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和离后前夫来了 作者:天涵水   文案:   颜瑜作为和亲公主,不到一年就和离回了南夏。   彼时阳春三月,陌上花开,北燕世人口中神仙眷侣的姻缘终于尽了。   谁料到花未落,兜兜转转,唐彧竟然到了南夏为质子。   颜瑜本以为和亲后,她还可以找一个人相敬如宾。毕竟,她从没有爱过任何一个人,那么谁都可以。   唐彧也从没想过,那日随手的一抛,抛出去的会是他整颗的心,既然还放不下,那么便只能回来找。   阅读须知:   1、女主和离后是真心想找一个人过日子。   2、男主前期对女主真的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3、作者简介无能,一如既往的配方,还是双洁宠文。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颜瑜、唐彧 ┃ 配角:颜暖,夜萤,叶子攸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想放手,不能够。   立意:最爱的人在身边。 ====================   ☆、和离   “你让开,我要进去。”一听到消息,流光就怒气冲冲,风尘仆仆赶了回来。东方刚刚渐白,他就冲到牢房,在牢房门口被拦了下来。   牢房的狱卒对流光强硬的态度充耳不闻,笔直地站着,为首的大概也就二十多岁,面无表情地道,“世子有令:非世子的召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我就是世子身边的人。”流光大声道,“难道也没有资格吗?”   狱卒当然知道他是世子殿下的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继续拦着他,同样作为世子殿下的心腹,他们也只是临时拨来担了这一职位。   流光心中很想骂人,但为了能够进去,还是努力压制了内心的怒火,好说得说一番,仍说服不了狱卒,于是他便准备伺机闯进去。   他也就十四岁,虽然一直在世子殿下身边,骑术射箭也不曾落下分毫,但闯进去几乎是痴人说梦。一番折腾下来,狱卒们分毫不动,流光却已经精疲力尽了。   “你就让我进去吧。”流光见硬的不行,转身又开始说软话,这些狱卒却是软硬不吃,任凭流光在门口兀自说着。   流光论述了一大堆的道理,诸如,“我就只进去看看”“绝对别的心思”等,口干舌燥后才发现狱卒们目视前方,压根没有看他。   ……   是可忍孰不可忍!   流光挽起衣袖,“流光。”一声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流光不用转身便知道来者是谁,有些心虚道,“流苏姐姐。”   流苏快步走了过来,“流光,不得无礼。”   “是。”看来全都看见了,流光不由得懊恼起来,为什么流苏姐姐这个时候过来了。   流苏递了一块牌子上去,“大人,流光是世子殿下身边的人,自然听从世子殿下的命令,今日之事,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我等只听命于世子殿下。”狱卒沉声道。   “奴婢知道。”流苏温声细语道,流光却看不下去了,刚想要分辨两句,流苏把他拉到一旁,“先把自己收拾好。”   流光低头看向自己,衣服歪歪扭扭地吊在身上,褐色的衣服上有明显的暗点子,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便能闻出他身上的血腥味,“流苏姐姐,我这不是刚从战场上回来嘛!”   流光笑着解释,流苏却一点玩笑意味都没有,他打的什么主意,旁人不清楚,她一清二楚,“先回去。”   回去还怎么找那个女人算账?流光不服,也只能睁眼看着她提着食盒进去,一时间更加气愤了,“竟然还要给她送饭菜,真是浪费!”   流苏走了好一段距离停在了一间牢房前,隔着好几间牢房,她都能一眼看到颜瑜,这暗淡无光的牢房里,颜瑜一身红衣格外显眼。狱卒一看是她来了,自觉地打开牢房钥匙。   颜瑜端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流苏小心翼翼地放下食盒,把一碟碟的菜摆在一张小小的方桌上才出声喊道,“世子妃。”   颜瑜道完谢,便开始吃饭。她吃饭很认真,一口一口地细嚼慢咽,一点都不像狱中犯人该有的样子。   流苏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世子妃的情景,那时候颜瑜作为一个和亲公主刚嫁入王府,流苏见过很多新娘子,但没有一个像颜瑜这么美的。   流苏正胡思乱想着,颜瑜已经用完饭了,“很好吃。”   流苏脑中忽又跳进一副画面,忍不住鼻子一酸,“世子妃,”   后面还没说出来,只见一个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竟然是流光!流苏不由得大吃一惊,“你怎么进来了?”   “流苏姐姐,你让让。”看见颜瑜的那一瞬,流光一直以来“不欺负不会武功的女子”的原则都被他抛到脑后。   “流光,和姐姐一块出去吧。”流苏想拉着他出去,流光不肯,挣脱道,“姐姐,世子为了这个女人遭了什么罪,你是最清楚的啊!”   “流光!”流苏大声喊道,想让他清醒点,正欲拦他,听到动静的狱卒赶了过来。   “放开我,放开我。”狱卒们很快拿下了他,流光挣扎道,“我要杀了这个祸水。”   “你们到底是谁的人,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流光愤怒道,看向颜瑜的目光充满了恨意,“都是这个女人,害得世子”   “住嘴。”流苏立刻看向颜瑜,发现她没受什么影响,连忙道,“赶紧把他拉出去。”   “呜呜”流光的嘴已经被狱卒们堵住了,正要被拖到外面时,颜瑜道,“让他过来。”   “世子妃……”流苏欲言又止,有些担忧。   颜瑜起身道,“放开他。”狱卒们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了他。   流光这才冲了过来,“你知不知道你整整害死了十万人!”如果可以的话,他肯定能当场把颜瑜弄死。   “知道点。”颜瑜点了下头,实话实说。自从南夏的探子暴露后,颜瑜先是遭了一番审讯,然后就一直被关在这,外面的这些消息流苏每次进来也未对她说过,但两国开战能有什么消息,颜瑜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是啊!”流光讽刺道,“南夏的昭文公主可真是厉害啊!能把我们世子骗的团团转,怎么可能没猜出来外面是什么情况?”   “别说了。”流苏在旁打断道。   “她做的好事,怎么就不许我说?”流光说地咬牙切齿,“拜南夏的昭文公主所赐,我们北燕可是‘喜事连连’呢!我真不知道你给世子下了什么……”   “别说了。”流苏不想听了,颜瑜不发一词,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更激怒了流光。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战死沙场,有多少在家里等着父亲回去的孩子,等着丈夫回家的女子……他们再也等不到要等的那个人了!”流光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亏他之前还认为她能配得上世子,现在看来,完全是他眼瞎!   “你跟我说这些想做什么?”颜瑜突然出声,反问道,“想告诉我什么?”   流光一愣,颜瑜接着道,“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样?痛哭流涕,悔不当初?还是应该以死谢罪?”   “你”   “可我都不会。”颜瑜摇摇头,语气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我会好好活着。”   “你好好活着,让别人去死!”流光咆哮道,“世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毒妇!”   “毒妇?”颜瑜重复着这两个字,全然不在乎反而轻轻一笑,“也许!”   “出去吧。”流苏又道,流光自然心有不甘,流苏劝道,“世子殿下的意思你是清楚的。”流光不语,他宁愿一点都不清楚,可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不能连累别人。   流光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掉头就走,临走前还放下一句,“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世子妃,他”   “我知道。”颜瑜点头道,她在王府待了快一年了,对流光也有些了解。流光对那个人衷心耿耿,他能忍住没拿把刀冲进来,对于颜瑜来说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世子妃,奴婢告退。”流苏道。牢房又恢复了平静,颜瑜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颜瑜出来的那天,是一个艳阳天,阳光对她来说有些晃眼,颜瑜忍住了想要去挡的手,迎接她的还是流苏。   “世子妃。”流苏想着另外一个人现在还不知怎么样,有些哽咽道,“这是和离书,您签,签上就可以回南夏。”   “恩。”颜瑜微微点点头,走到桌前,拿起纸笔,旁边醒目的两个字“唐彧”清晰可见,颜瑜看了看,拿起笔,流苏偏过头去,颜瑜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按上手印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下,想了想,颜瑜把她腰间的玉坠取了下来,“流苏,帮我把这个转给他吧。”   流苏依稀记得这块玉坠,是世子以前的贴身玉坠。颜瑜解释道,“他说这是给他妻子的,如今放在我这也不合适,还是物归原主吧。”   “世子没告诉奴婢的事,奴婢是不敢替他做主的。”流苏没敢接。   “这倒也是。”颜瑜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在牢房里待得有点久了,连那个人的脾气都忘记了,他以后的妻子,也不会要这块玉坠,这玉坠,果真是一开始就可惜了。   流苏静静地等着颜瑜按下手印,等到颜瑜转身的那一刻,又喊了一声,“世子妃。”   颜瑜回头看她,流苏强忍着哭声,镇定道,“这是奴婢最后一次这样叫您了。”   “保重。”颜瑜再不回头地走出了这道门,走出了流苏的视野。      ☆、归国   南夏永宁二十一年秋,北燕南夏于河泽开战,北燕大败,折兵损将十万余。次年春,南夏昭文公主与燕国世子和离,南夏使臣迎公主回国。   “公主一别故国这么久,也不好好看看吗?毕竟可是这么久未见啊!”夜萤轻轻地挑起了帘子的一角,把头微微向外伸出一点,看了一会儿转头笑着对颜瑜道。   南夏的都城上虞对于夜萤这种从未踏足过的北方人来讲,当真是不负盛名,街道两旁摊货林立,酒楼食店随处可见,一副热闹的景象。   但这些于南夏的公主可是没什么稀奇的,宫中女子出宫的机会不多,颜瑜这个公主却是个例外。“我妹妹体弱多病,自幼在皇家寺庙长大,我时常出宫。”   “那公主也别这么无趣嘛。”夜萤放下了帘子,有些惋惜悠悠道,“你们这的文人不是说什么‘近乡情更怯’吗?”   夜萤盯着颜瑜,“我怎么觉得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你这近乡怎么样?”   “好像也没有。”夜萤想了想自己,忽又觉得不对,“这不一样,我是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家在南夏,但这不是一直没来过吗?”   “宫里的规矩你都学会了?”颜瑜挑眉问道。   “会了,会了。”夜萤连连点头,“我可是向公主身边的人好好学习的!”生怕颜瑜觉得她会拖后腿,夜萤保证道,“绝对无差错。”   “公主请奉茶。”夜萤端起旁边的茶水装模作样道。“也算是有些模样了。”   “那当然。”夜萤骄傲道,“我可是学什么会什么的。”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颜瑜进了大殿,对着殿中央坐的人行了一礼。   皇上一看她到了,赶紧走了下来,皇后也跟着过来,“皇儿辛苦了。”   “儿臣身为皇室公主,理应如此。”颜瑜道。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他这个女儿,母妃去的早但自幼是最不用他操心的,不仅如此这次还多亏了这个女儿,南夏才能大胜,想到此处,皇帝对颜瑜更加喜欢了,“皇儿回国这一路也累了,公主府父皇已命人收拾好妥当,皇儿晚上就可入住。”   “儿臣多谢父皇。”“说起来,这次建公主府太子殿下出了不少力。”皇后在旁边笑道。   颜瑜看向太子殿下那边,她出嫁时,南夏并没有册立太子,不过也不是很意外的事,皇后并没有儿子,这太子是长子又是贵妃的长子,自然是众望所归。   “谢谢太子殿下。”颜瑜客客气气道。“皇妹客气了,这都是皇兄应该的。”太子殿下回道。   皇帝笑道,“今天可是特意为皇儿办的家宴,赶紧坐下,若公主府有什么不合心的,也都一并告诉你皇兄。”   颜瑜刚坐下,就被人扯了一下衣角,颜瑜回头无奈道,“暖儿。”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偷偷扯她衣角的不做它想,定是她同母妃的妹妹颜暖了。   “姐姐。”颜暖甜甜地笑道,“暖儿可是在这里等了姐姐好久呢!”   “可惜姐姐根本就没看到暖儿。”颜暖想到刚刚姐姐一眼都没看她,不禁有些抱怨。   “别闹。”颜瑜无奈地摇摇头,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怪罪,“你怎么出来了,我一会儿就去看你的。”颜暖一贯是谢绝一切宫宴的,她自幼身体不好,也就是这两年才在宫里住。   “我想早点见到姐姐。”颜暖道,“每次都是姐姐去看我,我也想早点看见姐姐。”   颜瑜看了看左右,“我们先出去。”   “好啊。”颜暖笑着应下,两人从后面悄悄地溜了出去。   “公主这样跑出来不会有事吧?”夜萤有点担忧。   “没什么事,他们看的又不是我。”宴会是以她的名义办的不错,但她这个正主在或不在也没什么区别。   “这位是?”颜暖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好奇地问。“小公主,我叫夜萤。”夜萤热络道,一点都不见外。   “公主就公主,为什么要叫个小公主。”颜暖不服道,“我可是十四岁了。”   夜萤看向颜瑜,颜瑜不语,夜萤一看颜瑜没有要帮她的心思,立马转头笑道,“早就听说过南夏有位暖公主,今日一日果真是不同凡响!”   “是吗?”颜暖迟疑道,有点不信。   “是啊,是啊,”夜萤一看有用,又道,“公主你看,你这才十四岁就长得如此出众,这再过两年可不是迷住了一堆人。”   “谁要迷住别人啊!”颜暖羞道,又低低道,“我只想迷住……”   夜萤继续道,“你看我叫你姐姐公主,当然要叫你小公主啊!”   颜暖问,“姐姐是这样的吗?”两双眼睛盯着,颜瑜暂且认同了夜萤的歪理,点了点头。   “那,好吧。”颜暖不情不愿道,走了两步路,拽住了颜瑜的衣袖仰头撒娇道,“姐姐不疼我了,一年不见姐姐和身边的人一块诓我。”   “没有。”颜瑜摸了摸颜暖的脑袋,温柔道,“暖儿可不是越长越漂亮了。”   “不是这个”   “我道是谁在这里呢!”一个身穿芙蓉色衣裙的女子突然出来笑道。   “皇姐好。”颜暖赶紧松开了颜瑜的衣袖,乖乖巧巧道。夜萤也赶紧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是皇妹见过皇姐才是。”颜纾道,语气里却是半点没把颜瑜放在眼里。   夜萤用眼神示意,这位公主和你有仇啊!颜瑜用眼神回道,“是。”这正是皇后的女儿,纾公主。   夜萤看这衣着打扮,想必是一位很得宠的公主,可颜瑜的为人她是知道的,在北燕的时候看着是一位很合格,温柔贤淑的世子妃,实际上是外热内冷。要不是她一番死缠烂打,想到这,夜萤颇有些洋洋得意。而进了南夏,那就真的是外冷内也冷,难不成偏就因这?   “皇妹多礼了。”颜瑜道,故意忽视了她来势汹汹的气焰。   谁想跟你行礼了,颜纾心里想着,她就是嘴上客气一下,本来这宫中的公主是她的位分最高,但颜瑜作为和亲公主,封号自然是要提上去,再加上现下又单独赐了公主府……   “三皇姐,父皇正好说让姐姐回公主府看看,不想竟碰到了皇姐,皇姐要不要一块去看看?”颜暖温声道。   “谁想去看你的公主府啊!”颜纾对此嗤之以鼻,忍不住嘲讽道,“皇姐说得好听点是我朝的功臣,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那下堂妃,也不知道燕世子是倒了多少霉娶了你。”   “皇姐何必出口伤人呢!”见颜纾铎铎相逼,颜暖也不客气地回道,“我姐姐再怎么样,也比你被拒之门外好的多!”   这又是哪一场大戏,夜萤瞪大了眼睛,吃惊极了,一双眼睛来回在她们三个身上打转。   “皇妹倒是没看出来啊!皇姐一回来,你倒是很厉害了。”颜纾闻言脸色一变,不过还是镇定地回了一句。颜暖进宫这两年,她还没看出来,她这么牙尖嘴利的,特别是颜瑜和亲的这一年,她基本上都快忘了她的存在了。   “皇妹也没看出来皇姐是这样的人呢!”颜暖故作惊讶道。   “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了?”   颜暖一时间倒是愣了,自问自己也没说什么,怎么她一副委屈要哭出来的样子。她不知道颜纾最近本就听了些流言蜚语,颜暖这样一说,她自然是受不了了。   “皇妹与其在这里找本宫姐妹的事,倒不如去想些有用的东西。”颜瑜出声道。   “我告诉你,你这次最好是识相点。”颜纾虽被刺痛了,但嘴上也是半分不饶人。   不管她怎么警告,颜瑜只对颜暖说了一句,“走吧。”走出了好一阵,“姐姐。”颜暖弱弱地喊了一句,颜瑜停下来看她。   颜暖有些心虚地低着头,姐姐不会觉得她这一年也变得不认识了吧?可是颜暖不后悔,谁让她这么说姐姐的。   “姐姐是怎么教你的?”颜瑜问。“不可无端生事,但也不”颜暖眼睛一亮,“也不可忍气吞声。”   “看来还是记住了我的话。”她外嫁的这一年最担心的就是她这个妹妹,今日看来,果真如她知道的那样,没吃半点亏。   “妹妹很乖的。”颜暖甜甜地笑道,像是在求表扬。   “姐姐。”颜暖拉着颜瑜的手往前走,兴奋道,“我们去看看你的公主府,太子皇兄把它建的可漂亮了。我去了好几次呢!”   “真的吗?”颜瑜没什么兴趣,夜萤却是兴趣满满,“有多漂亮?”   她们两个走在一起兴奋地讨论起来,颜瑜在后面直摇头,也不是没想过她们两个见面的场景,看来以后她清净的日子是不太可能了。      ☆、绣球   “姐姐,我们出去玩吧。”颜瑜回到南夏快十天了,除了进宫,愣是没踏出公主府半步,颜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今天是铁了心的要把她拉出去。   “姐姐,你说你这一天天的,”颜暖掰着手指头算着,“不是在书房,就是在账房,各府夫人小姐的花宴什么的,你是一概推脱不去的,姐姐你都不闲烦吗?”   “就是,就是。”夜萤一边吃着桌上的糕点,一边附和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颜瑜放下书,反问道,“前天你们去了哪?”   夜萤咬糕点的嘴一顿,继而一笑,“嘿嘿,公主就是了解我呀。”她是个坐不住的,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待在府上。   “罢了。”颜瑜把书合上起身道,“去换身衣服。”颜暖一听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出了门,正是申时,街面上穿梭来往的车马行人,星棋罗布的店铺。小吃更是琳琅满目,什么杏仁糕,杏苏糕,乳糖浇,糖橘饼……颜暖和夜萤在前面一个摊子接着一个摊子的买,颜瑜在后面一家接着一家的付钱。   “前面的那个人你认识?”走到桥头的时候颜暖停了下来,夜萤用胳膊轻轻地触碰她一下,桥头的柳树下站着一个少年,身形偏瘦,正在那转来转去显然在等着什么人。   颜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回头低低地喊了一声,“姐姐。”颜暖也没说别的只是道,“戌时见。”   “姐姐,我知道了。”颜暖喜道,看着手中还有一些吃食,二话不说全都塞给夜萤了,“夜姐姐,这些先给你,你不吃的帮我拿回府。”话一落,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还没到就喊着,“叶哥哥。”   夜萤听着这么一声,差点没把手中的东西给甩出去,她看着颜瑜,实在是没法想象作为姐姐的颜瑜这样甜甜地叫一声:“哥哥。”   “那是,暖儿的未婚夫?”她隐约听说过。   “去年订下的婚事,及笄成婚。”她和颜暖说话间,那少年也看到了这边,隔空向颜瑜行了一礼,颜瑜点了点头。   “哪家的小子?你就这么放心地把暖公主交给他了?”夜萤这些天和颜暖打成一片,早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欢欢喜喜跑到别的男子跟前,自然是有种自己的好东西被人糟蹋了的感觉,怎么颜瑜就没这种担忧?   颜瑜一边向前走,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叶家的。”   “姓叶,哪个叶?”夜萤自然自语,这南夏的世家没听说过什么姓叶的。“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叶吧?”夜萤两眼放光芒,急于求证道。   “就是你想得那样。”颜瑜说得这个叶,指得是叶太傅,他是先帝的太傅,出身贫寒,自幼刻苦读书,二十岁就考了状元,从地方县令到拜为丞相,也才三十五岁。先帝驾崩后辞官归家,而刚才那少年正是他的孙子。   “可是他不是辞官了吗?”夜萤疑惑不解,“难不成是自幼订下的婚约?”   “不是。”“那人怎么样?远看着是一表人才,谁知道内里”夜萤追问道。   “要是暖儿在这就要给你急了。”那小丫头可不许别人说她的叶哥哥不好。   “我懂,我懂。”夜萤也傻笑起来,又觉得自己有些瞎操心,依颜瑜的性格,恐怕早就给他翻了个底朝天了。“走吧,走吧,出来一次可不能这样浪费了。”   临近傍晚,渐渐西斜的太阳收敛了光芒,上虞却更热闹,人更多了。   “前面在做什么呢?”一群人都跑了过去,夜萤蹦了蹦,也没看出什么,不禁拉住了一个路人。   “是李家小姐要抛绣球!”   “抛绣球,这个好!公主?”夜萤虽在问,却也已经抬步要走。   “这个你也要去?”颜瑜知道她的颜控又犯了,再次强调,“抛绣球的是小姐。”   “哎。”夜萤有些惋惜,“虽然抛绣球的不是美男子,但去看看美女也不吃亏啊!”   “……”   “抛绣球的都是女子。”她什么时候听说过抛绣球的是男子了?   “谁说没有,”夜萤立马反驳道,“我们北燕就有……”一想到抛绣球的人,夜萤禁声,眼睛向别处忽闪忽闪。不过,也就那么一个男子抛过绣球,可惜她还没在现场。倒是从说书人那里听了几句,“只见那少年从楼上随手一抛,一位玉貌花容的小姐就正好接住,这一对姻缘就成了……”   颜瑜喃喃道,“是有那么一次。”“不说这些了,我们也去看看。”夜萤拉起颜瑜就走。   如果说别的地方是有点挤,那这里完全是水泄不通。   颜瑜在外围都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你踩到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怎么样了?”“……”   “你确定要进去?”颜瑜问道。夜萤嚼着一颗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口齿不清道,“我看还是在这比较好,我这还有暖儿的一堆东西呢!”   “公主,你看我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帮我分担点。”   “我看你还有心情吃,也没什么事。”   “公主就是了解我哈。”夜萤笑道。后面公主府的人倒是自动走了上来,想帮她拿点,夜萤看着她和暖儿买的东西都在他们手中拿着,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怎么好劳烦你们。”说话间就又把东西堆了上去。   ……   颜瑜习以为常了。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这么多人竟都安静下来,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见出来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那女子虽戴着面纱,看不清脸庞,却更给人一种朦胧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镶嵌在弯弯的浓眉下,纤纤玉手上抱着的是一个绣球。   下面开始窃窃私语了,颜瑜听见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道,“早就听说李家小姐貌美,这一看就是位贤惠的。”夜萤翻了个白眼,小声对颜瑜嘀咕,“你说怎么看出来的?”   “各位请安静一下。”从台上又走出了一位中年男子,“各位好,今日我家小姐抛绣球招夫,姻缘一切都是天注定。”   他双手抱拳向天示意后,又道:“但有一条须知,我家夫人小姐说了,请家中已有妻妾,已有婚约的男子自行退去,若不去,即是抢到绣球也不为过。”   “那是,那是。”众人齐齐称是。那位小姐拿着绣球在台上往下望,下面的男子都在喊,“小姐,这边,这边。”   “公主,你说谁能抢到绣球?”夜萤扫了一圈后问道。“这个你要问那位小姐。”颜瑜说着往一处看去。   “公主也看到了。”夜萤嘿嘿一笑,李小姐虽然没刻意往那处望,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绣球在空中抛来抛去不出预料的到了那男子的手中,周围的男子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看到结局了,走吗?”快到戌时了,暖儿应该在那里等着了,颜瑜这么想着,已经转身。   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响动,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径直地从前面的头顶上飞过,往她们两个这最边缘的地方砸过来。   那东西带着厚重的风把颜瑜和夜萤的头发都吹动了,颜瑜下意识地推开了夜萤。也没来得及细看是什么东西,颜瑜就伸手想接住它。不想那东西劲这么大,颜瑜向后退了一步,才堪堪把它接住。   颜瑜低头一看,竟然也是一只绣球。   夜萤立刻跑了过来,众人也顾不得刚才接住绣球的男子,都齐刷刷地看向颜瑜。   台上的管家也是一愣,瞧着颜瑜没什么大碍,才松了一口气,往旁边的阁楼看,那绣球显然是从那个方向传过来的,一位小丫头急急忙忙从阁楼跑了出来,在管家身后小声说些什么。   管家快步下来走向颜瑜,面带歉意关切地问道,“这位小姐怎么样?”   “没事。”颜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走神,刚才竟没有避开它,而是伸出一只手接住它。   管家随即解释道,“这位小姐,实在是对不住,这绣球是我家二小姐。原本她看大小姐要抛绣球,只以为是什么好玩的,非逼着我家夫人也给她做一个,许是看见大小姐在抛绣球,二小姐才不小心从阁楼中丢了下来,不想竟误伤了小姐。”   颜瑜盯着这只绣球,一般的绣球绣得都是一些寓意美好姻缘的吉祥喜庆的动物,如鸳鸯,大雁什么的,也有些绣植物的大多是富贵花。而这只绣球背景是红色的,绣的竟是白绣球花,晶莹剔透的一团像雪一样洁白。      ☆、猜测   管家察觉到颜瑜好像没怎么听他说话,又注意到颜瑜的目光一直在绣球上,便道,“小姐,这上面是绣球花。确实不是什么适合绣在上面的花,只因我家二小姐比较喜欢这花。”   这花绣得就像是真的一样,栩栩如生,一针一线绣得极为细腻,可以看出绣花人技艺高超,手艺精湛。   颜瑜久久地盯着它,管家也不禁多问一嘴,“小姐,不知这绣球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很好看。”颜瑜回过神来。她说好看,夜萤也过来看了几眼。   管家大概也看出来颜瑜很喜欢这个绣球,便自作主张,“小姐既然喜欢,不如就送给小姐吧。权当做刚才虚惊一场的谢礼。”   “怎可夺人所爱,既然是你家二小姐的心爱之物,自然物归原主。”颜瑜说着就把那个绣球递给了管家。   管家见颜瑜并不要这个绣球,就接过来了递给旁边的下人,又道,“小姐不如进府坐一会儿,容我去请位医师给小姐瞧瞧如何?若有些伤痛,也好及时救治。”   颜瑜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她现在真有什么问题也好解决,否则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他的罪过。“我虽是女子也练了点防身术,贵府喜事将近,我就不打扰了。”   管家这才不多说什么。颜瑜走了两步后又转身问了一句,“不知道贵府二小姐多大年龄?”   管家连忙答道,“让小姐见笑了,我家二小姐才七岁。”   “想必是个可爱活泼的姑娘。”颜瑜道。   “小姐所言不错,我家二小姐自幼就比别的孩童活泼些。”   “公主,你让我看看。”一拐弯,夜萤便想要打开颜瑜的手掌。若是平日里她一般是不会主动去触碰颜瑜的,但这次颜瑜是为她受的伤,想到这,她不由得有些着急。   “我没事。”颜瑜无奈道。她刚才不是说过了吗?   “公主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夜萤用直勾勾的眼睛盯着她,那态度是不亲眼看看绝不罢休。   颜瑜知道要是不告诉她,恐怕到暖儿面前她也要说上几分,便实话实说,“一点小伤,我回去给你看,不要让暖儿知道。”   眼看着快要到了,夜萤不再执意要看她的手,“公主说话算话。”“恩。”   颜暖在桥边却是东张西望等了好一会儿,这都过了戌时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她不停地问着叶子攸,“叶哥哥,你说姐姐怎么还没有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叶子攸早已经回答了千百遍,但语气中没有半点不耐烦,“许是有些事情耽误了。你不是说找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姑娘吗?没准就这样耽误了呢?”   颜暖的脸有些红了,“叶哥哥是借别人来笑话我。”   叶子攸不禁笑道,“没有。暖儿,你看谁来了?”   “姐姐。”颜暖一看来了,上去就抱住了颜瑜。“多大的人了,不怕你叶哥哥笑话啊!”颜瑜说着把颜暖的手拿开。   “叶哥哥才不会笑话我呢!”颜暖自豪道,还回头问了一句,“叶哥哥,你说是不是?”   夜萤都不禁咳嗽了一声,无语望天,叶子攸却从容答道,“自然。”   “叶哥哥,你回去吧,我和姐姐一起走,你就不用担心我了。”颜暖道。   “我还以为是在等我们的,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夜萤唏嘘了一声,叶子攸倒没有被调侃的窘迫,淡定道,“暖儿在公主这,我自然放心。”   “叶哥哥,我走了。”不等颜暖和她的未婚夫好好告别一番,夜萤道,“走了,以后有得是时间。”   “姐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们就是随便转转,一时间忘了时辰。”夜萤有些心虚,要不是她非要去看什么绣球,公主也就不会受伤。   “好久没看上虞了,多转了一会让暖儿久等了。”颜瑜道。   “可我看姐姐”颜暖话还没完,夜萤就转移了话题,“你们都去哪了?”   回到府中,颜暖还想问些什么,颜瑜却道,“暖儿,天色晚了。”   天色确实是晚了,公主府静静的,月光也是柔和的,颜暖知道姐姐不想让她知道,便也没再多问,“那姐姐也早点休息。”   “公主快让我看看?”颜暖一走,夜萤就关上门。颜瑜把手掌打开,已经红了一片,隐隐约约还渗透出了血丝,看着就觉得很疼。夜萤眼圈顿时就红了,起身就去拿药。   颜瑜倒没察觉到疼,“其实并没有什么事。”   “知道你不在乎这些伤。”夜萤没好气道,“不过,我可看不得别人因我受伤了。”   “我自己来。”颜瑜接了过来。   夜萤觉得她刚才说得话都像打进了棉花被子里,有些无可奈何道,“以前我看你们这些公主小姐啊,磕着碰着一点皮就惊动了一堆人,只觉得是小题大做。你可倒好?明明是血都流下了一地,愣是一声不喊。”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颜瑜熟练地撒上药,“这个明天就好了。”   “行,你厉害。”夜萤把药箱收了起来,又摇摇头道,“不过,今天这事是不对。”   “你去查过了。”颜瑜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   “刚才让他们去问的,”夜萤道,“这李家家主病逝了,主母也有病在身,所以想招一个上门女婿。家中确实是有两位小姐,大小姐就是你今天看到的,二小姐也是七岁。我还特意问了一下,二小姐确实是生性好动、活泼些。但这也不可能。”   她也是会点武功的,颜瑜这伤,她才不相信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弄的,就是真的有,也不可能是李家的二小姐,除非她习过武,但据她所知并没有。   而且这绣球这么精准无误的投到了她们两个的面前,没有误伤到任何一个人,她们两个也没有受多重的伤,这个人要是真想伤她们,也不至于就只抛个绣球过来。要做什么呢?   夜萤不由得心中一惊,这绣球到底是投向她的,还是颜瑜的,她在上虞也没惹到人啊?   “你想多了。也许就是她们阁中谁想要抛一下绣球,那么多人,她怎么知道我会去看的?”   “这倒是啊!”夜萤也想到这个问题,毕竟这也只是她一时起兴拉着颜瑜去看的,那,“这不就更能说明问题了,这个人处心积虑,不仅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还能猜到我们的内心?我的天啊!太恐怖了!”夜萤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余悸未消。   颜瑜觉得她要是再不说些什么,夜萤肯定要在这里说一下晚上,“你还是少听些戏文吧。哪里有这么多的阴谋,图什么,我一个和离过的公主,还是你一个还没找到亲人的丫鬟?”   “有点道理啊!”夜萤想了想是很对。   颜瑜说完就准备洗漱一番,看着夜萤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你不累吗?”   “我根本就睡不着。”提到这个问题,夜萤哭丧了脸,“吃得有点多,话说公主你不饿吗?”   “不饿。”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她们两个在吃,她吃了一点。   “我吃撑了。”夜萤赖在了椅子上不想起来。   一切都处理完,人散尽后,李家管家上了阁楼。阁楼里面点了好几盏灯,恍若白昼。楼上的窗子还开了一丝缝,有风吹了进来,灯火微微有些波动。一个男子正站在窗前,从这看下去,正好是颜瑜所站的位置。   那是一个极俊的男子,剑眉星眸,身如玉柳,一身黑色的锦袍,手中还把玩着一块玉坠,如果细看,你会发现这块玉坠上有细细的纹路,想来是所持之人经常抚摸的缘故。   “你说,她回去后会不会想起来一点点,一点点……”男子的语气里尽是压抑,手紧紧地握着玉坠。   管家想着刚才的情形,本想说她应该从来没有忘记过,不过,这话不用他说,殿下肯定也看得一清二楚。   “罢了。”男子似乎想起什么,继而一笑。   “殿下,就不怕伤了公主吗?”管家想起刚才的场景,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惊了一身虚汗。   “我能伤着她?”被称为殿下的男子忽得又怒了起来,他手中握着玉坠,不知不觉间血从他手中渗了出来。   管家大惊失色,“殿下。”到底不敢上前一步。   男子漠不关心,只道,“你说她到底有没有心?”男子语气中充满了质问和愤怒。   “没关系。”男子拿起了玉坠,对着灯光看了又看,风又吹了进来,玉坠上的红绳轻轻动了起来。   男子自言自语道,“总有一天……”      ☆、见面   “公主,你这大晚上的就不能做点别的?”夜萤躺在椅子上抱怨,就比如和她聊聊天。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眼中竟然连本书都比不上。   “你该回去了。”颜瑜又翻了一页,目不斜视淡淡道。   “我还是在想抛绣球的事,公主你说”以她多年丰富的经验来看,怎么可能没了下文。   可还没等她滔滔不绝说下去,颜瑜就道,“不用查了。”   “为什么?”夜萤听着颜瑜的语气,试探着问了一句,“难不成那人公主认识?”   “我只是猜了一下。”颜瑜也没有想着要瞒着她,只是想起了她猜测的人,又觉得不可能。那个人现在应该在曲阳,也可能在别处,但都不可能在上虞的。   想到这,颜瑜不禁皱了皱眉,“就到这吧。”   “好。”夜萤瞬间明白了。   夜萤走后,颜瑜又翻了翻几页,终究是读不下去了,索性走到窗前,把窗子一扇扇的都打开了。   正好欣儿进来,一见便道,“公主,听说今天夜里会有雨。”   “无妨,我等会儿就把它关上。”