月洗,乃皇家守护星一族的遇强敌求自保的基本招式之意……”话未说完,他剑尖一收,给了于简逃脱的机会,不等他喘口气,手中的剑再次刺了过去,他一边逼近,一边道:“这一招叫抑天喉,你学了之后自己做了改进……” 于简的眼中有了几分狂热,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慌乱,他避过无鸣的剑之后,口中吐出两个字:“闭嘴!” 无鸣却不听他的,早已换了剑势再劈过去,“这一招叫喂龙……” 于简转身避了过去,逼急了,转身扑到墙上,一把取下墙上挂着一柄剑,伸手扔了剑柄,迎上了无鸣的剑,“别逼我!” 高湛的心都提了起来,他的宝贝剑!他都没舍得用过! 一转头却发现魏西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拐角处,正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个被逼急之后,夺剑应战的身影。 高湛急忙过来:“主子……” 魏西溏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游龙也看到了,赶紧过来:“草民拜见陛下。” 魏西溏扫了他一眼:“起来吧。不必惊扰。” 说着,已抬脚朝着那两个身影走过去。 “主子!” “陛下!” 魏西溏似乎没听到一般,径直走了过去,那两个正打到正中央的人并未发现她过去,于简那剑刺过来之手,无鸣已经避过,可于简的剑势却没收住,直接对着魏西溏的脸刺过来。 在高湛一声惊叫中,于简看到了她的脸,他的瞳孔猛的一缩,硬生生的止住了剑势,却被剑势上的力气反扑,胳膊一把,那剑便直愣愣的砸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于简死死的盯着她的脸,一双眼逐渐变的通红,他强压着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泪意,强忍着不让自己上前一步,她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看进他的眼里,待他发现她在看他半边脸上的伤疤时,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伸手捂住脸,侧身转过身体。 魏西溏依旧盯着他,她开口:“付铮?” 这个名字一出口,魏西溏的眼泪便噼里啪啦落了下,她自己都有点被吓到,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下,摸到满手泪痕。 她张了张嘴:“付铮!” 于简再次后退一步,他始终用自己完好的那一面对着他,低走头,他说:“我不是……” “付铮!”她再次上前一步,说:“你是付铮!” “我不是!”他说,“我不是!我不是!” 魏西溏的眼泪不能控制的往下落,她哽咽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张了张嘴,声音带了哭腔,她说:“付铮……你是付铮……” 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那么熟悉,要不然,她怎么会看清他的脸后会这样伤心,要不然她怎么会看到他之后,就把那块她拼了这么久都没能拼起来的版图,拼了一个圆满?   ☆、第300章 原来是你 “你是付铮!”她哭着说:“你是……” 可他依旧在摇头,踉跄的扶着柱子,却再也站不直身体,慢慢的滑跪在地,撑着柱子的手紧握成拳,“我不是!” “你是……”魏西溏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缓缓蹲了下来,她伸手想要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躲开,“我不是……” “付铮,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滚落,她顾不得去拭擦,强行拉住他的手,“你看看我,我是谁?我是你的池儿,你可还记得?” 他低着头,把头靠在柱子上,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强行把手腕从她手中挣脱,“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魏西溏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四处飞落,她说:“你是!你是!我怎么会把你认错?”她伸手,试探的去触摸他的脸,“付铮,你忘了吗?我们一起长大,我幼时换尿布的场景你都瞧见了,如今你还想要始乱终弃吗?曦儿和墨儿都长那么般高了,你看到也不认得了吗?付铮,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皇宫吗?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我没办法拿你做挡,我只能接受他们所谓的好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各家子孙往我身边塞……” 她问:“你怎能这样待我?” 压抑的抽泣声在她耳边响起,她知道,他是。 “你是付铮,对吗?”魏西溏摸着他半侧完好的脸,哭着问:“你是付铮,对不对?回答我!是不是?” 他长长的吁出一口气,他然后他突然伸手,把手伸到自己脖子下面,轻轻一扯,便扯出脖子下挂着一段细竹管。 魏西溏看着他,然后伸手把那细竹管拿了过来,她低着头,按照以前他教的方式,慢慢的取出里面卷起来的画,她一点一点的展开,然后举着那画像,放在自己脸旁,问:“像吗?” 然后她放下手,说:“这是你画的。当年你去北贡攻城,你自己在路上画的,还说可以一解相思之苦……你忘了是不是?” 她闭目平复,再次抬起头,眼中便是自持冷静,天下之尊的霸气油然而生,即便一副半蹲的姿势,也遮不住她身为帝王高贵气势。 眼前的人依旧一动不动,他半遮着脸, 她道:“我不介意你变成什么样,也不介意你好看还是不好看,我只要你亲口回答我,你是不是付铮。你若说不是,我便不为难你,你想舍弃我母子三人,我自不能强求你留下,天高海阔,你爱去哪便去哪,我便的当你真正不在人世,放你后半生自由。你是付铮,是或不是?” 游龙和高湛退到廊口处,隐约听得到那边的动静,游龙一时有些心急,“怎么……” 高湛伸手拉住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高湛能确定陛下似乎记起前程往事,而付大哥却不确定。 他也心急,却不能上前,唯有等付大哥自己想通再说。 魏西溏还是半蹲的姿势,她红着眼,盯着他的脸:“你是付铮,是还是不是?” 她的手捏着他的衣袖一角,似乎怕他转身就跑一般,紧紧捏着,仰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泪光盈盈,却再没落下一滴。 他的手动了动,魏西溏捏的更紧,然后他的手绕着他的衣袖,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他应:“我……我……是,我是付铮……” 他说完这话,眼泪便再次落下,他重复道:“我是……我是……” 魏西溏紧紧握着他的手,低头,把额头贴在他的手上:“我知道你是。我知道……” 高湛和游龙似乎同时松了口气,原本也在凑热闹的无鸣身体一缩,便翻到了房顶。 那边一阵吵闹,三四个小孩子朝着这边跑过来,跑在第一个的小蘑菇,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只空竹签,一边跑一边哭:“爹爹,糖葫芦没了……” 游龙赶紧伸手把她抱起来:“没了没关系,跌得待会再给你买。别哭!” 小蘑菇小手一指小兴儿:“兴儿哥哥偷吃!” 高湛瞪了小兴儿一眼,小兴儿嬉皮笑脸的,小牙上还沾了红色的糖葫芦皮。 后面跟着的小曦儿和小墨儿,走路不像两个小的那样乱跑。小墨儿是大步如风,小曦儿是晃晃悠悠,两个人对于母皇没能去看他们念书写字这件事很是计较,一下学便急吼吼的过来找母皇了。 那边魏西溏听到动静,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去拉付铮:“起来,别让曦儿和墨儿看到。” 小曦儿和小墨儿一眼看到魏西溏,小曦儿开口就要喊,被高湛赶紧制止,人多嘴杂,还是小心些为妙。 好在小墨儿到底懂事些,拉了小曦儿等在那里。 魏西溏站着没动,只是道:“让曦儿和墨儿去我房里。” 高湛赶紧低头:“是!” 曦儿和墨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母皇有些奇怪,声音也有些奇怪,好多天才看到他们,竟然都没有急着回头看他们,有些伤心,有些失望。 被高湛领着,神情很是沮丧。 高湛笑了下:“小小姐小公子可不能这副表情见主子,要高高兴兴的,主子赶了那么多路,特地过来见你们,你还给她摆脸色看?主子得多伤心?” 小墨儿想了想,觉得好似也对,扭头看了眼小曦儿,嗯,姐姐还拉着小脸,待会要好好说说她。 此时的魏西溏正和付铮再说话,付铮虽是承认,可到底还是有些抗拒,特别当她看向他的脸时。 魏西溏拉着他的手,“你别这样,我特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你活着便是意外之喜……”顿了顿,刚想再问什么,不妨门口高湛的声音想起:“主子,小小姐和小公子到了。” 付铮的神情立刻紧张起来,想要往后堂走,魏西溏拉着没放,“付铮!” 他站住脚,魏西溏走到他面前,“没关系,他们是你的子嗣,这世上没有儿嫌父母丑的道理,若是那样,他们也不配为子女。曦儿和墨儿都是通道理之人,若是讲明他们便会了解,就算刚开始不适,那也不打紧,是不是?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见他们一眼吗?总不能一直躲在角落偷偷探望,是不是?” 付铮顿了顿,然后他跟着魏西溏一起,走了出去。 小曦儿和小墨儿瞪大眼,对于母皇手里拉着的人一脸不解,倒是高湛把两个孩子送进去之后,便退了出来,还伸手把门给关上了。 外面派了人隔了一顿距离守着,他自己也不离口,跟着人一起站着,好在游龙也在,两个人站在那边说话倒也不觉稀奇。 屋里的两个孩子仰着小脑袋,齐齐咔吧着大眼睛看着魏西溏,又看看付铮,不明白。 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问:“出来一年,规矩都忘光了?” 小墨儿这才想起来要行礼,赶紧拉了拉眼睛里鼓出大泪包的小曦儿,跪下来磕头:“墨儿(曦儿)叩见母皇。” 魏西溏握了握付铮的手,没让他们起身,而是道:“这是你们父王,也需见礼。” 小墨儿和小曦儿又一起抬头,咔吧眼:“母皇……” 付铮只觉得喉咙处似乎被什么堵住一般,从两个孩子进门他就没曾移开眼,千言万语都想说,偏偏什么话都说不出,他张了张嘴,想要唤两个孩子的名字,却发现还未开口,眼泪已经先落下了。 这两个孩子,便是他的骨肉! 魏西溏道:“他是你们的父王。当年他替母皇出征,攻破敌国北贡,连下七城,立下赫赫战功,是天禹乃至周边诸国内少有的少年成名的将军,你们幼时便是他一手抱大,亲自喂食。”她慢慢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脸,看着他们脸上惊讶的表情,继续道:“攻下北贡之后,你们父王遭奸人所害,母皇……” 她顿了下,才继续道:“母皇糊涂,未能及时发现父王,误以为他遇刺身亡。直到今日,母皇才知原来他还活在世上……” 小曦儿和小墨儿瞪着大眼,看看付铮,又看看魏西溏,半响小墨儿问:“真的吗?可是……皇……皇陵……” 魏西溏对他笑了下,道:“皇陵里的另有其人。” 小墨儿抿嘴想了下,然后又拉拉小曦儿,调转方向,朝着付铮磕头道:“曦儿(墨儿)叩见父王。” 付铮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蹲在两个孩子面前,惊讶于他们长了这么大,也惊讶于两个孩子的稳重,他伸手把他们扶了起来,回头看向魏西溏,魏西溏上前,“曦儿、墨儿,母皇与父王,这是时隔多年之后,与你们重新聚在了一起。” 两个孩子虽然对付铮有些陌生,不过却愿意接近,小曦儿还歪着小脑袋,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问:“父王,我记得你,在河边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理我们呀?” 魏西溏安静的坐在一边,什么话不说,只是看着两个孩子好奇的围着付铮,问东问西。 小曦儿一直盯着付铮那侧受伤的脸,然后问:“父王你的脸疼吗?” 付铮脸上的表情僵了下,然后他对孩子笑了笑,说:“不疼。” 小曦儿也不说话,只是踮起脚尖,在付铮的脸上吹了两下,说:“肯定疼的,不过曦儿给你吹两下就不疼了。” 说着还真吹了两下。 暖暖热热的风吹在脸上,让付铮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他看着两张很是相近的脸,视线胶在他们脸上便不愿挪开。 魏西溏心中有事,在和两个孩子说了一阵后,便让人把游龙唤了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高湛,看了眼屋里的情况,高湛赶紧过去,把两个孩子哄了出去:“小蘑菇在那边吵着要吃东西,小小姐和小公子陪着他们一起到集市上去,要不然她被人抱跑了怎么办?” 小曦儿和小墨儿到底还是孩子,乖乖巧巧跟魏西溏和付铮辞过,兴高采烈的走了,还一路商量,待会回来给母皇和父王也买好吃的。 待两个孩子走了,魏西溏才问游龙:“王爷身体可有大碍?” 游龙看了眼付铮,道:“王爷的身体受过重创,身上刀口又有剧毒,他能活着本事就极为不易,现如今自然是要先排毒,然后慢慢调理……” 高湛站在旁边,看了眼付铮,突然问了句:“游兄,王爷脸上这伤疤,可能消除?” 付铮的身体一僵,他垂眸,搁在腿上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却一言未发,就在他身体绷的极为紧的时候,冷不丁一只柔软的手落覆盖在他手背上,身体为之一松,抬眸便看到魏西溏一双美目看着他,她说:“去不掉也无妨,先去毒要紧。” 游龙瞅了两眼一眼,道:“王爷这脸上的疤痕,本就是因为带了毒才不易愈合,如今算是陈年旧疤,只怕还要开口排毒,又不能伤了其他地方,本就是伤到了脑子内部,好在是忘了人事,若是一个不巧变成愚痴还算是好的,丧命才是大事。” 魏西溏猛的抬头,“还会丧命?”她看看付铮,又看看游龙,问:“若是不治呢?” 游龙只得道:“若是不治,这脸上的疤痕自然不会消退,过多少年都是这样,短期内该是不会有问题。只是万事不能肯定,说不准毒性哪日还会复发,也说不准这辈子都不会有事。” 魏西溏刚要开口说不治了,付铮突然自己出声了:“如何治?” “付铮!” 付铮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看向她:“我想治。” “付铮,”魏西溏心跳的厉害,她摇头:“我不介意。” 付铮沉默半响,才道:“我介意……我不能让你整日对着这样一张面容,也不能曦儿和墨儿有犹如这样的父王……我介意,我想治。” 游龙清了清嗓子,道:“想治也不是没法子,只是有风险罢了,在下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满。其实在下所学不过是治病救人,在下可替王爷先除了毒,在下家中有位表弟该是能平这伤疤的。只不过,王爷要随在下回中海待个一年半载才行,这边倒是能过来,只是草药以及其他东西还是中海更为稳妥些。” 魏西溏抿着唇,看着付铮,没说话,高湛在旁边开口:“游兄,王爷和陛下好容易才相认,你还让他去中海?这不是……” 魏西溏垂眸一想,突然道:“你说王爷若是去中海,要待一年半载?可是真的?” 游龙点头:“自然是真的。在下检查过王爷身上的伤和体内的伤,这些都非一日之功,最少也要半年时间,再加上王爷脸上这带了毒的伤,最少也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付铮握着她的手,说:“池儿,我不愿这样一张脸让你难堪,你是帝王之身,你的身边岂能有我这样面貌之人?池儿你应了可好?” 魏西溏张了张嘴,然后她点了点头,“好!一年半,一年半之后,你必须回来见我!” 付铮应了:“嗯,一言为定。” 高湛拉了拉游龙,趁着孩子不在,他们也赶紧出去,给陛下和王爷留点空间才是,毕竟多年未见,今日好容易相见又是那样的光景,这还刚没说两句话,就决定了相见之后长达一年半的分离,实在是不忍心打扰下去。 等两人都走了,只剩两人之后,魏西溏便伸手摸他的脸,本就发红的眼眶再次带了湿意,手指轻轻动了动,抱怨似得道:“你怎就把我忘了?好容易见到还不理……” 付铮按着她的手,闭着眼轻轻蹭了蹭,低声道:“这几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活着,我周围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睁开眼后,河边的孩子都看到我都说我是丑八怪……” 他低着头,贴在她的手上,继续说:“收留我的老人死了,我又浑浑噩噩活了几年,直到……高湛出现。他一出现在我面前,我便想起了一些事,不是全部……” “我隐约记得父母是在西边某个地方,所以我一路往西,”他伸手掏出脖子下挂着的竹管,“可有一天我在路上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这个是个活扣,便想法打开,然后看到了画像……” 他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搂到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喃喃道:“我想你,我想你我的陛下。可我不敢去见你……我失言了,我当年分明答应过你,一旦攻下北贡会在最短最快的时间内去见你……可我失言了……更何况我还是如今的模样……我怕看到你失望的模样,也怕你因为我的脸不能接受……” 魏西溏抽噎了两声,伸手在他背上打了两下:“我是那等在意容貌的人吗……” 付铮搂着她,直接打断道:“你是!你就是个在意容貌的人……” 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付铮慢慢松开她,伸手擦她脸上的泪痕,道:“今日我看到你,便想起了那副画中人,原来那便是你。”   ☆、第301章 别来无恙 两人拉着手又磨蹭了一阵,付铮犹豫了一下,才问:“我……爹娘可还安好?” “都好好的,听到你去了的消息,该是很伤心的,特别是你娘。”魏西溏低了头,“你放心,你爹娘在这世上,自会寿终正寝。” 付铮抬眸看着她,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这句话似乎就是个承诺,也让付铮彻底放下心来,“陛下此言,足矣慰我心。” 魏西溏对他笑了笑,道:“你的爹娘,便是我的爹娘,我自会给他们周全。”顿了顿,她又道:“另外有件事我也想告诉你。” “什么?” 魏西溏应道:“关于季统的事。” “季统怎么了?”付铮一脸诧异,“他出什么事了?” “他倒是没什么事,如今正在大豫领兵出战。”她想了下,才道:“是他的身份。并非寻常百姓人家,而是前朝遗孤。” 付铮顿时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愣了好一会,他点头:“原来如此……那,那我爹……”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道:“是付老将军保下的季统。” 付铮抿了抿唇,他伸手摸着她的脸,低声道:“池儿,谢谢你。” 只怕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究竟是在谢什么。 魏西溏只是笑了笑,“别这样说,我是皇帝,也是女人。若我杀我心爱之人的至亲,便是把你推开。” 付铮的手指轻轻抚摸在她的脸上,滑腻的皮肤,极好的触感,他笑着:“谢陛下开恩。” 这一家人刚刚团聚,高湛晚膳的时候还特地分开,让他们一家人有机会聚在一起用膳,小曦儿和小墨儿到底还是好奇,时不时偷眼看付铮。 两个小家伙如今习惯在外头的生活,也能乖乖自己握着筷子吃饭,甚至还主动给魏西溏和付铮的碗里夹了菜,说:“素垣姨姨说,这样表示我很爱母皇和父王。” 小墨儿点头赞同:“对,这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魏西溏笑道:“母皇果真觉得心里舒坦了,这个学的好。” “父王,你尝尝,是不是好吃?”小墨儿一脸期待的看着付铮。 付铮低头尝了下,然后点头:“是,很好吃。”他伸手摸了摸小墨儿的小脑袋,道:“父王当年抱着你们的时候,你们还不会说话。” 小墨儿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小小少年郎的心里头,对英雄似得人物有种天生的崇拜之情,特别是在魏西溏讲过付铮的事之后,他心里便隐隐有些兴奋,可惜还没有时间听父王讲以前战场的故事。 “父王,你以前打仗很厉害吗?”小墨儿问:“是不是真的像母皇的说,可以攻下很多城池?那你还会杀人吗?就是让人流血的那种……” 话一开头,就收不住嘴,魏西溏只得道:“好了,吃完再问。” 小曦儿赶紧低头吃饭,小墨儿不敢反驳,也乖乖吃饭。 付铮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一度忘了自己其实是为人父的人,如今看到两个这般的孩子在自己面前,他有种做梦的感觉,和小时候长的还是有点像,可走在路上他一定不敢相认,原来这是他的孩子。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在桌下动了动脚,轻轻在他脚上碰了下,付铮笑了下,也轻轻回碰了一下,两个孩子完全不知道,乖乖吃饭,他们两人就这样时不时看一眼,又各自低头用餐。 断了这么多年的线,被重新接上,恨不得时间为此停止。 只是,晚膳过后,游龙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还是单独见了付铮。 他看看周围,道:“付兄,有句话我一直忘了问了。你跟那位宋词姑娘这一路过来,可有发生点……呃,那个什么事没有?” 话问的半懂不懂的,付铮却听明白了,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游龙有点急:“我问真的,到底有没有?” 付铮一肚子气,却也正经回答了,“萍水相逢的人,我又活的浑浑噩噩,哪里还想这么多风雅事?” 游龙顿了松了口气:“幸亏没有,你要是真跟人家有什么,那也是害了人家姑娘。你体内毒性未消,万一通过那什么渡过去,可就惨了……” 付铮的脸色变了变,道:“你的意思,我如今的身体不能与陛下亲近?” 游龙点头:“就是这个理,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的特地过来跟你说这些?” 付铮抿着嘴,半响才道:“我明白。” 游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一年半时间,回头我争取再把时间缩短些,实在短不了也没法子,如今已经给我那兄弟去信了,让他们提前准备,你忍着些。” 付铮摇摇头:“我只是怕她……” 游龙看了眼屋里的灯亮,道:“别乱想,陛下为了找你,偷偷离宫,可谓真心在此,付兄你千万别伤了她的心。至于那位宋词姑娘,我看还是别让陛下看到,打发她赶紧离开吧。” 付铮的眉头拧了拧,差点忘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人,他点点头:“说的也是。明日我便跟她说,她要去哪里自管去吧,我便不相陪了。” 当初也是以为她是个少年,才一路默许她跟着,若是早知她是个女儿家,说什么也不会让她跟着。 跟游龙手了一阵话,付铮进屋,便看到灯下静坐的魏西溏,他走过去:“池儿。” 魏西溏一双清亮的美目看着他,问:“怎么了?游先生找你什么事?” 付铮笑了笑,道:“没什么事,叮嘱了几句我身体的事。” “怎么说?” 付铮顿了顿,如实相告:“游先生说,我体内毒性未消,暂时不能与陛下太过亲近……” 魏西溏抓过他的手,道:“我等你回来。” 她心中有些纠结,倒是不知该如何说起相卿的事,正思虑间,不妨付铮突然道:“左相如今可还安分?” 魏西溏摩挲他的手,道:“他在大豫皇宫,替东方长青炼药呢。” 付铮身体一怔,“你是说,季统在大豫,不是两国边关交战,左相在大豫皇宫,也是为了东征而做准备?” 魏西溏点头:“算是吧。季统是武战,相卿算是文战……”想了想,又道:“就如当年他在天禹皇宫替前朝皇帝炼药一样,他那个人……总归有法子的。” 这是实话,魏西溏的心里,相卿确实是个很法子的人。 几乎不用她来操心生死之类的事,毕竟他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也没人能伤害到他。 付铮的眉头拧了起来,布满了伤口的另一侧因着这个动作有些变形,半响,他说:“他们都在替你分忧解难,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付铮,”魏西溏拉着他的手,说:“我只要你活着。你活着,我便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自己不是一个人,你活着我便觉得有希望,再如何难我都愿意继续下去。对我来说,你还活在世上的消息,比攻破大豫边境更让我高兴,你明白吗?” 付铮抿着唇,看着她张了张嘴。 魏西溏不让他开口,继续道:“你在意,你想要消除毒性恢复容貌,那便去做,变回那个让你能够从容坦然面对我的付铮,这便足矣。” 付铮沉默之后,他点头:“好!” 溧水城不过三日光阴,这多年未曾团聚的一家四口倒是格外珍惜,溧水城内外被高湛全城戒严,一家四口到处可以随便逛,难得的闲适。 第二日下午,两个孩子和其他几个小家伙一起玩去了,魏西溏觉得有些累,便先回来,付铮自然要跟着一起,走在走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付铮见了之后,脸色变了变,抿唇没有说话。 魏西溏抬眸也看到了,视线当即锁在对方脸上,宋词一脸的惊慌,似乎没料到会碰到他们,站在原地,视线往付铮身上瞟,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魏西溏眯了眯眼,抬脚,一步一步走过去,“你——” 宋词的身体贴着柱子,全身都在打哆嗦,她伸手遮住脸,咬着下唇不敢看魏西溏的脸。 魏西溏在她一步远之前站定,然后她转身,对付铮笑着问:“夫君,她莫不是尾随夫君而来?” 付铮只得点头:“是,那时什么都不记得,以为是个少年,一路备受欺凌,便默许了她跟着。” 宋词靠着柱子,咬了咬下唇,猛的抬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不必为难付大哥……” 她这话一嚷出来,付铮便闭了闭眼,自寻死路之事,何必要做?分明没有半分关系,非要说的与他交情匪浅一般,原本他根本就不记得她是谁,是她初见之下便一路跟着,如今他醒过来之后再看,原就是冤家路窄。 魏西溏嗤笑一声,抬眸看了她一眼,道:“别来无恙啊,公主殿下!” 贺兰词再次落入魏西溏之手。 若论这世上贺兰词最恨之人,只怕就是魏西溏了。 这就是灭国的血海深仇,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就连她远嫁西阐那个变态宁焱,也是她一手促成。 如今她千辛万苦从牢笼逃出,又与付铮重逢,虽然他不记得前程往事,可她却是满心欢喜,当初那个高大人一出现,她就知道不好,却没想到竟比她以为的更加糟糕。   ☆、第302章 来了 魏西溏脸上带着笑,道:“想不到时隔多年,七公主与朕还有机会重复。毕竟宁焱的皇宫,进得去,出不得,七公主有这样的胆识,朕倒是佩服一二。” 贺兰词的脚犹如订在地上一般,她想冲上去,恨不得与她同归于尽,也能替北贡复仇,可她的脚却犹如陷入地上一般,一步都移不动。 贺兰词自己心里明白,终究还是因为胆怯。 魏西溏挑起一眉,问:“你心计颇多,又觊觎朕的男人,朕自然不会容你在外逍遥。只是你与朕而言并非非死不可,朕也不愿为你多担上一条人命,是以,朕给你两条路选,第一条路,朕命人送你回西阐,把你交给宁焱,毕竟你是他后宫嫔妃一员,朕与西阐又素来交好,没道理看到了你还无动于衷。” 贺兰词的脸当即变的一片惨白,她费尽心思,害死了那么多忠心耿耿跟随她的侍女,就是为了逃出那个牢笼,她怎么可能愿意回去? 她眼里含着泪,摇头:“不——” 魏西溏道:“第二条,你自己挑选个庵门,自去伴着青灯古佛去吧。” 贺兰词的视线看向付铮,可惜付铮并非看向她那边。 在付铮心里,陛下留贺兰词一条命,已是开恩,否则,贺兰词现在是不会有机会听到陛下说的那么多话的。 贺兰词没有迎来更多关注,眼泪瞬时流了下来,她张了张嘴,“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魏西溏冷笑了一下:“你自然该死,只是若是传出去朕堂堂女帝为难一个亡国公主,实在有碍朕的一世英名。你若真心求死,朕就算留你性命,你自己自然也寻死。计入如此,朕何苦要当这么个恶人?你若不想死,朕便是成全了你,也当谢你这一路对朕的王夫一副照顾。” 付铮看了她一眼,还是没说话。 他如今也不能开口,就怕她听了不高兴,好容易才这样相聚,他半点都不喜欢他们再因为外人伤神。 贺兰词咬着牙站在原地,一双带泪的眼狠狠看着魏西溏,半响才道:“你这个……毒妇……” 魏西溏淡淡笑道:“七公主慎言。朕若是个毒妇,你北贡皇室之人没不会有任何一人活在这世上。你若恨不得他们去死,朕现在便可成全七公主心愿,只怕九泉之下,七公主对他们能有个好解释。” 贺兰词“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她摇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原来……他们还活着……” “朕没那么多怜香惜玉的心思,七公主做个选择吧。”魏西溏微微抬着下巴,“朕的耐心也该是到了。” 付铮看了魏西溏一眼,又看向贺兰词,突然出声道:“七公主还不快向陛下谢恩?你在西阐皇室害人不浅,如今族中之人都是待罪之身,七公主入庵长念佛经,说不定还能替贺家消除些罪孽,以求后半生平安。” 贺兰词猛的抬头看向付铮,眼中情意绵绵,可惜付铮对上她的视线后,依旧一副坦然的神情。 陛下给贺兰词选择,其实更多的只是试探,若是贺兰词听闻北贡皇室还在人世,却又选择回到宁焱,那必然是心中憋了一口戾气想要发现,只怕会千方百计要邀宠宁焱,以求死地而后生。国君对宠妃的宠幸本就无常,失而复宠也是常有的事,一旦贺兰词选择回到西阐,便是逼陛下对她动手。 付铮出口提点,不过是不愿看她送死。 陛下有心留她性命,只不知她可懂得珍惜。 魏西溏抬眸看了贺兰词一眼,抬脚就要走过去,贺兰词终究开口:“罪人之女贺兰词谢……陛下……开恩!” 魏西溏扭头看她,贺兰词道:“贺兰词愿入广陵拜慈庵为尼,日夜拜佛念经,替贺家消除此生罪孽,以求后半生平安……” 魏西溏点点头:“既然决定,那便好自为之吧。来人,带她下去!” 说完她抬抬手,从圆门后便有便衣的太监传来,拉着贺兰词快步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了,魏西溏转身看向付铮,笑道:“朕可显得心眼太小?” 付铮慢慢走过来,低着头拉她的手,道:“陛下大度,饶她不死便是仁慈之举。一个亡国公主,又略同战场之事,在外野游本就让人不安,陛下替她指明前路,是她的福气,谁还说陛下心眼小?”他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我原本以为,她必死无疑,陛下却是让人另眼相看了。” 被他这一夸一通,魏西溏果然觉得受用无比,她回握了他的手,道:“旁人说道,我便以为是奉承,你这样说,我心中确实十分高兴。” 高湛听到这边动静,急匆匆的赶过来,过来之后倒是什么事都没发生,问了下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倒是没想到,原来和付大哥一同来的那个女扮男装的人,竟然是被西阐国君宁焱宣布死亡的妃子,更是北贡的亡国公主,好在没搞出什么不得了的事,高湛到底松了口气。 魏西溏待不了多久,更要急着赶回金州,她便抓紧时间多跟两个孩子接触,付铮怕自己在,分了两个小家伙的心,毕竟他还能多待几天,便特地给他们腾出空间。 他站在外面,然后对着房顶抬头,便对上无鸣的视线。 无鸣看到他的眼神,跟着从房顶跃了下来,付铮看他半响,他伸手拍了下无鸣的肩膀,点点头,道:“谢谢,若不是你,我只怕自己都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无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属下是为了陛下。” 付铮笑着点头:“我知道你是为了陛下,可受益的却是我。该是道谢的。”顿了顿,他又问:“我失踪的几年,陛下可还安好?” 无鸣点头:“陛下一切安好。” 付铮松了口气口,“那便好,我便不会觉得良心太过不安……” “不过,有件事,”无鸣又开口:“属下觉得该和王爷说上一声。”他扫了眼周围,突然伸手拉着付铮的胳膊,直接把他带上房顶,自己率先坐下来,道:“王爷坐。” 付铮一扫周围,便看到另一个屋顶上坐着一个容貌极为俊美的少年,正瞪着一双漂亮的凤目,虎视眈眈的盯着无鸣。 “他……”付铮刚要问那少年是什么人,无鸣已经开口:“不用理他便是。属下想和王爷说的事,还望王爷记在心上。” 付铮慢慢坐下,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无鸣,问:“关于谁?左相?” 无鸣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是,关于左相,也关于王爷。” 付铮盯着他,不再开口。 无鸣问:“你可还记得你究竟为何而出了意外?” 付铮拧着眉头,道:“陛下也问过,可惜我只知遇到刺客,却不知何人所谓。当年……”他抿了抿唇,情绪有些低落:“当年若不是我吴刚吴则他们强行便装易容,只怕我早已没了性命,我这条命是他们八人的命换来的。只是原因我却从未知道过,就算现在也依然是一头雾水,谁人要计划那样周详那样稳妥,甚至料定我要走周游山做好埋伏和追击,这些都要前后推进才能达成……” 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都记得自己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他?但是后续他会知道,他会慢慢的查明一切真相。 无鸣开口:“王爷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可问过高大人以及明王殿下,他们在王爷失踪期间有所发现,只是如今缺乏证据,不能胡乱猜测。” 付铮一脸惊讶:“高湛和季统都在查?” 无鸣点头:“高大人发现陛下把王爷忘的一干二净,他不在金州不便行动,便与明王殿下联络,明王殿下一直在查,并且,他从水牢提取出一个要犯,似乎问出了点什么,王爷若是想知道,问过高大人便知。” 付铮盯着无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无鸣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说:“仙尊对陛下说谎,他说陛下忘却王爷,是因为王爷意图谋反,暗示陛下是她下旨除去了王爷,而陛下失去有关王爷的记忆,也是陛下服药的缘故。” “什么药?”付铮问。 “忘却王爷的药。” 付铮呆住,第一次知道,原来陛下把他忘了,是因服药的缘故,“陛下无缘无故,为何要服药?” 无鸣应道:“陛下身体不适。” 付铮的手握了握,沉默半响才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陛下?” 无鸣站起来,拍拍衣摆,道:“只是听的多了,便会明白些东西。属下所知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并无确切证据。与其对陛下胡言乱语,不如告知旁人,让人找寻到证据。王爷是陛下的王夫,不同其他臣子,追究起来更加会心细,且事情和王爷有关,属下告知王爷,也不算所托非人。更何况,属下的职责是守护陛下,王爷若能查出真相,也能免除陛下身边潜在的隐患。” 付铮点头:“说的也对。是我愚昧了。” 他低头看着陛下和两个孩子的房间,眼中的慢慢呈现出温柔的神情,他说:“我真恨我为何浑浑噩噩的了那么多年,以致弄到现在陛下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而在陛下身边最要用人的时候,我却不能陪在她身边……” 无鸣无话可说,天意弄人,谁都阻挡不了。 付铮站起来,道:“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我自会记得。” 说完,他飞身跳了下去,他刚跳下,便发现头顶有人飞过,跟着那俊美少年便跟无鸣打成一团,付铮一时目瞪口呆,只是因着周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倒是不好表现的更为惊讶来,仰头看了一会,多少有些看出门道来,原来是无鸣有意栽培那个貌美少年的。 付铮还想再看一会,那门便被人拉开,小曦儿歪着脑袋站在门口:“爹爹,你做什么?” 付铮笑道:“爹爹在看这房子怎么这么高。” 小曦儿想了下,对他招手:“爹爹你过来,墨儿在写字呢!” 为了在魏西溏面前显摆,两个小东西特地让人送来文房四宝,小墨儿这会正写字给魏西溏看,写完了,他一脸紧张的问:“母皇,你看墨儿写的可有进步?” 魏西溏认真看了看,点头:“却有进步,不过还是缺少力度,还是要勤练,更要知道方法,若是一个人写字,能写出自己的风格,那才真是本事。” 小墨儿点头:“母皇说的是,墨儿日后定当认真练习,自成一体。” 付铮笑道:“墨儿有志气,能想到自成一体。只是练字非一日之功,刚刚你母皇说要勤练习,可要记住了。” 小曦儿赶紧也跑过来,一屁股把小墨儿挤到一边,提笔道:“母皇父王,你们看曦儿写字……” 小墨儿在旁边打击:“就是蚯蚓儿在爬,哪里有什么好看?” 小曦儿很生气:“哪有?夫子明明说我进步了……” 一家四人,倒是其乐融融,魏西溏抬头看了付铮一眼,与他相视一笑。 魏西溏临行前,给了付铮一个包裹起来的书,“你若是觉得无聊,便翻翻,特别是后半段,想来是你喜欢的。” 《寻仙者录》是她特地带过来的,她原本是想着,他那时候对这些东西这么有兴趣,若是万一不记得,看到书后说不定还能记起,没想到没用上,他要前往中海游家,一路倒是能给他做个消遣,不枉她辛辛苦苦抄了一回。 付铮拉着她的手,眼前微微发红:“池儿,我心中有愧,不能再你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你身边,只求你和孩子平安,我毒性消除之后,便会回来看你……只是,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 魏西溏变了脸色:“你别胡说!” 付铮握着她的手,道:“我不胡说,我是说假设我有什么意外……” “不可以!”魏西溏打断,“不可以,我决不允许有什么意外!”她说:“付铮,你的意外够多了,我承受不起再多一个意外,你可明白?” 付铮叹了口气,然后他点头:“好!” 高湛在旁边清了清嗓子:“主子,时辰不早,该赶路了!” 小曦儿和小墨儿红着眼圈,可怜巴巴的看着魏西溏,“娘,路上小心……” 付铮把她扶上马车,又看了眼马车里面,道:“下面垫的厚些,这样不容易颠簸。” 然后后退一步,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抿了抿嘴,眼中带了盈盈泪光,不等下人打帘,她已经主动伸手,一把把帘子放了下来,道:“启程!” 高湛骑在马上,亲自护送到郊外,魏西溏在马车里开口:“曦儿和墨儿拜托你了。至于他……前往中海路上,多派些人跟着,务必护他一路周全,好容易找回来的人,我不喜欢他再有任何意外。” “主子放心,属下一定护付大哥周全。” 目送马车离开,高湛这才折回溧水城。 城堡内,他看到付铮正带着两个孩子做游戏,他能感觉到付铮心中的懊悔,他错过了两个小殿下这么多年的成长时期,他一定恨不得把所有的世间都补在他们身上,可老天就是这样喜欢戏弄人,注定了要这一家四口分在三地。 陛下是从国事着想,付铮是为家事做想,若是命都没了,如何再陪他们三十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小殿下长大也懂事了,似乎能理解到双亲这样选择有必然的道理,两个人竟然都没人问出来,为什么他们的母皇和父王,就是不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皇家子嗣早成熟,真是一点都不假。 赶往金州的路上,魏西溏的队伍一直赶路,一如来时一般,不愿在路上多耽搁,魏西溏来时只觉疲惫,这回去的路上倒是遭了不少罪,心里一直犯恶心,偏又吐不出来,因着不想耽搁赶路进程,她也没跟随行的太医说过,直到走下一半,觉得有些受不住了,才让太医过来瞧了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倒是让她如被雷击。 太医号完脉后,脸色大变,战战兢兢的跪着,道:“主,主子……您这身体不适,不是旁的原因,而是因为主、主子有孕了!” 魏西溏一双美目死死瞪着他:“你说什么?!” 太医的身子直打哆嗦,小声道:“主、主子有……有……” 最后那字哪里还敢说出来,眼前陛下的表情就是恨不得把他吞下去了。 太医不敢吭声,缩着脖子跪着打哆嗦。 魏西溏的手狠狠的抓着铺在身下的狐裘,咬着牙,“怎么会……” 半响她长长出了一口气,看了太医一眼,道:“我不想有第三人知道此事,闭紧你的嘴!” “是!” 她接下来一路皆是阴着脸,脸上的表情真是半分都缓和,却再未提过这话题。 一路到达金州,宫中倒是无事,只是又有朝臣担心陛下龙体,琢磨着立储之事,魏西溏一露面,这些声音倒是没了,个个都有眼色,陛下脸色不好,看着确实像大病一场外,心情似乎也不好,这么多年的臣子都有所了解,哪里不知道这是陛下暴露前兆,谁都不想撞到陛下的怒火下,以免成为刀下亡魂,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魏西溏露出安抚了臣子之后,便把太医院医政甄攀给传来,可怜甄攀刚进来还没站稳,一个墨台便迎面砸了过来,他哪里敢躲,直接砸在脑门上,砸了好大一个包。 甄攀也不敢用手摸,更不敢喊疼,只是乖乖跪着:“臣甄攀参见陛下!” “甄攀,你可知罪?” 甄攀真是十万个冤枉,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都被砸了个包,这会又问这话,他何罪之有啊? 魏西溏气的心绪难平,柯大海也是一头雾水,站在边上琢磨着,陛下回来之后好似没有召过太医,怎么好好的就对甄太医发怒了呢? 魏西溏走到他面前,咬牙问道:“朕问你,之前的避子汤可是你配的?” “正是老臣!”甄攀急忙应道。 魏西溏气的想踹他:“你那汤药可有疗效?” “陛下,那避子汤是老臣祖传秘方,多年流传下来,素来都有奇效……”话未说完,甄攀便是一脸震惊的顿住,他抬头看向魏西溏,颤抖着声音问:“难不成陛下……” 魏西溏咬牙切齿道:“否则,朕何故要问你这些?” 甄攀跌在地上,喃喃摇头:“不应该啊……” 柯大海也听明白了,原来是陛下龙体有孕! 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左相大人的。 柯大海也是十分好奇,那汤药分明是他亲自送到陛下手里的,如何就没了效果? 魏西溏恨的想杀人,半响她深呼吸一口气,道:“不过两月有余,还是尽早去了吧……” 甄攀差点昏死在地,“陛下,万万使不得啊!陛下龙体万金,如何用得了那等药物?” “放肆!”魏西溏怒道:“但凡你有几分真本事,朕何至于到今日?” “陛下!”甄攀跪着朝前走了两步:“陛下三思,但凡下胎药物,必是伤身,更何况陛下腹中的可是皇族后裔,那是小殿下啊陛下……陛下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 魏西溏直接抬脚,把甄攀踢了个底朝天:“就你懂的多!若不是见你甄家世代入宫替皇家诊治,朕早已治你几万次死罪!” 甄攀跪着直哆嗦,眼泪鼻子一起往下掉:“陛下啊……” 魏西溏闭目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放低声音道:“朕心意已决,朕是女子之身,只能承受女子之痛,朕知你甄家世代忠心,你也是为了朕好,只是事关江山社稷,朕容不得有半分差池。此事不得任何人声张出去,包括太后,若是让朕知道谁敢多嘴多舌,九族俱灭,可听明白了?” “遵旨!” — 大豫燕州城皇宫内,炼丹炉一片火红,一群小童正拿着扇子,一边围绕炼丹炉打转,一边口中念着经文,正在炼丹。 相卿临窗而坐,正提笔在一张张裁剪城一条一条的白纸上写着经文,没写完一条,就会有小童双手捧过去,投入炼丹炉。 就在相卿重新拿过白纸,打算继续写的时候,提笔的手突然一顿,他抬头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来了!”   ☆、第303章 抗争 候在门边的小童朝外走了两步,伸手朝天,接下一只信鸽,从信鸽腿上取下竹管,双手捧着转身回屋:“仙尊,有从金州来的信。” 相卿头也不回的说了句:“本尊知道内容,烧了吧。” 小童走到炼丹炉旁,伸手取出竹管内的纸条,直接扔进了火中,瞬间化为烟灰。 相卿低头,继续提笔写着经文。 守门小童重新在门口站好,抬眼便看到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路朝着这边跑来,脸蛋长的胖嘟嘟的,穿着浅蓝色的宫廷裙装,还挺可爱,小童立刻上前阻拦:“这里是炼丹禁地,任何人不得进入……” 小姑娘被挡在半道,还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歪着脑袋往里看,说:“咦?这里就是能能炼出让父皇变好看药的地方吗?” 小童一听她口中说的称呼,便恭敬道:“原来是公主殿下,只是陛下有旨,这里任何人不得入内。” 十六小公主便扭着小身体,气呼呼的走了,“讨厌!” 小童退回原地,矗立不动。 屋内的人也丝毫未受影响。 周而复始的炼丹仪式每日都在进行,而那位胖嘟嘟的十六公主也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多番跑过来想要看看炼丹的地方,终于在她第三次来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跑进了炼丹房。 相卿转身便看到小公主,他淡淡扫了一眼,道:“出去!谁让她进来的!” 刚去小解的小童冲了进来,“小公主啊,您怎么又来了啊?” 小公主赶紧低头,从自己挂在腰上的荷包里掏出半个饼干,巴巴往相卿手里塞:“给你吃,叫我看看好不好?” 相卿抬手,摊开掌心便看到手里那块脏兮兮的糕点,眯了眯眼,扫了眼那个裙子上还有灰尘和枯草叶的小姑娘,道:“送她回去。” 小公主抿着嘴,一脸哭相,然后被小童拉了出去,小公主回头对他喊了一句:“你收了我的糕点,还不帮我,讨厌!” 相卿伸手把那脏兮兮的糕点扔到炼丹炉,接过小童递过来的帕子,仔细擦了手,然后问:“那位可有派人来催?” 药吃快吃完了,东方长青自然就急着要新药,他最新损失的是位出生没满月尚在襁褓的公主。 东方长青从最开始的痛苦异常,到如今的淡然处之,他似乎都习惯了。 相卿只管接收,不管其他。 他自是无动于衷,父食子肉,父续子命,他们都没所谓,更何况是他这个毫不相干之人。 这批新药练完,依旧会要源源不断的丹药出炉,否则东方长青就会逐渐恢复当初的老态,若他不愿面对铜镜中自己那样的脸,就必然要不断的有新药送来。 相卿命人送回了最新的回信,依旧平静无波的炼他的药,似乎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似得。 那个十三小公主继续天天过来,小童都查清了,小公主是从一个沟通力钻过钻去的,每回过来都会给相卿带个什么她自己以为的好东西。 “这是花花,香香的……”她的小裙摆被她抓在手里,里面兜了一堆小花小叶子之类的东西,她低着头,一样一样把小花朵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讨好的跟相卿说:“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药,让母妃吃了变漂亮,母妃变漂亮了,父皇就会来找她,母妃就会高兴了。” 相卿冷冷的看着她,吐出两个字:“出去!” 小姑娘也不生气,还往外摆着黄色的小野花:“好看吗?你是不是喜欢?你是不是心情好?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药?” 小童知道她是小公主,自然不敢太强硬,生怕给仙尊惹麻烦,只是看了眼仙尊,然后便小心的伸手:“公主该回去了,一会你奶娘该找来了……” 小公主还是眼巴巴的看着相卿,伸出脏兮兮的小手,说:“能不能给我一颗药让母妃变的更漂亮?像父皇一样的变好看?” 相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你回去跟你母妃说,若是想要那样的药,代价是她不能承受的。” 小公主似懂非懂,再一次垂头丧气的朝外走去。 相卿看了眼小姑娘的身影,矮墩墩胖乎乎的小丫头,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蠢萌。 相卿突然开口:“慢着。” 小公主“咻”一下回头,睁着一双大眼睛,跑到相卿面前,满眼都写着“有药吧”。 相卿没给她药,而是给了她一盒糕点:“以后不许来了。” 小公主满嘴答应,流着口水走了,可隔天还是跑过来要药。 直到有一天,小公主没再该来的时间再来。 相卿问:“那个蠢丫头呢?” 小童伸手一指炼丹炉,说:“仙尊,昨日送过来的生辰八字,便是那位十三公主的。” 相卿一怔,“上面不是还有更小的?” “仙尊有所不知,这俗世里的人,认为男子尊贵过女子,是以,比十三公主小的那些,都是皇子。” 既然如此,自然是先挑那些并不是十分重要的公主下手了。 小童说完,便退了出去。 相卿站在原地未动,半响他重新回到桌边,伸手咬破手指,在研磨的墨汁里滴了一滴,提笔搅匀,重新开始抄写经文。 写了两下,他偏头看了眼桌子边缘那一排已经枯萎的小黄花,久久未动。 是夜,刚刚就寝的东方长青突然被一个太监吵醒:“陛下!” 东方长青大怒:“什么样的大事这样莽撞?” 处理一整日的政事本就劳神,再加上后宫的死了皇女的嫔妃多番来找他哭诉,早已不厌其烦,晚上刚睡下,没成想就被吵醒,自然生气。 “陛下息怒,实在是十万火急之事啊!”小太监的声音都带了哭声,双手捧着一封信跪在地上:“陛下,仙尊……仙尊乘神鸟飞走了!” 东方长青正是一头的怒火,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当即愈发大怒:“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陛下!陛下开恩,仙尊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呀!” 好在他最后一句话说中了东方长青的死穴的,当即让人住手,贴身太监把小太监手里的信呈上来:“陛下,这里却有封书信……” 东方长青看了小太监一眼,急忙伸手打开信,腾一下站了起来:“仙尊现在人呢?” “陛下,就在刚才,仙尊让奴才把这信呈给陛下,然后,然后奴才就看到仙尊不知从哪里召来两只怪鸟,乘着怪鸟飞,飞走了……”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话,话音刚落,外头果然听到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鸣叫,声音巨大,犹如在高空发出一般。 东方长青急忙冲了出去,便看到头顶一片阴影掠过,两只鸟一样巨大的形状废了过去。 东方长青大喊一声:“仙尊!” 相卿没有回应,而是炼丹方向有两名小童过来,“陛下,仙尊刚刚突然说金州有要事,人命关天,不敢多做停留。唯有匆匆而去,还忘陛下恕罪!” “那丹药……”东方长青脱口而出,他怕仙尊离开会影响到他的丹药,满脑子关心的都是他的丹药。 周围随身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觉得,陛下似乎越来越离不开那仙丹妙药了。 之前也是迷恋,可绝对没到这程度,最起码那时候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在保证国事的前提下才重提丹药一事,可如今却不是这样的,凡事他首先考虑的都是丹药,就连前几日十三公主失足跌落荷花池,严妃哭诉,他关心的却是丹药可是练好了。 小童应道:“陛下放心,仙尊早已安排妥当,丹药正在炼制当中,不会耽搁。” 东方长青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信,再看那两只越飞越远的巨鸟,总算压下不安:“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嘴上说放心,人却亲自去了炼丹房,待看到炼丹房里一切如常,小童正虔诚而又专心的念着咒语,桌案上堆了厚厚一叠写好的咒文,才略略放心。 — 天禹金州,皇宫内。 魏西溏抬眸看向甄攀,甄攀这几日正专心研制对女帝龙体伤害最小的下胎药物,且女帝孕期不满三十五日,甄攀找的正是最佳时期和最弱的用药,生怕伤了女帝根本。 甄家世代都是宫中御医,魏西溏自然信他几分,如今甄攀研制药物有了眉目,魏西溏便等着成果,她也知下胎伤身,既然甄攀有所成,她也等得了这几日。 “陛下,药煎服,连服一月,可不伤身下胎,陛下可能会略略有些小腹不适,该是不影响正常上朝下朝,只是不可太过劳累,服药期间切忌不要饮酒见风,一月后便无大碍,一切如常。”这是甄攀找了外面有些想要下胎的妇人实验过的,他是下了多一倍的药量,并不伤身,更没有明显痛感,这样对陛下才是最好的。 魏西溏点头,对柯大海道:“即刻让人去煎药,朕这几日身子不爽利,须得调养调养,此事不必知会太后,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柯大海会意,这就是万一有那个碎嘴的问一句,他对下面传话的小太监便能搪塞过去,若是一路叫人闭嘴,反倒引人生疑,倒不如有个恰当的由头来的更好。 魏西溏服药三日,确实没什么反应,甄攀禀道:“陛下要连服一个月,不过三日,怕是尚未见效。” 魏西溏倒是不着急,也不愿影响到政事处理,喝完药,她便低头翻阅奏折,看了没几行字,便听到外面有人禀道:“陛下,刘崇文刘大人和礼部以及吏部的几位老大人,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说什么要请见陛下!” 魏西溏抬头:“他们几个凑到一个,打算干什么?”伸手拍拍龙袍下摆,道:“那就准备,让他们进来吧。” 皇宫正道上,六个老的都快跑不动的朝中老臣正急匆匆的朝前奔去,一个个气喘吁吁似乎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老臣……老臣请见陛下!” 好在魏西溏早知道了,便让他们进来,看着一个个老东西累的吐着舌头跟老狗似得,她挑眉问:“什么事让几位老大人急成这样?” 领头的刘大人普通一声在殿下跪了下来:“陛下……陛下……万万使不得啊!陛下宫中子嗣本就稀薄,只有一位长公主和大殿下,如今陛下再怀龙嗣,该是普天同庆之事,陛下千万不要糊涂,千万留下小皇子啊!” 老东西一句话,说的魏西溏震惊当场,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胡言乱语!谁说朕再怀龙嗣?一派胡言!” “陛下!”刘大人跪在地上,带着五部尚书一起跪,“陛下不要糊涂,老臣知陛下痴情青王殿下,只是如今青王仙逝多年,陛下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老臣恳请陛下开恩,留下皇嗣!” 其他几个被刘大人带过来的尚书,竟然齐齐跪在地上,一起高呼:“臣等请陛下开恩,留下皇嗣!” “放肆!”魏西溏一声怒喝,人已经腾一下站了起来:“别说朕尚未有孕,就是有孕也轮不到你们几个来指手划脚?朕看你们几个是官位做久了想要挪地儿换换了,朕这天禹人才济济,还怕找不到接替你们五部尚书之位之人?” 几个尚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又没动弹。 领头的刘大人一脸褶子,胡子都白了没了黑影,他微微颤颤的跪着,抬头看着魏西溏道:“陛下,老臣忠心耿耿为天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臣并无半分私心,老臣以死求谏,求陛下开恩,留下皇室龙嗣,以强皇家子嗣之兴盛……” “荒唐!”魏西溏气的全身都在发抖:“谁告诉你们说朕身怀龙嗣?朕倒是想知道,谁敢胡乱编排朕的闲话!刘崇文,说,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刘大人跪在地上,道:“陛下,老臣原也是不信的,可老臣一早接到了书信,言明陛下有孕,月份大小皆是一清二楚,陛下,老臣若没有实质证据,不敢胡乱带几位大人闯宫,陛下……” 魏西溏深呼吸一口气,道:“朕不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什么消息,不过,朕都可以告诉你们,朕并无身孕!朕不想再听你们胡言乱语,还不退下?” 跪在地上的五部尚书们抬头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眼刘大人,几人默契十足的退了下去。 待几人退下后,魏西溏的脸色才缓了缓,半响,她回头,咬牙道:“去给朕查清楚,此事朕多番下令保密,为何还会透露出去!特别是,那几个老东西……是如何知道的!” 之前与之后所有知道这事的人加在一起,算上魏西溏也不过只有四人而已。 魏西溏挨个问了,自然是没人肯承认,这等事可是丧命灭九族的事,他们谁敢说?甄攀和那个随行前往溧水城的太医,都被吓的尿裤子也没松口,“陛下圣明,此等事,如何敢说?明知只有几人知情,陛下若是查起来便是一目了然,臣等不敢欺瞒陛下,陛下圣明啊!” 魏西溏沉思半响,点点头,“你们两个先起来此事朕不会轻易算了。刘崇文那老东西说有人送信过去,若不是路上传言,那必然是宫中,朕这身子确诊不过几日前,他们今日一早接了信,看来人还是在宫中。” “柯大海。”魏西溏吩咐道:“即刻去找颜白,让他命人去宫门口查阅,昨夜到今早,有哪些人出过宫们,哪怕就是平日采买之人,也要给朕提出来,挨个审!” “老奴遵旨,这就是去办。”柯大海赶紧跑了出去。 不过半天时间,所有在那时间段出门之人的名单便被呈了过来。 魏西溏的视线落在后宫一个名字上:“这个叫文才的是什么人?这名似乎不是宫里的命。” 柯大海赶紧道:“陛下,这文才是宫里的,他是董大人的带进宫的下人。” “谁是董大人?”魏西溏问了句。 柯大海一愣,急忙道:“陛下,董大人是陛下您的侧夫呀!” 魏西溏差点忘了自己是有侧夫的人,“董子章!” “正是!” “把文才给朕带过来,董子章若是敢说个不字,就一起押过来。” “是。” 魏西溏心里憋了口气,宫里自打多了侧夫,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都有,先是下三滥的玩意,再是各种勾心斗角,好容易让消停了,可别让她捉到董子章的短,她正愁怎么把这俩东西给打发出去呢。 要是他们懂眼色,自请出宫,她还能换个名头准许他们再娶婚嫁,偏偏这几个接二连三出幺蛾子,真是她想留都留不住,老天要收他们。 董子章果真舍不得文才,最后到了魏西溏面前的,是被颜白带人押过来的一主一仆。 魏西溏手里端了茶,淡淡看了他们一眼,问:“知道朕今日要带他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她问的是董子章,董子章跪在地上,抖着声音说:“陛下,臣不知所为何事,还请陛下明言。” 魏西溏笑了一眼,冷不丁把手里的茶杯砸了过去:“你还跟朕玩着这样的心眼?你当朕不知道你玩的什么心思?你是要朕对二人动刑才肯招供,还是自己主动说清楚?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这是说的明白,话抛出去之后就不怕他不接。 这后宫之中对这些最为关心的便是两个王夫以及他们的家族,她还没傻到以为那些穷苦人出生的太监为了几个钱命都不要。 董子章跪在地上,声音还在哆嗦,咬着牙道:“回陛下,臣并不知此事!更无从招供一说……” 魏西溏嗤笑一声,说了句:“既然董大人不肯招供,那便休怪朕翻脸无情。”她喊了声:“颜白!” 颜白进来:“陛下!” “董大人似乎不是识时务之人,颜将军便让他主仆二人知晓些规矩。董大人好歹是朕的侧夫,那便从后面那个着手,顺便也让董大人长长记性。” 颜白应了一声,当即过来让人拉着文才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便响起鞭子的声音外加一声声惨叫,董子章的脸瞬间白的跟纸一样,他跪着朝前两步:“陛下!臣真的不知……” 魏西溏开口:“往死里打。”她看了董子章一眼,笑道:“一个下人而已,董大人身边又不缺这一两个下人,朕稍后让人给你补上这个缺便是。”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董子章的脸也愈发的白,他猛的喊了一声:“陛下!臣说!臣说!” 魏西溏冷笑一声:“你最好说快些,否则,他可就没命了。” 董子章哆嗦着声音,甚至有些语无伦次道:“臣曾在某夜见过……见过左相大人在宫里出现……” 魏西溏一顿,然后听到董子章说:“臣入宫是伺候陛下的,可陛下一次都未曾召幸,臣一直以为陛下不召幸臣,定然是召了杨溯杨大人,臣对杨大人多有猜忌,却又谨记陛下当初的话,不敢有半分逾越之想,只是暇时都痴望陛下寝宫。有一次深夜,臣难以入眠,便在宫外遥望陛下寝宫……然后便发现了左相……” 幸好刚刚柯大海把人都撵了出去,颜白还在外头监刑,甄攀也因陛下审案,在外头等候,否则被人听到这些话,只怕魏西溏要气死。 她咬着牙:“你又是如何知道朕有孕一事的?” “臣是听到前夜在亭中赏月,后来无意中睡着,半睡半醒的时候,臣便听到两个小太监在窃窃私议,说什么陛下怀有龙嗣一事……”董子章哆嗦着,“臣身居后宫,并不知此事乃绝密之事,便让文才出宫回禀家里……” 董子章自然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关心,如果不是他的,就必然是杨溯或者是那位深夜出现在陛下寝宫的左相大人的,他知会董家,就是为了让董家早想对策。 魏西溏依旧咬着牙,咬死董子章的心都有,她冷笑一声,“两个小太监?什么模样?把人找出来!” “陛下,那夜虽有月头,臣却看不清,只觉得是两个身材矮小年少的小太监,并不知究竟长何模样……”董子章跪在地上,哭道:“陛下,陛下开恩,放过文才吧。他……他只管送信,实不知信中所写内容……陛下开恩啊!”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文才是你兄弟?董家倒是舍得把两个嫡子都往宫里送,只是他们一定没想到会有今日!即日起你在殿里,一步都不准踏出来,带朕料理了这些事,再来找你算账,至于文才,坏了朕的大事,一百鞭之后若是不似,便是他命大,若是死了,那也是死不足惜。” “陛下!陛下开恩……陛下开恩……”董子章趴在地上,“臣代文才受过,陛下开恩,臣愿代文才受剩余的鞭刑……” “难得你兄弟二人情意深重,朕成全你便是,”魏西溏挥挥手,柯大海赶紧让人把董子章拖了下去。 换个人打,虽都负伤,不过好歹还能留命。 魏西溏查完了,便拧着眉,“去把宫里年少的小太监都找出来,让董子章一一辨认!” 可辨认的结果,却一个都不是,董子章肯定的说没有,那两个小太监身高差不多,算不得孩子,也算不得大人,顶多是少年模样。 事情审到大半夜,还是甄攀担心女帝龙体,提出要让她休息,才打住此事,只是颜白这下半夜是没打算睡了,只怕要审到天明了。 只是,魏西溏没想到,次日早朝又是一场让她龙颜大怒的局面。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不起来,继续的是昨日下午的那几个老臣的话题。 魏西溏觉得他们不疯,自己都要疯了,她咬着牙道:“朕的话,你们不信,是不是?朕宫中太医成堆,难不成还不如你们一个个舞笔杆子的?还要公开验脉?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了?” “陛下!事关皇家皇嗣,请陛下准奏!” “请陛下准奏!” “请陛下准奏!” …… 朝下一片呼声,直接就把她架在火上。 自她登基一来,满朝文武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只是,却从未这样齐心过。 之前大事小事,总有不同意见之人,就算最后满朝同求,有些也是碍于官场体面,不得不跪下顺应多数人的意见,她到底能区分一些,甚至可以单独召见,在下次之时加以利用扭转见面,可这一次,这些人竟然比她还要关心她腹中的胎儿。 “陛下,为了天禹江山社稷,为了魏氏皇族子嗣,请陛下准奏!” …… 魏西溏站着,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她被气的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柯大海很是担心,小声提醒:“陛下!” 魏西溏回过神,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深呼吸一口气,道:“罢了,既然诸位爱卿如此在意,若朕不准奏,只怕是朕有负诸位爱卿的拳拳爱国之心了。既然如此,那明日午后,便让太医过来验脉!” “陛下,验脉一事的太医人选不用陛下担心,臣等自然请到神医,尽力坐到尽职尽力公平公正!” 说白了,就是对宫里的太医不放心,毕竟那是陛下身边的人,他们要额外请人。 魏西溏看了他们一眼,半响她点头道:“好,朕准了!”   ☆、第304章 验脉 那满地跪着的朝臣这才消停下来,只是面对女帝不悦的脸色,到底还有些小心,其他事再没人敢反驳女帝。 退朝之后,魏西溏脸色阴沉的直接回了寝宫,左右一看,真是看什么都不顺眼,伸手把一扇屏风给推倒了,再一转身,又把花瓶给推了。 朝堂上受的气积累到了现在,让她郁结难忍。 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柯大海一边跪着,一边朝这边爬:“陛下……陛下息怒啊……陛下您现在身子不适……”、 魏西溏猛的回头:“闭嘴!” 她大口喘着气,伸手扶着桌沿,略静了静,才道:“让甄攀过来。” 柯大海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陛下您先息怒,老奴这就去请甄太医!” 魏西溏平复之后,便慢慢站了起来,“还不收拾了?” 那帮老东西,她真想挨个收拾了,可真收拾完了,谁替她干活? 魏西溏自己叹了口气,谁都说帝王是九五至尊,是天下最大的人,可实际上呢?那帮臣子一闹起来,帝王终究会在权衡之后做出让步。 她确实可以强硬回绝,可真的那样之后,只怕就会引起臣子不满。 魏西溏当然知道他们的目的,与其说他们是为了皇室后裔做想,倒不如说是想知道她腹中究竟是谁的孩子,一旦确定孩子的父亲,便意味着朝局将会随着这个孩子发生变动。 女帝当政,女帝生下的孩子,孩子的父亲至关重要。 不论是董子章还是那个杨溯,一旦确认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则意味着董家和杨家的其中一家在这场纷争中占了上风。 一个皇嗣出生不打紧,动荡的却是如今平衡的位置。 孩子的父亲只能在董家和杨家两家人中产生,绝不能让人知道和相卿有关,否则,左相入住后宫倒也罢了,说不定那些追随者们还会推举出一个入朝入宫的左相来,更何况,史书上的记载,还会多一条天禹女帝淫乱后宫罪名。 