窗外月色朦胧,春日的夜里还有些清冷,偶尔还会吹来一阵风,风中还带着花草香,正是欣儿手中拿着的花花草草。   “公主不怎么点香,奴婢放些这也好让屋内好闻些。”欣儿把花花草草放入瓶中后退了下去。   颜瑜打开书桌下的抽屉,一个锦盒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一个玉坠落在了她的掌心,显然是那日里她要还给流苏的。烛火摇曳,玉坠发着光,忽暗忽明的,颜瑜想着它的主子这会儿大概恨死她了,如果真的是他……   罢了,顺其自然好了。   夜里果真是下起了雨,这一下,竟然一连下了好几天。滴滴答答的雨坠落在颜瑜的窗台,颜瑜便心安理得地在院里待着,时不时颜暖和夜萤会过来打扰她一会儿,公主府的日子很安静,颜瑜想着也许前几日都是她的错觉。   一眨眼又这样过了好些天,这日,颜瑜早早的就换了一身衣服,夜萤进来看见颜瑜在打扮,只笑道,“还以为公主忘记了呢?公主果真是一个称职的好姐姐。”   “姐姐答应我的事情从来没忘过!”颜暖从欣儿手中接过梳子,自告奋勇道,“姐姐,我来给你梳头发。”   “是是是。”夜萤翻了个白眼,不语望天,这些天她算是见识到了颜暖是如何崇拜她的姐姐了,基本上只要是颜瑜说的话她都没有不信的。   “怎么样,姐姐?我梳的还可以吧?”   “很好。”颜瑜道,看着镜子中的人有一瞬间的怔住,“都这么多年了。”昔日里一直需要她梳头打扮的已经给她梳头了。   颜暖便开心地笑了。   “皇家寺庙远吗?”夜萤突然想到她还不知道在哪呢?   “不远,不远。”颜暖道,“那地方风景如画,夜姐姐,你去到肯定会喜欢的。”“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夜萤笑道。   还没有到,只是远远看见一座小山,清晰的钟声已经传入耳中。一步步地上去,不是很远便看见了一座寺庙。这寺庙建在山的半山腰,恢宏的身影都被遮挡在茂盛的林中,但它的气势从寺庙门前就可窥见一二,给人一种真人不露相的感觉。   进入了内门,颜瑜点了一柱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公主信佛?”夜萤也点了一柱香问道。   颜瑜摇了摇头,她从来没有信过什么。   “那就是暖公主信?”夜萤看向颜暖,她眼睛闭着,还正在那里小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向佛祖许着愿望。   颜瑜轻轻笑了,“算是吧。”颜暖自幼受到住持的影响,佛寺的家规戒律也孰知一二。   她许的愿望颜瑜也是一清二楚,每年都是那两个。颜瑜不许愿,她只放在心中。   “走吧。”她这次来是见见慧法大师,颜暖在皇家寺庙待着,主要照顾她的就是这位大师,但今天不知怎的,寺庙里来得人格外的多,颜瑜看见了很多她平日里见过的大家闺秀。   这寺庙为皇家寺庙,但也不限于皇亲贵胄,平日里也是谁都可以来拜上一拜的。   颜暖看见慧法大师正在讲经,“姐姐,那我们去后院吧。”这寺庙前后是分开的,后面是为皇室专门准备的,颜暖住处就在那。   颜瑜没有和她们一起过去,而是和欣儿一块去了竹林。“公主就不想去看看桃花吗?”欣儿瞅着一边道,那地方的桃花开得正艳,粉红的、红的、白的,各式各样的。   “你觉得还能去吗?”颜瑜倒是不介意去看看,可净是些小姑娘在那里,颜瑜便懒得动了。   “也是。”欣儿笑道,她是知道颜瑜的脾性的。   “臣参见公主殿下。”正说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他的声音不是很响亮,甚至有些轻微地颤抖,却能感受到有些喜悦。   他抬起头后,颜瑜才看到他微黑透红的脸庞,是一张很熟悉的面容。颜瑜却有些头疼。   那人只以为颜瑜还没认出他来,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转瞬间便消失,自报家门,“臣是……”   “听说易将军去了边塞。”颜瑜道。她自然是认得他的,颜瑜记得他在宫里当过侍卫,后来去了军中。之所以记得这么清,一方面是她记忆力好,更重要的是颜纾喜欢他。   颜纾喜欢的人,颜瑜不想有过多的牵扯。易鸿却突然欣喜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想到公主殿下还记得微臣。”   “臣刚回京,这次是陪着母亲过来礼佛的。”   “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颜瑜并不想多说,她最近没出门,一出门就碰见了易鸿,要是让她那个妹妹知道,想来又要过来和她理论一番了。   “公主殿下请留步。”看着颜瑜要走,易鸿这才出声急道。不知怎的,易鸿手心都出了汗,他上阵杀敌都没怯场过,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   可没等他多纠结,欣儿便察觉出竹林后有人,便斥责道,“谁在那?”   很快就走出了一个人。他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美髯凤目,双目如潭,面如冠玉,身形正如他身后的竹子般,饶是欣儿看过,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但她不愧为宫里的人,短暂地怔愣片刻便道,“参见燕世子,奴婢刚才无礼了。”   易鸿显然是见过这位世子殿下,一瞬间脑中的杂念都消失不见,只是道,“见过殿下。”   颜瑜也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燕世子唐彧,更准确来说,是她的前夫。唐彧作为质子到南夏她不是不知道,五天前他来到南夏的消息就传遍了上虞,颜瑜听说很多人都去围观。   是的,虽然唐彧是质子,但几乎所有的南夏人都一致认为不可小觑他这位,出身便被封为世子,十岁便上战场,十五岁就被封了北燕“第一公子”的人。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公主!”唐彧眼里都是笑意,语气轻松道,就像遇见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人。他的手中还折了一把竹子玩弄着,早春的竹子,翠□□流,竹子上带着点点露水。   颜瑜只能回道,“是挺巧的。世子殿下怎么想到来这寺庙?”   这是自从她是南夏探子的身份暴露后第一次见唐彧,出了北燕后,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这个人了。毕竟,和离后他们两清,这样的身份立场,以后肯定不会再见。   只是没想到唐彧竟然来南夏当了质子!更没想到这这里见面。   唐彧和她一样,从来都不信佛。   “本世子以前听某人说,这座寺庙景色宜人。”唐彧又四处看看,最后落到了颜瑜身上,点点头意味深长道,“是挺不错,尤其是这春日。”   那个“某人”自然就在眼前。颜瑜想了想,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那世子殿下随意。”   唐彧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看向易鸿,“本世子刚才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恰好经过。”   他听没听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听他这么一说,颜瑜倒想到易鸿刚刚好像要说些什么,便道,“易将军刚刚要说什么?”   易鸿确实想要说些什么的,但在这样的场合下,特别是在颜瑜的前夫面前,他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能嘴唇动了动,“没什么。”   唐彧一直盯着易鸿不说话。易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臣先告退。”      ☆、故人   他走得很慌乱,至少在颜瑜的印象中,易鸿从来没有这样过,颜瑜就多看了两眼。   注意到颜瑜的目光,唐彧的眼神沉了沉,不动声色地盯着颜瑜,就像在狩猎时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不,准确来说眼神比那更盛。   他基本上没有掩饰自己的眼神,颜瑜却装做不知,抬步就准备告辞。   唐彧这才出声,收了眼神,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公主殿下,就不想和我叙叙旧吗?毕竟,也是旧相识。”   颜瑜止了步,唐彧继续把玩着竹子,意味深长道,“它乡遇故知,公主殿下就不想和我多聊两句?”   是不是知己,颜瑜一清二楚,要算这它国遇到的熟人,那颜瑜勉强能算得上一个。毕竟,在和离前他们两个可是北燕公认的“恩爱夫妻”。在这诺大的南夏,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合适了。   理智上告诉颜瑜她是不应该跟她的前夫有过多的牵扯的,但直觉告诉颜瑜,还是答应比较好。   北燕的世子殿下历来是个公认的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成婚将近一年,颜瑜自问还是有些了解他的,温润的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发怒,而唐彧恰恰就是那个温润的人,颜瑜没见过他发怒。   颜瑜没见面时很不理解为什么北燕的人把唐彧称为“第一公子”,这人不应该称为“战神”才对吗?燕世子自领兵以来,从无败绩。一个战场上的杀神,一个世无双的公子,应该是个冲突的词才对,直到见到唐彧本人,她有些明白了。   颜瑜觉得应该可以聊聊,她虽喜静,却也不排斥和人说说话,更何况,在北燕时,他们两个这样坐下聊天不知有多少次,只是物转星移,从北燕到了南夏罢了。   两人便找了一处石桌坐了下来。坐下来颜瑜没有先开口,唐彧也不开口,他把竹子放在了石桌上。   唐彧径直地拿起石桌上的茶盏,自己倒了一杯,还递了一杯给颜瑜,“公主请。”   “多谢世子殿下。”颜瑜回了一句,语气很客气、疏离。   唐彧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只道,“公主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算不算前夫对自己好的评价,颜瑜回道,“世子也没什么变化。”   欣儿却只觉得气氛莫名地诡异,她没见过和离后的夫妻见面后是什么样子,据听说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像她家公主这样还能和前夫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天的想来世上也没几个。   “是本世子忘记了,”唐彧忽然笑起来,“说起来我们才两个月没见,能有什么变化。”   “公主殿下就不问问,本世子在这南夏过得怎么样吗?”   “世子不是在眼前吗?”他来到南夏的生活状况,颜瑜没有刻意去打听,只听人闲聊就可以窥见一二。他出现的地方,可谓是水泄不通。世家小姐也好,丫鬟也罢,连男子都要去见识一下。   “听说南夏的公子都要自愧不如了?”   世人都有比较之心,唐彧这个姣姣公子出现,自然要一睹风采。公主府上上下下都不约而同的不在颜瑜面前提及,其实她自己倒没什么所谓。   颜暖也曾偷偷地问了夜萤,“夜姐姐,我听说北燕的世子来了,他长什么样吗?”   “比你叶哥哥好看。”夜萤戏谑道。   “那是不可能的。”颜暖毫不犹豫地回道,“叶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为什么非要加个‘男子’?”   颜暖像是再看一个傻子的眼神一样看着夜萤,理所当然道,“最好看的是姐姐啊!”   “不过,”她又有些苦恼,后面的一句话太小声了,颜瑜没听到。   “公主觉得呢?”   “什么?”   “在公主眼中这些世家公子比本世子如何?”   说实话,颜瑜从来没比过。唐彧这么问,颜瑜就下意识的想了想。   欣儿也在旁边有意地打量着唐彧,想必没一个人在和离两个月后会问自己的前妻这个问题的,燕世子却问的这么自然。   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自家公主还真得就准备想一想。   唐彧可没准备让自己的前妻好好回忆一下上虞的公子,然后在一一比较。无论多少次,颜瑜都能这么无意识的让他生气。   唐彧面上不显,摇了摇茶盏,随口问道,“就比如刚才的那位公子?”   他说得这么直白,颜瑜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不是很懂为什么。   这个问题,唐彧以前也问过,那时他们还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她当时也是这样认真地想了想,后来还是身边的小丫头憋笑着提醒她,“世子殿下分明就是吃醋了。”颜瑜当时就愣住了,立马就把它否定了。   就算当时真的是,现在又算什么?颜瑜可不认为他们两个真的有过一段佳话。   “殿下的‘战神’名号自然不是虚设的。”   唐彧心中既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人,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挺好。   起风了,风吹得竹林沙沙作响,唐彧转过身咳了一下,林子后走出一个熟人,是流风,唐彧的侍卫。   像流光一样,他也是自幼跟在唐彧身边,对唐彧更是忠心耿耿。让颜瑜比较惊讶的是,他看她竟然和平常人一样,真是难得。   他手中拿着一件披风,是月牙色的,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担忧色,颜瑜注意到他的脸上有道细微的疤痕,应该是最近留下的,可以他的实力,会是谁出的手?   “无碍。”唐彧摆了摆手,却把衣服披上了,又对着颜瑜笑道,“让公主殿下见笑了。”下一刻,他又咳了一声。   “林中风大,世子殿下还是早早回去吧。”颜瑜道。   “姐姐。”颜暖一找不到颜瑜就想到了这个地方,一看果然在这,到了才发现还有个陌生男子在这。   “这是北燕世子。”唐彧也对她轻轻一笑道,“暖公主安好。”   半晌,颜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世子好。”      ☆、送竹   一路走回去,颜暖也没问什么,颜瑜主动提起,“暖儿不想问些什么?”   颜暖的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仿佛对刚刚的那个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姐姐,暖儿没什么想问的。”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颜瑜轻轻地叹了口气,基本上颜瑜不想回答的的,不愿提及的她都不会去问。   颜瑜半晌默默无语,而后才答道:“那回去吧。”   午饭用过后,颜瑜才去拜见慧法大师。山中无岁月,慧法大师自幼出家,在这座佛寺已经度过了几十个春秋。前任住持本想让她接班的,但被她婉拒了,倒更让俗世人敬重了。   “让公主久等了。”慧法大师一见便道。“是我打扰了大师才对。”颜瑜道,“一年不见,大师近来可好?”   “贫尼一切都好,公主请坐。”   “师父。”颜暖温了茶,端了上来。慧法看见颜暖不禁笑道,“气色倒是好多了。”她眉宇间一片慈爱。   颜暖笑笑,“我一直都很好啊,在师父身边特别开心。”然后看向颜瑜,“姐姐回来就更开心了。”   “这次能留几天?”慧法问道。   不等颜暖回答,颜瑜道,“我想让暖儿多留一段时间,她身子骨弱些,还是多打扰大师一番了。”   “贫尼倒是喜欢文如能多留一段时间。”慧法大师欣然答应下来。文如是颜暖在佛寺的别名。   颜瑜这才安下心来,她倒没有担心过慧法大师不答应,只是终究是要亲口应下才放心。   她不想让暖儿待在宫里,公主府倒是可以待,但她一个和离过的女子,暖儿时时和她待在一起总归是不合适,父皇肯定也会说,而佛寺是她自幼待着的地方,也不会有任何不自在。   月明风清,几点星星还缀在天上,寺庙的晚上有点清凉。颜瑜刚在台阶上坐下不久,颜暖就出来了。   还未等颜瑜说出天凉的话,她就熟练道,“姐姐,我可是穿的很厚的。你这话都说过千百遍了,我早就耳熟能详了。”   颜瑜笑笑。颜暖顺势坐在颜瑜身边,然后像以前一样,靠在颜瑜的身上,小脑袋渐渐地就偷偷摸摸地滚到了颜瑜怀里。   颜瑜笑道,“暖儿不会还要在姐姐怀里数星星吧?”   “才不是呢!”颜暖撇撇嘴。   这个台阶是颜暖小时候经常来的地方,那时候她像只刚出生的小猫一样,身子骨很弱,软绵绵的,颜瑜都觉得这个妹妹也许有一天就会离开自己。   幸而颜暖撑了下来,身体渐渐有了气色,每一次喝完药,颜暖就跑过来数数星星。   “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颜暖揉了揉小鼻子问道:“姐姐说在这里我问的都会回答的,还算数吗?”边说着颜暖就坐了起来,拉着颜瑜的手,直盯着颜瑜的眼睛看。   “算数,姐姐答应过暖儿的都算数。”   颜暖想着白日里看见的唐彧,不得不承认这个男子真的像夜萤说的那样,很优秀很优秀。她当时就在想,这么一个男子,姐姐真的从来都没动过心吗?   “姐姐还记得自己在这说过的话吗?在和亲之前。”   颜瑜当然记得,在和亲的日子里她也曾问过自己。   “姐姐说自己会尽力的,暖儿想问问姐姐,这次真的尽力了吗?”   颜瑜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却很坚定,她知道颜暖想问的是什么,但终究是要让她失望了,便道,“暖儿,每个人和每个人是不一样的,姐姐只能对你说有些事,不是姐姐能做得到的。”   在和亲的那天,也是在这相同的地点,颜暖问颜瑜,“姐姐想去和亲到底是为了?姐姐真的想嫁人吗?”   颜暖心中其实已有答案,但她不想姐姐嫁人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和亲。后来,北燕传来消息说,姐姐和燕世子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就连当年的唐王夫妻都比不上,她当时觉得很开心,当然这开心在两国交战时就没了。   她知道的事真的很少,很多事姐姐不说,她就不会去问,可是一对真正相爱过的夫妻今天见到了会是这个样子吗?   “暖儿不觉得这样很好吗?就因为没有,所以姐姐现在很好。”   “真的吗?”   颜瑜避而不答,只是看着头顶的星星。站在这里看星星,远比在公主府里的视角更开阔,更清晰,但星星还是那颗星星,你觉得近了一些,实际上还是遥不可及。   “这世上的星星,他们都有自己的道路要走,每一颗星星的轨迹都是不一样的。”   颜暖鼻子一酸,她忽然觉得很难过很难过,这难过更多的是已经去做了,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夜萤。”黑暗中走过一个人,颜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喊道。   夜萤也坐了下来,语气轻松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两位公主呢,原来是偷偷地跑到了这里来。这地方确实不错。”   “这可是暖儿的专属地方。”颜瑜笑道,“这小丫头一哭鼻子总往这里跑。”   “是吗?”夜萤好奇道,“话说,我还没见过暖公主哭呢?会是什么样子?”   颜暖却不搭理她,一向话多的她此时也不说话了。“不会是现在都在偷偷哭吧?”   “才没有呢!”颜暖态度很凶,可她的语音一如既往的可爱,倒更给人一种小猫舞着小爪子非要说自己很厉害的感觉。   夜萤和颜瑜不由得都笑了。   第二日,颜瑜就准备回去了,她府中事情很多,自不能在这里待上几日。颜暖有些舍不得拉着她的手,“不想让姐姐走。”   颜瑜只由着她闹腾,也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有时间可以去找姐姐。”   “公主,有人求见。”欣儿进屋禀告道。   “流苏。”颜瑜一见来人倒是有些意外,更是有颇多感慨,当日一别,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不曾想,这短短的时间又有了今日。   “奴婢参见公主。”流苏显然很高兴,连话里都能感受到,更别提她脸上还有笑容。   “奴婢是来给公主送东西的。”流苏解释道,颜瑜看过去,一个小丫头手中拿着一捧竹子,翠绿色的,还带着春天的气息,这竹子显然是精挑细选的,可以直接插在瓶子里。   颜瑜望着时辰算了算,这大概是卯时,可以想见这人是几点选了竹子送过来的。   流苏继续道:“世子说公主殿下今日回城,摘花总归是很快就枯萎了,所以摘些竹子送给公主,即使是收在书页里也是可以的。”   颜暖在颜瑜同意后把它接了过来,看着这新鲜的竹子,手一碰沾上了很多露水,便问了一句,“你家世子很喜欢竹子吗?”她记得昨日里她这位前姐夫桌上也有着竹子。   流苏浅笑道,“这倒没有,不过,世子殿下却是有些摘花的习惯,”   她说着说着,便打开了话匣子,“以前在北燕的时候,世子殿下还会摘些桃花、杏花、荷花之类的放在世子妃的……”后面的话却是及时收住了,闭口不提。   颜暖经她这么一提,才记得姐姐屋里时时也有些花草,就是昨日离开时,花瓶里也还有,这习惯想来也不短了。而在这茅舍里,一个花瓶也正摆在窗边,现在还有些残瓣在里面。   流苏自然也注意到了。   “替本宫谢谢你家殿下。”颜瑜说完,又对着欣儿道,“欣儿,你去帮本宫送送流苏。”   “那奴婢先行告退。”流苏出门后,流风已然在那里等着,看着流苏出来,才和她一起回去。   流苏忍不住还是嘱咐道,“流风你”   话还未说出口,流风已然明了,冷声道,“我可不想待在北燕。”流光已经留在了北燕,他自然要好好陪在世子殿下身边,不能在折进去一个人了。   “你能想明白便好。”流苏看着来处,小声道。   颜瑜住的屋子很小,这竹叶带着露水的清香瞬间飘荡在茅舍里,颜暖本想它装在瓶中,但想着姐姐今日要走,便道,“姐姐,这个,要带着吗?”   颜瑜看着竹子,大概正在想着,夜萤却道,“公主拿着吧,这么好的竹子,我看进京就难找了。”   她说得倒是事实,这佛寺的竹子是第一任住持亲自浇水,精心种下的,品种是圣上赐的,此后一年年的也都由历代住持亲自种下,细心打理。要论竹子,京城中真的少有能比。   颜瑜便道,“那就带着吧。”      ☆、巧遇   下山很顺畅,昨日里上山时还有许多行人,今日也只有三三两两个人。颜暖是和她一起下去的,等到了山脚下,她还要去送的时候,颜瑜便拒绝了。   颜瑜坐上马车,颜暖还站在那,翘首企盼,仿佛期待着颜瑜能够回心转意似的。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真像是被主人家抛弃的小野猫,凄惨极了。她本身就还穿着雪白的的貂衣,更显然整个人瘦弱起来。   夜萤看着这景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暖公主还真像被公主抛弃的样子,”   说着,又端着颜瑜细细地看,“而公主也真是个标准的负心汉啊!冷酷无情,连面色都不改一下,果真是石头一样的心肠啊!”   颜瑜听着她在那满嘴胡言乱语地说着风凉话,莫得来了一句:“我确实是有些放不下暖儿,你说,把你留下来陪她怎么样?”   “那还是算了。”夜萤立马拉了帘子,对着车夫道,“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又对着颜瑜正色道,“作为公主殿下的人,我可是坚决跟着公主走的。”   颜瑜不置可否。   “不过,”夜萤悄悄地凑过来一点点,含笑道,“暖公主肯定会无聊的。”   “我看你是想跟暖儿一起玩吧。”颜瑜抬了抬眼皮子,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   “嘿嘿。”夜萤笑了笑,“这个,谁让我跟暖公主一见如故呢!”   她们两个是不是一见如故,颜瑜不想探究,一起搞破坏倒是挺厉害的。   颜暖天□□玩,但身体弱,自然是做不到像同龄的小姑娘一样玩耍,因此当她想玩时,颜瑜不会拘着她,甚至是有点纵容的意味在。而夜萤自幼在闹市长大,自小就练就了一颗活泼的心,对什么事都好奇,对什么物都感兴趣。   她们两个凑在一起,自然是话多,很多时候夜萤都在跟颜暖讲着她没见过的事物。   颜瑜道,“你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公主府也能够静一静了。”就她们两个这一个月来,厨房、花园的物件可真是没少损坏。   “我还以为公主殿下不知道呢?”夜萤丝毫没有破坏东西被抓包的尴尬,更别提什么愧疚感了,反倒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公主殿下一直都知道还纵容着我们,公主殿下果真是个好姐姐。不过,我可要跟你说说,就上次厨房”   夜萤挠了挠头,“我跟暖公主说了我们北燕的好吃的,便想着给她做一下,谁知道,竟然一个都没有成功。想想就挺失败的。”   “你何时会做饭了?”就夜萤的做饭能力,她也是见过一点的,基本上算是破坏厨房。   “我这不是想着尝试一下吗?”夜萤弱弱道。   正走着,马车忽地停了。   从佛寺到京城里是有两条路的,大路自是平坦些,但人多,很多时候还会有堵的情况,小路有些坑洼,再加上不是经常往返的人基本上是不会知道的,人少路程还快,因此颜瑜每次单独来佛寺都选的这条路。   这条路从未发生过拥堵的情况,颜瑜正想着,欣儿拉开了帘子道,“公主殿下,是北燕世子。”   夜萤一听,赶紧拉开了左侧的帘子,伸头向外看去,确实是燕世子唐彧,夜萤对颜瑜点了点头。   夜萤先下了马车,这是她来这南夏第一次见到世子,要是她没见过以前的世子殿下,她真是有些不敢认这北燕举世无双的世子了。   这真的是我们那个身体矫健、惊艳才绝的殿下吗?夜萤觉得她看见的是一个个弱弱的病秧子,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更衬得他的脸色苍白无力,身形消瘦,仿佛一阵风刮过来就能把他吹到似的。   要是北燕的人见到世子殿下是这个样子,夜萤啧啧了嘴,那些文官肯定又要说这样一个书生,怎么上阵杀敌了?这还能拿起刀吗?   不过,即是这样,夜萤也是万万不敢小瞧世子的,她丝毫不怀疑要是世子再这一出手,她小命恐怕就要交代下来了。   颜瑜下了马车,才看清楚唐彧,一开始她被马车挡着,也就是隐隐约约一瞥,这一下车,人清晰了许多。他还是昨日见时的装束。   大约是看见颜瑜下来了,唐彧把靠在流风身上的躯体挪了挪,自己直挺挺的在那站着。   唐彧脸色苍白却还是扬起了笑容,“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他的语气里倒是听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想看到颜瑜还是不想见到她。   “世子殿下的马车坏了?”颜瑜问道。唐彧的车夫还正在那里修着,也不知道修得怎么样了?   流苏看见颜瑜明显的眼睛一亮,然后解释道,“世子殿下本想今天早上回质子府的,谁知道刚走到这,马车突然坏了,没想到这路上人烟稀少,竟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然后就碰到了她是吧,颜瑜道,“你们怎么走了这条路吗?”他的车夫没走过这条路,自然是不知道稍微躲避些坑洼。   “是我特意问的,住持说这快些。”   “世子殿下急着赶路?”   “那倒也不是。”唐彧摇了摇头,却不肯在说下去,然后又偏头咳嗽了一声,流风想要上去扶一把,被他给拒绝了。   颜瑜不由得脱口而出,“世子病着这么严重,你们怎么还让他清早赶路?”话一说出来,颜瑜才发觉不合时宜,不禁暗自埋怨了句,习惯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流光在旁边分辩道,“公主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殿下一向不听我等的话。至于为什么赶路,自是质子府里才有些药物能有用,殿下在北燕就这样。”   他这欲盖弥彰的话自是说给颜瑜听的,颜瑜哑口无言,唐彧的病是怎么回事,她当然知道。   看着眼前这个消瘦的男子,颜瑜想起初见他时的样子,那时他还称得上肆意的少年,自小成名的荣誉,优渥的家世,俊美的容颜,让唐彧轻而易举的就能成为所有男子羡慕的样子。   颜瑜想着,夜萤刚刚说她冷酷无情倒也没说错,这情景,颜瑜都生出了一种她负了唐彧的感觉。虽然事实上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时她在北燕,细作的身份暴露了,当时北燕折兵损将,死伤惨重。她细作的身份未公开,北燕的人都已经很不得把她给剥了,更别提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北燕皇帝给她拿出一堆证据的时候,颜瑜一个字都没辩解,只是道,“确是属实。”只是后来,她没想到的是,受罚的不只是她,或者说,受罚最严重的是唐彧,整整一百军棍,几乎去了他半条命……   颜瑜听着自己出声问道,“世子殿下还好吗?”   唐彧半晌才缓过来,强撑着慢慢回道,“劳烦公主殿下费心了,哪里有他们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颜瑜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就对着车夫问道,“你们殿下这车还要多久能修好?”   那车夫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他也很是着急,“禀告公主,这个尚需要些时辰。”   听到这么一个回答,流苏和流风都不禁担心起来。唐彧倒丝毫不担心,反倒是问道,“怎么,公主殿下想要捎本世子一程吗?”   他即使是一副病弱的样子,颜瑜也还是实话实说回道,“世子殿下想多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稍上他一程的,她是不在乎这京中的流言蜚语,或者说和北燕世子的关系如何,但也没有必要刻意去这样做吧。   唐彧听着这么一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落的样子,“原来是本世子多想了,不过,”唐彧指着马车道,“公主殿下真的不考虑考虑报答一下本世子吗?”   他指得正是那一捧绿竹。   颜瑜的帘子还在拉着,从这里看过去,马车内的景象虽不至于一览无余,桌子上摆的那绿竹却是清晰可见。那正是唐彧刚才送给颜瑜的绿竹,整个马车里也因为这添了一点生机。   唐彧兀自道,“虽说礼轻,但怎么说也是本世子的一番情意吧,南夏的圣人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公主就不考虑考虑帮助落难的本世子?”   唐彧说完轻轻地笑了,不是很明显,但莫名地给颜瑜一种很得意的感觉,还带着一些玩弄的意味,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颜瑜非常清晰地认识到她讨厌这种感觉。   四周的人都不说话了,夜萤更是四处张望,那还是她放上去的。只有修车的车夫正在那火热地修理着,早上还凉,他的脸上已经有些细汗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这么把人扔在这里,老天爷恐怕都要谴责一下颜瑜了。   颜瑜正要考虑怎么办时,偏偏唐彧还在那唯恐不乱道,“虽说本殿下只是一个质子,但怎么也是为了维护这北燕和南夏的情谊的,要是折在这里的话,哎,本世子的父王可真是要心疼死了。”   他不说话颜瑜都知道这么明摆着的道理,唐王,也是南夏所有人都不敢忽视唐彧的原因之一,更是南夏愿意接受这么一个质子的原因。   唐彧的父亲,唐王,那才是战场上真真的杀神,二十岁就和北燕的长公主订下婚约,两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三年前长公主去世后,唐王退出了朝堂,唐彧虽为世子,实则是唐王府的王爷了。   毫无疑问,他的儿子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他能不做什么?这么一个人南夏不敢动,但威胁威胁还是个很不错的棋子的。南夏当然愿意要这么一个质子的。   正在这时,“哗啦”一声,所有的人都望了过去,只见那车轴直接摊了下来,车夫手忙脚乱,然后很是无措地看着众人,慌张地道:“世子殿下,这个车轴彻底坏了。”   唐彧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颜瑜,他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是否要两只腿走回去。那一副你要是不帮忙那简直是要害死本世子的模样。   颜瑜眯了眯眼,她现在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么少的可怜的担忧也是杞人忧天,这个人,好得很,那病弱的样子纯粹是她眼睛出了问题。   “世子殿下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等会要怎么回去吗?”   唐彧这才想起自己是个病人似的,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说着,“本世子肯定是担心的,但想着公主殿下在这里,心中很是安慰。”   “昭文公主总不会直接把本世子扔在这里吧?”唐彧有些困难地扭着头看前看后,不到半里就看不见路了,都被树木遮掩着,倒是“扑拉”一声,飞过去了一群鸟。   “这地方一个人也没有,本世子初来乍到也不熟,真是劳烦公主殿下了。”唐彧似乎很想给人一种打扰人家的困扰的愧疚感,但他的语气实在是出卖了他。   ……   这下连夜萤都怀疑起来,世子殿下你真的是病了吗?      ☆、送药   四下里静了下来,只见一个人背着货物走了过来,那人大概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一看这停着两辆马车,这么多人,只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连看都不敢细看了,快步地走了过去,到了前面堪堪停了脚步。   就这样静了一会,唐彧开口道,“本世子现在是没办法了,不知公主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颜瑜也知道,这条路虽人少,但可不代表着没人,在这里站着于她绝对没有什么好处而言,便道,“世子殿下放心,本宫肯定给殿下解决好。”   然后颜瑜直接走近了唐彧的马车,她走得很快,给人一种找人算账的感觉。车夫吓得一抖,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呢!   颜瑜蹲了下来看着这辆马车的车轮,一转身又看着车夫苍白的脸,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道,“这车轴子是直接坏了吗?”   车夫一愣,然后哆嗦道,“是,是。”   “李山,你过来看看。”颜瑜喊道。   “是,公主。”李山立刻走了过来,他是颜瑜的车夫。   “公主,这个是车轴直接坏了,是,是要换一个的。”那车夫只以为颜瑜不信任他的技术,赶紧跟颜瑜解释道。这可不关他修车的好坏啊!   “本宫知道。”颜瑜道。   车夫便不再说些什么了,任由李山在那检查,只是在心中暗暗道,“这车轴整个都坏了,除非你能给我整出个车轮来,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得救了。”   “怎么样?”颜瑜问道。   “回公主,是一样的。”李山道。   “那你换吧。”这么一通没头没脑的话让所有的人都晕了,换什么,即使不懂得修马车的人知道,这个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李山钻到了颜瑜的马车厢底下,然后拿出了一个车轮。   ……   夜萤睁大了眼睛,才确定她真的没有看错。   那车夫一看这,眼睛一亮,立马保证道,“公主,小人很快就能把它给修好,绝对不会耽误世子殿下赶路的。”   颜瑜走了过来,他们两个在那里忙碌起来。   唐彧脸上还带着笑容,“公主殿下每次出门都备的这么齐全的吗?可真是个好习惯啊!”   “世子缪赞了,本宫也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今天不就用上了吗?”   “那本世子真是要好好谢谢公主,公主今日真是帮了大忙。”他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听得人一颤。   “那倒不必了,”颜瑜淡淡道,“世子既然病了,还是好好休息要紧,可以少说些话。”   唐彧确实是生病了,这可以说是毋庸置疑,他虽然强撑着站在那里,但身体软绵绵的。流风一直都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时刻在做着唐彧一倒下就立刻要去扶他的准备。   颜瑜看着强撑的唐彧,又生出了无可奈何的感觉,这感觉很熟悉。她记得以前这个人可没有生病硬撑着的道理,就算是个不痛不痒的小伤,他都非要去弄得府上皆知,颜瑜也是这样无可奈何的给他包扎伤口。现如今他真的病了,竟学会了隐忍不发,反倒是还能跟她说这么久的话。   颜瑜本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但这既然被她遇到了,就又道,“欣儿,把药拿过来。”   “奴婢这就去。”欣儿一听,赶紧上了马车找药。   “公主每次出门都带药吗?”唐彧还是哑着嗓子道。   “殿下出门连药都不带吗?”   “那倒不是。”唐彧沙哑着道,“只是本世子带的用完了。”   他一贯也就带着伤筋动骨的药,从北燕到南夏也都用的差不多了。   欣儿把药瓶直接递给了流苏。颜瑜也直接对着流苏道,“这是本宫府上备下的,对你家世子的风寒应该有用。”   这些药其实都是为了颜暖准备的,是她从宫中拿的上好的药材。颜暖如今身体渐渐好转,倒不是很需要这些了。   流苏看了唐彧一眼,然后接了过来,有些欢喜道,“谢谢公主。”   那边车夫已经换好了车轮,他只觉得浑身轻松,连忙禀告道,“公主,世子,马车修好了。”   “恩。”颜瑜点点头,转身对流苏道,“扶着你家世子上去吧。”   尽管颜瑜脸上没什么表情,唐彧还是笑着道谢,“本世子回府后定要谢谢公主。”   “本宫看世子殿下还是在府内好好养病便好。”颜瑜看着他进了马车才上了车。   “真是谢谢公主殿下的关心,公主放心,本世子肯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马车上路了,车厢内一时默然无语,颜瑜靠着车厢闭上了眼。   夜萤却有些走神,她想着世子的病。世子殿下挨了一百军棍知道的人不多,夜萤姑且算上一个,她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世子不会是因为挨打落下了什么旧疾吧?”   要是这样,那北燕的女子岂不是要哭死了,当初唐彧和离后,北燕未婚的女子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要是看到世子这样,指不定该心疼什么样呢?   说着,她又看向了颜瑜,才发现她没被她的嘀咕惊醒,又在那兀自想着。   “他没什么事。”颜瑜突然出声道。   “谁?”   “你家世子。”   “这世子可不是我家的。”夜萤立刻划清关系。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那现在不是我家的了。”夜萤道,“我现在可是南夏的人了。”   夜萤在北燕的时候和所有的未婚女子一样,也曾都把唐彧想象成自己的未婚夫。不过,那可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自从世子成亲后她早就没这么想了。以前那么想,也只是因为唐彧这么一个公子老是不订婚,慕名倒是大于感情。要不是颜瑜说,她都快忘记了。   夜萤忽然指着桌上的绿竹小声道,“这个,不会就是世子殿下得了风寒还特意去摘的吧?”   颜瑜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皱了皱眉,出声道,“他什么时候学成的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也许只是没想到自己病这么重。”夜萤打着马虎眼小声道。   算了,不想了,夜萤叹了口气,想着他今天还有力气站这么久,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这么一想,又有些佩服颜瑜的赶紧利落了,这么一个男子,还是自己曾经的丈夫,虽然是前夫了。但冒着得风寒的风险,公主怎么都没一丝丝的感动呢!   哎,果然戏里的那些都是骗人的啊!   回了公主府,颜瑜稍作休息便开始查账,时间流得很快,沙漏一点点地尽了。颜瑜不敢浪费一点时间。   夜萤端了晚饭进来,“公主,该用饭了。”   “恩。”颜瑜收了手头的账本,站了起来,离开书桌,又问道,“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没什么消息。”夜萤想着这些天查来查去还是无果,不由得有些自暴自弃道,“这种事情也许是要看缘分。”   “既然活着,总会有消息的。”   “但愿吧,我也期盼着老天快点让我找到我弟弟。”夜萤道。   “公主,质子府的人求见,说是要谢谢公主的帮助。”欣儿进来通报道。   “不见。”颜瑜不假思索道,当欣儿跨出门槛,又补充了一句,“欣儿,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欣儿匆匆过去。   颜瑜静静地用着饭,夜萤在一旁欲言又止,心思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了。   颜瑜无奈道,“你要是想说什么就说,若不想,就好好吃饭。”怎么最近她身边的人个个都一副想说话又不想说话的样子。   夜萤张了张嘴,顿了顿,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公主,你现在对世子是一种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颜瑜一边用着饭,一边回答她。   “那,公主今日帮助世子,就仅仅是因为南夏?”   “不然呢?”颜瑜反问道。   夜萤无话可说,是啊!不然呢,还能怎么办?但是,她还是觉得颜瑜也太淡定点了。   颜瑜此刻已经用完了饭,放下筷子后,心如止水道,“我知道,暖儿也好,你有时也是,甚至这公主府的人也是,都在避着他。可是今日你也看到了,有些人,有些事,又不是我说可以躲开就可以的。我也以为和离后,一个在南夏,一个在北燕,以后不会有什么联系,可是他既然是质子,那见面自是不可避开。”   正好欣儿已经回来了,这番话自然也听了进去。颜瑜继续道,“欣儿,公主府的下人也该管管了。不要总是偷偷地说着,既然是和离,那自然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也没有必要整日里非要在我面前禁着北燕世子。”   “那公主”欣儿有些迟疑道。   “也不用刻意强调,让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府内的人该说什么话也是该说什么话。”   颜瑜都已经不止一次看见公主府的下人在那偷偷地议论着唐彧,结果她一走近,就立马住了嘴。她又不是不能理解小姑娘对于唐彧的欣赏,这又不犯什么错,每次都快给她当成洪水猛兽了。颜瑜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   “是,奴婢会好好管教的,公主放心。”欣儿立马保证道。      ☆、婚事   第二日,颜瑜估摸着皇上下早朝的时间,早早地就进了宫。   天空湛蓝湛蓝的,颜瑜没等多久,就   进了大殿。太子殿下的生母,陈贵妃也在。   颜瑜躬身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贵妃娘娘。”   皇上见到颜瑜过来,有些高兴,颜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进宫了,“皇儿过来。”   “是。”颜瑜走近些。“坐下吧。”眼尖的侍从赶紧搬了个板凳过来。   皇上问道,“皇儿怎么没在佛寺多留两日?也可多陪陪你的妹妹。”颜瑜把颜暖留在佛寺,自然是一开始就和皇帝说过,经他允许的。   “慧法大师教着妹妹,儿臣也不好过多打扰。”   皇帝也赞同道,“暖儿跟着慧法大师是学得不错,要是你那其她姊妹和她一样乖巧懂事,父皇也省心一些。”   颜瑜没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皇上继续道,“暖儿在佛寺待了这么多年,也是皇家和佛寺的一段佳话。”本朝建立之初,就和佛家众人息息相关,宫中的贵人也多有信佛的,皇上手上都还有戴着一串佛珠。   “暖儿今年十四了,是吧?”皇上捻着佛珠,忽然问道。   “是。”颜瑜回道。   “暖儿的未婚夫,就叶太傅家的那个小子,倒是个有出息的,朕果真是没看错。还未科举,丞相已经跟朕提起,那赞叹的语气,想来也是我朝的人才。”   皇帝忽然感慨道,“还是叶太傅教导有方,不愧是父皇的老师。”   陈贵妃在旁边笑道,“皇上,臣妾看暖公主的婚事是不用操心,叶家公子一看就是个可托付的,倒是昭文公主这以后的生活,皇上可要为她好好打算一番啊!”   “贵妃所言甚是。”皇帝点点头,又问颜瑜,“听说昨日你在回京的路上碰到了北燕的世子?”   “是,父皇。”颜瑜实话实说,“昨日回城正好碰到了。世子的马车坏了,儿臣不好不管。”皇上知道这件事情,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吃惊的。   “这倒是,”皇上点点头,听不出喜怒,又问了一句,“皇儿觉得世子怎么样?”   “世子是为两国和平而来,儿臣自和所有人一样对世子只有敬重。”   “那是,”皇上沉声强调道,“这北燕的世子虽做了我国的质子,也万不可懈怠。南夏可经不起折腾了。”他不说这些,颜瑜也知道。   她没有过多的关注过国库,但这场战争南夏占了上风,赢了是不错,却也损失惨重。北燕的实力是所有人目睹了的,不可小觑。   “皇儿,你说,当初这一仗北燕要是派了这个北燕世子,你觉得会是哪国赢?”   “儿臣不知,但我南夏赢了,那就是赢了。”南夏和北燕打了无数次,几乎是败多胜少,此次战争唐王已退隐,唐王世子也未参战。当初北燕输了,也有很多人议论,可输了就是输了,赢了就是赢了。   “也是。”皇帝掉头又道,“今日只说家事,不谈这些。”   他此刻就像天底下所有的父亲对着女儿一样,他对着颜瑜笑道,“父皇自是要看到你们这几个儿女都成家才可放心,皇儿觉得如何?”   颜瑜回道,“婚姻大事,自然父皇做主,女儿一切都听父皇的。”   “那可不行?”皇上很满意,却还是道,“你们的婚事还是要自己看得相宜才是。”   “是。”   “朕看这事就交给皇后去办吧。”皇上沉思了一下道。颜瑜自不说些什么。   皇帝忽又笑道,“刚才说暖儿十四岁了,女子十五及笄,这可是个大事,也要好好操办操办。”皇帝又对着身边的侍从道,“这事也交给皇后。”   颜瑜也未说什么,倒是一直在旁边听着父女说话的陈贵妃又插了一句道,“皇上忘记了,纾公主今年可是十五了,今年冬日的生辰,明年春再准备暖公主的及笄之礼,恐怕是太劳烦皇后姐姐了。”   “这倒是。”皇帝想了想又道,“她是皇后,这些事情自然要她操持。”   陈贵妃笑道,“话虽如此,那皇上也要体谅些皇后姐姐才是,皇上刚说把昭文公主的婚事交给皇后娘娘,这事又……臣妾上次看见皇后姐姐就一阵心疼。”   “儿臣觉得陈贵妃所言极是,父皇要不……”颜瑜也道。   皇上似乎也想起昨日上次看见皇后的情形,不由得道,“多亏贵妃提醒,朕是该去看看皇后了。”   陈贵妃笑笑,“皇上可不就是该去看看姐姐了。”   “只是这样一来,暖儿的及笄礼”皇帝皱了下眉头。   陈贵妃适当地接话道,“皇上和公主要是放心,这事就交给臣妾去坐吧。”   “皇儿意下如何?”皇上转身问道。   “贵妃娘娘能为暖儿操持及笄礼,儿臣自是求之不得,暖儿亦是。”   陈贵妃做保道,“公主放心,本宫肯定会尽心做的。”   颜瑜出了殿,欣儿在那等了有一会儿了,瞧着她出来,便问道,“公主和皇上怎么说了这么久?”   “是关于本宫的婚事,还有暖儿的及笄礼。”   “什么?”欣儿有些吃惊道,“可是这也太着急了吧。”她家公主和离才多久,就从北燕算起也不到两个月。   颜瑜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她父皇子女不多,若按公主方面来算,颜瑜上面只有一个皇姐,是早早就出嫁了的,再然后就是她了。她和离后,就是待嫁之身了,她的婚事不定,那下面的公主该作何打算?   所以,她的婚事自是势在必行,除非她嫁了一次后就再也不嫁,那她只有出家这一条路可以走了。颜瑜目前没有出家的打算,皇室也不会允许出现这样的公主的。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也无所谓,甚至于早一点,她还能少拉些仇恨。   “皇后是不是也在给纾公主物色驸马了?”   “是。”欣儿小声道,“不过,纾公主一直没同意。”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颜瑜了然。皇室的公主有的是早早定下婚事的,譬如她的妹妹颜暖;有的公主过了及笄却没定下的如她,如果有机会就会去和亲;剩下的大部分就是及笄前开始议亲,颜纾就属于这种。   颜瑜还未和亲时,皇后都已经为她的婚事做打算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定下。   欣儿看四下无人,继续道,“听宫人说,皇后相中的是周家的公子。”   “这公子还是国舅家的那个?”皇后就姓周,那公子颜瑜也见过,也是一表人才。说起来他和颜纾还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   “是,可是公主一直不同意。”   这各中缘由,颜瑜也知道一二,她想嫁的人皇后不同意,而那个人就是易鸿。提起这,颜瑜就想着,一会儿见到她恐怕又是……   自从两年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颜纾一直拿她当做抢了她的人来看,每次见面总是要夹枪带棒的。   颜瑜照例去了皇后宫中,却被告知皇后正在接见各宫娘娘。颜瑜本身是计好了时辰的,也没问,在院中赏了赏花。   没过多久,宫人打着帘子就过来喊人了。   “儿臣参见母后。”皇后靠在椅子上,一个嬷嬷正在给她的头按按。颜瑜进去后,那嬷嬷才退下。   “母后可是头又疼了?”   皇后摇了摇头,“这原也是旧疾了,本宫都习惯了,公主快坐下。”   颜瑜落了坐,“那母后也该注意些才是。”   皇后笑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给本宫送的那些熏香缓解这旧疾是不错,不过,本宫也不好总是用。”   “母后如果喜欢,儿臣再派人送就是了。”   “听说公主昨日刚从佛寺过来,今日又早早地过来请安,肯定是渴了吧,芳春。”   颜瑜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这茶还是地方的大臣进贡上来的,皇上给了本宫一些。不过,本宫喝茶不多。”皇后就吩咐宫人,“等会回去的时候也给公主带些。”   颜瑜又待了会,看着皇后有些倦意时便告退了。   刚出了皇后的大门,正撞见一身粉色衣罗裙的颜纾慌慌张张要跑出去,她看见了颜瑜,反倒是没了那日的盛气凌人,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问皇姐安。”   她一抬头,颜瑜就看见了她眼边点点的泪痕,脸上也有一些,还未干。她这么刚停了脚,她身边的宫女已经把她给追上了。   庆幸的话还没说出口,颜纾就又跑开了。公主看见颜瑜站在这,便道“奴婢参见公主。”   颜瑜本也不想问的,那宫女却着急解释道,“公主急着往夫子那里去上课,还望昭文公主见谅。”   姑且不论颜纾今日有没有课,就她们这两手空空是去上课想必也没有人信。左右这些也和颜瑜无关,她便道,“那你快去跟上吧。”      ☆、宴会   上虞的四月,正是花开的好时节,各府前前后后办了好几场赏花宴会。沛国公家的帖子递到了公主府,颜瑜应下了。   “你别的这些什么赏花宴什么的不是都没去吗?”夜萤坐在桌前,翻着这沛国公家的帖子,想着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以前颜瑜不是都回绝了吗?   颜瑜把帖子拿了过来递给欣儿,“所以这个要去。”   “那我……”夜萤眼珠子乱转,她显然是不想去看这些小姐在那里赏花、喝茶、聊天,比起这,她宁愿窝在这公主府里。   “你想做什么?”颜瑜一看她心思转动,就知道她不想去。   “我出城去看暖公主。”夜萤道,“暖公主这么久没见我,肯定想我了。”   “也好。”颜瑜点点头,她不喜欢这些,颜瑜也知道一些,自不会去强迫她去,“那你顺便去给暖儿带些东西,也省得我再派人去一趟了。”   四月初八,颜瑜去赴了赏花宴。颜瑜进去的时候,各府的小姐差不多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完礼后没多久,外面便喊道,“纾公主到。”   颜瑜看着颜纾过来,想着她的禁足应该是解了,近日皇后虽未明言,可颜纾也算是禁足在宫中了,听说要她在宫中做女工,因此颜瑜进宫也有好几日没见到她了。她神色如常,倒也看不出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入了席,各家的小姐刚开始因为颜纾和颜瑜的到来有些拘谨,没过多会儿都在那聊了起来,倒也热闹极了。   这次举办宴会的是国公府的小姐李婵,颜瑜在宫宴上见过几面,也颇有些好感。她今日穿着水绿色的罗裙,头上戴着镂空的兰花珠钗,朴素却也大方。她本身容貌姣好,更是端庄持稳。   颜瑜倒是有些理解陈贵妃想把她指给太子的心思了,这么一位家世品行的女子,肯定能成为太子的贤内助。可惜太子早已有太子妃,这太子妃是在他当王爷的时候册立的,按说李婵做太子妃也是做得起的,可有了正妃且正妃也无过错的情况下,自然是不能废立。陈贵妃想让这么一位女子做侧妃,颜瑜在心中叹气,恐怕是不易。   “国公府果真是厉害,”底下有得小姐窃窃私语道,“这一来就来了两位公主,还一个比一个的高贵。”   “谁说不是呢?不过,国公家一向得皇上赏识,两位公主都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   下面的小姐语气中满是羡慕,有得更是酸溜溜的,却也知道这样的荣宠几乎是可遇不可求的。   既是赏花宴自然是少不了花的,有没有赏花的心思不知道,这花确是要看看的。“她们都在作诗?公主不去看看吗?”李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颜瑜的身边。   颜瑜转身一看,叫她坐了下来。“本宫不擅长作诗。”   李婵笑道,“是纾公主命的题。”   “题目是什么?”   “是关于那池水的。”这花宴旁是有一个池子,颜瑜刚才便注意到了,池水清澈可见底,里面还有金鱼在那游来游去,有的小姐往水里面扔了一些吃食,一群鱼儿都跑了过去。   “倒也新颖。”这每年的作诗,在这个时节,差不多都是以“春景”“花”命名的,千篇一律。   “本身难度却是不大。”李婵道。可这是圣上的嫡公主出的题,各家的小姐、公子可都是铆足了力气,想要在公主面前显示一下的。这边可还有一位公主的。   “李小姐不去吗?”颜瑜问道。   李婵笑着摇了摇头,“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颜瑜忽的想起李婵也是个有名的才女,这般做法,定是有避陈贵妃那念头的意思。   看来她是清楚的,也是,陈贵妃的意思她都知道,没道理李婵丝毫没有察觉。   颜瑜忍不住提了一句,“恐怕于事无益。”   依她对陈贵妃的了解,就算她现在有意藏拙,就算她真的是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光论她的家世这一条,太子都会娶了她的。   李婵愣了一下,随即苦涩地笑了,看来这消息都传到公主的耳中了,但她还是平静地回道,“臣女知道。”   她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前日里她父亲就隐晦地告诉她贵妃娘娘的意思,但父亲跟她保证,要用尽一切办法,不让她嫁入皇室。李家的荣誉都是李家儿郎自己拼出来的,绝不靠儿女的婚事来换取荣华富贵。   可是,当陈贵妃想要她嫁入东宫,假以时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她不可能让父亲为了这件事和太子生出嫌隙。   颜瑜看着她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问了一句,“国公是何打算?”   “父亲自是希望臣女顺遂。”李婵回道。   “说起来,公主今日赴了臣女的宴会,臣女倒是有些吃惊呢!”李婵道。   “本宫正好在贵妃宫中。”她国公府举宴会的消息传到了陈贵妃的耳中,她当时正好在给陈贵妃请安。   陈贵妃随口提了一句,“本宫没时间出来走走,不知道公主可愿替本宫走上一趟?”   “原来如此。”李婵明白了,“都说公主来京后一直避不出府,臣女还在想着,怎么到臣女这里就特殊些,原来是这种缘故。”   “那公主是来当说客的?”李婵淡笑着问了一句。   “那倒不是。”颜瑜摇头。她答应了陈贵妃过来是一回事,但结果就不知道了。两人相视一笑。   正说着,一个小男孩笑着跑了过来。他大概两三岁的样子,跑起来还有些晃悠,口齿不清地唤道,“姑姑,姑姑,抱抱。”   李婵一看他来了,把他抱在了旁边的石凳上,问道,“玢儿,你怎么跑了过来?娘亲呢?嬷嬷呢?”   他却挣扎地想跳下板凳,跑到李婵的怀里。李婵无奈,只得把他重新抱到自己怀里,然后抬头对颜瑜道,“让公主见笑了。”   “无事,这是李侍郎的儿子?”   “是。”李婵上面有两个嫡亲的哥哥,大哥哥在朝中任侍郎,五年前结的婚,二哥哥据颜瑜所知,还未成婚。   李玢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虎头虎脑的,皮肤更是白白嫩嫩的,惹人喜爱,颜瑜都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了。   “公主可要试一试?”李婵大概是看出颜瑜的心思,主动道。   颜瑜却是有些犹豫,迟疑道,“本宫,没抱过孩子。”她和颜暖就差了两三岁,照顾是照顾,基本上没抱过颜暖,一时间,真有些手足无措了。   李婵轻轻地笑了出声,她还真没想到已经嫁过人的公主竟然连孩子都没抱过,“公主可以学学,臣女也是学了一段时间才会的。玢儿刚出生的时候,臣女去看他,也是不敢抱他。”   “姐姐,姐姐。”这孩子倒不认生,看着颜瑜自动熟识起来,竟把手伸向了颜瑜。   颜瑜这才把他接到自己的怀里,小家伙真可爱,盯着颜瑜直勾勾地看。   “玢儿,应该叫公主。”   颜瑜倒是无所谓道,“没事。”   李婵便不在提,李玢在颜瑜怀里笑得很开心。“看来玢儿很喜欢公主呢!”   颜瑜身体却有些僵硬,她几乎都不敢动,怕碰到了这孩子。   “公主不用这么拘谨的,”李婵跟她说着,然后一步步地教着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比以前好抱一些。”   “小姐,”一个小丫头走过来小声道,“那边发生了一些事,恐怕要小姐过去一趟。”   颜瑜道,“你放心过去吧,玢儿教给本宫就好。”   “那麻烦公主了。”李婵也没纠结,就跟着小丫头匆匆忙忙赶过去了。   “玢儿可要吃些?”欣儿把桌上的糕点往这边拿了拿,颜瑜问道。   “恩。”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接过来后,又用稚嫩的奶音道,“谢谢姐姐。”   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嚼着糕点,那认真的模样让颜瑜都不禁笑了起来。欣儿也笑道,“好可爱啊!”   “没想到,公主还会哄孩子呢?”一道声音忽然在背后传了过来,没等颜瑜回看,说话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坐到了她的面前。   颜瑜依旧抱着玢儿,看着来人,神色淡淡道,“本宫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殿下呢?”   “怎么这赏花宴本世子来不得?”唐彧挑了挑眉问道。   “那倒也没有。”赏花宴来得不仅有女子,还有男子,但男女不同席,她还真不知道唐彧也过来了。   颜瑜回道,“本宫也就是随口一问,只是想着世子殿下还病着?”   “那也总有好的时候。说起来还多亏了公主给的药呢?否则的话,也不知道今日这宴会还能不能来?”唐彧道。      ☆、孩子   “世子不用客气,本宫做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的,世子身体无恙,两国才能和平相处。”颜瑜道,丝毫不带一点个人情感在里面。   唐彧听她特意强调一下“两国”,又用“两国”给他们两个之间划一个鸿沟,倒也不气恼,嘴角勾起道,“国事是国事,公主这私情本世子也是要回报一二的。”   颜瑜只觉得头疼,她陡然生起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怎么自从在南夏遇到了唐彧,她就有一种不认识他的感觉?   正在这时,她怀中的孩子又拿起了一块糕点,递到了颜瑜的嘴边,还笑嘻嘻道,“姐姐,你……也吃。”   颜瑜看着这递到嘴边的糕点,第一反应便是想要拿开。从小到大,她身边能这样做她还接受的不多,除了颜暖。忽然被这么一个小孩子,虽然这孩子她也喜欢,但他把东西递到嘴边,颜瑜本能的反应就是抗拒。   “姐姐……姐姐”玢儿口齿有些含糊不清,他只以为这个姐姐没有听清楚他说的话,便又递的近一些。   颜瑜看着这个孩子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把糕点含进了嘴里。那孩子显然非常开心,还用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在那拍着,还喊着,“姐姐吃了……”   “很好吃,谢谢……玢儿。”颜瑜把这一小块糕点咽下去后,有些艰涩道。   欣儿大概也是看出来自家公主不适应,又想着世子还在旁边,就蹲下身来,伸出手,笑道,“你叫玢儿是吧,要不要和我玩会儿,我这可是有好玩的哦!”   欣儿说着拿出了一个用树叶子编的小蜻蜓,是用刚刚从这府中摘下的的树木中编的。小家伙显然是对这种小玩意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随着欣儿摇摆的手忽上忽下。   颜瑜便道,“玢儿要不要跟这位姐姐玩玩。”   欣儿还在那边诱惑道,“你一下来可就是你的了。”   “去玩吧。”颜瑜把玢儿放了下来,又对欣儿嘱咐道,“不要走太远,等会李小姐会找不到的。”   “是,奴婢会注意的。”   没了小孩子瞬间便安静下来了,颜瑜在的地方一点都不偏僻,只是在赏花宴的边缘,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竟都没有一个人在这边。   她刚想问一句,才想到欣儿刚走,而对面只有唐彧。   唐彧并不是端坐在石椅上,他慵懒地靠在石桌上,刚才大概是在看颜瑜和那个孩子,颜瑜身边清净后,视线转到了他这里,他才稍微端坐了一点点。   颜瑜皱了些眉,她记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而眼前的这个人的样子,也有些熟悉,颜瑜费了一番力气仔仔细细地想了想自己在哪里见过,应该是第一次见唐彧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   颜瑜那天离唐彧有些远,太阳很烈,很刺眼,当时欣儿给她撑着伞,她还是看到了唐彧,这个传说中的世子殿下,在北燕的名声一度盖过北燕太子的人。唐彧那时就是这样慵懒的样子,斜靠在高墙上,下面有很多的千金小姐等着他将手中的那个绣球抛下来。   声音很吵,很杂,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入了她的耳中……   而在成婚后,唐彧从来都没有给过她这种感觉,现在却又有了这种感觉,为什么呢?颜瑜在心底悄悄地问自己。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当初联姻的时候她都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唐彧就是真实的?   唐彧心中自是不知道颜瑜心中所想。他问道,“公主很喜欢小孩子?”   颜瑜张口就想说,“不喜欢。”但看着远处在那开心和欣儿玩耍的小家伙,又转口道,“还可以吧。”   “是吗?”唐彧反问道,颜瑜甚至听到他轻哼了一声,“本世子还以为公主一点都不喜欢孩子,倒是”   唐彧顿了顿,才悠悠道,“原来公主喜欢别人家的孩子,而自己家的……”   颜瑜正色道,“世子说笑了,谁会不喜欢自家的孩子?”   “本世子觉得公主好像”他说着也拿起了桌上的糕点,轻轻地咀嚼起来。颜瑜等了他半天,他才道,“并不是很欢迎自己的孩子。”   “本宫也没见世子多喜欢孩子?”颜瑜终于知道他阴阳怪气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他们两个成婚一年,一直没有孩子,这当然是因为颜瑜的缘故。颜瑜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没有结果,一开始她都没有打算要孩子,有孩子再打掉的事情她做不出来,所以直接断了后路,吃了避孕药。   看来唐彧是知道了,颜瑜也不惊讶,这么久了,唐彧还没发现她才觉得不正常呢?只是他现在是想要来跟她质问当初为什么不要孩子吗?她和他成婚一年,也不曾听他说过孩子的半个字。   “自己的孩子自然是喜欢的。”唐彧认真道。他的语速慢慢的,也许是在想着自己有孩子是个什么样子。   也是,颜瑜懂了,她当初的联姻确实是耽误了这个人结婚生子,她记得在她和亲的时候就听说,唐彧被逼婚了。要是不和她成婚,他现在的孩子恐怕早就有了着落了。   “世子以后的妻子肯定会给世子生个可爱的孩子的。”颜瑜安慰道。在孩子这方面她是有点对不起他。说起来,她一开始联姻的对象也不是他。   “那是肯定的。”唐彧算是成了她的祝福了,继续道,“本世子也觉得以本世子的样子,孩子面貌上至少不会差。不过,本世子还是得娶一个美貌的妻子,否则”   唐彧想起了他见过的孩子,“否则要是像文信候一样生出了这么一个丑儿子,本世子真是要嫌弃了。”   他越说越来劲,“公主是不知道,文信候那人的眼光太差了,你说找个什么妻子不好,非要娶一个丑的,你看,自己的儿子也被祸害了。”   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感慨道,“真真是浪费了他那一张脸。”   ……   文信候就是当初颜瑜想要联姻的对象!   颜瑜和唐彧成婚一个月后,文信候也成了婚,他的妻子也是名门望族,但貌丑。因为这貌丑,她及笄两年了,也没有人向她家提亲,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成了婚,而且对象还是文信候。   要知道文信候在北燕虽没有唐彧那么出名,那也是要门第有门第,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的人。谁知道他怎么突然想不开娶了这么一位妻子。颜瑜在各家的宴会上,可是没少听夫人小姐惋惜。   但文信候夫妻婚后过得应该很不错,成婚后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颜瑜算算这个时候,孩子应该已经出生几个月了。   文信候和唐彧也是有点交情的,但颜瑜听着他这语气,半点没感受到唐彧对文信候的同情,反而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样子。   下一刻,唐彧就继续道,“公主你是没看到文信候的孩子,本世子去看过了。”   “唉。”唐彧叹了一口气,对着颜瑜一本正经道,“那孩子长得真叫一个丑,这么一个前车之鉴摆着,本世子可不能像文信候一样娶了这么一位妻子。本世子的孩子一定要像本世子一样玉树临风,走到哪里都受欢迎才好。”   他说着还点点头,像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一样。   ……   颜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是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但刚出生的孩子是差不多的样子她还是听说过的。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孩子是丑的?人家的孩子真的长开了吗?而且就算人家孩子真的丑也不至于这么直白得跟她说吧?   而且文信候的夫人颜瑜也见过,也没有这么夸张好吗?最起码以前没这么丑吧?那孩子自然不会差。   文信候的妻子应该是样貌是平平,年幼时不知怎的碰到了哪里,脸上就有了一道细细的疤痕,其实上了妆之后也不是很明显。   之所以传出来样貌特别丑陋,是很久很久有一次她出门时带着面纱没上妆,风吹落了面纱把一个孩子吓到了,从此以后就以讹传讹,说她貌丑。其实经过这么多年的保养,她的面貌比以前好多了。   而这些唐彧不至于不知道。文信候夫人怀孕时,她还和唐彧一起去探望过呢!   ☆、颜纾   花厅里传来阵阵喝彩声,想必是有人做了一首好诗,才引人拼拼鼓掌。颜瑜的思绪被打断了。   唐彧半点没有察觉到颜瑜的心思,还在那洋洋得意地说着,说了半天后好像才想起来颜瑜还在身边,于是问了颜瑜一句,“公主是不是也是这么觉得的?”   颜瑜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到唐彧继续道:“公主肯定也是这样觉得的,毕竟谁希望自家的孩子长得丑,这以后肯定也会影响他娶妻的,这么一算可是往后多少代的事情啊!”   ……   颜瑜一瞬间想明白了哪里不对劲了。她是不是疯了,才在这里听他说这么久的废话,来讨论一个男子娶妻到底要不要娶个美丽的,甚至于她和一个男子在这里讨论生孩子的问题!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她的前夫!   尽管心中很生自己的气,颜瑜还是不动声色道:“世子说得对。不过,本宫觉得世子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以世子的能力,你的妻子肯定能配得上你的天人之资。想必以后的孩子也是如此。”   唐彧看颜瑜也赞同自己的话,更是深以为意,“本世子也这么觉得的,本世子的孩子肯定得是个冰雪聪明的,外貌上要像本世子,这才学肯定也要像,公主是不是也这么觉得的?”   颜瑜很无语,他对这种事自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便含糊地回道,“会的。”   她已经不想在这里听他说这个事情了!颜瑜便转移话题道:“世子不去作诗吗?”   花厅那边热闹的声音和这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颜瑜也知道她不能在这和唐彧继续聊天了,虽然他们两个也没说什么,但还是要避闲比较好。   “本世子对那没什么兴趣,公主可是要去?”   她对那更没什么兴趣!但比这里会好点,颜瑜站了起来,“本宫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世子在这里赏花了。”   这时候李婵却是把那边事务都处理好了,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她见过唐彧一面,赶紧行礼道:“臣女参见公主,参见世子殿下。”   颜瑜看着李婵过来了,正好也不用在这样聊下去了,便一边走一边道,“李小姐事情处理完了吗?”   李婵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没想着要瞒着颜瑜,便实话实说了,“刚刚两位小姐在府上发生了一些口角,现在已经无事了。”   颜瑜表示理解。京中聚会的时候,偶尔有两个争吵的女孩子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毕竟也都是一些未及笄的女孩子,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也是正常。想到这,颜瑜更发现,她果真是不适合这种聚会了。她现在是未婚,就说年龄来说,她可是早就及笄了。   “玢儿。”李玢正玩的很开心,欣儿会用这些树叶折很多小动物,像李玢这种整日里在府中待着的小孩子自然是觉得新奇,在那里玩得开心极了,连李婵喊他都没有抬头。   李婵走过了蹲了下来,玢儿才注意到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姑姑。”说着还不忘把他的小玩意拿给姑姑展示一下,“姑姑,你快看。”   李婵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姑姑还以为玢儿有了这些好玩的就不要姑姑了呢!”   “才不会呢!”李玢用稚嫩的语气保证道,那认真的模样彰显着他的话绝对可信。李婵在旁边直想笑。   “姐姐。”玢儿也看到了颜瑜,笑着跑了过去,他和颜瑜就隔了两步,但他的步子还不是很稳,颜瑜就主动走了过去,这次抱住他倒是比上次稳了很多,玢儿在她怀中直笑。   唐彧一直就坐在后面的那张桌子上,看着前面其乐融融的画面,猛地生出了一种想要摧毁的感觉。   半晌,唐彧问了一句,“你说,如果,本世子也有这么一个孩子,她会不会变一点点?”这个孩子,自然是指他和颜瑜的孩子。   他身边的流风没说话,因为他知道,世子并不想让他回答,刚才这里还是阳光明媚,一瞬间他只觉得生心寒意。   唐彧没等到回答,也不在意,继续看着前面,他想到了自己当初知道颜瑜吃避孕药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很生气,不过,她还在身边,天长日久,他们总会有孩子的。而现在……   没关系,唐彧在心中一边边地提醒自己,你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事实吗?他心里一清二楚地知道颜瑜从未喜欢过他,再次见到颜瑜察觉她对他的避讳却还是会伤心。   