魏西溏在位上坐好,没多久便看到甄攀弯着腰进来:“臣叩见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周围的侍女太监挥挥手,柯大海带着他们都退了下去,魏西溏这才开口,“你之前跟朕说,你研制的药要一个月之久?是不是?” 甄攀应道:“回陛下,是。臣不敢给陛下服用唯恐伤及陛下龙体的滑胎药物,臣替陛下所配药物,是在保证陛下龙体的前提下才配制的,虽时间疗效时间久了些,不过不会伤及陛下根本,只要陛下耐心……” “朕耐不下心了。”魏西溏出口打断,“想必今日朝堂之事你也知道,朕等不得,朕要你现在就去配一副药,即刻见效。朕要明日验脉之时,神仙也验不出什么喜脉,让那帮老东西绝了他们的心思!” 甄攀的后背当即就被吓出一身冷汗:“陛下,那等虎狼之药服不得啊!” 魏西溏直接道:“你只管配药,配完之后你亲自煎服,若是今日不得见效,朕便要你项上人头。” 甄攀跪在地上,趴着未动,半响才道:“臣……遵旨!” 魏西溏下朝之后,便以今日心情郁结为由,让人把今日的公文奏折送到寝宫,并禁止当日臣子求见。 早朝时的风波动静那么大,谁都知道,想必陛下心情也是不佳,臣子倒是识时务,没人刚往陛下的眼皮底下冲,不约而同的没再进宫,就算有什么事,也想等着明日风波过后再说。 一个时辰后,甄攀带着一个端着紫砂汤碗的小太监求见女帝。 魏西溏手里拿了笔在做批示,听到传话抬眼看了柯大海一眼,“让他进来。” 甄攀的额头冒着细密的汗,身上的衣裳已经湿了干干了又湿,这药虽然功效突出,可毕竟神伤,女帝乃万金之躯,与寻常妇人不同,万一有个好歹,别说是他,这整个宫里能活着的都没几人,他怎么能不紧张害怕? “陛下……陛下三思啊!”甄攀噗通一声又跪在地上,“陛下,甄家世代为皇家太医,臣不能明知陛下……” “呈上来。”魏西溏直接打断。 柯大海上前,把药盘接了过来,小心的放下,端起碗,取了碗盖,“陛下,温度刚刚好。” 魏西溏看了眼黑乎乎的汤药,药碗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有些让人作呕。 “陛下!”甄攀的眼泪都下来了:“陛下三思啊……” 魏西溏什么话没说,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 柯大海什么话不敢说,亲自把空碗塞到怀里,转身出去,把碗里的药渣清理干净,不留一分把柄。 魏西溏看了眼还在下面哭的甄攀,问:“药效要多久发作?” 甄攀哭的眼都睁不开了,“陛下……” “问你话呢。”魏西溏没好气的开口:“朕还没要砍你脑袋,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甄攀哭道:“回陛下,要大约在两个时辰左右,臣不敢远走,今日会一直守在陛下身边,陛下若是觉得有何不适,千万要说出来,臣早已配了多种针对滑胎体质的药,正让心腹弟子在煎熬……” 女帝的旨意他不能不听,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准备好女帝突发状况。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起来吧,先去外面歇着,朕若有事,自会召你进来。” 甄攀赶紧退了下去,就守在外面,坐都不敢坐,直愣愣的站着,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今日皇宫里面不得安生,皇宫外面的那些臣子自然也不能安心。 几个主要人物正聚在一起商量,讨论着要找那位金州有名的女科神医入宫验脉,然后便听到有下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刚刚从宫里传出消息,说陛下把甄攀给叫过去了!” “甄攀现在人呢?能不能把他叫出来,问问是什么事?” “不行,甄大人还被陛下召见,这都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出来,听说今天陛下退朝之后大发雷霆,说是满朝文武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什么的,还说她是否有孕,她自己最清楚,所以就让人把甄大人召了去……” “陛下这是打算干什么?对了,陛下还说什么来着?” “回大人,宫里传来的话只有那么几句,没多说别的。” 几人又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去郊外,把被民间百姓称为“妇科圣手”的司徒楠请过来,司徒楠名声在外,他若是验了,才是最为公正的。 至于宫里的那些太医,那肯定是看陛下眼色行事,绝对不能信。 宫内宫外的人都在等着明日百官求验的结果,结果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有人盼着女帝有孕,有人盼着千万别有,不管心思如何,目的却是一样的。 次日,早朝时女帝准时上朝。 今日的女帝比起昨日,精神似乎愈发焕发,面色红润体态优雅,隔了高台看去,女帝那面容便犹如花一般的娇艳,脸上淡淡的笑意让她显得比平日愈发深冷,谁都知道,陛下因着昨日比百官逼迫,心情不佳,她端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 早朝似乎没什么大事,比往常都要提前结束。 御前太监柯大海一声“退朝”后,百官里便有人站出来,提出昨日的验脉一事。 魏西溏冷笑一声,道:“诸位大人倒是心急的很,既然这样,朕若是再推辞,倒是让你们觉得可疑了。”她吩咐一声:“摆架淳园殿!” 淳园殿是宫中用来设宴的地方,如今女帝要去哪里,自然就是要让百官都要过去。 一群臣子面面相觑,本来他们还打算派几个可信之人当场看着,没想到女帝竟然是要让文武百官一起过去看着。 女科圣手司徒楠早已被人安排在外面,待魏西溏入座之后,柯大海便伸手放下纱帘,把女帝和百官隔开。 “草民司徒楠参见陛下!” 魏西溏点头:“起来吧,既然你是刘大人他们请来的,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朕自是放心。”她抬眸,盯着司徒楠的眼睛,道:“司徒先生可要验好了,若是有一点差错,朕自不会饶你。朕身子如何,全靠司徒先生一句话了。” 司徒楠额头的汗珠不知不觉就滚了下来,一个民间的赤脚大夫,这辈子见过的达官贵人不少,可面对天禹女帝却是头一次。 他急忙磕头道:“草民遵旨,草民定当实话实话,不敢胡言乱语半个字。” 那边刘崇文见陛下给司徒楠施压,便跟着开口:“司徒先生只管放心替陛下把脉,陛下素来公正圣明,你实话实说即刻,陛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还不快替陛下验脉?” 司徒楠磕头称是,然后战战兢兢起来,“陛下,请!” 柯大海拿了帕子盖在魏西溏的手腕,司徒楠隔着帕子把脉,半柱香后,司徒楠收回了手。 下面一群臣子眼巴巴的盯着他:“司徒先生!” 司徒楠自己也松了口气,他转身,道:“陛下只是龙体虚弱,血脉耗损,平日里只要多服些补血补气的事物,便可慢慢调养过来。” “啊,司徒先生,那陛下……” 他说的是龙体抱恙略有不适,那陛下到底有没有身孕啊?   ☆、第305章 诛师阵 魏西溏缩回手,什么话没说,缓缓站起身,柯大海在旁边大声喊了一声:“起驾——” 淳园殿没有往日的热闹,在他一声尖锐的是声音中,帝驾拂袖而去。 百官一个个纷纷跪在地上,恭送女帝离开。 待帝驾不见踪影之后,个个围上去,追着司徒楠问:“司徒先生,陛下龙体可是有孕?” 司徒楠擦汗,道:“诸位大人,刚刚说了呀,陛下只是龙体虚弱,血脉耗损,脉象平稳,并非有孕啊。不过陛下体虚,该是要好好补补才是。” “啊?原来陛下并未有孕?” 一群官员大失所望,竟然没有怀孕。 想起之前朝堂闹场一事,百官们顿时心虚不已,难怪陛下气成那样,原来是被人冤枉,才会气愤难当,如今想想,那日陛下没有当场让他们掉脑袋,实属万幸呀! 魏西溏从淳园殿离开,便直奔寝宫,一进入寝宫便瘫软在地,柯大海急忙关门,“陛下!” “扶朕到过去躺下……”魏西溏抬头,额头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滚落,面颊上原本染了淡淡红色的脂米分,也随着她无意中拭擦额头的汗被蹭掉,露出一片惨白的肤色,“甄攀何在?” “陛下,老奴已经让人去传甄大人了,他马上就来……”柯大海扶着她到了内殿,魏西溏顺势倒在床上,“陛下,老奴替你净面……” 柯大海把人扶的躺下,自己便去拿了温好的热毛巾,一点一点的拭擦魏西溏的脸:“陛下再忍忍,甄攀马上就到……” 魏西溏闭着眼,侧躺在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 “陛下……陛下……”柯大海听不到她回应,顿时魂飞魄散:“陛下……您可千万别吓老奴啊!” 魏西溏闭着眼,半响她突然伸手去扯头上的旒冕,柯大海一看她动了,便松了口气:“陛下……老奴来!老奴替陛下接下……” 他小心的解了下来,两手捧着放好,再过来看时,便发现女帝依旧是闭目不语,只是一手却在无意识的撕扯着头发,原本挽的好好的头发,如今早已被扯开。 魏西溏一头一脸的汗,柯大海急的团团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幸好这时外面响起了甄攀的声音:“臣甄攀,请见陛下。” 柯大海急忙奔出来,伸手就拉甄攀:“甄大人来的正好,快!” 甄攀赶紧跟着进去,结果就看到魏西溏蜷缩在龙床,满头满脸的汗珠往下滚,脸色白的比冬日的雪还要吓人,唇色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柯大海眼泪在眼眶打转:“今日是验脉的日子,陛下一早便让人给她上妆,撑了一早加一上午,这刚刚回来便撑不住了……” 甄攀长长的叹了口气,“那司徒楠倒是有长进,有几分眼色。” 柯大海“呃”了下:“甄大人莫不是认识验脉之人?” 甄攀看了他一眼:“那女科圣手当年是下官同门师弟,当年可没这般有眼色,如今涉及身家性命自然知道明哲保身了。” 君臣相争,为难的自然就是验脉之人。 好在司徒楠也看出女帝和百官争的是什么,他想活命,便不敢明言。 昨天晚膳后陛下喝下的药性发作,常理来说,司徒楠自然是验出陛下体虚的原因,他却没有明言,这便是他聪明的地方,果然经历多了,人也就聪明了。 甄攀召来宫中女医,摆了一套银针出来,隔着纱帘,一点一点的指点那女官在女帝身上扎针,以求减轻痛苦。 魏西溏有心里准备,毕竟甄攀拼死相求,就是为了不让她服用那药,全身都在疼,似乎也因她体虚的缘故,原本身体的无名之痛竟也跟着兴风作浪。 她痛的受不了的时候,三番想要再次服用之前的药丸,可到底忍了下来。 她怕服用了不打紧,若是破了如今好容易才得来的局面,只怕她会追悔莫及。 那种说不出的痛楚从四面八方袭来,只让她全身都在打颤,原来女子滑胎之痛这样让人难以承受。 她禁闭双眼,宫女小心的褪去她的朝服,准备施针。 甄攀坐在外面,闭着眼睛,问:“准备好了吗?” 女医应道:“准备好了。” 柯大海一脸揪心的站在内殿,还叫了两个宫女站在龙榻周围,时不时给陛下擦去额头的汗。 女医一边施针,一边小心的问:“陛下若是觉得痛……” 甄攀直接打断:“再如何痛,也比不上陛下身体之痛,你只管施针!” 陛下昨夜遭了罪,甚至未来得及休息就到了上朝时间,早上又是一通折腾,别说陛下女子之身,就算是个男人只怕也是受不了的。 女医不敢再问,便专心施针。 魏西溏整个人都陷在锦被当中,只露了穿着亵衣的后背任女医施针。 她紧紧的闭着眼,想要强迫自己忽略来自身体的疼痛,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竟然只有身体的痛。 她死死抓着床单,一刻都不曾松手过,全身一阵冷一阵热,让她几近昏厥。 疼到极致,恍恍惚惚间,似乎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轻飘飘的,眼前一片漆黑,就连耳边柯大海原本压抑的哭声,都听不到了。 前方一点光晕,她不由自主的抬脚,朝着拿出光晕走去。 越近,那光亮处便越清晰。 前方似乎有山泉流淌的声音,再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瀑布的声响。 她一片茫然,低头发现自己身上不过是穿了刚刚亵衣,她抬脚,直接迈过那个隔绝了光明的洞穴。 一座她从未见过的仙山,祥云环绕仙气缭绕,各种她从未见过的花草生机盎然的生长着,各种珍奇异兽安逸的玩耍,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魏西溏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身体,她发现身体似乎没有刚刚那样疼痛。 但是,这里是哪里? 她隐约听到某处有什么动静,她抬脚朝着发出动静的地方走去。 绕过瀑布后,她发现在半山腰的位置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宫殿的规模以及样式,远超天禹皇宫,而在宫殿门口,站满了孪生小童,孪生小童们围着的中间,一灰一白两个人影正在进行殊死搏杀。 一个满头白发一身是血的老人,拖地的灰色长袍早已被破烂不堪,此时正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大口的吐出深红色的血,与之正好相反的,则是那个白袍纤尘不染,墨发垂地的年轻男子,宽大的袍袖下,一双没有半死血迹的手修长白净,脸上带了一丝浅笑,缓缓走到她面前,道:“师尊年岁已高,早已到了垂暮之年,何苦挡着徒子徒孙的道路,惹人心烦?” 他站立不动,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笑意浅浅,双臂一展,原本一片广袤平坦的平地上,瞬间呈现出千万道银丝纵横交错的阵图,他道:“此阵命特为师尊所布,名为诛师阵。今日起,本尊才是招摇山之主,诛师阵是本尊送给师尊的出师礼。师尊此行之前,可还有话要讲?” 那老人大口吐血,只狠狠的盯着她,嗓音嘶哑,用尽力气道:“……你……私动凡心……诛师灭祖……逆天而行……坏我招摇山的千百年古训……你……” 白衣男子轻笑一声,“本尊要出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能阻得了本尊?人神共诛?若谁有这样的本事,便只管杀过来便吧,本尊等着,至于师尊,去你该去的地方去便是。” 言毕,他双臂一举,那万条银丝瞬间从平地飞跃而起,划过之物皆化为米分尘,刚刚还趴在地上的老人,瞬间化为无数血沫。 身死却余音犹在:“逆徒,你此生与凡尘无缘。若在山中便能几世无忧,一旦出山便是命数大变,必将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 老人一死,诛师阵瞬间被破。 白衣男子缓缓放下双臂,低语道:“诛师阵唯有你死才可破。”然后他缓缓转身,抬起双臂,道:“即日起,招摇山主便是本尊。” 魏西溏一看清他的面容,便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相卿! 然后她发现这里的人似乎没人发现她的存在,满地都跪满了小童,唯有那一人站着中央。 魏西溏抬脚走了过去,哪怕走到他面前,他也是看不到。 相卿抬脚,缓缓朝着那座宫殿走去,迎面下来两个少年,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管是少年还是那个小孩,面容都惊人的俊美。 “仙尊。”两个少年低头。 相卿脚步未停,口中道:“本尊三日后出山,你二人留在招摇山看守。” “仙尊不带我们出去吗?”其中一个少年问。 相卿应道:“本尊的话没听到?” 少年冷着脸,突然伸手一指身后漂亮的奶娃娃,说:“那仙尊把巫隐带走,他在这里太烦人,吃果子还要人喂!” 奶娃娃伸手抱住少年的腿,奶声奶气的说:“会乖……” 少年一脸嫌弃的用脚踹了几下:“松开!松开!要不然本主要打你了!丑死了,本主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跟你这么丑的东西在一块?松开!” 后面的少年黑着脸,转身跟着相卿上去,留下一大一小两个吵架:“隐隐乖……” “乖也没用!本主就是不喜欢丑的……松开松开……” “吃的……” “没有!死开!” “饿了……” 魏西溏跟在后面,看了眼那个奶娃娃,原来那是巫隐幼时的模样,至于另外那个少年,她没见过,想来也是这招摇山的人吧。 她刚刚似乎看到了相卿为了出招摇山而杀师的场景,甚至连自己师傅的尸身都未曾留下。   ☆、第306章 溃不成军 魏西溏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梦中见到了相卿口中数次提到的招摇山。 招摇山下那座偌大的宫殿,殿门深深,魏西溏犹豫再三,还是抬脚跟了进去。 她光着脚,踩在光滑的地面上,有着丝丝凉爽。 她只跟着相卿,想要知道他的目的,高远又华丽的尊位就在大殿正中央的位置。 她进入大殿便被殿内跪着的大批白袍人吓了一跳,她以为招摇山只有相卿几人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孪生小童,不成想原来也有这么多人。 一色的白袍人,有老有少,有男无女,他们的脸上却无一例外的带着虔诚般的恭敬。 魏西溏一眼便明白了,原来招摇山这个地方,强者才有支配权。 这些人不惊讶于相卿诛杀师父的行为,更多的是尊崇了他作为强者的主导地位。 或许刚刚的那场厮杀,也正是他们期待看到的。 江山更迭帝王更新,一如俗世。 只是,这些人的尊崇更为盲目和死忠。 相卿进入内殿,并未登上那个尊者王座,而是径直从这群人眼前行过,走过王座下的路,跨进一扇门。 如果用什么词来形容魏西溏的感觉,那便是相卿目中无人肆意妄为,更多的是这些人尊宠出来的结果。 难怪招摇出去的人皆是一个德性,似乎就是王者被尊宠的结果。 魏西溏跟着走进那个殿门,后面相隔不远之处,便是尊者的寝室。 相卿刚进入房间,另一侧的门便有小童进来,“仙尊!到了!” 相卿顿了下,然后他抬头,抬脚走了出去,魏西溏赶紧跟着,便犹如仙境一般的后花园内,八个小童分两排站着,他们的面前摆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 魏西溏的瞳孔猛的一缩,不等她过去,相卿已经抬脚走了过去,他伸手,几个小童立刻过来推开水晶棺的棺盖,棺中躺着一个女人。 魏西溏自然认得,那是她的前身。 她走过去一看,面部苍白无血色,她几乎能认定这就是刚下葬便被挖掘出来的,一脸死气的尸身。 这是她死了以后的模样,东方长青也算善待了她的尸身,并以帝王之仪下葬,想想也是,就算他不愿也没法子,毕竟她死时还是大豫女帝。 相卿看着棺中的尸身,慢慢站直了身体,身后一个小童捧着托盘过来,盘上摆放着一块白色的软布以及一柄小刀,相卿伸手拿过小刀,在自己的手腕处划过,然后伸手轻轻掰开尸身的唇部,把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滴了进去。 魏西溏眼睁睁的看着那具原本不过是尸体的前身,在沾了他的血后,脸上逐渐有了血色,竟如活人睡着一般。 相卿开口道:“去把瀑布下那块冰寒活玉抬过来。” 那块给魏西溏留下深刻印象的抬脚底部,便是那块冰寒玉,厚厚的冰寒玉上刚好有一个能塞入一口扁平棺的缺口。 魏西溏看到他们做完整个过程,才发现,原来相卿到哪,都是带着那口水晶棺的。 魏西溏看了眼相卿的表情,他在招摇山的时候,似乎更有仙人之气,一言一语都带着贵不可及的距离感。 这是在招摇山的相卿。 为了一个只在梦中出现的女人,从大豫皇陵盗窃女帝尸身,杀了招摇山的仙尊,甚至逆了天道人常,让人死而复生。 若是旁人,魏西溏自然要说这人是个疯子,可偏偏这个占了便宜之人是她,以致她心情颇为复杂。 三日后,相卿果真下山,魏西溏想要跟着去,却发现她离不得招摇山,她跨不出招摇山的境地。 她有些茫然,唯有回到瀑布下,心里很是奇怪,为何这梦这么长,她想醒都醒不了。 她抱着膝盖,下巴磕在膝盖上,歪着脑袋干坐着,盼着自己早些从梦里醒来。 招摇山的瀑布似乎是个很好地方,平日有很多小童来来往往,别看仙山一样的地方,私底下的小童们也挺喜欢嚼舌根的,比如他们对仙尊的敬仰之情,以及那个叫巫阴的图谋不轨,说是有人看到他偷偷藏了畏惧草之类的。 魏西溏每天就抱着膝盖听八卦,她不迟不喝也不觉得累,不过倒是要经常休息一下。 小童们时不时从外面带些消息回来,比如仙尊这些日子在哪个哪个国家,又比如仙尊好似没找到什么他要找的人,打算去另外一个地方了。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童兴高采烈的跑到瀑布下面,对瀑布周围的小童们喊:“仙尊找到了!” 魏西溏看了眼一下子热闹起来的,似乎相卿找到了什么东西,让他们都跟着高兴了。 魏西溏抱着膝盖,闭眼想要休息一下,结果耳边来了两个小童,喋喋不休的说话:“听说是位郡主,仙尊果然神通……” “可是仙尊找到了,要是那郡主不理他怎么办?” “才不会,仙尊本事大,谁会不理?肯定就跟后山的那两只灵狐一样,天天黏一块交配!” 魏西溏有点听不下去了。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两个小童说的是郡主就是她了,和相卿最初相见之时,他十分嫌恶,甚至还想借刀杀人。 魏西溏叹口气,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抱着膝盖趴着不动。 她发现了,这梦有些混乱,经常是她睁开眼,便会听到一些新消息。 很多事她当初不知道,不过听到每天不同的小童嘀咕之后,结合当时境地一想,竟然发现都能对得上,让她大有原来如此的感慨。 魏西溏对相卿的情绪一直都很复杂,相卿实在是个让人难以看清的人,可如今再看,她倒是觉得相卿不过就是个可怜人罢了。 不过是做了个有关女人的梦,却偏偏爱上了梦中之人,偏这个梦中之人还是个死去的人。 至于她,魏西溏自己都说不清她究竟是大豫的亡故女帝,还是天禹的现任女帝,是以对相卿,她总觉得他惦记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前身。 这样一想,魏西溏还是觉得相卿可怜了些,他在自己心里头,就是那种左右不是人的感觉。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魏西溏叹口气,那样一个神仙似得的人物,何况呢? 身边的小童还在唧唧咕咕的说话,这回说的魏西溏有些听不懂。 “……怪了,仙尊传话回来,让巫煞山主出山。” “没听说吗?仙尊要巫煞山庄去协助别人杀人呢。只要把那个人杀了,仙尊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成为最重要的人了。” “哦,郡主登基了吗?” 魏西溏抬头,自然知道说的郡主是她,只是,相卿要杀谁? “早就登基了,我们仙尊出手,什么事办不到?可惜郡主登基成了陛下,权利一大,就不理仙尊了。仙尊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人,怎么会让她和她那个什么王夫像灵狐那样天天黏一块交配呢?”那小童叹口气,一脸惆怅的说:“所以仙尊让巫煞山主去助人杀那个什么王夫,是顶顶好的法子……”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来,若不是他们看不到她,她真想冲过来抓着两个小童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年她查出的真相,分明是东方长青派出的暗卫,甚至她都看到了那些暗卫身上的“长河落日图”,为什么会扯上相卿夹在其中? 眼前两个小童正蹲在草丛里摘取一种红色的小果子,一边干活一边继续说:“仙尊做的都是对的,所有阻碍仙尊的人都该杀。” “就是,陛下真讨厌,为什么要找别人当王夫?仙尊那样的人物,不必俗世里那想人招人喜欢吗?” 两个小童愤愤的说着。 魏西溏已经站了起来,转身朝着当初她出来的那个山洞跑,她想要从梦中醒来,速速醒来,快快醒来,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她想要快点醒来。 她快速的冲到那个山洞的口,外面的仙境与内里的黑暗现成鲜明的对比,她站在洞口,深呼吸一口气,抬脚便跨了进去,不妨一脚踩空,整个人直接跌了下去…… “陛下!陛下!” 遥远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接着一声。 “陛下!陛下!陛下快醒来!” “陛下,别醒来!夸醒来陛下,臣不会让陛下再痛了……” “陛下醒来,以后都不会痛……” 耳边一直有人在急促的呼唤,她不知道是谁在叫,只是被这声音时时牵引,忽一下,她睁开了眼。 昏暗的烛光下,入眼处是相卿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陛下,醒来!” 魏西溏逐渐觉知来自身体的疼痛,她拧着眉头,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陛下!” 她的身体还在颤栗,还在发抖,女医早已拔了针,可她的痛疼不知是从未走过,还是又回来了,她大口的喘气,却只能任由那难言的痛楚由四面八方而来,将她整个人吞噬下去。 相卿半跪在她身边,满身的风尘遮不住他眼中的绝望。 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他知道,他从来都知道她足够狠,对他,也对她,可他却没想过会她的狠会这样延续。 她蜷缩着身体,从最开始的悄声无息,到逐渐发出清晰的声音。 他知道那痛有彻骨,可他心中竟有着几分解恨,他就该让她痛苦一生,才能平复他此刻的滔天怒火。 只有他不行,唯有他不行。 他在她眼中,始终是个别有用心之人,她眼中的他,从来都是无关紧要之人。 她心里惦记的不是天下,就是付铮,就算是个死人,她也记在心里,就算他将她心里的那个影子抹去,她也能想起。 他听到她发出痛苦的声音了。 他知道她在说:“疼。” 他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蜷缩着声音,听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声一声,犹如天雷一把砸在他的头上,撞进他的胸膛,刺激他的心。 柯大海哭着说:“左相大人,求你帮帮陛下,陛下从昨夜开始就是这样,白日还被大臣们逼着坐了大半宿,陛下她都疼了……” “闭嘴,滚出去!”相卿开口,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甚至带了些恨意。 柯大海急忙退了下去,左相大人似乎很讨厌他们在场,上次就是啊。 魏西溏努力睁开眼,勉强看清他的五官,然后她突然猛的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虚弱又嘶哑的发出两个字:“相卿……” 只一下,便松开了,她似乎笑了下:“你……回来……了……” 相卿的手动了动。 她吐出两个字:“真……好……” 他咬了牙,眼中带了一丝讥讽的笑,“陛下。” 她睁开眼,头发被汗水打湿,即便是在灰暗的烛光下,也能看出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她开口:“相卿……” 相卿冷冷的看着她。 “相……卿……”她再次开口,眼角有泪痕滑过,她说:“朕……看到……你的……招摇山了……”她扯了扯嘴角,说:“很美……” 相卿垂眸,不让自己看她脸上的表情。 “你,”她说:“你诛师灭祖逆天而行……”她重重喘了口气,伸手一把抓着他的一角,紧紧抓在手里,“你是为了朕,是不是?” 那双狭长的凤目抬起,盯着她的脸,她看着他,狼狈不堪,说:“你盗陵挖尸以血温养……也是为了朕是不是?” 相卿眸光微动,依旧没有开口。 “你……周游列国深入各国皇宫寻人,还是为了朕……是不是?” 相卿看着她额头滚下的大滴汗珠,一动不动,只是眼中却不似刚刚那般冷漠。 魏西溏抓着他的一角,一点一点的往下拽,直拽的他慢慢的低头弯腰,她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发抖,他知道她疼。 “相卿……朕谢你一片痴心……”说话间,她眼角再次滑下泪痕,“只是,朕注定负你一番深情……”她吸了吸鼻子,说:“孩子……是朕下的旨,朕也知你生气……”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角,说:“对不起……朕自私了……” 相卿眸光晃动,眼中闪过最后一丝挣扎,他咬紧牙关,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强行拉下,她突然又开口:“相卿……朕如今这条命本就是你给的……如今,权当朕又欠你一命,你拿去也是应当,朕无半句怨言……” 相卿抓着她的手顿住,他闭了闭眼,耳中再次想起她的声:“朕谢谢你让朕重活半世,只求来生不在帝王家,如此朕才不会顾虑良多,甚至连子嗣来去都由不得朕……谢谢你赶了回来……”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猛的向下一拉,相卿身体往前一倾,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抬起上半身,蜻蜓点水般在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便再次跌落下去。 “陛下!”相卿的手一瞬间似乎没了下落点,他猛的回神,急切又慌乱的俯下身:“陛下!陛下!” 魏西溏的声音很微弱,相卿连连唤道:“陛下!陛下!” 她低低发出声音,犹如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脆弱微小:“相卿……” “臣在!”他应道,急促又慌乱应着,“臣在陛下!臣在!” 他伸手,绕到她的脖颈下,轻轻托起她,快速的低头咬在他的腕间,狠狠一口,便咬出血来,“臣在的,陛下……没关系,怎样都没关系,不要孩子,不要了……陛下无需自责,不要了陛下,臣不求,臣本就世外之人,臣不求子嗣儿女,臣不求,不求了陛下……” 动作慌乱,流血的血四溅,低落在她身上和脸上,他把手腕摁在她的唇边,慢慢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柔道:“陛下,吸一口,吸一口陛下就不会那么痛了,以后也不会这么痛了……” 她闭着眼,周围的声音都小了几分,直到觉着口中有温热的血腥味液体滴入。 一滴,两滴,犹如甘泉倾洒。 “陛下,吸一口!”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像落入流沙频死的旅人般,带着最后的绝望,“陛下吸一口……” 滴下的血液越来越多,魏西溏猛的一个大喘息,那堵在她唇边的手腕处,鲜血还在不停滴落,他喃喃自语,“陛下没事,没事了陛下,臣可行一次逆天之举,没事了,没事……陛下……” 魏西溏的意识逐渐回笼,她一口咬住那个冒出血腥味的地方,大力的吸了两口。 原本没有半分力气的冰凉的四肢,隐隐有了回暖的迹象,她连吸了三口。 耳边那个声音低声:“好了陛下,好了,不疼了……睡吧,睡醒,明日便什么都好了……” 她吸了血后,身体逐渐回暖,那疼痛感随着她意识的模糊似乎淡了下去,然后,她沉沉睡了过去。 他低头倾身看着她蜷缩的身体,以及她平稳而又轻浅的呼吸,半响,才伸手按在手腕处,止住那还在往外流的鲜血。 事到如今,他早已分不清她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又或者,她从未和自己说过真话。 只是,这又如何? 哪怕的欺骗之言,哪怕他明知是假,她说了,他便愿意信。 一叶障目。 是以他再看不清整个凡尘世俗,究竟有几分美丽,唯见她胜过世间玩物罢了。 他沉默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子,半响,他开口:“可准备好了?” 帷幔外候着四个小童,齐声道:“仙尊,准备好了。” 柯大海带着一帮人站在殿外,对于殿内的几个小童突然过来把内殿的门关上一事很是心惊,他站在门口,唤道:“左相大人?” 里面没有人应,柯大海扭头看向一样被赶出来的甄攀和几个女医,几个人面面相觑,一起站在门口:“陛下!陛下啊!” 许是他们太吵,一个小童的声音贴着门传来:“仙尊正在替陛下疗伤,请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明日必环诸位一个身强体健的陛下。” 柯大海和甄攀面面相觑,两人都不知说什么。 可谁都知道那位左相大人来自世外,有常人无法企及之能,陛下痛楚多时,若能得仙尊出手诊治,想必却能事半功倍。 自然,事到如今,甄攀也差不多是猜到了陛下要强行除去的孩子,只怕也是左相大人的子嗣了,否则,如今这般君臣共处一室,还是女帝寝宫的戏码,哪能会在女帝几个贴身随侍眼前发生?只怕早惊动宫廷禁军前来捉人了。 一群人候在外面,里面的动静时不时传来,只是他们念着些听不懂的话,他们就只能干等着,一夜无眠,直到卯时早朝时分,内殿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小童站在门口,道:“陛下今日只怕上不了早朝了。” 柯大海心里自然有数,陛下昨夜那样,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还怕陛下挺不过去,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去请示太后,把小殿下赶紧接回来呢。 天禹的储君人选显而易见。 青王殿下早逝,陛下只有一子一女,陛下若是驾崩,那继承王位的必然就是墨殿下。 柯大海自己可不敢做主,赶紧去把颜白和文静郡主派人请了来,陛下今日身体抱恙,他倒是会说话,说是昨日因为验脉一身,陛下心绪难平,一时气节,便病倒了。 话一传出去,昨日一帮趾高气扬的臣子便傻了眼,陛下原本可是好好的,就是因为他们一通闹,把陛下给气倒了。 这些年太过安逸,天下太平事不多,倒是让他们以为女帝是个好性儿的人,如今陛下被他们气倒了,便一个个想起陛下登基第一日便大开杀戒之事,特别是带头那几个,更是冷汗淋漓。 若是验脉验出陛下有孕倒还好说,他们大可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皇室子嗣,可如今陛下分明没有身孕,愣是被他们逼的验脉,陛下万金君主之身,岂容这般折辱,这会再拿什么江山社稷,就没不如验出身孕来的有说服力。 这样一想,个个后怕起来。 再想拉拢拉拢说和说和,之前还团结一致的团队一眨眼就四分五裂,明哲保身这事,素来都是官场首要原则,谁上杆子找死呢? 魏西溏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再睁眼时殿外一片明亮,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声,声声悦耳。 她动了动身体,而后听到耳边人说道:“陛下醒了?”   ☆、第307章 劝归 她翻身,扭头便看到身侧躺着的人,她拧了拧眉头,没有动。 相卿弯腰,伸手,轻轻拖着她的头:“陛下可是饿了?” 魏西溏看着他,窗外阳光绚烂,即便隔着帷幔,她也感觉得到暖意,相卿的脸色很是苍白,只是脸上却是带了浅浅笑意,他微微眯了眼,重复问道:“陛下可想用用些膳食?” 魏西溏还是看着他,开口问道:“朕躺了多久?” 相卿一笑,道:“三天三夜。” “这么久……”她喃喃念了一句,不等她自己起身,相卿已经伸手托在她的后腰,把她扶的坐了起来,魏西溏坐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不过三日而已,怎会通身舒畅的没有半分不适? 她伸手捂在自己小腹上,一头披散的青丝凌乱的垂落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手捂住的地方,自语道:“朕的身体……” 相卿一笑,道:“陛下可觉得好多了?” 魏西溏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唇,半响才道:“难不成……”她的眼睛睁大,看着他道:“难不成是相卿根治了朕的身体?”说完,她又拧了下眉头,“可是会有什么其他放副症?” 相卿笑道:“不会。” “可……” “陛下,”他的眼中依旧喊了笑,道:“不会有其他副症出现。” 魏西溏只觉得通体舒畅,那夜让她生不如死的疼痛似乎在梦中出现过一样,她顿了顿,然后慢慢伸手,按在相卿手上,抬眸看着他道:“朕谢你大度,出手相救……” 相卿唇角上扬,唇边始终挂着笑,而后他伸手,轻轻碰触她有了红润的脸颊,道:“望陛下不叫臣走错这一步,”他低头,凑到她面前,额头轻轻碰触她的额头,叹息道:“否则臣……便是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魏西溏微微一怔,她慢慢掀起长睫,看向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过后,才道:“朕有些饿了。” 相卿只是一笑,道:“是臣的疏忽,刚刚柯公公已派人熬了些粥过来,陛下只能少少服用些,待体力慢慢恢复才能逐渐增量。” 粥里显然还放了药材,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魏西溏皱了皱眉头,相卿笑道:“陛下忍耐些,过几日便不会放这些东西。” 他手里拖着碗,一手举着银勺,确认粥不烫嘴,才会送到她口中。 她半躺半坐着,他则半跪着,两人之间丝毫没有避嫌之意,偌大的寝殿内,宫女太监都被遣退,唯有他们两人。 他一口一口的送着粥,她则一口一口的吞了下去,待她还要张开的时候,发现银勺里只有半勺,她有些不满的看了眼他手里捧着空碗:“朕用些粥还不能让吃饱了?” 相卿伸手把碗和勺子放回原位,看着她道:“陛下三日未曾用膳,饿了是应当的,只是陛下腹中尚空,不可多食。” 魏西溏又躺了一会,才唤入过来更衣。 她连躺三日,身体打晃脚步虚空,她扶着桌案深呼吸了下,相卿抬脚,伸手扶着她:“陛下躺的时候多了,还是要多走动才是,不过也不可劳累。”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点头:“朕会注意。” 相卿扶着她,她走的有些晃,不得不把半个身体靠在他的身上,然后伸手一指后花园的亭子,道:“扶朕过去。” 在亭子里坐下,她精神略略好了些。 “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魏西溏一笑道:“躺着的时候觉得精神气爽,出来走一圈才发现虚的很。”然后她看着他,问:“东方长青如何舍得放你回金州?” 相卿笑道:“这自然由不得他。再如何,臣如今也是他唯一能炼丹药之人,就算不愿,也不会与臣翻脸。” 魏西溏顿了下才问:“你如何知道朕在金州有事?朕可没让人知会到你。” 相卿依旧笑道:“陛下有事,臣如何不知?”他伸手,魏西溏下意识避了下,他笑道,手背碰触到她的脸颊,道:“与陛下有关之事,臣不得不知。” 魏西溏看着他,伸手在亭子的石桌面敲了敲,有宫女送来热茶,魏西溏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砸砸嘴,摇摇头,道:“以前不觉得,不过相比之下,朕还是觉得相卿泡清茶最香。” 相卿笑道:“陛下可要试试臣现在为陛下泡的茶?” 魏西溏抬眸:“现在?” 相卿点头,他回头,远处的小童立刻会意,不多时便送了清茶和茶具过来。 魏西溏坐在石方桌的这边,相卿坐在她对面,柯大海早已配合小童命人送了炉火过来。 魏西溏安静的坐着,看着他弯腰,提起火炉上的冒着热气的茶水,开始泡茶。 动作优雅,行云流水,那茶香随着她的动作飘出。 “陛下如今的身子还在静养当中,喝不得清茶,还是喝些暖茶更好。”他把过滤后的茶碗轻轻推到她面前:“陛下请。” 魏西溏伸手捧起,送到鼻下闻了闻,果真香飘四溢,她就说,若论泡茶,还是相卿泡的香。 吹了吹冷气,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她抬头,看着他,眉眼皆带了笑意,道:“好茶。” 相卿顿了顿,伸手放下茶壶,看着她笑道:“能得陛下赞赏,是臣的福气,若是陛下喜欢,臣愿日日随侍陛下,一日喝上十次,臣也愿意。” 魏西溏垂眸看着茶碗里淡红色的茶水,她点头笑道:“若真让朕的左相日日替朕泡茶,传出去还得了?朕能偶尔喝上一次,便是难得了。”然后又问:“大豫……东方长青那边如何?” 相卿还是一笑,提壶把泡好的茶水倒入她碗中,道:“陛下放心,顶多也就这一年半载的时间了。” 东方长青对药丸越依赖,则意味着大豫的皇嗣越艰难,越稀薄,没炼一次丹药,消耗的各种银两数量也是惊人。一次两次尚看不出,可这长年累月炼药,那银钱便是大数目。 财力物力人力,更更好大豫如今还是在交战期,内忧尚未完全解决,外患如火如荼。 东方长青意图招安南宫宇连番失败,若是换个人,东方长青若是提出优厚条件,招安还有可能,可那是南宫宇,被东方长青杀了子孙后代,白发人送黑发人甚至都不能哭上一声的南宫宇,这种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他绝不可能接受招安。 这也是当年魏西溏对南宫宇这般放心的要素之意。 毕竟这世上不会有那么多通透的高湛,只要是南宫宇,也只有是南宫宇此人在一日,东方长青便招不得。 如今南宫宇霸占北方,大有逐渐扩大军队的势头。 只是暂时时候未到,还不能和明王军正面联合,哪怕不少人猜到有内忧外患大有联盟意图,可明面上还未如此。 毕竟,这罪名算起来,可谓真正里应外合密谋造反的恶名,时机不到,自然不能明目张胆。 魏西溏听的有些沉默,相卿看她一眼:“陛下?” 魏西溏回神,笑了下,道:“朕如何都想不到,东方长青最终会毁在炼丹之上。” 可想想,这天下的帝王,有几个不求长生的?皇权在握的豪情万丈,谁不愿握的更久一些?只是有的人求而不得,反倒不求,而有的人一生再求,至死方休,还有人的便是东方长青这样。 魏西溏求不求?她其实心里也求,可她对眼前此人不敢全信,他的药如何能随意服用?不知者求他的药,知者如她,就算想也不敢求。 一白一黄两个身影静坐亭中,远远看去便是两个交谈甚欢的恋人一般。只是两人所言皆是明面之事,关于那夜的话,皆无人提起。 许是不愿再提,又或者说了也毫无意义。 “相卿打算何时离开?又或者说,相卿不愿再离开?”魏西溏喝了一口茶,问道。 相卿一笑,道:“陛下想要臣离开,还是要臣留下?” 魏西溏想了下,道:“你为朕特地赶了回来,朕心存感激,自然望你久留金州多歇几日。只是,朕怕朕开口留了,你倒是难办。” 相卿笑道:“果真还是陛下对臣知之甚深。陛下若是开口,臣确实该是左右为难。臣既想替陛下分忧重回燕州,又想留在金州,多陪陛下几日。”他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碗,道:“只是陛下心中如今最急之事便是大豫一战,臣自然要顺应陛下的心意,力求配合明王,在最短的时间攻下大豫。” 魏西溏轻轻咬了下唇,捧着茶碗的手指轻轻摩挲碗面,半响,她低低呼出一口气,开口唤道:“相卿。” 相卿抬头:“陛下有何吩咐?” “朕……”她伸手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道:“朕从前一直不解你为何要来到天禹,为何要帮朕夺下这天下,即便你说了,朕心中也是不信的。可那晚,朕做了梦,梦到朕去了招摇山,那梦太过真实,以致朕到现在还记得招摇山的模样。朕一直以为,你别有用心,意图一如当年的东方长青,利用朕皇家子嗣的身份攀上高位,直到那位朕才完全信你……” 她抬头,看向相卿,相卿的表情甚是柔和,脸上挂着丝笑,那笑容浅浅,笑意荡漾在眸光深处,回视着她,却一言不发。 魏西溏对他笑笑,道:“朕信你对俗世凡尘的权势之争毫无兴趣。你确实只是为了一个女子出山,”她点头,“朕知道,那是朕的前身。朕知你当初留在朕的身边并非为了朕,而是为了朕能重回前身,朕谢你中途放弃,如此才有朕今日坐在你对面,与你一叙前尘往事。朕除去对你疑心,再回头去看曾经一路征程,便能知你一番苦心。” 她缓缓呼出口气,犹豫一下,才道:“只是朕一如那晚所言,自有诸多身不由己,朕不能给你同样回应,是以,朕亦不能强求你必要为朕所用,你若愿意,此次便不必再回燕州,朕也许你辞官返回招摇山,当你逍遥自在的世外仙尊,一切还为迟不晚……” “陛下,”相卿笑着打断,“臣不求陛下有所回应,只盼陛下偶尔垂怜臣一二。” 魏西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渐渐凉下的空碗,继续开口:“朕的意思是……以后也不会再予回应,像之前那样深夜让你夜探寝宫之事再不会有,若你私自进宫便是死罪,并非如你所想那般。” “为什么?”他脸上笑意渐淡,追问:“陛下为何突然如此?” “相卿!”魏西溏垂眸道:“朕如今与你说的,句句当真。你可还记得你师尊临死之前所言?他说你此生与凡尘无缘。若在山中可保几世无忧,一旦出山便会命数大变,必将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现在回归招摇山还不迟,之前所有种种朕都记在心理,只要你回到招摇山,再不出世,一切都还不晚……” 相卿盯着她的面容,洁白无瑕,端庄秀丽,说出的话句句敲击在他心中,他问:“陛下可是因为听了师尊之言,担心臣?” 魏西溏慢慢抬眸,看着他道:“朕谢相卿一路扶持,且不论手段过程如何,终究是为了朕的皇权天下,终究是个不知世间情爱之事的方外之人,对也罢,错也罢,朕不愿再追究。只要你回招摇山便好。几世无忧,逍遥自在,再不必为这俗世凡尘费半分心思,再不必因为朕……”她顿了顿,“不必因为朕对他人心生怨念。” 相卿依旧盯着她,待她说完,他却只是重复问道:“陛下要臣回招摇山,可是因陛下听了师尊临终之言,替臣担心?” 魏西溏再次抬眸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道:“算是朕担心你,毕竟你是因朕才有此一说,若不是朕,或许你不会杀你师尊,若不是因为朕,你更不会离开招摇山……而朕若不是因为你,朕也不会活生生的坐在这里。相卿,你听朕一言,你现在回招摇山,一切还不晚!” “陛下。”一双漆黑的眸中,溢出水一样的温柔,他说:“若得陛下一声担心,万劫不复又如何?”   ☆、第308章 变了 “若是出自陛下之口,即便有悔,臣也不会留此余地。”相卿提起炉上水壶,倒入茶壶,再次冲泡,“陛下再喝一杯,对陛下龙体有益。” “既决定返回燕州,便尽早离开吧,朕觉得好了多,别耽误了你正事才好。”魏西溏捧着热茶,低头抿了一口,好茶就是好茶,如何都好喝。 相卿低头一笑,道:“臣遵旨,臣定下后日夜里便会离开,陛下如今龙体并不稳固,臣再留两日便离开。” 魏西溏捧着茶杯的手顿了下,她伸手,慢慢放下茶杯,看着他道:“相卿。” “臣在。”相卿应道,脸上挂着万能不变的笑,道:“陛下有何吩咐?” “其实你不必为朕做到如此地步。”她垂着眼眸,低声道:“朕说过,朕日后都不会给你半分回应,你不必为朕多做份外之事,朕心中……”她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来,便拧了拧眉头,想了下才道:“朕心中,便会觉得亏欠了你。” 相卿笑,“陛下说的是。只是,与臣而言,皆是臣份内之事,陛下不必因此有所亏欠。臣为陛下所做之事,皆是心甘情愿,陛下并无半分逼迫,陛下何必介怀?”他对她一笑,道:“陛下刚刚所说,日后臣再无机会亲近陛下,臣也记下了,本就是臣贪心所求,既然陛下下了圣谕,臣自不敢擅闯宫闺,臣只盼燕州归来之后,陛下能容臣朝堂有一席之地,常伴陛下左右。” 魏西溏没有应道,只是道:“既然你已决定,朕也不多说。这茶不错,再来一杯!” 魏西溏这几日休息的早,今日也不例外,毕竟刚刚醒来,身体还是要养上一养。 政事耽搁太久,魏西溏明日是一定要早朝的,是以当晚便早早歇下。 她躺在龙榻上,外面候着甄攀和柯大海等内侍,内殿里相卿伴在左右。 许是白日里她说的话他听了进去,这次他没如王帐,只是在龙榻一头的脚踏上坐着,一旦听到她有什么动静,便会开口询问。 魏西溏闭着眼,听得到他在脚踏上发出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问:“相卿,你若是乏了,便去歇着吧,朕觉得好上许多,你不必担心。” 相卿的声音传力:“谢陛下体贴,臣若是乏了,便会去歇下。” 魏西溏没再出声,很快便进入睡眠。 之前身体各处疼痛,几乎没睡过好觉,一旦身体没了之前那些毛病,她竟睡的无比香甜,甚至连梦都没做一个,至于相卿是守了一夜还是后半夜去歇着了,她也不知道。 次日早朝,被柯大海唤醒,她倒是觉得精神气爽,毕竟身体无恙,精神自然就好了。 只是早朝过后再来看相卿,还是觉得他脸色苍白的一如昨日,又或者,还不如昨日看起来好些。 “相卿,”她问:“你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相卿愣了下:“陛下为何这样问?” 魏西溏眯了眯眼,道:“朕记得你好长时间未曾脸色这样差过了。” 也可以说,自打她那前身被焚毁以后,便极少看到他这样的脸色,如此看来,相卿身体失血对他来说损伤颇大。 相卿低头笑了下:“原来陛下对臣这般在意?陛下放心,臣身体无恙,想来是睡的不够好,臣自会注意,不让陛下担心。” 魏西溏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可是因着替朕治病,操劳过渡所致?”她抬脚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撩起他随意拢在身后的头发,送到自己眼前,低语道:“朕突然觉得,你这头发都不如以前光亮了……” 相卿只是抬眸看着他,微微漾出眼底的柔和,道:“臣谢过陛下关心,是臣御前失仪,臣该是收拾一番才面圣更为妥当。” “相卿,”她开口,绕着他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站定,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道:“朕好似觉得……你……变了些……” 相卿笑问:“陛下可是觉得臣变的难看了?” 魏西溏摇头:“朕只是觉得,你疲惫之态过显。”她低头眯了下眼,道:“想来是朕让你过度操劳了,心里有些自责罢了。今夜你不必守着,朕真的觉得好了许多。” 相卿笑了下,“陛下放心,今夜乃最后一夜,陛下明日早起,臣早已在前往燕州的路上,几日都过来了,何必在意这最后一日?陛下权当成全臣对陛下一片忠心,恩许臣再候一夜可好?” 魏西溏的手里还握着他一头墨发,闻言,她松开那缕头发,略一沉思,道:“那便有劳相卿了。” 这一夜魏西溏依旧好眠,只是相卿不似前夜那样候在榻前,而是入了帷帐,魏西溏闭眼睡觉,他便候在一边。 柯大海和一众下人候在外头,里面听不到一点动静,可见陛下原本的痛苦该是消除了,否则,之前陛下还发出痛苦等呻吟声,如今怎就悄声无息了呢? 随同他们候在外头的,还有跟随相卿而来的两个小童,两个小童一左一右站在殿门两侧,犹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甚至一夜不眠不休也丝毫未曾显露出疲态,似乎与常人是不同的。 柯大海就很是好奇,怎么就能这么精神呢? 两个小童被人围观也面无表情,真是和他们的主子一样,丝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 那位左相大人是在子时离开的,就在皇宫的后花园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两只大鸟,等柯大海和宫里的侍卫发现的时候,那两只大鸟已经驼着左相和两个小童腾空而已,直接朝着东面飞了过去。 颜白在次日早朝过后跟魏西溏禀报这事,魏西溏压根不信,后来面儿和柯大海几个人都说了,她才将信将疑,“真有那样两只怪鸟?” “千真万确!”颜白道:“是臣和柯公公亲眼所见,当时臣巡逻到前门,看到有怪鸟出没,还以为是刺客行刺,当即让人放箭,结果普通的箭竟然伤不了那两只怪鸟,后来派了人过去,柯公公说是左相大人的坐骑。” 魏西溏抬眸,看了颜白一眼,道:“普通的箭伤不了?” 颜白窒了一下,赶紧跪下道:“臣的疏忽,宫中有不明生物出现,臣竟然不知道,臣这就跟高大人联系,请高大人那边制出巨型长箭,以防万一。” 魏西溏没说话,伸手撑着头,问:“相卿离开之后可有什么变化?” “变化?”颜白不知道,也没看到,柯大海倒是开口了:“陛下,老奴觉得左相大人似乎十分疲惫,不似往日那样精神焕发……再一个的变化是……” 魏西溏问:“什么?” 柯大海只能用自己的话来叙述,道:“老奴觉得左相大人好似不如以前看起来仙气多了!” 魏西溏抬眸,突然想了起来,是了! 她也觉得相卿有变化,只是人还是那么个人,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有什么变化,结果柯大海一说,她便想了起来,确实如此,相卿如今看着就如凡人一般,身上那股仙气少了,那种让人不由自主被隔绝开的距离感也少了许多。 魏西溏轻轻捻了捻手指,她点点头:“想来是在俗间时间久了,便沾染了俗间的气息,有了烟火味了吧。” 言毕,站起来,直接其实去皇太后的寝宫。 她报病这几日,皇太后急的不行,去看了好些回,可惜都帮不上忙,到底那世外仙尊赶了过来,连夜诊治,后来听说好了许多,只是要静养,不让任何人打搅,皇太后疾病乱投医,最后几日她就是夜夜在佛祖面前念经拜佛,祈求佛祖保佑陛下。 好在朝中一时安稳,虽然有朝臣来找皇太后,不过都被皇太后压住,如今魏西溏生龙活虎的出现在皇太后面前,皇太后直念“菩萨保佑”,觉得是自己天天吃斋念佛有了效果。 “是孩儿不孝,让母后为孩儿担惊受怕。”魏西溏尽量捡好听话说,皇太后见她如今好好的,自然不会说别的,只让她以后注意保重龙体,只要朝中那些大臣,就不该让他们得寸进尺。 魏西溏报病的原因,皇太后自然听到了,认定了就是被那些臣子气的,这些人欺君犯上,真不该给个好脸色。 魏西溏只能笑道:“母后,孩儿心中有数,日后再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毕竟如今正在打仗,她自然不会让天禹出现大豫的内忧外患的状况,委屈求全的另一个原因也是不愿无辜出现内患,否则局面难以收拾,她委屈一下,权当是为了东征大豫做想。 再说季统那边,僵持了一个多月后,终于出现破局。 围城太久,派出去的内应有了反应,夜刺太守,嫁祸驻兵首领,城内两派相争,一时失手祸及无辜百姓,顿时大乱。 季统趁机派人散布流言,以大豫帝王一心求仙问道,不问民生疾苦,大豫即将大乱一说,搅乱池谭,弄的人心惶惶。 三日后,城门大开,百姓们拖家带口冲出城门,不攻自破。   ☆、第309章 会面 通州城破,通州刺史在混战中误伤身亡,原本隶属痕山的驻兵统领玉方兵败自杀。 通州落入明王之手。 急报被信使连夜送往燕州,东方长青翻着手里的急报,百官眼巴巴的看着,一个个心急如焚。 自从陛下接触了那能炼丹药的世外仙尊后,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丹药,开始还会关心政事,还会布兵排阵,还会询问战事的进度,渐渐的这些事问的便少了。 虽然每日还是按时早朝,可明显对政事并不多心,这让朝中大臣十分担心。 如今百姓民怨颇深,内忧外患之际,陛下竟然还是一味求仙问药,就连皇室的子嗣都不甚关心。 本来大豫皇家子嗣繁多,东方长青对这一点也十分重视,登基之初因为女帝驾崩,是以对女色并无兴趣,后来朝臣多番劝说后,才开始广纳后宫繁衍子嗣。 只是近两年来,朝臣突然发现陛下的那些小公主小皇子竟然相继意外亡故,除了太子,其他很多都是因为年岁太小,连皇陵都没能进。 这个发现让朝臣十分震惊,怎么会这样? 自然,东方长青求仙问药的的成果也是有目共睹,只是东方长青是帝王,又是牢牢霸主了那位世外仙尊,以致其他老臣就算心有他想,也不敢和陛下明着争那世外仙尊。 现如今,不但大豫,就连天禹以及其他国的君臣百姓都知道,大豫有位能炼出长生不老还老还童仙丹的世外仙人,听说还有武林人士为此大打出手,想方设法要把那位世外仙尊掳获出去。 可惜大豫皇宫毕竟不是其他地方,迄今为此还无人能踏入皇宫一步,大多在燕州城外就被人截获抓捕。 这位世外仙尊的到来,带起了一股轩然大波,影响力远远比当年荣承帝还老还童来的更人尽皆知。 作为君临天下权势、青春与女人于一身的东方长青而言,其实他在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俊美非凡的面孔之时,心里却是茫然无措。 他一生所求尽在手中,他有了所有男人渴望的帝王之位,他有天下人渴望获得的长生不老药,他有后宫数不尽的没人相伴,可他在达成这一切之后,却茫然不知所措。 他想要的都有了,那么接下来呢? 当他还是站在女帝身后的王夫之后,他渴望权势,渴望成为她遮风避雨之人,他达到了心愿,去也失去了她。 当他试着失望,在后宫纳入第一位嫔妃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再没资格拥有她。 当他渴求长生,希望有着能让她另眼相看的青春容颜时,还是她帮他达成了心意,她把那位世外仙尊送到了他面前,可东方长青知道,他决定强行扣下那位世外仙尊的时候,也再次失去了她。 当他拥有一副英俊年轻的面容,健康健硕的体魄时,他却在一个一个失去他的子嗣。 东方长青惊恐的发现,他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建立在失去的基础上。 他得到一样,他便会失去。 可他明明早就知道这一点的,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只是回头的时候,他依然觉得惊恐不已。 他不能两全的。 如今他拥有了一切,他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目光空洞的坐在龙椅上,听着朝臣在下面“嗡嗡嗡”的争执着什么,他听不到,只是茫然的看着台阶下那帮争的面红耳赤的臣子,直到耳边传来贴身太监的提醒:“陛下!陛下!陛下——退朝了!” 东方长青木然的站起来,转身离开,退朝。 跪在殿下的臣子们面面相觑,陛下近来精神越发不如以前集中了,怎么回事? 陛下容颜焕发,可精神却大不如前。 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好些,后来便慢慢淡了。 听宫里的太监说,陛下也好多日没有宠幸嫔妃。 开始有人怀疑,是不是因为陛下服了丹药的缘故? 再一个让朝臣怀疑的,是后宫安心接连逝去的小殿下们。 以前宫里也会有公主或者小皇子出了意外,又或者是各宫的娘娘们斗来斗去,总有些无辜的牺牲品,可从来没有这样频繁过,如今这都成了定律,差不多都是三个月左右就要有个孩子遭殃,如今各宫有孩子的妃子们早就下破了胆,把各自的孩子看的特别紧,干什么都要亲力亲为,就怕孩子有个意外。 东方长青退朝以后,端坐在龙案前,看着面前堆积起来的奏折,却没什么翻开的心思,正脑子放开的时候,便听到有人来禀:“陛下,仙尊回来了!” 东方长青精神为之一震:“仙尊回来了?在哪?” 他站起来,似乎突然找到了让他打起精神的目标,抬脚往下走:“朕要去见他!” 扶着他的太监一愣,啊?不是让仙尊来见陛下,而是陛下亲自去见仙尊? 东方长青走了两个台阶,他还站着,赶紧下去扶着:“陛下可宣仙尊过来觐见……” “不必,朕去就行!”东方长青一口回绝。 如今什么都不能让他觉得充实,不能让他觉得还有什么勤政的意义,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东方长青去炼丹房,炼丹房内只有守炼丹炉的小童,看到他便跪下道:“参见陛下。我家仙尊刚刚归来,仙尊唯恐御前失仪,正在沐浴。望陛下见谅!” 东方长青大度道:“无妨,朕等下仙尊便是。” 小童领了他去正厅等着,他便真的在厅里等了,还细细品起小童端上的茶。 后宫一草一木他都知道,都认得,引不起他的兴致,可这位世外仙尊这里,却处处不同后宫其他地方,就连炼丹房内的炼丹炉,都让他满心好奇,原来他服用的金丹,都是在古老又神秘的经文和咒语中炼制而成。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东方长青满心敬畏,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坏了丹药的成份。 如今没有开始那般小心,却依旧不敢在炼丹房多做停留,毕竟最后受益之人还是他,对此东方长青自然小心翼翼。 他安静的坐在厅里,慢条斯理的品茶,倒是没有流露半分不耐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侧门便有动静那位世外仙尊便走了进来:“见过陛下。” 那位素来白袍裹身的世外仙尊,却是难得的穿了一身墨一般的玄色长袍,那头极地的长发依旧随意的拢在身后,衬的他那本就略显苍白的脸愈发苍白,凌厉的黑与几近透明的白,却也让他那张世间罕见的俊颜俊美到极致,黑色袍袖间露出半截修长的手指,白的有些耀眼,犹如暗夜余光,点缀着那片光滑贵气的墨色。 东方长青自认如今容颜也是天下难求,却回回在这位世外仙尊面前落了下乘,他抬手扶了下,“朕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是在下鲁莽,任性而为,让陛下担心了。”相卿一笑,道:“陛下宽宏大量,是在下之福,此去一趟,算是解了在下一个心愿,如今归来,便会安心替陛下炼药。” 东方长青点头:“仙尊是难得的奇人异事,朕信仙尊定有紧要之事才会那般匆匆而回,只是不知事关何人?” 相卿垂眸一笑,伸手结果小童递过来的茶杯,道:“陛下可还记得,在下曾说过仰慕天禹女帝的话?天禹境内,也唯有她才能让在下匆忙而归。” 东方长青的手僵了下,心底里拿出发了芽的幼苗,突然如草一般疯长起来,对了,天禹女帝! 他竟是差点忘了天禹女帝啊! 他看向相卿,追问:“女帝怎么了?” 相卿一笑,道:“在下测到她有一难,算是解了在下自己的心结,也算是替她做了最后一件事,了结君臣情谊吧。” 东方长青笑了下,道:“想不到仙尊还是痴情人。” 笑意浅浅,却不足以打动人心。 似乎素来帝王,都会笑的不达眼底。 东方长青如此,那位也是如此。 相卿应道:“不过一时执念罢了。”他扭头,看向东方长青,突然道:“不知陛下可有执念之事?” 东方长青惊了下,怔了怔,半响才道:“朕有何执念之事?不过是……” 话说了一半,他又顿住,突然想起来,西溏重生,该是眼前这人所为,那么他可是也了解其中内情?若是如此,此人心甘情愿留在大豫替他炼药,可是有何目的? 他盯着相卿,眼中充满了怀疑,这位本是天禹的左相,可是带着什么目的来到了燕州皇宫? 相卿低着头,突然笑了下,道:“陛下。” 东方长青猛的回神,抬眼看向他。相卿继续道:“那位算是在下的一个执念,在下若留在天禹,只怕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离开才是上策。若不是陛下当年强留,在下自然找不到一个理所当然离开的借口。”他笑着,抬头看向东方长青,道:“陛下也该知道,若是在下想走,谁都留不住才是,是以陛下当时强留,不过是在下一个借机离开的理由罢了。” 他似乎叹了口气,道:“天禹的陛下留不住在下,而在下多番离开又归来,不过是还陛下一个恩情罢了。” “恩情?”东方长青不解:“什么恩情?” 相卿扭头看向他,道:“天禹和大豫两国交战起因因在下而起,即便不全是在下的错,在下却是交战的缘由。若在下当时强行离开,或许现在便是什么事都没了。是以,在下如今替陛下炼药,便是在下的环恩之举。否则在下……” 他垂眸,却半响未再开口。 东方长青问:“否则会怎样?” “否则在下如今便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相卿笑了下,道:“陛下放心,炼药本就是在下消磨时间之事,就算是在招摇山,在下做的也不过是同样之事,如今不过换个地方而已。” 他站起来,抬脚朝外走去,道:“陛下只要每日准时服药,便会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只是,”他突然转身,道:“陛下可要消受得起百年孤独之苦,待身边亲人子嗣尽数老去之时,独留陛下空手江山宝座,陛下那时不要怨恨在下便好。”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朝着炼丹房而去。 东方长青身边的太监刚要去追,指他一句放肆,不妨东方长青伸手阻止。 太监一脸诧异:“陛下,这位仙尊太过放肆,竟然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陛下您……” 东方长青摇摇头,抬脚走了出去,口中自言自语道:“他说的自是对的。朕在想,西溏身边有此人大可利用到极致,可她却坚决不求长生,该是她不愿忍受百年孤独吧?”他抬头看天,长长吐出一口气:“朕心中也有悔意……可朕回不去了!” 一朝青春恢复,如何还能忍受那张满是皱纹逐渐苍老的脸? 他离开炼丹房的区域,转身回了正殿。 裕华殿内少了那个老的都走不动的老太监,愈发冷清了。 东方长青呆呆的坐着,再也没说不出当年多次出口的话,少了唯一的倾述对象,他便失了话语。 他低着头,伸手摸在那张熟悉的床上,心中愈发茫然。 就在待坐了一下午后,殿门外有人来禀:“陛下!” 东方长青抬头:“什么事?” “陛下,天禹女帝命人送了回执,愿意就陛下提出在共恭地两国会面一事做出协商!” 东方长青猛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天禹女帝愿意就两国国君在共恭之地会面一事协商,陛下,天禹女帝有意面谈!” 东方长青顿时激动的整个人都在哆嗦,他觉得自己从内而外的觉得激动,觉得活着似乎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西溏! 那是西溏! 东方长青清楚的知道,他一次又一次提出的会面一事,终究让她点头答应。 她可是好奇了?她可是听到他容颜恢复当年她最为喜欢的时刻,想要见上一面了? 东方长青不愿去想其中原因,他愿意,他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达成这次会面。 以国君的身份的和她会面。 东方长青知道自己比不过她,从来都是,给他一个天禹,他或许根本做不到拿下天禹的江山。 他本该无颜以对,可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见她。 他从裕华殿冲了出来,立即吩咐道:“问她有什么条件,她提出的任何条件朕都答应,只要她愿意会面!” 东方长青派出使臣,要求尽快促成会谈,时间地点,天禹女帝的任何要求都要应下。 东方长青想要会面这事魏西溏自然知道,只是她没想到他会急切成这个样子,她提出的几个会谈条件,那出使的使者竟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如今正在催促会面时间。 魏西溏这下倒还有些怀疑东方长青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了,召了几个心腹臣子商量一下,最终达成会谈的协商。 至于时机,魏西溏自然是挑了个对明王最有利的时间。 明王刚刚攻下通州,正在整顿兵马安置百姓,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就连粮草补给也在路上,两君会谈,两国为了显示诚意,自然要暂时休战,这个时间就是魏西溏送给明王的额外之喜了。 帝驾打算再次东行,这次是为两国国君会谈而去,皇太后坐镇金州,颜白留守,还有其他诸多文臣也留在金州,魏西溏身边带走的,则都是有实权的将领以及大臣。 皇太后在魏西溏临行前,把面儿叫到宫里,好一阵叮嘱,就怕陛下路上有个不妥,面儿的耳朵都快起茧了。 从皇太寝宫出来,面儿挖着耳朵,摇摇摆摆朝外走,抬头就看到巫隐蹲在房顶上看她,问:“娘子,你走了,草民怎么办?” 面儿咔吧眼,“跟娘子我一起走呗!咱俩路上当好伙伴,多好!” 巫隐直接飞去找无鸣:“你要不要跟女皇帝出门?” 无鸣伸手对着砸了个树枝过去,巫隐赶紧躲开,指着无鸣指控,“你到底去不去?你这卑鄙小人,偷袭算什么本事?” “你偷袭的还少吗?”无鸣冷哼一声,道:“守护星第一要任,陛下若是无特别指示,无论何时都要紧随陛下左右!” 