流光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虽然也不喜欢颜瑜,甚至是讨厌,但还是为颜瑜说了一句:“世子,公主躲着你也是常情,毕竟你们的身份……”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两个国的,而且这两个国刚打了一场,立场不同。再者,抛开这个不谈,哪里有和离后的夫妻再见面时还能像他们世子和世子妃一样在这里聊天、喝茶。就这一会儿,要被别有用心的人拿起做文章,对颜瑜的名声也不会好。其实这些世子比他更清楚才是。   流风也讨厌颜瑜,但他更不喜欢自家世子整日里都是在为这么一个女子转,就比如这次的宴会,他家世子明明一开始是不打算参加的?要不是听说颜瑜会来,今天他真不知道又在哪里待着?当然他这么说自是为了世子,省得世子再在这上面耗费心血了。   “我们的身份……”是啊!他现在是什么身份他无比清楚。“走吧。”唐彧起身,流风不明所以。唐彧道,“那边不是在举办诗会吗?”   颜瑜在这边和李婵说着话,过了半天,往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唐彧果真已经走了,不知道怎的,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李婵也注意到那边了,想起了刚才见到的人,在想到他的身份,大概能明白一些其中的事了。   “玢儿好像是困了?”颜瑜看着他的眼皮子都已经上下打架了。   李婵笑道,“恐怕是玩得久了,累了。”他这么大的孩子,还是有些嗜睡的,这还没玩多久,就又想着要睡觉了。   她刚刚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也问了问玢儿怎么跑到宴会上来了,他这么一个孩子能跑到这里来,少不了嬷嬷照顾不周。幸好让她碰到,而且已经告诉她的嫂嫂了。想到这,她便唤道,“碧春,你把玢儿送到嫂嫂那里去。”至于那嬷嬷,想必她嫂嫂会好好料理的。   “公主,我们去花厅吧?”   “好。”   颜瑜进去时,诗会还正是热闹,刚刚颜纾出了题后,少不了各家小姐、公子纷纷赋诗。这么一会儿子的功夫,诗歌的题目就又变换了。颜瑜往颜纾那边看去。颜纾显然是玩得不错,而以前她也不怎么参加这种诗会。她听欣儿说,今日她仿佛很高兴,还做了一首诗。像她们这样的公主,也都是会作个几首诗的,但水平就是一般般了。   就好比颜瑜自己她不作诗,绝对不是自谦自己做的不好,而是确实就那样。宫中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会教,但这些都是表面的,就是一般普通的贵女,她们的重点也是在掌家之事上。   诗词什么的会自然是极好的,锦上添花,如果不会,做一个合格的掌家妻子也就好了。所以,她们这一代的公主里面,颜瑜记得也就她已出嫁的大皇姐的才情比较高,基本上年年诗会上都能拔得头筹。   颜瑜听着颜纾做得诗,也是极好的,不由得暗暗想到:“莫不是皇后这几日还让她学了诗词。”   事实上,颜纾确实是学了,也不仅仅包括诗词。这一段时间,皇后几乎完全按照京中闺中女子的标准来要求颜纾。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在手心上宠着,可也知道由于她以前的疼爱,颜纾便养成了张扬的性格。   现在她还是皇后自然还可以让女儿这样,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太子不是她所生,以后对纾儿平平就已经很不错了,难不成还指望着他对纾儿怎么好吗?一想到女儿还不同意她提的婚事,皇后便忧心忡忡。   不论如何,颜瑜望着她这明媚的笑容觉得也是极好的。皇后这些年来待她和她妹妹也算可以,颜纾好些,皇后也算能宽慰些。   “听说那边世子殿下也过来了?”也不知道哪家的千金小姐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世子作诗怎么样?”   “这还用问,自是不错的。”底下的小姐纷纷道。   她们虽在闺阁中,北燕世子的名声却都是听过的。听她们这么一说,颜瑜也想起来她得到的消息,北燕世子在京中各世家子弟中颇有人缘。看来不止如此,是在京中贵女中也是如此。   颜瑜一贯是不怀疑唐彧在这方面的风评的。想当初她和唐彧成婚后,还有女子偷偷告白,有一次,还正好被颜瑜给碰上了。这一眨眼,仿佛过去了好久。颜瑜静静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听说世子殿下没有作诗,只是在那旁边坐着。”一个女子道。   有的没见过唐彧的小姐,还是比较关心唐彧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你见过世子吗?他是不是像传说中形容的那样丰神俊逸?”   “我倒是见面世子一面,也只是远远见了一面,容貌看不真切,但世子殿下瞧着背影就可以窥见一二。”   “真的吗?”   “……”   ☆、回府   京中的小姐在这边讨论的热闹,男子那边也没有停。   “听说两位公主都过来了,可惜我们不能过去。”   “这有什么可惜的。”   ……   其实本来听说来了两位公主,他们中的有些人,原打算是在公主面前趁些好感的。乘龙快婿不敢奢望,但如果被公主引荐一下,也是比科考来得快些。   只可惜两位公主都没有打算看他们诗词的意思。算盘子一开始便打错了。   宴会散去的时候,颜瑜向李家小姐告辞。本是想着直接打道回府,不想颜纾站在门口。   她本来没什么表情,看着颜瑜过来,明显是眼睛一亮,然后问道:“皇姐,你能载我一程吗?”   瞧着颜瑜有些疑惑,她便解释道,“我今日跟父皇说过了,想要去皇姐府中看看。”   “当然可以。”颜瑜道,“皇妹不介意的话,随时可以。”   “皇姐欢迎我就好。”颜纾笑道,便上了马车。   颜瑜的车厢内一应俱全,颜瑜倒了杯茶,“皇妹可要喝杯茶?”   “谢谢皇姐。”颜纾接了过来道谢。   “皇妹不用这么客气,怎么想到要去我府中坐坐吗?”颜瑜好奇道。   “也没有什么,就”颜纾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就忽然想去皇姐府中看看,说起来皇姐的公主府我还没见过?听暖妹妹说很不错?”   “皇妹去看看就知道了。”颜瑜道。太子殿下帮了很大的忙,她也不可能说些什么。当然,公主府本身就建得很好,她也很满意,但这话自是不会对颜纾说。   “皇姐,那日”颜纾小声开口道,“那日是皇妹不对,不该那样对皇姐。”这话她显然说得是别别扭扭的,颜瑜却是知道她指得是那日她进宫的那事。也不知道是皇后娘娘跟她说的,还是她自己想的。   前者是不太可能的,她在品阶上暂时是高了颜纾一点,但不管怎样,她都是庶出的公主,如果不是因和亲的缘故,宗室是不可能同意她的封号的。颜纾作为嫡公主,而且是南夏唯一的嫡公主,只是现如今年龄还比较小,等到她及笄一应礼制绝只会比她当时高。   她一个庶出的公主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面子,就算皇后为了让颜纾改改以前的小性子。至于后者,颜瑜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那日的事,皇姐都不太记得了。”平心而论,她未出嫁时,颜纾也找了她一些麻烦,但这些说起来也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若是非要算起来,只能说是闺阁女儿之间的打闹,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也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颜瑜在内心想道,皇后这一段时间把让她在府中刺绣,心性倒是变了不少。   颜纾也是有些尴尬,她知道颜瑜肯定是觉得她今天脑子出问题了,她也一向高傲,自然是不可能给颜瑜细细解释一番的。   再者这个人还算得上她的情敌,这些时日她在宫中被母后训斥了一通,有些事情想开了,但一时间抹开面子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是在想易哥哥说不定就喜欢姐姐这样的,那她也改改性子,不再耍些小性子,说不定易哥哥对她就不那么冷漠了。   “暖妹妹要在皇家寺庙待多久吗?”颜纾问道。   提到颜暖,颜瑜心中便高兴几分,但想着夜萤今日已经代她去看了,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也不清楚,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暖儿身体弱,是该好好修养。”颜纾想到了颜暖的未婚夫,颜暖和叶子攸是什么情感,颜纾也是知道一二的,不由得有些羡慕,想到这,就有些没精打采了,小声嘀咕道,“易鸿要是对……”   她提到了易鸿,颜瑜觉得有必要说一句,“易小将军的事情是皇妹误会了。”颜纾一直误会易鸿喜欢她,可是她和易鸿见面都没几次,哪里来得什么感情?   颜纾听着她的解释,倒是愣住了,也没高兴半分,只是神色有些暗暗地,在心中想道,“原来皇姐根本都不知道。”   同时也有些庆幸,原来颜瑜还不知道。那自己是有多蠢,以为颜瑜在勾引她的易哥哥。虽然这事她以前也不太相信,但毕竟还是有些怀疑的。   不过,既然颜瑜一直都不知道,这样一来,她是不是可以多一些机会了?   “皇妹在想什么?”   “没,以前是我误会皇姐了。”她的母后也说过这话,可惜以前她没听进去。   “公主,到了。”欣儿在外喊道。   “皇妹下来吧。”颜纾和颜瑜下了车,竟意外地在公主府的门前看到了颜暖。颜暖看到颜纾也觉得出乎意料,“皇姐好。”旋即又对着颜瑜道:“姐姐,是不是没想到见到我呀?”   “你怎么过来了?”颜瑜问道,她不是应该该在……   身边还有个叶子攸。   叶子攸向两位公主行完礼后,解释道,“公主,是臣的母亲本来说是去寺庙许愿,也好见见暖儿,不过前日着了风寒,暖儿便过来看望母亲。”   “夫人身体怎么样?”颜瑜问道。   “多谢公主关心,没有什么大碍。”叶子攸道。   “所以暖儿就也来看看姐姐?”颜瑜问道。   “是啊,我也好久没见姐姐了。”颜瑜也不点破她的小心思,她看她是真的,看叶子攸也是真的吧!   颜暖看着她姐姐打量着她和叶子攸的神色,一阵心虚,赶紧拉着颜瑜进府,看着颜纾在那站着,也把她拉了过来。颜纾也没拒绝,就跟着她进了府。   进了府颜暖还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夜萤姐姐呢?她跑哪去了?”   “说起夜萤,”颜瑜只能感慨这阴差阳错,“她去找你了。”   “夜萤姐姐去寺庙看我了?”   “看来是白跑一趟了。”颜瑜想着夜萤大清早上就跑去了,结果发现没人,不过,也没什么可以担心她的,说不定她这会儿在哪悠闲呢!她是一贯不会亏了自己的!   很显然颜暖也是这么想得,在对夜萤的态度上她们两个不谋而合。“没事,夜姐姐肯定不介意多跑这么一趟的。”   颜纾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得离自己很遥远。以前她也有个可以这么说话的人,母后一直都很包容她,无论她做了什么事情,可是自从她喜欢上易鸿,这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为什么她不能像颜暖一样,她爱的两个人之间也能友好相处呢?   “皇姐,你快坐下。”颜暖看着她在那发愣,把她拉到了椅子上。她对人一向不计较那么多,别人欺负她,她会欺负回去;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回报。对于颜纾那日的事,颜纾不主动找她姐姐麻烦,她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颜纾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她这里后,“暖妹妹准备在这皇城待多久?”   “大概两三天吧。”颜暖道,她也不能待很久。   “可向父皇母后请安了?”颜瑜问道。   “我一大清早就去跟父皇母后请安了,还是母后告诉我的两位姐姐都去了国公府。”颜暖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当然不能忘记。   “那个”颜暖有些害羞。叶子攸替她说了,“臣也去拜见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叶子攸去拜见皇上她可以理解,怎么还去了皇后娘娘那里。要知道,内宫一般可不是那么随意出入的。如果暖儿真的嫁给了叶子攸以驸马的身份还说得过去。   “是母后说要看看未来的驸马。”颜暖小声道,声音几乎是低到了尘埃。   颜瑜倒是不好意思再取笑她了,只道,“那也是应该的。”她相信叶子攸的人品,把妹妹托付给他,想必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姐姐,不说我的事了。”颜暖赶紧转了个话题,“我在宫中听母后说,要给姐姐议婚,还有皇姐。”   ☆、东街   颜纾提到婚事便眼神一暗,其实今天来到这公主府以及她为什么参加了这次国公府举办的宴会都是因为她想出来走走。   她不想再被圈在宫中。母后说是为了她好,想要把她许给周表哥。表哥是很好,她也知道母后都是为了她,但她不喜欢表哥啊!一想到要跟表哥共度一生,她……   “是,前些日子父皇也跟我提过。”颜瑜道。   就算今日皇后不跟她说,过不了多久,皇后跟她议婚她也会知道的。   颜暖还真是没想到是她父皇提议这么快就准备跟她姐姐议婚,他难道一点都没考虑到姐姐刚刚和离完没多久,她现在想不想议婚吗?他就这么急着想把姐姐再一次嫁给朝臣,来换取朝廷的安稳太平吗?可是姐姐已经为了南夏,为了她,嫁过一次了啊!   颜瑜却没什么在意的,她知道颜暖的所想,只是早点和晚点在她这本也没什么区别,便笑道,“姐姐年纪大了。”   她早已经过了会害羞的年龄,而且就算当初第一次去北燕她也没有这种感觉,觉得闺阁中的小姐不太好出口谈这些。但颜纾,颜暖不一样,女儿家私立下议论一下这些事情总归不好,更何况叶子攸也在旁边。她信任他,把妹妹交给她,这种事情却还是是男女有别的。   颜瑜反过来宽慰她,“这些事情都由父皇母后做主,你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暖儿明白了。”她不愿意,可姐姐没什么不愿意,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叶子攸一看也不好意思总待在这里,便主动告辞了,颜暖把他送到了门口。   “两位妹妹都在,欣儿你去告诉膳房,晚饭早备些时辰,多准备些她们爱吃的食物。”颜瑜吩咐道。颜纾和颜暖都还是要回宫的,赶在宫门落锁前回去,绝对不能耽误时辰的。   “我这还没走呢!姐姐就把我安排好了。”颜瑜安排的是实情,可这才未时,安排的也太早了吧?   “要提前考虑。对了,你带你皇姐去公主府转转。”颜瑜道。   要说对这公主府最熟悉的,颜暖敢认第二,基本上没人敢排第一了。颜瑜还没从北燕回来,她就已经前前后后把公主府看过多少次了。   “那我带皇姐去。”颜暖和颜纾走后,颜瑜又对欣儿吩咐道,“去看看夜萤在哪里?”这个时辰从公主府到寺庙早就够她在外面玩一两个时辰了,还没回来,恐怕又被哪里迷住了。要是别的地方,她玩一天她也不担心,但这是是上虞,她不能不操操心。   “公主刚还说放心呢?”欣儿笑道。颜瑜不语,欣儿赶紧出去,她家公主嘴上说着是一个样子,实际上做起来还是很容易心软的,不过,公主自己没发现罢了。   另一边,颜暖带着颜纾,刚开始也没什么话,她和这位皇姐毕竟在一起的时间短,也没什么感情,这突然间就剩下她们两个了,当然是有些拘束的。不过,还没说几句话,就渐渐熟络起来。   颜纾刚开始也有些生疏,上次见面她们还吵了一架,聊了几句后,这些仿佛都烟消云散了。   傍晚时分,颜瑜去叫她们两个用膳。在府中下人禀告后,颜瑜才在一处亭子里看着她们的身影。她们两个人已经在那讨论了很久了,颜瑜去时,只听见颜暖兴奋的在那说着她上街的见闻。   颜瑜听了几句,走过去道,“暖儿,不要跟你皇姐说这些。”宫中的公主一般都不会出宫,也就颜暖这一个在宫外的时间比较久。   颜暖知道姐姐并不是真的在指责她说这些,“姐姐,我就是随口跟皇姐说上两句。”   “皇妹跟我说的也是稀奇事。”颜纾笑道,她出过宫,就比如这次,但她从来没有像颜暖说的这样好好地出宫玩一次,这宫外的夜景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知道。   她不羡慕颜暖能出宫,更不羡慕她知道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她真的很羡慕颜暖有一个叶哥哥。叶子攸是一心一意对颜暖的,她一眼便能看出来。叶子攸看颜暖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她就是这么看着易鸿的,当然颜暖也是这么看着叶子攸的。   “去用膳吧,时间不早了。”颜瑜道。   “姐姐,我看这天气不错,我们在这外面用饭吧!”颜暖提议道。   颜纾也道,“这样挺好,皇姐觉得如何?”   “你们两个都没意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欣儿,你去告诉一声。”   “就知道姐姐没什么意见。”   这亭子旁边是一池水,听下人说里面移摘的是莲花,可惜时节未到,莲叶也才那么几片,却也给池面增了不少颜色。   用过膳,颜暖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颜瑜,和颜纾一起回了宫,走时还不忘,“姐姐,我明天一早就出宫看你。”   “那倒也不必这么着急。”颜瑜道,她想着陈贵妃说给妹妹准备及笄礼的事,回宫后陈贵妃肯定会邀妹妹过去。“回宫后不要像在公主府一样就好。”   天渐渐暗了下来,颜瑜翻着书,正想着夜萤怎么还没回来时,夜萤突然进来了。   夜萤的脚步都是虚的,脸色更是不太好,一副倦容,她平日里都是笑嘻嘻的,鲜少看见她这副面容,开口就道了一句,“我好像看见我弟弟了。”   颜瑜放下书,走了过去,问道,“在哪?”   “在大街上。”夜萤说着说着就有些无力感,“我就看了那么一眼。”   她像是在回忆,记忆却也有些模糊了,“可是街上的人太多了,我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她隐隐约约都要哭出来了。“真的,公主。”   颜瑜走过来,她一把抱住了颜瑜,“街上的人太多了,我就那么一眨眼就没了,我再去找,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颜瑜拍了拍她的背,没说话,安慰她的话都有些苍白。   她知道,支持着这个姑娘从北燕来到南夏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找她的弟弟,这是她十年来的唯一念想。可是,不对,“你怎么确定你见的那个人是你弟弟的?”   他们两个分离的时候,她记得夜萤曾说过她弟弟才几岁。这十年,她不可能知道他弟弟长什么样子的。   “是真的,公主,她和父亲长的太像了。”夜萤道,“这么多年了,我始终都忘不了我父亲的样子,我那时虽是几岁,但我一直记得我父亲长什么样子的。”   颜瑜扶着她坐了下来,问道,“你确定吗?”   “我确定。”夜萤肯定道,“他和我父亲最起码有七成像,你说,公主,这怎么可能不是他?”   夜萤一开始来这里找弟弟是凭借着信物的,毕竟,十年了,她也说不准弟弟到底找什么样子,自然不可能把父亲和母亲的画像给画出来对着找,万一他融合了父亲母亲的面容,这茫茫人海中她要到哪里找去?只是她没想到,弟弟竟和父亲这么相似。   “你在哪条街碰到的?”颜瑜问道。   “在东街。”夜萤脱口而出,“就是上次公主我们去到的那条街。”   东街,颜瑜一点都不陌生,她去过很多次,那条街鱼龙混杂。东街上的小商铺不计其数,酒楼、饭馆也是随处可见,花楼楚馆也不少,人流量极大。在上虞算得上一条著名的街,在这条街上找人,颜瑜眯了眯眼……   “我就下午远远地看道一眼,但我敢肯定,我没有看错,但人太多了,公主,你,你相信我……”夜萤急着证明自己的话的可信度。   “我没有不信你。”颜瑜道,她能体谅夜萤的心情,如果是暖儿走失了,她也和她是一样的心情,但这些都于事无补,“你今日看到他,可有看到衣着什么的,他过得怎么样?”   夜萤一下子愣住了,她试着回想了一下,却只记住了那张脸,她闭上了眼睛,却发现连那张脸都有些模糊了。   颜瑜道,“夜萤,你先冷静一下,好好回想。”   “对。”夜萤颤抖着,她不能慌,她要冷静,“我,我记得他应该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至于衣服的料子……”   夜萤艰难地回想,“太远了,我当时太着急了,我记不清了。”“那你感觉他应该过得怎么样吗?”   “应该还可以。”想到这,夜萤渐渐放心下来,她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弟弟过得不如意,而现在她也算是远远地见上一面了。虽然现在她还不能见到,但知道他过得还可以,那就很好了啊!   是啊!这么一想,她瞬间有了希望,破涕而笑,“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公主你,你不知道,我见了一面后,我一直在大街上找,可是找了那么多人都没有见到,我都,我都感觉绝望了。”   看着她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欣儿递过来一杯水,颜瑜递给她道,“先喝些水,然后你在慢慢跟我说。”   “好。”夜萤接过水,把水一饮而尽才慢慢道。   她今日早上去了佛寺,到了颜暖的住处才被告知颜暖今日进了宫。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来得不是时候,然后把颜瑜交待给她带的东西都放到了颜暖的小屋子里。后来就和颜暖和颜瑜想得一样,她回公主府的路上下了车,想买些吃食。刚走到东街,就看见了……   夜萤基本上已经全部平缓下来,颜瑜再等她静一静,便问出了一个残忍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人只是和你父亲长的很像?”   这个世界上,是有长的相似却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的,这种可能性极小,却不能否认它存在的可能性。   夜萤当然也想到了,“我,我觉得不太可能。”   “公主,就是,你明白那种感觉吗?我觉得我好像是以前就和他见过,他就是我的弟弟。”   颜瑜暂时是不能理解她的感觉的,血缘关系是很奇妙,可夜萤就远远看上了那么一眼,也不好太武断。   颜瑜道,“你别急,不管是不是,我都会让他们调查一番的。如果真的是你弟弟,在这京城中,是要费些工夫。但也幸好,你弟弟是在京中。”   京中虽大,却也比整个南夏好找。她来到南夏这么多天,之所以一直没消息,就是因为完全没有头绪。如果真的在京中,那总是会有找到的。不过,要是出了京,那恐怕又要费一番功夫了。   夜萤也想明白了这么一点,这么一做比较,她的心稍微宽慰了一点。当然她也知道,找到她弟弟绝非易事。   “我,我想了一下。”夜萤道,“如果,真的像公主所说,”她艰难地开了口,“那只是一个和父亲长的很像的人,那我也想,想再见他一面,公主,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   “是的。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尽力的。”颜瑜保证道。   ☆、搜寻   入夜时分,颜瑜也赶紧吩咐人去暗中查访夜萤说的那个男子。夜萤也不似刚才那么激动只是在那呆呆地看着烛火,全然没了睡意。   “我知道你睡不着。”颜瑜道,她也不想勉强她去睡觉,可是坐到天亮也不是办法。“可回去躺着即使是睡不着也是好的,若真的见到了你弟弟,你总不可能一副倦容出现吧。”   夜萤也知道这个道理,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公主,你先去休息吧,我等会就去睡觉。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明白。”   颜瑜看着她强撑着笑颜,“公主,我可是最心大的了。这都离开十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听着她这样说,颜瑜又嘱咐了两句,才放下心来。   “姐姐。”大清早颜暖就跑到了公主府。大约是起得太早,坐到了饭桌上,颜暖的小脑袋还是一点一点的。   颜瑜轻轻地敲了她一下,颜暖才陡然惊醒,茫然地看着颜瑜。此时欣儿把饭菜布好,下去了。   “既然这么困,还要清早过来?”颜瑜有些好笑道。   “不困,不困。”颜暖打起了精神,摇着脑袋嘴硬道,还没坚持一会儿,“好吧,我还是有点困。”   颜瑜把她碗中夹了半碗菜,才动筷。颜暖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嘻笑道,“姐姐是不是也在等着我用早膳,所以才都是我爱吃的菜。”   “是是,”看着她清醒了一点,颜瑜道,“就是等着你过来吃饭。”颜暖不一会儿就把碗中的饭菜解决完了,一边继续夹着菜,一边道,“其实也不能怪我。姐姐,你不知道,纾姐姐昨晚拉着我说了很久。”   “回宫后吗?”颜瑜道。   “是啊。”颜瑜重重地点点头,昨日她们在这聊完,又回宫接着聊,“我昨天真的是睡得太晚了。”她们两个从衣服首饰、宫内宫外、又聊到了朝中各家的小姐子弟。   想到这,颜暖夹菜的手一顿,喊了声,“姐姐。”颜瑜把勺子中的粥喝完才抬头回道,“又怎么了?”   “我觉得纾姐姐还是挺寂寞的。”颜暖想着昨日里她们谈的情景,若有所思道:“纾姐姐是嫡公主,总觉得我们是庶出的公主就低了她一等。她平日里不怎么和我们在一起玩,也没人和她一起玩。我觉得,她还是挺寂寞的。”   她和姐姐自幼没有了母妃,可两姐妹在一起不管怎么样也都有个伴,而且她还有叶哥哥……一想到这,颜暖心中一暖,她可真是太幸运了。   “当日回宫那天你不是还和她在拌嘴吗?怎么一眨眼就不一样?”颜瑜道。   “这不是,不是昨天……”颜暖支支吾吾道,“姐姐还是你和她一起回的府呢!”   颜瑜在那似笑非笑地望着颜暖,颜暖道,“姐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她和姐姐的“仇敌”说了半宿,是不合适。   “傻丫头。”颜瑜又敲了她一下,“就她那两句话还怎么不了我。我在宫中的日子可是比你长,她是什么样子的人我还不清楚吗?”颜纾是娇纵了些,任性了些,但她身为中宫的公主,自然和她们这些没有母妃在身后撑腰的人不同。   “嘿嘿。”颜暖傻笑道,“不过我可不管是谁,谁欺负姐姐我就和谁不依。”   若是那日再来一次,她也不会让别人欺侮了姐姐。   “好啦!”颜瑜无奈道,“谁能欺负了我,快用饭吧。”   用完饭,颜暖转了一圈,才发现今天来了公主府也没看到夜萤,“夜姐姐去哪了?怎么今日也不在府中吗?”   “你夜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卯时夜萤就出了府,她说她要到东街去看看,既然昨日里能看到,保不齐今日他还在街上。   “哦!”颜暖有些失望,“本来今日打算和夜姐姐去游湖的,上次她还说要我带她看看的。”   眼珠一转,颜暖道,“要不姐姐你陪我去吧?很近的。”   颜瑜还没说去不去,欣儿反倒先在旁笑道,“公主今日怎么不去找叶公子了?”往日里这种事情颜暖都是喜欢找叶子攸的,这自然和她家公主怎么出去有关。   “我哪有每次都找叶哥哥。”颜暖连忙道,转身就告状,“姐姐你身边的人都会取笑我。”颜瑜不答,那意思不明而语。   “才不是呢!只是叶哥哥忙着要科举,我就能少去找他就少去。”后面的声音渐渐地就小了下来。   “好吧,那我陪暖儿去。”   诚如颜暖所说,一点都不远,从公主府出发转了几条街,差不多两刻钟就到了。湖面很开阔,岸边杨柳依依,湖水泛着绿色,天空的倒影可见,隐约有些模糊。景致倒是不错,但人很少,湖面上仅仅有几只小舟停靠在岸边,湖心处也没有几只小船,倒显得格外荒凉。   颜瑜倒是知道这里,这前面就是当朝前丞相的府邸,自从贬官外调后,这就清净了下来,此处也鲜有人来往。   颜暖几乎日日待在寺庙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她喜欢热闹的。   “暖儿是怎么想到这里的?我看,这里很是偏僻。”   “是偏僻了点。”颜暖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是有一次在叶哥哥的书里看到了京城里原来还有这么一个湖,好像叫什么‘英华湖’,我就想着要来看看。听说以前这挺热闹的,不过,寻了这么一处静谧的地方,姐姐日后无事可做,也可出来走走,总比在府中好些。”   撑杆的人撑着小舟,一点点向湖心去,水纹漾开,真有一种这是世外桃源的感觉。   “姐姐,你快看,这湖中的鱼还不少呢!”颜暖叫道。   船夫倒是见怪不怪,“贵人要是在早上或晚上来,这湖中可是有不少打鱼的人呢!”   “快,快,去前面看看。”从舟上望去,岸边快速来了十几个人正在大张旗鼓地搜罗着什么东西。   他们把岸边舟上的人都赶了出来,一个个地询问,准确来说是审讯。船夫当即吓得腿软,慌忙中想到了小舟上的贵人,竿子往舟上一扔,就对颜瑜求救道,“贵人,救命啊!”   颜瑜眉头一皱,问道,“你这湖中以往可来过这些人?”   那船夫看着颜瑜很镇定,莫名地安了心,擦了把额头的汗水道,“以前这地方,就是前丞相在时,像我们这种小舟是不敢过来的,也不知道。后来,后来,这地方也就早晚捕鱼的多,没有别人来过。”   “那他们过来做什么?这也没什么好图的。”颜暖道。   “是,是啊,小人也就是个捕鱼的,不知怎么就”   “湖面上的,都给我划过来,划过来。”岸边的人嚷嚷着。   “这……”   “听他的,划回去。”颜瑜道。   是祸躲不过,船夫算算,他在湖中可也跑不掉,还不如到岸上。更何况,旁边几叶小舟也都划回去了。   “快点,快点。”岸边的人不耐烦道。刚靠了岸,还没稳,他们就把船夫推了下来,径直往舟里走。   “大人,使不得啊!”船夫在旁焦急道,“舟中有贵人。”   “在这里能有什么贵人。”那些人嗤之以鼻,更觉得好笑不已。   “放肆。”不等他们进去,欣儿出来呵斥道,“我家主子在里面,我看谁敢打扰。”   欣儿一出来,领头的就发现这舟中的人不好惹,他也是在大宅子里做事的人,光看这丫鬟的姿色和衣着,便可想见主人是什么样子的。   可想到他家少爷的命令,无功折返定会受一番惩罚,他便心一横,试探地问道,“小的不知道舟中有人,只是我家出了个家贼,主子命我等搜查一番。不知贵人可否行个方便?”   ☆、撞见   “不方便。”欣儿毫不犹豫道,“我竟不知赵府离这里这么远,不知道家贼偷了什么,竟值得出动府中这么多人追了这么远。我看不如去衙门应该比较快。”   领头的一看这丫鬟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更加确定里面的人不好惹,心中思虑了一番,跪下道,“小的多有得罪,这就告退。”   “慢着。”颜瑜出声喊住了他。   那人立马止了步,心中却在快速的飞转,这一听就是个女子的声音,难不成是哪家的贵女,可是若平常人家的贵女,知道了他的身份,应该不会再计较……   不等他胡思乱想下去,欣儿从旁解释道,“我家主子的意思是,你们这般打扰,还损坏了些东西,总要补偿吧。”   “贵人说的是。”只要不是责罚就好。   “可还要继续游玩?”一行人离开后,颜瑜问道。   颜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为了别人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她是不乐意的,“姐姐见过刚才那些人的主子?”   “略有耳闻。”如果颜瑜没猜错,这是赵家的小公子又在找什么人,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去年他和人在秦楼里争夺女子,今年春天又在街上强抢民女,后来还都把这些女子纳入了府中,一切仰仗的都是他那个已去世的父亲平宁候和现任平宁候的大哥。   “好凶啊!”颜暖嘀咕着,也猜出了应该是哪家权贵,但转瞬间就被她抛之脑后了,“劳烦船夫了,我们还是到湖心。”   太阳一点点的高升,湖面上波光粼粼,颜瑜和颜暖直接到了湖对面,准备沿着这条路回去。路显然荒废了很久,旁边杂草丛生,但这条路铺满了鹅卵石,杂草没有蔓过来,还是可以轻松地走过去的。   颜瑜的眼一撇,忽然发现杂草中有一片衣角,绿油油中一块雪青色格外显眼。颜瑜不动声色道,“暖儿,姐姐忽然想起这前面不久有个庄子,姐姐很久没去查账,想去看看,你先回去吧。”   “我可以和姐姐一块去。”颜暖道。   “今日知道你在公主府,我特意去膳房备了你爱吃的菜,明日回去可就吃不到了。”颜瑜笑着哄着她。   “那好吧。”颜暖不情不愿道,“那姐姐也早些回府。”   “公主,这是?”欣儿把那片衣角捡起来,问道。这也没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自家公主有什么事情连暖公主都要瞒着。   “这是北燕皇室才有的料子。”颜瑜盯着这雪青色道。这种料子一般人很少见,她也是去了北燕后一次替唐彧整理衣物时看到的。就算是对于皇室人,也不是常见之物。当然,她做了世子妃后也有一身,也是这个颜色,只是很少穿罢了。   欣儿显然也想起来了,“公主的意思是?”现在在南夏穿这衣服的人除了世子,没有第二个人。结合刚才的那些人   来看……   “可是,赵家的小公子不至于这么没眼力。”欣儿分析道。在这点上,不得不说赵小公子惹出这么多事,却没受到处罚的原因就是他格外会看人眼色,也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就拿他手下就可以看出。因此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都是不了了之。   他不可能去招惹世子的,而且这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世子总不会是和赵公子抢人吧?这……怎么看都不可能?   欣儿坚定这其中肯定有古怪。颜瑜看着她那奇异的眼神,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不过,“还是去里面看看吧。”   前面应该是有一个废弃的庭院,墙都已经倒了,既然到了这里,也不在乎在多走两步。   走这条小路可比刚才那条难走多了,草更茂盛,都过膝了,直接走在了深草中,欣儿有些犹豫,“公主,还过去吗?”   “过去。”细细一看,就有人刚从这里走过,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眼。欣儿在前面开着路,把草尽量蔓到一旁。   院子里,流风一路着急如焚赶过来,心中却不解,按理来说,不说这南夏就是北燕也少有世子殿下不敌之人,怎么会被人追杀。饶是有了一番心理准备,看着自己世子鲜有的狼狈不堪的样子,流光还是愣在了当场。   唐彧一窝子的火气没处撒,流光过来还在那傻站着,不由得怒道,“看够了吗?”   颜瑜进了后院就听到这么一声,四目相对,都不动了。唐彧也顾不上流光了。   欣儿心中的吃惊就更别提了,流风好得也是在战场上看见过唐彧狼狈的样子,只是时间略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罢了。   在战场上,世子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上了战场,你就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有什么姿容了,这么一对比,这还只能算得上小巫见大巫。欣儿却不同了,她从未见过唐彧狼狈的样子,只看过他风光霁月的样子。在北燕的时候,她可是见识到唐彧对外在美貌的追求。   而现在……   这突如其来的一面有点……   光看发型倒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是有几根头发乱了,但外衣是弄得脏兮兮的,衣下身破了好几块,身上还有细草叶子,鞋子上也有泥,当然,只是没影响到他那张脸就是了。欣儿不是一个看脸的人,毕竟整日里见的人没几个样貌不好的,又见识了这么多事,面上便眨眼间就无异样了。   唐彧当机立断就伸手要脱外衣,剩下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   唐彧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十分恼怒,也不知道是在懊恼多,还是怒气多,更不知道是对谁?   “可以转过来。”所幸里面还是干干净净的,欣儿转过身后,暗自想着,果然这样的世子才正常,一身白色的里衣虽不合礼仪,但欣儿也不是没见过。当然,除了脚底下的那双鞋,没关系,只要你不往脚下看,一切还是十分正常的。   颜瑜也在心中算着,难不成他们两个在南夏水土不服。不该碰面的时候碰到也就罢了,又看到了这么一幕,果然不应该出门,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公主是不是又要问本世子为什么在这里?”不等颜瑜开口问,这次唐彧主动开口自问自答道,“本世子是不会告诉公主的。”   他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赌气的成分,那熟捻的语气,就好像他们还未和离的时候。也不对,即使是他们成亲的那一段时间,唐彧也从未在他面前这样过。   颜瑜第一次发现唐彧还有这么一副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不得不说,这傲娇的小样子和颜纾都有几分相似。