巫隐大怒:“草民又不是什么什么星,关老子什么事?” 无鸣应道:“又没说你,我说的是我自己!” 面儿从老远的地方颠颠跑过来,“师父啊,你不要跟我相公吵架,我相公其实也是想个我们一起去的,又怕师父你不去,他就没人对练了是不是?” 无鸣白了面儿一眼,用手里的小木棍在面儿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不是人?” 巫隐看到了,嗷嗷冲下来:“不准欺负草民的娘子!” 面儿立马蹦到旁边,给巫隐加油呐喊:“相公加油!相公加油!” 两个人打的劈劈啪啪,直到最后跟着帝驾出行,一路就没安生过,天天打的翻天覆地,不过陛下都没反应,旁人自然也不敢多嘴。 魏西溏听着帝辇外的动静,闭眼压根没动,早就习惯了,似乎也不觉有什么问题。 按照无鸣的话说,守护星一族对武艺的天赋极高,几乎人人都是习武的料子,哪怕是那种被断定资质不佳的守护星孩童,扔在俗世那也是极为罕见的习武苗子,更何况是巫隐这等资质? 巫隐学习的速度极快,无鸣最初对付他只要七分力,如今陛下要使十分力,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伤了,这等威力,陛下若是不能驯服留为己用,最好是铲除最省心。 魏西溏掀起龙辇一角,看了眼刚刚落在马上的巫隐,对身边道:“去把郡主叫来。” 面儿听到陛下传她,赶紧爬到马车上,“陛下。” 魏西溏拍拍身侧,“进来,朕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过来陪朕说说吧。” 面儿果真傻乎乎的在魏西溏身边坐了下来,还挺美,“陛下,您要跟我说什么?您说吧,我听着呢。” 魏西溏问:“你和巫隐可还好?” “好着呢。”面儿拍拍胸口,得意道:“我相公什么都听我的。” 魏西溏点头:“那便好。朕看巫隐的武艺大增,想来最近跟着无鸣有所进步,这是好事。待他学成之后,朕便给你和他赐婚,让你二人结成夫妻可好?” 面儿一听,哈喇子都流了下来,“好呀!陛下,你真是太好了,我老早就想跟我相公拜堂成亲生一堆小娃娃了,可惜太后奶奶说不是时候,不让我跟陛下说呢。” 魏西溏自然知道,三年国丧未到,自然不能论及婚嫁之事,她笑笑:“朕说可以,便可以。朕回去以后会和太后说清此事的。” 面儿使劲点头:“是!” “若你二人成亲以后,可要认真做事,不能偷懒。你是朕的大将军,至于巫隐,朕到时候也给他指派个宫里的差事,你觉得如何?”魏西溏问。 面儿眼里直冒星星:“陛下,好呀,只是要给他做什么差事啊?” 魏西溏笑道:“朕可以让他做守宫门的职位,让他全权负责皇宫的安危。巫隐不是一直想要一座城池?朕便给他一个皇宫,整个皇宫的安危都交给他,你觉得如何?” 面儿重重的咽了下口水,问:“是不是像颜大将军那样?” 魏西溏点头:“对,像颜大将军那样,比颜大将军还要自由。” 面儿赶紧点头:“陛下,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相公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然后四爪并用外外爬:“陛下我这就去跟我相公说一声!” 魏西溏目送她爬出去,骑到马上,“嘚嘚”的追上巫隐,手舞足蹈的跟巫隐说了一通,然后魏西溏就看到那两个小傻瓜两眼冒光炯炯有神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满心感激的表情。 她伸手撑头,有种哄骗小孩子的罪恶感,什么跟颜白一样,不过是和无鸣一样罢了,如今无鸣做的,不就是这事吗? 她伸手放下帘子,闭目养神,到了城镇,还要接受百姓的欢呼,还是养精蓄锐的好些。 两国因为国君的会面暂时休战,东方长青让人在赶制新衣,甚至去问相卿,那药若是多吃几粒,可是会变的更多。 相卿只能应道:“陛下,丹药的剂量不可多服,陛下只需按部就班服用即可,不要太过心急。” 东方长青急切的盼着这次会面,希望自己能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希望能从她眼中看到多年前的惊艳,哪怕一眼也好。 相比之前的茫然,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就连上朝都有了心思,在处理政事上也积极很多,甚至针对南宫宇和明王各自的用兵特点,做出了相应的调兵遣将。 魏西溏把这次休战的时间送给明王休整,东方长青同样也在利用这个休战时间调整布局。 他自己也知道,其实他松懈许多,甚至听到通州失守之后也没过多的担心,不是不怕,而是他不在意。 东方长青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会不在意? 那不是他好容易从西溏手中抢来的江山吗?他为什么不在意? 他站在铜镜面前,试着最新的衣裳,伺候的老太监道:“陛下,这身衣裳甚是服贴啊。” 东方长青看着镜子中的脸,心中突然有了惶恐,她会是怎样的表情?厌恶还是欣喜? 她看到他后,会有怎样的心情?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那是西溏啊,那是魏西溏,他怎么能用寻常女子来猜测她的反应? 东方长青高昂的兴致突然停了下来,缓缓的走到一边,重重的坐了下来,他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天禹女帝帝驾东来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她离的远近,东方长青就紧张,就越烦躁,再见后宫的那些女子,竟也觉得厌烦起来,他当年怎么会这样一个有一个的纳了那么女人在宫里? 东方长青的异常自然有人发现,相卿听到小童说完话,倒也没说旁的,只是慢条斯理的饮着茶,道:“说什么当过夫妻,看来这位真是丝毫不了解陛下。” 陛下如今恨不得把他一条一条的撕了喂狗,他还幻想陛下见了他之后会如何。 相卿嘲讽的笑了下,陛下眼中,如今的这位只怕是顶着假脸去见她,她又怎么会因着一张假脸有丝毫的心动呢? “仙尊,经文抄好了。”一个小童站起来道,举着手里的一个长条给相卿看:“不如仙尊画的好看。” 相卿瞟了一眼,道:“画完扔进去烧了便是。” 如今谁画,不过都是一样的。 周围的小童自然有感觉,仙尊从金州回来之后,他们便发现仙尊有了变化,就连本该是仙尊亲自绘制的经文,如何不再动手,反而是交给了画童来做。 可那经文唯有仙尊手写才有作用,其他人写了如同没写。可惜仙尊的令不能不领,乖乖画着便是。 大豫百姓最近很不安稳,好容易盼来暂时和平,都期望两国国君能和解,听闻陛下是抢了天禹女帝的重臣左相大人才导致了战事,偏那位左相大人会炼丹药,陛下舍不得丢弃,才弄的如此僵局,这回陛下和天禹女帝会面,该是清醒些了吧? 两国国君会面一事,随着天禹女帝驾临共恭而即将拉开序幕。   ☆、第310章 求证 共恭地如今是被魏西溏纳入自己的地盘,是以她早已在共恭派遣了天禹官员治理此地,因着地方敏感,她甚至对这一地的百姓特地制定了针对性的政策用以发展,其实就是想对比下天禹和大豫两地荒芜区的发展状况。 她有意为之,如今再看,果真不同往日。 会面的地点定在郊外的平原地,既方便两国相互观察有无伏兵,又能看清两国所带随从人数多少。 毕竟是国君会面,两国自然十分重视,帝王安危皆是排在首要位置的。 平原地早已搭上一顶巨大的帐篷,两国派出的士兵人数也相同,就连国君身边跟随的随从数量也是等同的。 魏西溏坐在独立的大帐,身后的几个侍女正在替她整理仪容,身上的衣服一点褶皱都要拉平。 两君会面,代表的是国之形象,自然要小心谨慎。 魏西溏待她们整理完,才放下双臂,道:“够了,就先这么着吧。” 她眯了眯眼,看了眼帐篷的门帘处,心中冷笑一声,东方长青啊,想必等着这一日等了很久了吧?否则怎会一次次的请求两国国君会面?他想证明什么?想让她看到什么? 魏西溏冷笑,还当她是当年那个第一眼见到他就想据为己有的傻丫头吗? 门帘外传来随驾公公的声音:“陛下,时候到了。” 魏西溏站起来,抬脚朝外走去,门帘被打开,她跨了出去。 郊外飘荡着青草的芳香,魏西溏看了眼远处的景致,在太监小心的提醒下,才沿着地上的铺设出的路走向那个大帐。 东方长青早已等在另一个入口处,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过来传话:“陛下,天禹女帝到了帐口,正要入账” 双方估算着时间,同时入帐,早入便是示弱之意,晚入却有怠慢之嫌,最佳的时机便是同时入帐。 两边帐帘被人揭开,两人同时入帐。 帐内所有摆放皆是弧形,一左一右,以示对等,不但王架如此,臣子的位置也是如此,中间余出一大片空地,想必是为了助兴之用。 东方长青自入帐开始,视线就落在魏西溏的脸上,他看着那张陌生却又莫名透着熟悉的脸,心中竟是起伏万千,这是她吗?这真是她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推测,甚至不能跟任何人讲,他迫切想要见到她,除了单纯的相见,自然也有想要确认,她究竟是不是西溏。 魏西溏自然觉察到她脸上的视线,她抬眸看向东方长青,有短暂的恍惚。 她自然知道东方长青有了相卿,便有了返老还童的丹药,也知道他如今的模样和自己上次所见该是不同的,只是没想到看到之后还是颇有冲击力,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只有二十岁的外表,正是俊美又带着成熟稳重,让世间女子心动不已的时候。 可惜这一样过后,魏西溏心下便是冷笑,若是相卿炼制的仙丹,东方长青如今该还是那副老态了。 这也难怪东方长青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留着燕州,也难怪如今天下异动,个个有些能耐的都想把那位会炼制长生不老丹药的左世外仙尊掳出燕州。 美人鸣天下,原来男美人也能鸣天下,她倒想看看,东方长青能留住相卿多长时间。 她在宝座上坐下,东方长青自然是在另一边坐下,他的视线还胶在她的脸上,魏西溏若有所查,抬眸回视过去,友好又和善的对他点头,她的目光让东方长青一时分不清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温和又疏离,第一眼她眼中的惊异不是作假,一如两个初见的陌生人。 又或者,她甚至都不记得当初他们还一同赶往燕州的路程。 魏西溏入座后,她脸上带了笑,扭头看向东方长青,道:“朕曾听闻,大豫帝君年长于朕,该是与朕的亡故的父王年岁相当,今日一见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帝君如此容貌,该是与朕相当才是。这样看来,被帝君强留的左相,倒也没闲着。” 大豫的臣子个个面露难堪,谁不知事情缘由究竟为何? 两国战事因何而起?还不是那位会炼丹药的世外仙尊? 陛下如今的容颜,也是因服了那丹药才有所变。 本来是抱着诚意而来,希望能停下两国战事,没想到这天禹女帝普一见面,竟然就说了这么个敏感的话题,拿陛下那返老还童的容颜说事。 东方长青面上倒是淡定,他看着魏西溏,道:“陛下说得是,那位世外仙尊确有绝技在身,朕能得陛下舍爱,是朕的福气也是陛下大量成全,人生在世,个人所求不同,朕所求,便是想多活百年,不枉朕在这世上走了一遭,也愿替天下黎民百姓多多造福。” 魏西溏一笑,道:“帝君所言甚是。只是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乃是繁衍常态,若是人人皆效仿陛下,人人得道,幼不再生,老而不死,这人世哪里还能称得上是人世呢?” 一句“老而不死”让东方长青的脸色僵了僵,这话一出,便是等同辱骂,可惜她指桑骂槐,明知她意有所指,却还让人指责不得。 魏西溏抬起眼眸,一双含了笑的眼在东方长青的脸上扫过,她又道:“朕在金州之时,帝君多番想要会面,朕细思之后,终究圆帝君所想,如今看到帝君,朕倒也觉得不枉长途跋涉前来此地了。” 东方长青低着头,半响他笑着抬头:“陛下能前来,朕确实深感荣幸。陛下登基之处,朕曾听闻陛下替取字‘西溏’,那时起便有意想与陛下面谈,不成想却一直不能如愿。陛下想来也知,大豫前朝女帝的与陛下同宗同名,想来甚是有缘。” 大豫的朝臣松了口气,刚刚让这女帝逞口舌之快,对大豫的帝君有辱骂之嫌,如今陛下好歹让眼前这女人知道,天禹小国的开国国君不过是大豫王室的一个潜逃皇子,同宗可是千真万确,同名也是做不得假的。不过天禹自古从不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谁都改变不了。 “哎呀,如此说来陛下和女帝还是沾了亲戚的关系,若论起来,只怕陛下还是年长一辈了!”大豫好事的臣子立马附和皇帝的说法,恨不得压上那女帝一头。想来这位女帝有效仿大豫女帝之嫌,竟然连名都取的一样,实在是让人不吐不快。 魏西溏笑了下,笑容带了丝讥讽,她伸手,替自己替自己斟了酒,端着酒杯放在眼前,道:“是啊,算起来,天禹皇室确实分至大豫魏氏皇室。不过,”她慢慢抬眸,看向东方长青,问道:“这似乎和帝君并无关系。若朕没说错的话,帝君并非魏氏皇室之人,与朕攀亲道故倒是远了些。大豫的正统王室乃是魏氏,帝君莫不是婚嫁从妻改了魏姓?” 她呵呵笑了两声,又看向刚刚那位开口讲话的大臣,问道:“自古臣子忠君终有道,这位大人不知是帝君的家臣,还是那前朝女帝的家臣?这般忠心耿耿倒也难得,只是朕担心你死后遇到那位前朝女帝,不知可有脸面问声好呀。” 大豫遗留下来的几个老臣脸色微变,再未敢出声言语,大豫的新臣面面相觑,皆想起大豫境内南宫宇骑兵的理由来。 东方长青的手握了握,脸上还是带着笑,却未见半分恼怒之态,应道:“陛下与朕再次会面,便是为了同修两国之好,既然如此,何必为口舌之争伤了和气?”他扭头,道:“朕为此次会面,特地请了乐人前来助兴,望陛下不要嫌弃。” 魏西溏伸手托腮,看了他一眼,点头:“也好,那便请上来吧。” 一群容貌美丽的女子进来,排开弹乐,还有一人中间独舞。 那乐曲魏西溏熟悉,不过就是当年在大豫王宫内二人常听常弹的曲子罢了。 魏西溏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觉得好听呢,如今再听,只觉乱糟糟的。 她拧了下眉头,东方长青还在那边一直观察她的表情,也看到了她脸上的不耐,于是他问:“陛下可是觉得不入耳?” 魏西溏笑了下,抬眸看着他道:“许是年纪大了,对什么都没太多兴致,以前朕听的时候,到觉得不错,只是到了如今再听,不过尔尔。”她叹口气,道:“许是朕年岁大了吧。” 东方长青垂眸,脸上的笑容略僵,半响他笑道:“陛下年轻貌美,如何就是年岁大了,这让下面一众老臣倒是无颜以对了。” 魏西溏还是懒懒的模样,对于第一天的会面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模样,这等表面功夫,她素来厌烦,只是碍于对外的名声,才如此忍耐罢了,只是这会,她这耐性便是到了头,听了一阵乐曲后,她便开口:“朕看这乐曲也听的差不多了,朕被吵的头的疼,帝君以及诸位大人继续,朕先行一步。” 东方长青猛的抬头,“陛下这是要回去歇息?” 下面的乐声停了,魏西溏已经站了起来,道:“正是如此。” 一脸的不耐,眉头都拧了起来,颜阴那边看到了,赶紧出声道:“陛下大病初愈,一路行车乏累,不比诸位大人。恭送我主陛下。” 魏西溏转身朝外走去,今日到此为此,还是等着明日再说。 朝着天禹的大帐走了没几步,身后便有人跟来:“陛下!” 她脚步未停。 后面的人又喊:“西溏!” 魏西溏站住脚,她慢慢转身,看向东方长青,“帝君有何指教?” “西溏!”东方长青盯着她的反应,慢慢走近,“西溏……”他小心的靠近,“是不是你?” 东方长青只有一个人,他显然遣退了左右才跟了过来,“西溏,是你……对不对?” 魏西溏站直身体,仰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唇边挂着一抹浅笑,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东方长青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想要碰触,最终却又放了下去,他张了张嘴,看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他猜测到是一回事,他见到之后又是另一回事,可如今,问出心中疑问,想要得到她的答案时,心中竟还是那般又怕又期待。 他以为自己失了兴致,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可看着眼前活生生的人,那种匪夷所思的震惊,还是让他不能自控。 良久之后他开口:“西溏,你是西溏是不是?” 魏西溏低着头,倒背双手,嗤笑一声,然后她转身对身后的人示意,随从立刻退避开来。 她回头,重新看向东方长青,挑起一眉,道:“既然已经知道,还问什么问?想必你早有怀疑,怎么?如今听到朕亲口承认,有何感想?”她转身朝着外面,看着远山绿草,话音里透着嘲讽的笑:“朕如今这副皮囊可没当年那般绝色。你也不必对朕表现出一副款款情深的模样,更不要对朕说什么这些年来心心念念不敢相忘之类的话,朕与你,如今不过是两国交战之时的暂时休战和谈,至于谈的好还不好,就要看帝君你对这天下无辜的子民百姓有几分怜悯之心了。” 东方长青所有的话都被她堵在喉咙口,“西溏……” 魏西溏扭头看他一眼,笑道:“不过你如今的模样倒是比上回瞧见的时候能看多了。朕当年可就是被你这副模样迷惑住了,可惜朕在见识过那位世外仙尊之后,便觉得这世间的男子不过如此,到底比不上方外来的神仙。” 东方长青的眉头拧了下,自然也想到了那位世外仙尊俊美非凡的模样。他盯着魏西溏,问:“西溏,朕当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当年你是大豫女帝,世人只知……” “东方长青,”魏西溏打断他的话:“你这些话该是自我安慰了无数次,在朕面前不必反复提及。朕早已知你真面目,如今米分饰晚了些。”她略一低头,道:“不过,朕此趟前来,是要确认一件事,只不知你肯不肯说实话。” 东方长青急忙问:“什么事?你说!” 魏西溏看向他,问:“朕只问你,朕的王夫付铮当年遇刺一事,除了你还有谁参与其中?”   ☆、第311章 联手 她话音一落,东方长青的脸色便变了变,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丝一毫都没有移开,甚至没有眨动一下,只是这样盯着她,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问道:“西溏,我不信!” 魏西溏看着他,一脸平淡,她问:“你不信什么?” “我不信!”他说:“我不信你会爱上别的男人。我知道你恨我,你就算恨我你也不会爱上其他男人!” 魏西溏低头笑了下,“朕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朕只问你,付铮当年遇刺一事,除了你还有谁?别否认,朕别的不认识,‘长河落日图’总还是认得的,毕竟,那画当年还是朕与你一起揣摩而成。” 东方长青心头的弦被拉的笔直,他张着嘴,“西溏!西溏!”他上前一步,伸手就想碰到她的双臂:“西溏……” 魏西溏在他双手碰到自己胳膊的时候,袖中的血红丝便窜了出来,直接在东方长青的脖颈上绕了一圈,魏西溏笑:“帝君自重,朕念旧情,只怕朕袖中这条血红丝不答应。” 东方长青抬起的手慢慢放下,魏西溏那条绕在他脖子上的血红丝却没有收回的迹象,她朝他走近一步,道:“放心,你毕竟的大豫的国君,朕如何能在此处杀你呢?朕不过要一个答案而已,你也不想此处两国暗卫打的血流成河两败俱伤便宜他人吧?” 她自然知道东方长青的暗卫就在暗处,一如她的暗卫也在暗处一样。 东方长青动了动唇,半响才说:“西溏,你千里迢迢赶来此处,并不是为了跟我和谈是不是?你根本就是为了那个什么付铮对不对?他已经死了,就算你知道答案又如何?” 魏西溏的手轻轻一拉,东方长青的头不得不低下来,她凑到东方长青耳边,道:“朕知道答案后不能如何,只是朕要思量何种方法让人死的痛苦些。” 东方长青的眼神黯了黯:“西溏,我知道你心性高傲,就算你心里想,也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想见我,才特地前来此地的,是不是?你不过是借着这个问题,才要跟朕会面的是不是?” 魏西溏低笑道,她再次一拉,东方长青高大的身形便随着她的动作又一次低头,她应道:“是啊,朕就是专程为了见你,才借此理由前来的,可满意了?除了你,还有谁?” 东方长青的眉头紧皱,“西溏……” “还有谁?”魏西溏的手再次拉紧,东方长青脖颈被那细丝勒的有些窒息,他深呼吸一口气,道:“还有正在替朕炼药的那位左相……” “你如何确定是他?”魏西溏又开口,手中的血红丝松了松。 东方长青护着脖子咳了两声,他应道:“开始不知……暗卫只觉得天禹有人暗中相助,且颇有权势,触手所及甚广……后来才查到是左相派人伸手……” 所以他信那位仙尊说仰慕陛下的话,若不然,他怎么会协助敌国杀女帝王夫? 东方长青心中,这世上他最了解魏西溏,那左相再如何俊美非凡,她也绝对不会对那样的男子动心。 西溏在这方面的心性素来自相矛盾,她自知身在朝堂,离不开勾心斗角朝堂博弈,却又偏偏厌恶玩弄权术之人。 他知道她第一眼看到他就心生欢喜,更多的是因他那时的纯粹,不过是个初次入宫的贵族公子,没有野心不涉权谋,待他后来有心,她又早已深陷情潭无法自拔。 所以那位神仙一样的世外仙尊就算有通天入地之能,也绝然不能让她心动半分,她厌恶又忌惮那样的人,又如何能让她自己落入这等人的股掌之中? 东方长青脖颈上的血红丝骤然消失,他长长出了口气,一手护在自己的脖颈上,然后抬眼看她:“西溏……” 她对他一笑,声音温和道:“长青。” 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响起,东方长青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贵为帝王,身边又怎会有人敢对他这样称呼。 长青,长青! 无数次梦里才敢有人这样的称呼,如今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他两眼逐渐溢满泪水,呆呆的盯着她,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有人这样喊他。 然后他听到她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传来,她说:“朕早已替你安排好了死法,你可准备妥当了?” 东方长青从那嗓音中回过神,再抬头,她已转身离开。 他追了两步:“西溏!” 天禹的随从便有人过来,对他恭敬施礼:“帝君请回吧。” 东方长青站在原地,好一会过后才抬脚离开。 他伸手在脖颈上抹了一下,未曾见血,却隐隐作痛。 “陛下!”大豫的随侍急忙迎了过来,“陛下,您这脖颈……” 东方长青抬手止住,径直朝前走:“回大帐!” 魏西溏这边也回大帐,往下一座,搁在腿上的手便握成了拳,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失手让他脑袋搬家了,幸好忍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东方长青对她的影响还是颇大,看到他就忍不住拿东西往他那张脸上糊。 一个四十多岁满腹心机权欲的老男人,戴着一张假脸招摇撞骗,意图冒充年轻人勾引她,真正不要脸。 与其对着他那张假脸,她宁肯看付铮那张留了疤痕的脸,再不然,相卿那脸也比他有看头,一个自以为是的畜生,还想当情圣,恶心至极。 魏西溏倒是想不通,那样一个无耻之徒,杀了她的人偷了他的国,还有什么脸面朝她面前送? 周围的人看出她心情不佳,一个个小心的站着,魏西溏伸手摸了摸手腕,把刚刚窜出的血红丝规整,面儿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看一眼,魏西溏瞅了她一眼,“别往里看了,进来吧。” 面儿一头钻了进来,“陛下,我就看了两眼,就让你瞧见了啊!” 如今的文静郡主,可不是当年满金州捉相公的小黑妞,完全发育开之后,个子窜的老高,竟然跟她爹胡九差不多高度,身材也极为修长,常年习武的原因,以致她全身结实四肢修长又灵活,金州城内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她,明知这是文静郡主,都会忍不住的冒星星眼,没办法,哪里有文静郡主,哪里就有特有安全感。 小时候的小黑妞那小脸丑的惊天动地,如今长大了虽然没好看几分,皮肤也照样黑乎乎的,不过那皱巴巴的小脸张开了,总归比小时候要好看了些。如今又有了心心念念的相公,还是金州城乃至天禹都极为罕见的俊美,文静郡主的心里可是天天都美的花儿一样。 到了魏西溏面前,她那态度就巴结几分,还盼着魏西溏赶紧赐婚下来呢。 她天天跟相公在一块,可是能看不吃,她多可怜,她爹胡九和她娘都说了,把人留住就行,就是不能没成亲就那啥。 面儿记住了,她在青楼里跟花魁学的戏男十八招一直用不上,她都快急死了。 “待会你把你下面伸手灵活又机灵的女兵挑两三个出来,潜进大豫和明王联络,看明王那边准备的如何,若是准备好了就不要磨叽。什么和谈不过都是皇子,那么讲规矩没人感激。”魏西溏在她耳边小声说着,面儿赶紧点头:“臣这就去办!” 几年前文静郡主心血来潮写了个折子,专门招募女子习武,组建女子军,如今队伍早已成行,且挑出的女子个个……都不大好看,毕竟大多是照她的模样来挑的,不过难得的都是习武的好苗子,以致如今郡主身边的女子军,扔人堆里都头上戴朵大红花都没人注意。 这一点文静郡主绝对是无心插柳,不过魏西溏倒觉得难得,毕竟一个暗卫若是容貌太过出众,太引人注意的话自然当不了暗卫,暗卫还是不要太过出挑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面儿颠颠跑去挑了三个人,趁夜带到魏西溏大帐,魏西溏交待后让她们当晚隐入共恭,明日趁着附近来往通商的百姓进入大豫境地,如今也算不得多难,毕竟明王早已攻破大豫边境,进去还是颇为容易的,不过是为了小心谨慎才如此。 办完正事,面儿便缠着魏西溏嘀咕她的私事,“陛下,臣和我相公的亲事可不能忘了呀!” 魏西溏瞅了她一眼,“记得,急什么?” 面儿抓头:“我都学了好久了,一直用不上,多着急啊!” “学什么了?”魏西溏好奇的多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面儿嘿嘿一笑,伸出一双大手活动了两下,说:“当然是让我相公满意的招数!我专门付了银子,在青楼姑娘那学的,花魁,虽然长的丑了点,不过这花样可真多啊!” 魏西溏差点喷出一口血,“这话你到了别处可别乱说,特别是你娘那边。” 初念有可能被她气死。 面儿点头:“陛下放心,不敢乱说的。就是怕我自己忘了呀!” 魏西溏赶出挥手:“出去出去,等成亲以后你怎么着都行,现在什么都不许多!” 面儿吐吐舌头,跑了出来,抬头就看到巫隐坐在帐篷顶上,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面儿安排了人过来守着大帐,脚尖一点跃了过去,还没挨着,巫隐已经转身跳走了,面儿追过去:“相公,你干嘛生气了呀?” 巫隐抱着胳膊,恶狠狠道:“你说,你是不是偷偷去青楼没叫草民?” 面儿赶紧摆手:“没有没有,我是有正事去的,没偷偷去!” “哼!”巫隐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生气了!” 面儿赶紧说好话:“我去是为了你!真的,你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偷偷去青楼还不叫你呢?你说是不是?我是去看看有没有长的好看的女人,然后我发现一个都不好看,看来看去还是只有你娘子我长的最好看!” 无鸣长长叹了口气,默默的离的远一点,真是受不了那两人,黑成那样还好看,巫隐那就是小白脸,要说他这模样长的好看还差不多,女人不喜欢他是他们吃亏,宫里那个小乐儿最蠢,给她大好的机会没把握住,现在她一把年纪了,自己才不要呢。 想起这个,无鸣无比惆怅,小乐儿到年纪了,听说还有三个月就要放出宫了,她错失良机啊! 身边这一群不大正常的人魏西溏早已习惯,只要别像面儿那样满城捉相公,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丑事她倒是不觉得有何不妥。 那三个女子大一早便离开共恭进入大豫境内找明王去了。 魏西溏这边还要进行接下来的第二日会谈,虽然她早已没什么再要说的,不过场面还要走过,要不然史官不定把她写成什么了。 只是一想到东方长青那张老脸,她便有些反胃,若是不必再见该有多好。 于是,魏西溏在第二日的会面郑重提出:“既然大豫帝君有和谈之意,那便让堂堂正正把朕的左相送还金州方能彰显诚意,若帝君不愿放人,那便不必多言,会谈到此为此,多说无益。” 明知东方长青决计不会放人,故意提出,分明就是不想多留了。 这边把话说出去,魏西溏转身让人透出风声,让人故意传往大豫各地,大豫国君贪念长生,不顾百姓疾苦,强留天禹左相在燕州替他炼药,导致大豫和天禹和谈失败,战事再次开始。 天禹女帝显然被激怒,不但战事重启,甚至再次调动重兵支援明王,显然是不打算再久拖下去。 此外天禹女帝开始派人和南宫宇接洽,大有内外夹击的意图,南宫宇到底是大豫老臣,虽然如今局势对他不利,不过并未一口答应天禹女帝,并接连回绝三次。 直到三个月后他的儿子南宫赋守明阳城失败,撤逃途中下落不明一事似乎激怒了南宫宇,最终答应与天禹女帝合作,不惜一切代价要攻克大豫,扬言替整个魏氏皇室复仇,活捉逆贼那东方长青。 此事过程有官方史官记载,具体细节倒是没人知道,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东方长青真正遭遇内忧外患,开始正式重视起来的时候,天禹女帝和大豫前朝旧臣南宫宇联手。   ☆、第312章 来生报 天禹和大豫内外夹击,如火如荼的大战拉开一场又一场的序幕,那边西阐和大言的战事倒是接近尾声,最终以西阐获胜告终,大言被西阐吞并,沦为西阐附属国,长喜公主和亲西阐,大言每年都要像西阐进宫金银以及美人。 两国大战皆元气大伤,各自整顿修养调整,至于别国战事,自然不敢招惹,万一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相比较其他国的军事力量维护度,魏西溏只怕是周边诸国中唯一一个不计后果养兵的国君,她虽然看似重农重商,其实她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服务军队,周边诸国没有人再比她的军队强盛了。 再加上她是女帝登基,总归会被人所轻视,这也造就了她养的不为人注意。若是那些人能预料到今日,只怕当年也不会给她机会养民养兵强盛天禹了。 会谈结束后,其实魏西溏并未立即返回金州,而是乔装入了大豫境内,直接见了明王。 季统打死也没想到她会突然驾临,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陛下?” 魏西溏打扮的不是很显眼,普通的粗布衣衫,身后只跟了无鸣和面儿,若是算上死活要跟来巫隐的话,那就只有这三人了。 季统知道以后,吓出一身冷汗:“陛下,这也太过冒险,陛下若是想过来,臣必然派人去接应,陛下这般冒险,实在是……” 魏西溏笑了下:“好了,朕这不是安然无恙来了?别后怕了,朕特地过来,就是想看看近况。”她走到主账的一张大羊皮图前,看着上门的线路标注,她转身动了下脚,看着季统问道:“朕知你近来辛苦,东方长青之前根本未曾过大在意,又或者是他的心思被人转移,如今会谈之后他似乎清醒了些,接下来的仗只怕难打了,东方长青必然会全力以赴拼死反击……” 季统低着头,因着她的靠近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他闻得到她身上淡淡气息,那种不同于任何熏香的味道,他怕自己脑子一糊,做出什么不得当的事,唯有避开才是能保持清醒。 若说东方长青被其他人转移心思,陛下站在他面前,何尝不会转移他的心思? 魏西溏瞅了他一眼,知道他心性内敛,不过她觉得封王之后,他该是多些自信才是,怎的还被吓的往后退了? 季统眼皮都不敢抬一下,赶紧顺着她刚刚的话接道:“陛下放心,那东方长青拼死反击,臣自然也会拼死进攻,必然要捧一个完整大豫送到陛下手中。” 魏西溏点头,笑了笑:“朕信你。”她重新转身看向羊皮地图,道:“东方长青对于排兵布阵确实是把好手,不过,”她对季统挑了挑眉,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他是文臣,从未上过战场,也就是说,他所知所学,皆是纸上谈兵,这对于形势多变的战事而言,他便处于劣势。” 季统默了默,“原来如此。” “你与他相比,自是多了战场经验,朕不担心,只是时间上要耗上一耗,”魏西溏拍拍手,道:“朕把大豫交给,就是知你不会让朕失望。” 季统赶紧始终低着头,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魏西溏动了动身体,似乎觉得有些累,季统赶紧道:“陛下,臣已让人备下卧房,若陛下觉得乏累,臣带陛下前去歇息。” 魏西溏皱了皱眉头,她盯着季统,突然问:“明王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季统一顿,他有些诧异,急忙抬头:“陛下为何突然这样问?” 魏西溏看着他的眼睛,她来了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自己的眼睛,如今想想,他似乎每次面圣都是低着头,她这是给明王造成了多大的阴影,让他看着自己都不敢了? “你一脸心虚的模样,难不成不是?”魏西溏略想了想,突然对帐门口守着的面儿说了句:“文静,去看看明王殿下是不是在哪个屋藏了什么女人!” 面儿正闲着无聊,一听有这事,也不管魏西溏是说真的还是假的,立马拿了鸡毛当令箭,脆生生应了一声,嗷嗷跑去找人了。 季统的脸瞬间涨的通红:“陛下!” 魏西溏劝慰道:“你独身这么多年,就算行军路上带了女人,朕也不会怪你,你若喜欢,朕便下旨给你赐婚就是,难得这么多年你还一个人,太后都跟朕说了几次,说你这样不是办法……” 这是魏西溏唯一能想得到季统心虚的原因,要不然还有什么? 季统一听魏西溏的话,身子一哆嗦,人便跪到了地上:“陛下!陛下前往别误会,这府中上下,就算有女子那也是留下来照顾饮食的丫头,不是什么特别的女子……” 魏西溏一听,有些失望,似乎又暗暗松了口气。 她猜测季统的身体恐怕真是有什么问题,松了口气是觉得季统暂时恐怕不会有子嗣。明王的子嗣那也是皇家弟子,还是魏氏皇族的子嗣。 真要生出孩子,若是女孩还好,若是个男孩……魏西溏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应对。 一个明王的存在就够人心烦的,若是再来个明王子嗣,那便真的该愁了。 魏西溏看了眼季统,“起来吧,朕不过随口一说,你若觉得不是,说一声便是,不必跪了。” 季统慢慢站了起来,魏西溏又问了几句战事的情况,季统低着头一一作答,魏西溏不敢再说别的,怕他又是一阵紧张。 对季统,魏西溏真是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其实她心中更多的偏向季统值得信任,这是当年她看到季统时的印象,否则她怎么舍得花大价钱栽培他们兄弟两个? 季统和季筹还不一样,季统是沉默寡言,不说,但魏西溏觉得他心中该是有数的,而季筹则是胆小谨慎,就是典型没有人护缺乏安全感的平头百姓,这兄弟俩小时候的感觉就不同,如今看来不同是应当的。 或许皇家子弟血液里带着贵气,以致就算流落街头也不同常人。 对于季统突然被爆皇室子弟身份,最难过的莫过于魏西溏,她辛辛苦苦把人培养出来,图什么?不就图能为己用吗?结果成了她皇位的最大竞争者。 曦儿和墨儿才多大,哪里能和季筹比?说难听些,她万一有个好歹,那帮老鬼只怕会在第一时间拥护明王登基,曦儿和墨儿的恐怕最大程度上会被推为付家子孙,别说皇位,更别说成为平民子弟,只怕命都难保。 魏西溏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她最清楚不过,大豫为帝时她也知道自己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她虽是捡了漏,可魏西溏知道那皇位其实也自己那些皇兄们相互残杀后的踩着血台阶上去的。 东方长青的皇位是踩着她的血夺下的,自古有几朝帝王的皇位不是浴血而上的?直接间接的争斗下,总归会有人流血。 东方长青最初一定没有想过要那个皇位,可潜移默化中他的野心蓬勃起来,同样的,明王开始或许从未想过那个皇位,毕竟离他太过遥远,可以后呢? 魏西溏不知道,但她不得不防。 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对季统出手,也盼着季统不要让她失望。 晚膳过后,季统带着一众将领前来拜见魏西溏,一同围着沙堆研究地形和最新战况,东方长青要反扑,就必然要调兵,燕州有三万精兵,若是他从其他地方顺利调兵,想要攻下燕州城只怕就难了。 魏西溏在旁边听了一阵,道:“这么说当务之急是要阻止东方长青的援兵赶来?既然如此,那便要看距离燕州最近的驻兵在何处了。南宫宇阻挡了金陵和东庞两处通往燕州的路,南方的路断了,东方长青若要调兵,该是从北方赶来才是。朕若是没记错,燕州东北方向有座渭山,山下便是草场,哪里是大豫秘密养兵点之一,若拿出养兵点未被取缔,东方长青该会从哪里调兵……” 季统愣了下,他抬头看着魏西溏,眼中满是惊讶,边上的一众将领也是十分诧异,这消息他们尽早才确认,为了保密谁都不准说,陛下如何知道的? 开始大家还以为是明王殿下的说,结果看到明王一脸惊讶,才知道不是他所言,那陛下是如何知道? 魏西溏扫了眼四周,清了清喉咙,道:“朕……来此地之前,在金州专程命人在大豫内外打探过,有些消息无意中知道也正常。” 季统默了默,半响他点头:“陛下神机妙算,臣等佩服。” 可他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的神机妙算,出征之处陛下就曾指点过,季统还记得当时她对大豫境内十分熟悉,就如她在眼前看到一样,而他出征之后所见,除了有些新修缮的,大豫的城墙颜色都如陛下所言那般。 季统其实不大信陛下是打探过的,再如何打探,探子也不可能把城墙的颜色以及攀爬城墙的最佳点说的那么清楚,一个城池的最佳攻击点,城中百姓的心境习俗,这些若不是常年接触,如何知道? 魏西溏看了眼季统的表情,瞅了一眼,道:“朕平日里闲闲暇时候,也多喜欢读些各国民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有什么不可信的?”然后摆摆手:“你们先忙,朕再随便看看。” 季统安排他们继续,自己抬脚跟着女帝,“陛下可要去练兵场看看?” 魏西溏摇摇头:“朕过来毕竟是隐秘之事,一旦接触的人多反倒坏事。你来了正好,朕刚好有些话要跟你私底下说。” 季统一听“私底下”三字便有些紧张,他最怕的便是与陛下单独接触。 他内心惶恐,还有难以启齿的隐秘之事,别的不怕,独独怕这个。 如今他唯一欣慰的便是陛下是身着男装的,倒是能遮挡下他的心思。 魏西溏让人无鸣和面儿守在门口,自己和季统进了内殿,她站在香炉边上,歪着头看了看香炉,待季统进来后,示意季统关门。 季统略一犹豫,长长呼出口气,转身过去,这才伸手关门,“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臣?” 魏西溏慢慢踱步过来,低着头,突然问:“左相如今身在大豫,算起来日子不短了。” 季统点头:“臣知道,左相被那东方长青强扣燕州,每日替他炼制长生不老丹药,陛下放心,臣一旦攻下大豫,便会护送左相回金州……” “季统!”魏西溏开口打断,唤的不是“明王”,这一声喊的季统僵在原地,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般,一脸不敢置信。 他都不知多久未曾听到陛下唤的“季统”二字了,季统啊,他虽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季统,不是什么明王,可身边的人不这么认为,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是什么明王,更不愿陛下看着他时目光总是带着谨慎,更不希望他的存在让陛下心生不安,可就是存在了,且他就是让陛下不安的一个主因。 季统张了张嘴,抬着头,愣愣的看着她,“陛……陛下……” 魏西溏走近他,站到他面前,道:“朕要与你所说之事就是关于左相。” 季统的视线被她的眼睛锁住,他心里,陛下那双眼素来美丽,直让他心动不已,他盯着那眼,似乎下一秒就要沉溺其中,不妨魏西溏又开口:“左相乃天禹左相之名早已被人抹去,如今他为天下知的乃是世外仙尊之名,也正是因东方长青的返老还童容颜让人信服。你身在军营,不知外界状况,如今周边诸国的能人异士乃至权势之人,都对这位世外仙尊觊觎不已,他们如今都在等着大豫国破,趁乱劫持那位有炼丹之能的世外仙尊。” 季统一脸震惊,其实他有所耳闻,且在这战事混乱之中,确实听闻有此类的话,只是他一心扑在战事上,从未认真关注过,如今陛下说起,他才发现确实如此,甚至招募的士兵中,不乏有本事的能人,之前他还以为乱世出英豪,如今再想,那些人或许就是为了混入军营,指望明王军攻下燕州之后近水楼台了。 “世外仙尊之名……竟然传的人尽皆知……”他喃喃道:“当年在金州倒是没这般效果……” 魏西溏笑了下,“左相那般心思之人,如今不知?他当年找了那老儿试验,便是给了人传播的机会,他本就是要用这等事来转移东方长青的注意,为了保住炼药之人,东方长青必然要花费心力。如今燕州不知潜伏了多少想要抢走神仙的人。”她看向季统,道:“如今,左相人在何处,何处便不得安生,朕自不能让那样一个箭靶子迎回金州,成为众矢之的,更何况,人人都想得到的神仙,势必会给天禹带来一场浩劫,战事只怕会重启。” 季统呆在原地,他道:“能攻下大豫便是难得,如何能不经修养整顿就能迎来另一场战事……西阐国胜,只怕攻下大豫的时段,正是西阐养兵的时段,宁焱那人只怕会趁虚而入……” 魏西溏点头,“那是自然,宁焱好女色,听闻世外仙尊之名,早已蠢蠢欲动,如今他战事刚过,那世外仙尊又不在天禹,他不敢冒然犯险,可若是战事过后,左相回朝,不待天禹重振旗鼓,宁焱便会强攻而来。” 季统慢慢的转身,伸手按在桌案上,道:“如此说来……就算攻下燕州,救出左相,也绝不能让他回燕州……那么……”他抬头看向魏西溏,道:“陛下若想彻底解决此事,臣便代替陛下趁乱……” 魏西溏张了张嘴,眉头拧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低着头,抿着唇,半响才道:“他毕竟是有功之臣,朕当年能得以顺利登基也是有他相助,他虽心思深沉,对朕到底有恩,更何况……” 季统看着她,不知道陛下那句更何况所指是什么,他只是下意识从陛下的角度着想,想要替陛下分忧解难以绝后患,并无他意。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出下去,“你只要确认他安然出燕州,便不要再管,那些人既想要他炼药,便不会伤他性命,他那样的人,再如何也死不了。朕不要他性命,朕想要他回招摇山。” “陛下,若是他不愿回招摇山呢?”季统有些急:“他口口声声出山那么多年,实际上谁人知道?他有世外仙尊之称,又会炼丹又有神通……陛下不敢召他返朝,可他若是被他人召去成为陛下对立之人,陛下可曾想过这后患何其之大?” 魏西溏沉默半响,才道:“朕自然想过,只是……” 她的手紧了紧,又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你只需遵旨做事。”顿了顿,又道:“不要伤他性命。” “陛下!” 魏西溏猛的转身,她盯着季统,咬牙道:“季统!你在劝朕杀左相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自己?” 季统犹如被钉在地上一般,他张着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西溏长出一口气,道:“飞鸟绝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朕知道,自古帝王本应如此,朕也应如此,可是季统,若朕也这样待你,你该如何?”她走到季统面前,道:“朕无妇人之仁,只是朕不愿杀良臣,至于左相……” 半响,她叹息道:“朕欠他良多,唯有来生再报。”   ☆、第313章 大乱 季统抿了抿唇,“谢陛下提点,臣记住了。” 魏西溏伸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道:“记住便好,朕等你的好消息。” 对于季统,魏西溏早先却有杀心,也曾纠结万分,只是后来到底没狠下心,若他一直保持现状,她便不会动,她也相信季统不会让她失望。 “关于左相一事,你切忌不要让人知道,也不要做的太过明显。”魏西溏低着头:“或许不用出燕州,他便会被人劫持而去。” “是,臣遵旨。”季统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他的那些小童,“只是陛下,左相身边有诸多奇怪的小童,且他又不同凡人,只怕哪些人不容易得手……” 魏西溏走到窗前,好一会之后才应道:“他们会得手的。” 如今的相卿,不同往日,他与凡人无异。 季统没再多问,应道:“是。” 魏西溏在通州待了三日,针对通州到燕州的沿途道路做了详细分解,待和诸位将领讨论完后才返回金州。 大豫皇宫又一次有刺客闯入,刺客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总之是顺利闯入皇宫,且目的明确,找到了炼丹房。 幸亏那世外仙尊身边的小童拼死护着,才没让那些歹徒把人抢走,不过,伺候仙尊的小童哭哭啼啼求见东方长青,说仙尊被那些歹人刺伤,剑上有毒,如今仙尊身中剧毒。 东方长青原本还在精心布局布阵,一听炼丹药的神仙中毒,如今昏迷不醒,顿时慌了手脚,一边命人召集太医,一边朝着仙尊的居所跑去,口中不停的念叨:“怎么会?怎么会呢?那明明是神仙,怎么会中毒?” 东方长青冲进内殿,果真看到仙尊躺在床上,两个小童正跪在床头“嘤嘤嘤”的哭。 “怎么会这样?刺客不是都拿下了?怎么还会伤到仙尊?药!”东方长青急忙道:“药呢?仙尊就是神医,他的药呢?快快用解药!” 一个小童哭的满脸是泪,道:“陛下莫非没听过医者不能自医是说法?仙尊如今这样,如何替自己诊治?” 另一个小童赶紧跟着点头:“就是,仙尊如今昏迷不醒,如何诊治自己?” 东方长青也顾不上发怒,在现在的东方长青眼中,这位会炼丹药的神仙比所有人都重要,若是他没了,他的长生不老药自然也就没了,赶紧让太医们陆续进来,“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仙尊给救回来!” 结果一帮太医上去,轮流把脉观望,愣是什么毛病都瞧不出来,几个太医看完了,聚在一起商议,最后医正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陛下,老臣等无能,无法探出仙尊所中何毒!” 东方长青这给气的:“放肆!这话也敢说?你们的天下最好的医师,竟然会说验不出什么毒?” 晚上回到寝殿,东方长青便开始数他剩余的丹药,一数发现还有四个月的量,他略略有些放心,还有四个月的,好歹不是马上就会断药。 只是心中到底不踏实,宫中戒备愈发森严起来,只怕如今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了。 那位世外师尊连躺三天,什么药都未服,第四天的时候倒是自己醒了,只是身体格外虚弱,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那神仙半躺在榻,对前来探望的东方长青道:“让陛下担心了,只是在下身体不适,还需养上几日……” 好歹还活着,东方长青总算松了口气。 又几日后,他又去探望,高兴的发现仙尊能下地走路了,“仙尊不愧为世外的神仙,那么多太医挨个瞧了,都瞧不出是何病症,更看不出中了什么毒,朕看仙尊当时的模样,还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仙尊竟然自己醒来,看来不出数日,仙尊就能如常了。” 相卿笑了下,“是啊,在下也盼着早日康复,再替陛下重新炼药……” 他脸色苍白的犹如大病初愈,东方长青不好多耽搁,生怕自己会影响到他休息,“仙尊先好好歇着,朕不多打扰。” 相卿点头:“恭送陛下!” 待东方长青离开后,几个小童急忙过来伸手扶他:“仙尊……” 相卿慢慢回到榻上坐着,就连双唇都失了血色,他慢慢躺了回去,靠着枕上,缓缓闭上双眼。 “仙尊!” 相卿闭着眼开口:“都出去,本尊一人待着就行。” 两个药童一脸不放心:“仙尊,为何非要这样撑着,仙尊服些止痛的药丸便可……” 相卿还是闭眼道:“出去吧。配些药,待本尊醒了,便要沐浴。” “是,”两个药童没办法,对视一眼赶紧出去了。 殿门被关上,留下一室孤寂。 昏暗的殿内,黑色的帷幔和纱帐中间,相卿的身体由开始的平躺逐渐形成蜷缩的姿态,他紧紧的闭着眼,搁在身前的手逐渐紧握成拳,额头的汗珠成粒的滚下,原本平坦的被褥因他不能自控的动作逐渐凌乱,满是褶皱。 身下被汗水打湿,他紧紧的蜷缩着身体,握拳不松,长久的持续这样的姿态,直到天色微明。 守在门口的药童轻手轻脚推门进来,走过去,小心的唤道:“仙尊?” 相卿的身体已经再次舒展开,他睁开眼,道:“扶本尊起来。” 两个小童急忙过来,一起把他扶了起来,“仙尊,药浴备好了。” 相卿借着两个药童的力,一步一步走了出去,一张满是汗珠的脸上,惨白如雪。 他闭目泡在药浴里,温热的水纾缓着身体,两个药童正不停的往里增加热水,保持药浴的恒温。 待听到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一个药童才开口:“仙尊这一次借了宫中刺客的缘由遮了过去,可这往后该怎么办?这般疼痛法,如何受得了?” 相卿缓缓睁开眼,沾了水气的睫毛闪动两下,露出睫下恢复清明的眼,一张失了血色的脸因为热气染上红晕,倒是让他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 “总归会有法子,你们不必担心。”相卿伸手握住水面上漂着的药包,摁进水里,道:“这次遮掩,下次便说余毒未消便是。”他低笑一下,道:“反正也等不了多久了。”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小童抿着嘴,脸上带了几分怒气,道:“仙尊替那位陛下受了这般多的苦,可陛下根本不知道,仙尊这样有何苦?一点都不值当,还不如回招摇山养着,招摇山对仙尊才有滋养恢复作用,这些药浴只管一时,管不了长久……” 这个小童伸手打了他一下,“仙尊自有安排,要你多嘴?” 那小童“哼”了一声,道:“本来就是!陛下没良心,明明仙尊做的事最多,她偏偏待仙尊不好!她都待仙尊不好,仙尊为何还要待她好?” 相卿的眼只是盯着汤池一角,半响才道:“说的也是,她待本尊不好,本尊为何还要待她好?” 小童一听,有些高兴了:“就是!仙尊我们还是回招摇山吧?离开太久,小奴都忘了招摇山的气味了。招摇山草药良多,仙尊若是回去,说不定慢慢就能恢复当初,如今仙尊这样,小奴们都担心……” 相卿低头沉思半响,然后他抬眼看像那小童,道:“本尊自会安排,你们不必担心。” 小童的小脸垮了下来,“是,仙尊。”仙尊说的都是对的,但是仙尊如今的身子再不是刚出山时那样,若不是他们还能护住仙尊一二,如今随便一个世俗之人都能伤到仙尊,这样下去怎么行? 小药童一脸郁闷,不再吭声,然后接过另一小童手里的舀瓢,往汤池里继续添滚烫的热水,一脸愤愤然,想起那位陛下就生气。 相卿手里的药包一松,那药包便漂了上来,然后他开口:“以后每日亥时都备上药浴。” “是。” 两个小童不停的添水,直到相卿觉得够了,才伺候更衣。 小药童私底下恨的牙痒痒,“仙尊就是心太软了,那女帝那样待他,仙尊为什么还要替她承痛?那命本来就是额外的,她得了命,自然就要有所代价,那痛本就是她该承受的,难不成她不知道仙尊这般行事,是要承受反噬之痛的吗?” 另一个也不说话,就是拉着脸,等这个小药童说半天了,才嘀咕一句:“仙尊不说,她一个凡人自然不知,只是,这反噬之痛可是加倍奉还的结果,也不知仙尊如今这身体还能承受多久……”顿了顿,道:“确实还是回招摇山好些。” “就是就是!”小药童使劲点头。 然后两个小童齐齐叹气:“仙尊又不听我们的。” 东方长青因着仙尊突然遇刺中毒,担心丹药炼制受了耽误,如今见那仙尊重新出现在炼丹房,便是大大的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做其他的事了。 很明显,东方长青眼中,如今重中之重的事便是炼丹,其次才是其他。 与魏西溏会谈之后,时不时也会想到,只是,虽说是同一人,可那人的面容终究不是当年他心中深爱之人,看到的时候总还缺了点什么。未见之前他心心念念想要见到,可真的见到了,他竟也没有那种激情澎湃的感觉。 当年那种与她之间的种种情感,竟是再也找不到了。 再回来之后,心思便恢复平静。 他有些遗憾,有些伤心,又有些释然,原来他并不是非她不可了。 毕竟那不是一样的人,他心中的西溏,永远都是那个红衣怒马的倾城美人。 东方长青觉得自己放下了,可夜深人静之时,却又总觉得缺了什么。 他觉得自己摆不正如今的心情,也许他没有用返老还童后的面容见到现在的她,又会是另外一种心境。只是当他恢复到当年她对他一见钟情的容貌时,他心中幻想的却是多年前的西溏。 东方长青自嘲良久,或许,他就是以貌取人,他爱的,他惦记的,他放不下的只是当年那个宁死也不愿屈居皇后之位的大豫女帝,而不是如今的天禹女帝。 东方长青有些后悔,他不该见的,他不该见天禹的那位女帝。 他唯一的念想被打破,她没有死,却以另外一种面貌存活,可在东方长青心里,那不是他的西溏。 而现在,能让他觉得期待的只有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每日按时上朝,听着最新战况,看着朝臣之间激烈的争吵,每晚临幸后宫的宠妃,皇家子嗣在减少,朝臣开始怀疑到了别的地方,后宫有子嗣的妃子小心翼翼的守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又一个意外发生。 这些事东方长青都知道,每日都会有人呈上来,可久而久之,重复的事重复话,他也懒的看了。 朝臣怀疑又如何?他是皇帝,他是大豫的权势最大的人,他根本不需要担心。 那些女人又怎么守得住?是他的子嗣又如何?他以后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子嗣,他如今身强力壮,有发泄不完的精力,他什么不怕。 他只要有那位世外仙尊在,他便不怕。 自古皇帝所求的长生,这么多年都无人的得到,他得到了,史书必然会留下他不朽的人生,他可以随意撰写他的事,他什么都不用怕。 相卿的身体略有好转,只是脸色很差,东方长青很是关心,这日来见仙尊,不妨仙尊提了个要求,自来燕州,便没出过皇宫,想要趁着这几日身体好转,到燕州城看看,顺便看看能不能在药房挑几味质量上等的草药。 这个诉求并不为过,虽然东方长青下意识不想他离开皇宫,毕竟之前刚有人前来刺杀这位仙尊,却也不能明着拒绝,毕竟这位仙尊有神通,若是自己拦着,说不定他一生气就直接走了他也没奈何。 撕破脸皮这事,东方长青不到万不得已更加不会去做,毕竟他服用的是仙尊炼制的丹药,入口的东西岂能冒险? 东方长青派了暗卫各处暗中保护,左相大人终于有机会到燕州逛逛了。 虽说两国战事起,不过暂时还未影响到燕州,还是一片欣欣向荣之相。 相卿慢慢走在人群中,一系黑色的袍服,身边四个小童分在四角,若是有人靠过来,便会伸手推开,根本不让人靠近半分。 若是以前哪里需要他们?所有人都会自动退避三舍,可惜仙尊身体受损严重,再不能和以前相比。 半途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一看到他,突然朝前一扑,跪在他面前,却被小童推开,那人张口便道:“神仙,神仙您再赐老汉我一些药吧?”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认出这人是当初试药之人,想来是那丹药服完了,虽不是当初年轻的模样,却也不是老态龙钟之态,不过正朝着年老模样恢复罢了。 相卿对那老儿笑了下:“老汉认错人了。” “绝对没……”老汉话没说完,便被两个小童捉住手脚,直接扔到了一个巷子口,“都说认错人了,这么不知趣?找打啊!” 相卿和那老汉说完话,便自顾朝前走去,去了几家药铺后,还真的挑了几味药,最后进了一家酒楼。 他模样儿太过出众,身边又有几个孪生小童,想不吸引人注意都难,好在酒楼的隔间,倒也不必担心其他。 只是刚入酒楼不久,那刚刚挨了一顿打的老汉竟然也跟了来,毕竟也是有些家产的人,进来这等雅间倒也容易,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孪生小童,便求了过来:“神仙啊……求你了啊……” 小童气的挽袖子,打算把人从楼上给扔下去,结果相卿的声音在里面传来,“让他进来吧。” 老汉感激涕零的进去,进去给就相卿跪下:“神仙您行行好,再给老儿一点丹药吧……” 相卿嗤笑一声,他问:“你可知你服用的丹药为何疗效好?可知本尊为何会挑中你来试药?” 他这话一说,隔壁雅间原本还有人谈话的声音,便突然安静下来。 老汉压根不会在意外面这些,他现在只想求药,只想再恢复年轻的模样,别的都不关心,只是神仙问了,他便回答:“为……为何……” 相卿笑了下,道:“因你那时候家中恰好有婴儿夭折。” “这……这和老汉家中有婴儿夭折有何关系?”老汉一脸不解。 相卿低头,看着他,淡淡道:“因本尊所炼制的丹药里,必然要有一味药引子,你那副丹药里的药引子,便是你家中那夭折婴儿的原本的阳寿折在其中,如此这般这才有那样的效果。” 老汉“啊”了一声,“原来神仙选中老儿,是因这个原因……”可是谁家不盼子嗣多?谁又会盼着子嗣没了? 相卿道:“夭折婴儿便算了,难不成你还打算活人炼药?就算本尊再替炼药,你有多少子嗣够你炼制长生不老药?” 老汉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突然他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宫里……” “否则呢?”相卿淡笑了一下,道:“你若想活命,现在便回去,再不要提什么长生不老药,否则本尊饶你,宫里那位也饶不了你。刚本尊所言,你一人知晓便好,若是有第二人知晓,你便性命难保,再多的长生不老药也救不了。” 比起长生不老药,命自然重要,若是命没了,再年轻的容貌又能如何?再者老汉没有东方长青那样的底气,陛下留得住神仙,可这老汉却留不住。 刚刚听到这等事,老汉只觉全身发抖,连滚带爬的跑了。 隔壁雅间的声音依旧没有再次响起,半响之后,便听到有人陆续匆匆离开的动静。 小童回头看了眼相卿:“仙尊?” 相卿施施然站起来,道:“走吧,回宫。该做的都做完了。” 三日后,大豫的一个老臣在早朝时撞死在朝堂上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那老臣撞死的原因说法不同,其中流传的一个最为广泛,是说那老臣发现大豫皇宫的皇子皇女陆续减少的原因,说就是因为陛下要炼长生不老药,所以才借了亲生骨肉的命,造成了后宫的小殿下们陆续惨死。 据传那个替陛下炼药之人更是成了众矢之的,朝臣纷纷上奏,请陛下下旨铲除祸害,就是因为他在才残害皇室子弟的。 东方长青自然大怒,世外仙尊是他费尽心思才留下的,如何舍得杀了?这天下不知还有多少人等着呢,当即驳斥这是荒缪之言,并极力辟谣。 只是此事过后,后宫的子嗣似乎稳定许多,东方长青不敢再有大动作,唯有等待时机。 可朝臣的心思却多番动摇,是否流言总有人知道,那老臣撞死朝堂,可还有另外亲耳听到之人,毕竟那日听到这等天大秘闻的,是两位大人。 陛下极力维护妖道的举措可谓伤了不少臣子的心,如今大豫内忧外患,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每日惶惶不安,接二连三上奏陛下想要改变现状,撞死的老臣更是忠心耿耿,可他没能逼的陛下处死那妖道,竟然还落得白死的下场,如何不寒众臣的心? 大豫的朝臣最近似乎和东方长青较上劲了,接二连三上奏,说那什么世外仙尊就是招摇撞骗之人,是蛊惑人心有妖术的妖道,不把他处死天理难容。 总之什么话狠说什么的,就是想要除掉那世外仙尊。 可这世外仙尊不比以前那些招摇撞骗之人,那些人是空有白话,而这世外仙尊则不是,东方长青是最实际的受益人,他自然知道那药是真是假,他服用了,身体有了改变这是有目共睹,若是欺瞒,那仙尊开始便直言相告,东方长青求了这么多年才求到,自然不肯撒手。 是以,外面因他闹的翻天覆地君臣反目,东方长青甚至动怒摘了两个臣子的乌纱下了大狱,这位世外仙尊却依然安然无恙。 大豫朝臣一看这是不成了,只怕这位清明了大半辈子的帝王要折在一个妖道手里,便开始物色后宫仅存的皇子,这是要逼东方长青立储。 东方长青一看到这折子,当即气的砸了下去:“朕还正值当年,你们这急吼吼的就要立储?是盼着朕早死是不是?居心叵测,你们好大的胆子!有这闲心事,倒是想想怎么对付那天禹军和南宫宇!” 一帮臣子面面相觑,这矛盾是越闹越大了。 本就战事不顺,结果燕州最新的一件事差点让东方长青杀红眼,朝臣中有一帮势力最大的臣子联合有子嗣的后妃意图谋反,拥护后宫九岁的小皇子登基,结果刚刚开了个头,便有人通风报信,被及时镇压下去,东方长青心力憔悴元气大伤。 谋反失败那夜血流成河哭声震天,就连九岁的小皇子也被殃及,当场毙命。 相卿听闻之后,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对前来回话的小太监道:“去查那位小殿下的生辰八字送过来吧。” 又多了一个药引子。 可惜如今的药引子都没甚用了,他便权当善心大发,让最后这几个有个投胎转世的机会吧。 如今的世外仙尊,不过空有其名,少了他提笔的写下的经文咒语,再炼不出东方长青期盼的长生不老药了。 燕州大乱,百姓人心大动,开始有人拖家带口逃离金州,帝王不仁,百姓受苦,唯有逃难才能活命,谁知道那明王所带的天禹军什么时候就会打进来?听说大军都到了显州,那天禹女帝又派了三万重兵先来援助,这打仗在所难免。 燕州潜伏的各地高人蠢蠢欲动,谁都想得到那能炼制长生不老药的神仙,可惜如今那神仙被皇帝留在深宫,炼制的丹药也是被皇帝独享,之前传闻说炼那丹药非要亲生子嗣的性命,倒是吓退不少人,不过后来谋反失败后,不知哪里冒出来辟谣的话,又说是那皇帝怕皇位被子嗣夺走,又担心神仙被人惦记,故意散布的谣言。 总之,真真假假谁都说不清,该惦记的还是惦记,毕竟谁都想得长生。 远在金州的魏西溏,自然陆续得到了这些消息,她长久的站在荷花池边,看着荷花池内聚集过来的彩色鱼,未发一言。 她自然知道,燕州如今大乱的状况,必然少不了相卿的手笔。 柯大海送来鱼食,魏西溏站在桥上,一点一点的撒下去,看着那些鱼儿争相过来争食,越聚越多,她伸手把鱼食撒向远处,拍了拍手,伸手扶在栏杆上。 她低着头,看着那些鱼游向她撒过去食物的地方,依旧争先恐后。 相卿的鱼饵素来都是那般吸引人,撒下了就未曾脱网。 “陛下,天凉了,回殿吧。”柯大海小心的说道。 魏西溏站着没动,良久过后,她才直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脚迈步,转身朝着殿门走去。 相卿,或许这名字都不是真的。 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算尽一切的人,那样一个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人,这凡尘俗世如何配得上他?   ☆、第314章 入魔 战火距离太过遥远,天禹百姓似乎快忘了战争的可怕,也只有在听闻哪里打仗之后,才想起女帝登基原来国内的战事屈指可数。 很明显的事,女帝虽然好战,但女帝也根本的护短,总是尽可能的减少国内的战事,在这一点上,天禹的百姓总会庆幸自己的国君是德胜女帝。 溧水城在魏西溏东征大豫一战中起在非同寻常的作用,总能在明王军前进遇阻之后想到相应的对策,把兵器之城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高湛忙于民生,素垣专攻兵器研制,并在攻打大豫将近两年之后,从溧水城的库银拿出大半银两,捐给天禹朝廷,以示溧水城的忠心。 夫妻二人这一招让魏西溏刮目相看。 溧水城有钱她自然知道,却没想到溧水城的主人这般慷慨。 如今国库充盈,只是近几年连续发生战事,花销颇大,如今不能说亏损,总归不似前几年那么充沛,高湛夫妇二人捐出的银两,分明就是及时雨。 高湛呈上正式公文中坦诚,此次捐出的银两等同溧水城五年的收入,望能替国君分忧解难。 自然,银子拿出去之后,素垣也松了口气。 高湛推行利民策,自然不是一帆风顺,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虽然整体正在推进,可进度上只怕比陛下当年给的时间要长些,她提出捐出银两,其实也是为高湛铺垫,若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不至于让陛下翻脸不认人,他们捐出的这些银子,足以压下陛下的怒火。 照顾保护皇子皇女那是份外的事,素垣才不会让人捉住高湛的把柄,宁肯花钱消灾。 高湛对自己家那位高瞻远瞩的娘子实在是佩服至极,他能想到的事,她就就算想不到,稍加提点便能想到,他想不到的事,她也能自己想到,有个这样的娘子,真是比身后摆二十个幕僚都让人庆幸。 付铮和游龙一家早已离开溧水城,临离开的时候,付铮抱着两个孩子根本舍不得松开,小曦儿和小墨儿也受到了感染,眼睛红通通的抱着付铮的腿不松,最后好容易才离开。 两个孩子还难过了两天,好在年纪还小,后面慢慢就好了,再一个随着两人慢慢成长,所学的内容逐渐增多,陛下也开始派了其他夫子过来,他们花在念书上的时间多了不少。 不过高湛会有高湛的法子,找了当地几个资质不错的孩子陪着他们一起念,这样有个念书的氛围烘托,再一个,不会让两个小殿下觉得别人在玩他们要看书的想法。不但如此,他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比如早上念书一个半时辰,下午骑射和习武一共两个时辰,完成写字再有额外的时间算上。没隔六天就会给他们一天玩乐的时间,这个时间便是准许他们到野外去玩,或是去逛集市,或是跟着他到下面的小村落去,愣是把两个小东西连带着高湛家的小兴儿哄的团团转。 高湛自己小时候上学一点都不用心,就喜欢玩,什么都学不会,结果现在哄起小孩子倒是很有法子,知道怎么让他们感兴趣又高兴学。 对于天禹以及陛下那边的其他消息高湛都有所耳闻,再一个就是季统留在金州的贴身护卫,也会及时把各种消息传递给他。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民生农业,以及两个小殿下,其他的他便无能为力,兵器高湛不在行,但素垣懂,只要明王那边有什么话带到,她必然会想方设法解决,特别是攻破城门或是攀爬城墙方面,决不让溧水城拖陛下的后腿。 至于付铮,怕是早已到了中海,只是具体怎么样,来回一趟实在不易,高湛只有盼着有好消息传来。 付铮和游龙一家离开之后便没有音讯,高湛便自动归位治疗当中,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若是突然有消息来,或许他该是担心才是。 魏西溏与高湛的来往书信中,只在第一次问了付铮是否离开后,再后来的信件里便没有再提到付铮。 高湛自然知道,其实陛下也是在等,她在等和付铮的一年半之约,这时候没有消息没关系,她希望能在一年半后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西阐宁焱的派出使者,出使天禹,魏西溏开始还奇怪他在这个时候想干什么,结果见了使者之后才发现,来的这使者不过是奉了宁焱的令,前来打听左相的消息。 在朝堂上就是一番找,发现左相果真如传言那边不在金州,便说了些场面话做了些场面事,再没提其他。 宁焱的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冲着相卿来的,宁焱那人好色谨慎,既然想要长生不老,自然就是要确定那位左相如今到底在何处,在正式的朝堂未曾看到他,那左相自然便如传闻所说,被东方长青那老狗关在燕州皇宫。 西阐和大豫隔了一个天禹,西阐不会蠢的去大豫抢,若是让人发现,他的脸面也不好看,如今他要做的不过就是坐享渔翁之利,只要能得那位世外仙尊,长生不老便不在话下。 毕竟,东方长青那张老脸都能有了如今那般容颜,更何况是他呢?这分自信,宁焱还是有的。 若能还老还童,宁焱愿不惜一切代价,天下美人何其多?若他年老体弱,宠幸不得美人,这该是多痛苦的一件事。 再一个,再得知那返老还童和长生不老药还要亲生子嗣药引之事一说后,宁焱不管真假,便准备起来。 他不但把自己曾经夭折的皇家子孙的生辰八字收集起来,甚至还把与皇家所有有血缘关系的家族全部让人收集起来,不但收集夭折的婴儿,中年老年有去世的人也记录下来,到后来,就连活着的人都一一登记在案,不放过任何一个。 之前因考虑到后宫平衡,虽然宫中美人众多,不过有些没资格生下皇子的都不允许怀龙种,如今宁焱倒是圣心大发,受过重新的女子全部留,恨不得一夜连宠十女,人人都怀上龙种才好。 这些事魏西溏自然有所耳闻,说实话她心中还是颇为震动的。 她当初就想到会有人为相卿打的头破血流,却没想过会有宁焱这等疯狂之人,为了长生不老,为了返老还童,竟然不惜拿子嗣做拼。 曾经引以为傲的皇家血脉,到头来却成了断头的引线。 怕是过不了多久,那些与之宁焱血脉牵连之人,将会慢慢意外身故。 宁焱此人,和天下所有的帝王一样,既要达成目的,又要沽名钓誉。 大豫燕州,宫中帝寝之内,东方长青晨起,身边伺候的人突然惊讶的后退一步:“啊……陛下——” 东方长青回头:“怎么?这是什么表情……”话未说完,他脸上突然一变,伸手摸向自己的脸,然后他冲到铜镜前,殿中光亮颇为,铜镜里的印象并不清晰,他盯着铜镜的人,大喊一声:“掌灯!” 身边的太监宫女急忙掌灯送上,东方长青连喊:“不够亮!” 铜镜前连摆四灯,东方长青盯着铜镜中的人脸,突然发现昨日还紧致的皮肤似乎有了些松弛,虽五官未有变化,不过鬓角的位置却出现一个黄豆大的包。 刚刚太监惊吓,就是因为那个包,毕竟殿中昏暗,不足以看到他脸上皮肤的变化。 东方长青盯着那个包,伸手一按,觉得有些痛,昨日还没有,他记得清楚,怎一夜之间就长了这个? 东方长青略一沉思,便道:“传朕旨意,朕今日不适,早朝推迟一个时辰。去把医正给朕传来……”突然又改口:“慢着,朕要去见仙尊!” 自从被人刺伤中毒之后,那位世外仙尊便极少露面,宫中的新人也再没有机会一窥神仙真容。 东方长青急匆匆的去见那位仙尊,此刻大多人还在酣睡当中,他去的时候,倒是发现一群小童正在准备药浴,看到东方长青过去,倒是一阵惊慌,“陛下!” “这个时辰都在干什么?难不成仙尊还未入睡?”东方长青问:“朕有事要问仙尊。” 一个小童急忙跪下:“陛下,仙尊今夜身体略有不适,只怕不能……” 东方长青身边的太监怒道:“大胆,陛下亲自前来,仙尊再如何身体不适也该见驾!” 东方长青未吭声,倒背双手站着不动,显然是默认了太监的话,只不过话不是他出口的,若是仙尊恼怒,他只管责罚太监便是,不影响他和仙尊的关系。 小童抿唇,还要再开口,不妨另一个小童匆匆跑来,“陛下,仙尊请陛下稍后,他略整仪容,速速就来。” 东方长青的脸色这才好些,小童请他入座稍等,没多久,相卿便施施然走了出来,黑色的锦袍衬托的那张脸犹如寒冰窟中泡过一般的惨白,竟是没有半分活人气息,唇色更是不见一丝血色,这猛一看起来,岂止是身体不适,说是死过一回都有人信。 东方长青也是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气色,“仙尊这是……” 相卿淡淡一笑,笑容虚无,整个人摇摇欲坠风吹即倒的姿态,身边扶着他的小童把他送到座上,他道:“让陛下见笑了。在下这是陈年旧疾,非药物所能医治……” 东方长青看他一眼,试探道:“那仙尊这身体可还能坚持多久?朕以为,仙尊能炼长生不老之药,该也是容颜不衰死亦无惧的……” 相卿点头:“陛下放心,在下虽有陈年旧疾,至于性命倒是无忧,不过身体遭些罪罢了。” 这也就是说他命长,不会耽搁东方长青的药。 毕竟,这药是要持续不断的,若东方长青想要永生,那么就要有一个会炼药的人一直在,这世外仙尊若是长生之人,东方长青自然就不用担心,只要想法把他留在宫中替他炼药便可。 仙尊的话安慰了东方长青,他放下心了,便一副关怀之色:“那仙尊可要好好休息才是。朕若早知,便不该此时前来打扰仙尊。” 相卿一笑,道:“陛下有事只管说,在下自然不敢推迟。” 东方长青便急忙让他看自己鬓角的那个包,“不过一夜之间便长了这个,同时朕觉得这周围的皮肤也有所不同。” 相卿闻言,慢慢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看了看,道:“常理而言,服药期间不改有此现象,若有这样的可能,该是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原因?”东方长青急忙问道。 “第一,是陛下服药期间太过劳累,以致体内药效未消,内火旺盛,总要找个突破口才行,”相卿看了他一眼,道:“这种情况倒是不怕,陛下只需按时歇息不要那般劳累便能自动消除。还有一个原因,只是在下不敢讲,若是讲了,只怕陛下会龙颜大怒。” 东方长青愣了下,拧着眉头道:“什么原因?仙尊不必担心,朕恕你无罪,你只管说便是。” 相卿抬眸,看了眼周围的侍从,东方长青略一犹豫,便抬手让人退下,“仙尊仙尊讲便是。” 相卿沉默半响,才道:“第二个原因,除非那药引子出了问题。” 东方长青抬头,“药引子出了问题?药引子能有什么问题?” 相卿提醒:“陛下可还记得,在下和陛下说过,药引子非陛下子嗣不可一事?” 东方长青顿住,他自己心中有了答案,却不能说出口,他动了动唇,才问:“朕自然记得。” “陛下之前若一直服用正确的药引子,如今突然冒出个不适合的药引,这便意味着药效被强行打乱。陛下可曾听闻过,有人习武有走火入魔一说?若是不是第一种情况,药引子若是不对,在陛下体内引起的不适便会造成陛下身体有异,就算不在鬓角,也会在其他位置。” “你说的药引子问题……是那药引子什么问题?”东方长青没再第一个原因上多想,直接抓住第二个原因追问。 相卿应道:“药引子的问题……”他顿了下,就在东方长青等的着急的时候,他开口:“非陛下血脉!” 东方长青当即觉得血液冲到了脑部,“放肆!” 相卿低头:“在下失言,请陛下责罚。在下所说不过设想罢了,陛下若想知道原因,只需过几日看看那异处究竟是越发严重,还是逐渐消退。若是逐渐消退,那自然是休息不当所致,若相反……便说明是那药引子有问题。” 东方长青吼出后,人也虚脱的靠在椅上,半响才道:“朕知道了……此事朕不希望有他人知晓,还望仙尊谨言慎行。” 相卿低头:“在下明白,陛下放心。” 几日后,东方长青再次出现在炼丹房,他鬓角处那包并未消退,甚至还愈发严重,半张脸都现了老态,东方长青惶恐不安,就连从未断过的药都不敢再服用,“仙尊,无论如何都要想想法子,朕如今这半张脸都出了问题,这该如何是好?” 相卿让他把所有炼好的丹药都送了回来,一一区分其中的药物,把其中一批丹药挑了出来,“这些该是陛下服用之后出现异常的,好在陛下服用不多便有症状,这些药便丢了吧。在下再替陛下配几副药煎服,待面容恢复如常后再继续服用丹药便可。” 东方长青原本因为两国战事忙的如火如荼,如今因为面容被毁,彻底放下国事,非要把自己的连修复之后才肯听政,除此之外,他开始彻查那位丹药的药引子是哪一位皇子或是皇女,最终竟然是查出是那位宫中位分最高的贵妃娘娘半年前夭折的小公主。 这意味着什么东方长青自然清楚,只是他没想到那女人竟然给他戴了绿帽,夭折的公主并不是东方长青的骨肉,否则就他也不会有此劫难。 贵妃娘娘说起来娘家背景身后,父兄皆是朝中要员,又是国丈,可谓顶了半边天,只是如今贵妃由此丑事,东方长青盛怒之下自然容不得,不但贵妃被废入了冷宫,就连她的父兄都被挑了重罪的由头下狱,朝中一半的朝臣求情,结果也被东方长青挑了带头的几个跟陪着摘了乌纱帽。 这个关节点出这样的事,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东方长青时候也是后悔,毕竟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贵妃的父兄虽平时耀武扬威,却也是皇党之人,如今又是内忧外患之时,哪里容得下再出这岔子? 可事已发生,盛怒之下失了理智,若是反悔便是失了帝王颜面,好似他之前是在无理取闹一般,再者被戴绿帽这事东方长青怎么可能对外臣讲?唯有大落牙齿往肚里咽。 只是他如今这般,却是朝中大臣既害怕又心寒,却不敢冒然出头,早前撞死了一个老臣,如今又接连以重罪治了四五名重要朝臣,谁还敢出头? 陛下就是入了魔一般,比在意任何事都在意他那张脸,虽然这几日朝臣都觉得他不似之前那般俊美,却也五人敢再出口。 朝中臣子明眼人觉得,这大豫自从那位天禹女帝派出使臣来到燕州之后,似乎便开始走下坡路,而那位出使的左相一露面,便决定了大豫的最终走向,天禹女帝视大豫为囊中物,从外包抄大豫,而那位所谓世外仙尊却如蛀虫一般,一点一点的啃噬大豫的内部。 可惜他们看的再清,也挡不住陛下的一意孤行,他对长生所求,早已超越其他所有东西,子嗣、女人、国家,都排在长生之后。 只怕不久之后,大豫便会如溃败在那位天禹女帝脚下,而他们这些曾经的大豫臣子,只怕凶多吉少,他们可是也该替自己做好后路了?   ☆、第315章 旧信 不久之后,明王便陆续接到了类似投诚书的匿名信,说是匿名,其实是信中隐含他意,稍作琢磨,便能看出写信人的意思。 大豫朝臣心寒那是自然,全心全意为国着想,那位陛下却完全不顾他人死活,唯有求丹问药才是他一心专研,至于那位世外仙尊,在陛下面前的位置更是稳如泰山,就他一个人,就扳倒了朝臣那么多老臣,甚至还搅动的后宫不得安宁。 这样的局面,和以前那些亡国亡国有何差别?不过时间长短罢了。 东方长青的容颜一日未能恢复,他的心思便一日不在国事上,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容颜,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铜镜,细看他面部可是有何变化,真是比宫中那么多娘娘还要注重。 西阐宁焱的动静东方长青自然有所耳闻,听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觉得宁焱所为是个好法子,他只在自己子嗣上做考量,却没想过在其他,如今宁焱倒是给了他提醒,仙尊不是说要银子与血脉有关?只要有与东方家族有血脉关系之人,便都作数,即便效果不及亲生子,若是在药效稳定之后,作为维持之用也是可行之举啊。 朝臣觉得陛下更疯了。 几乎把东方氏一族的子孙后代都召入燕州,若有违者便以抗旨当场处决,待那些人入京之后安置在下来,分别登记他们的生辰八字。 不明所以的人一头雾水,可朝中大臣中便有人愈发肯定,撞死在朝堂的那位大臣所言怕是真的,陛下后宫子嗣越发稀薄,是因炼制丹药所致,如今眼看中宫中的小殿下们越来越少,陛下不得不从外戚下手。 只是有前车之鉴,这次无人敢对此发出疑问,君威震慑,东方长青对于异声消失一事,总算有些满意。 待半月后,容颜逐渐恢复,丹药正常服用,他这才想起明王军奔赴燕州一事。 朝中接连有几个大臣上书请表,有说身体不适,有说年老体迈,有的家中老母病危等等,总之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辞官。 大豫未来摆在眼前,若是在朝为官者,末路在前,唯一有机会活命的反倒是平民百姓,那天禹女帝东征总不会让人杀了黎民百姓,唯有辞官才能保命。 这个关节点上,东方长青接连受到辞官的折子,有种顿醒的感觉,这才发现明王已连破两城,如今正率七万大军朝燕州直扑而来,曾经南宫宇那边接二连三送来的战报,好似也多日未有战报呈现,东方长青想起此事,急忙问了,才发现两个月前就有人上奏提及有关战报一事的折子,可那折子早已被压在众多奏折下面落了灰。 东方长青勃然大怒:“此等重要之事,为何今日才有提起?朕养你们就是为了吃闲饭?明王军开拔燕州,你们还在这里你推我往?还有你们几个,这个时候提出辞官是何居心?你们身为大豫臣子,拿着朕的俸禄,不替大豫分忧解难,危机当头竟是这样应付,这就是你们的忠君为国之心?” 下面的臣子跪了一地,前些日子还吵的不可开交的场面没有出现,更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应对方针,而是一个个低头匍匐在地,没有人再当出头的靶子。 “你们……”东方长青顿觉心中无力,这就是他的臣子?和平之时个个耀武扬威,如今战况紧急,他们竟然一个个装死,“朕要你们何用?何辉,何太傅就是这样教你们的为国为民的?你们有何脸面去自称何太傅后人……” 下面的人依旧跪了一地,五人应声,就算被东方长青指名道姓,也没人站出来。 他口中所说的何太傅,就是前些日子那个以死逼迫东方长青灭去妖道,还后宫和天下一片清静的老臣。 谁说大豫没有忠臣?只是不过忠臣被逼明哲保身罢了,连何太傅那样的老臣都落得个白死的下场,更何况他们? 退朝之后,东方长青满面颓然,跌跌撞撞回了后宫,他真正是白养了那样一群废物! 郁闷之下,便想到那位炼丹的仙尊,抬脚便去找人。 仙尊依旧不在炼丹房,东方长青发现这些日子他每次过来那位仙尊都不在炼丹房。 相卿听到禀报走了出来。 殿外一片春日之光,过于明亮的光洒如内殿,与略显阴冷的内殿形成鲜明的对比,相卿从内殿走来,一张惨败的没有血色的脸,一袭犹如墨一般黑的长袍,以及那头随意披散在身后的头发,无不透着他满身的病态。 “见过陛下。”他低头恭敬道。 “仙尊的病还未见好?朕这几日过来,似乎日日都见陛下这副面容,这可如是好?”东方长青这是真的担心,总觉得下一次来,不定这位仙尊就没了似得。 相卿笑:“陛下放心,只要在下熬得住,便死不了。”然后他又惆怅的叹了句:“不过旧疾难愈啊!” 东方长青看着他的模样,倒是没再围绕这个话题,只是把自己朝堂上的事说了一遍。 或许在东方长青眼中,这位世外仙尊是这后宫唯一能放心述说的人。 他不在朝堂,从天禹被迫离开,又是方外之人,他当初在天禹协助天禹女帝,不过也是仰慕女帝罢了,并不是真正醉心权势之人,如今他在大豫,只能依附于他,大豫朝臣对这位仙尊又是恨之入骨,仙尊脱离了他,便无立足之地。 对这个人,东方长青没有半分担心。 一个只会炼丹的人,只要他用心拉拢在自己身边,便不足为惧。 所有人都说东方长青的心智被迷,只有东方长青觉得自己依旧是最清醒的人,什么都看得清。他觉得自己所做之事,都是有理有据不能让人觉察有异,却不知外人和朝臣私底下都在嘀咕。皇嗣,江山,那位陛下离的越来越远,唯有他自己不觉如此。 登基之初的东方长青不是这样的,他那时虽沉浸在女帝驾崩的痛苦之中,却一心为国为民,政事处理素来及时,那时候许多人都说,不愧是女帝王夫,不愧是东方家族最具才华的贵公子,可如今呢? 东方长青口中对相卿说话,眼睛看向风和日丽的窗外,眼中却是一片迷茫,说到最后他都忘了自己说过什么,只是呆呆坐着,一言不发。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笑了下,道:“陛下一生为大豫操劳,就算时有任性也是应当。朝臣若是心有家国,自然会谏言陛下,自古君臣便是如此,陛下乃明君,自然分辨得出谁是良臣谁是佞臣。在下不愿陛下太过操劳,毕竟陛下所服之药乃在下亲手所炼制,医者最惧诊疗之败……” 东方长青听了,点了点头,想到早朝时那帮只知道跪着,棍子都打不出声响来的臣子,便是一阵恼怒,“那帮吃闲饭的东西!” 相卿应道:“陛下不必恼怒,想必是大豫太平太久,一时出了这样的事,该是反应不过来,或许再过两日,便有应对之策。” 东方长青略一沉思,突然问道:“仙尊本是天禹朝臣,贵为左相,此番天禹女帝这般行事,难道仙尊别无他想?” 相卿沉默半响,才道:“不瞒陛下,在下当初为了她,做过一些让她恼恨之事,如今她该知晓的都知晓了,只怕恨不得在下死上千万次,在下能有何之想?那位陛下明着是恼怒陛下强留在下,实际上,不过是她东征的借口罢了。” 东方长青听完,跟着陷入沉默,他自然记得那日魏西溏向他确认有关青王遇刺一事,还是他亲口应了,再看眼前之人,倒是觉得也是难做,只怕天禹史书上,不会有他什么好话了。与之相比,东方长青倒觉得自己还是好受的多。 “仙尊不必担心,朕在一日,便不会让仙尊落入天禹女帝之手,”东方长青点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他还指望仙尊替自己炼制长生不老丹药呢。 即便到了现在,东方长青心心念念的还是丹药。 相卿扬了扬唇角,唇边勾出一抹浅笑,道:“在下先谢比薪族不弃之情。” 天禹军在明王的率领下,以七万大军朝着燕州而去。 燕州一时大乱,从燕州逃离的百姓越来越多,生怕那明王攻入燕州城后来个屠城之举。 东方长青在天禹军过威岭山后再一次着急起来,再次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却惊讶的发现,前来议事的朝臣竟只来了一半。 东方长青问:“人呢?怎么只有你们这些?” 御前的太监赶紧站出来,道:“陛下,昨晚上和今儿早上都有大人递了折子,说身体不适……” 这分明就是托辞,身体不适?集体不适? 东方长青被气的瑟瑟发抖,“他们倒是约好了身体不适!去把人给挨个拖进宫来!” 结果派出去的人确实挨家挨户拖了,结果只拖了几个人来,其他人家的宅子里只有些老奴看门,而主人家早已离开。 东方长青明白了,这就是临阵脱逃了,当即以叛国罪四处追捕逃臣,恨不得捉到了全部砍了脑袋。 燕州从上到下大乱。 不但百姓逃了,就连臣子都开始逃了,这流言一出,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百姓最后的心里防线彻底被崩裂,愈发肯定了逃离燕州的决心。 东方长青眼见一路都拦不住明王的进军,便开始从周边调集军队来燕州。 直到一封封有关天禹军最新的消息送入宫中之后,东方长青才幡然悔悟般的察觉,大豫好似要被天禹攻下了。 他的脑子有些懵懵懂懂,似在做梦又似清醒,他定定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臣子,提拔的新人也没有意气风发的劲头,个个沉浸在即将国破的恐惧当中。 东方长青的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当个好皇帝,他也一直努力朝着好皇帝发展,可最后呢? 满朝文武要弃他,他们要谋反的谋反,出逃的出逃,甚至他还得到消息,早前逃离燕州的那几个臣子,前去投靠了明王,公然叛国,在他们的带领下,天禹军一路畅通无阻。 有同僚游说,得知大势已去,那些原本还打算拼死反抗的人也在影响下放弃抵抗,谁不怕家中老小遭受牵连?若是他们现在拼死抵抗,则意味着一旦国破,不但他们,就怕整个家族都在劫难逃。 天禹军过威岭山,直奔燕州城,燕州城门关起,城内的百姓出不去,城外的百姓进不来,燕州城内外充斥着说不出的恐惧。 明王率大军兵临城下。 当初青王殿下攻克北贡用了不到不到两年时间,如今季统攻到燕州城下,就花了将近两年半的时间。 魏西溏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她捏着那战报,折了几折,走到香炉边上,把战报伸进去,一点点的点燃,火光渐大,眼看着就要烧到手指,才轻轻一扔。 兵临城下啊。 她要的不是兵临城下,她要的是东方长青万箭穿心。 战况越是紧急,越是难以危机,东方长青反倒越发冷静下来。 在一种摸不到触不到的压抑之下,他逐渐看清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他怎么就舍得舍弃了太子呢?他亲自培养出的太子,用来接他皇位的太子,竟然是他一点一点害死的。 东方长青颓然的走到铜镜面前,铜镜里显出的倒影依旧那般年轻俊美,身材挺拔高大,他为了这副容颜,怎就舍得害死他那般多的子嗣呢?往常那些看到他,老远就喊着“父皇”的小公主们,如今一个都不在了,宫中仅存的几个,他也早已没再见过。 他是他们的父皇,可如今,他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随时都会杀了他们的魔头。 再想起燕州那些被他看押起来的东方氏一族,东方长青伸手摸在自己脸上,他怎么就想起要用人命来换长生呢? 他确实得了长生,可为什么他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子嗣越来越少,亲信越来越少,就连那些口口声声忠君为国的臣子,怎么也变的越来越少了呢? 东方长青突然不敢再想,他为了求得一个长生不老,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吗? 他突然想到何太傅以死相求的奏折,他跌跌撞撞冲到御书房,从众多的奏折里翻出最下面的那个,颤抖着手拿了起来。 他看着那份奏折,突然觉得何太傅说的似乎句句皆有道理。 自从天禹女帝把那位世外仙尊派到大豫出使之后,大豫一切都变了。 南宫宇反叛,顺风顺水,招兵买马粮草充沛,一看就有人支配其中。 大豫后宫出现动乱,子嗣减少朝臣离心,甚至到了后来纷纷叛逃。 不应该的,一点都不应该。 为什么这么浅显的事,他当时都看不到? 东方长青在奏折上的“妖道”二字上反复盯着,妖道,他中间也是想过那个所谓世外仙尊,其实天禹特地派来蛊惑他的内奸,可为什么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放弃了那样的想法?甚至还给与他更多的信任? 东方长青从奏折上抬头,然后他突然伸手狠狠拍着桌子上,道:“来人!即刻派人封锁炼丹房,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特别是其中那个什么仙尊!” 宫中侍卫迅速的冲入炼丹房,把炼丹房内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干小童个个满脸惊恐,不明所以。 东方长青再次驾临,直接道:“把那个妖道给朕带出来!” 陛下这一动怒,自然让人大惑不解,不知陛下是什么想法,不过侍卫还是冲到内殿,找到了那位正在制琴的世外仙尊。 冲进去的时候倒是气势汹汹,只是再看到那位世外仙尊之后,到底没人敢直接动手。 虽不知陛下为何突然动怒,不过,这位世外仙尊颇有手段之事倒是谁都知道,否则,陛下如今的容颜,怎会是那样? “仙尊,陛下等在外殿,请您过去一趟……”带头的侍卫低走头开口。 相卿停下手里的正在雕琢的琴面,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低头笑了下,然后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站起来,抬脚朝外走去。 后面的侍卫跟着,倒不像是拿人的,更想护卫的。 东方长青冷着脸,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殿门,待看到相卿从内殿出来以后,他便站了起来,径直走到相卿面前,冷道:“说,你是谁?你到大豫所为何事?有何目的?你是不是奉命前来,就是为了祸乱我大豫朝纲,你……” 他怒气冲冲说了几句,突然发现了一件事,眼前这人在大豫宫中住了这么久,他竟不知这人姓甚名谁,甚至从来未曾问过,竟都是以仙尊相称。 相卿站在面前,脸上还挂了几分笑,应道:“在下到大豫所为何事,陛下不是素来都知?莫不是陛下因着天禹陛下兵临城下,反倒慌了阵脚,便要把此番罪过加在在下身上?” 东方长青被他堵的一窒,“强词夺理!朕素来敬重你是世外仙尊,对你信任有佳,没想到你竟包藏祸心,一步步害的朕与今日之境地!你与天禹那……”他一时找不得何种话来形容天禹女帝,他不愿承认她是西溏,却又知道那具皮囊之下的人就是西溏。 事到如今,他或许是临头之祸放清醒,竟是把整个事看了个通透,什么出使大豫,什么被逼离开天禹,什么参与青王遇刺一事,这些分明就是他为了在大豫皇宫站稳脚跟的借口,可他信了。 他怎就信了? 难不成就是他被长生一说迷住了心智,就这样信了? “你……你是故意的!你与她内外联手,就是为了等待今日!就连南宫宇谋逆也是在她掌控之中……”东方长青走了两步,红着一双眼,边想着边摇头,喃喃自语道:“故意的……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朕有今日……就是为了报复朕……朕早该知道,西溏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她都是算计好的……说不定……说不定就连那青王遇刺也是她算计好的……” 东方长青扭头看向相卿,狰狞着脸问:“是不是?你参与其中,协助朕一举得手,就是西溏算计的是不是?想不到她什么人都算计……连自己的王夫都不放过……想不到……” 相卿突然笑了一声:“呵。陛下可说错了一件事。本尊参与其中那时本尊的算计,与我那位陛下并无干系,陛下错估了青王殿下在那位陛下心中的地位。”他朝前走了一步,凑到东方长青耳边,低笑:“若本尊没出手相助陛下,陛下岂会毫无芥蒂留下本尊陛下的宫中炼丹?” 东方长青猛的退开,他抬头紧盯相卿,道:“你……你……难不成……你在那时就已算好今日?” 相卿缓缓直起腰,道:“本尊不过想借刀杀人一箭双雕罢了。素来听闻陛下聪慧过人有治国之才,今日一看,不过空有治国之才的说法罢了。” “放肆!”东方长青全身哆嗦起来,果然如此,果然如此,何太傅说的没错,这个让就是来意图毁灭大豫的内奸,他竟然错信歹人,把大豫推入绝境。 “来人,把这妖道押入死牢听候发落,他身边所有随行的奴才就地处决一个不留!” 东方长青突然想到了一句话,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糊涂的还不是一时,是两年。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妖道,可惜他还不能轻举妄动,他怕那些药丸会有诡异,又或者,其实他的心里,燕州是攻不下的。 整个大豫,唯有燕州是他自信不会被攻破的,这里有他的长卫军守护,整个燕州犹如铜墙铁壁,明王绝对攻不下燕州。 东方长青明令已下,侍卫们自然不敢抗旨,当即便动手,相卿站在未动,口中却道:“契约已毁,即刻起你们便是自由身,是死是活由你们而去。”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随手便点了火,烧了那信封。 原本还以各种姿态站在原地的小童们,瞬间跳跃而起,有一跃跳上殿顶,有急速奔走在后宫,还有奋起反抗要对他们手起刀落的侍卫,趁机逃离殿内的。 那信封被烧之后,他们便犹如没了主人的野人,各自寻找各自的逃生之路去了。 原地独留相卿一人站着。 东方长青没料到还有这样一说,原来契约一毁,便没了约束那些小童的约束力。 “原来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不止朕一个,原来你也是!”东方长青的脸上突然露出些狰狞的笑,原来不是他一个人,“他们都弃你而去,你入死牢,而他们去弃你不顾……” 相卿笑了一声,“是啊。可惜他们是本尊放他们而去,而陛下却是被他们舍弃。” 东方长青骤然红了眼:“闭嘴!来人,都死了吗?把他给朕押入死牢,押入死牢——” …… 后宫各宫嫔妃人心惶惶,谁都知道天禹的明王攻到了燕州,眼看着就要国破家亡了,可陛下没有忙着抵抗,却让人追杀世外仙尊身边的那些小童,有点小童拼死逃了出去,有的则在逃脱过程中被箭射死,还有一些潜伏在宫中某处,东方长青正派人四处寻找,一旦发现便格杀勿论。 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人觉得呼吸都困难。 东方长青以为的燕州城,该是固若金汤铁通般的城池,可天禹军到达燕州之后,花了十日准备攻城战车,却只花了半日便破城而入,虽然天禹军为此折损了将近三千人马,可结果却是达到了效果。 天禹军入城,直逼燕州皇宫。 燕州未来得及逃走的百姓跪在街道两边以示臣服,曾经繁花似锦的燕州城,如今一片萧条狼藉。 宫中大乱。 禁军首领连滚带爬求见东方长青:“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明王领兵入城了!” 东方长青正在写字的手顿了下,他的脸色带着诡异的安静,似乎在听一个正常不过的消息,半响,他点点头:“朕知道了。”顿了顿,他才开口:“去把长卫军统领叫来,朕有事找他。” 禁军首领一脸震惊,却在触及东方长青的视线后赶紧退了下去,“臣遵旨!” 如今东方长青身边的护卫,也只有长卫军了。 长卫军首领急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东方长青便跪下道:“陛下!陛下如今不能在宫中久留,陛下速速启程离开燕州还来得及,臣早已安排妥当,陛下……” 不等他说完,东方长青已经抬手止住他的话,道:“朕心意已决,你不必多劝。”然后他站了起来,道:“朕让你过来,就是想要跟你说长卫军。” 他叹了口气,道:“长卫军留在燕州的只有两千人,两千对七万大军,这便是自寻死路,是以,朕命你速速传旨下去,遣散长卫军,让他们各自求生去,这宫中有什么能拿的,只管拿去罢,不要和朕一样死守在这宫里了。” “陛下!”长卫军首领咬牙:“陛下万万不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委屈陛下和臣等一起离开,臣……” 东方长青摇了摇头,他重新坐了下来,道:“朕哪里都不走,你领旨退下吧。” “陛下——”首领急的跳脚:“陛下,求你了!” 东方长青摇头,只是想了下突然道:“你再替朕做最后一件事,去地牢把那妖道给朕杀了,然后自己逃命去吧。” 长卫军首领犹豫一下,然后一跺脚便赶紧离开,直奔地牢而去,去地牢之前,他先去领了地牢的钥匙。 地牢的守卫早已逃的差不多了,只有个老兵抱着一柄大刀守着,看到长卫军首领,急忙跪下来磕头,“大人。” 长卫军首领看了他一眼,“你先退下。” 那老兵赶紧逃了,长卫军首领抽出剑,从第一个牢房开始朝前走去,地牢里关押的犯人多是因涉及到皇家秘辛要事,想杀又杀不得,不杀又不放心之人,明知外面一片混乱,可在这地牢之中却无人出得去。 除了地牢,这里的犯人四肢还是被铁链锁定,无法离开的。 长卫军首领手里的剑的栏杆上滑到第二个牢房的门,他左右看着,一点点的找着那个妖道,最后他在倒数第二个的地方看到那个一身黑袍的仙尊。 他四肢被锁,整个人蜷缩在稻草铺设的地上,全身瑟瑟发抖,若有似无的听得到喉咙处发出痛苦的呻吟的。 长卫军首领愣了下,他举起剑,连砍两下,直接把牢房的门锁砍了下了,他伸手拉开门,抬脚走了进去。 那个蜷缩在地的人并没有因外人的闯入而有所回应,长卫军首领只见过这位所谓的世外仙尊一次,当时的仪容那简直就是天人不可触及在姿态,从未想过眼前这样的人会和那位世外仙尊联系到一起。 他走近,手里的剑举起,却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他伸手去碰蜷缩那人的身体,想要把他掰过来确认可是那位世外仙尊,不妨那躺着的人突然抬手手中一把米分末抛了过来,晒在长卫军首领的脸上,然后他又重新缓缓蜷缩起身体,额头那片细密汗珠依旧不停的往下流淌,汇聚成大滴的汗珠落下。 长卫军首领还半蹲在地,神情有些呆滞。 半响,相卿才缓缓做起,他吩咐道:“打开吧。” 长卫军首领木然的掏出钥匙,伸手解开他四肢上的锁着的铁链,相卿慢慢站了起来,身体因着他的动作有些摇晃,然后他抬头看了眼上房,道:“都下来吧。” 从房梁上跳下四个小童,快速过来扶着他:“仙尊,这个让怎么办?药效还要过一阵才过呢。” 相卿回头看了长卫军首领一眼,吩咐道:“把这些人都放出来。” 逃犯一多,任由他们如何想要追捕,只怕也没了心思。 东方长青听到风声的时候,宫中那座秘密地牢里的逃犯都逃了出去,前去杀死那妖道的长卫军首领也被人找到,不过似乎梦游一般,整个人还愣愣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得知没找到那妖道的尸体,当即安排了八个长卫军,咬牙道:“你们几个即刻找到那妖道,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杀了!这是朕对你们的命令!” “是!”那八个长卫军当即前去找人。 面对余下的人,东方长青半响才道:“都散了吧,各自去谋生去吧。” 长卫军的几个主要首领站着未动:“陛下……” 东方长青垂着头,对他们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那些人无奈,唯有小心的退了下去。 东方长青在原地坐了半响,然后站起来,命宫人前往后宫,把后宫的娘娘们全都召集到了一起,更是亲自抱了仅剩的几个皇子,也知道他们这些日子一来一直都躲着他,看到他们眼中的惧怕,他心中满是悲凉。 “这几日你们都在各自宫中,哪里都不要去,若是有事,朕自会召见你们,都退下,安份些,别让朕知道再有什么其他节外生枝的事,可听明白了?”东方长青吩咐着,“每日的膳食朕会让人送过去。” 当天午时,东方长青命人准备了颇为丰盛的午膳,他亲自去了御膳房,拿出准备好的毒药,洒在了备好的饭菜上,道:“送过去吧,看着她们吃下,替朕安抚好她们。” 负责送菜的宫人应下,各自端着饭菜送到各宫。 午后,阳光正好之时,各宫陆续传来消息,有未曾服用或服用后无果的,也被东方长青二次赐下毒酒。 然后他站起来,沐浴更衣,再次去了裕华殿。 东方长青看着裕华殿,突然觉得这里的一切自己总算看腻了,他不愿再来,西溏早已死去,活着那个根本不是他的西溏,他的西溏怎会像他那样? 他的西溏对他不会那样狠心,不会逼他至此,那个女人怎么会是西溏? 东方长青摇头,不是西溏,一定不是西溏。 她已经死了,就在他眼前死了! 东方长青站起来,在裕华殿慢慢绕了一圈,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守着这座宫殿,守到最后,就真的只有这座宫殿了。 可没有了人,他要这座宫殿做什么? 东方长青还能记得当年他与她相依相偎甜蜜如斯的场景,可自她去后,他身边围了再多女人,他再没有过那样的甜蜜,似乎他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她身上,自她走过,他剩下的唯有欲望。 想到此,东方长青嘲讽的笑额一声,他空有皇位,他空有权势,他的心竟再也没有充实过。 他不愿提及的过往,竟是他这一生当中最为幸福的时刻。 他怎么就那么傻呢? 他怎么就舍得对她下手,怎么舍得看到她眼中滑下的泪滴呢? 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就是在她身边的时候的。 远处人声鼎沸,有刀剑相碰的声音传来。 长卫军终究是没有离开。 到底他身边也有愿意留下的人。 可他最愿意留下的那个,却至死也不愿留下,直到多年以后,她浴血归来。 魏西溏,属于他的魏西溏,却再也回不来了。 “陛下——”长卫军的呼声传来,他们高呼:“陛下,快逃——” 东方长青坐着未动,听着远处的呼声。 当年的西溏,可是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是怎样的绝望? 他时至今日是咎由自取,可西溏呢?她在入睡之前还是那般甜蜜,带着无数的憧憬闭上了眼,却在甜蜜过后遭受了痛彻心扉的背叛。 他伸手,在摸了无数次的床铺上又一次摸着,这是他最后一次碰触这里,他觉得腻了,却又觉得这样恋恋不舍,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当年她归来后卸下的铠甲,他还记得她穿上的模样,他还记得她那时飒爽的英姿,可如今都成了过往。 他想要缩回手,却不小心把最上层的铠甲碰落在地,然后在第二层的夹缝里,他看到一个发黄的信封。 东方长青顿了顿,他伸手抽了出来,一眼认出那是西溏的字。 那是他一笔一划教出来的字,他如何不认得? 信未封口,他伸手抽出里面的信,展开。 “长青吾夫,有件事想要与你说,却又怕你生气不敢直言,我们的皇儿终于来了,一直都在盼着,终究还是来了,你可是觉得欢喜?初初听闻,朕欢喜的一夜未眠,朕知道,若是你听到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欢喜的。你觉得我们的皇儿叫什么好?你来取名可好?……” “……一想到他是你我所生,朕便觉得高兴……长青,还有件事朕想要同你说,你别嫌朕多事可好?你是朕的老师,既有治国之才又有安民之能,朕与你夫妇多年,更知你人品心性如何,是以,朕若是把大豫托付于你,可会觉得朕是懒惰至此,想要逃避家国责任?……” “长青,朕日后可是要当贤妻良母之人,你若是不愿帮朕的忙,朕可如何是好?朕知你教导朕至今,希望朕当能治天下的明君,可朕觉得你一定比朕做的好,朕都替你想好国号了,待日后才告诉你……朕知长青最厌烦这些事务,可是朕日后是要当我们孩儿的母后的,你如何能推辞?长青你说是不是?至于朝臣那边你只管放心,朕都想好了,朕大可利用孕期让你先接触朝政,首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政绩和才能,这样才能让他们对临时掌政放心,待朕生产之后,便能以产后体弱,或是体弱多病为由拜托朝政……” “长青,朕也不知你可是会答应,就自己这这边胡思乱想,总之你先想一想可好?若是你实在不愿,朕自不会逼迫你,嘤嘤嘤,朕腹中的小家伙好似踢了朕一脚……” 最后署名西溏和她提笔写信时的日期。 东方长青全身颤抖的看着那封,那信所写时间,该是她当年御驾亲征途中验出有孕之后。   ☆、第416章 掳获 东方长青死死盯着那信,突然觉得喉头一阵腥甜,他下意识拿了帕子捂在口上,再松开,才发现帕子上沾了一大口鲜红的血。 他拿着信的手开始打哆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能想得到她当时提笔写这封信时的表情和动作,她一定满怀忐忑,她一定以为他不愿如此,毕竟他在她面前表现的,从来都是这样的姿态,可是他的西溏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竟不知道她的枕边人怀了何种居心。 东方长青的眼泪打落在那封发黄的信纸上,原来她早有打算让贤,原来她宁肯当个默默无闻的皇后……她在满怀憧憬之时,一定想不到他是那等卑劣无耻,当年她被万箭穿心之时,心中该是何等绝望和悲凉。 是他毁了一切。 所以他后半生都不得幸福,所以他浑浑噩噩活到至今,所以他有此今日的报应。 因果循回,报应不爽,原来说的就是他。 当年若能晚一点,若能晚哪怕一晚,是不是这一切都不同了? 东方长青无数次坐在裕华殿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他不后悔,即便他杀了自己倾心所爱之人,可他不后悔,从来都不后悔。 可时至今日,在他看到这样一封信没有寄出的信后,他却真真切切生出后悔之心。 西溏,西溏啊! 东方长青的眼泪往下滚落,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杀了他们的孩子,他杀了他此生唯一爱的女人。 东方长青靠着墙面,缓缓滑倒在地上,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无声的哭泣,手里紧紧攥紧那封信,痛哭流涕,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一次次忏悔却从不后悔,他一次次的述说他的借口却一次次的为自己开解。 他说他是男人,他说他不愿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像个影子,他不愿被人议论之时只是一女帝王夫的身份,他不愿让人觉得他是女帝养的玩宠,他是男人,他有自尊,有野心,有着天下男人对权势的天生向往之心。 原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殿内传来,他狠命的捶着地面,为什么她不早告诉他,为什么她不早点发出信,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这封信? 为什么? 身上的龙袍沾灰尘,他再顾不得整理仪容,满头的发凌乱散开,垂落下几率花白的发。 他跪在地上痛哭,悔恨莫及。 他本该与她幸福到老的,他本该和她有子嗣无数的,可最终他失去了所有。 他脸上的容颜随着他的痛苦的嚎叫逐渐恢复老态,他却再顾不得这些。 他握着拳,突然仰天长啸,发生犹如绝望野兽般的吼叫:“啊——” 没想到他最终离开的时候,依旧是以本尊之容。 明王军入宫,乱箭射杀了所有抵抗的长卫军,“全宫搜索,所有活人必须带过来!” 陆续有人来报,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全部死在各自宫殿,看样子像似是被毒杀而亡,一个个的表情并未过多痛苦。 季统略一思索,点头:“明白了,东方长青可有找到?”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侍卫指着前方道:“王爷,看,前面宫殿走水了!” 季统朝前走了两步,道:“速速前去查看!” 浓烟密布,火光冲天,待季统带人赶到时候,宫殿早已进不去人,火光涌动之间,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殿内晃动,在呼喊着什么。 季统隐约听出里面的人影在唤着一个名字:“西溏……” “王爷!”一个统领拽着一个小太监过来,“他是这宫里的……” 季统一把拉过小太监,问:“这里面的人是谁?” 小太监的小腿直打哆嗦,他磕磕巴巴的说:“那……那是……是陛下……陛下……” 季统抬头看了看殿门上的拍扁,只有三个字:裕华殿。 “这里是什么地方?”季统问。 “回……回大人……话,话,”小太监满脸是泪,被吓的直哭,“这里,这里是女帝驾崩前……和陛下的寝殿……” 季统张了张嘴,明知故问:“大豫的女帝可是字西溏?” 小太监点头:“是……正是……” 季统想到陛下最后一封命人送过来的旨意所写,要东方长青万箭穿心。 而大豫史册记载,大豫女帝是旧伤复发而亡,可民间却流传大豫女帝乃被王夫东方长青万箭穿心射杀身亡。 陛下旨意明确东方长青万箭穿心而亡…… 季统被自己脑中大胆的设想吓了一跳,他看着殿中疯癫之声逐渐减小,他对副统领示意,副统领抬手,道:“预备!” 弓箭手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抬箭对准裕华殿的,季统转身,副统领果断挥手:“射!” 万箭齐发,却只是对着裕华殿射去,穿窗透门,是否落在殿内人的身上无人关心,不过奉旨而已。 季统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道:“他如此的死法,只怕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煎熬之苦,难以诉说。 他虽不知其中内情,可让一个至死之人临了之前还惦记一个去世多年之人,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大豫国灭,帝王驾崩,东方家族皇族一个不留,大豫境内各地不战而降,天禹女帝大肆派官员入主大豫,南宫宇俯首称臣,以魏氏正统皇族正戚为名迎回天禹女帝魏西溏。 两国归并,天禹领土扩大两倍之多,魏西溏改国号为唐,定都长阳。 与此之外,还诞生了首个以太监之身受封忠义千秋封号之人,乃前朝大太监丁春秋。 南宫宇在功成之后请辞朝堂,对东方氏的复仇消耗了他这么多年坚持下的意志力,待功成之后,身体便是一落千丈,大唐女帝准奏,南宫赋以有功之身入朝为官。南宫家族势单力薄,不得不从零开始,南宫赋欲复兴南宫家族百年声誉,前路坎坷,他却不得不前行。 明王攻破大豫有功,得封赏赐无数,明王府一座,田地百倾奴仆无数。 所有相关有功之人皆论功行赏,大肆册封。 魏西溏一面忙于战后的朝政,一面派人前往溧水城,让高湛打探付铮消息,与此同时,她想到了那个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世外仙尊。 季统前来禀报,说宫中无人发现左相的时候,魏西溏愣了愣,其实,她心中确实希望他不要出现的好,只是真的知道他不见踪影之后,心中总归有些愧疚。 大豫宫中活下来的一些宫女太监说,那位仙尊最后似乎被陛下迁怒,打入了死牢了,被长卫军首领斩杀深宫地牢,可找不到尸体。 魏西溏知道大多宫中都有秘密地牢,关押一些杀不得又放不得之人。 季统派出的人一路追踪,也并未在路上发现左相的踪迹,那人以及他随身的无数小童,犹如消失一般,找不大半分踪迹。 原本金州那座左相府内,也早已人去屋空,甚至没人发现是在什么时候,那些小童不见的。 与他们一起不见的,还有那位来自招摇山的巫阴。 魏西溏问过巫隐,结果巫隐摊摊手,一脸为难的说:“草民一直跟无鸣在一块,不知道他去哪了,嗯,”他想了下,说:“兴许是长的太丑,面对草民的时候觉得太羞愧,躲回招摇山不敢见人了吧!” 魏西溏:“……” 巫隐想到这个原因,然后掐腰,很得意的走了。 魏西溏一个人坐了一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毕竟国事繁忙,新朝初见,朝中官员人选要慎中又慎,三省六部的人员要重新规划,原大豫朝臣不能一个不用,也不能多用,人员配制的比率更是马虎不得。 她在每日极少睡眠的状态下孜孜不倦的处理朝政,朝中大事小事一点风吹草动她都要亲自过问。 好在天禹还算安稳,大豫不妨她在全力安抚,以求百姓心安。 各地混乱势力被收整的收整,剿灭的剿灭。大豫国库存银不足,魏西溏细问之下才知道,库银的一部分用作军饷,而相当一部分则是用来炼丹了。 东方长青服下的仙丹,就是银子和人命堆出来的。 溧水城内外,高湛正陪着两位小殿下坐在学舍里,夫子在上门讲课,下面是一帮听课的小家伙们。 两张相似的面容下,已经初初显露出他们各自不同的面容细节。 小墨儿的脸有了小少年的雏形,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角让他此刻显得很是严肃,夫子在讲仁君与暴君之差别,他听的认真,一脸凝重。 小曦儿那张白嫩嫩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瞪的大大的,小脸儿与小墨儿十分相似,却有着女孩儿特有的柔美,脑袋上随意的扎了个小辫,身上穿的也与小墨儿差不多,只不过小墨儿的衣服颜色深些,小曦儿的衣裳颜色浅些,他们的服饰都是素垣亲手缝制,一阵一线她都有数,不让外面的人有机可乘。 对于两个孩子的衣裳,他们也是跟着自己家孩子做的,并未刻意挑好的样式来穿,走到哪里,单看两个孩子的衣裳,人家只会说两个孩子生的好,绝不会朝其他方面多想。 待夫子讲完,高湛便又用民间百姓疾苦来配合刚刚夫子所讲的内容,“……一个皇帝究竟是仁君还是暴君,不是皇帝自己说了算,而是百姓说了算。他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天下太平,在百姓眼里他便是好皇帝,若一个皇帝只顾自己享乐,不管百姓疾苦,不论他如何纠正史册,如何修改史册,可在百姓眼里,他就不是仁君,后人也会评判功绩,究竟是仁政还是暴政,自然分得清……” 小墨儿认真的听着,然后他好奇的问:“高大人,那你说母皇是仁君吗?” 高湛想了下,道:“陛下是否仁君,高某说了不算,百姓说了算。那你认为陛下是仁君吗?” 小墨儿沉思了一下,道:“母皇在有些人眼里,自然不是仁君。比如西溟北贡的皇族,受过战乱疾苦的百姓,不过我觉得母皇在大部分百姓眼里一定是个好皇帝。她没有只顾自己享乐,要不然,高大人在此处实行‘利民策’又是为何?这是母皇为民着想,才要高大人做此事的。” 高湛笑道:“是,陛下是要高某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才来此处实施‘利民策的’,陛下对高某而言,是位仁君,只是,天下人各有所思各有所虑,我们自不能替天下人评判,仁政与否,还是留有后人评说,而高某与两位殿下,只管当下便好。” 小墨儿抿唇,然后他点点头:“高大人言之有理,是墨儿失礼了。” 小曦儿咔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扯扯高湛的衣袖,“高大人,我饿了。” 高湛笑道:“既然公主饿了,那我们就去用膳,吃完了下午还有骑射的课要。” 和宫中比,自然是外面更让人高兴,以致即便要上课,小家伙们也是兴高采烈的,骑射的课程不但可以草场上练射箭,还可以入山林实地打猎,每次之前高湛都要从溧水城调兵,把猎场围个水泄不通,生怕两个小殿下有个什么意外。 相比较念书,小公主倒是难得对打猎有兴趣。 下午的猎场里,小曦儿换了一身骑装,身边还跟着两个同样一身骑装的小姑娘,都是高湛特地安排过来陪小公主的。 一声开始后,一帮小孩子便争先恐后的朝着山林里冲,小曦儿骑的马是匹温顺的小母马,在小曦儿的驾驭下,迈着小蹄子使劲朝前跑,一骨碌冲进了山林。 高湛和骑射的师傅在场外等着,今日测试,要看看谁先打到猎物出来。 小墨儿和其他的孩子陆续都回来了,结果小公主半天没回来。 高湛一骨碌坐了起来,让人看着其他孩子,翻身上马,赶紧带人进如山林找里。 人呢? 小公主的小母马跑的欢,小主人又胆大,很快就把她身后的两个小姑娘给甩了,使劲朝前跑,还顺利打到了一只小兔子,她可高兴了,自己下马捡了兔子,想要跟后面的人显摆,一回头发现就剩她一个人。 小曦儿傻眼了。 拿了猎物骑马往回走,结果越走越晕,完全迷糊了。 小曦儿骑在马上,腿边还挂着死兔子,山林树荫密布,阳光只从缝隙里洒下,她有点害怕,也不敢随便乱喊,怕引来什么野兽,只能小心的安抚着小母马乱蹿。 然后她眼泪汪汪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跑了一圈,又跑回原地了。 “哇——” 好长时间没哭过的小姑娘,终于哭了出来,她害怕。 树丛里有声响,好像有什么生物要过来,小曦儿被吓的立马收声,小母马也不安的喷了两下鼻息,小曦儿紧紧的抱着马头,盯着那处声响,就在她要尖叫出声的时候,那树丛后面走了一个人。 小曦儿愣愣的盯着那个人,然后说:“我认识你。你是卿卿。” 相卿笑:“公主自然认识臣。” 分开太久,以致小曦儿记不大清太多细节,但是这个人她自然是认得的,她松开抱着的马头,坐直身体,看着相卿,说:“卿卿你生病了吗?” 小曦儿觉得他脸那么白,就像很多人刚刚生大病快要死的模样。 相卿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小母马的头,他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小曦儿,说:“公主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 小曦儿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显摆的指指兔子,说:“卿卿你看,这是我打的。” 相卿伸手,直接把她从马上抱下来,“公主不但长大了,还会打猎了,真好。” 小曦儿的脚着地,她有点得意,站直身体,抬头看着相卿,问:“卿卿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看我打猎的吗?” 相卿点头:“对,臣是来看公主打猎的,看完臣便会离开。” “离开去哪里?是不是要去见母皇?你跟母皇说晚点回去吧……”小曦儿长的再大,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她扯着相卿的袖子,看了眼周围,怕怕的说:“我迷路啦!高大人肯定很着急,卿卿你认得路吗?你能不能带我去出去?” 相卿伸手牵着她的手,说:“那臣便送公主出去,免得高大人担心。” 小曦儿牵着小母马,相卿牵着她,慢慢朝着外面走去。 小曦儿扭头看他,说:“卿卿,你被人欺负了吗?” 总觉得和印象中的那个人不一样,可是不知道哪里不一样,真是奇怪。 “公主日后若是回宫,臣便不能陪伴公主了。”他牵着她慢慢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犹如漫步一般。 小曦儿好奇的问:“为什么?” 相卿应道:“因为臣要去其他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是哪里?金州不好吗?卿卿能不能不要去其他的地方啊?” 相卿笑:“臣只怕要让公主失望了。不过,就算臣不在,也会有其他人陪公主的,所以公主不必难过。” 小曦儿确实有些难过,她记不清事情,不过记得他在会有好吃的糕点,后来她再也没吃到那么好吃的糕点,有点伤心。她点点头:“我不难过的……” 想了想,她努力安慰了一下自己,又安慰相卿,说:“没关系,父王说等他回来,会陪我和墨儿玩的……” 相卿蓦地停住脚,小曦儿吓了一跳,“你走不动了吗?” “公主说……公主的父王说陪公主吗?”他问。 小曦儿点头:“对,父王说的。” 相卿笑了下,半响过后,他抬脚,继续走着,“是吗?公主什么时候见过他?” 小曦儿想了想:“好久了,母皇还特地过来了,说那是父王来着。” “哦,”相卿的眼睛直视前方,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挂着一丝冷冷的浅笑,他说:“真可惜……” 小曦儿问:“可惜什么?” 相卿应道:“可惜啊……” 他却没再开口,小曦儿抬眼看着他的侧脸,茫茫然跟着他走。 高湛带人冲进丛林,没有找到小曦儿,只发现了公主所骑乘的那匹小母马。 “曦儿!”高湛要疯了,“曦儿——” 然后,他听到有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下意识的顺着声音冲了出去,然后便看到林子中央一处树被砍光,空出一片空地来,而头顶上方,一只巨大的鸟儿正腾空而起。 鸟背上坐了两个人,小曦儿的脑袋伸了出来,她对高湛大喊:“高大人……” 除了她,鸟背上还有另一人,黑袍墨发,听到下方的动静,他居高临下看着,鸟儿在上空盘踞而翔一圈后,突然朝着高湛俯冲而来,高湛猛的扑到地上躲过,大喊:“曦儿!仙尊!仙尊!在下高湛,求仙尊高抬贵手,放过曦儿……仙尊与陛下之间纠葛,只管找陛下便是,不牵涉无辜稚儿……” 那鸟儿掠过梢头,继续在上空盘旋,而后,高湛听到相卿的声音传来:“高大人不必担心,本尊无意伤害公主殿下,不过想要带公主殿下云游一阵罢了。望高大人转告陛下,本尊保公主殿下无忧,不过,还要劳烦陛下耐心等上一等,他日本尊觉得乏了,自然会让公主殿下回朝……” 言毕,那鸟儿便一声长鸣,展翅直远方飞去。 即便弓箭手准备妥当,高湛也不敢让人轻易放箭,那大鸟飞的那样高,就算真的射了下来,只怕也会跌伤公主。 高湛当即传话:“即刻派轻功极佳的人跟随过去,无比弄清公主所在方向……” 至于,唯有向陛下如实相告,请罪要延后,当务之急,是要把公主平安找回来。 魏西溏接到此消息的时候,已是十日之后。 正陪着皇太后说话,迁都在即,她要宽慰皇太后的心思,怕她多心。 不妨柯大海白着脸,表情古怪的出现在门口,魏西溏看了他一眼,知道有事要禀,自然是该逼着皇太后的,她辞过皇太后,走到外面问:“什么事?” 柯大海看看四周,凑到她耳边低语两句,魏西溏当即脸色大变:“传话的人呢?” “老奴让他候着了……” 魏西溏抬脚便奔,柯大海跟在后面:“陛下……陛下慢些……” 魏西溏的身体有些麻,让她觉不出知觉,待她跑到哪里,果真看到一个瘦小的报信人跪在那边:“草民参见陛下!” “信呢?”魏西溏问,那人递过来一封信,她边展开边坐到龙案后,待看完,她猛的站起来,伸手挥回落满桌的奏折笔墨,乒乒乓乓的落了满地。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揉碎了那信握在手心,咬牙切齿道:“相卿!相卿!你竟然敢……” 挟持公主,远走他地,她真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她真不该一时心软,真不该指望他会乖乖回招摇山,更不该以为会有人能掳获得了他,就是因她一时大意一时疏忽,才让他有机可乘,竟然掳了曦儿! 魏西溏之前一直盼着付铮归来,此刻却不宁愿他暂时不回来,他若归来,得知她竟没有护住曦儿,反倒让相卿掳走,该是多失望才是。 魏西溏恨的牙痒,他若恨,只管恨她便好,做什么为难一个孩子! 魏西溏的手哆嗦着拿笔,想要回信一封,却怎么也落不下笔,半响她伸手掷了笔,道:“无鸣!” 无鸣快速的出现在殿门口:“属下叩见陛下。” “曦公主被相卿所掳,朕要你速速协助高大人,查清相卿行踪下落,若能确保公主安危救出公主甚好,若时机不对,不得冒然行动,朕要公主安然无恙……”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脑中突然想到曦儿幼时,相卿待似乎也是不同,心中倒是有几分庆幸,最起码有过些许交集,或许相卿看在之前的情份上,确实不会伤害曦儿。 可人心难测,相卿的心思愈发难握,谁知道他会不会迁怒曦儿痛下下手? 魏西溏不敢去想,曦儿还是孩子,相卿若要对付曦儿,犹如捏死蚊蚁般轻而易举,她的曦儿可是会遭他毒手? 想到曦儿会遭受的苦,魏西溏眼眶渐红,她看着无鸣道:“你与他皆是来自方外,虽不同山同族,却比朕以及高大人知道的多些,朕要你查出他们行踪,速速回来禀报朕,宫中暗卫朕挑拨人手供你趋势……”她抿了抿唇,道:“公主……”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曦儿…… 无鸣跪在地上,磕头应道:“属下遵旨,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仙尊以及公主下落。” 魏西溏点头,长吸一口气道:“朕即刻钦点暗卫。” 她点了二十个暗卫,陪同无鸣一起出发,而她如今能做的,却只有等待消息。 同样寝食难安的还有高湛,原本以为狩猎课早已布下防护,哪里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 当天的狩猎课匆匆结束,小墨儿等着高湛出来带出小曦儿,结果竟然发现他身边没有曦儿,小墨儿当即急了:“高大人……” 高湛没让他有机会问出来,伸手把他抱上马:“墨儿先回城,其他稍后再说。” 小墨儿看了看高湛的脸色,点点头,待回了城,高湛才如实相告:“曦儿被那位左相带走了。”他笑笑,尽量笑的轻描淡写,“陛下说曦儿和左相大人是好友,左相大人见多识广,想要待她出去转转,墨儿不必担心,曦儿很快就会回来。” 小墨儿抿着嘴,没说话,只是小脸上满是心事。 高湛不能表现半分,如今他们都大了,有些事装就要装的像些,小墨儿身边的人被是下了死令,谁都不准在墨殿下跟前乱说。 小曦儿不在,小墨儿每日的课程却没拉下,若是因为遇到事便停了课,这辈子不上骑射课都不够怕的,只是这回高湛在小墨儿身边就布置了侍卫。 原本以为围住那边林子就行,哪里想到竟然有人驭鸟而行? 高湛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在天生飞的。 一路跟踪过去的人早已赶了回来,这追踪不容易,一旦有了高山树林,绕过去再想看到便不可能,更何况那大鸟飞的实在是高,根本不容易捕捉。 高湛头疼不已,如今唯一能确定的是过原北贡地,往西阐方向而去。 高湛命人找出羊皮图来,一点一点的查看位置,想要推断相卿的目的地。 看来看去,相卿的去处似乎只有两个地方,一是回招摇山,一是前往西阐。 大言兵败西阐,他若是不回招摇山,去的自然便是西阐境地。 想到派去中海的人还没回来应话,高湛心里也有些担忧,当初说是最晚一年半的时辰,如今这都快两年多了,怎还没消息? 不过又觉得想必是中毒至深,才让游先生觉得棘手吧。 就在高湛两头不就,心下着急的时候,派去中海的人倒是赶了回来。 一身破烂不堪,身上似乎还带了伤,“大人!” 高湛一看,派出去四人,如今竟是只有一人回来,“怎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呢?” 那人满脸脏兮兮的,比叫花子还要脏上三分,伸手一抹脸,也顾不得满身的臭味,只道:“原本是四人一起回的,不过半道遇到劫匪,他们三人引来劫匪,叫小人先赶回来报信了。至于他们是死是活,现下还不知道……” 高湛略一沉思,问:“在什么位置遇到的劫匪?陛下当政多年,素来对山贼之流打击严厉,怎的还有劫匪出没?” “临近大豫最南端的内州和西阐已被相邻的位置就是中海,劫匪就是那一片出没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旅人路过只有乖乖就擒……” 高湛点头,“难办偏远,又与西阐相邻,难怪一直一来无人知晓……”赶紧又问:“王爷呢?可见到王爷了?” “回大人,王爷是见着了,不过小人到了中海的时候,王爷的脸略略好转,不过游先生说还要多用几副药才会好转,还说王爷的毒凶险,好容易才去了毒性……” 高湛明白了,果真是毒性太强毕竟难办才耽搁的,也得亏这回没跟着回来,要是这趟回来再遇上劫匪那才麻烦。 派去中海的人去的早,关于曦儿的消息倒是没传过去,高湛好歹还放些心,若是付铮听到了,只怕他是爬也要爬回来的。 想到此,高湛抬头看天,不由自主叹道,左相大人这是做什么啊? 他若是想要胁迫陛下,劫持墨殿下才更有把握,毕竟在如今的臣子眼中,皇子的登基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皇女,他带走曦公主,可储君人选还在,若留的曦公主,她日后想要登基只怕不会容易。 他这不是掳错人了吗? 照着高湛来说,左相大人似乎就是为了引起陛下的注意。 当年这金州内外也曾传过陛下和左相之间种种,更一度传言陛下有孕,似乎正是左相大人的,不过这些都传言,高湛不敢轻信,只是有一点确实确凿无疑,那便是左相对陛下的心意。 常理来说,左相对陛下的江山,不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曾立下汗马功劳,如今陛下舍弃左相,怕是激起了左相大人的怒气,因此挟持曦公主用以报复陛下了。 一这样想着,高湛就觉得心慌,曦公主多无辜,左相若是真男人,找正主报复去,干什么要找个小姑娘? 被多少人牵挂在心的小曦儿正没心没肺的睡的安稳,床头离了一对孪生小童,手里各拿了扇子,轮流给她扇风。 客栈的外间里,相卿正提笔写字,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练字。 在俗世待的久了,他也知道自己那字在这里而言似乎不成体统,是以有事没事便练起字来。 他身后的供台上的,观音像被人扔在地上,巫阴正趴在上面,手里拿了一个客栈上供的果子在啃,嘴里道:“仙尊,回招摇山还要带那个拖油瓶啊?以前拖了个巫隐,好容易才把巫隐给甩了,难不成还要拖个丑八怪回仙山?” 相卿没有应答,继续练字,半响后口中才道:“谁要带她回招摇山?” “那她跟着干什么?”巫阴翻着白眼:“还特地带过来,哭哭啼啼的,不讨厌啊?再说了,她可是那个女皇帝的公主,这不是招人嫌弃,引着他们来追杀吗?一点都不好玩……”然后叹口气,伸手掏出小镜子,使劲照了照,道:“哎,可怜本主这张好看的脸,要是被追杀的过程中不小心伤了,老子就哭死在祖师婆婆的坟头。哎,仙尊,你说老子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呢……” 相卿手中的笔蘸了蘸墨,道:“要不要把你腌城腊肉,你就不会这般感慨了?” 巫阴赶紧住口,使劲啃果子,然后问:“但是仙尊,我们都在这里等了好些天了,到底要干什么呀?” 相卿手中的笔未停,口中道:“等。” “等什么?等人啊?”巫阴一骨碌从供台上蹦下来,“仙尊,不会专门等着女皇帝派人来杀我们吧?老子长的这么好看,可不想死在那些丑八怪手里……” 相卿脸上表情未变,道:“等人找上门来。” “可是这都多少天了,没等到人,天天等到些不知哪里来的阿猫阿狗烦人……” 相卿提笔的手突然顿住,然后他慢慢直起腰,道:“来了!” 然后便听到门口有小童跑过来:“仙尊,有尊客请见!” 相卿搁下笔,慢慢道:“请尊客稍等,这就过去。” 巫阴嘴里咬着果子,直接蹦到相卿前头去,“老子也要去看看什么东西!” 相卿也不理他,径直朝外走去。 内间的小曦儿睡的昏天暗地,浑然不知自己早已引的初初一统的大唐女帝都心急如焚万事不宁。 没过多久,魏西溏便听到相卿挟持了小曦儿后,直奔西阐,宁焱也在多番打听之后,顺利找到了那位闻名遐迩的世外仙尊。 宁焱自然知道那位仙尊在如今的大唐早已没有了立足之地。 虽说那位仙尊在女帝那里该是有功勋的,可惜他密谋大豫帝王刺杀女帝王夫一事败露不提,远逃大豫还替那大豫帝王炼制长生不老丹药,此罪等同叛国,女帝本就难容,如今他为报复女帝,又掳获女帝孪生皇儿中的小公主,那女帝宫中唯有这对孪生儿女,仙尊此举无疑彻底激怒了那位女帝,只怕如今是恨不得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了。 放眼放去,如今天下能容得下这位世外仙尊的,不就是他的西阐吗? 大言早已成为他的附属国,每年贡品美人不断的上呈,如今这世外仙尊送上门来,倒是如了宁焱的意。 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宁焱为了彰显诚意,微服出宫,亲自到了这小小的客栈,与那世外仙尊见了一面。 一见之下宁焱便是大吃一惊,眼前这位有着世外仙尊之名的人根本不必猜测,宁焱幼时曾见过一回,那时候他还是皇子,被自己兄长带着去了一间寺庙,当时便见过相卿,至今仍有印象,实在是那时他看到的人太过出众,仙气飘飘一看就是神仙,时至今日他再看到,仍旧一眼认出。 何谓长生不老?眼前这人便是。 当年他还是年幼皇子,如今却是成年之人,宫中皇子也有了他当年的年岁,可眼前这人却依旧一如当年。 难怪世人称他世外仙尊,神仙不就是这般不老的吗? 宁焱信,乃至比当初东方长青更要心服口服。   ☆、第317章 可怜 东方长青那时还是试了药,可宁焱一见到他,只恨不得即刻就能服上药,虽是帝王之尊却是懂得松弛有度,一番游说之后,便真心实意道:“仙尊不必担心药引一事,孤早已命人备好,只待仙尊入宫炼药。” 相卿脸上带着淡笑,一直未曾明确回复,只是半响后才问:“在下如今身份尴尬,若是冒然入宫只怕坏了王上与大唐女帝陛下的两国邦交,若是那样在下便是罪人,此罪在下担当不起。” 宁焱直接一挥手,道:“仙尊不必担心,你如今并非大唐朝官,你在孤眼中,乃至方外,是世外仙尊,孤敬重仙尊有何不可?至于其他,孤一概不知,若那大唐女帝想要起事,孤自当奉陪便是。” 相卿依旧带笑:“王上倒是干脆,在下多虑了。如今在下身陷囫囵,唯有西阐才有立足之地,不敢驳王上的颜面。若能替王上效力,自是在下的幸事。只是……” “仙尊有何难处只管讲出便是。”宁焱耐心十足,一张霸气十足的脸上透着些强压的不耐,端正硬朗的五官十分耐看,比不上眼前这位世外仙尊的绝色倾城,却也足以引人侧目,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又是尚武之人,如今屈尊下来细说半天,那脾性也是隐隐到了极致。 相卿道:“只是在下在女帝身边时,毕竟任了左相之责,到了大豫专为那位帝君炼丹本就是迫于无奈,到头来还被人灌上‘妖道’之名,是以此番,在下心中尚有顾忌。” 宁焱听明白了,看来当初传出的“妖道”之名到底让这位神仙顾忌起来,想想也是,本是来自方外的神仙,结果被人说成妖道,怕是伤了神仙的颜面,他眸光一转,便道:“仙尊不必担心,孤自不会让这样的事降在仙尊身上,那东方长青死有余辜,自己国破家亡,还要找个垫背之人实在可恶!孤战事刚完,事物繁多,正是用人之时,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孤正缺一位祭天的主事,仙尊有通天遁地之能,乃真正的神仙,待孤回去之后想个应对之策,册封仙尊一个国师的名头,仙尊意下如何?” 相卿垂眸,半响他叹了口气,道:“王上思虑周全,在下这边实在推诿不得,倒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宁焱顿时松了口气:“如此甚好!稍后孤便派人前来接仙尊入宫……” 相卿低笑:“不让王上为难,还是待王上布置妥当之后再入宫更为妥当。何况,在下身边还有个不便之人。” 他说的不便之人自然是那位曦公主。 宁焱也似乎突然想了起来,他自然知道那是曦公主:“既然贵为公主,孤便不能怠慢,大唐女帝的公主殿下,孤无论如何也要请如宫中的。” 相卿一笑,道:“不瞒王上,在下掳了那位曦公主前来,不过是一个自保之法。当初那位陛下能为了臣出兵大豫,如今在下也担心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于臣,出兵西阐,是以,在下便想此下策,掳了这位公主前来作为人质,以此逼迫那位陛下不可轻举妄动。不过,”他顿了顿,看向宁焱道:“曦公主不同他人,乃是在下所有,王上绝然不能拿曦公主做何,若是不然,在下也绝不答应。” 