颜瑜的眼睛眨了眨。   而一旁,流风和欣儿又愣住了,颜瑜没见过,跟在他身旁数十年的流风也没见过,更别提欣儿了。      ☆、躲藏   “你们几个去那处找找。”院子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四个人都寻声望去。听着声音还有一段距离,这院子废弃已久,草木很旺盛,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找不到这里。   欣儿用眼神向颜瑜示意,外面来的正是刚才搜寻的赵家的下属。   真是没想到这些人穷追不舍到这里,颜瑜都有点佩服他们的耐心了。要知道这可是夏天的中午,颜瑜刚才在湖中小舟上并不觉得炎热,仅仅出来这一会儿就已经有些虚汗,可他们在这里找到了中午,连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没落下……   按理来说,这些人不应该这么执着的,赵家公子一向识时务,这些人回禀一下今日见到她的情景应该可以交差,为何这次非要,莫非是因为……颜瑜看向唐彧。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惹的赵公子这样穷追猛打?还有,赵公子知不知道唐彧的身份?此外,唐彧是怎么和赵公子起的冲突,莫不是因为女子?这赵家的小公子沾花惹草是常事,这也是目前颜瑜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一连串的问题在颜瑜脑中想起。   若是平日赵公子自是不必这么较真,他为人处世的原则很鲜明,就是颜瑜知道的“欺软怕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京城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当然像这位赵公子做得这么明显,而且了无愧色的也没有几个人。说起来,也是个“人才”了。这次真的是唐彧把他惹无可忍,也顾不上原则问题了。   唐彧不自在地瞥过头去,他不是没看到颜瑜那疑惑的目光,颜瑜心中所想,他也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有心想着要解释,却又在心中愤愤怨恨自己,给她解释什么,反正你们两个也没有关系了。   可真当颜瑜目光看过来时,唐彧只觉得羞愧难当,为什么这种事情都能被她撞上?早不巧,晚不巧的,要是知道颜瑜在这里,他打死都不会跑到这里的。他虽然不愿承认自己是想见颜瑜的,但看见颜瑜也是欢喜的,绝对不包括现在……   再一想到他们两个和离还没半年了,颜瑜她都准备再找个驸马,而自己……唐彧瞬间觉得自己越发有理,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了。   颜瑜也不急着深究下去,就算唐彧肯说她都没时间去听。现在她们没法出去,刚才那领头的在湖面上见过她一面,这时候贸然出去,怎么解释她们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走到这里。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她可以直言自己的身份,那确实是什么都不用说了,可也更引人猜测了,再加上她身边还有唐彧这个□□。   这院子荒废也有荒废的好处,在这里搜查一番无果后,想必他们也就会自动离开。打定主意,颜瑜就准备往深草后面躲躲,他们也不会停留太久,一直看着颜瑜的欣儿自然是她一动,就跟着过去。   唐彧却是不愿意的,刚才碍于他的身份,他暂时没有还手。这个地方正好没什么外人,他定是要算算总账。   颜瑜看着他没有要动的样子,而耳边那些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颜瑜直接一把把他拉了过来。   流风还算眼尖,动作也迅速,颜瑜和唐彧都躲起来了,他赶紧把地上的衣服都抱了起来,快速处理一下,也找了一个暗处藏了起来。   赵家的那一群人进来一看这入目的都是荒草,一副破败的景象,哪里有半点人影子。   “李哥,这地方这么偏僻,他怎么样也不至于躲到这里吧?”   “就是,看那个人衣着打扮也不差,本来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咱们公子一样抢女人啊?”   “就是的,害的我们也在这里受苦。”   “……”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除了唐彧都在认真的听着。   流风是一阵气恼,他的想法和唐彧完全一致,要不是颜瑜说要躲起来,他现在肯定已经上去把这堆人打趴下了,竟然这般诋毁他家世子的名誉。   欣儿完全是又刷新了对世子的认知,她心中的世子完全幻灭了。原来世子真的是因为一个女子和赵公子起了争执,所有的怀疑都对上了,亏她还以为世子对公主是一心一意的,即使到现在陛下都要给公主找驸马了也想着公主要是能和他复合呢!   不曾想唐彧和其他男子并无区别,以前在北燕那个的“好”丈夫,都是装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欣儿已经完全忘记了世子已经和她家公主和离的事实了,越想越气。要不是现在动弹不得,她都要上前和唐彧理论一番。   此时的唐彧注意力全在颜瑜这,那一群人讨论的热火朝天,他也听不见。他只注意到颜瑜拉着他的那只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他乱动的原因,还没有甩开他。   他们两个也不是没有拉过手,甚至于更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但这还是颜瑜与他和离后,第一次主动靠近他。唐彧心中窃喜,颜瑜是这么久来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唐彧能很清晰地看到颜瑜的脸庞,就如很多个以前的夜晚一样,心中不由得柔软起来。刚才的那些羞愧、别扭、恼怒……都烟消云散了,他只想着要是能多停留片刻也是好的。   颜瑜却是等着这些人说完就准备出去,蹲在这草堆里真不是个好主意。她没有注意到唐彧的眼神,这些都落到了欣儿的眼里。   “都别说了。”领头的‘李哥’大声喊了一句,“公子的事情哪是我们能妄言的,既然这里没有,先退出去,再找找。”   “公主。”他们一走,欣儿就赶紧起身过来。颜瑜这才发现她的手还一直牵着唐彧,这么热的天气,她刚才竟然没觉得不适?颜瑜赶紧松开手,立刻道歉道,“本公主唐突了,还望世子不要见怪。”   一如既往的疏离,唐彧还没说话,欣儿上前把唐彧和颜瑜隔开来。那一副警惕的样子,就好像唐彧是什么洪水猛兽。   流风也从旁边走出来了,手中还抱着唐彧刚刚脱下的衣服,这衣服唐彧是不会穿了,丢在这里肯定不行,流风只好继续拿着它,准备到外面扔掉。      ☆、邀请   阳光很耀眼,照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明晃晃的太阳,让颜瑜想到了刚才在湖中看到的小鱼,如果继续在这站着,那就是脱了水的小鱼干了。   颜瑜估摸着应该到午时了,也不管唐彧什么反应,直接道,“世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欣儿是第一个赞同赶紧出去的,公主和世子在这待在一起显然不妥,再加上这里这么热,还是寻个凉快的地方比较好。   唐彧又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颜瑜心中十分无奈,径直走了出去,她本意是想沿着原路返回的,谁知唐彧这下有了反应,拦住了她,指着另一条路,“走这边。”   颜瑜看着这条路,和刚才她们走过的路没有不同,道路上也是长满了草,看起来也不会好走。   “这边路近些。”唐彧出声解释道。   “也好。”颜瑜想了一下她们刚刚是绕了一大圈,她也想少走点路。欣儿见唐彧同意后,又自动的走到了前面,给颜瑜开路。   “流风。”欣儿还没走过去,唐彧喊了一声后,流风快速地走上那条道,拿起身上的剑,刷刷刷的几声就把碍事的草拦腰斩断,没过一会儿,用剑又把它们都弄到了一旁,小路上只剩下残留的几片叶子。   不等欣儿惊讶,流风走过来对唐彧禀告道,“世子,都清理完了。”   欣儿很快就接上话道,“公主,我们先走吧。”   出去的路走得很通顺,没有说话声,欣儿撑着伞,拐了几道弯,不一会儿就出了这座破落的院子。出了院子,直接通着的是一条小巷,这小巷一个行走的路人都没有,青色的砖铺着,上面长着一层厚厚的青苔。   颜瑜暂停了一下,等着唐彧跟上来,想要跟他道别。唐彧走得慢些,过了一会儿才走到颜瑜旁边,闷着声回了一句,“公主回去吧。”   颜瑜也没多想,就准备打道回府,欣儿突然小声提醒道,“公主,我们这样回去不太好吧?”颜瑜这才打量起自己的一身,虽然刚才已经是格外的小心了,但避不可免的身上也沾了些叶子。   特别是刚才在草丛里蹲了那么一会儿,额头上到现在都有细细的汗,整个人没有像唐彧刚才那样狼狈不堪,也远远落后于她平日里的装扮。幸好这副样子没让夜萤看到,否则她肯定要嘲笑她一番了,也不知道夜萤找的怎么样了?   欣儿也是一阵庆幸,若是走来时的那条路,人少也有几个渔夫,还是这条路保险一点,而且,“公主,午膳时间早就过了。这附近有一处庄子,不如去那里歇歇脚吧?”   颜瑜在这附近确实是有一处庄子,那本身就是个偏僻的小庄子,景色却不输于别处,颜瑜每年也会去一次,大多数时间是颜暖去玩。从这里出发,正好通向那庄子的后门,看庄子的人也是颜瑜信赖的人,不失为一个好的落脚处。   “那我们先去那里。”她马车里本身是有换洗衣服的,颜暖回去了,现在却是没法拿。   她们两个聊了好几句话,唐彧和流风却都没有出声,颜瑜快走到拐弯的巷口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彧软软地斜靠在墙壁上,也不管自己干净的里衣是否又被弄脏,一副很是疲倦的样子。   “世子不走吗?”颜瑜问了一句。   唐彧回道,“本世子想歇会儿再走。”   颜瑜却不认为他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就累得想要休息,还未开口。   唐彧又道,“公主请放心,本世子是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的。”唐彧似乎是在嘲讽自己,“我知道,公主不愿意和我沾上关系。”   流风站在一旁,还抱着那件脏衣服,结合着唐彧不痛快的语气,颜瑜大概猜出了唐彧的意思,他大概是想等会儿让流风去买套衣服,然后换上再出去。   依照颜瑜对他的了解,他是不可能穿着一身里衣回质子府的,且不论这样回去会照成什么样的轰动后果,就是唐彧那爱面子的一道心里就过不去。   颜瑜便主动道,“世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本宫的庄子用个午膳。”   唐彧嗤笑道,“公主不是不愿意和我沾上关系吗?”   唐彧连续强调了这句话两遍,颜瑜心中却是想着,她确实是不想,可这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不邀请别人去坐坐,是她的无礼,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又违心道,“世子多想了,这满城的小姐哪个不倾慕世子的风采?”她没怎么亲眼目睹,听都听了好几回了。   唐彧却并没有觉得得到这些小姐的另眼相看有什么好处,但还是道,“本世子觉得自己在北燕也挺受欢迎的。”   “那倒是,追上门的也不少。”颜瑜颇为赞同,点点头。就说唐彧成婚后,挣着当他妾室的也不在少数。还有人甚至直接求到她面前了,说她知道世子和世子妃伉俪情深,她只求在身边照顾世子妃就好了,颜瑜当时为这些人也是费了一番工夫的。   尽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去也有一段日子了,唐彧还是不想回忆起那几次他给颜瑜惹的麻烦了,可还是他刚刚起的头。他只能岔开话题道,“公主的庄子不是要管饭吗?”   又走了几条街,颜瑜才绕到了庄子的后门,欣儿扣门后,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人开门,那人显然认识颜瑜,神色有些激动,还未张扬,欣儿就道,“你悄悄地去唤管家即可,不用伸张。”   那人很请颜瑜进来,一看到唐彧,眼神却是微妙起来,公主从未带过外男来过这里,更别提,是这么一个衣衫不整的人了!   瞧着颜瑜并没有过多介绍,那人便不动声色地把唐彧也给请进了院子。然后对颜瑜道,“公主还住原来的院子吗?那地方一直给公主留着呢!”   颜瑜点点头,她还担心这么冒失的过来会让他们措手不及呢!既然原来的一直在打扫也就方便许多,“给这位公子安排一间客房,再去备些午膳。”   “小的这就去安排午膳,不过,公主,”他颇有些为难之意,“客房确实不够用了,前几日下雨,客房那里低洼进了雨水,正在失修呢。”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颜瑜道,这庄子小,人也不多,客房也没备几间,且常年也不见得有人,倒也正常。“给这位公子安排到我院子的旁边吧。”   “公主。”欣儿忍不住了,这完全不和礼。   “无事。”颜瑜不甚在意,也就是用顿午膳的工夫。      ☆、衣服   唐彧走进这间屋子,屋子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屋外尽是花花草草,屋内却没有一个小虫子,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花草香气。   “公子,小的可以进来吗?”外面有人站在门前问道。   经唐彧同意后,他才打帘子进来。他手中抱着一身衣服,显然是男子的。   唐彧挑眉,知道他的用意却没有接过来,那人便主动道,“公子莫要嫌弃,这自然不是小的穿的衣服。这是公主准备的。”   不用他细说,唐彧也看出来了,这套衣服比不上他平日里穿的,但相较于平常人家也不便宜,起码得是个官宦之家的衣服。   可这庄子是颜瑜的,难不成她还带过别的男子来过?不对,应该是经常过来,否则怎么会有衣服在这好好备着。他刚进这屋子没多久,这衣服根本就不可能是刚买的。   那人却没有唐彧想得这么多,把衣服递给流风,就出去了。   流风搂着衣服,呆呆地试探道,“公子,这衣服要换吗?”   “不换你现在给我买吗?”唐彧生着莫名的气,还是一把把衣服拽了过来,进了后面屏风。   流风想着本来一开始就打算让他买的呀!   另一边,欣儿颇有不平,“公主何必理世子,你看他今日都做了些什么事?”   颜瑜刚才就察觉到了欣儿的一股怒气,她平日里话不多,今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也只能是……   颜瑜反问道,“他今日做的事你亲眼看到了?”   欣儿摇摇头,她猜的!   她要是看见了,说不定当时就忍不住要上手了!   但肯定是对的!赵公子哪次惹事不是因为美人?那世子和他撞上,绝对也是!   颜瑜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无奈又好笑,欣儿碰到别的事情还好,到了她身上总是偏向她的。这无可厚非,但对着一个世子这样的态度就不合适了。   颜瑜继续问道:“就算这是真的,和本宫有什么关系?”   欣儿被问住了,是啊!幸好公主已经和世子和离了。也不对,就算和离了也不能这么三心二意!   “本宫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你还觉得人家做的不对啊?”   要是换成别人她也觉得是无理取闹,可毕竟说和离的是她家公主,做错事的也是她家公主……   可这不是旁人,但也很过分哦!想着想着,欣儿不由得一阵泄气,她好像是一点理都没有!   不对,她是站在公主这边的,不能自己怀疑自己,而且公主怎么能站在世子那边,简直是欺负她!   “本宫是就事论事。”   “可是,公主在……在那过得很快乐啊?”欣儿不由自主地把她心里话说了出来。   其实她内心深处总是觉得世子是喜欢公主的,而公主也是有点喜欢世子的,所以才不能接受罢了。   颜瑜这才明白欣儿纠结之处。颜瑜想了想,道,“欣儿,那不是我。或者说,不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我。”   欣儿愣住了。   在北燕的那段琴瑟和鸣,神仙眷侣的日子,颜瑜不是没想过。那也是她人生中的一部分,和过去的日日夜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那个“颜瑜”她做得很好,唐彧需要这样一位妻子,南夏需要这样一位公主。   “欣儿,如果是你,你会觉得快乐或者不快乐吗?”   欣儿摇摇头,她以前没想过,只是觉得公主和世子在一起挺快乐的,现在她懂了。   “公主,午膳已经备好了。”   “奴婢这就过去。”欣儿闻声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径直走进来的是唐彧。唐彧进来就坐到颜瑜对面,漫不经心道,“多谢公主款待,还赠了一身衣服。”   “这衣服是我妹妹她未婚夫以前留下的,不过世子大可放心,没有穿过的   。”颜瑜知道他不穿别人的衣服,主动跟他解释道。   “看来还挺合适的。”颜瑜随即一想,叶子攸的身高身形好像和唐彧是差不多的。   “这是叶公子的衣服?”唐彧快速反应过来问道。   颜瑜点点头,“不然世子以为这里哪来的衣服?”   “哦。”唐彧这下才觉得舒适了那么一点,至于原因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不知不觉间他嘴角都勾起了笑容。   颜瑜不明他为什么又高兴起来,只当他嘴上说着不介意衣服,心中也是介意的。也是,这种习惯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掉的。   唐彧清了清嗓子,道,“本世子的意思是既然是叶公子的衣服,那本世子未经允许是不是不合适?”   “没事。”颜瑜不甚在意,“这本来就是落下的。”   正在这时,一碟碟的菜都端了上来,颜瑜给他介绍道,“这些素菜都是庄子里种下的,鱼也是自己饲养的,世子随意就好。”   “客随主便,本世子不挑的。”唐彧心情一放松,回答的也随意些。   吃完饭,下面的人又来请示颜瑜做何打算。唐彧一看便主动告辞,他走后没多久,欣儿就问,“公主是回去,还是在这里待到晚上?”   “回去吧。”颜暖还在府上等她,“夜萤那里有消息了吗?”   “没有。”   “罢了。”找人本来就不是一件易事,她也只能多派些人给夜萤。   颜瑜回府没多久,颜暖和她谈了一会儿话就又回宫了。   “其实,暖公主现在一直待在皇宫也可以。”欣儿望着颜暖离开的马车道,这样两人见面的时间也会多些。   “暖儿喜欢在那待着,况且也不会待多久,也是陪陪她师父。”暖儿及笄后就成婚,说起来,有些事要好好打算了。   颜瑜转身进了书房,“今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今日赵公子确实和燕世子打起来了,因为一个女子。”闫成似乎有些难以开口。   “是什么样的女子吗?”颜瑜继续问道。   “是李家的千金小姐,李琳。”   “本宫记得她好像是李婵的堂妹。”她没有很深的印象,一面之缘。   “公主所记不错,就是她。赵公子据说要痛改前非,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直接在船上和李小姐示爱,把李小姐吓了一大跳。李小姐随即就拒绝了,恰好燕世子也在,赵公子便以为他们两个有情,就闹了起来……”   闫成又快速补充道,“这事已经被压下去了,赵公子当时并不知道燕世子的身份,所以恼羞成怒后就没了顾忌。”   “他要遭殃了。”颜瑜的手指敲着桌子,肯定道,对他却没有同情之意,毕竟以往的桩桩件件没一件好事。   “公主的意思是燕世子会直接出手,可是这里是上虞。”闫成有些怀疑。   “他又不是一个考功名利禄的世子。”   闫成这才想起唐彧还是一个上战场的人,还是战场上一位不可低估的对手,如果这次唐彧也去了战场,那胜负真是未知……      ☆、画像   与此同时,唐彧回了质子府,进了屋子就把衣服给换了。   “世子,这个要丢吗?”流风拿着衣服不知所措,最终还是问了一句。   “不用。”唐彧换好衣服,又恢复了往日的衣着,意味深长道,“还是挺合身的,以后说不定还用得上。”   正好流苏过来,她熟练地接了过来,趁着天晴,去了池边把这套衣服清洗一番、晾晒。   “世子今日太过冒险了,”流风皱眉,十分不赞同道,“南夏皇帝要是知道了……”   唐彧却不以为然,挑眉问道,“流风,本世子今日做什么了?”他今日没有让流风跟着,只是随身带了一个质子府上的小斯就出门。   “世子什么也没做。”流风随即改口,飞快道。   “你又说错了,本世子出去当然要做些什么,否则为什么要出去呢?”唐彧状若无事地用手指摆弄着桌子上放着的竹叶,“本世子是去游湖。不过是去游游湖而已,南夏的皇帝准不至于连这个都不允许吧?”   “流风,”唐彧拉长了声音又强调了一遍,“本世子现在可是一个质子,小命都还捏在别人的手上呢!”他能做什么?   “是。卑职知道了。”流风快速回道,想着今天见了颜瑜,这个女子简直就和世子犯冲,“可是公主今日见到了,难保不会怀疑。”以颜瑜的能力,应该已经知道当时二皇子也在场。   “她应该是恰好碰到了。”唐彧一点都不怀疑颜瑜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里。唐彧撩起了碗盏中的清水,把它一点点地洒到了竹叶上,一滴滴水滴上去就像早起的露珠一样晶莹剔透,让这些竹叶更有了生机。   看着流风还是不放心,他今日难得的多跟他说了一句,“流风,你真的很不了解她。”她只会关注一下他为什么在那里,其余的恐怕就随便放了过去。   “不过,有些人是要好好算账了。”不要以为他来了南夏就可以这么放肆,直接伸手到了这边。   “卑职知道了。”流风随即道,“那今日那个赵公子呢?”   唐彧放下了碗盏,一边看着他的成果,一边轻飘飘地反问道,“你说呢?”   唐彧说得轻巧,流风却是心都颤抖起来了,立马回道,“卑职这就去。”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世子的原则一向是这样,只有那一个人是个例外罢了,然后就让他每次都不禁多问一句。   三日过去了,夜萤一无所获,颜瑜去东街把夜萤接了回来。她现在倒也没觉得失望,只是道,“只要他在京城,早晚有一天会相见的。”   她既然这样说,颜瑜只能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二日,欣儿抱了一摞画像进来,夜萤好奇地翻了翻,嘴上念念有词,“你这选驸马这么直接的吗?直接丢过来一堆画像,看中了是不是就可以成亲了?”   “这一个个的。”夜萤语气及其夸张道,“一个比一个不凡,看样子都很不错啊!”夜萤还特意挑出几张拿到了颜瑜跟前。   颜瑜大致翻了翻,有好多画的比她前几天亲眼看见的还要俊朗,看来是润色了几分。   看着夜萤一副打趣的模样,颜瑜丝毫没有尴尬害羞的样子,反倒是一本正经地问道,“这些都在这里了?”   欣儿回道,“是。”今日颜瑜进宫皇后就已经跟她提过这件事情了,临走时还给她一摞画像,暗示她大概在这些人中选。   “父皇可有什么比较中意的人选?”   “皇上没说。”   “皇后呢?”   “也没有。”欣儿知道颜瑜想问什么,直接了当道,“皇上这次大概是真的想让公主自己选。”   颜瑜听完脸上也没什么变化。夜萤不解,怎么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了自主的权力也没反应?“让你自己选不好吗?”   “没有不好。”颜瑜把画像卷起来放到书桌一旁。   “可我并没有察觉你心情好些?”夜萤小声道。   颜瑜没说话,她没什么反应是因为让她自己选或者皇上选都不会有太大的不同,这些人长什么样子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事?”欣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个,”欣儿吞吞吐吐道,“奴婢听宫里的人传言说,纾公主说她自己的驸马也要自己选,她也要参加这次的选驸马。”   “父皇答应了?”颜瑜虽是问着,却是肯定的语气。   “公主所猜不错,皇上答应了。”   “那也挺合理的。”颜瑜点点头。父皇没道理不答应,毕竟不能厚此薄彼,但选出来的结果就不好说了。   “公主有所不知,”欣儿走上前又重新打开了画像,“公主刚才没有仔细看,这其中还有一个人。”   欣儿把其中的一张画像特意抽出来后,一张熟悉的面容出来了,颜瑜这才发现原来易鸿也在这中间。“他怎么也在里面?”   “皇后娘娘说是把本朝所有的未成婚的有作为的男子都找了出来。”颜瑜懂了,她还以为这些都是从世家子弟那里挑出来的,原来是按才华的。   那易鸿绝对是榜上有名。他的上一辈都是武将,父亲和堂叔都战死在北燕,虽没有加爵,但手中握的都是实权,更不提他自己本身返京后又升迁。   “所以,纾公主才”欣儿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皇后娘娘恐怕不会同意的。”颜纾磨了几年,皇后都没有改变意志,短时间内就更不可能了。就算她自己要选,选出来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公主所说及是,听说皇后娘娘也同意了,不过把周公子也加了上去。”欣儿说着就打开了一副画像,单看画像就能看出一个是文人,一个是将军。   这倒不是说周公子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的,相反他和一些别的世家子弟不同,他也是文武双全,只是他没有上过战场,自然和易鸿这吹过塞外风沙的人不同。   夜萤听着她们两个说着,忽然来了一句,“我觉得这位易鸿小将军挺眼熟的,就是他的眉宇间特别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抚琴   她这话一出,欣儿连忙道,“不可能,易将军从未去过北燕。”   “我也没说是在北燕看见的呀?”夜萤没察觉欣儿的意思,笑着回道。   颜瑜却在旁边道,“除非……”除非夜萤见过和易鸿相似的人,那相似的人会是谁?   夜萤一愣,显然也想明白了关键之处,呆呆道,“他不是我要找的人,但细看起来”   “那就奇怪了。”欣儿嘀咕道,夜萤也从未来过南夏啊!   “他可有什么兄弟吗?”夜萤眼中忽然蹦出了光芒,期待地问道。   “没有。”颜瑜半点不含糊道,“易鸿是独生子,而且据本宫所知,他也没有成年的堂兄弟。”   夜萤瞬间又失望了下来,旋即又自己安慰自己道,“没关系,我顺便去查查,说不定会有些线索。”“恩。”颜瑜点点头,“有一点查一点。”   “他没去过北燕,那为什么回来升官了吗?”夜萤疑惑道。   “因为在塞外有功。”颜瑜沉声道。她也是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次南夏有不少人加官进爵。诚如夜萤所说,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因为在北燕这一仗中取得的胜利,只有几个人是在塞外立功的,而易鸿就是其中的一个。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如果和同样年纪的人来比,那可就是升官迅速了。   “罢了。”颜瑜对着欣儿道,“把这些都收拾起来吧,顺便去查查这些人别的消息。”   三日后。   皇后邀各家公子以及小姐进宫。颜瑜知道这次进宫意味着什么,皇后邀请各府夫人公子和小姐除了有为她和颜纾选驸马的意思,更是希望能多成几对良人。   颜瑜去的已经很早了,各府的公子和小姐却是更早已到了大半,颜纾也到了。   “臣女见过公主。”李婵走过来行礼道。“李小姐。”颜瑜含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看来陈贵妃是趁着今天想要给太子定下一门侧妃。   说来也奇怪,太子宫中只有一个太子妃。颜瑜记得太子在当皇子的时候是有过几个侍妾的,但这些年也还是那几个,并没有添什么侧妃,膝下也只有两个女儿,也难怪陈贵妃想要给他找个侧妃。   “皇后娘娘到,陈贵妃到。”随着一声尖细的声音传过来,众人起身行礼。   “大家都快坐下。”皇后笑道,“今日也就是闲聊,大家只管当做家中即可,不用这么拘束。”   歌舞上来时,欣儿已经在颜瑜耳边说了好几个人名了。“公主,坐在对面左起第三个的是李相家的公子,这些年来也只是在诗词宴会上见过。”   “怪不得眼生,看来是个醉心风雅之人。”颜瑜放下酒樽道。   “右起第二排的是去年的状元,现在翰林院就职,听说人……”颜瑜看向对面,忽地压低声音道,“他怎么也在这?”   欣儿抬眼望去,竟然是唐彧!唐彧好像也在看对面一样,还把手中的酒扬了扬,似笑非笑的,引得旁边的小姐偷偷地看上几眼,窃窃私语。   “奴婢去问问。”按道理来说,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恩。”颜瑜点点头,直觉告诉她,唐彧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欣儿去得很快,一会就道,“奴婢听说今日燕世子跟皇上请安时聊了一会儿,说自己整日里没个事做,想找各家公子聚聚。皇上一听就说年轻人是该多聚聚,然后世子就过来了。”   “皇后娘娘,”坐在上面的陈贵妃突然偏头道,“就这么坐着也是无趣,这各府的公子小姐难得都聚在这里,要是不展示点才能岂不是可惜。”   “妹妹所言有理。”皇后娘娘笑道,又看向下面在坐的,“不知道哪位小姐愿意展示一番?”   一时间场面热闹起来,各家小姐公子想要表现一番的都纷纷在想着寻个什么花样好。   “母后,儿臣近日刚得了一本琴谱习了几首,想让在场的诸位指点一下。”颜纾一开始闷不出声,现下忽然道。   皇后点了点头,笑道,“也好。”颜纾又道,“儿臣一个人抚琴也没什么意思,不知在场的可否为本公主舞剑做伴?”   说完不等皇后反应就道,“不知易鸿小将军可愿意为本公主舞剑?”她笑意盈盈的,眼中带着期盼问道。   易鸿站了起来,颜纾今日穿的是妃色的罗裙,与她平日里穿的那些张扬的颜色比起来,内敛含蓄不少。   若是旁人恐怕就要应承下来,易鸿却道,“承蒙公主看重,只是臣恐怕要让公主失望了。前日臣在家中练剑一时失神,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唯恐僭越。臣听说周公子的剑术不凡”   “周公子意下如何?”打断他的正是颜纾,只片刻间,她就笑意盈盈地转问周修绎。   周修绎显然是愣了那么一下,随即就欣然同意道,“是臣的荣幸。”   颜瑜能察觉到皇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周修绎的剑术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他没去过战场,剑锋却很凌厉,以前颜瑜就想,他要是去了战场封侯拜将也未可知。   一曲下来,尽是喝彩声,皇后也面露喜色,看着这一对璧人很是欣慰。   酒过半巡,皇后娘娘起身去换衣服,各家,小姐公子也在御花园里走动。颜瑜出来醒醒酒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本世子看公主也就喝了两杯酒,不成想公主的酒力这么差呀?”颜瑜刚清醒一下,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调笑声,看过去,唐彧正倚在假山旁边。   看来她的感觉没有错,刚才她就察觉有人在盯着她。“世子好厉害的眼力,记忆也不错。”颜瑜夸奖道,连她喝了几杯都记得一清二楚。   颜瑜的酒力还好,只是有点不适应这么久闷着罢了,“其实本世子只是想要提醒公主一句,”唐彧不顾在后面的欣儿,凑近了她。   欣儿想要上前,颜瑜给她挥了挥手,耳边是唐彧轻轻地笑声,“公主可要好好擦亮眼睛选一选驸马,毕竟遇人不淑可是一辈子的事。”   “多谢世子关系。”颜瑜侧身跟唐彧保持了一段距离后,淡淡道,“这种事情本宫自然会慎重对待。”   “那倒是。”唐彧颇为赞同,“公主别误会,本世子只是作为公主的前夫关心一下罢了。”   “公主。”一个侍卫疾步过来喊道。   ☆、疑惑   他眉宇间很着急,颜瑜见过他,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只见他匆忙走到颜瑜身边,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稳当的样子,他也看到了唐彧在这里,赶紧跪下道,“卑职参见公主、燕世子。”   “本世子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唐彧在这方面一向走得快,很快就消失在假山后,临走前还挑眉笑道,“公主可要记得本世子说的话。”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颜瑜没来得及细想,张远就开口了,“卑职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张远,”   张远介绍完自己赶紧又道:“太子殿下让卑职请公主过去一趟,李小姐的脚崴了。”   “是李婵小姐吗?”颜瑜眉头一皱,不知道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李婵应该会回避太子的吧?   “是。”他急忙解释道,“太子殿下今日去御书房时东西落下了,回来取东西时正好碰到了李小姐受伤了,故而想麻烦公主过去一趟。”   “那本宫跟你过去吧。”颜瑜想了一下,沉声道。此事说小也不小,只是她和太子素来无交集,对他的了解也很少,仅限于每次的见面打招呼,私下没有任何交情,正纳闷着太子喊她过去做什么,去到却是明白了一点。   “皇妹,你可算来了。”太子一见她来,脸上露出喜色,李婵更是喜出望外,像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   “太子哥哥好。”颜瑜却立刻行礼。李婵也艰难地问了声好,她都已经站不稳了,却还为了避免失了礼数强撑着,脚踝上的疼痛却是掩饰不住的,像跟小刺一样时时扎着她,让她的脸色显得都苍白无力了。   欣儿一看,赶紧上前扶住了她。李婵轻轻地靠在欣儿身上,才觉得放松一点点,脚上的疼痛却还在蔓延。   太子怕颜瑜误会,给她解释道,“本宫从这路过,看见李小姐一个人在这受了伤,本来是应该帮忙的,但男女内外有别,且本宫身后也都是男子,怕唐突了李小姐,就只能麻烦皇妹过来一趟。”   在颜瑜没来之前,这就三个人,太子身后还有个小侍卫,但这侍卫显然和他的主子一样,站在一旁甚至还特意隔开了一段距离,丝毫没有想要上前帮忙的样子。   于是李婵一个人苦苦地站着,还要显得端庄稳重,不能失礼,颜瑜丝毫不怀疑如果她晚来一步,李婵都要倒在地上了。   这地方也不算特别偏僻,颜瑜站在这说了这几句话,连个路过的小宫女太监都没有。想到这,颜瑜心中渐渐明白了大概。   李婵声音弱弱的,“是臣女叨扰太子殿下和公主了。”   “李小姐不用这么多礼的。”颜瑜笑道,转身对太子道,“太子皇兄放心去御书房吧,这里我照料就可以。”   “那就有劳皇妹了,父皇还要找本宫议事,本宫就先行一步了。”太子说完接过了身后人的匣子,步履匆匆地往前走去。   “李小姐现在可以走路吗?”颜瑜关切地问了一句。   “还可以。”李婵话里都有些打颤。颜瑜看看这地方道,“这里离本宫的寝殿近,还是先去那,然后再宣太医吧。”   “我们走慢一点。”颜瑜道,也上前去扶她。李婵用一只脚向后退了一步,婉拒道,“公主殿下不可。”   颜瑜却已经扶住了她,笑道:“本宫也就带了欣儿这一个丫头,莫不是你准备把这一小段走个几个时辰?”   “那,有劳公主殿下了。”   李婵的脚想来崴的不轻,可在宫中也只能强撑着走回去。颜瑜和欣儿慢慢地扶着她到了和春殿。   一到宫门口,颜瑜就吩咐守宫的小宫女道,“去宣太医。”等到李婵坐在凳子上歇息时,颜瑜才道,“这是本宫以前的宫殿。”自她和亲后,她也没有来过了,这宫殿就空在这里,殿内只有一个宫女时时照应着。   “实在是麻烦公主了。”李婵轻轻地咬着嘴唇,脸上写满了歉意。   “无事,本宫在御花园里也是待的够闷才出来走走。”   太医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给李婵检查完,回道,“禀告公主,这位小姐的脚是伤的很重,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只需要开点药,回去静养一段时间即可。”   “那劳烦太医快点开药。”“是。”欣儿按照太医的嘱咐,把药都敷在了伤痛处,李婵才恢复了点精神,又道谢一番。   颜瑜等她缓了一会儿,问道,“本宫记得你身边跟的有个小丫头,可是在宫中走散迷路了?”   李婵摇摇头,“刚才贵妃娘娘拉着臣女说了一会儿话,走的时候娘娘赐给臣女一些东西,臣女推辞不得,便让萍儿过去取了。”   “欣儿你过去看看。”颜瑜又转身道,“本宫这有些偏僻,她肯定不好找来。”   她正欲张嘴道谢,颜瑜笑道,“李小姐今日都跟本宫谢过几次了,还是在这好好休息一下吧。”   李婵闻言没有再说谢谢,而是陈述事实,慎重道,“是公主救了臣女一命。”   如果真要让太子殿下去给她送去太医院,或者是给她请太医的话,她不敢想明天宫里宫外会怎么说?她知道自己注定是真要嫁给太子做侧妃,她可以认命,搭上清白、毁了自家清誉这件事情却不能做。   “李小姐严重了。”