宁焱怎么可能会错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大唐女帝的公主如今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真是天上掉下的好事,若是不能以此逼迫那大唐女帝,他还是宁焱吗? 只是如今他不会轻举妄动,怎么说这明面上还是要应下这位仙尊,毕竟他的药还指望他炼制呢。 “仙尊只管放心,既然是仙尊用来钳制女帝的,孤自然不会为难一个年幼的小姑娘。”宁焱略一沉思,道:“只是仙尊一个男子带着半大不小的姑娘似乎大不妥当,孤倒是可以在宫里挑个温柔贤惠的美人赠与仙尊,照顾起那位公主也容易些。” 相卿笑了下:“王上有心。只是在下炼药之时必要保持洁净之心,身边不得有女眷出入,唯恐破了丹药疗效,公主如今尚且年幼,带在身边倒是无妨,若是陛下真送了美人过来,倒是大大的下下之举。” 宁焱关心的自然是药效,本是想送个女人过去用以监视,结果被仙尊这理由给堵了回来,宁焱别的不管,唯有丹药才是最终目的,若是影响疗效,这法子便要不得,只能另想他法。 宁焱无意中一抬眸,便看到那边殿门口的门框上转出一个姿容俊美的白衣少年,不由问道:“这位是……” 相卿扭头看了一眼,笑道:“他是招摇山少尊巫阴,巫阴,还不过了见过王上。” 巫阴听到仙尊的话,小心肝顿时哆嗦了一下,少尊啊!少尊原来不是巫隐吗?他就是不服气为什么巫隐是少尊他才是仙主?仙主不过是仙山一个山头的主子,少尊可是招摇山的为了仙尊。 没想到巫隐那小子被仙尊弃了,他摇身一变成了少尊,哎呀呀,巫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吐三口血啊? 刚刚荣升的少尊自信心大增,果然他才是招摇山最美的,否则仙尊怎么就舍弃了巫隐那个短命鬼? 巫阴听话的过去,抱拳:“巫阴见过王上。” 在外学的多了,多少也知道些规矩,特别是有权势的面前,更要小心。 当初在溧水城被溧水城那个城主捉到网里,差点玩玩,所以还是 宁焱站起来,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眼前的少年容颜绝色,满身通透的犹如一块天然的精致玉石,一眼瞧去便能捉住人的视线,他一时感慨,想不到这仙尊身边竟有这样的绝色少年。 巫阴站着不动,一双勾人魂魄的细长桃花眼,精致的面容,淡淡的唇轻轻的抿着,眼中纯净的犹如山中泉水一般,就这样毫无芥蒂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宁焱比他高,比他壮,当然,也比他丑多了。 巫阴讨厌丑八怪,更讨厌比他长的好看的,这世上就没有他喜欢的人。 宁焱想伸手,又怕吓到少年,“这位……小公子……巫阴是不?不必多礼,”他试探的伸手,摸在巫阴的胳膊上,即便隔着薄薄的衣衫,也能感觉到布料下少年的散发温度皮肤。 巫阴嫌弃的只想扭头泪奔,这么丑,还敢碰他! 相卿抬眸,看了一眼,伸手端起手中杯子,口中淡淡道:“王上请坐,既然答应王上,在下便静等王上佳音。” 宁焱赶紧缩回手,手掩嘴咳了两声,“仙尊说的是,孤会尽快办妥,只是要仙尊……和巫小公子再委屈两日了。” 巫阴已经一个跃身,直接跳到了房梁声,两只腿勾着粱,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的看着下面,表示很不爽。 宁焱抬头,“巫小公子,小心摔了……” 相卿笑了一声:“王上请放心,摔不了他。” 宁焱搓手,对于眼前的两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有着满腹的蠢蠢欲动。 宁焱爱美人,也爱美男。 世外仙尊他自然不能肖想,那是要替他炼药之人,唯有供着捧着才行,可仙尊身边那位罕见的美少年,宁焱一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该是容易拿下。 那少年分明是个久居方外,初次见市面,看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杂质,实在是看的他恨不得伸手就揉到怀里来。 天色不早,日落西山,宁焱不得不回宫,他恋恋不舍的从客栈离开,回宫去了。 相卿坐在原地,杯中的青叶还在轻轻打转,他盯着那青叶看了半响,然后开口:“巫阴。” “仙尊,”巫阴还吊在粱上,问:“仙尊有何吩咐?” 相卿笑了下,然后说:“日后见到刚刚那位王上,不得无礼,可听明白了?” 巫阴抱着胳膊点头:“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便要做到,”相卿抬眸扫了他一眼,“若是让本尊知道你对王上不敬,本尊便把你制城腌肉送给王上食用。” 巫阴翻白眼,不耐烦:“听到了听到了。” 有小童过来禀报:“仙尊,公主醒了,哭着要离开。” 相卿端杯的手顿了下,然后他起身道:“去看看。” 那小丫头自幼就爱哭,以前陛下让你念书写字,每日一哭从未间断,如今这都大半个月了,每日一哭也是少不得的。 小曦儿睡眼惺忪的坐在床边,伸出小手抹眼泪,她想要跟小墨儿一起。 自打她出生,就跟墨儿形影不离,这是孪生子的默契,如今就剩她一个人,她自然觉得不适。 相卿撩开帘子走进来:“公主这是怎么了?” 小曦儿抬头,眼睛红通通的,她抽噎了一下,说:“卿卿你是不是坏人?” 相卿对她笑了笑,然后在她身侧坐下,“公主觉得臣是不是坏人?” 小曦儿抿着唇,半响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可是,我想墨儿,我想高大人和素垣姨姨。” 相卿略一沉思,道:“公主暂时还不能回去,臣还有事要公主帮忙,待公主帮完了臣,臣便送公主回去,可好?” 小曦儿想了下,她问:“卿卿,你是不是要用我杀母皇?你不要杀母皇好不好?高大人说母皇是好皇帝,我也觉得母皇是好皇帝,你能不能不要杀母皇?” 相卿低笑出声,他伸手,在小曦儿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笑道:“公主可是睡傻了?臣怎么会杀公主的母皇?她可是臣的陛下,臣护着还来不及,又如何会杀她?” 小曦儿确认似得问:“那卿卿不会杀母皇是不是?” 相卿点头:“不会。” 小曦儿松了口气,突然又问:“卿卿你要我帮什么忙呀?”然后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念书不如墨儿好,打猎只能打兔子,墨儿可以打小鹿和狐狸呢。” 相卿笑道:“无妨,公主只要和臣在一块便好。” “只要在一块吗?”小曦儿问:“那卿卿什么时候送我回墨儿那里啊?” 相卿想了下,道:“待公主的母皇来找公主的时候,臣便会送公主回去。” 小曦儿一脸怀疑的表情,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公主会乖吗?”相卿笑着问:“臣让人备好了公主最喜欢的糕点,公主若是饿了,现在去用一下可好?” 小曦儿立马摩拳擦掌:“我会乖的,我们去吃糕点吧!” 对于一个爱吃的小姑娘来说,害怕和担心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转脸就坐在椅子上,眼圈还红红的,认真的吃着糕点,两条小腿因为还够不着地面,就这样悬在半空。 巫阴一脸嫌弃的坐在她对面,嘀咕:“长得丑就算了,还这么能吃,迟早要让你吃没了银子。” 小曦儿也不管他,继续认真的吃东西。 相卿从门口进来,手里端了一壶羊奶放在桌上,拿了一只小碗,倒了一碗羊奶送到小曦儿面前:“公主吃慢些,不着急,小心噎着。喝口羊奶再吃。” 小曦儿两手捏着糕点,低着小脸撅着小嘴低头就喝,压根不愿伸手来端杯子。 相卿在边上看着,叹口气,他伸手端起羊奶碗,小心送到她嘴边:“公主小心些。” 巫阴很生气,突然说:“仙尊,老子也要喝!”然后学小曦儿撅嘴,等着喂。 结果,相卿冷笑一声:“你的手长着是摆设?要不要卸了腌腿肉?” 巫阴指着小曦儿:“这个丑八怪也长了手了!” 相卿扫了他一眼,道:“你若是像这样,本尊也喂你。” 巫阴两手狠狠的托腮,阴郁着脸盯着小曦儿,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这个丑八怪。 小曦儿吃饱了,她看着巫阴一眼,问:“哥哥,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这么凶?” 巫阴顿时如被雷击,啊,终于有一个人把他的好看说出来了!都很久没人说了,上一次有人说还是在金州,虽然是个奶娃娃,但是也很满足啊! 小曦儿伸手一指相卿,说:“卿卿也好看,但是卿卿很温柔。”教训巫阴:“哥哥你要跟卿卿学,卿卿从来不凶人。” 巫阴瞪着眼,看向仙尊,嚷嚷道:“仙尊一点都不温柔,天天要把老子做成腌肉,哪里温柔了?老子长这么好看,这么美……”说话间已经掏出了小镜子,对着小镜子左看右看,道:“哎,老子比昨天更好看了……” 小曦儿抿着嘴,脸上的表情满是嫌弃,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不大好,悄悄往相卿身边靠了靠,远离这个奇怪的人。 相卿又倒了一杯羊奶推过去:“公主再喝一些。” 小曦儿端起杯子,一边喝,一边还在斜眼看巫阴,有点怕,又有点嫌弃,还有点好奇他还会说什么古怪的话出来。 相卿看着她慢慢喝完,刚要开口说话,突然身体僵了下,然后他拧了拧眉头,猛的站起来,道:“巫阴,陪着公主,哪里都不准去,可听到了?” 小曦儿舔着嘴边周围的羊奶,问:“卿卿,你又要去歇息了吗?” 相卿的脸色由初初的白净逐渐变的苍白,而后便是惨白,额间也沁出汗珠来,他对小曦儿笑了笑,说:“是,公主好好待着便好,今日太晚,便不要出去乱跑……” 说完,他踉跄了一下,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小曦儿扭头看着他的身影,一脸疑惑,她问巫阴:“卿卿是不是生病了?” 巫阴不耐烦的回了一句:“老子怎么知道?”又哼了一声,嘀咕:“生病也是你那什么母皇害的……”然后他瞪了眼小曦儿,“应该把你制成腌肉!” 小曦儿鼓着嘴,偷偷看了他一样,然后说:“哥哥你不要生气,母皇身边有很多很厉害的太医,他们可以把卿卿的病治好。” 巫阴冷笑:“呸,仙尊的病他自己都治不好,天下还有谁能治好?” 小曦儿拧着眉头,小姑娘的声音清清脆脆的,有点不高兴了:“哥哥没听说人说过,医者不能自医吗?卿卿没办法治自己的病,旁人说不定能治呢!哼!” 说完,从椅子上滑下来,一扭身回屋了,还转身使劲把房门给撞了起来:“高大人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哥哥不准进来!” “谁稀罕!”巫阴冲着门吼了句,然后嘀咕:“什么医医不治……老子也认得字的!什么什么授不亲,老子当然知道!” 一生气,一抽身窜到了房梁上,又倒挂着,身边都是丑八怪,他长的这么美真的好烦恼啊! 掏出小镜子照了照,美的他都不忍心再看了。 相卿一行的下落明确下来,就连宁焱找过相卿,大体说了什么都查清了,让高湛松一口气的地方是左相大人并未拿带在身边的公主和宁焱做交易,而宁焱的关注重点则是在炼丹上。 高湛虽不信宁焱对大唐长公主就在身边毫无在意,不过最起码,宁焱嘴上是答应了的,这便意味着就算宁焱想要利用曦儿做什么胁迫陛下之事,也会顾忌上替他炼丹的左相三分,不会明目张胆的轻举妄动。 再一个,左相虽然掳走了曦公主,不过高湛在一路追踪之后,倒是发现左相不并无伤害曦公主的意思,不但如此,一路对曦公主还是照顾有佳,衣食住行更是周到不输在溧水城的时候。 高湛此话不敢对陛下讲,毕竟左相掳走的是大唐的长公主,左相与陛下之间似乎又有症结未解,否则陛下也不会那般心急如焚。 魏西溏得到曦儿确实被相卿掳至西阐之后,反倒冷静下来,他掳走曦儿,若是想要以曦儿报复她,他便不该公然在西阐露面,魏西溏不得不再次思量,难不成相卿想要借西阐宁焱之手,以西阐国力相争,用以讨伐于她? 放眼放去,他如今也唯有在西阐才有可行之计。 只是,他强行掳走曦儿同往西阐,可是用以钳制? 魏西溏脑中千回百转,寻找最能说服她的思路,却不得不一次次推翻重来,最终也没个定数,唯一能确认的,便是他带曦儿入西阐,曦儿性命暂时该是无忧的。 无鸣离京多日,该是快到了吧? 付铮的消息她也收到,倒是提了些心,略一想,便发了道圣旨,既然那中海附近还有劫匪山贼,她便派人前去接应,冒然派出驻兵只怕引起宁焱反感,派人去候着迎接付铮倒是可以的。 如今天下这般局面,朝中刚刚稳定下来的朝臣也开始收心,女帝这般手段,当年就算天禹和大豫的魏氏的男帝们也未曾达到,那位明王虽是正统,可惜明王似乎志不在此,那等军功过后,不趁机在朝堂拉拢立足,竟然又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不结交、不拉拢、不抱团,这让有心之人也是无可奈何。 一个没有半分野心的主子,谁肯跟随? 也有人是看出了,明王殿下虽有本事,不过他的选择是明哲保身,只要陛下留他容身之地,只怕是不愿冒然犯险的。 季统归朝,手中也有了兵权,毕竟他大战告胜,女帝也不能立刻收回兵权,否则便是授人以柄,有打压有功之臣之嫌。 明王虽是低调归朝,手中也有实权,不过,他却也未曾主动提出交出兵权,毕竟,明哲保身也是要有些许利用价值才能保得住,若是一无是处,一个可有可无的潜在危险者,留着又有何用? 关于兵权一事,季统其实上交了一部分,如今他任职兵部,有封号在身,手中掌有兵权也是应当,三万人马握在手中,没有与其他人拉帮结派,倒也对得起他如今的身份以及立下的战功,陛下也着实捉不住过份的把柄。 季统多年未回西溟,付振海与他的联系却未曾减少,不但如此,付振海虽身居西溟,却与当初的金州关系密切。 他是朝中两代重臣,又有王夫付铮护身,虽王爷后来遇刺身亡,可影响力终究还在,更何况,青王殿下还留有一对孪生子嗣在陛下身边,陛下唯有那两个孩子在,如无意外,储君必然是在两个孩子中产生,陛下为了锻炼两个小殿下,不惜让秘密将他们送出宫去培养。 如今付振海是国公,一旦两个小殿下中的一人登基之后,他的身份便会大涨,未来的帝君可是付振海实打实的亲孙儿。 是以,付振海此番拉拢,自然能让人对他亲近,再一个,付振海人在西溟,亲近也惹不上什么事,就算哪日陛下发现问起,也好交待的多。 季统自然知道付振海的行事,他心中一直急切,多番劝阻付振海,那毕竟是付大哥的父亲,季统一丁点都不希望因为自己让付老将军一家惹上麻烦。 只怕他自古以来,最为痛恨自己出身的皇子了。 他没有野心,只愿在某个小地方平稳渡过后半生,若她宣召,他便替她分忧解难,若她烦他,他便悄悄躲起来,再不碍她的眼,可惜事与愿违,上天与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他平生所求偏偏与现状背道而驰。 季统暂时还不知付铮的事,高湛没有说,这事毕竟隐秘,陛下都是秘密去得溧水城,分明不能对外宣扬,毕竟御史笔下,青王殿下早已在皇陵躺在,此等大事,如何能随意对外宣扬? 如今知道青王尚在人世的,只有那么些人而已。 季统攻下大豫,便是不辱皇命,他自己也松了口气,两年多是时间,日夜奔波,时时不敢安眠,生怕有负陛下厚望,如今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看到天下大安,他也是从心底里敬畏陛下的。 战后国库空了,女帝又想在臣子头上打主意,大豫当初那些逃臣倒是有颜色,听说陛下为国库犯愁,为了保一家老小的命,忙不迭的把家当都捐了出去,而那些至死不降,人头落地的时候,家产也跟着充了公。 反正魏西溏对于在臣子头上扒钱这一招还是很有法子的,又想要钱又想要脸面,回回都是利用身边最亲近之人着手,比如皇太后,把自己的私藏都拿出来了,女帝竟然还把赏给两位小殿下的珠子都拿出来捐来,再一个就是两位驸马和公主,为了以示忠君之心,千里迢迢命人把他们的捐银送了回来。 这些事一传开,近在身边的臣子哪个敢不把自己的家私往外掏? 反正又不是第一回,魏西溏做起来竟也不觉得有甚不好意思,毕竟朝里还有个厚脸皮的颜阴和颜白两兄弟一唱一和,很快就搜刮了一些银子。 魏西溏还是嫌少,于是再次提出,商贾人家可以银抵税一年,于是,季筹第一个蹦跶出来,嗷嗷嗷捐了三百万两。 其实他捐多捐少都不打紧,反正他是拿固定俸禄的,这些银子说起来,其实是女帝的私房钱,是她龙潜之时想要赚银子的把戏,结果如今生意越做越好,店铺越开越多,赚的银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不过他跳出来就是开了个好头,本来旁人也不知这事是好是坏,如今季掌柜这样积极,倒是让人觉得是划算卖卖,生意做图的就是利,本就是观望,结果季掌柜捐了,听说他捐的三百万两,可抵三年税。 其他人家一见,便纷纷效仿,拿不出季掌柜那么多银子,那便捐少便是。 魏西溏看着报上来的数目,再看看总数目,终于满意了,叮嘱户部:“这些银子来自不易,省着点用,得用在刀刃才行。” 又一场全民节俭的运动开始了。 就连季统,都把明王府的东西变卖空了,变卖的银子竟然也老老实实捐了出去。 反正,他也不需要多好,府中只有他一人,其他的侍女丫头之类的,只留了不多的几个,人再多怕养不起。 明王的身份让他俸禄比其他大臣要高,府里什么都卖了,每个月只能靠他那点俸禄开伙,为此,季统身边的亲兵和贴身护卫私底下捶足顿胸,说王爷太老实,竟然连一点存银都不留,看看这紧巴巴的日子过的,一文钱都要掰开用了。 魏西溏无意中听闻之后,顿时无语,虽说她爱银子,不过,季统这是不是也太不在意了?虽然捐银她挺高兴,只是这样传出去,弄的她就跟要扒臣子的皮似得,怎么也不好听呀。 思来想去,便寻了个由头,赏赐了些东西下去,好歹别让他饿死。 季统如今年纪不小,不过他似乎打定主意不娶个王妃生个世子,魏西溏又提过两次,结果每回都被他回绝,倒是显得她多管闲事似得,最后干脆也不管了。 朝中的事物便是日日不断,魏西溏要处理的事物实在是多,又要担心小曦儿,心里又挂着付铮,便是这样忧心忧虑的盼着。 溧水城效外,高湛正看着小墨儿骑射,小家伙长胳膊长腿,一看以后就是个高个子,骑在马上的身姿很是挺拔,马蹄踏过,拉弓开箭,一箭射在靶子上。 高湛看了眼,点点头,表示很欣慰,他自己没本事射出这样的箭,不过看着小殿下射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关于小曦儿,无鸣已经入了西阐地境,只是左相早已带着小曦儿入了西阐皇宫,无鸣不敢轻举妄动,唯有时时盯着才行。 宫中戒备森严,无鸣独身一人倒是无妨,可若想带着小公主一起离开,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身边跟随的二十个暗卫倒是想要试试,可惜终于担心万一失手,便是害了小公主,商议之后,最终决定静待其变,一旦哪日有机可乘,便全力以赴救出公主。 小曦儿在宫里被喂的胖了一圈。 虽后宫女眷众多,不过小曦儿却是跟着仙尊的。 她和其他小童一样,穿了小童的青色衣衫,身高虽略矮了些,混在其中倒也不引入注意。 每日吃的喝的,乃至是玩的都有人陪着,胖一圈实在不过份。 高湛带着的小野孩儿,虽是个女娃娃,不过爱美的心思还不如幼时,偶尔提起嘴里嚷嚷着要好看的衣裳,可实际上给她穿什么她完全不反对。 外间的炼丹房内,一群小童正在炼丹,趴在窗边写咒语经文的是巫阴,一边写一边生气,“凭什么老子要写这个?老子长这么美,老子凭什么要写这个,”然后叹口气,伸手掏出个小镜子照了照,快被自己美哭了,低头继续写。 小曦儿在院子里的一个大槐树下,面前摆了一张桌子,手里捧着书在摇头晃脑的念,桌子的一侧盘腿坐着相卿,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书,时不时翻上一页。 一大一小两个人儿,都在认真的看书。 傍晚的阳光并不炙热,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下,形成一大片斑驳的网,影影绰绰,小曦儿伸手放下书,打了个长长的呵气,偷眼看了相卿一眼,见他不理自己,抿抿嘴,伸手捧起书,继续摇头晃脑的念着。 相卿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候在一边的小童抬了抬下巴,小童会意,抬脚离开,不过时捧着一个果盘过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小童,手里端着个糕点盘。 小曦儿动了动鼻子,闻到了,赶紧放下手,喜滋滋的对相卿说:“卿卿,你怎么这么好呀?” 相卿对她笑了笑,道:“似乎只有公主说臣好。”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微微眯了眯眼,他想要那人念他一分好都不易。 小曦儿刚要伸手拿果子,相卿便出声:“公主可是又忘了净手了?” 小曦儿吐吐舌头,在溧水城的时候她都听人家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可是高大人和卿卿就老是规矩多。 小童捧了水过来,小曦儿乖乖洗手,洗完了小童给她擦干净,她这才拿了果子吃。 果然还是吃东西的最幸福! 对于一个贪吃的小公主来说,有吃的就是幸福的事,除了墨儿不跟她在一起,其实这里和溧水城一样有意思。 虽然也是皇宫,不过跟金州的皇宫不一样,所以小曦儿还是觉得新奇。 只是各个皇宫有各个皇宫的规矩,小曦儿到底长大了些,自然不会擅自乱跑,乖乖的时时跟在相卿,她眼里也是发现了,只有跟着相卿的时候,旁人才不敢欺负她。 头一回过来的时候,宫里有几个阉人还以为她刚入宫的小宫女,竟然一个一个争着想要过去给他们主子娘娘,要不是相卿来了,不定就被抢走了。那时候小曦儿就知道了,旁人都不认得她,独独相卿是认得她的,跟着他那些人才不敢乱来。 “卿卿,”小曦儿一边吃一边开口:“你生病好了吗?” 相卿愣了下,“公主为何说这话?” 小曦儿回答:“你脸色很白,还流汗,像有一回小兴儿弟弟生病的样子,高大人和素垣姨姨吓坏了,还不让我和墨儿去看,说是怕过了病气……你每回都偷偷一个人躲起来,是不是也怕过了病气给我?” 相卿慢慢的垂眸,看着那个小姑娘,半响他笑了起来,道:“是啊,臣确实是怕过了病气给公主。” “太医院的医正最厉害,我们一起回金州,让他给你治病吧?一准能治好。”小曦儿认真的点头:“真的。” 相卿笑:“臣自然知道公主并无虚言,待他日臣送公主回去的时候,便请公主引荐可好?” 小曦儿停了停胸脯,“行。他们若是不给你治,我便跟母皇告状,治他们的罪。” 相卿笑着看她,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臣先行谢过公主。” 房内的巫阴还在抄写经文,为了抄这个经文,他被仙尊摁在这里,学写经文足足三天,好容易才学了个七分像,到了宫里还来得及玩上一遍,为此,巫阴表示很生气,他长的这么好看,怎么能被困在这里写这些破烂玩意呢? 可惜屋子里这么多镇他的战童,他动一下就会被逮住,如今只能乖乖继续画着,一边写,一边恼道:“到底要写多少才行啊!” 小曦儿吃完果子,跑了过去,扒在门框上偷看,然后掩嘴笑:“哥哥你也不喜欢写字啊?我也不喜欢,可惜夫子天天让我写……” 巫阴头也没抬道:“长的丑不要往老子面前,拒绝说话。” 妒忌仙尊喂这个丑丫头不喂他这件让他深受打击的事。 小曦儿倒背双手走过去,脸蛋上的表情有些得意,道:“卿卿说了,我小时候长的就好看,现在也好看,等我长大了,我会是天下最好看的公主。一点都不丑,卿卿说你是嫉妒我长的好看。” 巫阴一下子把笔给扔了,“仙尊哄你的,你也信?小屁孩就是小屁孩!跟巫隐以前一个德性!” 小曦儿也不生气,看了看巫阴道:“哥哥,其实你长的很好看,要是不生气会更好看。” 巫阴快速的掏出小镜子照了照,“那还用说?老子美成这样,谁敢说不好看……”然后瞅了小曦儿一眼:“算你还有点眼光。” 小曦儿对他咧嘴笑,有点讨好的意思。 如今这宫里,她谁都不认识,卿卿不在的时候,都是让巫阴照顾她的,所以她要跟巫阴搞好关系,这样才不会让人欺负她。 那边小童过来,把巫阴抄好的经文拿走,一张张递给绕着炼丹炉的小童们,让他们投入到炉里焚烧,又对巫阴道:“少尊,还要五十张今日的尚算结束……” 巫阴一头磕到桌子上,一脸生不如死。 小曦儿从炼丹炉出来,便发现刚刚还坐着相卿不见了,只在他刚刚做过的草地上落了一本书,她走过去捡起来,左右看看,问小童:“仙尊是不是又犯病了?” 小童抿着嘴,看了她一眼:“每日日落之后,仙尊便会不适……公主不必惊慌。” 小曦儿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那什么时候会好呀?” 小童摇摇头:“这个如何知道?仙尊是自己都束手无策,旁人自然更加不知了。” 小曦儿叹口气,道:“卿卿真可怜……” 话改那个说完,门口便有人走了进来,朗声道:“何人可怜?” 小曦儿抬头一看,赶紧站起来,一溜烟朝着屋里巫阴的身边跑,然后躲到他身后。   ☆、第318章 兄弟情谊 巫阴大怒,嫌弃的就要把小曦儿扯开,然后就看到门口站了人,再看看小曦儿,伸手扯开,对边上的小童说:“把这笨手笨脚的东西带下去,烦死了。” 等一个小童带着小曦儿走了,他抬手,对宁焱道:“巫阴见过王上。” 宁焱一脸笑眯眯的表情,看到这样的美少年心情好的不得了。 自那日一见之后,便是恋恋不忘,可惜宫中政务繁多不说,炼丹的先期准备也很是让人头疼。 后宫那里佳丽美则美亦,只是看久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后来一想,原来是他心中想着这美少年,以致那些美人再瞧不上眼了。 炼丹房里还有众多小童,正在往丹炉里填方经文,初次炼药的时间要花上很久,切药引子并不是最佳,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即便用了不少药引子,可实际上制成的药丸却是有限,为了提高丹药的纯度,花费的时间自然也要长上许多。 “巫小公子在宫中可还习惯?”宁焱弯腰,屈尊来此,就是为了能多看几眼这个小公子,白忙之中过来,果真叫他如愿,美少女乖乖坐在炼丹房守炉。 这美少年眼中依旧一片纯净,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无半分戒备,这让宁焱心中窃喜。 与他而言,不论何人防备之心是本能,而这少年这般单纯,哪里知道懂得什么是防备。 “巫小公子若是不习惯,可跟孤说,孤自会让人安排妥当……”说这话的时候,宁焱的手不由自主摸到了巫阴的手上。 巫阴皱了皱眉头,没动,任由他拉着。 有点嫌弃,那手拉着他的手,他有点不舒服,但是仙尊说了,不准对王上不敬。 巫阴对仙尊的口味有点不敢恭维。 之前喜欢那个女皇帝,结果女皇帝不要他,现在跑到这里了帮这个男皇帝,长的还这么丑,仙尊竟然喜欢丑男人。 宁焱试探的拉了手,结果他没反应,这让宁焱心中大喜,“孤这些日子甚是繁忙,不能时时过来探望仙尊和巫小公子,还望巫小公子见谅。” 巫阴点头:“仙尊不会乖你,老子也不会怪你……”想想仙尊说了,不能老说老子,特别是在王上面前,改口:“我也不会怪你的。” 宁焱有些激动:“不怪就好。孤心中还甚是不安,怕巫小公子有些怪孤一直不过来探望。” 顿了顿,他压抑着澎湃的心情,说:“巫小公子,孤的寝宫有一座白玉砌成的温泉唐池,若是巫小公子哪日劳顿,可前往泡上一泡,那唐池水温适中,有美容护肤之效……” 巫阴似懂非懂的问:“是能让人变美啊?” “对!对对!”宁焱急忙说:“就是能让人变美……巫小公子如此相貌,若是泡了温泉水,只怕会愈发俊秀吧。” 巫阴一听,顿时来劲了,“真的?” 宁焱:“那是自然,孤怎么会说虚言?怎么,巫小公子今日就想去泡上一泡?” 巫阴很想去,不过想到仙尊让他守炉,便伸手指了指炼丹炉:“不成,仙尊让我守炉,要不然仙尊肯定要让人把我制成腌肉。” 本来就是试探,哪知道这巫小公子果真好骗,这么上道,自然没指望今日就去,不过他表明态度了自然就不同目的达成,宁焱很是高兴,“不急不急,守炉要紧,否则仙尊动怒,只怕巫小公子也不好交代。” 现在来看,这仙山来的仙尊果真不同凡人,不但身边的人这样般俊美,就连那些炼丹的小童也都个个眉目清秀,看了实在让人新潮澎湃。 巫阴揉了揉肚子,对小童道:“饿了,拿点吃的过来!” 宁焱赶紧道:“巫小公子饿了?巧的很,孤刚刚来的时候,着人备了下酒菜,巫小公子可尽情一用。” 巫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往下一坐,道:“来吧,要吃!” 吃饭之前,那手突然往怀里一摸,然后抓出各小镜子,对着自己左照右看,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比昨天好看了很多。” 宁焱闻言,哈哈大笑,搓着手道:“巫小公子真正是个妙人,孤甚是喜欢。” 巫阴才不管他啰嗦那么多,看到吃的,直接就动手。 直到喝饱喝足才满意。 巫阴在这边吃东西,宁焱便在边上看着,哪怕巫阴都没当他存在,宁焱也是很是欢喜,这样容颜绝色的男子,哪里去找?这世间只怕寻不到,果真是仙人天上来啊。 这辈子若能幸一回这天下下来的神仙,他也知足了。 宁焱磨蹭了好一会才离开。 他吃饱喝足,想要去睡觉,又怕挨仙尊骂,便问:“丑八怪呢?” 反正在他眼里头,除了自己最美,其他人都是丑的。 小曦儿被人带回来之后,直接趴着榻上睡着了。 巫阴想了下,直接挂到小曦儿房里的梁上,要是仙尊问起来,就算他守着丑八怪了。 西阐宫中的情形高湛陆续知道,无鸣多番入宫,却找不到小曦儿的藏身地,原来宁焱为了掩人耳目,把炼丹房建在了他寝宫的后面,外表根本看不出是炼丹房,若想进去,也是从其他门里绕上一圈才能进去,里面的院子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正是春时,枝叶茂盛,不怪无鸣总找不到位置。 他在西阐宫中穿行,只能夜间,若是换了白日,怎么样都被人发现,以致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这一度让他怀疑是不是西阐的国君其实是把炼丹房建在某个行宫之处的。 只是他放耳去听,是能宫人议论,说了关于炼丹的事,这让他又觉得,定然是宫中有炼丹房,所以公然才会这样提起。 他身边带来的二十个人暗卫,一起商议后,决定冒险一起探上一探,把宫中分成多个区域,一人负责找上一处,只有确认了具体位置,才能有机可乘。 高湛得到消息,很少焦急,却也只能干着急。 魏西溏派出的使臣已经过了溧水城,直奔西阐而去。 公主被掳获西阐,此事并未公开,西阐也才从未透露有大唐长公主在西阐宫中的事,使臣自然不能信口胡诌,更不能开口讨人,西阐有了这样大的把柄在手中,自然不会答应的。 宁焱明知大唐公主在宫中,却什么都未做,甚至还当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自然是看在世外仙尊的份上,更是因着那位巫小公子还未得手,公主自然跑不了,大可慢慢利用,至于那为巫小公子,唯有早点得手,宁焱才肯死心。 是以,此趟大唐使臣很是紧张,什么都不能做,他去了到底要做什么,怎样才能找到公主,这实在是件让人颇为头疼的事。 魏西溏近来失眠,行事很是忐忑,生怕哪一方出点什么事。 她不知道付铮如何,也不知道曦儿如何,国事又多,一统之后,大事小事事事都要过问,新臣老臣也要妥善安排合理分布,她要想着把什么样的人放在一起才能相互制约制衡,怎样才能相互监督,怎样才能把不同的人放在一起发挥出最大化的作用。 高湛当初事实利民策时招揽的民间人士,在高湛的推荐下陆续入宫,这帮人的到来倒是帮了大帮,特别是大唐的水利农畜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而高湛此举,不但得到了那些民间人士的崇敬,也有举荐之功,算是两相得意之举。 而大唐行商的标杆性人物便是季筹,季筹表现的一心拥护女帝,自然也让同行觉察到拥护女帝的益处,毕竟自打这位季筹季掌柜冒出来后,一直都是顺风顺水,朝中有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他也从来不吝啬,人家问起来,他开口便是:身为陛下子民,受陛下福泽,捐点银子算什么,就算豁出命去,也是值当的…… 不过说来也怪,他一心向着朝廷,朝廷待他也是多番照顾,以致他生意愈发的好,他生意好,捐给朝廷的东西就多,而捐出去的多,朝廷带着就更好……这根本就是两方得利的事。 这样的良性循环,自然也容易让人觉得归拢朝廷似乎更胜于独来独往。 大唐立国之处,季筹利用自己的影响力,突然发起了一个共商会的地方,性质类似与江湖人的武林结盟一说,并从中推荐德高望重之人担任会长,既能制约大唐行商之人同类产业之间的恶意抬价,又能保护其他弱势行业的利益。利弊得失一目了然,可其中的利自然是大与弊的,因为共商会成立那日,季筹和其他几个筹备人还请到了户部尚书参与成立仪式,这样一来,便意味着共商会是得了朝廷庇佑。 晚上时分,季筹入宫面圣,把白日的情形说了一遍,魏西溏点头:“此事你交给你去办,朕放心。” “陛下如何想起要突然建共商会了?”季筹好奇的开口:“草民觉得陛下此举甚妙,草民深感佩服。” 魏西溏应道:“哦,朕是想着,这样一来,他们日后再想逃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共商会的地位每年都有变动,得利最高者在共商会的话语权便越大,而得利的数目,再来源于每年的核算统计,这统计之人又要让人信服,又要让人放心的,共商会之间自然没有,最后季筹举荐了户部,并论次支付一定酬劳,以示酬谢。 听了陛下的话,季筹叹了口气,陛下果真是经商的奇人呀,为了防止仁君逃税,连这个都能想得出来。 不过如此一来,既让商贾觉得女帝重商,又能制约商贾以不正当手段暴富,更稳定了朝廷的税收一事。实在是一举多得。 农民的税不能满足国家开支,商贾缴纳的税才是主力。 季筹从宫里离开,走在岔道口的时候略想了想,到底还是去明王府。 明王府的下人看到他很少惊讶,“季掌柜的?您怎么到这来了?” 季筹对他笑笑:“麻烦通传下王爷,就说是季筹求见。” 看门的老汉认得季筹,犹豫了一下才去,只怕会让季筹失望,明王爷不大愿意见客的。 看门老汉很快回来了,“季掌柜的,王爷请你过去呢。这边请。” 季筹道谢,顺在回廊走着,一直带到明王的寝殿。 季统也没睡下,季筹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看书。 “见过王爷。”季筹站在门口,对他行礼。 季统回头看了他一眼,开口:“自己找个地方坐,我把这页看完。” 季筹:“……” 他心里其实也是希望大哥能这样待他的,只是季统真的这样不讲究,不分尊卑,以兄长的口吻跟他说话时,他又有种做梦的感觉。 怕是有很多日未曾见了。 当初明王凯旋归朝,他远远的看了一眼,而更早之前的时候,大哥根本不见他。 今天过来,他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来的,没想到大哥竟然让他见了。 这边脑子里正胡思乱想,那边季统已经看完了那页,伸手把书放在桌上,站起来朝他这边走来。 “最近可还好?弟妹和孩子们都好吗?”季统开口,口吻一如大哥的口吻,让季筹听了差点泪包。 他赶紧应道:“都还好,王爷不必担心……” 季统看了他一眼,“叫什么王爷?旁人跟前还能做做样子,如今私底下没有旁人,不必拘礼。” 季筹默了默,才点头:“是,大哥。” 有丫头端了茶进来,搁下便退了出去。 季统端起茶看了看,道:“王府没好茶,讲究喝吧。” 季筹已经听说大哥把府上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捐进了国库,他有些无语道:“大哥,这捐赠的东西不差你那一点,哪里需要都捐了?就连我让人捐的,都是做做样子,主要是让那些商贾来捐,你这……” 季统喝了口茶,说:“我一个人,留那么东西也没用,捐都捐了,再慢慢赚就是。再说陛下后来也赏赐了些东西。府里节约些,开支还是够的。”看了他一眼,“你别派人送银子过来,我也用不了。” “大哥!” 季统不理他,季筹也没辙,犹豫了一下,他又开口:“大哥,我有件事不知道当不当问。” “要是觉得不当问,那就别问。”季统说的理所当然。 季筹:“呃……还是问一句吧。”他偷眼看季统,“大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有什么其他隐情?那个大哥,我认识几个这方面的大夫……” 话还没说完,季统的脸便黑了:“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季筹被吓的赶紧站起来,“大哥,我知道这事说起来会让人丢面子,毕竟事关男人的雄风一说,可是……”“你给我闭嘴!”季统气的脸都绿了,“说的什么浑话?这是你操心的事吗?” “可……可大哥,这事很重要啊,这老百姓提起这事,都说大哥肯定是身有隐疾,要不然怎么就到了现在,身边就连母的鸭子都没呢……” 季统站起来就要打他,季筹下的满屋子乱窜,就是不往外跑:“哥!哥您息怒,我知道这事会让你掉面子,不过这世上也只有我能说了,咱俩自幼一起穿开裆裤长大,我媳妇都是你给我挑的,如今我几个儿子都满地跑,您还是一个人,哥,我这是逼的没法子了……我不能看着你一直这样啊……” “还说!”季统咬牙:“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谁跟你说我什么隐疾的?我……” 他扫了眼门,咬住话头。 季筹若有似悟,有些话自然不能让外人听到,赶紧过去,伸手把门关上。 季统气的从墙上拿了剑下来,“你关门干什么?” 季筹:“啊,大哥不是有话跟我说?” “说什么说?我有什么话好说的?”季统恨不得真的戳他一刀。 “哥!” 季统伸手把剑拍在桌上,冷着脸,“过来坐!” 季筹扒在门边,看了他一眼,才小心翼翼的过去坐下:“哥,我没别嘲笑你的意思……” “不用嘲笑!”季统咬牙切齿,“说的什么废话!我也没毛病,你少费那些心思!” 季筹抓抓头:“哥,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就是不找女人?就算你是怕娶个王妃嫂嫂麻烦,那身边总该有个女人吧?这都多久了?别说旁人怀疑,说不准连陛下都怀疑您这身体……” 话还没说完,季统手里端着的杯子一歪,大半杯茶水洒在腿上。 他低头,怔怔的看着湿了的袍子,伸手捏着一角,一抖,把未来得及吸下去的水抖了下去。 季筹敏感的觉出他的异样,他盯着季统的表情,开口,“大哥,我刚刚就是从宫里出来的,陛下因为共商会的事,龙颜大悦……” 然后他便觉察出季统脸上细微的变化,特别是在听到“龙颜大悦”四字后,脸上的表情更是柔和到了极致,“陛下果真有治世之才,共商会此事,她竟也想得出来……” “是啊,”季筹看着他的表情,道:“陛下真正是个极聪明。大哥,陛下还问起你了。” 季统一顿,他扭头,“陛下问我做什么?” 季筹便道:“陛下问我可是过来探望了你了,还说你性子耿直又老实,人家捐赠,都是捐的都是九牛一毛,只有你是拔了根牛毛后,把牛给捐了,还说你在京中孤身一身,既没有家眷也没有亲人,她又事物繁忙,还让我多多跟你走动……” 季统顿了下,“陛下果真这样说?” 季筹点头:“千真万确,不敢欺瞒大哥。” 季统慢慢站起来,“陛下真的这样说……” 季统知道陛下这样说的目的,这是说陛下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猜忌,不再对他防之又防,她看中季筹,如今却让季筹主动跟他季筹,这分明是她释放的信号,只要他安份守纪,她便不会动他分毫。 季统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激动,更有些忐忑。 他看向季筹,想要开口说两句什么,却发现季筹正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他,季统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季筹还是抿着嘴,突然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大哥,你多年不娶妻生子,身边甚至连个女人都没有,多少人家要替你说亲你都不答应,可是因为陛下的缘故?” 季统的心噗通跳了下,他站在未动,声音带了些怒气:“放肆!你敢编排陛下?” 季筹说:“若我说错了,我这就像陛下请罪,请陛下责罚,可大哥能否如实回答?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点,一是大哥甚欢隐疾,可大哥毫不犹豫的否认了这一点,那么我能想到的便是第二点,大哥心中可是存了陛下,所以才……” “闭嘴!”季统的手脚都在发麻,他有种被人揭开遮羞布的羞辱感,他如何配的上陛下,他如何配得上在心中想着念着。 可他不知道,原来他的表现这样明显。 付振海付老将军一眼看到他的内心,高湛也明了他的心思,如今就连季筹都看了出来,他竟是想藏也藏不住。 季筹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满脸悲恸的神情,季筹突然后悔自己这样直白的说了错了。 爱一个不能爱的女人,甚至为了她这辈子都没碰过女人,这是怎样一种执念?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敢说。 季统摁在桌子的手微微发抖,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的低声开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出来如何不说出来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样?别说我如今的身份,就算是我不是什么明王,此生和她也无半分可能。我不求不念,不过想要在她需要之时能替她分忧解难,若是她不需要了,我便退到她瞧不见的地方,绝不会碍她的眼……” 他的手慢慢握紧,道:“她曾对我说,自古帝王都行飞鸟绝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她也不例外。这是帝王之道,可她愿留我,我便当成这是她的情,哪怕是我臆想之事,我也认了。我身侧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不关心,你何必多言?”他目光逐渐恢复平静,道:“此事你权当不知,此后你也不必来明王府,来了我也不见。你只需和你妻儿好好相处,平安到老便可。” “大哥!” “回去吧。”他说:“此后永不再见!”   ☆、第319章 结盟 最后这话一说,季筹的脸色都变了:“大哥,大不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便是,怎好好的说这话了?大哥我不说了,我错了大哥……” 他原本是抱着试试的态度,那成想大哥让他进来,他还以为大哥总算愿意往来,却不想他多嘴几句,便惹怒了大哥。 季统抬手,阻止他的话头:“我让你进府,本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来了,无关今晚。回去吧!” 季筹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大哥!” “回去!”季统对着门外吩咐:“来人,派人送季掌柜的回去。夜晚露黑,好生送回府上。” “是!” 季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被人送了回去。 季统待他走了,才垂下双肩,重重的叹了口气。 西溟城内,如今的统领叫封钰,来的时候气壮山河,势必要为陛下分忧解难,待到了西溟城之后,才知道季统以及付振海对西溟的影响力。 就算季统封王定居金州,可西溟城内外的百姓还是认准了季将军,更有甚者,他走在路上,还有人跟他打听季将军什么时候回西溟。 季将军没回来的这么多年,不论是军中还是百姓,竟都是认准付振海的。 封钰身边除了几个亲信,竟然调不动五万大军。 他把这个情况秘密书信一封,派人送往金州,结果却是一去无回。封钰后来才知道,那送信的信使半道被人劫杀,而他的亲笔信却落入付振海之手。 付振海把持西溟,也不把持了封钰的性命,他寄往金州的每一封信,都要经过付振海的过目,一旦付振海觉得有写得不妥的地方,就要让他重改一回。 封钰如今身在西溟,顶着统领之号,其实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连命都捉在人家手里,就更别说其他了。 他倒是放心付振海不会轻而易举动杀他,毕竟只要明王在金州一日,付振海就不能和陛下撕破脸皮。 都是朝中之人,封钰自然知道付振海的主意。 他如今把西溟握在手中,自然是替那位明王握着的。 付振海师出无名,他必然是要借着王室人员的名头起事,现如今的王室成员,除了登基的那位陛下,还有两位出嫁的公主,最正统的就是明王。 付振海的算盘打得好,一旦起身只怕跟随的人不少,毕竟,明王是男子之身,也比女帝更为名正言顺。 封钰如今身不由己,也只能跟随在付振海身边,只是他自然有自己的算盘,若是陛下赢了,他大可以被挟持之身回禀,若是明王赢了,他如今的举动好歹能保一家老小的性命。 最近几日付振海的情绪不如往常镇定,特别是在明王攻下大豫,女帝一统两国,改建大唐之后,这种情绪便愈发急躁起来。 相比较付振海铁了心的要做谋逆之事,付夫人则是纠结的多。 她与太后是年轻时的手帕交,付振海与当年的腾王一家也有交情,如今陛下登基多年,政绩卓越,自己夫君就非要推崇明王,她的心里很是矛盾,这么多年过来都不能释怀。 百年之后,付氏一家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腾王殿下啊! 付夫人也和付振海叫过,结果付振海当即说道:“妇人之仁,老夫如今丢了儿子,孙子孙女也不是自己的,老夫还剩什么?一个女人当皇帝,还害死我的嫡长子!你能忍,老夫不能忍!” 付铮在世上,付振海这种想法很小,毕竟儿子是王夫,他又愿意,他有心也得忍着,结果付铮没了,他所有的怒气都堆砌在了一起,放在女帝身上,什么都没了,这天下跟他没半分关系,孙子孙女他都不知长的什么模样,他还有什么意思? 男主天下才是顺应天道,付铮的死就是她害的。 得到付铮死讯的那日,付振海真正一夜白头,他坚持的唯一信念都消失了,他还有什么可盼的? 他知道一时半会儿肯定劝不动季统,没关系,总有办法的。 付振海正训练场,封钰陪着身边,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付将军,封将军!外面有位自称是将军旧识的先生求见。” 付振海看了封钰一眼,似乎在问是不是他认识的。 封钰摇头:“下官没有约见朋友。” 付振海略一沉思,“过去看看吧。” 等付振海过去一看,顿时惊讶不已。站在外室内等着是人,竟是那位多年未见的世外仙尊。 付振海诧异的看着他,对于他未变的容颜很是惊讶:“仙尊?” 相卿对他点头,微微屈身:“见过付将军,封将军。” “不知仙尊大驾有何要事?”付振海脸上的震惊未退,“仙尊为何在此处?” 心中真是疑问众多,却又不能一一问出。 相卿笑了下,道:“在下为将军心中所想而来。” 付振海的心头一震:“不知仙尊此话何以?” 相卿抬眸,扫了眼封钰,封钰会意,抱拳道:“付将军,仙尊,在下练兵场还有紧要事物,先行告退。” 带封钰离开,付振海才对相卿道:“仙尊请坐。” 其实付振海一直不喜欢这位世外仙尊,总觉得是神神叨叨不敢正经事,可就算他在西溟,也是多番听闻这位世外仙尊的事,官拜左相不说,还为陛下立下不少功勋,就连攻克大豫,其中也少不了这位仙尊搅弄风云。 相卿在一侧坐下,突然问:“付将军离开金州多年,想必是从未见过两位殿下吧?” 听闻此话,付振海的表情僵了下,他低着头,缓缓摇了摇头,道:“未曾……” 说起来心酸,他竟真的一回都没见过。 相卿看了眼门外,唤道:“曦儿,还不快进来?” 付振海猛的抬头,“谁?” 然后一个作男装打扮的小童跳了进来,笑嘻嘻道:“卿卿!” 然后乖乖巧巧的跑到相卿身侧,道:“我刚刚和战童比赛爬树了,我赢了!” 相卿笑道:“公主真厉害,竟能赢了战童。”他抬眸看向愣住的付振海,道:“将军刚刚不是说未曾见过,这位便是陛下与王爷的孪生中的曦公主。公主可想见见付老将军?” 付振海盯着那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虽是作了男装打扮,可那脸还是小姑娘白嫩嫩的模样,这么多年,他是头一次见到自己孙女,他张了张嘴,老泪纵横:“曦公主……公主……老臣,老臣是你,是你……” 他哭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竟是泣不成声。 相卿不语,小曦儿有些被吓到了,她站着,一会回头看看相卿,一回又回头看看蹲在自己面前的老爷爷,然后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爷爷,你不要哭呀!” 付振海顿时哭的更为大声。 “墨殿下与曦公主长的极为相似,只是在下无法带他前来。”相卿淡淡道。 付振海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老夫失态了,让仙尊笑话。” 相卿笑了笑:“情难自禁乃人之常情,在下入世多年,自然了解。”相卿唤了人,让人把小曦儿带出去玩耍。 付振海盯着小曦儿的身影,略一沉思,便问道:“敢问仙尊,曦公主为何会与仙尊在一起?” 相卿轻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了。” 付振海心头一震,他自然听闻了陛下过河拆桥一事,眼前这位仙尊被人传的神乎其神,多少人望风而动,恨不得把他锁在家中,日夜炼制那长生不老之药。 付振海其实是不信的,毕竟没有亲眼所见,都是道听途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 相卿自是要说上一回前因后果,最后他道:“不瞒将军,曦公主是在下的护身法宝,她在一日,陛下便不会冒然行事。公主虽无辜,不过这世上谁不无辜?付将军以为呢?” 付振海并不答话,别的人他自不会管,但是曦公主的身上却是流的付家的血脉,若那位不是陛下,曦公主和墨殿下该是姓付的。 “刚刚仙尊说,仙尊到此是为了付某心中所想之事,不知此话何意?”付振海岔开话题。 相卿一笑,道:“明王殿下乃陛下心头大患。特别是在他以王爷之身攻下大豫之后,此事更是成为陛下的心头刺,就算陛下口中不讲,封赏无数,可自古君王枕榻,如何容得下旁人沾染?” 付振海伸手拍了下桌子:“仙尊慎言,这边编排陛下,可是当割舌流放!” 相卿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不瞒将军,事到如今,在下与陛下而言不过是罪人之身,在下在一时,陛下便记恨一时,陛下记恨,在下却不能记恨,否则也不会把曦公主安然护在身侧。” “那就究竟是为了什么?”付振海愈发糊涂。 他知道陛下舍弃了这位颇有能耐的世外仙尊,却不明白他挟持曦公主图什么,要是他真正想胁迫女帝,挟持墨殿下更为有效。 相卿慢慢站起来,来回踱步,道:“在下仰慕陛下多年,只是陛下似乎并非如在下一般。付将军若想扶持新帝,在下自不会袖手旁观,定会鼎力相助付将军。在下所图并非权势,而是陛下。一旦事成,在下便会带女帝回招摇山,永不出世。至于这天下与否,与在下再无关系!” 他手的直白,目的明确,甚至不容付振海再绕圈子。 付振海目瞪口呆:“你……这是大逆不道!” 相卿一笑,道:“付将军不必震惊,难道在下所言,不是付将军心中期盼的?明王怕是不会杀陛下,可留她一日,便会让人心慌一日,若在下能替付将军了解此事,便不会担心新帝做出荒唐之举。” 他一番话的,似乎让人相信,这天下真的要易主一般,说的付振海的血液都为之沸腾,也只有那样,曦公主和墨殿下,才能成为付家子孙。 相卿抬眸,看着付振海道:“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大可一并说来,今日在下既然带着曦公主来到此地,便是抱着决心前来,否则在下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付振海的手握了握拳:“老夫能理解仙尊所想。老夫也确实有这样的心思,只是,这不过是老夫一个人所谋,王爷他……”他摇了摇头,“王爷对陛下心思别样,明知不可为却不能自控,这是老夫一直担心的……” 相卿的手指轻轻敲在桌上,然后他开口:“其实办法还是有的。” 付振海顿了下,扭头看他,“仙尊的意思是?” 相卿一笑,道:“刚刚付将军说,王爷对陛下心思别样?想来也是与在下一样,对陛下风姿仰慕已久,否则,王爷也不会迄今未娶妃,这样算来,王爷怕是用情至深。这倒是个极好的机会。” “不知仙尊此话怎讲?” 相卿应道:“若王爷针对陛下用情至深,甚至不惜决定孤独终老,何不把王爷的这份决心摆着他用?王爷与陛下乃同宗兄妹,若不是君臣身份之差,换着平常人家,谈婚论嫁也不是不可以。将军以为呢?” 付振海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他喃喃道:“仙尊的意思,可以此作为诱惑王爷的条件?若王爷起身成功,登基问鼎,他心中所想便有可能成真?” 相卿点头:“光这一点只怕还不够,王爷若是心性坚定,只怕不会愿意,所以,还有第二条。王爷对陛下虽忠心耿耿天地可表,可自古君王皆多疑,只怕陛下心中对王爷多有忌惮。陛下上理国事,下理百姓疾苦,朝中平衡各方势力,最为重要的是,还要时时提防王爷。可要知道,王爷是男子之身,又乃前帝正统皇子,身份非比寻常,陛下如何不担心?” 他对付振海一笑,道:“可王爷如今乃天下皆知之人,又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又有兵权再收,陛下必不能动王爷分毫,纵观朝中上下,王爷乃陛下心中最大担心。将军觉得,若王爷心中存念陛下多年,他若觉察自己给陛下造成如此多的阻碍,可舍得继续如此下去?在下以为,以王爷纯良心性,只怕宁愿自裁了事,也不愿陛下因他背负这样的负担。” 付振海张着嘴,“仙尊所言极是……老夫一直觉得,自从确定身世封王之后,王爷便心事重重,万事不尽心,似乎是抱着破罐子破碎的心态,如今仙尊三言两句提点之后,竟让老夫茅塞顿开!” 相卿笑道:“虽在下与付将军同心,只是,付将军还是不要让王爷的知道的好,毕竟在下在朝中声名不佳,若是付将军提起,只怕还会适得其反。付将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劝服王爷。只是付将军千万记得,劝诱虽说涉及陛下,可最终陛下是在下的。” 他三番四次提起此事,付振海自然记得,也正因为他这般强调,付振海才信他对陛下所言的仰慕之心,毕竟这些年,关于这位世外仙尊和陛下的风流韵事都传到西溟来了。 “仙尊放心,老夫自然记得。”付振海略沉思,道:“只是如今明王身不由己,陛下断然不会准许他离开的。若想让他回西溟,只怕难上加难。” 相卿低笑:“将军,明王回不来西溟倒是无妨,付将军到时只需派人前往石理,以贼匪大豫暴民的身份闹事,声势越大,越会引起陛下的注意,如今陛下忙于大唐一统后的国事,朝中正是用人之时,人才匮乏,唯有明王得闲,若是暴民联合山匪,组成义军,凭石理小镇自然不能压制,陛下必然会派明王前往镇压。到时候将军领兵赶往石理,与王爷会合便是。既是决定起事之兵,便不必在下陛下龙颜大怒之事,只需如大豫南宫宇一般,攻城便好……” 他说的极为详细,甚至连地方都想好了,首攻什么城,守城将士是何人之类,他竟都一一道来。 付振海的脸上一片震惊,他是武将,以前领兵身边谋士众多,却无人像他这般,半响他才忍不住道:“仙尊乃奇人啊!” “付将军谬赞,”相卿眯了眯眼,道:“在下倒是想替陛下谋天下,可惜陛下舍弃了在下。在下心中执念唯有陛下,为今之计,只能寄托他人。至于曦公主……” 付振海赶紧道:“曦公主乃我儿付铮的嫡女,一个女孩儿,怎能随着仙尊东躲西藏东跑西奔?若仙尊信得过老夫,老夫恳请仙尊看在老夫丧子的份上,留下曦儿在老夫身边……此事无人知晓,那女帝自然也会认识曦公主还在仙尊身侧,仙尊挟持曦公主本就为了自保,如此一来省了事不说,自保目的也是达到……” 他说的急切,生怕被相卿一口否决,虽能强留曦儿,可付振海觉得相卿此人太过聪慧,若是翻脸,便是逼他另求他人,这于他们而言实在得不偿失。唯有好言相劝,恳请他应下此事。 相卿沉默半响,然后他应声道:“在下与曦公主颇有情谊,她如今逐渐长大,带在身边确有不妥,将军乃公主的嫡亲爷爷,把公主留在将军身边确实更为妥当。既然将军开口,你我结盟开始,在下便应了将军吧!” ------题外话------ 大渣爷挖了新坑,现代文《公爵》,《臣服》文中费小宝的故事,感兴趣的妞妞欢迎跳坑。这个月更新以吾皇为主,月底之前完结,完结后会认真填新坑,大渣爷真V5,嗯<( ̄︶ ̄)>   ☆、第320章 人美花红 小曦儿被放在西溟,她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头看着相卿,问:“卿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相卿弯腰,“怎么会?只是臣觉得,公主在此处比在西阐的皇宫要更安全。难不成公主喜欢西阐那位王上?臣近来身体不适,怕一时护不得公主周全,唯有出此下策。公主不必担心,臣留下四名小童与你如何?这样每日你若无聊,战童可陪你玩耍,食童给你做好吃的,书童陪你念书写字,还有行童照顾你饮食起居。臣若得空,必然会来探望公主,公主在此处待上一待,可好?” 小曦儿努嘴想了想,点头:“卿卿你要早日把病治好。” 相卿笑了笑,“臣谢过公主。” 相卿留下小曦儿和四个小童,便带着剩下的童子离开。 小曦儿留在西溟,最高兴的自然是付振海和付夫人,两人真算是天天看在眼皮底下,恨不得随身带在身上。 其实付家子弟还算繁盛,只是最得付振海意的只有付铮,其他那些付氏子弟,不过就是谋个一官半职,没有大志向便罢了,最主要的是没甚突出的本事,谋哥官职治好,三五年都没升至的迹象,这让付振海觉得要一辈子就只能这样了。 说来说去,还是付铮好。 就算付铮胸无大志,可有一点却是真的,付铮有真才实学,文武兼备,是不可夺得的人才。 他喜安逸,却有堪当大任的本事,这是其他人不能想比的。 小曦儿在西溟还算乖巧,付振海对外是说亲戚家的小姑娘,把小曦儿的身份瞒的死死的。 付振海夫妇身边多年没有幼子,想起来过继一个孩子也正常,倒是没人怀疑什么,毕竟也怀疑不到那里去。 相卿离开之后,付振海便开始谋划下一步的事。 大唐使者到达西阐,宁焱热情款待,他心里也是有计量的,虽说那位仙尊护着大唐公主,不过只要她身在西阐宫中,就逃不过他所图。 大唐女帝派出使者,不就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吗? 宁焱如今春风得意,丹药炼制也十分顺利,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那位仙尊的身体。 说是陈年旧疾,近来他去瞧,回回都是那位美少年在,说是仙尊要闭关调养,这都好些日子未曾见到。 赏赐倒是不少,不过人一直没露面。 宁焱有些担心,别不是那位仙尊诓他的吧? 这样想着,宁焱又是忙里抽闲,去了炼丹房。 心里是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见到人的。 结果刚走到炼丹房门口,便看到院子里的树下,坐着脸色苍白的仙尊。 不过刚入秋的时节,又风和日丽的天,他竟是披了厚厚的大氅,坐在树下抄写经文,身侧的案头,正趴着那个俊美的少年。 相卿听到动静抬头,放下笔,要站起来:“王上!” 宁焱赶紧伸手:“不必多礼。仙尊这脸色一看便是大病初愈,怎的这旧疾这般霸道,竟是不走了?” “王上有所不知,在下这旧疾怕是难以根治,这是幼时师尊试药所致,天下奇毒尽数试过,如今在下虽是残败之身,却是百毒不侵。”相卿伸手拂袖,缓缓坐下,道:“在下还有三十份经文要抄,王上可若是心急,可让巫阴陪着王上说会子话。” 宁焱听的眼睛一亮,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巫阴身上,他回回来炼丹房,全是冲着这美少年来的,可惜他回回都顾着抄经文,宁焱又不能打扰,如今难得仙尊在抄,巫阴得闲了。 又有仙尊的花,宁焱觉得自己这相思之苦总算到了头。 “巫小公子想必还未曾逛过皇宫,孤带巫小公子随便逛逛,巫小公子觉得如何?”宁焱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抗着他回寝宫。 巫阴自然是不喜欢这个丑八怪皇帝的,不过仙尊发了话,他不能不听便乖乖站起来,“没看过,看看哪里好玩。” 于是,宁焱喜滋滋的带着巫阴走了。 一个小童过来,伸手扶起相卿:“仙尊一路劳顿,已备好沐浴汤药。” 相卿站起来,道:“巫阴回来,让他把今日的经文抄完。” “是。” 被宁焱带走的巫阴没往别的地方去,去宁焱寝宫泡澡了。 一看到热气腾腾的天然温泉水,巫阴冲过去,伸手去扯身上的腰带,扒了衣裳,扑腾一声跳了进去:“舒服!” 宁焱站在池边,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眼福,这世外的美少年真正让人情绪高涨,这般诱惑,如何还耐得住? 一边喘粗气,一边手忙脚乱的脱了袍服,跟着也下水。 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在帝王寝宫,其中一个还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少年,王上又有那等嗜好……外间侍候的阉人,一甩拂尘,“都退下!” 巫阴坐在水池边,满心舒畅,对正慢慢游过来的宁焱道:“难怪王上上回说这里舒服,果真舒服。”想了下,又道:“若是仙尊过来,定然也喜欢。招摇山也有这样的热水池,那里的水比这水还要有灵气。” 宁焱心神荡漾,下面那玩意也跟着荡漾,总算到了巫阴身侧,跟着他一起靠着池壁,坐在水池边。 他刚想伸手去搂,不妨巫阴突然指着那处活泉眼道,“哪里在冒水!” 起身扑腾了过去,宁焱的手讪讪的缩了回来。 巫阴盯着那活泉眼看:“就是这里不停的冒出热乎乎的水来。” 宁焱见他感兴趣,又慢慢过来:“当初为了此事,可是找了不少人看风水,若那时仙尊在此处,只怕一眼就能相出何处有泉眼了。”他伸手在巫阴的胳膊上蹭了一下,“孤盼着也能有巫小公子这样的皮肤,真正让人羡慕……” 巫阴掐腰,“王上也觉得我好看是不是?”他得意道:“我可是一日比一日好看的,待我到仙尊这么大的时候,便会胜过仙尊容貌……” 宁焱讨好道:“在孤心中,巫阴的容貌也胜过仙尊的,乃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美男儿。” 巫阴顿时高兴不已,“我就知道……” 一转身,又朝池边扑腾过去,宁焱伸出的手又被晾在半空。 巫阴到了池边上,抬头看到边上放了一筐花瓣,直接拖过来,开始往水里扔花瓣。 美人红花,这场景差点让宁焱流鼻血。 巫阴真正是比后宫那些女人还要美上三分啊。 宁焱慢慢朝着巫阴走去,心里认定,这回绝对不能错过,无论如何都要把这美少年得到手。 不妨巫阴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把篮子放到一边,跳下水,朝他走过来,越靠越近,然后他歪着头,盯着宁焱的脸,一脸疑惑:“咦?” 宁焱实在忍不住,伸手就去捉他胳膊,冷不丁巫阴突然朝扑向池边,对外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王上快要死啦!” 外面的人一听,哪里还管别的,连滚带爬带着侍卫冲了进来,“护驾!” 巫阴一脸惊恐的指着宁焱,说:“可不是老子干的!你们看,他流血了!” 宁焱一脸懵,鼻子下面的陛下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在水里一时没散开,染的那一处一片红。 “啊!”冲进来的人都愣住了。 王上流的鼻血啊! 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一脸懵。 巫阴生怕人家把罪名往他头上套,仙尊交代过不能惹事,万一真被制成腌肉就完了,赶紧从水池里爬出来,光溜溜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穿衣裳,羞耻心什么的,暂时还没意识到。 一个美少年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王上的沐浴场景还让人瞧见了,宁焱的脸都黑了。 “还不快滚出去!” 他怒吼一声,公公们和领兵的统领赶紧带着侍卫退下,一个个惶恐不安,看王上那张欲求不满的脸,不知王上会不会迁怒他们啊。 这样一闹,宁焱哪里还有半分兴致,再看美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心情倒是好了些,果真是单纯好骗的,流点鼻血就把他吓成这样。 还开口哄他:“巫阴不必担心,孤泡的时间久,精力过程所致,只需降了火便会无碍。” 巫阴将信将疑,刚刚惊慌失措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顺便看了眼宁焱的身体,觉得真丑,从上到下都难看,哎哟,他丑成这样,是怎么活到今天的?换了他,早就被丑死了。 嫌疑的移开眼,自己把衣裳穿起来,道:“泡完了,巫阴谢过王上,今夜论到我守炉,若是晚了仙尊该是怪罪的。” 宁焱一听守炉,便十分在意,急忙道:“那便去吧,孤命人带你回去。” 巫阴转身就走:“不用,找着呢。” 走了。 宁焱泡在水里,对外吩咐了一句:“让泠妃准备着,孤今晚过去。” 总得找个人泻火才行。 巫阴回到炼丹房,果真有三十分经文等着他抄,一边抄一边骂:“老子就出去泡个澡,就要让老子抄三十分,凭什么?仙尊就是妒忌老子以后比他长的好看!哼,王上说了,老子是天下第一美男!天下第一!” 也没人理他,他自己埋头抄了半天。 一个小童从门外进来,“少尊。” 巫阴扭头一看,开口:“丑八怪,这么晚你还不去睡觉?” “少尊,小奴不是丑八怪,”小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小奴是奉仙尊之名,扮着曦公主避人耳目的。” 巫阴抬头,“丑八怪哪去了?死了?还是仙尊觉得她肉好吃,拿去腌肉了?” 小童摇头:“小奴不知。仙尊说了,今日开始,小奴就是曦公主。” 巫阴一边写经文一边撇嘴,“那你比丑八怪丑多了。” …… 大唐女帝迁都长阳,两地相隔不远,当初选长阳为新都城,除了长阳曾是两朝古都,只需翻新旧宫,消耗不会太大,又因长阳的运河与溧水城一旦完全相通,旱路水路便利,更便于带动周边农业和商业的繁荣,再一个,长阳处于大唐地境的中间位置,万一和西阐打起来,也能更远的避开最短的威胁,有充足的时间想出应对之策。 迁都事宜持续的了三个多月,还有各大臣子的家眷还未过去,逐渐的搬迁过程中,一路折腾其中幸苦自不必说,不过一旦到了,看着新建都城的繁华热闹,倒也不觉得有何辛苦。 魏西溏安顿下后便去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要是陛下要做的事,她自然都认为是对的。 关于小曦儿一事,魏西溏也未曾提过,她心里再如何着急,也不能让皇太后担心。 如今小曦儿还在宫中,魏西溏唯有盼着她能安然无恙。 迁都以后,魏西溏便把立储之事提上日程,为了便于相卿和宁焱有利用小曦儿胁迫大唐,魏西溏打算接回墨儿,封为太子,这样相卿和宁焱捉住的小曦儿,便也少了一半的价值。 他们该是觉得她是女帝,曦儿又是长女,会有可能立长,她偏不如他们所愿,这是为了曦儿好,也是为了大唐好,只是苦了墨儿,以后他便是储君,再不能像以前那样肆意玩耍了。 高湛接到女帝的旨意,奉命带着墨殿下返回长阳,随同一起来的,还有当初那几个一直陪着墨殿下的孩子,一旦接入宫中这便算是殿下伴读了。 自打小曦儿被人捉走之后,小墨儿的小眉头就一直皱着,心事重重的模样,高湛问了,他便说是担心,不过他觉得小曦儿该是没有生命危险,孪生子相通的心意,让他还能安静的坐着日常,只是略略担心罢了。 “高大人,我们若是回了长阳,可是就再也不会到溧水城来了?”小墨儿问,高湛想了想,然后点头:“正常来说,该是这样的,不过谁知道呢?” 墨儿回头看了看越来越远的溧水城,把头缩回马车里,他身侧坐着个小矮胖子,是伴读里年纪最小的,平日里学的也不大听得懂,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是睡觉和吃东西。本来应该是要把他放后头马车里和其他孩子一块的,结果他睡觉东倒西歪,其他孩子说他几句就要掉金豆子,最后没办法,高湛把他抱到了这个马车,让小殿下看着。 高湛看着他,有种看自己小时候不学无术的错觉,唉,那个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一路长途跋涉,高湛带着小墨儿一行人到了长阳,把墨殿下交给陛下,安顿好几个孩子,他去见了季统,只是,季统的态度让他颇为奇怪。   ☆、第321章 回到长阳 高湛觉得,陛下已明确给了意思,表示出对季统的信任之心,又或者说,季统以攻下大豫的军功,让陛下失了原本想要除去他的心思,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提前从前。 高湛也是得了提点,才登门,哪里知道季统的情绪这样低落。 看到高湛没有惊喜,他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难受又或者是纠结,高湛说不出的感觉。 高湛心中其实知道他的心思,包括他多年不娶妻的缘由,虽没明言过,却也猜的八九不离十。 如今看到他这样,高湛隐隐有些担心。 “王爷?”高湛看着他,开口唤道:“王爷可是有何难言之隐?你我当初同窗,虽不算关系近,在如今也是难得的情谊,若是你有什么苦楚,大可摊开来说,只要我高湛能搭把手的,绝对不推辞。” 季统缓缓摇了摇头,他垂着眼眸,半响才抬头道:“高大人客气,本王并无什么甚难言之隐,不过是这几日情绪不大好,身体也有些不适,该是召个大夫瞧瞧才是,影响了精神气,让高大人担心了。” 高湛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追问,只道:“我这次是送小殿下回宫,过不了两日就要回去,如今溧水城那一片事物繁多,很多事情都上了头绪,不能耽搁太久,若是陛下身边有何事,还往王爷能及时通风报信,身为臣子,替陛下分忧解难本是应当,只盼陛下不要怪我等多事便好。” 季统对他笑了笑,“高大人,你这次来本王其实正是因此事想要和你说上一二。这日后,只怕陛下身边的消息,本王不便传达了。” 高湛一愣:“哦?” 季统道:“你也知本王如今手中有些权势,又有封号在身,若是再与外臣关系密切,让人误会了,只怕不太妥当。高大人以为呢?” 高湛愣了下,季统这分明就是为了跟他拉开关心的托辞,虽说讲也有几分道理,可如今陛下恩准,还要这样担心,为何? 他看着季统的表情,季统错开视线,道:“高大人不必多虑,本王素来谨慎,不愿陛下多心,虽说起来有些伤感情,可……”他顿了顿,才道:“日后谁知道呢?” 高湛离开明王府,是匆匆离开的,他觉得季统有些不对劲,确切的说,他似乎想要切断和周围人的联系。高湛还特地去找了季筹,季筹垂头丧气的跟他说,他哥让他以后再也不要去找了,就算再去,他也不见,盼他们能好好的。 高湛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却又不敢多想。 季统不同其他人,他确实自幼就沉默寡言,但心思却重,比如他心中藏着陛下,这么多年都未对人说过半个字,陛下只怕这辈子都未曾这样想过。 两个月后,大唐初初稳定,突然从一个原大豫和天禹的交界处的一个边陲小镇传出暴民祸乱的急报,大批贼匪勾结大豫少部分不甘之人,组成大批匪徒,烧毁村庄危害百姓,自称义军,想要推翻妖女当政的局面。 魏西溏听到“妖女”二字后,当即被气的瑟瑟发抖:“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蝼蚁之军,还敢口出狂言!” 恨不得御驾亲征,一个个手撕了那群匪徒。 心中气归气,却不会冒然行事。 石理地方虽小,位置却紧要,绝不能袖手不管,魏西溏放眼再看,两国归一,地方大了,所缺的位置自然也就多了,当年培养出的人早已分布各地,还有些确实资历不够,如今最为紧缺的其实还是武将。 把朝中武官捋顺一遍,竟然发现明王还是最适合的人选。 大唐首战,只能胜,不能败,季统才有此把握不失天下人心。 西溟— 付振海只觉得那位仙尊是位奇人,事情的发展竟然与他所预估的一模一样,女帝派明王挂帅,出兵石理,用以镇压暴民匪徒。 那边明王出征,付振海这边也已调集人马,趁夜开拔石理,付振海为了避人耳目,防止走漏风声,专程挑野路走,不敢大摇大摆走官道,生怕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魏西溏和高湛派出的两拨人马守在不同的位置,终于在一个蒙蒙细雨的日子,看到几匹马疾奔而来,看到前路被拦,为首一人戴着斗笠,他抬头,他们便认出了青王殿下的脸。 “王爷!”其中一人看到他,当即喊了出来:“王爷!小人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多日!” 付铮勒住缰绳,道:“如今我不过是个无名之人,不要胡乱开口。”顿了顿,他问:“是陛下让你们在此等候?” “是,陛下得知此处有贼匪作乱,特地命人过来等候,说从旁调了军,不日就会将此处的贼匪一扫而尽。” 付铮随同这批人马继续赶路,结果前方又有一批人马在,领头那人一说,付铮才知,原来是高湛也担心,特地派人前来接应,如今两拨人马凑到一块,就算有劫匪也不必担心了。 付铮要求先去溧水城,他想要去看两个孩子,结果高湛派来的人应道:“公子有所不知,小人昨晚上刚接到消息,高大人带小殿下回了长阳。” 付铮倒是听说大唐的都城建在了长阳,他点点头:“既然他们不在溧水城,那便直接赶往长阳吧。” 一路风餐露宿,哪怕不停不歇,他也愿意,只要能赶回长阳,只要能见到他们,便什么都值了。 付铮想要打听付振海和付夫人的消息,结果他们却并不知晓。 他活着的消息他自己都浑浑噩噩的,当初游龙并无十足把握,他思来想去,生怕自己告知了付振海夫妇他们还活着,万一解毒失败,倒是让他们二次绝望,便想着若能完全治疗彻底,再回去才不会叫他们失望。 如今他对外界知之甚少,很多事就算别人说了,他也不是很能明白。 这种感觉,让他又绝望,又沮丧,若是他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人,陛下可还愿意与他携手? 付铮并不知道。 毕竟,他离开的太久,久到她统一了周边诸国,他却只能躺在中海的桃园里养伤。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是个连自己都不记得的废物。 他还能帮她做什么呢? 付铮真的不知道。 他还能领兵打仗吗?她还需要他领兵打仗吗? 付铮想了一路,他心事重重却无可奈何,为今之计,他最想做的是抱在两个孩子,把她狠狠拥入怀中,不管她心中作何想法,他只想要先抱住他,满足他长久以来的思念。 徜长阳城对他而言完全陌生。 连续多日近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后,他茫然的站在长阳城的城门口。 他知道的,就算离了他,她也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为天下黎民百姓着想的好皇帝。 身侧的人催促:“公子?” 付铮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进去吧!” 进去了,离她就更近了。 离的越近,他的心跳却越快。 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 付铮慢慢的走着,身侧的侍从不再催促,因为他在细细的看着修葺一新的长阳城。 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繁荣之势。 他慢慢的走在,脚掌透过靴履,感受到了地面的平稳。 这是她治下带来的太平盛世。 “公子,陛下派人来接公子了!”侍从看到前方站在了几个人影,静立不动的人影中,威名赫赫的文静郡主正抬头挺胸的看着这边。 面儿的眼中带着震惊,又在极力压抑着震惊。 陛下接到密报,然后便让她过来接人,还说她看到之后一定会知道是谁。 她果真看到了,也果真认得了。 可为什么她鼻子酸酸的,这么想哭呢? 付铮听到侍从的声音,他扭头看过去,便看到当年那个小小的、黑黑的、天天只知道爬树下河调皮捣蛋的小黑妞站在那里,他眨了下眼,竟是眨眼之间,她便从那个丑巴巴的小黑妞,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精瘦的身体,有力的四肢,以及她张开后,不再像幼时那样皱巴巴的脸。 依旧不漂亮,可也不似幼时那般,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付铮看着她的模样,蓦然发现,原来他老了。 面儿都变成了大姑娘,他自然就老了。 不心酸,却遗憾他错失了那般多的陪伴。 对陛下,对孩儿,也是对远在西溟的父母双亲。 面儿抬脚走到他面前,眼眶红通通的,她吸了下鼻子,说:“我表姐让我来接表姐夫!” 长阳城没多少人认得文静郡主,她的出现也再不像当年在金州城那样引起众人的围观。 付铮点头,“好!” 面儿伸手一捏,把眼泪挤没了,转身在前面带路,身边的便衣侍卫分成在付铮周围,以一个圆形把他护在中央。 付铮进如宫门。 他再一次站在宫门口,半响,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面儿等在原地,一句话都不说。 付铮抬脚,朝中跟在面儿身后,朝前走去。 物是人非。 这宫中只怕能记得他的人,少之又少。 但只要那人记得便好。 魏西溏下午未曾处理政事,她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想在自己的脸上找出些东西。 她想到了东方长青,东方长青可是照着镜子的自己时,发现老了,所以才愈发追求长生的? 她又想到了宁焱,宁焱可是希望回到他鼎盛时期,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相卿,替他炼制长生不老之药的? 她呢? 她竟从未求过。 可她也怕老的。 如今她的模样,付铮若是瞧了,可会失望? “陛下,郡主求见!”进来的是新提拔的公公,柯大海太老了,老的快走不动了,终于退下安享晚年了。于是他举荐了他的干儿子柯安,柯大海一手调教出的人,跟柯大海一样眼皮利落动作麻利。 魏西溏回头,“让她进来。” 面儿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文静叩见陛下!” “草民叩见陛下。” “文静你先退下,”魏西溏看着她身侧跪着的人,口中吩咐道,然后缓缓朝着那个人影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她未开口,眼泪便滚落下来,她压抑着声音,道:“我总算等到你了!” 付铮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千言万语却一句话发不出声。 半响,他才嘶哑着声音说:“草民死罪!” “起来,”魏西溏站着未动,张口道:“你是我夫君,我没让你跪。起来。” 付铮用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伸手摸在他那侧脸上,哪里肤色恢复的原色,只是还有一道疤痕,却不再像当初她看到的那样显眼,她哭着笑道:“就这样就很好,至少你还活着……” 付铮盯着她的眼,然后他伸手,把她拥入怀中,道:“我还活着。池儿我还活着,我回来了!” 她有那么多话想要说,看到后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这样紧紧抱着,便觉知足。 时间犹如被静止一般,就这样靠在一起,便觉得之前苦楚都值得了。 “池儿,我想见见曦儿和墨儿。”付铮开口,“我想你,我想孩子……” 思念之苦,什么医者能解得了? 魏西溏没直接应话,摸着他的脸问:“你身上的毒解的可顺利?” 付铮点头:“嗯,很顺利,游先生说没事了。” 魏西溏知道一定不顺利,若是顺利,怎会拖的两年多的时间?当初游龙说最短一年半,可见花费在付铮身上的时间便是极难的。 可他活在归来,便是对她最好的回报,她就算再等上两年,也甘愿。 “池儿,曦儿和墨儿……” 魏西溏拉着他的手,“你先看看我可好?墨儿在上骑射的课目,你要去打扰吗?还是说,我在你眼里,不如以前好看了?” 付铮伸手抱着她,摇头:“不是,池儿和以前一样,我只是太高兴,到仙尊还觉得自己在做梦,池儿怎么办?我生怕我梦醒了,一切都是虚幻的,我生怕我现在睁开眼,看到的是渔村的那个破旧房屋,我怕我把你和孩子们都忘了……” 魏西溏伸手环绕他的腰,低声道:“不会,不是在做梦。就算你哪天再不记得我和孩子了,我也会把你绑在身边,让你重新记得我……” 付铮缓缓闭上眼,感受怀里的温度,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呀! 小墨儿上完骑射课,结果帕子擦了擦手,问:“母皇在何处?” “殿下,奴才正要回禀呢,陛下请你即刻过去。” “走!”墨儿抬脚便走,挺拔的身姿,带着少年的英气,走路的时昂首挺胸,尊贵公子的气质无人能及。 谁都知道,这位天下最尊贵的少年,将来会是万万人之上的君主。 他大步走入魏西溏的寝殿:“母皇!” 然后他顿住,随即眼睛一张,脱口而出:“父王!” 付铮因着他一声清晰爽朗的父王热泪盈眶:“墨儿!” “父王!真……真的是父王?”墨儿看向魏西溏,“母皇?” 魏西溏点头,付铮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墨儿直接过来,在付铮面前直接跪下,“父王再上,受孩儿一拜!” 当初在溧水城,付铮为了能和两个多接触,在溧水城的那几日,几乎是日夜陪着,不眠不休的想要和他们在一块,最后走的时候几乎是被强行拖走的。 不过两年时间,当初那个小小的少年,如今便长成了这般模样,更高更健壮了。 付铮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墨儿!” 他把墨儿搂到怀里,低声道:“我终于又看到你了……真好!” 等他情绪缓了过来,付铮看了看殿门口,忍不住又问道:“曦儿呢?” 墨儿看了眼自己的母皇,又看了眼付铮,道:“皇姐她……她……” 付铮立刻敏锐的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曦儿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人现在在何处?还是说……” 他没敢说出后面的话,甚至不敢去想。 “墨儿!” 墨儿低头,不敢说话。 魏西溏张了张嘴,道:“她在溧水城的一次狩猎时,被相卿掳获,带去了西阐,如今在西阐皇宫。” 付铮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魏西溏看了墨儿一眼,道:“墨儿,你先退下,母皇与你父王商议一下,待有结果再与你商议。” 墨儿的脸上有点担心,然后他点点头:“嗯。母皇,父王,不必着急,皇姐性命无忧,孩儿能觉察得到。孩儿先行告退。” 说完,他便退了出去。 付铮的手微微发抖,“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曦儿她……” “我派了无鸣前往西阐,他们守在皇宫附近,只是宁焱多疑,宫中戒备森严,如今他又要相卿炼丹,所以……皇宫入不进去。”魏西溏拉着他的手,“你不必担心,我也不愿你刚回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付铮,你答应我,不论做什么事,不要一意孤行,你考虑些我与两个孩儿,可好?” 付铮抬眸看她,他点头:“好,我答应你。” 魏西溏上前一步,靠在他肩头,道:“我身边有一个能让我如此安心之人,我便知足……”   ☆、第322章 墨殿下 如今付铮身份尴尬,魏西溏自然不能公布于众,一个早已入了皇陵之人,自然不能起死回生,否则就成了儿戏。 皇陵犹在,史册留载。 可宫中不能传外男,是以,魏西溏便让付铮以宫中侍卫的身份留下。 好在付铮对这些并不在意,能回到宫中重新出现在她身边,他早已知足,又怎么会在意名分之事。 再一个,无鸣不再京中,只有宫中暗卫,付铮在了,倒是多了份帮手。 明王出征石理,不过短短半月便击溃贼匪,活捉匪首,把整个石理匪寨一锅端起。 只是,本该凯旋的明王在归朝途中突然遭遇伏击,明王亲卫拼力抵抗,最终救下身后重伤的明王殿下,并活捉刺客两名。 明王不得不原地扎营养伤。 不过,三日后,便陆续有消息传出,被捉的刺客受不住刑,招供说出了幕后主使。 虽没明说,不过传到魏西溏耳中时,便是把明王遇刺之事归结在女帝身上。 说女帝派人刺杀明王,因明王明王功勋过高,有盖住之嫌,又是正统皇子之身,女帝生怕皇位不保,是以想要至明王与死地。明着不能寒百官的心,便想暗中下手,造成明王意外身故假象。 这个消息传出来后,便有民间百姓猜测,当年是青王殿下可是也因功高盖主而被女帝置于死地? 这样一说下来,附和声四起,就连朝中的大臣,也在几日前突然提起,要求彻查青王殿下当年的死因,以洗去女帝身上污浊名声。 魏西溏被气是瑟瑟发抖,当即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拿起那份奏折就对着臣子砸了过去,“那是朕的王夫!你们空口白牙一说便是,朕却心如刀绞,如今明王遇刺一事玄机重重,你们不提着重查清原委,倒是搅合的一手好浑水!” 下朝之后的魏西溏被气的眼泪直流,这世上或许诸多事她有错,可她待付铮却是真心,那些东西竟然拿此事大做文章。 明王之事她还想要弄清楚,结果他们倒是直接怀疑到了她头上。 付铮找到她的时候,魏西溏刚刚下朝,朝中的事风声也传了过来,他多少能听到。 即便多年未曾接触这些事,毕竟脑子还在,自然会分析推断。 “陛下。”他走过来,“陛下可还好?” 魏西溏转身,朝前走了两步,靠到他肩头,道:“朕还好……只是心中有些气性,不过不打紧,很快就会过去。好在你还在……” 他还在,他知道不是她,这便足够。 “明王殿下……” 魏西溏摇摇头:“朕心中有个猜测,只是不能胡乱下结论,明王怕是要反。” 付铮一僵,明王要反,那么他父亲呢? “陛下!” 魏西溏慢慢头,看着他道:“我们从长计议,他就算要反,也要谋划妥当才行,只是朕不盼着他如此,却不得不如此防备。朕稍后便下旨,要他进京复命,他若带伤赶来,便是朕多心,他若多番推辞,借口连连,怕是不能指望了。” 付铮还是没有吭声。 魏西溏问:“你可是担心付老将军?” 付铮伸手扶她:“先回殿内再说。” 有的是时间慢慢商议,付铮唯一担心的,便是他的双亲。 付夫人自不必说,她不懂政事,可她是从夫之妇,付老将军的话……只怕这事脱不了他的干系。 他护着季统多年,谁敢一口否定他是不是等着这一天的? 付铮都不敢。 当年前往西溟,付振海对于季统主动请缨驻扎西溟一事就很高兴,虽然怒他不争,却因着季统跟随显得不似当初那般失望。 那时付铮以为他父亲是心有安慰,如今再看,原来是季统的身份。 对于付振海而言,正统何其重要,即便陛下登基多年功勋卓越,付振海依然觉得那不是正统,更信若是换了男主登基,天禹只会比如今更加强盛富饶。 付铮一直知道自己父亲不喜女帝登基,但付振海却因他王夫身份只能承受,如今付振海便是没了顾忌,只怕是一心一意想要季统上位了。 付铮呆愣半响,才道:“若我当初去中海之前,前往西溟一趟,或许如今一切都会不同了。” 魏西溏摇头:“就算你去了中海,明王身份已定,这以遭迟早是要走的。付铮,你不必担心,朕答应过你,就算付将军做了错事,朕也会念在你的份上,饶他们不死。” “谢陛下隆恩。”付铮喃喃道:“只是如今我身份愈发尴尬,真若传出去我还活着,只怕父亲也不会信,只会认定是陛下耍是把戏,毕竟……” 魏西溏应道:“付铮,你不必担心过多,朕绝不会叫你两难,朕应了便是应了。只是,若付家其他人参与其中,朕便不能姑息,你可明白?” 付铮点头:“我明白……” 他归来不久,思绪还乱,只隐约觉得,明王一事只怕和付振海关系颇为紧密。 果然不出所料,女帝的连发三道金牌诏令,明王都以各种借口推迟归期,而外界传闻,是明王怕归朝有去无回,毕竟被女帝派人刺杀过,再傻也不会回去。 付振海真心觉得当初那位仙尊所料真是事事如意,明王身上多了一道战功不说,如今百姓还在指点女帝的不是,这倒是给明王起事一个好的借口。 付振海再次派人散出谣言,明王遭受迫害一事证据确凿,行刺的两名刺客口供一致,至于真假如何,无人知晓,毕竟每次传话的时候,开头都是据传闻如何如何,具体怎样谁知道。 季统被付振海派人强行看押在帐篷里,他有连续三日未曾进食,早已有气无力,只能平躺着不得动弹。 付振海在外面巡视一圈后,重新回到帐篷,问:“殿下还不吃东西?” 侍卫一脸愁容,点头:“是,一口都不吃,喝水还是强喂的……” 这样下去,铁打的人都撑不住。 付振海面无表情的在他身边坐下,“老夫知道,殿下心中是怪老夫的,可老夫有什么办法?老夫当年容留你的时候,并未想过今日,可事到如今,不管是殿下还是老夫,都身不由己。不管殿下愿不愿意,这趟浑水殿下都趟定了……” 季统闭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殿下怨恨就恨老夫,老夫绝无半句怨言,只是殿下就算怨恨了,老夫也要行此事。”付振海重重的叹口气,道:“当年陛下就是糊涂,非要炼什么长生不老药,他是返老还童了,可他宫中的子嗣却是被他克的一个个都没了……皇位被夺,子嗣稀薄,那女贼头就是谋划多年……谁能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机如此深重?若老夫当年不是看着我那逆子的份上,说不定就直接扶持了殿下……悔不当初!” 季统依旧没有反应,可付振海知道他听得到:“殿下如今绝食是为了什么,老夫也知道。殿下心中还念着那女帝,更不愿让她觉得你要造反,可殿下可曾想过,你一生如此那女帝都不会施舍你一个眼神?你这般为她,她根本无从知晓,甚至时时忌惮与你,与其这样,你何不趁机了了自己心愿?殿下一旦事成,那女帝搓圆揉捏还不是全凭殿下一句话?自古帝王若是想,有什么事又是做不成的?”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自古王家秘辛多,那公公还能和儿媳一块,这堂兄妹一块又算得了什么?再说到时候把人往那个庙宇一送,过个三五月再出来藏在宫里,又有什么人能知道? 付振海这般老传统古董之人,这些话都说的出来,根本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要达成所愿的。 “老夫知道,殿下不愿做那谋夺皇位之人?是以,老夫早就相通,恶名老夫替殿下担了,老夫稍后就让人传话出去说,老夫挟殿下之名起兵谋逆,如此一来……”付振海话未说完。 “不可……”季统的身体突然动了下,他拼劲最后一点力气翻身,却一下滚在地上,他唇色泛白发干,声音有气无力道:“不可……” 一旦做了,付振海便是千古罪人。 他答应付大哥照顾付振海,绝不能让他背负这样的骂名,“千万……” “殿下!殿下!”付振海急忙唤道:“来人!快来人!” 随军大夫赶了过来,主要就是饿的,如今还不能让他多食用,只是熬了易消化的白粥让他食用了一点。 或许是季统自己想通了,又或者是付振海的话起了作用。 季统食了一碗粥后,躺着开口,他应了下来。 付振海当即老泪纵横,觉得自己这辈子总算做对了一件事,当初把小殿下留下来护着是对的。 季统身体逐渐恢复之后,便主动要求查看沙盘,观察地形,为起身寻找最佳时机和地点。 他这番积极的表现让付振海以及一众侍卫信心十足,一旦明王起事成功,则意味着他们有从龙之功,到时候必然就是元老大臣。 付振海从西溟调了三万兵马,且马匹都是精良战马,将士中大多是西溟蛮兵,天生身材高大力大无穷,这些都是付振海在西溟这么多年,精心练出来的。 再加上明王前来剿匪带的一万多人马,如今加在一起竟也有四万多人。 两个半月后,明王果真如魏西溏和付铮所料那样,以“推翻妖女,匡扶正统”为名起名石理,付振海与明王兵分两路,其中付振海两万人马攻下南陵两座城池,明王领兵两万,朝着长阳方向进发,一路战旗飞扬。 只是明王以王储之身起事,付振海却是幕后之人,虽他是实际战将,明王对外宣传的却是自己亲信将领,并非传出的付振海之名。 他对付振海的解释是,自己的亲信年轻力壮,又有多年征战的经验,而付振海年事已高,且这几年身体抱恙,万一中途换帅,会影响军心,所以虽实际指挥之人是付振海,但对外的统领却是宣传的他人。 付振海如今信心大增,即便如此,他也是欣慰的觉得明王终于有了提拔自己将领的意识,这是为君之道的首要原则,亲信心腹遍布身边,如此才能更站稳脚跟。 魏西溏接到战报,半天没有声响。 大唐一统,没想到她愿意信任之人,如今给了她当头一击。 季统啊! 魏西溏就算忌惮他,忌惮的也是他背后之人,没想到他心里到底也是个野心勃勃之人。 魏西溏心里自然失望,根本无需勘查明王遇刺的原因,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以此来让起事更加名正言顺一点,更加让人信服。 明王还在开拔路上,一路并不扰民,先是劝降,若是城门不开,才会开战。 朝堂上又是一番争吵,明王谋反,自然是要派兵镇压的,只是派谁去,才最为关键,什么人去了,才能攻克下明王这样的强军将领。 养了多年的将士全部分派大唐各地,魏西溏原本还以为明王是护城的王牌,如今再看,分明就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家养的老虎反口咬人,她竟一时找不到能制伏老虎之人。 退朝之后,魏西溏去见付铮,付铮正和皇太后坐在一起。 对于付铮死而复生,皇太后又惊又喜,却也知道不能声张,她初见之下,拉着付铮哭了半天,当年陛下之苦她看在眼中,如今付铮完好在她面前,她便在付铮面前说起当年陛下的情况,甚至形成了宫中不提青王爷的规矩。 “铮儿,那时候哀家也不是故意要陛下忘了你,哀家实在是担心陛下,国事压的她喘不过气不说,她心里还是那样苦……”皇太后眼泪是真的往下掉,她知道自己那般对付铮不公,可她实在没办法,总不能就这样看着陛下一日日的憔悴下去吧? 付铮别她拉着手,只是努力的笑:“铮儿明白,铮儿让太后担心了,铮儿有愧太后和陛下的信任。” 魏西溏过来的时候,付铮正在安慰皇太后,她站在门口咳了声,皇太后赶紧伸手擦眼泪,“陛下什么过来的?怎没听到人通传一声?这些家伙……” 魏西溏笑道:“是朕让不让他们传话的,母后别怪他们。” 她看了付铮一眼,道:“反正好好的回来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太后点头:“对,陛下说的对,以前的事不必再提。” 两人一起陪着皇太后说话,又一起离开,离开路上,付铮主动开口:“陛下心事重重,可是有何为难之事?” 魏西溏摇摇头,并未答话。 “陛下!”付铮站住脚,魏西溏走了两布也停下,“陛下心中必然有事,既拿我当夫君,便不要隐瞒。我如今和废人并无差别,若陛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魏西溏张了张嘴,道:“朝中武将尽数下派就任,就连面儿都回往金州镇守一城,颜白守长阳城,离不得人……如今朝中武将紧缺,能对战明王之人又一时难以寻觅,所以……” “所以陛下要如何?”付铮看着她,道:“所以陛下打算御驾亲征,让我留在这宫里是不是?陛下是当真把我当成一个废人看待,可是这样?” 魏西溏急着上前一步:“付铮,你别这样说……我只是……只是……”只是害怕再次失去。 付铮长长出了一口气,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眼眶下挂在一滴泪,道:“陛下若信得过我,我愿替陛下出征。我在渔村之时名为于简,我以于简之名出征讨伐逆贼明王,只是,要劳烦高大人举荐于简。” 眼泪挂在眼眶,魏西溏摇头:“不……” “陛下!” 魏西溏红着眼圈道:“付铮……” 付铮看着她:“陛下!” 那边柱子后站了个人,墨儿站在那边一直看着,他抿了抿嘴,突然大步走了出来,“父王,母皇!” “墨儿?”魏西溏赶紧伸手擦了眼,“墨儿怎在这里?” “本来想给皇奶奶请安的,便看到了父王和母皇,”他抿了抿唇道:“刚刚孩儿听到了父王的话,母皇,孩儿觉得父王的话甚是有理。大唐初立,本就是动荡不安的时候,母皇不能离京,要留在长阳镇守都城才对。父王刚刚所言,孩儿觉得父王的化名不为人熟知,若是让那个父王之名单独领兵,只怕有碍将士军心,孩儿以为父王一人出征,并不妥当。” 魏西溏和付铮对视一眼,然后魏西溏问:“那么墨儿觉得,如何才妥当?” “母皇不能离京,父王化名不能服众,孩儿以为,孩儿身为母皇的长子,代表的是母后的颜面,孩儿可随同父王出征,一来可让天下百姓知道孩儿与皇姐才是皇嗣子弟,二来也能代表母皇,壮我将士的士气,母皇还能镇守长阳,如此才是完全之策,上保下证,方能彰显母皇国威君仪。” 魏西溏看着他,不由自主笑了出来,“墨儿是想要代替母皇陪同父王出征?墨儿不怕吗?” “孩儿曾听高大人说过,当年父王和母皇就是年少出征的英雄,孩儿作为父王和母皇的子嗣,自然不能让人诟病,再者身为母皇的皇子,孩儿替父王母皇分忧也是应当,当年父王母皇都不怕,孩儿岂能害怕?”墨儿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付铮和魏西溏双双愣住。   ☆、第323章臣 臣要陛下此生记着恨 付铮扭头看向魏西溏,魏西溏伸手摸了摸墨儿的脑袋,道:“墨儿果真是父王和母皇的好孩子,虽母皇把你们送出去这么多年,错过陪伴你们成长的岁月,可这世间凡事果真有得必有失,母皇见到如今的墨儿,却丝毫不后悔。” 她抬头看向付铮,道:“我虽心有担忧,却觉得墨儿此言是现如今最好的法子。” 付铮上前一步,握着她的手,道:“我就算失了我的性命,也觉不让人伤墨儿分毫。” 墨儿努力睁大眼,提高自己的存在感,说:“父王,母皇,是孩儿保护父王,不是父王保护孩儿!” 魏西溏当即低笑出声,她点头:“对,是墨儿保护父王,父王说错了。” 付铮伸手拍了拍墨儿的肩膀,道:“父王年纪大了,墨儿可要保护好父王。” 墨儿毫不犹豫的点头:“父王放心,墨儿一定保护好父王。” 少年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些。 他都听说了,当年父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就随军出征,在军中磨练多年,母皇当年还是个小女孩儿,她是以凰女之名出征,甚至在两军对垒时现身激励全军,差点命丧战场,可她丝毫没有畏惧。 还有很多有关父王和母皇的传说,他都是从高大人嘴里听说的,当年父王和母皇能做到的,墨儿相信自己也能做到。 魏西溏在次日的早朝时,第一次正面回应了立储之事,并抛出话题让众臣讨论,那些臣子果真不负众望,在一个老臣的带领下,一起跪在地上要求立储。 魏西溏自然也觉得立储迫在眉睫,特别是明王起兵造反一事,更加速了立储的需求。 三日后,大唐女帝颁布立储诏书,立皇长子魏玄墨为太子,搬入东宫,即日起参与朝政理事,让朝臣惦记多年的立储一事终是有了定数,原本生怕女帝以立长为名,封曦公主为皇太女的臣子,总算松了口气。 女主男臣,臣子们到底还是更想要男皇登基的。 明王谋反,大军却陷在焦尾山,焦尾山天禹将领夏猛出身江湖,一次与人比试被对方以卑鄙手段伤到致命处,危在旦夕,结果被朝廷派下巡视的钦差大臣所救,夏猛为报恩便跟了钦差大臣,被发现他武艺过人,钦差便举荐他参加武试,结果一试便中,夺得头筹。女帝有意栽培,便下放到偏远小地方,从最底层开始做起,一路磨练,如今是焦尾山的驻兵统领。 夏猛与其他将领的不同之处,是他对朝廷有感恩之情,又或者是朝廷让他有了不一样的人生,这份恩情让他做任何事皆全力以赴。 明王军派来的游说谋士被他砍了脑袋,直接挂在了焦尾山城的城门口,明王再不敢派人前往。 焦尾山驻兵不多,不过山势陡峭,不易攀爬,山城易守难攻,明王军若想过焦尾山,便必然要过山城,却一时拿不下来,两军只能僵在原地。 夏猛让人统计粮草,看看死守还能撑多少天,毕竟兵力不足,不足以和明王军抗衡,但是死守还是可以的。 明王军一路过关斩将,兵力早已从最早的两万到如今三万五千人,这让夏猛很有压力。 虽入仕多年,不过夏猛江湖人讲义气的性格丝毫未变,明知双方实力悬殊大,他从未想过不战而降。身为朝廷命官,这仗明知输也要打。 统计粮草的人给回消息,顶多还能再撑二十天左右。 夏猛有点心慌,加强防身,日夜轮班巡视,不给明王军有机可乘。 不过,夏猛没心慌多久,因为大唐女帝早已知道这边风声,派了信使过来,信中说只要夏猛撑过半月,便会有援军赶到,这让夏猛以及一众将士士气大增。 就在大唐武将匮乏,新人后继无力的时候,溧水城城主高湛举荐了一位教于简的男子,并无偿提供溧水城最新研制的防御战车数量,直接从溧水城运往焦尾山。 女帝见过于简后,当场提出军事战略相关适宜过问,并让长阳城将军颜白过招比试,最终成功过关,赢得女帝首肯。 女帝为了让磨练太子,命太子随军督阵,即日开拔前往焦尾山。 朝臣见过那位于简,一些认得付铮的人都傻了眼,那位叫于简的男子当真与亡国多年的青王殿下长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脸部一侧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其他不论言谈举止还是说话的声音,都像的让人震惊。 于简被女帝任命先锋将军,领兵三万,随同太子一通奔赴焦尾山。 当然,付铮和太子不知道的是,随同他们一起去的,还有一位神秘的亲兵小将跟随左右,文静郡主的那位准郡马巫隐小公子,正头戴钢盔身穿铠甲,手里举着一杆红缨枪,忠心耿耿的跟着太子呢。 魏西溏跟面儿说了,只要此趟太子与王爷平安归来,巫隐便是护未来护太子有功,金州城以后就是面儿和巫隐负责的地方。 一听城池就在眼前,巫隐小公子嗷嗷叫着冲了过来,本来无鸣离京,他就少了无鸣当对手,没人跟他对打,他实在没办法证明自己赢过无鸣,正气的天天拿脑袋撞树呢,如今有了别的差事,巫隐里面生龙活虎起来。 巫隐瞅了眼小太子,比他还矮一个头,这么点小东西以后能当皇帝?可是他娘子说了,这就是皇帝,是他们以后都要保护的,皇帝这么小?怎么着也要跟女帝一样才像皇帝嘛。 他看的次数多了,墨儿就注意到了,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于将军,这侍卫长的也太好看了。” 付铮听了也扭头看了一眼,父子俩脑袋凑过一块,一起点头:“确实挺好看。”付铮还多问了两句:“哪人?参军多久了?” 巫隐一本正经,严肃认真道:“草民有主了!文静是我娘子!” 付铮:“……” 墨儿:“哦,面儿姐姐的夫婿。” 听说过,不过没见过。面儿姐姐长的不大好看,没想到还真让她逮着了这么个俊俏的夫婿。 付铮反应慢了一拍:“面儿的夫婿?” 以前天天在金州城强抢民男,总算让她抢到了好看的,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果然没白抢。 墨儿突然好奇:“你在这干什么?” 巫隐说:“陛下让草民来保护将军和太子。” 墨儿绷着脸,觉得被轻视了,挺直腰杆,说:“本宫不要你保护,本宫又不是软脚虾!” 付铮看了他一样,道:“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太子殿下不必介意。” 巫隐强调:“太子一定要让草民保护,要不然草民就没法子回去跟娘子交代,娘子不能跟草民拜堂成亲,娘子就不高兴,草民就没有城池了,太子殿下这是破坏了一大桩事呢!” 他一说说了一大堆,把墨儿说的额头都冒汗了:“你是说,本宫要是赶你,本宫就成了坏你好事的罪人?” 巫隐点头:“可不是?” “你大胆!”墨儿怒道:“你竟然敢这样说本宫?” 巫隐睁着一双凤眼,道:“草民是来保护太子和将军的,竟然赶我?” 付铮一看就觉得这孩子好像有点不对劲,说话不像人家那样惶恐小心,便急忙打住两人话头,问巫隐:“你家乡何处?” 巫隐应道:“招摇山。” 付铮:“……” 不让俩孩子吵架了:“殿下身为太子,理应气量大度礼贤下士,不该跟人随意置气。” 墨儿赶紧抿嘴:“将军教训的是。”斜了巫隐一眼:“你退下吧,本宫不赶你便是。” 巫隐点点头,握着红缨枪,退到了墨儿身后。 身边有个愣头青小侍卫,这一路倒是没觉得多无聊。 墨儿发现,无聊的时候把小侍卫提溜出来,只要说赶他走的话,他就跳脚,跟他据理力争,最生气的时候还要揍他。一个小侍卫,竟然敢揍太子?为了一座什么城池,真是什么都豁出去了,虽然小太子没想明白,母皇这说给他的城池究竟是怎么个给发。 父子二人出征,曦儿又在西阐宫中,魏西溏一个人在长阳颇为折磨,却不得不逼迫自己静下心来应对诸事。 深夜,魏西溏独自躺在龙榻,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心事压的太多,脑中便不得休息。 正闭着眼,不妨外殿有脚步声传来,跟着便是柯安的声音:“将军,什么动静?陛下歇下了……” 颜白应道:“柯公公,刚刚在城门,有将士看到天上黑影掠过,朝着宫中而来,本将特地前来询问,陛下这边有何动静?” 柯安略一想,对颜白做了哥稍安勿躁的手势,他小心的掀起帘子进了内殿,“陛下?” 魏西溏睁开眼应道:“朕这边一切如常。” 柯安应了,小心退下回了颜白。 颜白点头:“今夜本将会加强警戒,柯公公若是有事大口出声,末将就在附近。” 柯安点头:“老奴明白,颜将军辛苦。” 颜白退了出去,外面又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的声音响了下,似乎有人朝她靠了过来,魏西溏猛的睁开眼睛,便看到相卿侧着身体,一手撑着头,一手正握着她亵衣的下摆,轻轻揉搓。 魏西溏盯着他,“相卿!”她猛的坐了起来,伸手抓着他的衣襟,咬牙问道:“曦儿在哪?!” 相卿笑,压低声音道:“陛下是想要叫的满城的人都知道陛下的龙床躺了个男人?”他伸出手指,在她唇上快速滑过,“陛下小声些,臣可不介意让天下人皆知,臣上了陛下的龙榻。” 外面柯安隐约听到内殿有响声,不由靠近,小心问道:“陛下可有吩咐?” 魏西溏顿了顿,才开口:“都退到殿外,朕难以入眠,你们的喘气声朕听了心烦。” 柯安赶紧应道:“奴才遵旨……”赶紧伸手撵人,把人都往外殿撵:“出去出去,一个个喘气的声那么大干什么,吵着陛下了……” 外殿彻底安静下来,相卿低笑一声,“陛下还是那般可爱。” “你闭嘴!曦儿在哪?”魏西溏松开抓着他的手,双手一撑就要下床,不妨相卿伸手一拉,“陛下还是躺着的好,若是离了这床,只怕会尸骨无存了。”他笑:“陛下可是见过,臣当年诛杀师尊的阵法了?” 魏西溏凝目一看,才发现内殿内出除了床榻的空间,其他地方竟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银丝线,猛的一看根本看到。 她却见识过相卿那位师尊被杀的场景,真正是死不见尸,唯有一地血水尚能证明刚刚死了一人。 魏西溏狠狠盯着他,抿着唇,身体却顺着他的动作缓缓躺了下来。 相卿看着她的表情,笑:“陛下为何这样看着臣?可是担心公主安危?陛下放心,曦公主那帮懂事乖巧,臣身为陛下的臣子,如何敢对公主不敬?如今公主身在西阐宫中,乃是那色胚宁焱的座上宾,臣看宁焱对曦公主的夸赞之词,想必他十分仰慕曦公主,臣倒是觉得,曦公主若是能和宁焱结成夫妇,倒是不失为一桩好事……” 话未说完,魏西溏突然扑了过去,伸手去掐相卿的脖子:“朕杀了你!” 她沐浴后手腕未缚血红丝,周围布满银丝线,她力气偏弱,当年无鸣就是说她力气弱,才没让她练自己擅长的剑法,如今被困龙床,便只有两手的力气,却还抵不过相卿天生的男子优势。 她扑过去,咬牙切齿:“你这混账东西,你竟然……” 相卿闭着眼,任由她双手落在自己脖颈之间,脸色略略发白,半响他才伸手拉住她的手腕,魏西溏力气用尽,却没能成功掐死,她大口喘着气,心中只恨没把血红丝带在身上,否则这时相卿早已身首搬家。 相卿温柔却又有力的拉下她的手,开口:“陛下。” 魏西溏眼圈发红,大口的喘着气,两手被他握着,一时动弹不得。 “陛下,”相卿突然靠近,缓缓伸手,然后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低头唇小心的靠上她裸露的脖颈,一点一点的蹭着,发出长长的叹气,道:“臣对陛下思念难耐,陛下可是也在心中念了臣千万遍?” 他知道她一定念了千万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扔到油锅里煎炸,连骨头一起喂狗才好。 他知道一定是这样的。 可这又如何? 她在念着他,不是吗? 魏西溏被气的瑟瑟发抖,却到底忍住了,她咬牙:“曦儿可是被宁焱关押?” 相卿没有回答,流连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感受她身体的温度。 魏西溏身体被他一压,倒了下去,相卿顺势压上,“陛下,陛下应臣一句,臣便回答陛下曦公主的现状。陛下心中可是念了臣千万遍?” 魏西溏咬牙:“朕岂止念了你千万遍,朕是时时刻刻都念着,朕恨不得……” 相卿伸手止住她后面的话,迎着她满眼的杀气,居高临下看着她道:“陛下只需说前半截便好,后面的话不必讲出来。” “相卿!” 相卿低笑,一只手顺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向下,“陛下到底还是念着臣的。” “你真是病入膏亡无可救药!” “对,臣确实病入膏亡无可救药,这天下谁都救不了臣,”他的视线扫在她的脸上,道:“唯有陛下能救,可惜陛下却不愿救。” 相卿又要动手,他一把摁住,盯着她看,问:“陛下弃臣于蝼蚁,可是因为青王殿下要归朝?陛下怕青王殿下知陛下曾召幸过臣,所以千方百计迁都长阳,顺便把后宫之人换了一圈,更是让陛下后宫那两位侧夫假死脱身,另娶他人,就是不想让青王殿下知道,是不是?”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错开眼,不去看他的表情,相卿伸手,强行抬起她的脸,继续盯着她,道:“在陛下眼中,臣究竟算什么?陛下孤寂时解乏之人?还是陛下用得着臣的时候,便会赏臣一点甜头?臣不介意为陛下所用,陛下不该如此待臣。臣对陛下全心所付,陛下待臣不过敷衍了事。” 魏西溏的手动了动,最终却搁了下来,“你想怎样?” 相卿抬头,看着纵横交错的银丝线,道:“臣想带着陛下撞入银丝阵,这样陛下与臣便谁也分不清……” 魏西溏抿了抿嘴,“你想杀朕,可以,朕只有一个要求,你放了曦儿……” “陛下当真是一点真心都不肯施舍于臣,”相卿打断,“一分一毫都不肯!就算是死,陛下也要拿来交换,陛下可有真心?” 他突然猛的翻身,直接压在她身体之上,一头墨发顺着身体垂落下来,他强行堵住她的唇舌,带着暴虐的情绪,狠狠的啃咬着,魏西溏挣了两下,却被他强行按住。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寒光闪烁,“臣前半生在招摇山无拘无束不知情为何物,臣后半生都在追寻陛下,可就算臣拼尽真心,也得不到陛下回眸一视。陛下心中,臣不过是陛下用来换取一次又一次平定天下的工具,陛下怎能如此?臣负天下人,臣欺天下人,臣却从未负过陛下,陛下怎能如此待臣?” 魏西溏沉默的看着他,垂着眼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然后,她听到相卿开口:“陛下的真心全都给了青王殿下,甚至连大豫的那位旧皇都分得一分,独独没有臣一分。既然如此,那么便让臣霸占陛下此生的恨意,臣要陛下今生今世都恨着臣,让陛下到死都记着臣!哪怕是恨也好!” ------题外话------ 通知:吾皇即日起停更,准备完结,预计17号左右完结,妞妞们脸蛋定。新文《公爵》会正常更新,欢迎妞妞们跳坑爬不上来。   ☆、第3424章 明王 “相卿!” 魏西溏提高声音,“你可是疯了?” 相卿盯着她的眼睛,继而一笑,道:“臣就算是疯,也是陛下逼迫所致。”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颜白砸门的声音:“陛下!” 魏西溏立刻出声:“不要进来!” 颜白一脚踹开殿门,结果被踹倒的门朝着殿后倒了下去,眨眼之间化为一堆米分末,颜白立刻收住刚要踏进去的脚,愣在原地:“陛下!” 魏西溏再次提醒:“所有人都不要进来!” 颜白立刻拦住身后的侍卫,“都停下!” 魏西溏抬眸看向相卿,“你想杀我动手便是,不必伤及宫中其他无辜之人。朕知你颇为神通,就算杀了朕你也能安然来去。你心中憎恨之人是朕,与他人无关,更是与曦儿无关……” 相卿却未等她开口说完,而是猛得伸手拉她起来,一手将她扣在怀中,一手握着银丝阵的阵源,那千丝万缕的线阵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变化,他挟持魏西溏下了床,禁锢怀中,径直朝着后殿走去。 颜白立刻道:“即刻包围帝寝,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 说在带头冲了出去,指挥侍卫将女帝寝宫团团围住。 其他宫女太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匍匐在地不敢抬头,一众侍卫纷纷围住寝殿。 魏西溏随着相卿的步伐被动的跟着,相卿用不知什么东西绕住她的手腕,她只能沉默的跟着,然后听到一声呼啸,便从上空猛然落下一只巨大的鸟,撞破内殿的殿顶,煽动着翅膀从天而落。 相卿直接推着她上了鸟背,把她禁锢在怀中,一拉鸟儿头上三根巨大的羽毛,那巨鸟便从直直的弃妃,顺着刚刚破开的洞直接飞了出去。 颜白早已命人准备好巨弓,对着天上的黑影下令:“准备!” 柯安连滚带爬的跑过来:“颜将军……颜将军千万不能射那鸟儿,陛下……陛下也在上面……” 借着火把的光亮,上空盘旋着两只巨大的飞鸟身影,颜白一看那鸟飞的那样高,若是真射下来,只怕鸟背上的人掉下来也要被摔死,更何况天色这样暗,也根本看不清陛下究竟在那只鸟背上。 这样一想,颜白没下令,而是即刻命人备马出城,准备跟随两只飞鸟的方向追。 魏西溏坐在鸟背上,夜深人静之时,长阳城下只有点点亮光,第一次距离地面这么高,心中到底有些惧怕,她低着头,身上的亵衣被风吹的快速的抖动,一头长发也被风吹起,时不时遮了眼。 身侧的男子犹如玉雕一般,坐着一动不动,只是一只手扣在她腰间,固定她的身形,不让她栽落下去。 魏西溏迎着风,问了句:“你要带我去哪?” 相卿的脸上没有表情,脸色却是逐渐苍白,额头开始渗出汗珠,身侧紧随的另一只巨鸟上,两个骑在鸟背上的小童驭鸟赶上,“仙尊!” 相卿扭头,那小童从怀里掏出一个净瓶,再次驭鸟靠近,摊在手心努力伸到相卿面前:“仙尊!药!” 相卿的身体逐渐不在像刚刚那样笔直,他单手撑在鸟背上,眼睛盯着那药,终于伸手去取,小童再次靠近,他拿到了那里药,送到自己唇边,犹豫了一下,然后送入口中服下。 魏西溏沉默的看着,相卿闭着眼,那扣着魏西溏腰身的手愈发的收紧,巨鸟朝着长阳城外飞去。 魏西溏动了动手腕,手上腕处的银丝纹丝不动。 相卿逐渐恢复正常,想来是刚刚的药起了药效,他重新驭鸟俯冲而下,最后停在了长阳城外的一处土丘处。 他从鸟背上下来,伸手也把她带了下来。 他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伸手轻轻一抽,她手腕上的银丝线便松开。 颜白的追兵还未到,他似乎也不急着走。 魏西溏用一手轻轻抚摸手腕处被勒出来的血痕,她犹豫了一下,开口:“相卿。” 相卿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并未应道。 她动了动唇,又开口:“朕刚刚看到你病症发作……症状与朕之前十分相像,朕记得你说过,若是你施一次起死回生之术,便能转移朕身上疼痛之症……只要找到合适的身体承受便可……”她抬头,看着他问:“你可是把朕身上的疼痛之症,转到了你自己身上?” 相卿侧对她的身影顿了顿,却依旧没有应话。 “相卿……”魏西溏朝他走了一步,“是不是?” 相卿因着她上前的动作,却跟着后退一步,仍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相卿。”魏西溏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道:“果真如此?” 两个小童站在没多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忍不住纠正:“陛下,那不是转移,那是反噬!” 魏西溏回头看向那个小童:“何为反噬?” 小童应道:“仙尊所行之事本就不为天道所容,陛下的疼痛之症若要除去,必然要有人承受仙尊冒然行事下的代价。陛下乃万金龙体,天下的普通人如何能承陛下龙体之痛?仙尊虽身体异于常人,可仙尊乃逆天之人,承了陛下之痛,便有反噬之苦,仙尊如今所痛,乃陛下痛及之时的双倍。每到日落之后,子时正中,便是反噬的极致之时。” 魏西溏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摇了摇头,道:“朕虽想要你除去朕的疼痛之症,却没想要你如此……” 相卿闭眼,听到她的声音才开口:“陛下不必以为本尊是为了陛下才如此。”他的语气带了几分讥讽之意,“陛下可还记得陛下腹中那个被陛下强行除去的胎儿?那才是本尊替陛下蓄养的器皿,陛下龙气正盛,若本尊与陛下的子嗣,必能承受陛下的疼痛之症,可惜本尊低估了陛下的心性,胎儿尚未成形,便被陛下除去。论起心狠,本尊终极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至于除去陛下身体之痛,不过是本尊一时鬼迷心窍才做了这等蠢事。” 他顿了顿,又道:“从今往后,陛下倒也不必担心其他,本尊再不会做那等痴心妄想之事,陛下也不必为如何面对本尊而绞尽脑汁。于陛下而言,在陛下心中,本尊始终都是一个心怀叵测之人。既然如此,本尊便甘愿做个心怀叵测的人便是。” 远方火把涌动,有铁骑奔腾,由远及近,颜白带领大批人马疾驰而来。 相卿的视线落在远处那片光亮上,缓缓转身。 那素来白袍墨发的仙尊似乎重新回来。 就算暗夜昏暗,可借着两个小童手里捧着的夜明珠,魏西溏依旧能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双似笑非笑的细长凤目含了些讥讽之意,他直直的盯着魏西溏,道:“陛下那夜魂游招摇山,想必也看了不少本尊所做的痴傻之事,倒是让陛下见笑了。只是,不知陛下可听闻青王殿下将死之景?” 魏西溏的手略一紧,沉默的看着他。 相卿低头一笑,“看陛下表情,想必陛下该是知道的。”他朝她走近,“既然如此,陛下对青王殿下一往情深,竟还要放过本尊?本尊还道陛下是个薄情之人,如今再看,似乎是个多情之人。” 魏西溏抬眸,抿唇盯着他,他笑的冷酷:“陛下一边念着青王殿下,一边又让本尊上了陛下的龙榻,陛下相较之下,可是觉得本尊伺候的更好些?” 魏西溏猛然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 一声过后,相卿抬手,洁白的袍袖轻掩面颊,他偏头低笑:“陛下这是为何?平白失了陛下君威,陛下乃苍龙在世,凰女转生,就算宫中各殿都塞满了男子也理所应当,其中滋味自然个个不同,陛下有所比较也在所难免。” 魏西溏因着他承受原本在自己身上的成倍之痛激起的亏欠被此刻痛恨逐渐代替,她盯着他的眼,努力扼制自己的情绪,最终咬牙,“你究竟想要怎样?” “本尊想要怎样?呵,”他轻笑一声,视线落颜白率领赶来的队伍上,“本尊要的,陛下永远给不了,既然如此,那本尊就要些陛下给得了的。” 他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扣按道自己怀中,唇凑到她耳边,低笑道:“本尊能杀青王第一次,便能杀他第二次,陛下可还记得青王殿下身边的那柄匕首,那是本尊亲手刺入付铮胸口的,这一次,本尊一定认清他的面容,不让人冒充了去!” 魏西溏的眼眸猛的一睁,她猛的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你敢!” “陛下只管等着,看看本尊究竟敢还是不敢。”相卿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陛下不必心急,权当本尊送给陛下最后的大礼便是。” 魏西溏死死抓着他的衣襟,恨不得此刻手中有刀有匕首,直接扎在他的身上,她颤抖着嘴唇,出声道:“你想要杀朕,动手便是,朕就站在你面前,何必祸及不相干之人?” “陛下说错了,青王殿下可不是不相干之人,毕竟,本尊与青王殿下不算世仇也算得上是敌对之人。更何况如今本尊与他各为其主,于公于私,本尊也绕不得他。”他嗓音含笑,带着犹如毒蛇吐腥的阴冷,“至于曦公主,陛下若不愿宁焱君上成为陛下的驸马,便亲自去讨人。” 然后他松开手,后退一步,重回鸟背。 魏西溏急切的往前一步,她看着相卿道:“相卿,你今日之言朕句句记在心中,朕本念你多年为天禹尽职尽责,就算知你参与行刺付铮一事,朕也愿放你回归招摇山,可你……杀夫之仇,掳女之恨,叛国之罪,今日你不杀朕,朕便一桩桩记着,他日再见,便是朕杀你之日!” “呵,”他背对魏西溏,驭鸟缓缓飞于半空,声音由上而下飘了下来,“经年累月之时,千山万水之遥,本尊等着陛下就是。” 言毕,那巨鸟猛的一扇巨大的鸟翼,直飞入空。 颜白及时赶到:“陛下!” 魏西溏站在原地,一身白色协议,风微起,她这才觉一丝凉意。 柯安连滚带爬爬上土丘,手里的披风披到了魏西溏的肩上,“陛下,奴才该死……” 魏西溏看了他一眼,双手扯着披风裹紧自己,却一句话都没说。 帝辇停在下方,魏西溏 裹着披风上了帝辇:“先回宫。” 颜白看了眼远处早已化为黑点的两只巨鸟,有点不甘心。 魏西溏只是开口:“不用管他。” 颜白领旨:“臣遵旨。” 回宫之后,魏西溏便下了口谕:“传话到溧水城,让他们照仿之前的巨弩,送往靠近西阐周边之地。严查周边年岁同曦公主相当的女孩,若发现她身边无父无母且随行之人行迹可疑,务必暂先收押,不得伤害,好生将养。另外,放出放声,就说大唐遭人污蔑,放入不详巨鸟搅乱人心,动员各地百姓报官有赏,一旦发现巨鸟的迹象,格杀勿论。朕要相卿此生再无入大唐境地之机!” 魏西溏走到案桌边,拿出付铮重新带回来的《寻仙者录》,她反倒中间一页,视线落在其中几个字上,畏惧草。 她放下册子,走到外殿书房,提笔给高湛去了信。 “还有,传话给无鸣,让他找到相卿跟着的那个叫巫阴的少年,无论如何,从他身上讨到一种叫畏惧草的东西,到时会有人接应取走畏惧草,无鸣不必待在西阐,即刻回转,前往于将军身边,寸步不离护于将军安危,若将军有任何差错,朕拿他是问。其他暗卫继续留守西阐,探清公主所在之处。” “遵旨!” 一夜惊魂,魏西溏倒是牢牢瞒住了皇太后,陛下寝殿之内的银丝阵在魏西溏回宫后自行破阵,空留一地横七竖八的银丝铺满帝寝。 魏西溏坐着未动,眼睛看着满地银丝,半响她开口:“都清理了吧。” 满室的孤寂,她却还记得他钳制她时那声声控诉。 心里说不出的想法,有些惆怅,有些心酸,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亏欠。 她到现在还记得每当身体的疼痛之症蔓延全身的痛苦,那是她怎么样对太医说,他们也查不出的痛。 这世上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唯有相卿。 她不需要说自己的感受,他都知道她痛苦的根源在何处。 魏西溏知道,只有相卿才能帮她,才能救她,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那时候他说,需要一个能承载她疼痛之症的身体,他一定没找到,所以,他才甘当了那个器皿。 可如今,魏西溏的心里却一片茫然,她本该感激他如此这般行事,却又恨他多番行事毫无顾忌。 若他仰慕,为何处处让她伤心,若他虚言,为何却又以命相待? 相卿此人,终究是让她看不透的。 高湛接到了女帝的来信,即刻命人前往中海,重邀游龙出山,并许以重金为诺。 无鸣接到了女帝手信,当夜便独自一人夜探西阐皇宫。 他若想要带走曦公主,只怕西阐皇宫机关重重不能成行,他若独自一人,可谓来去自如,任凭宁焱禁卫如何密集,也绝对赢不了他。 无鸣一身黑衣,入了后宫。 前期多番夜探,有一次惊动了宫中内卫,宁焱担心有人想要抢夺那会炼仙丹的世外仙尊,是以守卫与换防愈发谨慎,甚至下了口谕,要求一只蚊子都不能放过。 这样一来,皇宫再探便是难上加难。 护食的狼最为凶狠,如今的宁焱仙丹即将入口,自然要死死护着炼丹的仙尊。 不过,无鸣的优势在于他极低的存在感。 很多时候,他明明人在,却不能让人注意发现。 前一阵的多番探访也不是一无所获,到底查出了炼丹房所在之处,找到炼丹房,便能找到巫阴。 巫阴这些日子还算逍遥,主要是那丑八怪皇帝还算有良心,天天给他送好吃的,还准他去泡温泉热汤。 巫阴表示很不满意,但是,他一点都不喜欢丑八怪皇帝老摸他这件事,要不是仙尊不让他打人,他早把那丑八怪一拳打飞了。 晚上又是巫阴守夜,一边打呵欠一边提笔写咒文,他写的一点都不尽心,明明是要默念咒语的,他非要把咒语念出声来,要不然就是手写不入脑。 第一批丹药经过反复多日的炼制,即将出炉,药又不是巫阴吃,他一点都不关心那药到底有没有效果,大不了拍屁股走人,反正他是要回招摇山的,一点都不想待在这破地方。 围着丹炉念咒语的小童们还在转着圈,唯有巫阴坐在床边打盹,实在熬不住了,他揉着眼站起来:“老子要去睡觉,谁爱写谁写。” 说着直接蹿回自己屋,趴床上就睡。 刚躺下没一会,他就觉得不对,等他想蹿起来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被压在床上。 无鸣手里的剑搁在他脖子下,一条腿压在他身上,他想起来就被摁下去。 巫阴骂他:“你胆子不小,怎么进来的?老子扒了你的皮……” 无鸣笑了下:“声音小点,把人招来了我就杀你解恨。” “无鸣你个龟儿子下的蛋!”巫阴骂:“你这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有……还有什么?” “不会说就别说,听的都累人。”无鸣伸手:“我来就要一样东西,给我就走。” “什么东西?” “畏惧草。”无鸣说:“别说你没有,你肯定有。” “有也不给!”巫阴扭着脑袋问:“你怎么知道老子有畏惧草?老子就偷偷藏了一棵!”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把它给我我就走。”无鸣伸手:“拿来!” “你笨!”巫阴身体不能动,嘴能动:“老子天天跟着仙尊,能带在身上吗?” “放哪了?”无鸣问:“那草放你身上也没用个,不如给了我,我帮你物尽其用。反正,你目的达成就行,毕竟你要真用来对付仙尊,这名声也不好听,有本事你直接杀了他,别偷偷摸摸藏毒草,丢人。” “老子就藏了根草,怎么就丢人了?”巫阴哼唧:“你要过去,你有什么用?” “我是奉命,”无鸣道:“让你给你就给,那么多话?你要是不给,我就划花你的脸,不是天天号称长的好看?划花了,看你还怎么美,让你不如巫隐一根手指美。” “你敢!老子弄死你!龟儿子生的蛋!”巫阴大骂:“你敢划花老子的脸,老子阉了你儿子,你孙子,你祖宗……” “阉吧,阉人练武更专心,岛上的人正琢磨要不要先实验一批人呢。”无鸣赞同:“你要是动手了,倒是省的岛上人麻烦了。” “龟儿子的!”巫阴大骂。 无鸣拔了个小匕首出来,送到嘴边吹了吹,“给东西,还是要脸?你说我从哪边开始划比较让你满意?” 巫阴抽噎,“老子……老子的鞋底下……” 无鸣的腿没动,直接下腰,提起他的一只靴,美少年天天洗澡,靴子也不臭,他翻了翻,没翻出来,有拿了另一只,果真在靴子的夹层里翻出了油纸包着干枯畏惧草。 无鸣东西到手,便放开了他。 巫阴伸手捂着脸,说:“老子是被逼的,是被你偷去的,跟老子没关系,仙尊死了也跟老子没关系。” 无鸣点头:“那是,跟你能有什么关系?这草是我捡的。” 巫阴放下手,问:“你要这个干什么?关键是,你怎么知道老子有这玩意?谁跟你说的?老子宰了他!” 无鸣瞅他一眼,塞怀里放好:“你宰不了,大唐女帝。” 巫阴抓头:“那女人怎么知道的?难道仙尊说的?不对啊,仙尊怎么知道老子有这玩意?”他再抬头,无鸣已经不在屋里了,巫阴顿时大吼一声:“龟儿子下的蛋!老子还没问完呢?” 声音太大,引来外面的人侍卫:“小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滚!”巫阴躺在床上喘气:“气死老子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仙尊知道,要是让他知道藏了畏惧草准备毒死他,仙尊肯定让人把他制成腌肉。 现在畏惧草被无鸣抢了,全仙山就那一棵啊,他没了,仙尊也捉不到他把柄了,巫阴又觉得轻松了,哎,就是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仙尊,变成整个仙尊最好看的人啊?要是无鸣能毒死仙尊就好了。 无鸣拿到畏惧草,便立刻被高湛派来的人取走,而他则赶往付铮身边。 于简将军和太子殿下抵达焦尾山,夏猛的援兵及时跟进,焦尾山城一片欢腾,这意味着明王军想要攻破焦尾山怕是难了。 季统正在城外的大帐内,他听着探子前来回禀,拧着眉头,追问道:“你是说,夏猛的援军是太子殿下和一位叫于简的将军?于简是什么人?为何朝中从未听过此人?” “小人在城中的时候,曾听到一个传闻,说太子殿下好似有一次无意中喊脱了嘴,唤那位于将军为‘父王’,小人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那位于将军长相酷似当年的青王殿下,怕是太子一时失口……” 季统愣了愣:“酷似青王殿下……就是失口也不应该,太子殿下幼时青王离京,之后多年未归,他怎么突然对冒出来一个酷似青王的人这边亲近?更不该对着自己父王身份的人失口。再一个,陛下怎么会派一个从未听说过的人来……” 他不信陛下这般轻视,更不信陛下不把他谋反一事放在心上,若他是陛下,必然会派出最好的将士来平定谋反,可为什么陛下放心让太子出征就算了,身边不是文静郡主,不是颜白将军,更不是朝中那些陛下静心培养起的悍将,独独派了个从未听闻过的人陪同太子出征? 陛下怎么会放心? “本王要这位于简的所有信息,尽快送来!”季统对这位样貌酷似青王的于将军十分好奇,他是怎么来的?是怎么让陛下相信他的能耐和忠心的? 更何况如今,曦公主被左相挟持,太子殿下可谓是大唐唯一的王储,她怎么可能放心? 于简是什么? 季统的眉头紧拧,于简,他确认从未听说过此人。 而焦尾山城内,夏猛正和太子以及他身边的于简于将军讨论最新的战况。夏猛在焦尾山多年,对这边的山区地形十分了解,守城多日,始终不敢冒然出兵,如今援兵已到,便在商量反攻对策。 “这边地形对于不常爬山的人平地士兵而言十分费力,若等他们爬过这个土丘,我们的人便赶到,焦尾山的将士平日操练都是在这里,过山坡完全不成问题……” “明王军的人马大多是从西溟远途调拨而来,又一路打到此处,原本明王定然是想一鼓作气拿下焦尾山作休整,不想被夏将军耗在焦尾山,只怕他们的士气已经歇下一半了。”付铮伸手一指土丘的下方,“明日出兵,我会把明王大军赶往土丘下方,到时候夏将军便率如爬破围攻。” “明日我去!”太子突然开口。 付铮看了他一眼,“你是太子,你首要做的是镇守,如今兵力充沛,将士士气十足,你要蹬城督战。将领一职,起的领之作用。正面对敌也要挑选时机,若是让人擒了王,将士们也就群龙无首,这样的话,便是不战而降。” 夏猛看了眼太子,发现小太子的鼓着嘴,一脸要反驳的模样,夏猛急忙附和:“下官也以为于将军所言甚是,督战一事非同小可,乃壮士气重要之举,太子切莫小瞧。” 小太子在于将军的注视下,乖乖点了点头:“于将军说的对,是本宫心急了。” 一众将士连同小太子,围绕沙堆舆图研究了大半夜的战术,众将士各抒己见,毕竟是在为了的天子面前,自然能激发诸位将士的求胜之心,希望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能有更好的表现。 待到方案定下,付铮才陪同小太子回帐,他问:“殿下可觉得乏了?早些歇下,别再浪费休息时间,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太子点头:“于将军也早些歇下。” 若出出征在外,那是最能磨练感情的地方。 比如付铮和小墨儿。 论起来,墨儿和曦儿对付铮的感情,还不如高湛来的深,毕竟对孩子来说,跟谁待的久,跟谁的关系就亲,就算看到付铮,母皇说那是父王,他们轻轻松松叫出口,可实际在情感上,还是有些生疏的,可如今这回却不同。 付铮和小墨儿从长阳城一路赶往焦尾山,风餐露宿风吹雨打,对于付铮这种常年在外的人而言,倒也容易习惯,可对太子而言,还是辛苦了些,这一路上,付铮就算再想锻炼自己儿子,也不舍得真的让他遭罪,在照顾上自然是一点不拉,小太子也有自己的分辨能力,自然知道父王对他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是心疼还是不心疼。 潜移默化之中,种种细节之间,这种类似男人又类似父子的感情自然就逐渐深厚。 曾经青王殿下的事迹小太子就有耳闻,那时那是书册话本子里的人物,如今这个让就在他身边,还是他父王,小太子虽有雄心壮志,到底年纪尚幼,因为跟在付铮身边,付铮没来由的让他觉得很是安心,而这一点是在旁人身上没有的。 太子殿下躺在行军床上,翻个身,看向平稳躺在对面的付铮身上,然后满足的闭上眼,睡觉。 焦尾山城外的明王军大营中一片灯火通明,明王军的一下将领同样在讨论战术,如何才能攻下焦尾山城,成了他们的死局。 一路来行军畅通无阻,攻下一城又一城,身后的士兵越聚越多,没想到在焦尾山下被拦住了去路。 若是几日前能强攻下焦尾山,就算太子援兵到了也不足为惧,哪里知道焦尾山夏猛那么死心眼,好话歹话都说尽了,他就是软硬不吃,甚至砍了过去劝服的使者,挂在焦尾山城外,明王殿下哪里还敢再派人去。 季统坐在大帐内,低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羊皮舆图,一言不发。 他身侧两边的将领谋士呈扇形分开,这其中必然少不了付振海留下来的几个重要谋士跟在身边,就算明王应下谋逆一事,付振海还是有些不放心,留下几个心腹之人跟随左右,目的就是为了看住明王。 “王爷,如今若是强攻,只怕攻不下焦尾山,以在下之见,还是要今夜启程绕过焦尾山,夏猛不是个容易被人劝服之人,我们在焦尾山陷了将近三个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且不论粮草一事,就怕夏猛和太子突然袭击,这样便是大事不妙了呀!” 这个说完,那个跟着站起来,道:“王爷,周先生所言极是,不能在和夏猛较劲了,他如今援兵已到,且人多势众,最主要的是那小太子壮了将士的士气……” “王爷,您千万三思而行,这样下去对我等不利啊……” “王爷……” 明王的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面色呈现出疲惫之色,他扫了眼说话的四个谋士,道:“诸位先生,本王知道你们的意思。只是如今绕过焦尾山改道也不是那般容易,毕竟山路险恶,不易行走,连夜赶路更不可能,我们的将士都是平原武士出身,若论平原之战自然是他们占优,可如今夏猛的兵士才占优,就算要走,也得挑个能看得清路的,否则就是害了将士们。” “王爷,当初付将军让我们四人跟随王爷,就是为了劝阻王爷,王爷您如今一意孤行,这……” 明王低头笑了下,他敲着桌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诸位先生说的是,当初付将军让四位先生跟着本王,是为了让四位先生协助本王,四位先生自然遵命行事,本王凡事也协同了四位先生。一路长攻的路线可是本王提案,四位先生共同协商后同意的?既然如此,兵陷焦尾山,怎能算是本王一意孤行的结果?” 他在主位后面的空地走了两个来回,站住脚,道:“难不成四位先生是打算把焦尾山一难算在本王头上?” “王爷息怒,不敢不敢,行军路线,确实是我等与王爷共商的结果,只是如今困在焦尾山对王爷不利,是以想着该是撤兵绕道的时候了!” 当初进攻的路线是明王制定出来,四位谋士一起同意的,如今陷在焦尾山,这些谋士私底下倒是嘀咕起来,怎之前攻城那般顺利,付振海将军得知明王连攻三城后,还很是高兴,放心带兵离开明王,却没想到,没些日子,他们就陷在了焦尾山。 这难不成是明王殿下谋算好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其实明王殿下对于谋反一事并不赞同,甚至当初为了断绝付将军的念头,都绝食多日了,这后来是怎么答应的他们不知道,反正他答应之后,付将军很是欣慰。 现在再看,四个谋士就觉得,这条进攻的路线一定有问题,又或者说是明王或许早就料到,大军会陷在焦尾山不得前进一事而故意为之。 可这些话他们不能说,毕竟那是明王殿下。 四人一起商讨之后,还是决定赶紧劝明王离开此地,待的越久就越有问题。 果然,今天晚上试探出明王似乎并不打算即刻离开,甚至在知道这样下去对明王军不利的情况下,他都找得到借口暂留。 “王爷!” 明王抬眸看过去:“周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战场不同其他,一时便是一时的战况,我们如今不动,便是等着挨打,特别是那小太子赶到之后,夏猛更是嚣张,今日白日还带人在城头挑衅叫骂,王爷,您究竟是作何想的?这样下去如何得了?若是在焦尾山出点什么事,付将军多年来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呀!” 明王闻言,抬眸刚要开口,不妨大帐外有个冒失的家伙突然跑了进来,一看帐内情景,便要退出去。 