颜瑜懂得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若太子真打算这样做,也就不会去请她了,“还是太子皇兄去找的本宫。”   提到这个李婵是有些不大懂太子的意思了,太子若是真想借送她回去传出点什么,御花园诸位公子千金都在,人多口杂,不用细说剩下的就有人联想了。   可太子却找昭文公主把她送回去,李婵想想当时的场景,她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站不住倒在了地上,太子是绝对不会去扶她一把的,甚至是他身后的宫人也不会。   而且太子当时的眼神李婵没看见,就是她和太子说话的时候也是低着头,这么多年的感觉却是错不了的,李婵想着,太子殿下可能是有些不耐烦,他不耐烦的是什么呢?      ☆、来客   “来人,”颜瑜对外喊道,“你去回禀一下母后,就说”   颜瑜无意间往李婵那里看了一眼,只见她神情紧张,牢牢地拽着衣角。颜瑜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吩咐道,“就说李小姐不小心在假山崴了脚,本宫恰好碰到就把她带到了和春宫,现下已经大碍。”   “是,奴婢这就去。”听到颜瑜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太子,李婵紧张的心放了下来,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故意隐瞒,太子若是和皇后提起了,那她不是……   “李小姐不用担心。”颜瑜笑道,“你只是在假山后面受伤被我碰见了,母后不会怪罪的。”   李婵不太明白,颜瑜意味深长道,“李小姐说不定会如愿。”   “啊?”李婵不解,却也知道这事不能在问下去。欣儿就是在这个时候领着萍儿进来的。   “奴婢参加公主。”萍儿手中还抱着一堆礼盒,望着李婵就好像好久没见了似的。   颜瑜起身准备离开,好给她们主仆留点空间好说话,“李小姐,本宫先去母后那里见个礼,等会儿回来倒是可以和你一起回府。”   李婵闻言就要起身,颜瑜又笑道,“李小姐好好坐着,不必拘谨的,本宫去去就回。”   “小姐。”四下无人,萍儿才跪到了李婵身前,眼圈都已经微微泛红,带着哭声道,“是奴婢没用,没有在宫中照顾好小姐,让小姐受苦了。”   李婵连连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竟然踩到了石头。”   “小姐是想到了什么吗?”“容我再仔细想想。”李婵琢磨着。   “大致母后都知道了。”皇后坐在主位上听着颜瑜细说着刚才的事情。   “可知李小姐是缘何摔倒的,怎么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陈贵妃在旁闻言脸色一变,回道,“皇后娘娘,李小姐身旁的丫鬟被臣妾给召去了。臣妾和李小姐很是投缘,临走时就想着赠一些东西给夫人,就让那丫鬟去取。”她赶紧起身道,“都是臣妾的不是。”   “妹妹多想了,你原也是一片好心,怎么能怪罪到你身上。”皇后道,“赶紧起来吧。”   “母后和陈娘娘不用担心的,儿臣已经派太医看过了,李小姐修养些日子就好了。至于为何摔倒?也就是一时不察,母后不用担心,儿臣等会儿亲自送李小姐回府。”   “那这就麻烦皇儿了。”   出了皇后宫门,陈贵妃喊住了颜瑜,旁敲侧击问了一句,“公主是在假山旁碰见的李小姐吗?”   颜瑜不慌不慢道,“是的。”随即又反问了一句,“娘娘,是有哪里不太对吗?”   “没有,没有。”陈贵妃连忙否认,扯了扯嘴唇露出了一个笑容来,“真是多亏了公主,否则”   “儿臣也是恰好路过,此事和娘娘也没什么关系,娘娘不用觉得自责。”   陈贵妃却没有半点被安慰到的样子,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样子,欣儿不解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颜瑜盯着她远处的身影,轻轻道,“大概是“好心”做了“坏事”。”这宫里得宠的后妃有的是子凭母贵,有的是母凭子贵,而陈贵妃就是后者。能让她忧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她的太子皇兄了。   “你最近有看到太子妃了吗?”颜瑜忽然问道。   “没有,听说太子妃娘娘又病了。”欣儿道,“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娘那身体,每日也就是请个安,听说这几日身体更是不好,皇后娘娘体恤就不让她过来问安了。”   “那陈贵妃呢?”   “听说皇上也同意了,皇后娘娘如此说,贵妃自然也是免了。”   “先回宫吧,李小姐说不定等急了。”   颜瑜下午顺道把李婵送了回去,从李府出来,不等她拉开帘子,帘子自动打开了,里面传来了一声笑语,“皇姐见到我是不是很吃惊?”   “……”   “是有点。”颜瑜半晌回道。“我可是跟父皇说过了,父皇也已经同意了。”   不等颜瑜张口,颜纾又道,“母后那里也说过了,姐姐不会不同意吧?”颜纾笑意盈盈地看着颜瑜。   “不会。”   “皇姐不实诚,”颜纾坏笑道,“明明就不想我留下来,皇姐肯定巴不得离我远点。”   颜瑜默然,她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让我猜猜皇姐为什么愿意让我留下来。”颜纾故作思考道,“因为父皇母后都答应了,皇姐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是不是?”   颜瑜不回答,颜纾也知道自己猜对了,“我猜对了皇姐一道题,那皇姐不妨也猜一道,今日父皇母后为何会答应我呢?”   颜瑜问道,“为什么?”   颜纾又笑道,“皇姐可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我可是饶了好大一圈子。我去找了嫂嫂,嫂嫂让我去找皇兄,皇兄帮我出的主意,我就出来了!”   和颜瑜不同,颜纾是从小就和太子一起玩到大的,这倒也合理。   这次进公主府,颜纾可以称得上轻车就熟,完全没有去了以前“仇敌”家中的别扭感。   用过晚膳,欣儿过来问道,“公主,给纾公主安排在哪里住?”   颜纾自己答道,“我看皇姐旁边的院子就很不错,我就住那。”经了颜瑜点头,欣儿才下去收拾。   “皇姐想不想知道,这京中现在肯定有一个人睡不着?”颜纾捻着葡萄,斜靠在桌上,半天落了一子。   颜瑜也是一边下棋一边闲谈,“这京中每天睡不着的人多了。”   “可是这个人可是今天新增的。”颜纾坐起身来道。   “姐姐又赢了。”颜纾把手中剩下的棋子都扔在了桌上,没有一点下棋失败的不甘,反倒是觉得这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有人怕我又找你麻烦。”   “那皇妹是来做什么的?”颜瑜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人,直言道。   颜瑜对着皇宫里的兄弟姐妹了解的都不多,但颜纾却绝对是个意外。好像是三年前开始的,颜纾每次见到她都要刺上几句,刚开始她不太明白,渐渐懂了一点。      ☆、自信   颜纾笑道,“姐姐这么聪明,就不能想想我来是做什么的?”颜瑜已经记不清楚第一次看见易鸿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是在宫中见的他,他话极少,颜瑜甚至都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当然更不会明白颜纾说的易鸿喜欢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觉得是你误会了。”易鸿确实是在避着颜纾,可也没有和她有过什么联系。   “我回京就在寺庙内见过他一面。”颜瑜如实道。   “我知道啊!”颜纾斜眼笑道,“姐姐信不信我当时就在那里。”   “姐姐别误会,我可不是跟着他去的,而是”颜纾立马道,吊足了胃口才回了一个,“是易家老夫人邀我去的,我就顺便看到了。”是挺正常的,据颜瑜所知,易老夫人是很喜欢颜纾。   颜纾说完了这句话就久久地盯着颜瑜,直到颜瑜问了句才停止。只见颜纾连连摇头,“你和颜暖在这方便差别还不是一般的大!你对你妹妹的未婚夫,就没有那么一丢丢的向往吗?”她最后一句话明显带着好奇的口吻。   “你是指婚事?那还真没有。暖儿和他是从小到大的情分。”   “我的好姐姐,”颜纾又捻了一颗葡萄,听着她这话真要噎住了,“我和易鸿也差不多是青梅竹马呢!”怎么就不见易鸿对她产生点情感?   “你不是想问我来做什么的吗?我是来学学你的呀!”颜纾用手绢胡乱擦擦嘴角,很不服气道,“我想想看看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颜瑜一听这话陡然生了不太妙的感觉,“你不会是准备模仿……”这是她在无聊时听戏看到的情节。   “姐姐你想什么呢?”颜纾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她,又自信道,“本公主自负年轻貌美,谁想学你啊!本公主只做独一无二的,他以前喜欢什么样的由他自己决定,以后可就是本公主决定了。”   颜瑜恍惚间觉得她有看见了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公主。颜瑜曾经也很相信很多事在自己的掌握中,因为她会算计好,可暖儿跟她说喜欢这点由不得自己,更不应该算计。   于是,她便有些艰涩的问出,“感情这种事可以吗?”   颜纾难得地看自家姐姐有这种懵懵的样子,便好心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可以?感情也可以“算计”啊!”   “这种事也能算计吗?”她这些年算计了很多事情,都无关情爱。   “这和你平日里算计不一样。”颜纾觉得她过来不是特意来给颜瑜讲情爱的,看来某个人是有些日子要磨了。   “真是弄不懂你,明明去了佛寺的是暖儿,怎么你一副出家了的样子。”她觉得真是担心多余,高估了她姐姐在情爱这方面的能力,就算是没有她,易鸿和她也不会有结果的!   “算了,算了。”颜纾轻轻地拍拍手心,“夜凉了,本公主先回去了。”   “欣儿,”颜纾出了门,颜瑜才吩咐道,“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备好了。”欣儿拿着厚厚的名册,递给颜瑜时却有些迟疑,“公主,真的要选吗?”   “难不成还是假的。”颜瑜想要接过名册,欣儿却往后退了一步。“公主,这选驸马和你平日里的不一样。”   她知道公主一贯的做事风格其实就是排除,除掉一个个自己不利于自己的选择,最后留下一个合适的。   “这过日子并不是排除后的就适合自己。”   “欣儿,你成婚了吗?”颜瑜把名册从欣儿手中拽了回来。“没有。”她的婚事自然是由公主做主。   “那如果本宫给你随便赐一个人?”欣儿愣住了,颜瑜却继续问道,“你愿意吗?”   欣儿毫不犹豫道,“奴婢的一切都听公主的。”   “你既然可以听本宫的,那为什么劝本宫这么想呢?”   欣儿喃喃道,“这不一样,奴婢和公主……公主是金枝玉叶。”   “这没什么不一样的。特别是在天家,公主的婚事都由不得自己,我也就是这次能选择。”她大皇姐当初赐婚的时候就是父皇的一句话。   颜瑜合上了名册,她确实是这样打算选驸马的,找一个品行、世家都还可以的男子,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的。毕竟,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为什么不可以?   不过,颜瑜看向欣儿,“你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你的婚事是由你选的。我前些日子还听说,余娘已经跟你看好了你邻家男子,比你小了三岁,但听说你们关系不错,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可愿意吗?”   余娘是欣儿的娘亲。“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欣儿急道。   “本宫知道,可你陪了本宫这么多年,总不可能让你一辈子就待在本宫身边吧?”   “为什么不行?”欣儿急道,“奴婢就算是嫁人了,也是待在公主身边的。”   看来余娘说的没错,欣儿对她这未来的丈夫也很满意,如此,她也可以放心了。   “本宫仔细看看,你先回去吧。”   四周又剩下了颜瑜一个人,她盯着这些人名字,恍惚间感觉又像是看见了另一个人,忽又想起颜纾自信满满地说出谁说感情里不能算计的?   她见了颜暖和叶子攸的相处,又看了颜纾对易鸿的执着,还有,还有她已出嫁的皇姐,真的是少了点什么吗?   颜瑜第一次自己主动地思考这些问题,竟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这简直比她以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难!      ☆、射猎   天高云淡,不知不觉间上虞就步入了初秋时期。颜瑜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了宋侯爷的邀请函的。   “公主,要去吗?”欣儿问道。“去看看。”颜瑜点点头,这宋侯爷的嫡次子也在她要选的驸马之列,她和宋公子除了上次皇后娘娘那里见了一面,也还有两面之缘,目前看起来还是名谦谦有礼的君子。   “只是去射猎而已。”颜瑜拿着请帖笑道,“你看这还邀请了这么多的公子小姐,你怎么就知道人家就只想要邀请你?”   “奴婢听说纾公主也去了。”前几日颜纾到了公主府,第二日就要回宫,还笑道,如果是暖儿在这她肯定能玩好久。颜瑜还真是难猜她的心思,她和暖儿也不过就待了一个晚上罢了。   “那你还在胡思乱想什么?”颜瑜笑道。“每年秋天射猎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作为皇家子弟,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在上虞从小都要接受这些的教育。这一届的皇室中也就暖儿还有一位宗室家的儿子因腿有残疾才被允许可以不参加。   “公主说的也是,不过皇子好像都没有去。对了,夜萤也嚷着要去呢!”欣儿笑道。   “出去走走也好。”上次看到易鸿真人后,夜萤把他的亲戚都调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她要找的人,不由得大失所望地回来。她适应的虽快,却也不免难过之情。   “那奴婢去告诉她。”欣儿欢欢喜喜跑了出去。   “姐姐早啊!”颜瑜刚到猎场的围栏中,颜纾已经骑着马从林中过来,下了马,颜瑜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   “太子妃好。”太子妃也慢慢地下了马,笑容满面道,“皇妹不用如此多礼。”她的身体看起来精神是好点了,但初入秋都已经披上了绒绒的披风,身旁的宫人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颜纾笑着跟颜瑜道,“我看嫂嫂在宫中闷了这么久,就算是没生病恐怕也要生病了,所以就把她拉出来转转。”   “皇姐。”颜纾碰了碰颜瑜的肩膀,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我走的时候皇兄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照顾好嫂嫂,你可等会儿也要帮我照看一下。”   “不应该是你自己负责吗?”颜瑜笑道,“我又没有在皇兄面前夸口。”   “你”颜纾瞪大了眼睛,颜瑜没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她自己败下阵来,“好吧,是我输了,这种时候你不是通常情况下应承下来吗?”   “……”   颜瑜看向太子妃,在这么多要骑马的人群中,说句实在话这一比起来,她就好像要倒了一般,“皇兄能同意也是不容易!”   “那是你不知道,”颜纾倾耳过来神神秘秘,“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要找太子哥哥,你只需要让嫂嫂同意就好了。”   她说完就跳开了。两人走过去时,太子妃笑道,“两位妹妹别把我想的太弱了,就算今日妹妹不拉我出来,我要坐不住了。妹妹只管大显身手就好了,我正好在那坐着看看。”   最后一句话自是对着颜纾说的,颜瑜心下了然,看来她是准备做些什么。   说话间,宋侯爷已经入了场,他赶紧过来行礼。太子妃笑道,“今日侯爷是主,本宫和两位皇妹为宾,侯爷不用如此多礼。”   话虽如此,宋侯爷也是规规矩矩行完礼才坐了下来。跟在他后面的有两位嫡公子。   南夏人虽没有像北燕人那般从小就长在草原上,擅长射猎,但这也算是一种常事。贵族之间每年都会有射箭比赛,平民百姓更有靠打猎为生的,会射些大雁什么的也能谋生。   随着开场的锣鼓一敲,颜瑜就和旁边的一众女眷散开。她们这些女儿家倒没有男儿那般非要争个高低,能射些猎物就是很不错的了。   但颜瑜和她们不同,像这般大小的林子,颜瑜不知道进过多少个。于是进入了猎场后,颜瑜就专心找起猎物来。   “公主,你快看。”夜萤和欣儿对她喊道,一只灰色的野兔“嗖”的一下从林中蹿过去,它的速度极快,但颜瑜的箭更快,一下子就射中了它。   林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欣儿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猎物笑道,“公主来时还担心射术好久不练生疏了,看来不用担心了。”她说着连忙下马去捡。   “这才到哪?”颜瑜摇摇头,并没有什么感觉。   林中又传来了一身笑语,“公主的箭术可真是让人佩服!”      ☆、比试   颜瑜转身看过去,骑在马上奔来的正是宋家的嫡次子宋鸿宇。   他在马上遥遥行了一礼,颜瑜把弓箭放下道,“宋公子怎么在这?”女子的猎场和男子倒没有特意区分开来,只是一般情况下,男子都去的是林中深处。   宋鸿宇没回答。颜瑜看向了四周,这才惊觉自己刚才一路纵马竟然跑了这么远,原来是自己跑“错”了地方,“倒是本宫失礼了。”   “公主何曾有?”宋鸿宇笑道,“这猎场本也就没有划分区域。”   “倒是公主的骑术也是丝毫不让男儿,臣佩服。”他们走的通道不一样,但从路程上来说却是差不多的,颜瑜能一路飞奔到这里,速度和他也是不相上下的,以前还真没怎么注意过这位公主的骑术。   “宋公子过谦了。”颜瑜看向他身后的猎物,已经有几只带着雪的大雁在马上了,“宋公子才是技术精湛。”   宋鸿宇笑笑倒也没在多说什么。前面突然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打马走过来的正是颜纾,这么远远望去,好像是要飞起来的样子。   “皇姐!”还没到的,她就已经喊了起来。   “纾公主好。”宋鸿宇道。   “宋公子也在这啊!”颜纾浅浅一笑,向后看了看提醒道,“本宫刚才好像看见宋小姐在找你,好像还很着急的样子。”颜纾说的是他的嫡亲妹妹。   “容臣先走一步。”宋公子听颜纾这么一说,暂时也没有在这闲聊的心思了。他自己的妹妹自己最是了解,骑马还是可以的,但这林中多飞箭,他便不免多费些心思。   宋公子走后,颜纾盯着他离开的身影戏谑道,“没想到这位宋公子还挺关心妹妹的,我也就是随口一提罢了。”   她说着拉紧了马缰绳,停在了颜瑜面前,“在这一点上,倒是和皇姐挺像的。”   “我说怎么一开始就没见到皇姐,不曾想竟跑到了这里。”   “你今日不是要射猎吗?”颜瑜反问道,怎么还有功夫在这里跟她闲聊。   颜纾有意地往后面撇撇,又回头对颜瑜道,“一个人不见了,就过来了。”   “……”颜瑜刚虽是纵马过来的,却还是注意了一下这附近的人。她很是无语,颜纾就这么肯定那个人会跟在她身后的吗?   “我知道皇姐也很困扰,所以就帮皇姐顺便解决喽!”   颜瑜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那皇妹随意,我还要射猎。”   颜纾也不拦着她,更没有要跟着她的意思,而是转马就掉了头。   “公主!”欣儿拾了野兔走过来,看着颜纾很快就骑着马不见了身影,有些担心道。   夜萤也在旁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是我不用理会了。”颜瑜淡定道,这本身也就不管她的什么事情,易鸿于她有没有情她不知道。既然没有明说,那便是没有。若是直言,她既无意,便直接回了他就是了。   “那如果公主说的是真的呢?”夜萤问道。她指得是颜纾说的易鸿喜欢的人。   演义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道:“真真假假也就那些事,若是的,那也直接跟他说。”她一向不想在这事上惹麻烦。   “我看纾公主挺自信的。”欣儿道,这于她家公主也是件好事,总归是不在找公主的麻烦了,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的,“也不知道纾公主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   “那自然是有人告诉她的。”颜瑜道。是谁,她大概也猜出了一二。   夜萤在一边直摇头,“我在想公主要是个男子,这在外真的是要伤了无数少女的心了。”   她说着又在想着,就是现在是女子也伤一个,也不知道这未来还会怎样?   颜瑜直接忽略了她这句话,“今日是比箭术的。”   颜瑜扔了一只箭过去,“你不是在草原上很厉害,不妨在这山林中试试?”   “公主可是要和我比试比试?”夜萤接住箭,从后面取了□□,挑眉道。   欣儿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翻身上了马,“公主也算奴婢一个。”   “当然要算你了。”颜瑜笑道,“今日这打猎物还要多靠你呢!”   “那公主今日肯定不用担心考的东西不够吃了。”欣儿笑了起来。   “我可是不会让公主的。”夜萤自信满满道,她在北燕时可就是靠射这些吃饭的。   “本宫何须让!”颜瑜道。三人骑着马就向前方跑去。      ☆、猎物   这块打猎的地方是宋家的私宅,皇家赏赐的。南夏初建立的时候,还是□□皇帝在世时有一次打了胜仗赐给宋家的。   这地方离宋家宅子是有一段距离的,难得的是在这京城之中还有这么一座小山,夏天也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到了春秋季节就成了京城贵族之间打猎的好地方了。   每年皇上亲自参加狩猎的时候去的是京郊的围猎场,那地方远比这要开阔,颜瑜的打猎技术就是在那里练就的。这个猎场的猎物种类是比较少的,常见的也就是大雁、野兔、野鸡、有时候倒是可以碰到个狐狸,皮色倒是要看运气了。   三个人比了一阵子,马上的猎物逐渐增多,却是夜萤先败下阵来,她一边放下箭,一边吐槽道,“公主,这山路真是太难骑了,哪里比得上我们那一马平川。”   颜瑜笑道,“是你最近偷懒惯了。”   “哪有?”夜萤忙着否认,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猎物,“公主我们这也够了,在射下去恐怕别人没的射了。”   颜瑜在说话间又射出了一箭,欣儿笑着回道,“那你可是低估了我们南夏的儿郎了!”   “是吗?”夜萤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没事,我们也就当个乐趣,真要是比起来鹿死谁中也未可知!”   颜瑜道,“你可真是时刻不忘记夸赞自己一番。”“那当然。”夜萤非常好意思的接受了颜瑜的‘夸赞’。   出了猎场,大部分的公子小姐都已经在座位上了,即使没有也是三三两两个笑着走了出来。地上扔的都是猎物,浓烈的血腥味飘荡在空中。颜瑜走向席位,看了一圈才发现颜纾还没有回来,又看向对面,果然人也不在。   “皇妹是在找纾妹妹吗?”端坐在旁的太子妃问道。“只是想着怎么这个点还没回来?”颜瑜状似无意间一问。   太子妃道:“皇妹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看看了,前几日,纾公主还说待在宫里太闷,想来是这一出宫便忍不住要多走走。”   “嫂嫂是一直在这吗?”颜瑜问道。太子妃莞尔一笑道,“那倒没有,不过,以我这身体想走远些也是不太可能的,就在这附近走走我就心满意足了。”   颜瑜了然,入了宫门出宫自然绝非易事,更何况她的身体又这么娇弱,自她嫁入宫中颜瑜也就在外见过她这么一次。   “臣女见过太子妃,昭文公主。”过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就十二三岁的样子,声音清脆的如只黄鹂鸟。   颜瑜却是看着眼生,太子妃给她介绍道,“这是宋家的三小姐。”颜瑜这才明白过来。   宋小姐却是自来熟一般,“臣女虽是第一次私下见公主,但觉得熟悉极了。”   太子妃显然和和她见过,笑道,“这小丫头几月没见嘴还是很甜。”   宋三小姐笑着道,“没想到太子妃还记得臣女。”   “太子妃,公主,臣女刚刚和哥哥打猎猎到了两张极好的狐皮,”她说着下面的人已经拿了过来,是纯白色的没有一点杂色,而且射箭的人手法很巧妙没有伤到一点皮。   “这秋天到了可以做个披风,肯定暖暖的。”   太子妃看了一眼笑道,“这狐狸恐怕是极难见到了,宋小姐若是做见衣裳肯定很合适。”   正在推辞间,宋侯爷也过来,爽朗笑道,“太子妃和公主收下吧,这也就是些小玩意,不值一提。”   欣儿把它接了过来,颜瑜一抬头,正好撞上了宋鸿宇的视线。颜瑜大概猜到了这狐狸是谁射的了,笑了笑便错开了目光。   快到酉时了,还是没看见颜纾的身影,颜瑜不禁又问了一遍身边的人,“看见纾公主了吗?”   “皇妹先回去吧。”太子妃道,“这快到了宫门下钥的时间了,纾公主肯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还是和嫂嫂一起等等吧。”颜瑜道。   “纾公主的话皇妹大可不用当真,我这么大一个人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臣参见太子殿下。”颜瑜看过去,太子竟然也过来了!   太子径直走到了太子妃面前,道,“本宫想着你怎么还没回去,便过来看两眼。”他说着转身道,“正好看看今日大家猎物怎么样?”   宋侯爷笑道,“臣这也就是小打小闹罢了,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哪里,侯爷过谦了。本宫听说二公子的射术少有人能比呢!”   太子坐了下来,太子妃才小声道,“臣妾回宫晚了,让殿下担心了。”   “无事。”太子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举动,又小声道,“本宫也是刚才城外回来的。”   就这样又坐了一会儿,颜纾果然是赶着在时间出了林子,见到了太子,倒也没有惊讶,反倒是把猎物都给他展示了一番。   “公主可要回去?”猎场的人渐渐都散去,颜瑜走出来时,天色暗了下来,但她还没有要回去的心思。   “先不回去了。”凉风一吹,她倒有了在外走走的心思了。   夜萤指着前面的明晃晃的水塘道,“要不在这里烤肉吃怎么样?”      ☆、吃饭   颜瑜允了下来,初秋时节,水面上偶尔有风声,临着水塘坐下,烤三三两两个肉倒也是一件乐事。   夜萤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眼圈一转,打了个主意,用手指着水塘的另一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颜瑜看着她的样子笑道,“这水塘可不浅,想抓个鱼还是有些难度的。”   “哪有?”夜萤撇撇嘴,不服气,“这天上的我都能弄下来,水里的更是没有问题!”   “那可不一样。”颜瑜摇摇头,水上的和陆上的是一回事吗?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颜瑜有些不放心道:“欣儿,你也过去看看。”   欣儿却是迟疑了,这地方只有点月光还算照个亮,荒野里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让公主待在这……   “就这么近,去吧,本宫哪都不去,何况后面不是还有人吗?”颜瑜看向黑夜里的一处道。   “顺便多拾些柴火过来,我看这地方的木棍,勉强够我搭个架子的。”欣儿这才过去。   颜瑜在这搭起架子,找些较为结实的架子用绳子绑在一起,她弄起来有些手生,步骤什么的倒记得一清二楚,很快也就架子给搭好了。   谁知道一弯腰,一不小心贴身的一个东西掉了下来,颜瑜也没细看,就要去捡,竟然被人抢先了一步,她心中一惊,抬头看去,“世子!”   怎么这里也有他!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警惕性何时这么差了?难不成是因为最近过的□□逸,如果这个人是来杀自己的……   “公主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世子,本世子也很好奇,怎么本世子走到哪里都能碰到公主,”他一边说着,把拾走的东西随意地抛了起来,然后一歪头笑道,“这让本世子有些怀疑,公主是不是对本世子余情未了?”   他这般说着,却是肯定了一般,“本世子就知道自己的魅力就是这么大!”   颜瑜知道她这是被倒打了一耙,但目前最重要的是,“世子能把这东西还给我吗?”   “这是什么吗?”唐彧不由得好奇起来,想要把它打开看看,从外观上看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显然有东西,能让颜瑜随身带着的东西,唐彧还真的生出了好奇之心。   颜瑜就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心中有些慌乱,脸上却让人看着和平日里无异,带些怒色道,“世子对女儿家的小挂件也有兴趣吗?”   她这么一说,唐彧也没了兴趣,把这小东西递给了颜瑜,席地坐下,猜测道,“你妹妹送给你的?”能让颜瑜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珍视的东西,除了是颜暖送的,他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   “是又怎样?”颜瑜快速道,因着她多说了这一句,唐彧又多看了她两眼。颜瑜把东西重新别在了腰间,才问道,“世子这是从哪里来?”   “从城外啊!”唐彧径直躺了下来,有些草已经微微泛黄,这么一躺虽不至于直接躺在地上,也没有好到哪去,一些小虫子什么的还是避不可免的。颜瑜知道他一向喜欢干净,对于此举倒是有些惊讶。   “今天的月色真好!”唐彧感慨道。   颜瑜随着他的话抬头看去,只觉得月光泛着白色的冷光,在这粼粼的水面上更是如此,“世子回府欣赏月光肯定比这好!”   “公主这话说的,”唐彧用胳膊枕着头,似睡似醒般小声道,“哪里的月光不都一样!”   “不过,我想质子府的月光肯定没公主府的好看。”他后面的话更小了,在这般光景下颜瑜听着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唐彧好像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颜瑜喃喃道,“世子说的对,哪里都一样!”   “公主是要烤肉吗?”唐彧突然坐起来,看着颜瑜弄着架子。   “本世子可擅长这个了。”他越说越来劲,“本世子今日在城外射到了好些猎物。”   颜瑜看着他马背上空空如也的猎物无声地望着他。唐彧也是很尴尬地转身,显然想起了这件事,挠头笑道,“这个,不是,回京的路上都给了村民吗?”   “我跟你说,他们今天保证可以吃顿大餐了,本世子射的东西,不是最好的我都不要。”   颜瑜当然知道他所言非虚,下一刻却见唐彧可怜兮兮道,“公主看在本世子还没吃饭的份上,要不,再请本世子吃一顿饭吧?”   颜瑜无声地叹了口气,点起了火,在篝火的映照下,她的面容格外的柔和,让唐彧恍然间回到了在北燕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曾亲自下厨房……   ☆、静谧   水塘边静谧无声,木棍燃烧的声音在这里噼里啪啦的响着显得格外热闹,唐彧就这样躺着,真的如睡着般,颜瑜就在那里添点火。   “公主,我们回来啦!”夜萤拎着几条鱼,踩着月色走了过来,欣儿抱着一些柴火。“这下可以饱吃一顿了!”   她刚坐下,猛地又站了起来,激动地把手中的鱼都扔掉在了地上,神色激动道,“这,他……”   欣儿也是大吃一惊,怎么这还有一个人!   刚才在月色下她们两个没怎么注意,谁知道公主的对面竟然躺着一个男人,两人定眼再一看才发现是唐彧!   “那个公主,我,我们再去抓几条鱼!”夜萤坑坑吃吃,转身就想拉着欣儿走。   “回来!”颜瑜喊住了她。“这几条鱼肯定不够吃的。”夜萤用手挡着脸,慌慌张张道,欣儿却是站在那里没有挪动的意思。   夜萤直接把她拖走了,夜色中还能听到她小声的说着,“我们还是在捕两条鱼比较好。”   “世子吃鱼吗?”颜瑜问着那个睡在那里的人。   “公主管饭,当然是什么饭都可以啊!”唐彧闭着眼张口说话道。   颜瑜道,“不管饭,想吃自己做。”   “唉!”唐彧懒懒地坐了起来,没精打采道,“公主怎么这么小气。”   “这是在荒郊野外。”颜瑜强调道,又不是在她府中,哪里来的待客之道?   “公主的意思是可以在公主府请本世子吃饭吗?”   “世子不是总说礼尚往来吗?”没有记错的话,她可是已经请过他吃饭的。   “本世子想起来了。”唐彧点点头道,“那公主是想让本世子在请客,可惜质子府的待遇恐怕委屈了公主。”   按道理来说,做质子的日子不会太艰难,毕竟代表的是一个国家,除非个别人刻意刁难,所有的质子的日子还是尚可的。但这的日子比起他在王府里的日子,当然算是云泥之别。   而究其原因,唐彧能来到这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当初北燕要质子时,想必天底下的人都没想到是唐彧,颜瑜觉得他应该是找她算账的,可这些天,他好像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做。   “公主对本世子的敌意就这么大吗?这么多天还是如此。”唐彧熟练地接过鱼,在那烤起来,“本世子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   “你,很恨我吧?”颜瑜是问对方,却几乎是肯定的。   唐彧翻鱼的手一顿,反问道,“公主后悔吗?”   颜瑜没回答,心里却是没有后悔,她一开始就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去做什么的,谈不上悔不悔,两国相交,立场没法统一。   唐彧早就知道了答案,也没什么表情,“那公主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颜瑜苦涩地笑了笑,以前她都是很坚定地做一件事,而现在她有些迷茫了。   她从北燕离开回到南夏的一路上,看见了北燕百姓的日子,也看到了南夏百姓生活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苦。南夏这些年仅仅胜了这一仗,北燕以前胜了那么多次,又怎样呢?无论输赢如何,暴行其实都一样。   “问你这个问题我也觉得挺可笑,”颜瑜盯着下午狩的猎物喃喃道,“杀猎物之后问它疼不疼一点意义都没有。”   唐彧这边已经把鱼烤好了,没有尝闻着就很香,颜瑜没想到的是,他把鱼递给了自己。   “怎么了,不敢接啊?”唐彧用另一只手翻着别的鱼,“毕竟是公主的鱼,本世子可不白吃。”颜瑜这接了过来,唐彧一连又烤了好几条,对着水塘的那边道,“你们两个不过来吗?”   虽然,夜萤很不想去当个透明人的,但是,这鱼肉的香味实在是太浓了,而且在这里还有蚊虫的叮咬。夜萤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去吃东西的,绝对不是去打扰他们两个的。欣儿早就有了要回去的心思,当然是不会犹豫的。   “世子,你烤的肉好香啊!比我烤的好多了。”夜萤一边吃着,一边感慨道。   “你要是像我这样烤多了就会了。”   “世子烤过很多次吗?”夜萤问道。   “对啊!”唐彧说着不经意间往颜瑜那里看了看,“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学的。”   “世子可真是厉害。”夜萤充分发挥了她吃货以及夸人的本领,“世子的妻子有口福了。”   ……   我为什么说这句话啊!夜萤歪头咬了一口鱼,差一点咬到了舌头,心里暗暗地怨着自己。   唐彧在慢了一瞬间后接道,“那还得看看她喜不喜欢吃!”   夜萤是不敢在接话了,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四个人待的地方又静了下来。      ☆、寒夜   月上梢头,初秋的深夜凉意有些入骨,面前火在熊熊地燃烧着,颜瑜被呛的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欣儿听到了赶紧往她这边走来,“公主。”   “没事,”颜瑜道,“就是这火烧的有点旺。”   “那公主往旁边坐一点。”欣儿道。   夜萤指着她旁边道,“公主往这边来来。”又这样坐了一会儿,在颜瑜不知不觉间她的手脚已经有些冰凉了,只是她还未感觉到。   “恩。”颜瑜下意识地拢拢衣服,一个披风已经搭在身上。唐彧笑道,“公主,本世子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也不早了。”   颜瑜第一反应就是把披风还给他,唐彧摆摆手道,“本世子不需要。”   不需要你还随身带着披风,颜瑜在心里这样想着,就要把披风拿下来。   唐彧却不肯退让,颜瑜比他矮了一点,正好是方便他系带子。颜瑜只觉得身前突然浸满了竹叶青茶的味道,一瞬间有些疑惑,他不是去打猎了吗?怎么喝了这么多的茶水?   唐彧给她弄好后,自动地避开,往后退了一步,“都是流苏那丫头每次让我带的。”   “本宫就要回去了。”颜瑜知道自己体寒的毛病是又犯了,不过,车厢里还是暖和的,更何况欣儿已经走到马车里去布置了。   “公主上次不是还赠了我一件衣裳吗?”唐彧笑道,“公主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倒是可以在回赠给我一套。”   这样来来回回有意思吗?颜瑜是越发弄不懂他想要做什么了。眼看着马车过来,颜瑜便接下了,“那就谢谢世子了,本宫先行一步。”   颜瑜走后,唐彧又重新躺了下来,一黑影闪过,流风过来了。   他一时间没有说要过来做什么,直到唐彧问了句,才回道:“世子,流光私自跑了过来。”   唐彧半晌没说话,流风更不敢说话。世子入质没有带流光的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因为他,当初流光能进入牢房就是他给的牌子。这件事后,他被警告,流光留在了南夏。   “他想来就来吧。”唐彧继续躺着,仍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有些随意道。他的一只手上还是紧紧捏着一块玉佩,其珍视程度,倒是和颜瑜对她那个玉盒差不多了。   “是。”   重阳佳节,宫中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太子妃有了身孕。皇帝很高兴,他膝下的皇子已成年的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但至今未有一个皇孙,自然是格外看重这一胎。宫里宫外的人心也是悬着,太子妃身子骨不好,未来还真不好说。   颜瑜就是这这次佳节再次遇到李婵的。陈贵妃因着太子妃有身孕,一时间也不再提纳侧妃的事情,想必于她也是一个好事。   可颜瑜在无人之处见到她感觉她也并没有多开心,正心生不解时听到皇帝宣告了一桩婚事,是二皇子和李婵的婚事,婚期很快将至,定在了三个月后的隆冬时节,钦天监说是个吉祥的日子。   周围尽是一片贺喜的声音,颜瑜不禁有些无力的感觉,兜兜转转了一圈,李婵竟然还是入了她皇家。到底是命运如此,还是李婵必须嫁给皇家?   “公主说的是对的。”出了宫门,两人见面后,李婵苦笑道,“臣女终究是没有做妾室。”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好受点。同样是嫁给皇室,能做正室的话,谁又愿意做个妾室?   “其实,”李婵慢慢道,“臣女以前在宴会上见过二皇子,不过,”她摇摇头,“臣女当时还不知他的身份。”   李婵在不知道二皇子身份的时候见过他,颜瑜忽然联想到那次她和唐彧在前朝废弃宅子里见面的情形,总觉得是不是她忽略了些什么。   李婵又道,“臣女唐突了,不知怎的竟跟公主说了这些话。”   “本宫不会说什么的。”颜瑜慎重道。   李婵浅浅一笑,“臣女既然跟公主说自然是相信公主的,臣女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和公主很是投缘,只是公主不闲臣女烦就好。”   “其实,本宫也鲜少跟她人聊这些话。”颜瑜想了想,大概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吧!李婵一心不想嫁入皇室,国公府手中的权力却让她别无选择。   “臣女也是一时感慨。”当初在没有知道那个人是二皇子的时候,她还是对他有些好感的,而当初她只以为太子一心打定纳她当侧妃,确实从来都没有的事情,造化弄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她也只能如此了。   撇开情感,光论利益的话,颜瑜倒是能够非常理智的分析一番。可李婵显然不是,哪位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一个疼爱自己的呢?其实像普通的世家尚且需要细细谋算,更别提她嫁入的是天家。   颜瑜自己的婚事差不多也定下了,只是还没有上明面上罢了,定下的正是宋家的二公子宋鸿宇。   夜萤问她觉得怎么样,颜瑜对此倒谈不上什么满意或者不满意,父皇后母后让她自己拿主意,她倒也没有推辞什么。   算起来,颜瑜总共和宋鸿宇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只是想着他既是嫡出的二公子会省下很多麻烦,宋家的长子已经成婚连孩子都有了,什么都是定下来的。   夜萤为此还笑她道,“公主可真是深思熟虑,连以后的后路都想好了。”   颜瑜确实是想好了,如果他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那自然是好的,若不能,这诺大的公主府分开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有些事也不是她想的这么简单的,只是她既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倒也没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和睦的婚事有和睦的办法,不和睦的自然也有不和睦的法子。   她的这些心思唐彧还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指不定要被她给气成什么样子。嫁过她一次,她还有了些经验是不是?!   她选了宋鸿宇做未来驸马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质子府。唐彧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在靠近窗台的地方坐了一个时辰。   流苏端着晚膳进来也没有打扰他,倒是唐彧主动问道,“流苏,你跟在她身边最久,你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奴婢不知。”流苏在颜瑜嫁到北燕的一年里是做她的侍女。流苏最终还是在唐彧的目光下慢吞吞道,“公主知书达礼、贤良淑德……”   唐彧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格外好玩,他问道,“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当然,不全是。流苏没有说下去了。尽管颜瑜做了那件事,她对颜瑜却没有什么微词,北燕南夏历来不和,事实上,历朝历代这每一个国和另一个国都有战争矛盾,想开了,便也就能释怀了。   可她更知道,释怀是一回事,在世子身上的这道坎能不能过去是另一回事了。公主不算是从世子这里得到的消息,但结果却是一样的。既是一样的,便也没什么可说的。   唐彧猛地站了起来,抬头看着窗外沉沉的月色道,“她要是真是像你说的这样就好了。南夏的女子都讲究出嫁从夫,谁知她偏就这点好像没学会。”   唐彧有时甚至在想,颜瑜在心里面有没有拿他当做夫君,否则何以来去自如,这般潇洒解脱?他来到南夏的日子,只见到一个玩好睡好,甚至还能吃好的人!   “可是世子还是喜欢上了公主。”流苏直言道。   唐彧难得地又多看了她两眼。流苏也是第一次这般大胆地说出来,唐彧沉默了一会儿,流苏反倒是拿不定主意了,她从小就在世子身边,以为自己对世子殿下的了解会多一些,她没有见过在南夏的公主,更没有见过在北燕成婚那段时间的世子,那时候有些认知就渐渐远去了。   流风在外听着,只以为世子要罚流苏,恨不得现在就把她给拉过来,和世子谈些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谈那个女人呢?他在外面急的不行,流苏却很是淡定。   “你就不怕本世子罚你?”唐彧道。唐彧话是如此,却没有被别人挑明心思的尴尬、恼怒的表情。他静静地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慢地咀嚼起来。   “奴婢当然怕。”流苏道,“可是奴婢说的是实话。”   “正因为有些是实话才不能说,你知道吗?”唐彧又挑了一筷子菜放在碗盏里,没有吃,“你先出去吧。”   半晌,他不禁笑了起来,“其实,本世子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感同身受,能挫败一下也挺好的。”   这么一想,他倒是很期待未来的日子里,颜瑜知道了她自己千挑万选,甚至是弃了自己会有多大的损失?   唐彧想了想,又觉得颜瑜知道了好像也不会有什么表情,顶多是觉得自己又要重新再选一次。   唐彧自认为了解她不多,但有一点却是深信不疑的,颜瑜怕麻烦。能够迅速解决的,她决定不拖到第二天。不过,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难道身边的人看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吗?   ☆、气愤   午膳时分,正是同春楼客人高朋满座的时候,过堂里店小二来来回回地上下跑,脚基本上没沾过地。颜瑜就是这时在二楼的厢房和颜暖吃饭的。   颜纾及笄礼在即,颜暖回宫,在加上颜瑜以及其它的事情,以后回寺庙是不太容易了。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了?”颜瑜有些奇怪。这家酒楼基本上距离公主府比较远,足足隔了好几条街道。   刚开始颜暖说要和她出来吃饭时定的是另一家酒楼,那家酒楼还有颜暖最爱喝的李子酒,怎么好端端的就又换了一家?   “姐姐,我这不是怕你每次都和我去同一家吃腻了吗?”颜暖笑嘻嘻道,“这换一家也换一种口味。”   “不会是这家新出了你爱吃的菜吧?”   “对,对,就是这样。”颜暖迅速地接了上去,目光又放到了楼下,“听说这家酒楼最近研究出了好几种菜品,姐姐你肯定会喜欢的。”   颜瑜笑着道,“那等会儿上来我肯定好好品尝一番。”   颜暖从上了这栋楼就没把注意力放在菜品上,刚才小二来拿菜单时也只是顺着招牌菜点的,只一个劲的往茶楼下看去,眼神飘来飘去的。   颜瑜也曾顺着她的目光往楼下看了看,她们这窗子临着城中的河道,正好在这座酒楼的左侧,下面摆摊的多,人来人往的行人也不少,过了桥,对面的吆喝声坐在这酒楼中把窗打开也可隐约听见一二。颜瑜只当不知道,反正颜暖一向在她面前藏不住事,耐心等一会儿说不定就说了。   “菜来了。”店小二麻溜地把桌子一擦,菜齐刷刷地端了上来。   “怎么样?”菜一上,颜暖就注意她吃了以后的感觉。颜瑜轻轻地咬了一口,尝完后才道,“肉很新鲜,口感清爽,竟一点也不觉得油腻。”   “姐姐喜欢就多吃点。”颜暖殷勤地给她夹着菜,直到把颜瑜的小碗堆满才住了手。   大约吃了一半的时候,颜暖果然忍不住地问道,“姐姐,我听说,我听欣儿说的,你那个已经定下来了。”   “是啊。”颜瑜点头道。她本来也是要跟她说这个事情的,她虽出嫁过一次,但公主招驸马一事还是要六礼俱全的,迟早也是要告诉颜暖的,更何况恐怕还要让她见一面,否则她肯定是不太依的。   “那个,姐姐。”颜暖伸头过来悄悄地问道,“你和那个人总共见了几次面吗?”其实她们单独在一间厢房,除了上菜的店小二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过来的。   “三次吧。”颜瑜大致记了一下,其实应该不止,除掉在宴会上的摇摇一见却是差不多的。   “不是,”颜暖瞬间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望着楼下的人,又慢慢地坐了回去,“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就这么几次能看出来什么吗?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草率?这简直和盲嫁没什么区别了,就是知道个名字和长相。   颜瑜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像颜暖和叶子攸两个人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自然很难理解她这种。不过,颜瑜道,“大皇姐也是这样的。”   不等颜暖在说,颜瑜适当地提醒道,“而且我上次嫁人就见了一次面。”她当时在楼台上接了唐彧的绣球,唐彧拉着她就请北燕的皇帝赐了婚,三天后两人就拜了天地。哪里有什么时间好好的认识一番啊!   “这不是不一样吗?”颜暖没底气的小声嘀咕道,说来说去还都是因为她。宫里母妃尚在的公主的夫婿,大多数都会为自己的女儿好好筹谋打算一番的,她们两姊妹却和大公主一样,母妃都是早早地就去世了。   大公主有个弟弟也就是二皇子,但在婚事上是半点也使不上劲的。大公主的母妃还是在二皇子长大后才追封的妃位,当初嫁人的时候也只能找一个身份低些的世家子弟。   说起来,她们两个都是公主,以后若有什么和亲之事,自然是从她们两个中出的。姐姐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在看到她和叶哥哥有交好之意后迅速地请父皇赐了婚,早早的定了下来,绝了她去和亲的可能性,想到这,颜暖的眼神就暗   了暗。   正因为这次和亲所以父皇才愿意留时间给姐姐,让姐姐有一定的自主选择的权利的,可谁知道姐姐一不留神竟然就选出来了这么一个人!一想到她听到的消息,颜暖瞬间连碗中的饭菜也嫉恨上了,不由得多戳了两筷子。      ☆、女子   “好了。”颜瑜浅浅一笑道,“你姐姐我去哪里都能过得很好,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赶紧吃菜,不是都是你爱吃的吗?”   颜暖埋头在那里扒着米饭,店小二过来添水时,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才道,“回小姐,现在未时。”   颜瑜往窗外看了看,秋日里的阳光格外温和,吵吵闹闹的人们在下面极具有生活的气息,这一幕大概和往日里的每一天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这丫头今天是怎么回事总是盯着下面看。   “姐姐,我们吃完饭就回府吗?”颜暖问道。“不回。”通常情况下,她只要这么一问,肯定是要在这街上游玩个三两个时辰,颜瑜想了想府中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你想去哪?”   “姐姐好久都没有和我一起走走了,今天就我们两个走走好不好?”颜暖用平日里撒娇的语气道。   颜瑜知道她说的是就她们两个不带任何人,稍微愣了一下,颜瑜喊来了欣儿对她说,让她们先回府去。   厢房里就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时,颜瑜和颜暖又坐了一会儿,突然间颜暖往外面探了一下头,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就急急忙忙道,“姐姐,我们下去吧。”她走的脚步很快,颜瑜无耐也只能跟了上去。   “姐姐,你看那个孩子手中的蝴蝶,真好看!”“是很好看。”一群差不多都是七八岁的孩子每人都拿着一只大风筝,其中一个孩子的风筝上绣得就是栩栩如生的蝴蝶。   小孩子一路上欢呼地喊着,只一个劲地打打闹闹地往前跑,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女子,她手中的菜篮翻到了,孩子没还没有意识到继续往前跑去。   颜瑜正好站在她不远处,就顺手把菜捡了起来,放进了她的菜篮里。那女子摔得应该比较轻,自己已经站了起来,看着颜瑜递过来的菜篮,小心翼翼道,“谢谢小姐。”   颜暖这个时候也走了过来,不经意看了一眼道,“你手上的玉镯可真好看!”   她身上是带着一只翡翠玉镯,凭着这么多年看镯子的经验,颜瑜几乎可以断定这镯子算上乘,但她身上的布料花纹却很朴素,衣角甚至微微泛白,想必是洗过很多次的缘故。   这镯子和这衣服是有些不搭,准确来说是这衣服和她人不搭,她头发绾着,应该是出嫁的女子,眉清目秀的,皮肤很白,想来也不是经常出来做这些事情的。颜瑜也只是大致看了一下,别人这么做必然有这般做的道理,便没有想什么。   谁知道那女子听了颜暖这一句话后,赶紧用衣袖遮住了玉镯,才抬头道,“多谢小姐夸奖,只是普通的一个镯子罢了。”   “挺配姑娘的。”颜暖道。颜瑜却是很诧异,南夏女子嫁人后都要绾发,而未嫁人的从不,颜暖为何这样说?   那女子听完了却是像受了很大刺激一般,瞬间脸色都白了,声音有些尖锐地分辩道,“我嫁过人了。”   颜暖像是才发现一样,赔礼道,“是我失言了,只是以前我看一个邻家妹妹还没有出嫁看见别人挽着头发很是舒服,便也想绾发。这日日见着,难免就失言了。”   “没什么事。”听完了颜暖的解释她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她大概也不愿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她走后,颜暖抬步也要跟着走,颜瑜拉住了她,心中的疑惑没问出来,只是道,“不是去买东西吗?”   颜暖道,“姐姐,你看刚才那群孩子要去放风筝,我们也是无事,要不跟着他们去看看吧!”   “恩。”颜瑜点了点头。走着走着却是和刚才那女子一道。那女子回了头看着她们两个人,颜瑜还回了她一笑,她却是脚步匆忙的挎着篮子就往前走,活像后面有人在追着一样,渐渐地就没了身影。   “你跟着她做什么?”   颜暖不屑道,“谁跟着她了,我明明是跟着那群孩子。”可那群孩子早就不知去向了,倒是跟着这女子拐到了这小巷中。   颜暖愤愤道,“做贼心虚!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了吗?”说完她就找起这附近有些特征的地方,几次转弯后,果然看见了那女子入了门的身影。   她既然进去了,颜瑜想着颜暖不会是直接去拍门吧?这一路上她想要半天,怎么也没想明白颜暖为什么认识这女子,而显然她还不认识颜暖。   “姐姐,我们进去。”颜暖转身就进了她家隔壁,开门的是颜暖的婢女,不等颜瑜疑惑,隔壁门外响起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开门。”      ☆、听见   这座院子和隔壁是墙打着墙的,更何况此时她们还是站在门后,隔壁敲门声说话声自然是听得非常清楚。   这声音?颜瑜回头看了眼颜暖,电光石火间好像有点猜到颜暖非要拉着她出来吃饭的理由。这人正是宋鸿宇。   颜暖亲耳听到了这个声音,确认了这个人只觉得怒上心头,她本来还只是心存疑虑,现在竟然被她当场看了去……   颜瑜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她,希望她别闯了出去,若不拦着点她,颜瑜一点都不怀疑她会直接冲过去。颜暖冷静了一下,也明白了该怎么做,瞬间就站在门后不说话了。   颜瑜看她冷静了,想拉她进屋,颜暖却是不肯,非要站在这里。颜瑜知道暂时是拉不走她了,无奈只能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随即大概就是一个女子赶紧出去开门,却不是刚才那个女子,听着声音约莫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子,她欣喜道,“公子过来了,娘子还特意去市集买了公子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就等着公子呢!”   那男子进了屋,关上了门道,“嬷嬷,下次还是注意点不要让雅儿出去了。”   都已经听到了这,颜瑜还能有什么不明白,若是刚刚只是猜测,这会儿也都核实完了。也就没什么再听下去的必要了。颜瑜这下拉着颜暖进屋,她才进去。   进了屋,颜暖就想要张口,颜瑜却是及时的拿桌上的糕点把她的嘴给堵上了,她们站在外面能听到隔壁的声音,却不知道隔壁在屋内能不能听到这里的声音。   颜暖无奈下只能把糕点吃了下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颜瑜看着只觉得可爱极了。好像是听不到隔壁的声音了,但颜瑜还是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出了这小巷子比较好,可是前门说定要人守着,如果直接沿着那里出去……   不行。   “这里有后门吗?”   “回公主,有的。”   颜暖却坐在椅子上道,“我不走。”   “那你在这里能做什么?是直接找上门去谈个明白,还是上门把人打一顿?”   “我”颜暖语塞。衣角都快被她拧成了麻花,颜暖在内心愤愤想着,她当然毫不犹豫就选择后者,打他一顿就算是轻的了,一定要打个半残半死!   可如果直接上门的话,不出一日,姐姐这事肯定被宣扬到了整个上虞,打死这两个人事小,姐姐的名声怎么办?这也就是她刚才愿意跟颜瑜进来的原因。   “先出去。”颜瑜拉着颜暖从后门走了出去。出了巷子,颜暖道,“为什么他在那里吃着饭,我们却要像做贼一样偷偷地溜出来。”   颜瑜不说话,等上了马车,她才问道,“暖儿你跟姐姐说实话,是怎么想到要去这里的?”   颜暖却急道,“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他给弄掉,幸好只是皇后娘娘跟姐姐聊了几句,父皇还没有知道,不对,”颜暖拍了一下脑袋,“父皇恐怕都已经知道了,姐姐,我们得赶紧进宫去。”   “不急。”颜瑜道,她只是闲聊时跟皇后娘娘提了两句,娘娘大概也只以为她对宋鸿宇有些好感,最近颜纾的事情已经让她忙不过来,想来是不会多事提这个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颜暖极自然道,“查的啊!我提前就知道姐姐大致相中了谁,当然要提前把这个人翻个底的。”   “实话!”颜瑜才不会相信,她又不是没有调查过,她没有查到的消息,只能说明宋鸿宇对这个外室是非常的小心的,看这情况,估计宋家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这个地方既不是宋家的产业,也不在宋鸿宇的名下,又是在这长长的巷子里,一般很难注意到。而颜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女子,几乎也是很快就找到了这地方,甚至早早地就让人在这里等着。   颜瑜刚进这院子里看过,这院子里显然是没有住人的,屋子明显是刚打扫过的,也是,宋鸿宇既然这么小心,那想必旁边邻居都是调查过的。而颜暖是怎么知道的?   “姐姐。”颜暖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以为的这个男子没有妾室通房都是假的啊!他分明是养了个外室在那里!”   看颜瑜不听,颜暖丧气道,“姐姐就不能当是我自己查的吗?”   “我好得也是个公主,总不能一点权利都没有吧?”   “除了你就只有叶公子能帮你,可他也不可能查到这里,暖儿,到底是谁告诉你的?”颜瑜把京中的人已经想了一遍,有可能知道这件事,而且愿意告诉她的会是谁?而且这个人直接告诉的是暖儿,而不是她,又是谁呢?   “姐姐,你就不能当我闲来无事,正好碰到了那俩人在一起吗?”   “不能。”      ☆、放弃   “我真的就是无意间碰到的。”颜暖举起手发誓,语气是真的不能再真,“我在寺庙里看到她的,就这种人还去祈祷佛祖的保佑,佛祖才没时间搭理她呢!”   颜瑜看她是不准备说实话了,对着窗外喊道,“先回府。”   “姐姐,姐姐,你怎么就不着急?这个宋公子看着是仪表堂堂,实际上和别的男子没什么两样。不对,他还更过分,真要是纳个什么妾室通房也比这好。”   这么不明不白的包养个外室算什么男子!当然,要是真这么做他就没法成为驸马的人选了。   颜瑜不慌不慢道,“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有什么好气愤的?”   不论是皇族世家,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有条件的男子不都会纳个妾的吗?比起外室区别就是一个在眼前打晃,一个不在。就算是公主,驸马不也有偷偷地养外室的吗?只要不摆在明面上,不丢了体统颜面,有什么是不能在暗地里偷偷进行的?   “姐姐,你,你不会还想选那个混蛋吧?”颜暖陡然生出了不好的感觉,立马站了起来。   “啊!”   一声惨叫后,她忘了还在车厢里了。   公主府里。   “疼吗?”   “疼。”颜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上布满了水珠,又是撒娇的语气,显得格外可怜。   颜瑜一边给她轻轻揉着,一边道,“下次不可这般急躁。”“那姐姐是怎么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颜瑜把毛巾拧干,又给她擦了擦脸。   “姐姐。”颜暖简直是急的不行。颜瑜这才道,“姐姐会好好想想的,你先别急。”   “但你下次不可这样了。”一个女孩子做这些事情,如果被人知道了,就算是事出有因,也会被人看不起。   “你要记得,你是一位公主,身份高贵,不能去做这些事情。知道吗?”   “知道了。”颜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入夜后,屋内点着几盏灯,颜瑜就着灯火在看书。欣儿走过来换了盏茶水。   “公主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颜瑜眉宇间是有些倦色,听了她的话默默得放下了书。   “公主今日的事情还要去证实一下吗?”“不用了。”颜瑜默然道,“暖儿既然拉着我去,本来就有着很大的可能性。”   “那”欣儿试探道,“公主打算怎么做?婚事的话……”   “本宫还没跟他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自然是作废了。”   欣儿一喜,她就怕自家公主真的去跟宋公子协商一下,以后夫妻两个互不干涉。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颜瑜会做的事情,她确实是这么想过,不过,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想法,从情感上还是制止了她。   “太麻烦了!”颜瑜主动跟她解惑着,“今日听着宋鸿宇的语气,他对这个女子感情应该不浅。”   “公主的意思是?”“若我没猜错,这女子是以前被贬的何家人。”   “公主何以见得?”   颜瑜抿了两口茶,“这女子愿意给宋鸿宇做外室,今日我又看了她的外貌举止,以前应该是位小姐,现在家境落魄了。而能让宋鸿宇认识的,恐怕是十年前被贬的何家小姐。而且我记得他们两个年岁相仿,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何家和宋家是连襟,颜瑜当时就多看了两眼卷宗。   “这样的话,宋公子想必很爱护她。以后宋公子娶了谁,也真是谁倒霉。”欣儿叹息道,任哪个女子听到自己的夫君早早就有了心上人都会不好受的。   “那倒也没有。”颜瑜对此嗤之以鼻,“若是真心爱护就不会出现在本宫的名册上了。”   历来尚公主的驸马不是没有侍妾,但在成婚前就有的也是没几个的。就算宋鸿宇真的有什么难处不能直接娶她,那也不能把人这般养在外面,就算以后娶个世家小姐,哪个小姐能饶了他这位外室。若是她有了身孕,颜瑜摇了摇头,以后的日子恐怕是更难了。以宋家侯夫人的做派,恐怕是大人孩子一起处死。   “公主可别还同情起她了。”欣儿道。   “那倒没有。”她哪里有时间去同情别人,既是她自愿的,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我在想是谁把这个消息告诉暖儿的?”   “公主可是有了想法?”   她只是灵光一闪,心中有个怀疑的人,只是还不确定。她需要核实一下,颜瑜喊了闫成进来。   “世子最近在做什么?”   “燕世子没做什么。”闫成这些天几乎都在盯着他,“世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质子府看看书,种种花花草草。偶尔上街,哦,前些日子还出城打猎,就是公主撞见的那一次。”   “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他也很奇怪,刚开始世子来到南夏,他也以为世子会做些什么,可到现在他也只是养些花花草草罢了。   “算了。以后不用禀告了。”颜瑜道。      ☆、找到   知道了宋鸿宇有外室这件事后,颜瑜静下来还是有些烦扰的。当初之所以选他,也是在一众人中比较得出来的结果,如今仅仅是一个候府的公子她她都能查的错漏百出,也不知道是她回京后松懈了,还是宋鸿宇装的太严实了?   “公主打算把这件事情挑明吗?”欣儿问道。   “不了,麻烦。”颜瑜打开了书桌上的画卷,画卷人俨然是一位翩翩公子。颜瑜毫不犹豫地拿来蜡烛点着了它,几乎是片刻间,这张画像就燃成了灰烬。   “皇后已经知道了,我想宋鸿宇大致也是知道本宫是属意他的。”而这样做,他打的什么主意也是一清二楚的。   “哼。”欣儿轻蔑道,“他倒是打的好主意。”听着颜瑜不打算追究了,又心有不平道,“这事不抖出来真是太便宜他了。”   颜瑜不觉得有什么,欣儿却觉得自家公主受了极大的委屈,就一个候府的二公子竟然都敢把主意打到了公主的头上,这不是明摆着当公主拿他没办法吗?   “幸好暖公主看到了,否则真要是成了……”   真成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是什么软柿子任人拿捏,他有了心上人,就相当于有个把柄在她手中。   不过这话颜瑜也就想想,浑水也没那么容易趟的,她何必自找麻烦,“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也没有必要过分关注。   “明天早上进宫还要给父皇母后请安,去休息吧。”   “公主,公主。”还未进屋,夜萤就大声喊了出来,不等欣儿打帘子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颜瑜给她递了一盏茶过去,微凉的夜里她满头大汗,脸上尽是喜悦之情。   夜萤一饮而尽,握着颜瑜的手,语无伦次道,“我找到我弟弟了。”   “在哪?”   “在城外!公主,你知道吗?他现在的身份是易鸿的表弟。”   “你母亲是易夫人的姐妹?”   “我也是才知道的。”夜萤苦笑道,“我对我母亲也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在父亲的画像中见过。”   “那她?”   “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夜萤沉沉道,“现在带我弟弟的是她身边以前的老人,这次进京大概是看望易夫人的。”   “那你和易鸿也是表兄妹了。”颜瑜也为她高兴,“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而且一下子找到了这么多亲戚。   夜萤闻言,忍了一路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多亏了公主。”   “那你现在去收拾收拾。”现在天色已晚,城门已关,今天是不可能出城了,只有等到明天早上开城门她才能出去。   “恩。”夜萤也意识到了,自从她知道了这个消息,恨不得现在就飞出城去,“我现在就去。”她说着就夺门而出,突然又转了身,欲言又止。   “怎么了?”夜萤重新坐了下来,“我在查我弟弟的时候,顺道把易鸿也查了一下。”   “恩。”挺正常的,她本来就是因为觉得易鸿有点眼熟才去搜他的,自然把他调查了一番。   “那个,公主你知道吗?”夜萤道,“易鸿他根本没有去什么塞外。”   没去塞外,颜瑜愣了一下,那去的哪里?“公主不是一直觉得和易鸿将军没什么联系吗?”   夜萤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颜瑜,“这是我找人拓的他的字迹。”   颜瑜接了过来,是很熟悉的字迹,虽然仅仅出现了三次,而且每次她看完后都烧了。这些事情都告诉颜瑜,易鸿去的是北燕,那个在北燕和她通信的竟然是易鸿!   “公主,我先回去了。”不用多说,夜萤知道颜瑜也明白了。“路上小心。”颜瑜嘱咐道。   “我会的,公主也是。”颜瑜微笑着点点头。   颜瑜又把这张字条给烧了,刹那间这屋子里明亮了一下,转瞬间又恢复了沉寂。原来她和易鸿还是有过联系的,不过,这些事情于她本也没那么重要,她知道自己是明线,谁是暗线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第二日。   “姐姐。”还未到皇后宫门前,颜暖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颜瑜笑道,“也不进去,就在这傻傻等着。”   “我想跟姐姐一起。”颜暖甜甜地笑着,挨着颜瑜一起进去了。   进了皇后宫中,陈贵妃刚好出去。太子妃怀孕宫中竟是欢喜声,而作为婆母的陈贵妃自然更是高兴。颜瑜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她的满心欢喜。   宫中未出嫁的皇子公主几乎都在这里了,颜纾却没有到。这两天,她都在专注着自己的事情,对于颜纾倒是没有什么关注。   颜暖在她旁边偷偷道,“纾姐姐昨日又和母后拌了几句,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颜瑜用眼神问道。   “是昨天纾姐姐自己跟我说的。大概也就两个人看见。”   “知道了。”颜瑜小声回道,看来今天皇后的心情是不会太好。      ☆、自愿   在皇后宫中果然就说了几句话,颜瑜和颜暖问安后就出了宫门。途径留春馆的时候,颜纾身边的宫女走了过来,“昭文公主,我家公主有请。”   颜暖二话不说也想跟着去的,那丫头又道,“我家公主只说劳烦一下昭文公主。”   “罢了,我过去看看。”颜瑜拍了拍颜暖的手,恐怕是一些私事。   “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颜暖不以为意,不想和颜瑜分开,“明明昨日还找的我呢!”   “好了。”颜瑜笑道,“你先回宫好好待着,等会儿我去找你可好?”颜暖这才放了她离开。   颜纾居住的宫殿就在前面,转个弯就到了。一踏入宫内,沁人心脾的菊花香扑面而来,一朵朵黄色的花昂首怒放,秋日里的萧瑟在这里荡然无存,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宫里静悄悄的,一个宫人都没有看到,跟着颜瑜的那个小宫女没有跟过来,颜瑜回头一看,她竟然从外面把宫门落了锁。   若不是颜瑜清楚的知道这是颜纾的宫殿,刚才那是她身边的人还真以为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呢!   当然,颜瑜之所以还敢站在这里,是因为她知道颜纾就算是真要找一个人的麻烦,那也是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偷摸摸的用什么下三滥的路子。对于这一点,颜瑜可以坚信。   颜瑜的脚步不知不觉间也放轻了,进了屋里转了一圈才发现屋内并没有人,那会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是不是害怕了?”   是颜纾的声音!   颜瑜循着声音走到了宫殿的后面,站在那里的俨然是两个人,一个人颜纾,另一个是易鸿!   “纾公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易鸿手心都捏出汗了,竭力地保持着冷静。   “那你告诉本公主,上次在打猎的时候,我受伤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臣曾经是宫里的侍卫,即使现在不是,也是朝中大臣。公主无论何时都是公主,臣自然竭尽全力保护公主周全。”听着这个问题,易鸿内心平复了一下,冷静地回道。   “是吗?”颜纾反问道。颜瑜听到这的第一反应就是掉头就走,他们两个的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参与,而且颜纾曾经也说过,那为什么突然叫她过来?   殿内落了锁,她现在就算是想出去也是没办法。   罢了,颜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着刚才颜纾的贴身宫女说的一句话,“公主说这是最后一次麻烦您了。”既然能有用到她的地方,那她帮她一次好了。看这情况,她也不需要特意做些什么吧?颜瑜在内心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   颜纾说的猎场的事情她是不知道的,回忆起那日太子妃的神情以及颜纾的举动,看来她走后那日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没关系。”那边颜纾听他矢口否认强忍着眼泪道,“那你告诉本公主你喜欢谁?”   颜瑜站得这么远就能感受她的悲伤,易鸿就在他对面自然不可能没察觉。   