明王问:“可是有事要禀?” 那人点头,“是!”扫了眼大帐,道:“只是……” 明王看了他们一眼,道:“稍等!”然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查的怎么样?” “王爷,小人到处打听,最后查出那位叫于简的于将军,是溧水城城主高湛高大人推荐给陛下的,听说他是在一个渔村发现了于简,后来也不知怎么的,于简就到了溧水城……听说一直在溧水城,和那位高湛高大人的关系很亲近,女帝此次用人之际,高大人便推荐了这位于简于将军。” 季统听着这些,略以沉思后问道:“这位于简于将军,确实和曾经那位青王殿下长的很是相似?” “小人没见过青王爷,不过听见过的人说,确实很像,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这位于简于将军是渔夫出身外,听说眼角这位置还有条伤痕,别的确实很像那位青王殿下。” 季统抿着唇,半响后问道:“那么,太子和这位于将军关系如何,你可曾打听到了?” “听说太子对这位于将军很是敬重,不过他们说,这是因为高大人的关系……” 季统愣在原地,半响,他张了张口:“高湛……是在一个渔村遇到的于简?” “小人打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季统点头:“本王明白了,你下去歇着吧。”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他自然记得自己曾找过高湛,也记得当年为了付铮和高湛暗中商议的事,那时候他该想到高湛是要去查付铮最后的动静的,他听说付铮最后的地方是周游山,高湛一定找过无数回,一定找到了什么线索才对。 一个和付铮长的十分相像的渔夫,高湛不可能无缘无故把此人举荐给陛下,陛下也不可能这样冒险行事,为什么? 季统能想到的唯一理由,便是那长相酷似付铮的渔夫,其实就是付铮,否则高湛没理由这样做。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半响,他转身重新进了大帐。 大帐内那四个谋士见他出去一趟后,回来似乎不打算刚刚的话题,周先生只得先开口道:“王爷?我等虽是付将军安排辅助王爷之人,不过,在我等心中,王爷才是主子,多番谏言皆是出于忠心,再一个,若是王爷这一头一番顺利,我等也不必担心付将军问话,如今王爷这般行事,我等也十分为难,还请王爷三思,毕竟事关将来江山社稷,成了王爷便是天下之主,若是败了……王爷,慎重啊!” “王爷三思啊!” 四位谋士说好一般,齐齐出声,倒是显得明王身边的人个个无能了,其他人的脸上便是十分难看。 这些事说不知道?可王爷这样的人都没有声息,其实他们都能才猜到王爷的心思。 季统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沉默半响,然后缓缓道:“几位先生如此忧国忧民,是本王的幸事。只是,你等三番四次说什么败了,本王觉得极为逆耳,既然四位先生这般担心难以向付将军交差,本王也不为难几位。来人!” 门外立刻闪进来卫士,“在!” 季统抬手,道:“送四位先生上路吧。” 四人顿时傻眼:“王爷!王爷……” 被人拖下去的时候,四人都不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省下的人面面相觑,看向明王的脸色都变了,一个个的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知明王接下来的意思究竟是什么。 季统扫了他们一眼,道:“本王不过厌烦他们三番四次劝阻之言,就算是付将军的人本王也忍不得。蔡循留下,现在各自回营休息。” 天色微明,焦尾山城内外人声鼎沸。 太子以及于简将军与夏猛两面包抄,把明王军团团围在中央,利用地形优势来了个瓮中捉鳖,焦尾山一战大捷。 只是,后来发现,明王在当夜便带着三千精卫离开焦尾山,如今下落不明。 与此同时,明王军的队伍中投降的将领指出,明王昨天夜里突然动怒,杀了四个劝谏的谋士,据听说那四个谋士意图劝阻明王,为了天下大统投诚女帝。 付铮追问:“你是说,明王杀了那四个谋士之后,外面的人这样传的?” “回将军,这话不是外人说的,而是明王自己盛怒之下说的,他说他才是正统嫡子,那个……陛下不过是女子之身,不配为帝,所有阻拦他问鼎之人,都该死!” 付铮问:“那四个谋士是哪里来的?” “那四人是跟随付振海付将军多年的心腹幕僚……” “慢着!”付铮打断他的问,然后他朝前一步,看着他问:“你是谁的人?” “末将……明王殿下的副将,蔡循。” 付铮眯了眯眼,“明王杀了付振海留下的谋士,却把你留在焦尾山当俘虏?”他转身朝椅子上一坐,看着蔡循道:“说实话,便饶你不死,否则,十个明王也救不了你!” 小太子拧着眉,看了付铮一眼,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抿嘴看热闹。 蔡循跪在地上地上,低着头,半响才说:“不但末将留下了,我们几个兄弟都留下了……”他跪着,突然朝前挪了两步,直接把押着他的将士摁住,蔡循抬头,满脸是泪:“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其实……其实根本不愿这样做,昨夜他特地留下末将,让末将今日带兵,不得抵抗,说唯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一众兄弟的性命……太子殿下,于将军,明王殿下是迫不得已……他……他说他答应过青王殿下,一定要照顾好付老将军,可老将军他……” 付铮僵在原地,全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小太子不明所以:“于将军?” “于将军,您救救我们王爷吧,他对陛下真的忠心耿耿……他……”蔡循趴在地上,对着付铮磕头,“于将军,太子殿下,王爷真的没有谋逆之心,就算是到焦尾山,他也是事先知道夏猛此人软硬不吃,才借口从焦尾山过城的……” 付铮张了张嘴,道:“明王谋反之事铁证如山,任谁都救不了他。但是你们尚可保住性命,都先退下吧!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得擅自进入!” 等人都退了出去,付铮才看向太子,“刚刚蔡循口中所讲的付振海付老将军,是你和曦儿的祖父。” 太子一脸惊讶,“那付老将军不就是父王的父亲?” 付铮点头:“对!” “那……”太子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那父王要是再去打祖父,岂不是让天下人唾骂不孝?” 付铮依旧点头,“是,所以,”他顿了顿,才道:“明王才要替父王揽下这个罪名。” 太子短暂的沉默后,他脱口道:“那明王一定是去找祖父,以此挟持祖父,这样父王才不得不去解救祖父,名正言顺的去打明王,同时孩儿也不必担上以孙之名去打祖父……” 太子依旧不解:“但是,明王不是要某朝篡位的恶人吗?我们不是来剿灭明王的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付铮张了张嘴,声音带了丝丝哽咽,他说:“因为他答应过父王,一定会代替父王照顾好你祖父,明王是个忠厚纯良之人,他自幼得恩惠与你母皇,他就算有了明王称号,也无登上高位之心。而你祖父……” “父王,难道真正想要某朝篡位的不是明王,而是祖父?”太子被惊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祖父他……” 付铮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你祖父要反,不是为了他想如何,他只是想要匡扶正统,希望问鼎天下登基称帝的人是男子帝,他认定女子当政不如男子,哪怕你母皇如今一统诸国,他也认定若是换了男子称帝,会做的比你母皇更好……” 太子抿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父王,那现在如何是好?” 付铮长长吐出一口气,道:“明王这是以命相博,单下所有恶名,势必要保住你祖父。” 太子沉默,半响道:“父王,孩儿即刻去整兵,准备出征南陵。” 付振海毕竟是征战多年的老将,他一路指点身边的年轻将领,不但攻城略地一路直击,更是把人马从最初的两万扩张成了六万,这六万大军可谓声威浩荡,很是壮哉人心,而明王那边也是捷报连连,付振海正是雄心壮志高昂知识。 半月后,付振海正在指点将领调兵,打算攻下前方的一座城池,然后便听到有人来禀:“将军,外面有人自称姓季,请见将军!” 付振海愣了下,姓季?季筹?季家的家佣?要是他没记错,当年专门照顾季统季筹的那个老婆子,早就死了,如今还有什么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季筹,“让他进来吧。” 既然找到他,那肯定是有什么是急事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关节点上过来。 付振海打死也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明王。 季统身上批了黑色的披风,头上的斗篷严严实实遮住了面容,进来之后才取下来,“付老将军!” “王爷?!”付振海一脸震惊,“王爷,你现在不应该是在前往长阳的路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统应道:“说来话长!” “到底怎么回事?”付振海手脚发软,直觉要出大事,“王爷不该出现在这里!” 季统道:“焦尾山遇阻,久攻不下。夏猛的援兵赶到……付老将军可知那援兵是何人?” 付振海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提了起来,“什……什么人?” “付铮和太子魏玄墨。” “谁?!”付振海猛的站了起来,眼睛睁的血红:“谁?!” “青王付铮,以及当今陛下与付铮的长子,太子魏玄墨!” “不可能!”付振海大吼出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爷你一定是受人蒙蔽,一定是那女帝放出搅乱人心的假话!你前往不能信!” 季统眼眶微红,“付老将军,我信。消息不是别人放出来的,而是我想知己知彼,亲自派人去查探来的消息。” “铮儿早已下葬,不可能……”付振海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他摇头:“不可能的……” “太子初次出兵,身边鼎力支持之人是一位叫于简之人,此人从未在朝廷出现过,乃溧水城高湛向陛下举荐,一位在渔村打渔的渔夫,何德何能?竟在短短几日之下出现在女帝面前,甚至赢得她的信任,让大唐唯一储君离开长阳庇护,出征到这样危险之地?”季统看着他道:“这世上唯一能让陛下把子嗣放心托付之人唯有付铮,太子殿下的亲生父亲。” 付振海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他摇着头,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季统闭目,深深呼吸一口气,声音逐渐恢复冷静,道:“付老将军,你口口声声要本王起兵夺位,如今你嫡长子嫡长孙挡在本王面前,本王若是杀他们,便是伤了你的心,可本王若是不杀他们,本王便被付氏一族挡了前进的路,如此这般,将军以为如何是好?” 付振海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铮儿……太子……” 他口中念叨几遍,脸上早已泪流满面,“我的铮儿……我铮儿啊……” 季统别过来,看着大帐门口,半响,突然道:“想必付老将军也是左右为难,既然这样,本王便不能冒险,恐怕接下来的日子,要委屈付老将军了。” 付振海还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哭的不能自己,“铮儿啊……” 季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来人!” 那位之前一直留在付振海身边的明王亲信邢裘进来:“王爷!” “付老将军年老体迈,顽固不朽,如今精力又是不济,此等人岂配留在本王身边?即日起便派人好生照顾付老将军,军中事务暂且放下,让老将军好好将养。”季统挥挥手:“请老将军下去吧。” “是!” 付振海木木的站了起来,满脸泪痕,脸上的表情犹如被扑了死灰一般,他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铮儿还活着……铮儿还活着……” 两个亲兵赶紧过来,扶着他慢慢走了出去。 季统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抬头:“邢裘,辛苦你了。” 邢裘抱拳:“听凭王爷吩咐,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季统沉默半响,道:“等。” …… 太子一行整军完毕,直奔南陵而来。 是夜,季统在大帐内借灯翻开周边舆图,大帐门帘一动,闪进一个人影。 季统的手快速摸到剑上,却没有声张,他抬头看着来人,沉默。 门口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修长的身形隐没在长袍中,他转身,伸手取下头上的袍帽,对季统一笑,道:“明王殿下别来无恙?” 季统的手依旧握着剑身,“左相大人前来有何事?” 相卿笑了一声:“王爷何必这般紧张?若论打,本尊自然敌不过王爷,王爷有何担心的?” 季统只是看着他,并不应话,神情之间甚是戒备,“你不怕我杀你?” “呵,怕,只不过王爷如今不过是过街老鼠,也没有杀本尊的理由。更何况,本尊前来是为了帮助王爷。”相卿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看了眼眼前的舆图,道:“王爷好心性,即便到了如今,也是安定如初。” 季统抿唇,没有应话,只是突然拔出手里的剑,搁在他的脖子上,“陛下有令,各地下旨,一旦发现你的踪迹,便格杀勿论。” 相卿低笑:“本尊还听说,陛下从溧水城送出许多巨弩,专门用来射杀本尊所乘的飞骑,不过,陛下倒是忘了,此地是王爷把控,溧水城的兵器自然送不过来。不过,王爷似乎对今后并无打算,怎么?难不成王爷就打算这样等着,让那小太子和付铮把你的脑袋从脖子上割了?” 季统面色如常,“那又怎样?这事凡事都有代价,既然本王有野心,就该承受野心带来的后果。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世间百态不过如此,本王也不例外。” “本尊该是对王爷说声佩服,可惜本尊不赞同王爷所做,”相卿伸手,轻轻推开那把搁置在他脖子上的剑,道:“刀剑无情,王爷还是小心些为妙。” 季统看着,相卿道:“本尊知王爷心中所想,也知王爷对陛下的心思……” 季统握着的剑猛的一抖,重新扣在他脖子上:“住口!” 他盯着相卿的眼,“你想做什么?” “王爷放轻松,”相卿低笑:“本尊不过随口一说,这般紧张做什么?本尊此次前来,其实不过是给王爷指点一二,物尽其用罢了。” “什么意思?” “若本尊所言不虚,王爷如今之举,乃自暴自弃不战而降,太子大军一到,王爷便会顶着谋逆之名被自己部下拿下前去邀功保命,又或者王爷故意兵败被捉,以结束这场闹剧。”相卿笑道:“此后便是王爷的下场,既然这恶人已经做了,王爷何不做的再大些?” 季统抬头,“仙尊目的何在?” …… 长阳城内,魏西溏接到焦尾山大捷的战报,只是其中明王提前逃离的消息还是让她怔了怔。 明王提前逃离? 甚至丢下自己的几万的心腹人马,就带着三千人马离开焦尾山?他想干什么? 他赖以生存的几万将士就这样扔了?甚至其中还有跟随他多年的部下? 这是明王为人吗? 魏西溏知道的明王,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他该是重情重义之人,他该是爱戴部下之人,可他如今竟然为了自己活命,丢下了几万将士独自逃生。 如今,大唐的百姓都在议论,并给明王灌上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小人之名。 可魏西溏知道,这不应该是明王做下的事。 战报是飞鸽传书到了京中的驿点,只有一张纸条,上书:焦尾山大捷,明王败逃。 魏西溏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付铮派回的信使还在途中,自然不及信鸽来的快。 魏西溏觉得哪里不对,明王不是庸才,他不可能让几万大军长时间陷在焦尾山,夏猛兵力不足,不敢出兵,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明王手中,可他不但没有及时回撤,还特地等到了付铮和墨儿的援军赶到。 除非是他故意为之。 魏西溏心中有个设想,只是这个设想并未成立,她不敢胡乱猜测,为今之计,自是要尽快得到所有消息,这样才能判断明王目的。 想到明王,魏西溏自然想到了明王身后站着的付振海,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付振海啊,她还真不知拿那个老家伙怎么办才好。 期间不但夹了一个付铮,还有曦儿和墨儿,甚至还有皇太后和付夫人的交情,魏西溏知道,若是腾王还在,一切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了,可惜腾王不在,女主当政必定难于男帝。 曦儿确在西阐宫中,无鸣正在赶往付铮身边,西阐国君宁焱颇有无赖之相,派遣的使者多番试探,甚至不惜重金收买,都没能探得曦儿在宫中的具体位置,这让魏西溏更加缺陷,宁焱不但握着曦儿的命,甚至还是看成重要筹码,否则,他们怎么会连探得消息都不能? 就连无鸣那样的决定高手进入西阐皇宫,都讨不得好,何况其他人? 大唐使者失败而归,魏西溏倒是没有降罪,就连高湛,魏西溏也未责问一句,她心急如焚,也正因为她急,所以她不能让所有人跟着她急,曦儿被俘,可其他事情还要继续。 高湛如今是最内疚最担心之人,若不是素垣拦住,只怕他早已冲向西阐想法找人了。 素垣比他冷静,“利民策”验收成果就在金秋,这才是当务之急,若是到时候利民策失败,曦公主未找回,那才是高湛的死期。 最起码有一样是成功的,女帝才有给他将功赎罪的可能。 被所有人关注的西阐皇宫内,宁焱却是春风得意,他服到了第一颗反复提炼的仙丹。 他服下之后就觉得却有效果,那仙丹入腹,他顿时觉得整个人的精力都充沛起来,走起路来的脚步都轻快异常。 他现在也知道了,那位仙尊的旧疾似乎很是严重,大多时间都是不见客人,而是提点那位美少年来炼制的,服下第一颗仙丹后,宁焱很是激动,急切的想要询问仙尊,若是他多服几粒,可会效果更加。 可惜仙尊递了拜帖出来,依旧不见客,宁焱只能去问他到现在都没能成功拿下的美少年。 巫阴正在鬼画符,头也不抬的说了句:“仙尊说了,吃多了会死人,不信你试试。” 这皇帝长的实在太难看,还天天摸他,巫阴越来越烦,不想搭理他了,再说了,仙尊又不在,谁还搭理他啊? 想到那棵被无鸣抢走的畏惧草,他倒是突然盼着赶紧把仙尊毒死,这样的话,他就是招摇山的仙尊,看谁还敢让他跟一个丑八怪待一块。 宁焱想长生,可不想死,一听美少年这样说,赶紧道:“试这就免了,孤求的是长生,可不是早亡呀。”看了美少年一眼,又凑过来问:“小公子今夜可要到孤的汤池泡上一泡纾缓下筋骨?” 巫阴被他摸出经验来了,只要泡汤池,丑八怪就要摸他身体,仙尊还不让他揍他,才不去呢,巫阴对他挥了挥手里的笔,“王上还要不要炼丹了?今日的符咒没写完,丹炉里的丹药就出不了炉,三日后王上就没丹药服了。” 宁焱一听,赶紧道:“小公子忙!小公子先忙,孤改日再来!” 今日精神力极佳,宁焱没从美少年那占到便宜,自然就要去后宫找他的那些美人了。他的后宫从来不缺美人,随便拽出一个都是真绝色。 巫阴继续他的鬼画符,嘴里也没听炼什么咒语,周边守炉的小童都担心少尊炼出的丹药会不会变成毒药了,毕竟仙尊炼药,那是步步精心,轮到少尊,那就是步步惊心啊。 不过丹药不是他们服用,仙尊都不管少尊的,他们自然更不会管,只希望那位王上服用丹药之后,可别哪天被毒死就好。 仙尊内寝一片黑影落下,两个小童立刻进殿,不多时,相卿便一身黑色长袍走了出来。 “仙尊!” 巫阴抬头,放下笔:“仙尊,你醒了?” “王上可有过来?”相卿扫了眼他满纸的鬼画符,一如既往的没有吭声,回头看了眼丹炉的炉火,道:“炉火纯青,倒是好时候了,丹药该取了。” 守炉的几个小童目瞪口呆:“仙尊,少尊在一个时辰前提前取了丹药,王上已经服下了!” 相卿抬眸看向巫阴,巫阴直着脖子道:“看老子干什么?是他自己急吼吼要吃,老子是好心!” 毒死他,这丑八怪皇帝要是被毒死了,他们就不用待在这皇宫,就可以回招摇山了。 相卿只是提醒了句:“少尊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下次不等丹药炼成,不得提前开炉。” “是。” 说完,相卿便回了内殿,巫阴往后一靠,一脸得意:“老子就知道,老子做什么都是对……”掏出小铜镜,感慨:“一天没照镜子,赶紧照照,哎哟,又好看了,老子好看成这样,老子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第一次服用丹药的宁焱,一夜雄风大展,连御四女还觉得未尽兴,真正让他觉得仙丹果真不同凡响。 次日便去炼丹房,“仙丹不愧是仙丹啊!” 他倒是运气好,总算看到了那位仙尊,“仙尊,您这旧疾可觉得好些了?” 相卿一笑道:“让王上担忧了,其实说起来倒也无碍,只是发病时有失仪容不敢惊吓王上。唯有慢慢将养,治是只怕不易治得了。” 他到底是什么毛病宁焱不关心,他只要这仙尊还在,能替他炼丹就行,场面话可以说,不过宁焱还真不是顾得了旁人死活之人,他觉得如今自己就是天下最为得意之人,他有长生不老之术,大言威胁早已消失不提,就连那风头正盛的大唐女滴也被他捏着软肋。 只要那傻乎乎的曦公主一日留在西阐皇宫,他就不担心那女帝该如何行事。 听说最近几日大唐明王谋反,这位明王还是女帝亲自提拔起来的悍将,没想到还有个皇子的身份,这下好了,女帝千辛万苦养出个悍将本想留为己用,如今倒是替她自己养出了只白眼狼。 大唐一统没多长时间,明王搞出这么个事,只怕女帝是心恨难解焦头烂额。 宁焱想到这个就得意不少,眼前这位仙尊曾经可也是天禹左相,如今却在他的宫里替他炼药,这魏西溏可也真算是个可怜之人,男人死了,孩子被捉,臣子背叛,心腹谋反,这天下的糟心事都叫她碰上了。 跟宁焱比,宁焱的状态可谓高枕无忧。 宁焱想到那位小公主,突然想到了前两日看到的那个小姑娘,便让人去把那小姑娘找来,小姑娘还真被人找来了,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傻呆呆的,看着也不聪明,听说和那位太子还是孪生子,她这都傻呆呆的,想必那太子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可惜了大唐女帝这样一位有所作为的女人,竟然生了这么两个傻东西。 “来来,跟孤说,你叫什么?”宁焱想到这是大唐的公主,脑子里突然在想,要是他把这丑巴巴的傻丫头也纳到后宫里了,那女帝是不是会被气死? 小姑娘瞅了他一眼,说:“魏明曦,我母皇是大唐女帝魏西溏,我父王是青王付铮,你还是快些放我回大唐,否则母皇饶不了你!” 小姑娘一看就有点傻,长的不好看就算了,比宁焱相像的还要傻,这就有点扫兴了,他后宫美人那么多,难道还看得上一个又丑又傻的黄毛丫头? 宁焱第一次见到曦公主还是在西阐都城集市上那个客栈,他也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模样,那时候他还觉得这小公主这么漂亮,不愧是天家的公主,没想到进了宫里,被穿了小童的衣裳,就越来越丑了,想想真是丧气。 他挥挥手,一脸不忍直视,比巫阴看到他的表情还要嫌弃:“去玩吧去玩吧。” 小姑娘一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325 章 惊鸿(大结局) 大唐元年,明王挟持付振海付老将军意图谋反,兵陷焦尾山败走南陵,女帝亲自提拔的于简于将军和太子魏玄墨一路追赶,直击南陵,以锐步可挡的势头一路横扫,直迫的明王只往后退。 追赶途中,大军意外捉到了一名跟随付振海多年的内侍,直接被人捆了扔到俘虏群中。 付铮和太子正从俘虏营走过,不想那内侍一看到他,突然拼命叫起来:“付将军!付将军!小人是付标啊,付将军,大公子……” 周围看押的将士用手中的长枪柄砸过去:“老实点,安静,这里哪有什么付将军?” 付铮站住脚,回头看了眼付标,倒是没吱声,和太子一同离开,不过回到帐中之后,即刻让人把付标带了过来。 付标被人押的跪在地上,付铮挥挥手:“你们退下,本将有话要问。” 太子看看付铮,“于将军,可是家事?本宫可要回避?” 付铮笑笑:“太子乃是国之储君,本将在太子面前,哪有家事可言?太子请坐。” 付标看看付铮,又看看太子,小心的开口:“大公子……大公子真的是你?原来您还活着?大公子您救救老将军吧,他被明王那个白眼狼挟持,听说明王觉得打不过,打算往西阐逃了,说要联合西阐国君,只要西阐国君能助他登基,登基之日便会割七城以当谢礼……他这是叛国啊!” 付铮还是没有吭声,付标哭诉一通后,看向付铮,“大公子?您……” “你确认您认得我?”付铮问。 付标哭道:“大公子啊,您这事怎么了呀?小人是付标啊,您小的时候,小人还给你买过花糕,还带您上集市耍呢……” 付铮自言自语了一句:“原来人人都认得。” 太子看向他:“于将军?” 付铮对他笑了笑,“太子不必担心,本将不过是想看看,到底会有多少人误解罢了。”他看向付标,“你说明王挟持了付老将军?可是千真万确之事?” 付标点头,看着他道:“原本明王是在焦尾山的,突然有一日他赶上付老将军,不知在帐内说了什么,然后付老将军就被看押起来,一日三餐倒是正常,就是哪里都不让去,被囚徒还要惨啊,小人一直跟随付老将军伺候,结果那明王说小人年老体弱,怕跟不上行军,就把小人给赶了出来……” 付铮看着他,“他把你赶了出来,却没有杀你?” “小人也不知道啊!”付标哭道:“老将军这些日子浑浑噩噩,口中一直念着大公子的名字,还一个劲的说大公子一定活着……小人原本是不信的,可今日看到大公子,小人才知原来老将军说的是真的……” 付铮站起来走过去,掏出匕首割断他身上捆着绳索,“把你知道的事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清楚,一点都不要落下的。” 付标看着付铮,确认似得问:“公子,您是大公子是不是?他们都说您姓于,叫您于将军,可是小人看着,您就是付大公子啊……” 付铮笑了下:“青王殿下早已入了皇陵,这话切莫再说。” 付标会意,急忙点头:“是是!小人明白,是小人失言了。大……于将军,小人有个事,小人也不确定是真是假,不过小人觉得,还是说了比较好。”说着,他小心的看向太子,又赶紧低头。 “什么事?”付铮看了眼太子,“太子为人亲善,你不必担心,只管说便是。” “小人在付将军身边的时候,听说曦公主被人掳获,至今下落不明,不知是真是假。”付标说着,又看了眼太子。 “你说便说,老看本宫做什么?”太子走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难不成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和本宫长的相像的人?” 不等付铮开口,没成想付标竟然真的点头了:“小人确实见过!” “在什么地方?!”付铮和太子同时开口问道。 “在西溟的时候,有个穿着小童服饰的小姑娘,有一天早上突然从老夫人的房里突然走了出来,老夫人对外说,那小姑娘是她和付老将军收留的远房亲戚家的孩子,还说身边孤单,子嗣都不在,要当孙女儿养了……”付标偷偷看了眼太子,说:“当时小人就觉得不对劲,那小姑娘长的十分漂亮,一身子的贵气,虽然顽皮了点,不过,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后来小人听说曦公主失踪,不由自主就会想到那小姑娘,小人一直觉得,那小姑娘眉眼间看着,总有些大公子的幼时的模样……” 付铮猛的抓住付标的说:“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人不敢欺瞒大公子,再说,那小姑娘长的和太子殿下很是相像,只是那脸更圆润些,个子也小些……”付标赶紧说:“对了,小人曾听夫人唤她曦儿!” 太子的眼睛睁的老大,脱口道:“父王,那一定是皇姐!” 付标被惊了下,赶紧低头不吭声。 付铮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口中道:“此事说的过去,只是曦儿如何到了西溟这事值得推敲……曦儿失踪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若是老将军得知……一定有人通风报信……陛下封锁了此消息,知道的人太有有限……陛下这边绝不会通知老将军,明王?明王或许都不知这事,他又如何告知?……” 太子突然开口道:“父王,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告知,会不会是另一边的人告知?比如明王如今正要逃往的西阐?毕竟皇姐一度被传在西阐皇宫。” 付铮站住脚:“相卿!” 付标突然道:“对了大公子,那晚上,确实有位自称是将军旧识之人求见,那人身着黑袍,遮了头脸,只能看出身量高,别的皆看不到……” “一定是相卿!”付铮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父王!”太子开口:“孩儿想要去见皇姐。” 付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都到了他肩膀高,再长两年,只怕就超过他的身高了,“你是主将,哪里都不能去。” 太子抿嘴:“那皇姐她……” “殿下放心,公主现在很安全。”付铮说:“她现在在你祖母那,你祖母不会让人伤害她的。” “但是,母皇……” 付铮点头:“这件事我来处理,殿下现在要顾的是军中事物,可明白?” 太子略一沉思,然后点头:“孩儿明白了!” 付铮回头,看向付标,“本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愿意?” 付标拼命点头:“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不敢推辞!” “那么就帮我往长阳送一封密信,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送达。” 付标急忙应下:“是!” …… 这算是这么久以来,魏西溏接到的最让她激动的信,曦儿很可能不在西阐皇宫,很可能是在西溟。 思虑之后,魏西溏当即命人把文静郡主从金州召入长阳,又把长阳城下颜白手下的副将提拔之后派人金州镇守,而文静郡主最新的任务是带人前往西溟,一是重掌西溟,二是确认曦公主的是否确实在西溟,若是在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平安带回来。 面儿一听,自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马直奔西溟而去。 西溟有驻军,且是付振海留下的心腹将领,一是为了保护付夫人和曦儿,二是把西溟罗回女帝之手,别人他也不放心。 付振海留下的将领是付标的次子付木,是付振海一手提拔起来,一点一点的培养出来,对付家主子自是忠心耿耿,是以,文静郡主突如其来到了西溟,自然是受到了抵抗和刁难,只是西溟如今不敢公然反抗女帝,毕竟付振海和明王还在整个事件的关节点上,成败谁都不能预知,是以西溟如今的态度就是暧昧。 因着带着自保的成份,所以付振海离开之后并未多和西溟接触,也算是他为自己万一起事失败后,为妻女留的后路。是以,西溟城内的人,对于外界的消息并不灵通,其中也少不了付振海故意为之的后果。 面儿一路奔波,且只带了三百人前往西溟,初到之时倒也不曾说什么,倒头就睡,睡饱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付夫人。 付夫人这些日子的心也是提着的,付振海决定的事谁能拦得住?除非他自己愿意放弃,否则谁都劝不住。 不过唯一让她宽慰的是曦儿一直在,虽然小丫头调皮了些,不过不妨碍付夫人对她的喜欢,这可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啊。 她看着眼前来了好几次请见的文静郡主,对于这位郡主付夫人有所耳闻,听说很得陛下的恩宠,如今看看其貌不扬的外表,心里倒是觉得她该是有几分本事,否则她凭什么呢? “夫人,”面儿笑嘻嘻的,虽然不好看,但是不妨碍她笑啊,再一个,模样不好看,声音好听,还是比一般人更好听的嗓子,“陛下在长阳事务繁忙,对夫人多有思念,这趟前来,也是我代替陛下前来探望。对了,”她低头,从身上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道:“太后奶奶得知我要来见夫人,特地把她以前绣的帕子交给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交到夫人手上。还说她本该绣个新的才是,可惜最近几年年纪大了,眼睛不顶事,开始绣了一个,实在见不得人,唯有把以前的拿出来送给您,知道夫人平日不见客,我为了太后奶奶的嘱咐,说什么也要烦到夫人,把帕子亲自送到。” 付夫人的手抖了抖,她小心的接过帕子,眼泪便包在眼上,“有劳太后记挂……” 她心里忧愁甚多,一方是自己多年旧友,一方是自己夫君,一方是自己儿子的妻儿,一方是自己夫君满腔仇恨,所有的一切放到了一起,付夫人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到底是希望还是不希望。 她牵曦儿在手的时候,心里就想算了吧,一切都算了多好,她不求别的,就这样牵着铮儿的女儿,偷偷躲在一角也是好的,可冷静一想,她如何算得了?自己与夫君夫妻一体,不论夫君事成事败,她又怎么躲得了? 只是,她要以后要怎么面发生过的一切啊。 当年她和太后是手帕交,金州城内那么多女子,她却独独和腾王府的腾王妃志趣相投,甚至带的两家人都相互走动起来,也让自己的长子和腾王府的公主有了姻缘,这便是两家的缘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付夫人抓着帕子,只想痛苦一场,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哪里会愿意卷入这样的事中?可她夫君的身份却决定了她不愿也不行啊。 她抬头,平复了下心情,“太后有心,难为郡主不厌其烦的过来找我这个老婆子。我身体不大好,平日里休息的多,让郡主见笑了。” 面儿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笑的都快看不到眼仁了,“付夫人不必客气,我也是奉了太后奶奶的令来的,再说,如今大唐初立,各地官员重整,西溟这边到底有付将军镇守,陛下还是很安心的,我这次过来,不过是例行巡查,只带了两百人过来,说起来也就是做做样子。”她伸出黑乎乎的手,在腿上蹭了两下,问:“夫人,其实我也听闻了一些付将军的传闻,夫人不必担心,付将军吉人天相,不碍事的……” 付夫人的心跳了下,“郡主此话怎讲?付老将军他如何了?” 面儿抿嘴,一脸犹豫之色,半响才道:“看来夫人是真的不知道,付老将军原本鼎立支持明王起身,不过,明王在焦尾山一战中,发现焦尾山援兵是太子殿下和于将军,他怀疑付老将军是有意把他推上绝路……” “不可能啊!”付夫人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付老将军对明王是一片忠心,怎么可能……” “付夫人,”面儿为难的看着她:“你要知道,太子殿下其实是付老将军的亲孙儿,而那位于将军……”她顿了顿,好似不知如何开口似得。 付夫人急忙:“那位于将军是怎么了?” “那位于将军长相极为酷似早已遇刺身亡入了皇陵的青王殿下……” “不可能!”付夫人摇头:“不可能的啊,铮儿早已……” “文静也觉得不可能,但是明王怀疑那是青王爷和太子,他觉得那是付老将军三代子孙协商好,共同对付明王的,明王和付老将军的同盟军已经解散,付老将军如今是明王手中握着的重要筹码,想要以此要挟太子殿下呢。”面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慎重,还重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如今下令全力追击明王……” 付夫人张着嘴:“怎么会这样……” 面儿摊手道:“这个外人谁知道?反正现如今外面说什么都有,听说大多是骂明王忘恩负义反咬一口呢。” 付夫人摇头:“这事……我还是头一回听说……那现在怎么办?我一个老婆子,还带着……”她抬头看向面儿,“郡主!” 面儿应道:“付夫人有何事只管说吧,我自幼是太后奶奶带大,太后奶奶待我最好,她经常跟我说她现在孤单,以前还有个的好姐妹能一起,如今就剩她一个人了。当年那些同龄段的姑娘们,如今都都不知身在何处,物是人非,估计很多人都不记得当年的情谊了。好在她还知道你在西溟活的不错。太后奶奶不问政事,一心向佛,陛下都不让人打搅她的……” 这话就是间接告诉付夫人,皇太后如今对宫外局势半点不知,更不知道付振海扶持明王意图谋反。 付夫人垂下眼眸,“事到如今,我心中也是愧疚难安,郡主这般说,倒地让我好受些,太后……我付氏一族真是愧对太后!” 顿了顿,她抬头,对身侧的的老嬷嬷吩咐:“去,去把曦儿带来!” 老嬷嬷赶紧施礼出去了,不多时,曦儿便走了进来,一看到面儿,她眼睛一亮,冲了进来:“文静姐姐!” 面儿一筹,曦公主被打扮的十分很漂亮,虽是民间小姑娘的装束,却抵不过天生丽质,多年未见,幼时的模样还在,就是人长高不少,小脸也被拉长,不再像当年那样圆滚滚肉丸子似得。 “文静见过公主!”面儿这就是确认了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曦公主,她比曦儿高出不少,把她搂在怀里拍拍,“文静看到公主如今安然,便松了口气。” 付夫人低着头站在旁边,曦儿抬头:“祖母?” 付夫人叹口气:“郡主是来接曦儿回宫的。” 曦儿抿嘴,伸手去啦付夫人的手:“祖母放心,曦儿回去之后,一定跟母皇好好说,祖父祖母待曦儿极好,决不让母皇怪罪祖父祖母。” 付夫人心中苦不堪言,却也不能对小曦儿说什么,她点点头:“那祖父就等着曦公主美言了。” 面儿抬眸看向付夫人,道:“夫人,其实文静这趟来,除了奉命接回曦公主,其实还有一桩事也要完成,只是,这桩事还需夫人帮忙。” 付夫人急忙问:“还有什么事?” 面儿笑笑说:“奉陛下口谕,文静奉旨掌权西溟,还请夫人鼎力相助!对了,文静还带来一位重要的人物,夫人若是见了,一定想知道付老将军究竟发生何事。” 付夫人张了张嘴:“谁?” 面儿对门外侍卫吩咐一声,付夫人便看到一直跟随付振海身边的付标低头走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 “付标!”付夫人睁大眼:“你不是一直跟在老将军身边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付标老泪纵横:“老夫人,大事不好了,付老将军被明王那狗崽子关押起来,一路挟持打算叛逃西阐去了!” …… 一个月后,文静郡主成功收复西溟,并秘密带回曦公主回了长阳。 六月时,历时半年之久的明王谋反一事尘埃落定,明王败北,最终率领两万残余兵力逃往西阐境地,并主动向西阐国君宁焱递出投诚书,希望得到宁焱的庇护。 明王以及残兵在那位曾是大唐左相,如今被西阐奉为国师的世外仙尊周璇下,被西阐暂时接受,准许入境西阐避难,并结为同盟,西阐正式搅合到了大唐内战一事之中。 唐女帝魏西溏多番与西阐交涉,要求交出明王一党,被宁焱以各种借口推诿,唐女帝多番忍让退避,直到年底,大唐女帝以此为借口,对西阐正式开战。 宁焱实在没料到魏西溏竟然不顾曦公主的安危,正式宣战,他先后派人放出话头,提点大唐女帝曦公主的安危,结果,魏西溏一句话就拨了回去,“大唐的公主,自然在大唐宫中安然无恙,至于你西阐宫中的公主,那自然是与大唐无关。” 带宁焱回头再找那丑巴巴的小公主,却发现任他找遍了整个王宫,也没能找到那个小丫头,原本经常看到的小童,如今他把那些小童挨个摆在自己面前,竟然都没找到他之前一直觉得是曦公主的那个。 宁焱去找相卿,问起大唐公主一事。 相卿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反问:“王上所言大唐公主,是指什么?” 宁焱一脸茫然:“就是……那个……叫……魏明曦的……” 相卿淡淡一笑,道:“王上可是做了什么梦?本尊可从未听闻过什么大唐公主一说,就算大唐公主,那也该是在大唐,而不是在西阐宫中呀,王上以为呢?” 浑沌之间,看到周围人一脸诧异的表情,脑子混沌的宁焱也觉得,那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场景。 巫阴手里捏着药,盯着宁焱离开的背影,咬牙:“毒死你!” 大唐西阐对阵两国边境雪来山坡下两月之久,西阐领兵将领为大败大言的着名悍将赵承骏,大唐带兵作战的将领正是太子魏玄墨,以及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于简于将军。 西阐成为魏西溏痛恨之地,半年多的温养之后,她从雪来山最近的地方调集人马支援大唐军队,此次奉命增援的将领是袭山阳候裴傲的嫡长子、三驸马裴宸。 魏静思掐着腰,瞪着眼,比之少女时要圆润不少的脸蛋上,慢是气鼓鼓的表情,瞪的裴宸心虚不已。 他擦汗,“这是陛下的旨意,你看我也没用啊。” “你怎么可是说了,要天天带我出去玩儿的!” 这么多年,半分都没长进的魏静思气势不减当年,精力也是十足,在她这好好的胖了一圈的模样,也是裴宸喂出来的。 魏静思身后站在一个劲翻白眼的长子裴苏沐,那么多人都在等着父亲呢,结果母亲就拉着缰绳不让走,他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母亲,今儿街头老张家那梨花糕比昨日更香了,母亲要不要去尝尝?孩儿陪你去可好?” 二公主回头,手上松了松,“孩儿这就陪母亲去,听说今儿为子楼上的说书的讲的也是新段子,好似叫什么西门大郎和小金莲儿的故事,孩儿听着挺有意思。” 魏静思松手,回头还警告,“那你要早些回来呀!” 裴宸点头:“一定。” 松了手,赶紧走人。 裴苏沐便真的陪着自己母亲去买梨花糕听书去了。 回头看看这么多年,裴苏沐倒是觉得真难为自己父亲了,母亲这心性就没长进过,除了他小时候待他还算尽职外,母亲这就是生来欺压父亲的。 裴宸这么多年身边没机会跟着女人,哪怕是匹母马都没有。裴苏沐瞅着倒也不是母亲看的严,好似父亲对女人没什么兴致似得。 这样想想,裴苏沐倒也觉得很好,经常听人讲谁谁府上又不宁了,又谁谁家里又纳脸小妾,谁谁孩子胎死腹中,谁谁逛青楼被正室夫人打断腿了……反正各种各样的传闻一一传来,可他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裴苏沐眼中的父母从来就不是什么相敬如宾的类型,他印象中就天天看到母亲跟父亲闹,父亲的反应就是一个劲的赔不是,不论对错。 小些时候他在外头常听说说裴侯爷惧内,很可怜,那时候他也觉得父亲可怜,可等他长大了,知道的多了,才知道,原来父亲和母亲这样的,才是话本子里常演的一幕: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也知道那些酸言酸语之后,父亲母亲的形式是很多男女羡慕的一对,可他们做不到。 裴苏沐知道了,原来天下真正让人羡慕的不是旁人的父亲有多少姨娘,也不是谁的兄弟子嗣有多少个,而是他父母这样,才是最好的。 裴苏沐兄妹三人,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子,一家五口人,和和美美直到今日。 他回头看看自己的母亲,根本没有大唐公主该有的端庄温柔,但是她却是最聪明也是最幸福的大唐公主。 裴苏沐替母亲提着梨花糕:“母亲,可要去为子楼听书?” 魏静思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去了,你爹刚出征,咱们回去等好消息,我顺便去念念佛抄抄经,保佑你爹早点凯旋而归。” 裴苏沐笑的眼睛眯起,他点头:“好,那儿子陪母亲回府,顺便看看小妹的花绣得怎么样了。” “她?”魏静思的声音透着鄙视:“别指望了,让她绣龙她绣虫,让她绣虎她绣猫……” “呵呵,和母亲小时候一样吗?” “呸,你告诉你你娘我小时候不会绣花的?你娘我小时候绣得可好了,比你姨母还要好……” 母子两人慢悠悠的回去,烈日当空,缩短了清晰的身影,透着些热烈的光辉。 岳阳城官邸内,韩曲正听着统计得来的军粮,听闻回禀之后,吩咐:“粮食还不够,十万大军,这些粮撑不到战后。务必加购!战事当头,粮草马虎不得!” “是,大人!” 大唐对西阐正式拉开战事,各方人马皆调动起来,韩曲便是此次被分派到收集粮草的主要任务。 忙碌一天后,岳阳城内逐渐恢复宁静下来,韩府内二公主魏红衣正低头教刚刚回写字的小女儿练字,听到门外侍女的声音,她抬头便看到韩曲走了进来。 她站起来迎过去,“回来了?” 韩曲笑笑,弯腰看了看小女儿的字,“灯火暗,妮儿再写两个字便歇下吧。” 魏红衣让人收拾了笔墨,让人带她去洗手,伸手替他更衣:“这几日可是还在忙粮草的事?再如何忙,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韩曲点头,“放心,我会的。粮草还差,还要填完,军粮不能耽误,只怕后面这些日子,府上还要你辛苦些,孩子们也交给你了。” “放心吧,我晓得。”魏红衣笑道:“除了妮儿,其他的也不需要操心。” 这些年下来,魏红衣没事就生孩子了,有五个,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最让人纳闷是她生了这么多孩子,那身形还是那样纤细苗条,倒是让人吃惊。 魏红衣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生产前后身体丰盈些,但是很快就能自己恢复,也没刻意怎么着,这倒是不少生完孩子就长肉的贵夫人很是郁闷,人这一长肉,穿衣裳就不大好看了呀。 韩曲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他娶的毕竟是个公主,韩家长辈也是叮咛又叮嘱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公主伤心,一旦传到陛下耳里,谁知道护短的陛下会做什么事来? 是以,碍于女帝的威仪,韩曲身边也是没能纳妾,韩曲自己倒是没什么,就是韩家其他子弟觉得他受了委屈,更何况这公主还生了那么多孩子,身边没个侍妾,公主生产时韩曲怎么办? 可惜日子是他们过的,旁人只能背地里嚼舌根罢了。 韩家大公子韩再打算参加今年的科考,正在岳阳城最着名的书院岳阳书院念书,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两回,明日休沐,为了能在家多待一点时间,当晚就赶了回来。 “驸马,公主,大公子回来了。” 魏红衣赶紧迎了出去,韩再老远便喊:“爹,娘,我回来了!” 兴许是父母生的好,韩家的子弟模样个个招人丰神俊朗的,女孩儿也是出挑的漂亮,韩再便是这么多兄弟里最出挑的一个,韩曲笑眯眯的过去,父亲的威严让他不会轻易开口,只是对儿子点了点头,“回来就好好歇着。” 见过父母,韩再便道:“爹、娘,孩儿再去看看几个弟弟妹妹,爹娘早些歇下吧,孩儿自有主张,爹娘不必操心孩儿。” 待儿子走了,魏红衣扭头看向韩曲,韩曲一笑,伸手扶了她进屋:“灯火暗,小心些。” 魏红衣正打算吩咐人多备些饭菜,今晚上韩再也回了,没想到刚走两步,便是一阵干呕,她抬头和韩曲的视线撞个正着,两人默了默,然后,韩曲小心的开口:“不是……又有了吧?” 魏红衣的眼圈都红了,又气又恨的模样,“怎么就怎么容易有呢?你是怎么搞的?这都一把年纪了,让人笑话……” 韩曲伸手摸摸鼻子,讪讪道:“这个……也不能全赖我一人,主要还是你这地好。” 魏红衣:“……” 韩曲见她眼圈真红了,赶紧伸手扶她坐下,道:“好事!子孙兴旺,家里那帮老东西这些就更没理由说什么纳妾的事!” 嗯,二公主又要准备养胎生孩子了。 …… 西阐皇宫,宁焱活跃的存在与炼丹房和后宫美貌的嫔妃之间,他满足于自己身强力壮和御女只能的带来的自信,愈发盯紧了炼丹炉内日夜不停熬炼的丹药。 就连相卿提出停炉三日温养丹炉一事都不予同意,停了炉火,便意味着停了丹药,他准备了充足的宁氏子孙,死的活的都有,他不怕,更不担心会涉及到自己的子孙。 只是他没想到炼丹的人其实没他以为的那样尽心尽职。 毕竟,炼丹人是那位让他心心念念却又不能轻举妄动的少尊。 炼丹的草药和药引子没问题,但是炼丹时的投入焚烧的经文咒语实在不像话,按照巫阴的话说,他胡乱写的。 所以,宁焱服丹药半年,容颜略有改变,只是不及当年东方长青带给人那般惊艳的震撼,他服了丹药之后,最为明显的就是御女只能大大提高。 宁焱每日皆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体力无限,甚至连容颜都有了显着变化。可宁焱不知道,他在臣子眼中,面色是一日不如一日,从面相看,分明就是纵欲过度的结果。 与其说宁焱是服药体力增强,倒不如说是把他后半生的精力提前攒到了一块,提前在用。 原本宁焱身形高大,身强体壮,就算爱女色也不会过贪,那时他还懂得节奏,而如今,宁焱则是完全依赖丹药,觉得那是上天额外赐予的,所以便出现了挥霍无度的状况,就连身形都消瘦下来。 臣子们私底下不知讨论了多少回,可当面宁焱面绝对不能提起,宁焱和当年大豫帝王东方长青不同,东方长青杀人,那是他气急而杀,宁焱就算好好的也会因心情不佳而动怒杀人,更别说要是被人提及御女这种事了。 宁焱自己就是马上帝王,带兵打仗也是好手,他根本不放权,几乎没有信任之人,更不会允许有人声望盖过他,所以,很多人都说,赵承骏没有被摁死,实在是因为他运气好,碰上了大唐女帝突然出兵,宁焱便顺势把他派了出去。 宁焱如今的状态和当年的东方长青无二,潜移默化一点一点中突破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底线。 比如,宁氏死人用完了,外戚活人也用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不能一刀切的,他便把目光放到了自己子嗣上,同样先从夭折的开始,然后逐渐排除他觉得可以接受不再的子嗣。 西阐国师一如既往的勤勉朝政,处处维护王上,排除所有意图搅乱王上心神的异己,很快成为宁焱看中的臣子。 这位国师不同其他臣子,他出身神秘,不谈富贵不念权势,只一心一意为了王上,犹如当年他在天禹时的场景,甚至连国君待他的态度都是一样。 宁焱看中国师,但不代表他信任,他难得清醒时也会琢磨,国师有何目的?为何这般全心全意帮他?国师给出的理由他也理解,却始终不能信任。 宁焱在一个晚上从宠妃的香闺内殿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地,外殿候着的侍人听到动静进来,顿时一声惊叫:“王上!” 宫中大乱,宁焱突然病倒,病来如山倒。 朝臣突然之间便嗷嗷嚷了起来,开始有了指责的源头,王上定然是因为服了丹药所致,国师居心叵测,是罪魁祸首。 吵吵嚷嚷对峙之下,国师施施然登场,挡在宁焱帝寝和外臣的中央,淡淡一笑,道:“诸位大人既然认定本尊是罪魁祸首,诸位大人可有证据?这空口白云找不出证据便是血口喷人,本尊即便来自仙山,也知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诸位大人可有证据?” “王上自从服了丹药,便夜夜连御女,这根本就是你那药物所致!” “呵,”国师嗤笑:“敢问这位大人,你未曾服用本尊的药物,身边可有女子?本倒是听闻,大人府上妻妾成群,大人好兴致。” 老大人一张脸被涨的通红,气哼哼的躲到了人后。 国师又笑:“本尊这来了没多久的人都知,王上身强力壮爱江山额爱美人,难不成诸位大人还不知?这世间,人有生老病死,王上肉体凡胎,若是生病也是正常。本尊所炼长生不老之药,维持的自然是正常身体,若是王上病了,再多的仙丹也不如对症的草药能救命,诸位大人可听清本尊所言?” 他回头,“来人,即日起王上闭门养病,至于朝政,诸位大人看大殿下暂时代为理政如何?” 这就是把持了西阐朝政,说什么的大殿下代为理政,大殿下哪有那胆子?还不是他在捣腾。 谁敢反驳一声,当面一个个低头称是,到了背后自然有他们的论道。 待遣散了那帮臣子,后宫的妃子又哭哭啼啼来求见王上,挨个被送了回去。 床榻两边站了宁焱的侍人,相卿坐在宁焱床头,宁焱躺在龙榻上,闭着眼只能哼哼。 相卿淡淡道:“王上放心,不过是操劳太过,本尊已命人去煎药,王上服上几日便会逐渐好转,至于朝中那帮找事的臣子,王上更不必担心,本尊一定替王上看好,只是朝政一事颇有些棘手,王上这病来的突然,本尊见平日王上对大殿下多有提点,本尊便替王上做个笼络父子之心的事,暂让大殿下代为理政,本尊会从旁提点一二,王上觉得如何?” 宁焱还在哼哼,相卿道:“本尊知王上心思,大殿下是王上的嫡子,怕大殿下心思难测,不过,事到如今,总有有个理政之人,总不能便宜了外姓人,王上以为呢?” 宁焱的哼哼声小了一点,看样子是认同了他的话。 相卿又道:“既然王上也这样认为,那大殿下便是最好的人选……” 话为说完,突然宁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声音:“老……二……” 相卿问:“王上的意思可是要选二殿下?” 宁焱的头重重的点了点,相卿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尊便遵命便是。”他抬头看向那两个侍人:“你们可听到了?” 那两个侍人急忙点头,“国师,听到了。” 相卿笑:“既然如此,那便去请二殿下过听训,这也是他难得的机会。” 跟大殿下比,二殿下那就是个木头疙瘩,完全不如大殿下机灵聪明,宁焱选老二,分明就是不放心大殿下。 可殿中的对话还是传了出去,原本国师看好大殿下,可王上不同意,选了二殿下,这后宫之中最不缺这等争权夺势互相残杀之事,这消息传出去,本就是个挑拨离间的事。 二殿下被王上选中临时理政,大殿下自然不会甘心。 西阐宫中危机,赵承骏倒是争气,愣是没让小太子的大军打退。 悍将对上悍将,便是互不相让。赵承骏一直想打听出那小太子身后指点的高人,却偏偏不能如愿,到现在都没打听到那于简是什么人,更不知他曾经指挥过什么的战役,只知道那人就像凭空冒出来一般,偏又不是个好惹的主。 听说这几日小太子被大唐女帝召了回去,想来是久攻不破,大唐女帝要有别的安排,才把小太子召回去的。 赵承骏专心战事,根本不知王城有变,大殿下和二殿下身后快速形成两个阵营,斗的你死我活。 那国师承诺的尽快让人王上服药康复,过了一个月都没实现。 不过,炼丹房内的那口炼丹炉,总算可以温养了下来了。 巫阴是最高兴的人,他更高兴的是可以随心所欲跑去泡宁焱的汤池,还没人摸他了。 他趴在桌子边上,手里捏着炼好的丹药,“丑八怪还想摸老子,看你以后怎么摸。可惜,再喂几颗就能挂了,仙尊竟然不让喂了,可恶。” 然后心满意足的把丹药扔一块到自己嘴里嚼了嚼,赶紧呸呸吐掉了:“难吃!这么难吃的东西竟然还抢着吃,真是有病。” 这些日子宫中警戒似乎跟以前不大一眼,就连暗卫都被逐渐取消,那国师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得了王上的令牌,原本那些水泄不通不让蚊子飞进来的暗卫都被逐渐撤换下来,暗卫首领觉得有异,但是他根本见不到王上,唯有听令行事。 一个早朝的时候,听政的二殿下宣布了他听政以来第一个单独的发布的命令,他觉得宫城的守军将领邱怀志并不尽职,昨夜一个小太监被人发现死在入宫的路上,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所以,打算把人换下,然后他举荐了一个他觉得他和自己父亲都会信任的人,决心投靠西阐为国效力的原大唐明王魏统,他觉得这人文武双全,战事经验丰富,最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 这个话一说,整个朝廷都翻了天:“殿下,万万不可啊!那魏统是大唐王爷,居心叵测,千万不能啊!” “殿下,那魏统乃是大唐人人喊打的过节老鼠,王上容下他本就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能让他入政朝臣宫中?这有违王上初心啊!” “魏统毕竟是大唐魏氏皇族,野心勃勃,万万不能偏听偏信,此人不可信……” …… 众口一词此人不可信,不过,决定这事的人实在不是二殿下,而是他身侧立着的那位国师,有了国师撑腰,二殿下的底气也旺盛起来,“本殿下觉得可以就是可以。你们这些人就会嚷嚷,让你们带兵打仗,你们会吗?人家文武全才,不过生不逢时罢了,要不然你们也配跟人家站一起?” 二殿下这话说的,孩子气太浓,不过他本来也不聪明,只能想到这些,再说了,国师都同意了,他们叽歪什么? 一个早上就为了个宫城守卫吵翻了天,就差把大殿的顶给掀翻了。 国师倒是站着纹丝未动,似乎对这事并不关心,不过,是人都知道,国师这是指使了二殿下闹腾呢。 王上还病着,未见好转,不过对外是说逐渐好转了的。实际上只有那几个近身照顾的人知道。 巫阴天天蹦跶着要再给宁焱喂两颗,直接让他死翘翘,不过都被小童拉了回来,“少尊,仙尊叮嘱,不让您胡来。” “哼,”巫阴抖腿,心里还是觉得赶紧把仙尊毒死的好,这样他就自由了,就是不知那棵畏惧草在哪了,无鸣到底会不会用啊? 其实无鸣是真不会用,他又不懂,但是,总归是有懂的人,比如游龙。 被高湛从中海有一次请出来的游龙,如今正在溧水城的一间药房,手边放着的正是巫阴念叨的畏惧草碎片。 他晃了晃手里的白色的净瓶,转身走了出去,找到高湛,把瓶子往他手里一塞,“好了!” “好了?”高湛拿起瓶子小小的一瓶,“这就好了?就这么点?” 游龙点头:“这草药对常人来说没什么作用,不过,常年生活在招摇山的人,因着水土所服不同,对畏惧草内的毒素十分抗拒。招摇山素来信奉因果,讲究一物降一物,或许招摇山旁人碰了这毒不会碍事,但是历代招摇山仙尊最惧此物,一旦沾到了血液,必死无疑。”看了高湛一眼,问:“难不成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高湛抿了抿唇,“我也是奉旨行事,不必多问。这药是要送往长阳城的。” 游龙点头,“去吧去吧,游某要回中海了,我家娘子最近有身孕,我要照顾着些。” 高湛回头:“又有了?” “什么叫又啊?”游龙瞪眼,“我家娘子说了,蛇蛋都是一窝的,她要下一窝呢。我这趟回去,以后恐怕就少了云游的机会,年岁大了,家中长辈也老了,总要有人留在家里,让其他年轻的子弟出来长长见识,只是这样下去,他日再见就难了。”他顿了顿,道:“至于青王爷,我就不去打扰他了,若是有缘,再见吧。” 高湛无语,对游龙摆摆手,“也好。辛苦了,千万郑重,若是有何难处,溧水城随时恭候。” 游龙点头:“一样。告辞!” 这趟来的匆忙,还是背着小蘑菇和蛇女的,回去以后有的纠缠了,赶紧回去哄好了再说。 高湛送走游龙,看看手中的净瓶,即刻命人送往长阳。 他知道,畏惧草既然只能杀招摇山的仙尊,那陛下一心求得这药,便是要杀相卿。 高湛对相卿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实在搞不懂相卿究竟是何目的,他在处处让人憎恨提防的同时,却又处处让人防不及防的做些让人不能理解之事。 比如,曦公主的下落。 曦公主明明人在西溟付夫人身边,他偏偏让人信服曦公主其实就被困在西阐宫中,甚至不惜让陛下派出无鸣空守多日。他图什么呢? 高湛想不明白。 实际而言,相卿对于陛下,对天禹都有种不可抹去的功勋,可他言行种种,却又让人难以相信。 他参与刺杀付铮,为此不惜抹去有关付铮在陛下记忆中的所有事,单单这事,就足以让陛下杀他多次。 那真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行事乖张,目中无人,却又替陛下坐下一件又一件的让人难以置信之事。 他看似胸怀天下,可实际上他的心和眼都很小,只看得到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而已。 魏西溏的天下一定有相卿撑起的一片天,可他却总在他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又自行抹去那一笔,甚至画的更污。 这样的人,让人爱不起,又恨不得。而他留给陛下的印象,一定更加复杂又难堪。 大唐长阳城的皇宫内,魏西溏手里握着那瓶药,握在掌心轻轻摩挲,半响,她抬头问:“太子到了何处?” “回陛下,刚刚接到飞鸽传书,太子还有三日就能赶回长阳了。” 魏西溏在殿内来回踱步,不妨一个转身便看到小曦儿站在殿门口,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魏西溏,“母皇?” “曦儿?”她笑着迎过去,让人把药先拿下去,伸手把她搂到怀里,笑道:“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刚刚回到宫里的时候,小曦儿看到她的时候没第一时间扑到怀里,而是有了些距离感,魏西溏看到之后便觉得心酸,孩子还是要养在身边,若不然孩子便会不认爹娘。 好容易跟曦儿亲近了,小姑娘调皮捣蛋的本性就出来了,好在天性不坏,看到她的时候,魏西溏就是想起了自己的三皇姐,当年不就是这样的? 小曦儿被打扮的花儿一样,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小花蕾娇艳欲滴,谁看了都想多瞧两眼。 “母皇,孩儿刚刚跟皇奶奶说话去了,皇奶奶说过几日,墨儿就要回来了,是不是真的?”小曦儿睁大眼睛问。 魏西溏拉着她的手坐下,点头:“是,还有三日就回来了,到时候可不能不懂事。他如今是太子,私底下怎么样没关系,但是当着外臣的面,可要给他留颜面,绝不能剥他的面子,可明白?” 小曦儿点头:“母皇放心吧,我又不傻,我是长公主,他是太子,太子比长公主大呢。”她眯起眼,对魏西溏笑,说:“我才不要跟墨儿在很多人面前一起露脸呢,教养嬷嬷说了,我是公主,不能轻易抛头露面。” 魏西溏笑:“公主也可以抛头露面,就是因为你是公主,身上的责任才比别人更大,母皇的天下不但需要墨儿,也需要曦儿在后面支撑母皇,将来等墨儿继位的时候,墨儿的身后也需要曦儿鼎立支持,你可明白?” 小曦儿咔吧了两下眼,然后点头:“母皇说的,好像也对,我都听的热血沸腾了。那以后若是墨儿犯错,我能打他屁股吗?” “自然不能,他若犯错了,母皇自会揍他,你揍他,小心他揍你。他现在可比你高了许多。”魏西溏笑着,伸手摸摸小曦儿的脸。 小姑娘亭亭玉立,小脸儿长的实在有模有样,和墨儿相似,却又不同,眉眼间还带了几分付铮的模样。 “那我也不怕!”小曦儿笑嘻嘻的说:“对了母皇,墨儿如今是不是能带兵打仗了?” 魏西溏笑道:“墨儿毕竟还小,还不能单独带兵,不过,过不了多久,他单独领兵便不是问题。” 小曦儿咂嘴:“墨儿就是比我厉害,”撅嘴,说:“不过我也很厉害的,我能打到小兔子了!” 魏西溏点头:“那也不错。”然后她伸手把她搂到怀中,道:“曦儿,母皇看到你回来很是高兴,母皇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母皇这一生都不得安心……你且记着,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只要你的命在,母皇就能找到你。记住了吗?” 曦儿吸了吸鼻子,闻着母皇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点点头:“曦儿记住了,母皇你别难过,曦儿以后一定保护好自己。”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拭擦她脸上的泪,她小心的说:“其实母皇,相卿没有待曦儿很好,没有打我,也没有叫人欺负我,还带我出去吃东西,还给我买好看的衣裳的穿。” 魏西溏点头:“对,相卿待曦儿很好。” “他还把我送到了祖父祖母那,说曦儿在他们那里,比在西阐宫里更安全,”小曦儿又有点难过的说:“不过,他说话不算话,他说有时间就去看我的,可是后来,他一直都没去。” 魏西溏笑了笑,道:“或许他有其他的事要忙。” 曦儿想了想,问:“母皇,那相卿是坏人吗?很多人都说他有叛国罪,还害死了很多人,母皇,那相卿是坏人,是不是?” 魏西溏抿着唇,眼中带了丝笑意,她问:“曦儿觉得你眼中看到的相卿是坏人吗?” 曦儿鼓着嘴,认真想了想,说:“他给我的糕点特别好吃,他笑的时候特别好看,他跟我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啊,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魏西溏笑道:“那么,曦儿就记着,不管别人眼中的相卿如何,曦儿眼中的相卿,永远都是待曦儿最好的人,知道吗?” 曦儿点头,然后她抬头看着窗外,指着窗外一飞而过的一只小雀子说:“母皇,你看小雀子!相卿带我乘过比这个大很多很多的大雀子!” 魏西溏应道:“是啊,所以曦儿真幸运。” 小曦儿靠在魏西溏身上,懒洋洋的模样,说:“母皇,我知道很多人都说相卿是大坏蛋,但是,我不想他死掉。” 魏西溏笑:“那么曦儿便带着他不会死掉的想法替他祈福吧。” “管用吗?”小曦儿问。 魏西溏应道:“或许管用,或许不管用,曦儿尽力去做力所能及之事便好。” 小曦儿点头:“好!” 母女二人靠在一起,安静的看着窗外偶尔飞过的小雀子。 三日后,太子回长阳,同时带来更多详细的消息。 魏西溏听太子一一说明如今的局面,半响点点头:“如此便好。既然已经回宫,外面的战况你便不必再担心,母皇会替你完成。” 太子抬头:“母皇此话何意?”他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难不成母皇是要……” 魏西溏一笑,道:“如今困局西阐的所有关键人物,皆与母皇有关,一个是曾经天禹的左相,一个是母皇亲封的明王,还有一个是你父王的父亲,这些人都与母皇密切相关,这是母皇该去处理的人物。母皇会与父王在雪来山会合,其他的事母皇自会处理,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坐镇长阳,代替母皇镇守京都。” 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母皇,儿臣……” 魏西溏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道:“你是大唐的太子,是大唐未来的皇帝,母皇信你能做得到。母皇已安排好你左右扶持之人,太后也会替你撑腰,万事不必担心。” 太子定了定神,半响点头:“是,儿臣遵旨!” 魏西溏点头:“很好。” 得到消息的小曦儿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参见母皇!”然后装模作样的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小太子看到她之后,眼睛一亮:“皇姐!” 小曦儿伸手一提裙摆,嗷一嗓子就扑了过去:“曦儿,我都想死你了,我有时候做梦都梦到你了呢!” 小太子努力想在自己母皇面前维持太子端正,结果被她这一扑,立马原形毕露:“皇姐我也想你,我都快担心死了,我哭了好几个晚上……” 魏西溏身侧的柯安赶紧提高声音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太子赶紧站直身体,绷脸。 小曦儿抿嘴站在旁边,一派天家公主的做派。 魏西溏扫了他们一眼,道:“母皇还有事要去处理,你们姐弟叙旧之后,有事再来找母皇吧。” “儿臣恭送母皇!”姐弟俩齐齐有礼,魏西溏一走,两人便抱一块又蹦又跳:“皇姐,我从溧水城回来的时候,找了好几个你以前没见过的小玩意回来给你,回头就拿给你,你肯定喜欢!” “我也有好玩的给你,我在祖母那的时候,集市上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我们之前都没见过。” …… 太子回京都后,大唐女帝魏西溏在第三日便御驾亲征雪来山,势要讨伐谋反叛国的逆臣贼子。 临行前,魏西溏把曦儿和墨儿叫到跟前:“母皇此去,协同父王讨伐西阐,母皇和父王会平安凯旋归来,但是,”她看着两个神情逐渐严肃起来的孩子,道:“若,母皇是说假若,假若母皇有何不测,墨儿便在长阳登基,有关登基之事,母皇早已安排下去,到时候墨儿千万记住,不要半分犹豫,立刻登基……” “母皇!” 魏西溏抬手止住:“母皇现在说的话,你们都记住了?” 墨儿点头:“儿臣记住了。” 小曦儿看看小墨儿,又看看魏西溏,眼泪在眼眶打转:“记住了。” 魏西溏伸手揉揉她的脸:“母皇只是说假若,哭什么?这世上,所有人都没有百分百之事,未雨绸缪是人行事的一个重要决策,不但是母皇,任何人行事都要有所思量。明白吗?” 面前的双生子一齐点头:“记住了!母皇放心。” 女帝人马从长阳摆开,没有帝辇,只有快马加鞭日夜奔波赶往雪来山的铁骑声声。 对魏西溏而言,这是她该来的战场,西阐内的人,全部跟她有关,这一代的恩怨,从她结束就要,别给墨儿留下太多的烂摊子。 太子回朝启程的那日开始,付铮就知道魏西溏的目的,他亲自送了墨儿,又独自一人回去,就是为了等她到来。 付铮知道,若她不来,只怕此生她都不得安宁,特别是,西阐还有个叫相卿的人。 赵承骏防守做的可谓天衣无缝,付铮一方多番研究图纸,却是久攻不下。 不过,若耗时战,赵承骏显然准备不够充分,又或者,赵承骏轻敌,并未打算做持久战,所以,相比较粮草供给充沛的大唐军队而言,赵承骏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 地形对赵承骏一方十分有利,付铮与一群谋士幕僚讨论之后,便倒是觉得若是这样消耗赵承骏的供给,倒也不失为一个笨办法。 西阐的粮草供应并不充沛,长期耗下去对西阐有害无利。 只是付铮一直想要寻找到突破口,若能一网打尽一举拿下,那自然更好。 其实同样的,赵承骏也在头疼,大唐那位名不见经传的于将军攻守有度,不露半分破绽,这点作风,实在不像初出茅庐之人,颇大大将风范。 可惜赵承骏还缺在一个不能知己知彼的消息,他实在打听不出这位于简将军的生平消息,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于简是个渔夫出身,被人举荐的人物,女帝也是慧眼识珠,竟然淡淡至此,用了这样一个人物。 大唐西阐双方都在头疼,西阐宫中却也失了曾经宁焱的春风得意。 宁焱如今还躺在龙榻,什么仙丹什么妙药都没让他坐起来,每日的喂食都是侍人扶着一点一点喂下的流质食物,曾经算得上高大威猛的身形,快速的消瘦下去,脸上的颧骨都凸了出来。 后宫嫔妃至今没人见过宁焱,朝中大臣倒是有人求见,可惜也只能隔着帷幔看上一眼,根本看不分明。 在二殿下的一意孤行下,大唐那位明王殿下歇下大唐王储的身份,披上西阐上将军的铠甲,正式成为宫城的将领。 朝中臣子的心思愈发的沉重起来,那位卧病在床的陛下从身强体健到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也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一切再次让他们把怀疑的目光放在了那位国师身上。 算起来,自打出现就没好事,原本大好的国势竟然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 曾经大豫还在时就有传闻,说炼丹的药引子其实是和服药之人有血缘关系的子嗣,所以大豫皇宫中,东方长青的子嗣越来越少,如今再看西阐,可不是也这样? 当年陛下大势寻找宁氏族人,结果? 宁氏族人到现今,并没有因为陛下的特别扶持而兴盛起来,反而愈发衰败,子嗣不断因着各自原因死的死,亡的亡,似乎正朝中那话应验。 族中人只留了几个重要人物和其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姓人,再看皇宫中,所以公主都陆续夭折,就连皇子中也有几个不得宠的也没了,这分明就是炼丹所致。 上朝之时,私底下不知嘀咕了多少次的朝臣群起而攻之,“国师所炼的丹药,究竟是何丹药?为何陛下服用之后非但没有求得长生,反而愈发衰弱?国师所言什么寻常病症,那为何宫中御医都医治不好陛下的病症?” “听说国师当年在大豫,曾被大豫的皇帝斥为‘妖道’可有此事?” “国师自打来了西阐,国势一如不如一日,国师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你根本就是个妖道,妖言惑众,才害的陛下如此!” …… 下方臣子你一言我一语,二殿下一脸惶恐的抬头看向国师,见国师只是脸上带着冷笑,然后他轻轻动了动身体,道:“就算本尊是个妖道,诸位大人又要如何呢?” 他这话一问,倒是把一众人给问住了,他抬脚,一步一步从二殿下身边走了下来,道:“诸位大人可有良策对付本尊这个妖道?”他回头,扫了眼一脸不安的二殿下,问:“难不成,二殿下还要凭三人成虎之言,治本尊的罪不成?” 二殿下急忙摇头:“国师放心,我才不会治你的罪呢,他们都是一派胡言!” “殿下!” “殿下……” 朝中大乱,群龙无首,唯有那个平日里深的宁焱心思的国师握住全局。 臣子一看如今境况,这样下去只怕西阐难保,内外臣子难得齐心,甚至联合后宫嫔妃,到底得到一个消息,那妖道似乎每到日落之后便会殿内戒严,闭灯不出。 有侍人曾听陛下说过什么,国师有旧疾难治的话,这样一想,在加各种有心打听,最终决定,趁某日那妖道病发之时,直接冲进殿内,叫他人头落地,看他还能这般嚣张,至于殿内那些小童,倒是不足为惧,不过是些毛孩子,手起刀落削瓜一样,这还不容易? 于是,史上罕见朝臣集体联合后宫嫔妃,借用宫内外势力一起铲除一个臣子的事发生了一个月黑风高夜。 据最靠近国师炼丹房的内殿伺候的一个侍人说,今夜国师又发病了,日落之后便入了内殿,晚膳都未曾服用。 几个小童正守在炼丹房内,即便没有炼丹,炼丹房也一直有人。 巫阴躺在横梁上,悠闲自在的闭眼,打算过一会就去睡觉。 没几分钟的模样,外面一阵骚动,一群带刀侍卫冲了进来,目标明确的兵分两路,一路朝着炼丹炉的小童冲去,一路直奔国师的内寝。 巫阴低头一看,说了声:“小心弓箭呀!” 原本安然坐着的小童们立刻分散四周,直接跟那些冲进来的侍卫打到了一起。 殿顶周围各自竖起一排排的弓箭手,直接对着炼丹房内。 而那一路只奔国师内寝的将领,手握长刀带着众将士冲入,一脚踹开内寝的殿门,那殿门被踹的直接朝后跌去,却瞬间化为米分末洒了满地,连带着化为米分末的,还有那个踹门将领的右脚。 将领直接倒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叫声:“啊——” 原本气势汹汹的将士愣在原地,看着满地血糊糊的和殿门碎末的地方,隐约看得到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的细线。 殿内的床上围着厚重的帷幔,黑沉沉的一片,看不到里面的一点场景,帷幔的四个角上分别站了一个小童,四个小童看到他们,开口:“什么人擅自闯入国师内殿?” 门口的将士看到里面的场景,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毛,他后退一步,突然大喊一声:“放箭!放箭!” 殿内的人得到信号,一声零下,万箭齐发,那些带着寒光的箭穿过窗棂刺破门廊,朝在内殿一起发去,却在接到的房间之后,纷纷化为箭沫落在地上,成为一片毫无杀伤力的米分末。 帷幔中的人轻咳一声,动了动,“什么声音?” “国师,有人意图行刺。” “呵,”帷幔内的相卿低笑一声,“果真是等不及了……只是,事不做万全,没了后路便是死路。” 小童回神,伸手撩开帷幔,相卿抬脚,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相较白日的模样,这时候的国师果真是大病未愈的模样,一脸的苍白,满头的汗珠,就连眉头的微微皱起的。 “药,”他伸手接过药丸,放入口中吞咽下去,略略平复之后才道:“通知魏将军,宫中大乱,继续派人保护陛下,否则陛下性命难保。” “是!”小童应了,对着外面一声唿哨,一根彩色的响箭照亮夜空,西阐后宫形形色色的面容似乎在这一瞬尽数照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那位守宫门的将领不但在后宫禁地捉到了一群正要逃离的朝臣,更是捉住了一群一夜未眠守着等解决的嫔妃。 次日,西阐宫中天大的丑闻爆发出来,西阐朝臣利用王上病重之时,集体与王上宫里的娘娘们集体私会,如今一起被投入了天牢,等候王上醒来之后发落。 几个老臣被泼上这样的脏水,其中一个在牢狱中就一头撞死,还有几个没死的胆,不过一夜阶下囚,离死也差不多了。 相卿进了帝王内寝,在宁焱身边坐下,慢条斯理道:“王上,这可如何是好?王上原本威风不似常人,如今王上病倒,宫里的娘娘们便按捺不住了,昨夜守城的上将军在后宫,竟然捉到了几十名臣子与娘娘,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竟然背着王上私会宫妃,按照俗间的话来说叫什么?可是叫绿云罩顶?” 半睁着眼的宁焱身体突然死命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相卿问:“陛下可是要杀了他们?” 宁焱只能“呜呜”两声,相卿点头:“既然如此,那本尊照做便是。”他抬头看向那两个侍人:“陛下的旨意可听到了?” “是国师,听到了,奴才这就去传话。” 所有人都说西阐王上疯了,一中午杀了几十个朝臣,脑袋砍的比掉砍白菜还容易,一起被杀的,还有那些随同朝臣们私会的后宫娘娘。 旨意特地说了,王上病中仁慈,不连带族人,若是换了往常,只怕几族都没了,真正血流成河。 西阐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国师的掌控之下,他身后还有个手握兵权的上将军。 如今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谁都没办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正在西阐皇宫上演。 那个被人骂的狗血淋头恨之入骨的国师大人,如今依旧带着二殿下上朝下朝,只是,有关宫内的消息则是被多番压下,一直西阐其他地方的人只知陛下病了,不知详细情况。而未得王上诏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入京,是以,宫中的情形外界实在是知之甚少。 相卿坐在殿内,一手撑着头,一手扶着桌面,身侧的小童手里捧了一粒药:“仙尊,您就服了吧,实在熬不住,就服了吧……” 相卿闭目,淡淡道:“这是最后一粒,收起来,这粒药,等着她来时,再服不迟……” “仙尊,已经派人回招摇山取药了,这趟去取,必然会多带些出来,这些日子,山中定然多炼不少……你就服用了吧!” 相卿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的朝着床榻走去,“别让本尊说第二次。” 小童一脸悲苦的把药收好,“是!” “巫阴何在?”他的声音带了些颤抖,痛症逐渐发作。 巫阴被人叫进来,他瞅了相卿一眼:“仙尊。” 相卿道:“明日你亲自前往雪来山找赵承骏,就说后宫大变,王上驾崩,京都混乱不堪,命他速回。不必遮掩,就当失态大呼,让全军上下都听到才好……” “我不想去。”巫阴往边上一坐,“这么刁奴,凭什么让老子去?不去!” 相卿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若去了,只要回招摇山,你便是招摇山的仙尊。” 巫阴“咻”一下跳起来:“真的?” “真的。”相卿点头:“只要你去了便是真的。” “说话算数!”巫阴立马应道:“老子去!” 不但去,第二日一大早还兴致勃勃的走了,马都没骑,直接把轻功施展到了极致,原本要七八日的行程,他愣是三日就到了。 为了让仙尊满意,人还没到,声音就到了,“大事不好啦!王上驾崩,后宫大变,京都混乱不堪,老子有王上手谕,赵承骏速速归朝!” 这声音太大,还没进军营就这样吼了,听他说有王上手谕,他又举在手里,只能让他赶紧进去,他一边跑,一边吼吼:“王上驾崩后宫大变,京都混乱不堪……赵将军接旨!” 王上驾崩这个消息,在西阐军中一眨眼便传开,一时之间军心动荡人心不安,将士们瞬间失去了厮杀的动力,王上都没了,还买什么命?想要升官发财的美梦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承骏原本还在想着对策,结果这个噩耗也让他措手不及:“你说什么?!” “王上驾崩了,后宫大变啊……京都……乱啊……”他喘着气,把那手谕拿给赵承骏,赵承骏展开一看,如被雷击,整个人呆在原地:“怎么可能?” 他离京时王上还好好的,还兴致勃勃的说要炼丹,王上那身体就算病也是小毛小病,略做调理就能,很多时候都不用吃药,怎么就可能会驾崩? 巫阴说:“王上是被气死的。” 赵承骏瞪大眼,“怎么回事?这怎么可能?” 巫阴说:“有十几个不要脸的臣子,趁王上前几日卧病再床的时候,集体跟后宫的女人私会,被宫中禁卫捉个正着,王上听到以后,把人跟削萝卜似得给削了脑袋,但是王上也被气死了。” 他说的太儿戏,赵承骏根本不信:“一片胡言!” “老子没胡说!”巫阴伸手一抹鼻子,“千真万确,都传遍了,就你们这不知道。” “你又是谁?本将为什么在宫中没见过你?”赵承骏的脸上一片怀疑。 巫阴伸手摸了摸脸,“你也觉得老子长美是不是?哎,我自己都觉得天天没见过这张脸……” 眼看着赵承骏拔刀了,巫阴赶紧往后跳了一步,道:“我是国师身边的小童,因着我轻功好,国师就让我赶紧过来给赵将军送信,以免耽搁事情。现在京都乱七八糟的,那些什么皇子啊都想当皇帝,王上好似对赵将军很是信任,说什么也要让你回去维稳。” 巫阴凑近过去,用肩膀推推赵承骏,道:“赵将军这么厉害,说不准自己直接回去,把那些什么皇子啊之类的,削萝卜似得给削了,自己当皇帝多好?” “混账!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也敢说?”赵承骏咬牙,“你真是活腻了!” “不愿意就不愿意,生气什么?”巫阴往凳子上一作,道:“哎,这凡人的命可真短,生场病就能死人,能当皇帝干嘛不当,多好玩。” 赵承骏听他这随口胡说,倒是听的心思一动,只是面上还是威严依旧,一脸痛心疾首,“如今雪来山走不开人,大唐大军压进,还在不断增兵,本将若是离开,只怕后事难料。” “皇帝都没了,还管那么多?好歹有个主子让人尽忠啊,现在屁都没有,替谁打仗啊?打赢了又能干什么呀?”巫阴拿起桌上摆放的果子就啃了一口,点头:“好吃。赵将军,我能这多玩几天?” “放肆,军营重地,岂是让你胡乱玩的?”赵承骏说完,脸上又是一片悲戚,“王上……” 宁焱遗诏在手,赵承骏自然要奉旨回京,匆促之下,临时布阵,命自己副将继续镇守此地,他带一部分急着听诏。 也在这差不多的时间,魏西溏到达雪来山大唐军营地。 女帝亲征,大唐将士士气大振。 对方军中传来消息,赵承骏奉旨听诏连夜返回京都,至于原因,则是国君宁焱驾崩。 魏西溏愣了下,“宁焱死了?” “得到的消息是这样说的。”魏西溏张了张嘴,“不可能!” “不敢欺瞒陛下!” 付铮在一侧也是愣了好一会,“赵承骏丢下如今战况,赶往京都,若不是京都出了大事,他不会这样在这个关节点离开。” 魏西溏忍不住叹道:“难不成这是苍天来助?” 回转一想,倒是冷静下来,她看了付铮一眼,道:“相卿在西阐。” 付铮一顿,“那又如何?” 魏西溏沉默一回才道:“当年东方长青就是因为炼丹,无心国事,才让人有机可乘,最终导致覆国。” 魏西溏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付铮略一沉思,道:“陛下不必多虑,战事五差别,既然战局风向大转,与其究其根源,不如拿下战况,稍后再做他想。陛下以为呢?” 魏西溏点头应道:“确实如此。” 大唐三年,大唐女帝御驾亲征雪来山,趁西阐军将领赵承骏回京都之际,率大唐将士七万余人,大败西阐军,破西阐兵阵,俘获战俘两万余人,死伤九千余人,声誉西阐兵士逃散无数,难以计数。 大唐军一路开拔,直接朝着西阐京都大举进发。 三个月后,大唐军在女帝的率领下,攻破西阐都城最后一道防线,入住都城。 魏西溏站在西阐宫城的土地上,道:“传朕旨意,全城搜索相卿,一旦发现他的踪迹,即刻来禀!” “陛下,那明王……” 魏西溏回头,“明王现在人关在何处?” “正在押在天牢。对了,末将在水牢发现了付振海老将军!” 付铮猛的站起来,“在哪?” “水牢发现的,末将已经命人将他救了上来!” 付铮的身体都在发抖,水牢。 魏西溏看了付铮一眼,吩咐道:“付老将军年老体衰,还遭此劫难,即刻命人随军大夫前去医治。” 等人都走了,她才走到付铮面前,道:“朕知你心焦,不过,现在人多眼杂,你且再忍忍,待今晚天黑之后你再去。” 付铮点头:“臣知道,陛下不必担心。”他犹豫了一会,后退一步,在她面前跪了下来,“陛下,臣自知家父罪孽深重,臣……” “付铮。”魏西溏站在他面前,声音淡淡道:“朕答应你的事,朕记得。你不必担心朕,你若真谢,便去谢明王一声,朕虽不能原谅他谋逆之举,却能体谅他无奈之心,他所作所为,本就选了遭天下人唾弃这一条路,可他还受得起你代付振海老将军的一声谢。” 付铮点头:“臣知道。”顿了顿,他抬头,“臣想去看一眼明王殿下……” 魏西溏应道:“去吧,早些回来。” 付铮缓缓退下。 原本与她同行同战的欣喜,却在一连串的事实面前被逐个击破。 他的娘子是大唐女帝,他的孩子是大唐的太子和公主,可他的父亲却要千方百计的推翻大唐王朝,而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年轻的男子,却为了曾经一句承诺如此。 或许他当时说那话的时候,自己都是随口一提,可季统却记到现在。 付铮站在牢房门前,淡淡对牢头吩咐:“打开。” 牢头犹豫了一下:“于将军,他是要犯!” “打开。” 牢头便伸手把门打开。 牢房里的季统慢慢站了起来,眼睛盯着付铮的脸,动了动唇,没开口,付铮抬脚走了进去。 季统手脚都被铁链锁住,显然是怕他逃走。 付铮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眸,季统先开口:“付大哥,你果真活着!” 付铮点头:“是,我自己都很意外,我竟然还活着。对不起,没能及时告诉你。” 季统笑了笑,他伸手在身上擦了擦,道:“这里也没能让你坐下的地方……” “你不是真心的是不是?”付铮打断他的话,“你做的所有事,我都看得出你不是真心要反,但是为什么非要做到这个份上?我父亲他……他一直如此,我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季统默了默,半响,他慢慢在草堆上坐了下来,笑了下,说:“付大哥,我叫你一声付大哥,便是不承认自己什么王爷的身份。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付老将军,更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付铮摇头:“季统!” 季统抬头,“还记得我们一起随付老将军在西溟的时候吗?那时候其实我一直在争,我想要比你更好,比你更出色,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抵不上你。比不上你英武,比不上你聪明,也比不上你有法子,那时候我无数次的想,要是这个世上没有付铮多好,没有付铮,只有我,多好……可是不行,你就是在我眼前,不但在,还一直带着我,我吃的、喝的都是你给的,可你从来不提这些,你所有的表现都那么理所当然,我又嫉妒又愧疚,我想要和你一样,但是我就是不如你……我……” 付铮安静的看着,突然开口:“你是为了陛下?” 季统的身体僵了下,他慢慢的垂下眼眸,然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为了陛下,我也没有那样胸怀天下的仁慈,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能让自己在她眼中看起来更有用一点……” “所以,”付铮问:“你心里……” “我仰慕陛下,”季统打断他的话,说:“只是仰慕,又或者是对强者的崇拜之情,付大哥你不要误会,若不是陛下,季筹现在或许就是个废人,我也顶多是某个小地方的小吏,又或者是付老将军身边的一个家将……我对陛下并不是付大哥以为的那样……” 付铮还是看着他。 季统说:“我所做的所有事,我一人承担后果。” “你在我面前,还在说这些场面话?”付铮提高声音吼道:“在我面前还有必要说这些场面话吗?你疯了是不是?既然你对这些什么天下什么江山什么皇位都没兴趣,你为什么要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事到如今还有谁能救得你?我要怎么救你?你不为自己着想你替季筹想过吗?他以后就是某朝篡位叛国罪人的弟弟你想过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能说句实话吗?!” “我爱她!”季统突然吼了出来:“我爱她我爱她!你满意了吗?”他大口的喘着气,眼泪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转:“我爱她……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可是我不能……我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我不配……我……这是我能唯一为她做的……她要天下一统,她要江山永固,这是我能替她找到的理由,我能替她除去障碍……我不想我的存在,让她杀不得动不得,却时时提心吊胆……我知道就算我不愿,以后也可能很多不得已的东西推着我向前,我不想与她为敌……我最后能为她做的,就是替她名正言顺的除掉自己……” 付铮睁着眼,死死的盯着,“所以你和左相联合,自导自演了这样的一幕,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你不但意图某朝篡位,还勾结西阐意图叛国,你把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都堵死,你让自己处于千夫所指的处境,你让她就算想要留你一命也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可季统,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她的感受吗?她的天下我们可以一点一点的打下,凭什么你要这样做?” “那我呢?”季统猛的站了起来,“那我呢?我存在一天,就是一天的威胁,我在一天就会有人盯在我身上,一旦陛下出现偏颇就会有其他人像付老将军一样盯着我,我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我不想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拔不掉却时时刺疼她!”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低着头,重新缓缓坐下,“事到如今,我不后悔。付大哥也不必觉得我做了什么,我带着付老将军,确实有挟持之意,我知道,只要我挟持了他,宁焱便会觉得我是真心投诚,而付大哥和陛下便会穷追不舍。只是后来把付老将军投入水牢是无奈之举,为了证明我一心谋位不惜一切代价,便不能善待付老将军……” 付铮抿唇,他抬头扭向一边,最终开口:“父亲怀有异心,有此一遭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你……” 季统摇摇头:“我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没打算活下去。但是……”他抬头,看向付铮,“付大哥,我再临走时见她一眼,可以吗?” “你恶名在外,罪孽深重,陛下如今郁结难解,我不知她是否愿见你。”付铮闭了闭眼,转身走出牢房。 季统坐在原地,目光看着前方,然后轻轻往后一靠,抵在阴暗潮湿的墙面上。 是夜,往日金碧辉煌歌舞盛宴的繁华皇宫内,唯有火光冲天铁甲齐整,长枪寒刀随处可见,满地尸身早被移走,只留下尚未风干的血迹。 女帝暂住光华殿,她临窗而坐,翻着手中记载西阐的册子,半响,她抬头看向外殿,问:“于将军可回去歇下了?” “陛下,于将军尚未回来。” 魏西溏知道这个时候付铮应该是在探望付振海,到现在还没回去,定然是有话要说。 不知过了多久,魏西溏不打算再等,想要先歇下时,便听到殿门口有脚步声,她抬头便看到付铮站在门口。 魏西溏看着他,付铮眼圈微红,神情有点呆滞,慢慢抬头看着她。 “付铮。”她快步走过去:“付铮……” 付铮摇了摇头:“我没事。” 魏西溏问:“付老将军他……?” “父亲他也无碍,只是身体受了凉,下半身一时没有知觉……”付铮伸手,一把把她搂到怀中,闭着眼,喃喃道:“对不起,我一直都知他有心结,一直知道他心怀偏见,不愿扶你登基,可我没能劝服他,若不然,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魏西溏的双臂圈在他腰上,低声道:“这不怪你。不论谁在这个高位,总会有人欢喜有人厌恶,朕也不例外。付老将军于他而言并未有错,只是这天下的朕的,朕便容不得有人意图夺走。更何况,就算不是你父亲,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你不必耿耿于怀,朕心明了。” 她偏了偏头,靠在付铮的肩膀上,道:“明王一路行事,便给了朕力保付老将军的借口,无需口舌,天下人就会一目了然,所以你放心便是。” 提到季统,付铮搂着她的胳膊不由自主紧了紧,“陛下,明王他……” 魏西溏慢慢抬头,看着他道:“谁都救不了明王,他把自己送上这样的路,就该知道自己最终的下场。朕曾明确告诉过他,朕信他,可他却辜负朕的信任。不论他有何目的,谋逆就是谋逆,叛国就是叛国。” 付铮伸手摸着她的脸,“臣是说,明王他想求见陛下最后一面,陛下可愿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魏西溏愣了愣,喃喃道:“见了又能如何?平白让朕觉得痛心……” 付铮笑:“臣去见了明王,他好似对陛下有话说,臣不便过问,若陛下愿去便去探上一眼,若陛下不愿,那便不去就是,陛下不必觉得为难。” 魏西溏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再说,晚了,早些歇下可好?明日还有事要做。” 付铮点头:“好。” 烛火跳动了一夜,两个疲惫不堪的人相拥而眠。 西阐都城被破,皇室子弟尽数被捉,有偶尔逃脱的子弟逃亡各地,那位祸乱了西阐的妖道国师下落不明,魏西溏各地下诏,通缉相卿。 溧水城研制的强弩早已遍布各地,势必要绝了那巨鸟的踪迹,所以魏西溏猜测,相卿若想快速的离开唯有乘巨鸟,可他一旦乘坐就容易被人发现,这样的话相卿最大的可能就是逃往山林,再一个,他身边那些孪生小童特征明显,若是人多,必然会被人察觉,相卿很有可能像当年在大豫一样,遣散身边小童。 西阐沙堆舆图摆放在眼前,魏西溏的视线落在西阐和原北贡交界处的天珠峰山群中,她伸手一指那处,道:“传朕旨意,调派人手搜藏周边山林,一旦发现那国师踪迹,不要打草惊蛇,即刻来禀。先退下!” “是,陛下。” 付铮看了她一眼,“陛下。” 魏西溏抿着唇,没有抬眼看他,道:“这是朕与他之间的事,朕不希望有他人插手其中。” “臣也不行?”付铮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看着她问:“陛下可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如今国师曾是天禹的左相,别的且不论,单他挟持曦儿一事便与臣有关,身为曦儿的父王,怎会只是陛下与他之间的事?” 魏西溏低垂着眼眸并未答话,付铮伸手扭过她的身体:“陛下,自臣从中海归来,陛下面对臣时便是心事重重,陛下有何事隐瞒了臣?”他看着她的脸色,试探的问:“与相卿有关?” 魏西溏伸手拨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另一侧,垂眸道:“朕自会处理,你不必多问。” “陛下!” “朕不想说!”魏西溏猛的转身,开口:“别逼我。” 付铮愣了愣,好一会过后他点头:“好。”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点尴尬,付铮站了一会,道:“刚刚那边有些事,臣过去看看,先行告退。” 他施礼,抬脚朝门口走去,魏西溏连赶两步,从身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哽咽着声音道:“我怕你嫌弃你。我怕你觉得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喜欢你,我怕你知道会再次离开……” 付铮站着没动,半响他说:“我在外的时候,听过相卿与陛下的事……你是一国帝王,没人有权利要求你一生只能有一个男人,更何况,你以为我死了……”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当然介意,只是……我更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付铮,”她低泣,声音颤抖着开口:“我若是知道你……” “所以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你,是我失信于人,”他慢慢转身,与她面对面站着,伸出手指擦她脸上的泪痕,说:“池儿,是我的错,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才重新站到你身边,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对不起,我不该问。只是,我不希望你自己承担所有的事,我们才是一体,任何事我帮你分担,都是应当的,我除了是你的臣子,我也是你夫君,你明白吗?” 魏西溏点头:“我明白。” 付铮笑了笑,然后他伸手指指外面,说:“外面是真有事,不是想躲你,所以,别搂着我不撒手。” 魏西溏顿时破涕为笑,“嗯。” 相卿似乎失去了踪迹,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影子,就连他身边那些无处不在的小童,似乎也一夜之间凭空消失。 魏西溏知道他肯定躲在某个地方,可究竟在什么地方,还要人慢慢的找。 大唐出兵西阐,攻下西阐都城的消息早已传到长阳城,小太子和小公主还为这个专程去找皇太后,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 皇太后自然是高兴,拉着两个孩子的手只叹气,盼着陛下和付铮早点回长阳。 小太子看着皇太后,乖乖坐在她脚边,安慰道:“皇奶奶你放心,母皇和父王肯定会平安归来的,他们很厉害的。” 皇太后这心惶惶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觉得不踏实,听到太子的话笑着摸摸他的脸:“我们太子真是越来越有样了,皇奶奶听了太子的话就放心不少。” 毕竟年纪一天天的老,皇太后的身体也不大如以前,各式各样的毛病慢慢都来了,太医就说了,年纪到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唯有平日里小心调理。 皇太后也听过长生不老的话,不过她一点都不想长生不老,她看着陛下巩固江山,天下一统,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但是,再高兴的事,只是,高兴过后,她一个人孤单到现在,她就会十分想念自己早逝的夫君。 若是他也在,她多活几年她都愿意,可现在,太子都这么大了,她还活着干什么?反倒想早点去见他,好歹看着陛下越来越好,她下去捡了腾王,也好交待,没辜负他的希望,她寿终正寝到老,对得起他啦。 曦儿歪着脑袋,靠在皇太后的腿上,“皇奶奶你放心,曦儿以后也听话,给皇奶奶唱小曲,还给皇奶奶讲外头的故事。” 皇太后笑道:“好,皇奶奶等着曦儿。” 左边坐着两个孩子,一边一个靠着她,皇太后笑眯眯的,摸着他们的小脑袋,觉得知足了。 从皇太后的寝殿回来,姐弟俩走在走廊上,小太子叮嘱自己不靠谱的皇姐:“皇姐待会回寝宫早些睡觉,别乱跑,天黑了,小心摔跤。知道吗?” 小曦儿摆手:“知道啦知道啦。” 小太子不放心,到底还是把她送回寝宫才回东宫。 小曦儿洗漱完,被人侍女服侍着躺在床上,晃着小脚打晃,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了多久不知道,不过中途自己爬了起来,伸手揉揉眼睛,便看到相卿侧坐在床沿,正用手捏住她一根头发放到她耳后,“公主醒了?” 小曦儿眨巴着迷蒙的眼睛,“卿卿?你是来带我出去玩的吗?” 相卿笑:“公主想去哪里玩?”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卿卿知道哪里有好玩的?” 相卿笑道:“知道,可惜不能带公主去。” “为什么?”小曦儿问。 “因为公主若是去了,就不能再见到其他人了。” “不能见到墨儿,父王和母皇吗?”她问。 “是,那公主还要去吗?” “不去。”曦儿说:“我不想再也见不到他们,我想跟他们待在一块。” 他的脸上带了笑,“好,那就不去。”然后他站起来,含笑看着她。 “卿卿,你要走了吗?”曦儿仰着头看他,“你是不是要走了,就不回来了?” 相卿点头:“对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所以,臣过来,是要和公主道别。” 曦儿拧着眉,一脸忧桑的看着他:“那以后,我是不是就不能看到卿卿了?” “对,公主会难过吗?”他问。 曦儿点头:“会难过。你能回来看我吗?” 他略一沉思,然后摇摇头,说:“恐怕不能了。” “为什么?”她问。 他只是笑,没有回答,然后他弯腰,在她的手腕上戴了一只细细的色彩斑斓的镯子,说:“这是臣送公主的道别礼物,公主一直戴着它,可让天下毒虫避让公主,这样,公主若是出去玩的,便不用担心有毒物靠近。” 小曦儿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说:“这个镯子长的有一点像蛇。” 相卿笑道:“万蛇之王,天下毒物皆要避让。”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平躺下来,道:“公主该睡觉了。好姑娘就要按时睡觉。” 小曦儿躺下来,但是还睁着眼睛,看着他说:“相卿。” “嗯?”他应了一声。 曦儿说:“母皇说,相卿对曦儿来说,是好人。” 相卿顿了顿,然后他对曦儿展颜一笑,道:“公主的母皇说的对,臣对公主来说,是好人。” 然后他伸出手掌,抚盖在曦儿的眼帘上,轻轻往下一合,道:“公主,睡吧。” 次日,曦儿睁眼到天亮,内殿明亮耀眼,窗外鸟声清脆,她一骨碌坐起来,“来人,本公主要起床,更衣!” 她轻快的蹦到地上,抬头看到她枕头边上摆放着一只色彩斑斓的手镯,她一脸疑惑的拿了起来,往手腕一戴,一条漂亮的蛇镯。她抬头问进来服侍她更衣的侍女:“有人进来给我送东西吗?” 侍女摇头:“公主昨晚上睡的可好了,没人打扰。昨晚上宫中有刺客公主都不值当呢。” 曦儿回头看她,努力回想着说:“刺客我没看到,不过,我好像做梦了……”梦里相卿送给她一只漂亮的手镯,她抬起手腕,跟这个一模一样。 …… 魏西溏安排好西阐剩下的事务,安排临时官员主治一方,大唐大军跟随帝驾,准备返回长阳。而通缉西阐国师的诏令依旧未被召回,重金悬赏,全民皆动。 大唐女帝回长阳,一路长途跋涉,终于回到长阳。 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那位犯有叛国谋位之罪的明王殿下。 朝中御史罗列诸多明王罪名,任何一样都足以让他死上千百回。 罪证罪名人证物证一并俱全后,女帝念同盟手足之情,许他全尸,赐明王毒酒赐死,储君新立以图新气象,明王并无家室子嗣,不施株连。 临行前一晚,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只低头认罪的明王,突然开口提出,求见女帝。 天牢狱卒根本不理睬,“一个阶下囚,明天就要死的囚犯,还想要见陛下,也不看看你的样!” 季统半跪在地,他低着头,两手握着牢笼,缓缓的靠着墙壁半躺。 其实他早该想到,陛下一定不愿见他的,他辜负陛下一腔信任,陛下对他一定失望至极,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季筹托了朋友,花了银子,人已经到了天牢门口,前去问话的狱卒回来了:“季掌柜的,实在抱拳,明王殿下说,他谁都不见!” 季筹的眼睛通红,眼泪就在眼眶打转:“狱卒大哥,麻烦您再去问问,您告诉他,就说我是季筹,是季筹,客来客栈的掌柜的……” “季掌柜的,我说了,可他说了,说不见,我这个……也没办法啊!” 季筹手里提着篮子,蹲在地上,抱头就哭:“大哥……你好歹让我见最后一面啊……” 他现在知道是因为什么,知道为什么大哥哪日要说那样绝情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会这么一天,他早就想好,不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可大哥怎么就没想过他呢?他该怎么办啊? 季筹抱头痛哭,对着里面大喊:“大哥!” 狱卒拿了他的银子,也是一脸为难,“季掌柜的,您看……” 话没说完,狱卒突然跪在地上,急忙磕头:“小人参见陛下!” 季筹听到动静,赶紧也跟在跪在一边,“草民参见陛下!” 魏西溏站在天牢的门口,身后只跟了柯安,她看了眼满脸是泪的季筹,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提起地上的篮子,揭开看了看,道:“既然他不愿见你,你便满足了他,回去,这些东西,朕替你拿给他。” 季筹不敢再哭,急忙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魏西溏提着篮子,径直走了进去,后面跟着鉴于将领赶紧拿了钥匙跟过去,伸手把牢房的门打开。柯安让人搬了张小桌子进去,摆好凳子候在一边。 魏西溏转身:“都退下吧。” 听到她声音的季统睁开眼,他有种自己在做梦的错觉,动了动身体,“陛下?” 魏西溏穿着便服,抬脚跨进牢房,抬眸看了他一眼,“坐。” 季统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在她对面坐下,垂眸不语。他心心念念要见她,可真的看到了,却又说不出话来,他见到了,又能如何? 魏西溏执壶,伸手在他面前的杯子里倒酒,开口:“后悔吗?” 季统愣了愣,然后他摇了摇头,“人总要有这么一遭,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我身为皇子,想求那个高位也是正常。自古成王败寇,我认了。” 魏西溏放下酒壶,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付铮确实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我蠢。” 季统沉默,魏西溏又开口:“朕曾对你说过,从此以后你便可高枕无忧,可惜你没有入耳。朕一直都知道付老将军的心思,只是没想到他会果胆大包天。他有想法,朕不能阻止,可你做了,性质便不同。”她看着他:“你既然不愿,又为何听从?还是说,你心中,果真有此想法?” 季统的眼神从她的脸上飘开,“罪臣一时鬼迷心窍,事到如今,罪臣无话可说。” 魏西溏点头:“说的也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本加厉把自己置于今日的地步,谁都救不了你。朕当年从国子监挑选你的时候,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陛下可是失望了?”他问,“陛下对罪臣心中该是十分失望。” “失望谈不上。”她的视线落在面前一桌丰盛的菜上,道:“只是心有感慨。回首当年,再看今朝,物是人非。” 说完,她慢慢站起来,道:“这些菜是季筹送过来的。明日朕便不了送你了。” 她转身朝着门要走,季统猛的站了起来,“陛下!” 魏西溏回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季统盯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描摹她的眉眼,她脸上的每一分表情,想要牢牢的记在心里,想要记住在骨髓血液里,这样,若是有了来世,他便能第一眼认出她来。 只盼望若真有来世,他不要再与她同宗同族,哪怕他让他化为乞丐蝼蚁他也认了,就是别让他像这世一样,连仰慕的资格都没有。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若有心愿,看在你与朕兄妹一场以及往日国子监的情份上,朕可替你达成。” 眼泪在季统的眼中打转,他努力让自己笑出来,却不知脸上的笑比哭还要难看,他站直身体,然后在她面前行大礼,颤抖的声音传来,“臣愿大唐江山永固社稷长存,愿陛下圣体永安笑看河山。” 他缓缓低头,整个人匍匐在地,高声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西溏站在原地看着,抿着唇,紧紧的盯着他,吐出两个字:“平身!” …… 明王伏法。 三日后,有关相卿的消息终于传来。 “陛下,有人在周游山顶一座废弃的古寺中发现了几个青衣的孪生小童!” “陛下,有砍柴百姓在周游山下发现有巨鸟飞过!” 魏西溏即刻道:“朕要亲自前往周游山,捉拿要犯!” 周游山顶内,周游山古寺因为当年青王遇刺一事逐渐冷落,最终沦为废庙,四个孪生小童正在给一只左翅受伤的巨鸟伤口上药,距离这边没多远的地方,冰凉的石板上蜷缩着一个身影,巫阴做一脸百无聊赖的叼着小草晃悠着一条长腿,半响,他从窗台上跳下,道:“老子烦死了,老子不再这陪你们了,老子要回招摇山!” 说着,他走到另一只正在睡觉的巨鸟身边,伸手一扯鸟头上的三根彩色羽毛,“起来,送老子回招摇山!” 一个小童急忙道:“少尊,那是唯一一只健康的飞乘,少尊若用了,仙尊如今病发,可怎么办才好?” “老子管他呢!”巫阴不耐烦道,“早点回招摇山不行啊?非要在这里受罪,老子受够了!” 巨鸟已经站了起来,开始抖动巨大的双翅,巫阴一扯三根彩羽,那巨鸟便钻出古寺的破旧的大门,一跃而起飞向山峰顶部。 两个小童追出来:“少尊!” 巫阴骑着巨鸟直接化为一个墨点,消失不见。 两个小童面面相觑,一脸委屈,“仙尊怎么办?” 他们抬头,突然看到古寺周围不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头顶的红缨手里的弓箭一致拉开,齐齐对着古寺的方向。 他们急忙回身进入寺庙之内,把破旧的大门关上,“仙尊,不好了!追兵追过来了!” 相卿的身体动了动,然后他慢慢起事,惨白的脸色,虚弱的身体,就连额头的汗都比往日多了许多,他大口的喘着气,伸手扯了扯身上的披风,他闭了闭眼,问:“什么追兵?可有见到陛下?” “仙尊,只看到都是持弓箭的人,没看到陛下。” 他笑了下,“那便不用管,她一定回来……” “但是仙尊,现在怎么办?”小童问,少尊抢了最后一只飞乘,这一只昨夜仙尊回来的时候带了伤,如今能救活就不错了,更别说再飞了。 “不必管巫阴,随他去吧。”他动了动身体,说:“把最后那粒药拿来。” 小童拿出最后一粒药,相卿拿了药,送入口中吞服,然后闭目静坐片刻,面色便由开始的惨白逐渐恢复正常,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扔下身上的披风,走到那只受伤的巨鸟身侧,道:“伤成这样,就算回到族群只怕也待不下去,伤在翅膀上,倒不如替它解脱的好。” 蹲在地上的两个小童站起来退后,相卿看着那巨鸟,俯身,伸手摸了摸它的脖子,巨鸟发出痛苦的嘶鸣,相卿的手往下一卡,掐断了巨鸟的脖子。 他站起来,扫了眼眼前的四个小童,道:“你们四人自行离去,生死由命,若能回得招摇山,便让巫阴闯下山阵,他活着出来,招摇山便是他的。他若死了,谁闯过下山阵,谁便是招摇山的下一任仙尊,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仙尊。”四个小童看着他,“那仙尊呢?” 相卿笑了笑,“不必担心本尊,逃你们的命便是。”说着,他取出契约,销毁为证。 四个小童即刻从古寺的窗子中蹿了出去。 “陛下,有人跑了出来!” 魏西溏刚刚到达山顶,她看了眼跑出的四个小童,道:“放他们去。” 然后她抬脚,朝在古寺走去。 “陛下!” 魏西溏头也未回的应道:“朕自有主张。” 她朝着紧闭的寺庙门走去,然后她停在门口,“相卿!” 相卿低笑,“陛下身边千军万马,周围刀剑弓弩一应具有,陛下还不敢进来吗?” 魏西溏面色冷峻,倒背双手站在门口,冷冷笑:“你还有什么把戏?要不要一起使出来,朕让你死的干脆。” “呵,”他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是脚步声,随着他停在门口的动作,古寺的门被他拉开,他站在门口,斑驳破旧的古寺内,被人遗忘的笑佛落满了灰尘,脸上依旧带着普渡众生的仁慈,四处飘散的灰尘弥漫在眼前,对面男子一身白袍,即便狼狈至今,也未见他神色有变,倒是让魏西溏信上几分,其实这人真是从天上来的,可惜他跌落凡尘,沾了一身的泥污。 他站在寺庙门前,“陛下可要进来小坐?”低笑一声:“可惜本尊如今倒是没有可招待陛下的茶水。” 魏西溏看着他,问:“你花样太多,朕不愿与你过多交集,朕念在你多年扶持有功的份上,许你一个遗愿,可有话说?” 相卿低头笑着,“遗愿啊。本尊想要杀了青王殿下算不算?” 魏西溏猛的抬眸,“死性不改!” “呵,”他低笑:“本尊于陛下而言,本就是个恶人,再多杀一个人又有何方?更何况,本尊又不是没杀过。”他微微让开身体,“陛下不要进来小坐?” 魏西溏冷冷的看着他,“既然你并无遗愿,那朕便成全你。” 她后退一步,抬手示意:“放箭!” 相卿笑了声,“陛下与本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人。”他缓缓抬手,道:“陛下进阵的时候,可曾想过此阵如何能破?” 魏西溏扫了眼周围,万欠条银丝纵横交错,她抬起下巴,道:“朕入朕之时,本就没打算出阵。” “呵,”他依旧在笑,“原来陛下早已做好要与本尊同生共死的打算,难怪陛下未曾带着青王殿下前来,原来是怕青王殿下见了陛下与臣一同赴死,伤心欲绝?” 魏西溏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说完了?” “陛下就这么心急?”相卿笑,“倒是让本尊想起陛下幼时,一言不合就要动脚的劲头。” 魏西溏抬手,袖中的血红丝蠢蠢欲动,“说完了,朕便送你去死!” 相卿只后退一步,道:“原来陛下一心要本尊死,陛下何不早说?本尊必然乖乖就擒……” “你现在死也不迟!” 血红丝蛇一样绕在相卿的脖颈上,银丝阵中的银丝便瞬间将她束缚起来,她若用力,裹着她的银丝便同样用力,她杀他,便是杀她自己。 魏西溏僵在原地,相卿笑:“陛下可要动手?” 魏西溏盯着他的眼睛,紧抿嘴唇。 周围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颜白站在阵外,满腹心急:“陛下!” “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要过来!” 颜白知道这银丝阵的厉害,当初如果不他收腿快,或许他已经没了一条腿,只是如今陛下与那左相单独陷在阵中,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落不得好。 现在颜白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陛下会连续多日让太子听政,原来她就是为了预防这一日。 一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便看到于简于将军从山下飞奔而来。 付铮被人传话,让他去皇太后那,陪着皇太后说了一堆话后,回头再魏西溏,人不见了,一问才知她赶往周游山了。 相卿在周游山出现他听说了,她也答应的好好,结果她抛下他,自己带人直面相卿。 他冲到山顶,被颜白一把拉住:“于将军,小心!” 付铮这才发现眼前那片空地上,纵横交错布满了银丝。 他看向阵中的人,一声怒喝:“魏西溏!魏池!” 魏西溏扭头,银丝划破她的脸颊,她看向付铮,道:“朕已安排好太子登基一事,其他庞杂事务你要从旁协助,墨儿尚年幼,还要你多加扶持……” “魏池!”付铮睁着血红的眼,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答应过我的!你以为你要是死了,我还会好好活到死?你想过我吗?” 魏西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她张了张嘴,开口:“你不会,墨儿还小,他还撑不起大唐天下,你一定不会丢下他和曦儿的……”她看向颜白,“拉住他!” 付铮目光慌乱的看着分不清的银丝,上方落下一片叶子,却在半空瞬间化为米分末,他被颜白强行拉着,颜白拉不住,赶紧招呼身边的副将摁住他,“于将军……于将军……” 颜白也分不清这位于将军是什么人,可他气急之下直呼陛下名讳,陛下竟然没有半分怒意,眼前的一切让人分不清,混乱的很。 可陛下的话就是旨意,她活着一日她便是帝王。 魏西溏回过头,身上脸上被银丝划出血痕,握着血红丝的手逐渐拉紧,束住她的银丝也在逐渐缩紧,她闭着眼,眼泪滑过脸颊,落在半空被银丝分为无数水沫,她说:“朕这条命本就是他给的,今日朕便还给他……付铮,你要答应朕,好好活着,代朕陪着母皇,陪着墨儿和曦儿,活到死,一如当年母后答应父王那般,好好活着……朕许你重新娶个贤妻作陪,许你有付姓子孙……” “魏西溏!”付铮嘶吼道:“魏池,池儿……” 魏西溏长吸一口气,她抬眸看向一步之遥的相卿,道:“朕这条命该是十多年前就该没了,多活这几十年,朕知足,你给了朕这命,朕不求其他,只愿,如今朕便把这命还给你,你本就不该是这世间之人,你既不愿回招摇山,朕便不能把你留活在世间,否则祸害无穷,朕不愿替墨儿留下你这天大的隐患,更不怕你哪日再送一把尖刀给朕的王夫!” 相卿抬眸,笑意似乎凝固在脸上,他咬牙,“本尊给了陛下这命,所以陛下如今要还给本尊?”他笑,笑意却只在浅浅一层,一双狭长凤目内雾气缭绕,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陛下可要知道,本尊给陛下的是一条活生生的命,陛下要还给本尊的却是死物,这如何作比?既然陛下要还,为何不愿还本尊一个活物?”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他缓缓朝她走去,顺着她手中血红丝的力道一点一点的靠过去:“陛下,臣愿回招摇山,臣愿永远避世不出,陛下可愿与臣一起?既然陛下生死无惧,陛下可愿与臣一同归山?臣此生所求,不过陛下而已,陛下害怕臣祸害人间,陛下可愿给臣一个机会,永远锁住臣心,只求同归,陛下可愿意?” 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拽着血红丝,小心的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额间,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陛下,陛下……”他看着她的眼睛,伸手盖在她眼上,道:“臣知陛下心中所想,臣不用看到陛下眼中厌恶之意,只是,陛下可愿超度臣一生执念,给臣一个瞑目?” 魏西溏的身体微微发抖,身后是付铮撕心裂肺的吼声,她看不到,眼皮是浅浅的皮肤色,相卿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眼上,手中的血红丝未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既然你知道,何必强求?这世间朕有王夫儿女,朕断不能舍下他们,命是你的,朕还给你!” “陛下,”他低低出声:“陛下,我的陛下,在你眼中,这天下任何一人都臣重要,你宁肯还了你这条命,也不愿施舍臣一个谎言……陛下对臣为何始终这般残忍?” 他手中的银丝一紧,直接割断魏西溏牵扯的在他脖颈间的血红丝,绕在他脖颈的血红丝滑落下来,被银丝分割成沫,他脖子上一片血痕条条。 他伸手在脖颈上轻轻一拭,未有开口。 魏西溏开口:“相卿,朕唯有抱歉二字方能出口,若有来生,千万不要与朕相遇,记得要遇到那些好女子,寻常人配不上你,你要擦亮,挑个合心。朕与你,本就无缘,是朕辜负你一世情深,来世千万别再遇到朕……” 相卿低笑,“陛下忘性好大,上回还说,欠臣的,来生再报,这回连遇都不让臣遇到了。”他抚在她身后的手一点一点的剥去束缚在她身上的银丝,那万千的银丝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的变幻,他说:“臣盼来生还能再见陛下,臣只愿陛下那时,别再这般憎恨臣才好。” 相卿抬眸,视线直直看向被人死死拉住的付铮,对他一笑,然后他利用银丝的牵制力,一步一步的朝着悬崖边走去,“陛下要和臣同死,臣便顺了陛下的意,陛下可是想好了?” 魏西溏觉察他的意图,“相卿!” 相卿低笑,“陛下可还记得臣对陛下说过的话?既然臣得不到陛下一分爱意,那么便让臣霸占陛下此生的恨意,臣若杀了陛下心心念念的付铮,那么便能让陛下死都记着臣!” 魏西溏的呼吸乱了规律,她猛的对颜白吼道:“带他下山!” 颜白一愣:“陛下?” 魏西溏怒道:“带于简下山!” 就在这时,周游山突然一阵天摇地晃,山上所有人一阵慌乱,颜白身后的一个老兵大喊一声:“地龙发怒了!” 银丝阵因为这阵天摇地晃一阵瞬间落地,付铮趁颜白等人受惊发愣,猛的挣脱,朝踩着银丝阵冲了过来:“池儿!” 相卿扭头冷笑,伸手把魏西溏往悬崖下一推。 “池儿!”付铮疯了样的冲过来,顺势一跃,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影,不妨他伸手抓空,而本该被相卿推下悬崖的魏西溏,却是站在崖边。 后面赶过来的将士倒是及时止住脚,可付铮却直接坠了下去。 “付铮!”魏西溏猛的往前一扑,袖中的血红丝直接蹿了出去,血红丝不断下延,却始终不能抓到付铮,就在魏西溏绝望之际,冷不丁整个人往下一坠,她身侧的将士不敢伸手碰女帝,便急忙去拉血红丝,可血红丝太细,根本不易拉住,情节之下,一个将士便强行急忙把血红丝卡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魏西溏不敢撒手,她满脸是泪的看着悬崖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得到山石陆续坠落的声音,她声音带着哭腔,拼劲力气对着下方喊道:“付铮!” 山石滚动,远处有山峰断裂,树木发出“沙沙”的响声,飞鸟受惊,百兽奔跑。 山上根本站不住人,整个山脉都在晃动。 一声巨响之后,原本身侧寺庙的位置,断出一段,直接坠了下去,原本埋伏在寺庙左侧的士兵只有几人几日逃离,其他皆随着山石坠入万丈深渊,一时哀嚎声四起。 魏西溏一声怒吼:“颜白!” 被地震晃的不能直立的颜白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陛下!” 魏西溏死死的拽着那根血红丝,被拉的笔直,绕在岩石上的一段,被磨得愈发的细,眼看着就要断开。 颜白一看这情形,根本撑不了多久,这样下去,别说救于简,恐怕他们都要死在山上:“陛下,我们必须离开此地!” 魏西溏摇头,她抬头,“他是青王付铮,朕必须救他!” “陛下!”颜白探头看了眼下方,又看了眼那条被细细的血红丝,咬牙,“陛下,我们不能再待在这儿,这里太危险,地龙发怒带动周游山下坠,如果再不走,我们就会葬生此地……” 魏西溏看着因为下方重量被磨的愈发细的血红丝,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徒劳。 她出声:“颜白。” “陛下!”颜白跪在她身侧:“陛下有何旨意?” 魏西溏摇摇头,“你即刻带活着的人下山,能活几人就活几人,是朕任性害的你们跟在受苦。回去以后跟太子如实回禀,朕与他提过此事,太子不会怪罪于你。” 颜白一愣,“陛下,那您呢?” 魏西溏看向下方,道:“这是旨意,速速离开!” 颜白还站着不动,魏西溏猛的提高声音:“你还想抗旨?” 颜白张了张嘴,艰难的抱拳应道:“臣遵旨!” 他走了两步,扭头看向地动中唯一能悠然站立的相卿,“陛下,这人……” 魏西溏抬头看了眼周围道:“不必管他,都去吧。” 相卿的执念中有付铮,她与付铮都不在,他还有什么兴致。更何况,这种境地,能活着的又有几人? 颜白在一片慌乱中带着剩余的人朝着山下奔去,魏西溏死死的抓着护腕,抬头看向相卿,“相卿,墨儿虽是朕的子嗣,可与朕不同,他与你也未有仇怨,望你不要为难一个孩子……” 相卿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陛下与青王同死,那是同生共死,与臣同死,便是同归于尽。”他低低笑了一声,“陛下眼中,臣从来都是个不值得陛下怜悯之人。恨入骨,死亦记。” 魏西溏看他一眼,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翻身滚入悬崖。 相卿看着他的身影,朝前一步,身后猛然一阵掌风,他微一侧身,飘然跌落悬崖,他看着前方那个一意孤行的身影,伸出去抓。 无鸣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纵身跃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连接付铮的血红丝伸手一扔,割断血红丝,魏西溏下坠的过程瞬间慢了下来,无鸣快速的落到她身侧,将她拦腰截住,一条血红丝同时绕在崖壁的树上,带着魏西溏直接晃了过去。 崖顶颜白重新返回,对着无鸣大喊:“魏侍卫!” 同时扔下周围采药农人上沿下壁的绳索,无鸣伸手将绳索系在牢牢的系在魏西溏身上:“陛下,得罪了!” 魏西溏从眩晕中回过神来,她伸手抓住无鸣的衣领:“付铮……” 无鸣看了眼下方越来越小的人影,点头:“属下全力以赴,请陛下上崖!”他对颜白做了手势,伸手借在惯力将魏西溏往上送去,颜白一众顺势拉动绳索,很快将人拉了上去,“陛下!” 魏西溏抱着崖壁哭的肝肠寸断,她对在下方喊道:“付铮——” 声音在山涧撞了几个来回,回音嘹亮,颜白跪在她身后:“陛下,陛下还是先随臣等下山吧,王爷他……” 魏西溏痛哭出声,“付铮……” 无鸣借着崖壁的凸起的大小岩石不断往下追,却始终赶不过付铮下坠的速度,他对着前方大喊:“王爷!” 我们眼前,只看得到那个白袍的人影,却始终追不上。 头顶上方女帝的哭泣声声响起,无鸣不停的往下追去,带不回活人,也要带回尸体。 下方传来一声尖锐的唿哨,山峰顶端,一只巨大飞鸟俯冲而下,直直扎入崖底,飞鸟背上白衣少年俯身驭鸟,口中骂道:“白让你吃肉了,你倒是快点啊!” 飞鸟极速掠过崖壁,过快是速度带起一股强烈的风浪,无鸣伸手遮脸,挡住无数灰尘眯眼。 巫阴看向下方,便遥遥看到两个身影上下连在一起,他驭鸟飞过去:“仙尊!” 凸起的崖壁上,付铮身上那截被无鸣割断的血红丝挂在悬崖缝中,坎坎止住他下落的身体,他的上方,白衣的仙尊满身血迹,立在吐气的崖壁上。 他抬头看向巫阴,巫阴清了清嗓子:“老子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回招摇山?” 他驭鸟过去,“老子不是回来了?你不走老子可就走了,这山眼看着就是塌陷下去了,老子可不想死在这。” 血红丝猛然离开崖缝,付铮眩晕中再次下落。 相卿抬头,那光亮处,一个人影趴在那里,哭声在偌大的山涧中清晰传来,相卿张了张嘴,一脚踩到鸟背上,道:“下去!” “不能再去了!”巫阴大喊一声,“会死人的!” 可飞鸟再次下坠,相卿俯身,在急速下坠中,伸手抓住付铮的胳膊,他咬牙:“起!” 飞鸟听令奋力展翅,确定再也不及刚刚那样矫健。 付铮在平稳中逐渐清醒,他猛的一张眼睛,下方便是万丈深渊,他抬头,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他看向相卿,“你……” 相卿嘲讽一笑,“本尊本想,若你与本尊都死了,陛下该是一半念着你,一半恨着本尊。”然后他抬头,再次看向那个小小的影子,说:“可本尊发现,若你与本尊都死了,只怕她满心念着的只是你,根本容不得心中留着本尊的位置,哪怕是恨……” 巫阴回头看向相卿,“仙尊,飞乘快飞不动了……” 相卿驭鸟,朝着无鸣飞去,他松手,无鸣接住付铮。 飞乘的速度因为少了一个人的重量而轻松起来,它躲避下落的岩石,快速的朝在上空飞去。 魏西溏满脸泪痕,抬头便看到那巨大飞乘上站着的人影。 她死死盯着相卿,眼泪不断从眼中流下,眸中恨意逐渐浓烈,她盯着相卿,猛的站起身,伸手从颜白身上取下弓箭,拉弓开箭,对着相卿大声道:“朕本不想这样待你,朕犹豫再三还是想要放过你,可你……”她哭着,泣不成声,“你果真又杀了他一次……” 巫阴的神情有点慌乱,他看看拉弓的女帝,又看看被箭对着的仙尊,急忙道:“仙尊,我们赶紧走吧,我们走吧……” 相卿伸手,在巫阴的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抚他不安的情绪,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低低一笑,道:“陛下可是忘了臣说过的话了?既然爱不成,陛下便恨着臣吧!” “此箭是朕专程为你准备,”她说完,被拉的笔直的弦猛的一松,射出的箭直直对着他射了过去,一箭射在他心口,“今生今世都别再让朕看到你!” 相卿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箭,笑了下,他低低一声:“这世上……能杀臣的人,唯有陛下……” 他抬头看她,眼中的她在来回晃动,他身体轻轻后仰,直接从鸟背跌落下去。 巫阴一声大叫,急忙驭鸟而下:“仙尊!” 巫阴快速追上,死死拉住下方的人:“仙尊!”他又急又慌,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仙尊,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要把畏惧草……我……是我的错……” 那处被箭射中的地方有黑色的血液汩汩冒出,从伤处衍生出黑色,蔓延到他的脖子上。 他被巫阴拉着手腕,飞鸟悬在半空,努力想要往高处飞,相卿抬头,看向巫阴,道:“畏惧草……是历代仙尊所惧之物,一旦你成为下代仙尊,此物便是你的克星……一旦中了此物的毒,便是灰飞烟灭,无来生,无后世……谁都救不了你……” “仙尊,我不当仙尊了,我带你回招摇山,你不是说瀑布水有净化之能?我们去瀑布水那……仙尊……我害怕了,我不想这样了……”巫阴死死拉着他的手,“仙尊……” 相卿对他笑了下,“回去吧。” 他手腕轻轻一转,拨开巫阴的手。 “仙尊!”巫阴再次驭鸟,一块巨石落下,砸在没有躲避的鸟翅上,飞乘的身影一歪,差点把巫阴掀落,巫阴再回头,那白色的人影已不知所踪,唯有乱石纷纷,激起漫天灰尘。 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颜白咬牙,决定强行带女帝下山,“走!” “陛下!陛下!颜将军!你们看!”身后副将突然指着下方两个努力往上爬的身影,“你们看!那是魏侍卫和于将军!” 魏西溏扑了过去:“付铮!付铮!付铮——” 地动这时突然加剧,魏西溏急的就要下去,颜白死死托住:“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陛下下山!” 魏西溏挣扎着往后,“放肆!”她看向乱石纷纷的悬崖下方,“付铮!” 巫阴揉着飞乘的脑袋,阴着脸,伸手,使劲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一把,然后驭鸟,直接朝着正在努力往上爬的人俯冲过去,对无鸣咬牙,“把人给老子!” 无鸣愣了下,巫阴指着他骂:“你一个人很快就上去,带着这个半死不活的,一起送死,给我!” 无鸣看了他一眼,在看了眼腿上重伤,根本使不上力气的付铮,略一犹豫,便伸手扶付铮:“王爷信无鸣一次,上去!” 付铮满身的血迹斑斑,咬牙坐了上去,巫阴驭鸟,直接把付铮送到崖顶。 魏西溏愣愣的看着被人从鸟背上扶下付铮,她看向巫阴,“你……” 巫阴伸手指着她,骂道:“仙尊就是傻!所以才上了你这个女人的当!他都是你害的!本来仙尊在招摇山,要什么有什么,就是你!就是你!你害死仙尊的!他本来有好几百年的寿命,因为要你起死回生折了一半,因为要天天喂你那前身喝血时时消耗,因为你自己疼,仙尊被你的痛反噬,他跟你们这些贱命的人一样,甚至更短命,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 他原地跺脚,伸手抹眼泪,哭道:“你以为老子要救他啊?是仙尊要救!仙尊刚刚说了,他要是死了,你满心都会念着他,连恨都不会恨他……仙尊死了……呜呜呜……是老子的畏惧草把他害死了……老子就不应该给你们……老子恨死你们了……你这个坏女人,你要是敢把仙尊忘了,老子回头就来弄死你……呜呜呜……” 魏西溏张了张嘴,她回头,看向发出巨大声响的悬崖下方,黑漆漆的全是纷飞的乱石,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低头看向手中的弓箭,伸手扔到悬崖深处,她嘶哑着嗓音开口:“下山!” 据唐史记载,大唐三年,大唐境内第二高山周游山,因一场小范围的地龙发怒,引起山石崩塌,陷入地下沦为一片不高的山丘。 大唐四年,太子参政,女帝放权,西阐皇室余党作乱,太子亲征,历时三月平复叛乱凯旋归朝。 大唐四年冬,北贡寒灾,地冻三尺,太子在太傅高湛的陪同下,率多位民间能让前往赈灾,历时一年在北方寒冬时节顺利培植出室内农物。同年冬,皇太后年迈,寿终正寝于太后寝宫。 大唐六年,女帝魏西溏忽在一个早朝后病重,太医们束手无策,女帝但是久病难愈影响国事,拟下诏书,三月后女帝病重,驾崩于一个清晨,太子登基称帝,年号泰昌。同年春,曾征战西阐立下赫赫战功的于简将军以家父病危为由,辞官奔丧。泰昌帝准奏。 大唐十二年,曾有人看到一位酷似大唐女帝的女子与其夫君在咸阳出现,女帝身侧的夫君,相貌酷似于简于将军。 中海之内,游龙陪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游船,他指着前方一片海域道:“付兄你看,前方那一片,就是以前你曾多次打听的那个仙山海域,你别看我们看着就在眼前,可我们这船就算游上三天三夜,也赶不到那片海里去。” 付铮看着那片海域,他回头,魏西溏抬脚走了过来,她看向前方,半响,她转身回头,忽然听到前方古琴阵阵,琴声甚是熟悉,她止住脚步,再次看去。 前方海域,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一叶轻舟,船头坐着一位身着长袍的白衣男子,一头墨发铺散身后,黑与白的极致冲击,面前横着一把古琴,琴身花纹精致,打磨光滑,那人白袍下一双修长的手,手指勾着琴弦,琴声幽幽传来。 游龙立刻对他们摆出一个“嘘”的手指,压低声音道:“果真是贵客远来,神仙也相迎。百年难闻仙人声,仔细听!” 魏西溏朝前两步,看着那个正在弹琴的人,小舟时隐时现,人影时不时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下。 一曲弹毕,那白衣的人影静坐原地,良久之后,他缓缓站了起来,一头墨发垂下,遮住他的容颜,却挡不住他不似凡人的飘飘仙气。 小舟似要朝着远方飘远,那人朝着另一头走去,走了两步后忽又站住,似乎察觉出什么,他缓缓回头,露出一张倾城俊逸的容颜,一双狭长凤目,直直的盯了过来。 魏西溏猛的睁大眼,脱口而出:“相卿!” 他似乎听到这边有人声,然后对着这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小舟再一次隐没在缭绕的雾气中。 这一次,很快便没了踪影。 惊鸿一瞥,如在梦境。 此后,再无人在此处见过神仙露面。 中海看仙的传闻,就此消失,而曾有人说误入仙山的传说,也再未重现。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