他的内心一点都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一方面是来自于颜纾的步步紧逼,他以前曾以身份不配的理由拒绝过,可颜纾却是誓不罢休,另一方面则是颜纾现在的神情,颜纾以前给他的感觉一直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   在易鸿的眼中,她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公主,她不会替别人着想,只想着自己想要什么就是什么,而现在小公主忽然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易鸿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他选择默不作声。   “易鸿小将军。”颜纾道,“你既然不愿意承认你喜欢我,那让我来猜猜,你喜欢谁?是我的皇姐,昭文公主吗?”   易鸿瞬间瞪大了眼睛,“别惊讶,”颜纾眼睛红红的,语气很平静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你不是知道的吗?我以前一直因为这个针对她?”   易鸿自然是知道的,这也是他一直以来一直躲着颜纾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和昭文公主没有关系。”易鸿慌忙道,“她根本就不知道。”   “是啊!”颜纾痴痴地笑道,“她根本就不知道。如果,”她顿了顿道,“不是因为我的话。”   “你说她现在知道不知道?”   确实,颜瑜想着如果不是颜纾针对她的话,她根本就不会想到易鸿是喜欢她的,而让她和易鸿同时震惊的是下一句话,“本公主知道你去北燕是因为她!”   “一年前,你自愿去的,你自己去找的父皇,说你愿意去。”   “没有。”      ☆、否认   “臣去了边疆之地是所有人亲眼看见,还请公主不要妄言。”易鸿显然没有想到这么机密的事情她是如何得知的。   “你放心,这又没有外人,本公主把所有的人都遣走了。”颜纾往一角撇去,又道:“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   颜纾好像知道这件事情很久了,对此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颜瑜却不同,她细细回忆起她和易鸿的每一次见面,明明都没有什么交集的,易鸿为何会自愿去北燕?   那她能回来,又是谁的手笔?这其中固然有她自己的手笔,可单单凭她一个人,在北燕那个恨不得要吃的她的地方,能回到南夏绝非易事!以前她不愿意想,而现在呢……   “臣还有事,纾公主臣先告辞。”易鸿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掉头就想走。颜纾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意,“站住。”   颜纾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一把钥匙在她的手掌中,“门落锁了。”不等易鸿开口,她又道,“其实你拿到了钥匙也没用,本公主让她们从外锁上了。”   “公主,臣真的还有事”易鸿有些着急。看着颜纾丝毫不动,没有退让的意识,易鸿无奈道,“公主,臣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心中有数。”颜纾问道,“你不也是自愿的吗?你为皇姐做了这么多,她可曾知道?”   “这不一样,公主身份高贵”易鸿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   “我和皇姐都是公主,难道在你眼中你可以娶姐姐,就不可以娶我吗?”   “臣没有。”易鸿急道,“臣从来都没有这种心思。”他是对昭文公主存有爱慕之心,但娶她,他几乎没有想过,更别提纾公主了。   “也是,你什么都不敢承认。”颜纾苦笑道。   “本公主一届女流就敢承认自己喜欢的是谁?你就不想亲自对她说你喜欢她吗?”易鸿不懂,为什么承认这件事情对她是那么的重要。   “在你看来,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一直为她做事,即使她不知道也好?”   “是。”易鸿回道,“所以臣和公主的观念就不一样,公主会找到自己的良人的。”   “好!”颜纾强忍着泪水道,“既然如此”   易鸿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他等着她的下一句,下一句是什么,他一清二楚。如果不爱他,她可以嫁的很好,皇后娘娘,国舅爷会给她安排一门很好的亲事,那个人会敬她、爱她、护她,不会像他在这里,被伤的遍体鳞伤。他一直就是一个粗人,根本不懂得谈情说爱,根本配不上她。   “你自己亲口告诉我,你不喜欢颜纾,在也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   “臣”   “你说完后,我也不会在纠缠你了。”颜纾像是在循循诱导一样。   “臣祝公主幸福。”这次易鸿直接走过,刚走两步就顿足了,昭文公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皇姐来有好一会儿了。”颜纾淡定地走过去,揽住了颜瑜的肩膀,“易鸿小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易鸿脸色瞬间苍白,他的薄唇张了张,最终还是没有说别的,“臣告辞。”   门从外面打开了,易鸿几乎是慌不择路的跑出去的。   颜纾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慢慢地蹲了下来,头埋进了肩膀里,隐约还能听见抽搐的声音。颜瑜蹲了下来,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了一会儿道,“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听墙角的吗?”   “当然不是。”颜纾立马抬头道。   颜瑜才发现她竟然在笑,脸上一点泪痕都没有,“你没哭!”   “谁说本公主哭了。”颜纾忽然笑道,“这么幼稚的事情,本公主才不会去做呢!”   “是。”颜瑜一阵无语,不幼稚的人把她拉来做了是做什么?“皇姐,你有没有一种本公主喜欢一个懦夫的感觉,他什么都不敢承认?”   颜瑜望着她道,“你喜欢就好。”这么多年在颜暖那她还是学了一点的,就算是她自己把自己的心上人贬到一无是处,别人也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你真是个木头。”颜纾忽然笑道,“也不知道易鸿他以前喜欢你什么?”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颜瑜一番道,“难不成你以前救过他?”   “你都在想些什么。”都要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给折服了,不过,“以前?”颜瑜不明所以!   “对啊,皇姐你不会觉得遗憾吧,他现在绝对不喜欢你了。”   颜纾站了起来,“他不承认一点都没什么的,可他现在知道你知道了,你说,姐姐,他以后对你是什么反应?”   对于她的自信满满颜瑜无话可说,“我可以出去了吧。”   “谢谢皇姐了。”颜纾真诚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母后说吧。”颜瑜想着皇后的样子摇摇头。   “世子。”出了颜纾宫门,转角就看到了唐彧。颜瑜不禁看了看天,生平第一次有点相信天象,难道今天真的是不宜出门?   唐彧一个人站在那里,背着身,也不知站了多久。今天他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身形修长,上午微弱的阳光都洒在了他身上,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听到了声音他才转过身来。      ☆、隐私   “世子总不会是恰好路过吧?”颜瑜盯着他道。这里是内宫,闲杂人等可是进不来的。所以,这理由就不必用了。   “当然不是。”唐彧笑道,“本世子去给皇后娘娘行礼,出来后看公主脚步匆忙还以为有什么事要发生,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公主。”   “这里是内宫。”颜瑜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关心之意,再次强调道,在宫中她能出什么事情?倒是唐彧也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说不定从头听到了尾。   想到这,颜瑜问道,“不知世子在这站了多久?”   唐彧的那一句话正好印证了她的所想,“本世子都听到了啊!”   他还一副很无辜,完全就是凑巧碰到,而自己根本不想听到的语气,“谁知道纾公主在里面诉情长。”   你要是不想听,那你大可以离开啊!而且听到就听到了,她出来就不能避嫌一下吗?眼不见为净,如果颜瑜没看到他也就不会知道他知道了。   “还请世子殿下不要把今日之事说出去。”颜瑜态度软了下来,毕竟里面也是她的皇妹,颜纾把宫门都禁闭就是知道这件事情是绝对不可以传出去的,现在都被唐彧听去了……   唐彧确实是一个不会说这些事情的人,但还是要防范于未然,提前说一下比较好。   “如果,本世子一不小心说出去了呢?”唐彧笑着问道,“公主准备怎么办?”“是不是准备杀本世子灭口呢?”他一步步地紧逼,不等颜瑜反应,又悠悠道,“还是打算贿赂本世子保守秘密呢?”   “世子想多了。”颜瑜淡淡道,“世子作为两国使者,整天还是不要想着生死这些无谓的问题比较好。”   “那公主是选择第二种了?”唐彧眨眨眼睛好奇道,“公主准备怎么贿赂本世子?”   他说着就开始想了起来,“让本世子闭口呢!费用可是很高的。先说好,什么金银珠宝本世子都不缺的,古玩珍宝字画呢,本世子也没空欣赏……”   颜瑜不等他啰啰嗦嗦说完,忍不住打断了他,“几日不见世子的想法倒是有些别致,不过,”颜瑜回道,“世子大可不必担心这些东西本公主都没有。”就算他真的稀罕这些,她也一件都没有。   “哦!”唐彧有些遗憾的样子,话一转,“那公主准备拿什么贿赂本世子?”   “本公主从来没想过要贿赂世子!”颜瑜没好气道。不仅是唐彧奇怪了,她也奇怪了,要是旁人这般问题,不对,旁人也不会站在这里跟她讨论这些问题。   “哦。”唐彧也无所谓,只是浅笑道,“本世子明天准备去同春楼吃饭,要是一不小心喝醉了,本世子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   颜瑜问道,“那世子想怎么样?”“本世子什么也不想啊!”唐彧很随意道,“就是站在这里有点久,本世子有点累了,不如找个地方歇歇吧。”   颜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聊多久,更别提还要找个地方谈一谈了,不过,看唐彧这架势,她同不同意也没什么区别。   颜瑜张口就道,“前面”“前面那地方还是不要去了,公主也不想这么多人看到吧。”   不得不说,他说的是对的。前面是有一个凉亭,这一会儿这片宫殿很安静,再过一会儿可就不好说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   “那世子想去哪?”颜瑜已经放弃挣扎了,主动问道。   “本世子觉得公主的寝殿就不错。”唐彧说着还往后看了一眼,红墙黄瓦在阳光下好闪着耀眼的光芒,顺着这走过去,确实是颜瑜以前的住处。   “那地方空置了许久,世子过去恐怕不太合适。”   “合适不合适本世子知道。”唐彧道,“本世子闲来无事就像转转,如果公主肯让我去的话,我就会乖乖闭口的。”   颜瑜有些怀疑,唐彧却肯定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站了一会儿,颜瑜先败下阵来,他想去就去吧,颜瑜无奈地想着。“那地方很偏僻,世子不嫌弃就好。”   “本世子一点都不嫌弃。”唐彧的话里竟是喜悦之情,颜瑜有些不懂,去那里有什么好高兴的吗?   慢慢地走进她的寝殿,颜瑜推开了那扇门,宫殿里的一个宫女不知去了何处,宫殿里静悄悄的。   上次她来这里是因为李婵,而这次……颜瑜看着她身边的人。她的宫殿荒废了快两年,倒不曾想短短时间内来了两个外人。和唐彧一起踏入这宫殿的感觉太不一样了,简直是天壤之别。   说句实在话,颜瑜在这一刻是后悔的。她有些抗拒唐彧去了,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在出嫁以前她都是在这里待着的。颜瑜喜静,这宫殿里的砖砖瓦瓦,一草一木她都来回转了好多遍,这里有着她全部的回忆。   每个人都有一个隐私的地方,而这座宫殿就是她的闺阁,女子的闺阁外男是万不能进入的。谁知道她刚刚为什么答应下来的。   ☆、忆起   通常情况下,颜暖会把这种情况称之为鬼迷心窍。颜瑜不知道她算不算是鬼迷了心窍,大概是有些匪夷所思吧。颜瑜尽量甩开了脑中的这些奇怪问题,心平气和地走过去。   这座宫殿不是很大且偏僻,颜瑜却喜欢,红墙都有些老旧了,这里很久都没有翻修过了。   院子里种着一棵合欢树,谁栽的是不知道的,夏天到了树上会开满一朵朵粉红色的小花,毛绒绒的。它的叶子很大,完全可以遮阳,因此树下有一个小石桌,以前颜瑜就经常坐在下面。   颜瑜在回忆着她的小时候,唐彧也在想着小小的颜瑜在这院子里的情景,她肯定像现在一样不爱动,一个小小的姑娘自己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地方就是好久,也许等到身边的哪个小丫头提醒,才会放下书,喝上两口茶,或者是加上一件衣服,然后就是继续读着……   颜瑜领着他往里走,屋子里和前些日子来没有什么两样,颜瑜道,“世子请坐。”   茶壶里空空如也,外出的宫女还没有返回,颜瑜带些歉意,“世子来这里怕是连一口茶都喝不上了。”   “没事。”他也不是来喝茶的,唐彧在心中道。其实他想要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偷偷摸摸地过来只要注意些也不会有几个人发现,但他想和颜瑜一起,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他总要要见一番的。   一阵风吹过,屋内想起了清脆的铃声,唐彧寻声望去,颜瑜这才想到了屋内的东西,“里面挂了一盏风铃。”   “你喜欢风铃吗?”唐彧好奇地问道。在北燕,他从没见过她碰风铃。   “还可以吧。”颜瑜道,“偶尔会觉得有些吵。”   “是暖公主挂的?”唐彧虽是问句,基本却是可以肯定。她不太喜欢却能挂进屋里的东西,只能是暖公主做主的了。   唐彧来到南夏后,才能渐渐明白她们两个姐妹的感情。以前在北燕的时候几乎不曾听颜瑜提起过,唐彧现下想来,大抵是因为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所以也就不必说了。   “恩。”颜瑜点点头,“有好些年岁了。”颜暖说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些才有生活的气息,她可不想一进来就听落花的声音!挂了个风铃就不一样了,穿堂的风声都转了音。   “那不会也是暖公主栽的吧?”唐彧指着窗台的一盆菊花道。   这盆菊花和颜纾那里的不一样,她那里盛开的都是名贵的菊花,一大朵一大朵的,分外妖娆,引人注目。颜瑜这窗台的菊花很小,大概只有她那里菊花的一瓣那么大,这本也不是供欣赏的花。   “不是。”颜瑜道,“只是我随手从宫外找的种子,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这花很好养活,颜瑜就只要撒下种子就好。   “这是野菊花。”唐彧突然道。   “世子也见过?”   “曾经在北燕狩猎的时候见过漫山遍野的野菊花。”   “哦。”颜瑜了然,野外这些东西是挺常见的,更别提唐彧走过的地方要比她多很多,自然也见多识广些。   唐彧的眼睛来回的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打转,恨不得要将它盯出个花来。这里是充满了颜瑜生活的痕迹,总得来说,和她在北燕的时候是没有太大差别的。唐彧心中生出了几许满意,好在生活规律总不是骗他的。   颜瑜坐了下来,才想起她为什么让唐彧进屋,便道,“还望世子说话算话。”   唐彧把四处扫的眼神收了回来,听她还惦记着这件事情,不禁想逗一逗她,“如何本世子不说话算话呢?”   颜瑜是拿他没法的。   “好了。”唐彧看着她没什么反应,笑道,“本世子一向都是言出必行的,答应公主的自然会做到。公主放心便是。”   “那就好。”颜瑜放下心来。被他听到已经是件很尴尬的事情了,现在也只能及时折损。看开点的话就好是,唐彧站在外面的话,想必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偷听了。   “好什么好?”颜瑜皱眉道,“为了纾公主你都能把自己给卖了?”   “把自己给卖了?”颜瑜有些艰难地把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唐彧却很认真地问道,“公主随随便便就能带一个男子到这里吗?”   颜瑜一通无语,非要到这里的是你,现在这话又好像是不能带人似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还是特别强调这里。   “本公主谁都没带过。”颜瑜也带些怒气道,“想必像世子这要求的也没几个?!”   整个南夏的男子恐怕都不会是像他这样,有这种无礼的要求,本来颜瑜就够后悔的了,现在的感觉是特别后悔。   “那好像也是。”唐彧完全没感觉到她的怒火,还颇有些得意的样子。其实自他到上虞后,颜瑜接触过什么人他几乎都知道,不过,总归是确认一下才更能够放心不是吗?   “世子看过了,可以走了吗?”颜瑜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大费周章想要来这里,她也不需要理解,既然他们两个的意见都达成了,有些问题就不必深究了。   “公主是要出宫?我也正好。”唐彧起身又看了一圈,这里看过了,好像就剩下一个地方了。   颜瑜想着颜暖大概还在等她就道,“本宫还有些事要做,世子要做什么请自便。”   “那好吧。”唐彧有些惋惜道,“既然不顺路,那本世子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就出了门,颜瑜呆呆地坐在那里,又想到了唐彧对这里不熟,如果要是迷路的话……这里是深宫。   她赶紧出了殿门,唐彧的身影却已寻不到。颜瑜想到他的记忆力那么好,应该不会误入了哪座寝殿,又稍稍放下心来。   “公主,您怎么过来了?”刚才迟迟不见的宫女端着衣服过来了,看着站在殿门前的颜瑜,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公主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本宫进宫想起有个东西忘记拿了,便过来看看。”   “公主下次忘记什么,直接让欣儿姑娘来取就好了,奴婢都收拾好的。”宫女不疑有他,赶紧应道。   “恩。”颜瑜随口答道,“本宫还有事,你去忙吧。”   颜瑜赶到颜暖那里时,她正好颜纾在院中荡秋千。她一进门,颜暖就看到了她,不禁有些抱怨道,“纾姐姐过来了好一会儿,姐姐不知又去了哪里?”   “我去原来住的地方转了一圈。”颜瑜笑道,“你们继续玩吧。”   “哦,好。”颜暖没追究她怎么好端端地就去了那里,只是道,“那姐姐下次去之前跟我们说一下,我刚才看到纾姐姐都过来了,还想着你去了哪里呢!”   “又不会走丢。”颜纾悠闲地坐在秋千上取笑道,“在宫里还怕迷了路不成。”   颜暖不理她,只问颜瑜道,“对了,姐姐,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说。”颜瑜道,“你纾姐姐快及笄了,问我穿哪件衣服好看呢!”颜纾在一旁听着,也不反驳。   “哦!”颜暖转向颜纾道,“我也可以去给你看啊!”   “你又没及笄,我当然要问个有经验的。”颜纾的秋千飞了起来,降到低处时她稍稍停了下来道。   “那倒也是。”   “暖儿也快及笄了。”颜瑜笑道。听到这颜暖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在乎的不仅仅是及笄,更重要的是她长大了,及笄后就可以成婚了。颜瑜一看她眉眼弯弯就知道她想到谁了,也不点破,倒是颜纾意味深长道,“及笄后就可以成婚了。”看来也是和颜暖待在久了。   颜暖在这一点上,特别是这她们面前一点都没有害羞的感觉。“说的好像你不成婚似的!”   颜暖凑了过去,有些担忧道,“纾姐姐,你就要及笄了,母后是不是要给你定下来了?”她知道颜纾的心上人,可是总感觉太渺茫了,公主的婚事在及笄前后可是必须要定下来的。   “是啊!”颜纾向颜瑜那里看去,“我已经搞定了,放心啦!”   “对了,明天我要出宫,你要不要一起去。”“你怎么又可以出宫?”颜暖好奇道。“我自有办法啊!”颜纾得意洋洋道。   “去。”颜暖道,机会难得,怎么会不去了,便没心情去琢磨她又是打了什么主意出的宫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颜瑜半天没说话,颜暖走过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颜瑜回过神道,“暖儿,上次我们去吃饭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姐姐忘记了。”   “同春楼!”颜暖不明所以,“姐姐是想去那里吗?”   同春楼,同春楼,她刚才怎么没连在一起?“不了。”颜瑜道,“姐姐想起府中还有事,你们去吧!”   “那好吧。”颜暖有些失望,上次那饭吃的太不愉快的,现在想想可真是不罚算,为了那么一个人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桌的美食。   “下次有空陪你。”颜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姐姐先出宫了。”   ☆、现在   等到颜瑜匆匆忙忙赶到宫门口时,唐彧果然没有走。   他不仅没走,还站在了颜瑜的马车前。颜瑜的马车停的地方比较偏,但也架不住宫门口的人多,就这么一会儿,颜瑜就能察觉周围人虽小心翼翼避着却忍不住偷偷想要看一眼的眼神。   “世子不是出宫了吗?”颜瑜压下心中微微的异样,看着站在她马车前悠闲的人问道。   “本世子想着公主大概是有些话要问的,所以特意在这里等着。”唐彧笑道。颜瑜要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讨论这些事情才是奇怪呢!   下一刻就听唐彧道,“本世子的马车已经走了,公主不如好事做到底,送本世子一程吧。”   “不顺路。”颜瑜淡淡道。她有些话想问他是真的,但这种处处被人捏着的感觉她不喜也是真的。   唐彧完全没介意她的话,直接跳上马车,“那就要看公主的了。”他颇有一种一赖到底的打算。   宫门前来来往往的人不断,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当然现在已经是这样了,颜瑜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既然如此,还是送世子一程吧。”   唐彧熟练地拉开帘子就坐了进去,还对着颜瑜笑道,“公主上来啊!”   颜瑜也不推辞,直接上了车,抖了抖衣服,坐在了唐彧对面。唐彧旁边腾出来的地方落了空,他也不介意,反倒是打量了一番车厢,感慨了一句,“你怎么什么都是一层不变的?”   颜瑜只当未闻,对着外面吩咐了一下可以走了。马车慢条不稳的走着,唐彧从桌子上倒了杯茶,“刚公主还说没有茶水,这不就是有了吗?”   “世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颜瑜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公主指的是何事?”唐彧道。   “同春楼。”颜瑜也不怕直接跟他挑明,本来就有些怀疑他,现在也只是把话直接摊开了,不过,她奇怪的是,唐彧去查这些事情做什么,又为什么偏偏告诉了暖儿?   “哦!”唐彧唏嘘了一下,“公主指得的是那件事啊!”   “说到这事,”唐彧坐直了身子,一副等着人夸奖的样子,“公主是不是要好好感谢我。”   颜瑜真是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要怎么样?若是别人,她大概会以为对方特意拿这么添堵的事情来看她笑话,可这个人是唐彧,更别提他是在婚姻还没赐下前告诉她的。   如果唐彧再稍稍晚一点的话,等到她赐了婚,等到了她成了亲,甚至是再晚一点,她应该也不会再去细细查一番,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开始了另一段日子,那个时候唐彧再告诉她,她真的不怀疑唐彧是在报复她。   “公主知道了准备如何?”唐彧笑道。   “还能如何?”   “公主就没有觉得有一些惋惜?”唐彧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毕竟也是选了很久的,浪费了很多精力。”   “是本公主无缘,不能强求。”   “公主对婚事可真是看得开?”唐彧虽是在笑着,语气里却是充满了嘲讽,“是不是只要符合利益,还能相处,公主就可以和任何一个男子过下去!”   颜瑜下意识地又忽略了这句话,转而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于他没有半点好处,相反,她有了一个处处不如意的婚事对他虽没有直接好处,但也算报了她算计他的事情了。   “我为什么不能告诉你?”唐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初我不还提醒过公主吗?可惜公主没听进去。”   她不是没听进去,只是两个人凑活搭日子,哪里有必要了解这么多?   “公主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唐彧忽然凑近她道。颜瑜的心漏了半拍,他突然过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的气息萦绕了鼻尖,颜瑜不得不承认她有些慌张,这慌张是莫名其妙,没有来由的。   唐彧却面色无异,在颜瑜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她的手中,然后坐回了原位。颜瑜喝了一口茶,才道,“本公主只是觉得有些费解。”   “费解什么?”唐彧唇边的笑容渐渐淡了,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颜瑜你有没有觉得本世子很没用?”   这是他第一次叫颜瑜的名字,她刚到北燕和亲时,唐彧叫她公主,后来就变成了瑜儿,虽然颜瑜觉得这个小名十分怪异,就连她母妃都不曾这样唤过她,到底还是同意了。和离后,唐彧来到南夏,每次见面都是称的公主。   “颜瑜,”唐彧又喊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   “知道点,”颜瑜声音很小,她又不是一个断情绝爱之人,这么多天她都没有等到唐彧报复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出来。   其实在北燕的时候她就知道唐彧对她有些感情了,他们两个,一开始是联姻,日子就是凑合着过。渐渐地她就发现唐彧对她有些不同了,可她更知道当两国相交的时候,这些情感就会变为幻影。   “可是,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颜瑜道。她无时无刻不清楚她要做什么,要得到什么。   “有时候我真是特别讨厌你这么清醒。”唐彧冷笑道。就连作戏都不肯做的全一些,南夏在北燕的势力一抖出来,她就找他要和离书,甚至连片刻就不肯等。   唐彧攥住了桌上的杯子,尽量地把他心中的想法给压了下去,用十分平静地语气说着。   “那么现在呢?”   “什么?”   “那你现在想不想嫁给我?”   ☆、拒绝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变暗,书房里掌了灯,颜瑜从下午一直待在这里,不曾踏出门一步。   欣儿看着时辰,敲了门,“进来。”   “公主歇一歇吧,”欣儿道,“用晚膳的时间到了。”   “是吗?”颜瑜往窗外看了一眼,自问自答,“是我忘记了。”   她是这样说的,手上却没有停下来,欣儿在一旁也不敢多打扰。又过了一会儿,颜瑜突然起身,欣儿只以为她出去,话没张口就见颜瑜又走到了书架前,不知在找什么书。   颜瑜在书架上找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嘭”的一声,倒是书架上的书掉了一本。欣儿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颜瑜还是一副愣愣的模样。   “公主。”欣儿担忧地喊了一声。颜瑜笑了笑,无声地摇了摇头,把书接了过来,又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把它放回了原位。   “公主是在想世子的那句话?”   “你听见了?”   “奴婢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   “我知道。”颜瑜道。就一帘之隔,听见了也很正常。   “公主可有什么打算?”欣儿小声试探道,在这一方面,颜瑜几乎从未隐瞒过她。   “没什么打算。”颜瑜随手从书架上又拿起了一本书,随便翻翻。欣儿顿时有些着急,她能察觉出来,自家公主对世子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可是因为……   颜瑜顿了顿,“没结果的。”唐彧今日问她,既然和谁都可以过下去,那要不要和他相敬如宾过下去?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颜瑜是想一口答应下来的,不过,唐彧也根本就没有等她的回答,他就潇洒地下了车。   “他应该就是随口一提。”颜瑜道。也许是可怜她罢,现在她都已经沦落到要别人可怜的地步了,想来也是十分可笑。   “到底是怎样的公主应该知道。”欣儿急道。她本来是不希望那个人是世子的,但要公主愿意,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公主为什么不能像纾公主和暖公主一样搏一下呢?”公主明明知道世子说的是真的。   “傻丫头。”颜瑜笑了起来,“这不一样。”看来她以前说的话这小丫头一句也没记住。   “我问你,为什么宋公子的事情我没有查到他却查到了?”   “因为公主对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在乎啊。”欣儿张口就来。   颜瑜无奈道,“那为什么宋侯爷都不知道,他却知道?”   “也许,”欣儿想了想,几乎肯定道,“侯爷很放心他的儿子。”   “你说的很对,但也不对。”颜瑜道。随即她跟欣儿解释道,“我没查到,固然有你说的原因,宋侯爷也是,可你知道吗?宋公子他和这位姑娘在一起是三个月前。”   欣儿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我查了一下,宋公子应该是一直倾慕那位何小姐,也是他费尽心思把她接回上虞的,但他们两个真正在一起是三个月前。”   而三个月前,也就是她打算选驸马的时候。宋鸿宇照顾了她几年,却在她要选驸马的时候和她在一起了。   “难道一开始,他就知道公主要选的人?”欣儿不敢相信。   “是。”他一开始就知道。颜瑜选驸马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条条框框的去排除,既然有章可循,那就可以猜个大概。   这件事是不是他设计的,颜瑜已经没有心情去查了。只是他为什么又要告诉自己,还是通过暖儿?颜瑜隐隐约约觉得她漏下了什么,是什么呢?   几日后,皇帝在御书房召见颜瑜。“皇儿驸马的人选可定下来了?”   “回父皇,还没有。”   “皇后不是说你心中有了打算吗?”皇帝眯着眼睛道。   “儿臣刚开始是有了打算,但又出了变故。”   “哦?”皇帝奇怪道,“怎么了?”   “儿臣”颜瑜并不想回答,却也知道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父皇恐怕是已经听到了。“儿臣又不愿意了。”   “你不用替他遮掩的。”皇帝怒道,“既然敢做就必须得承担责任。朕好意想把女儿许给他,一个小小的候府家,也敢这样愚弄朕的女儿。”   “父皇,宋侯爷他是不知道的。”颜瑜估摸着皇帝并没有生气,毕竟这事还没有捅到明面上去。   “若是他也知道就不仅仅是罢官那么简单了。”皇帝“哼”了一声。颜瑜从那后就没有关注宋鸿宇,闻言一愣,皇帝跟她解释道,“朕已经取消了他的职位,不牵连他家人,已经是大度了。”   既然已成定局,颜瑜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皇帝又道,“皇儿不必担心,我朝好男儿数不胜数,朕还不信就找不出一个满意的人选!”   “父皇,”颜瑜深思熟虑了一番,“儿臣暂且不想选驸马了。”   整整停了很长一段时间,皇帝才问道,“为什么突然又不想选了?”   “儿臣忽然觉得一个人在公主府里打理花花草草也挺好的。”   “是吗?”皇帝意味深长道,“朕怎么听说你最近和燕国的那个世子走的很近?”   “回父皇,也不算近,就是偶尔碰见了就说几句罢了。”颜瑜面不改色道。   “也行。”皇帝又看了她一眼,最终道,“你自己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就好。”“儿臣自然牢记。”颜瑜道。   “只是这样一来,你两个妹妹的婚事,”皇帝皱了眉头。   “儿臣自会去和母后说,儿臣毕竟是已出嫁过一次的人,妹妹们的婚事自然是不能耽误的。”   半月后,上上吉日,是晋王也就是原来的二皇子和沛国公嫡女成婚的日子。   第二日,皇帝给庆康公主,也就是皇后的嫡女颜纾赐婚,婚期定在明年春天,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驸马竟然是易鸿小将军。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颜瑜想着,颜纾大抵是如愿了。   ☆、偷闲   五日后,塞外流寇骚扰边境,皇帝下旨,由晋王亲自领兵平乱。太子和一众皇子和公主为他践行。颜瑜站在城楼上,见着军队渐行渐远,不见了踪迹。   这时太子道,“这里风大,皇妹和皇弟们还是先行回去吧。”须臾间,皇子和公主便三三两两地走下了城楼。   颜瑜走向楼梯处,李婵还呆呆地站在城楼上,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她今日穿的一身水蓝色褂子,妆容很得体,面带有担忧之色,几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颜瑜不禁驻了脚步,叹了一口气,成婚还未十日,自己的夫君就要出去,而且去的还是及其苦寒的边塞之地。   时间有些仓促是不错,但南夏历年来大小战事不断,皇子们大多都要有戍边或征战的功绩。太子自不必说,上次和北燕一战,就是他亲自指挥着后方,保证了战场后方无虞。其他皇子都太过年幼,也只有二皇子是成了婚,且封了王赐了府的。   这次塞外流寇也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历练罢了。可是对于只能留在府中的妻子,特别是刚出嫁不久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担忧自己的丈夫呢?   “皇姐。”李婵行礼道。她嫁入了王府,一切自然随着夫君叫法。“弟妹不用担心的,”颜瑜安慰了她两句,“只是要出去一段时间罢了,顺利的话,过年前就能回来的。”   李婵道,“借公主吉言。”说完又往城楼下看去,可是干净的大道上哪里还会有人的踪影?   “回去吧。”颜瑜道,“你在这里站着,若是受了些风寒,皇弟可是要担忧了。”   李婵闻言,感觉那个人又像站在自己面前一样,“王爷确实是待臣妾不错的。”   他们夫妻成婚第二日就到宫中给父皇母后见礼,颜瑜也是见过的,想着这一对姻缘能和睦的话她嫁入皇室也可以顺心些。   “只是臣妾自己有些胡思乱想罢了。”李婵苦笑道。   一阵冷风又吹了过来,城楼上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颜瑜道,“先下去吧。”李婵这才恋恋不舍又看了一眼走下了城楼。   颜暖在下面已经等了颜瑜多时,天气有些寒冷,颜暖穿着雪白的貂皮披风,全身被捂得严严实实。   她在城楼下来来回回走着,一边忍不住地搓了搓手心,一边看着城楼方向。李婵下来后一看这情况,笑道,“臣妾府中还要事,就先告辞了。”“二皇嫂再见。”颜暖道。   “既然冷的话还不回去?”颜瑜把她的手拉了过来,这么一会儿功夫,手已经是冰凉了,颜瑜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怎么不多穿点?”   “姐姐,我都快穿成个球了。”颜暖转了个圈给她看看。“好了,走吧。”颜瑜不再耽误一刻,赶回了颜暖的宫殿。   宫殿里点着地笼,笼火烧得旺旺的,一进去就觉得浑身一暖,宫人们递了暖茶过来,颜暖脱下了披风,一饮而尽,拉着颜瑜进了内屋。   “这是谁给你准备的?”颜瑜打量着屋里那身海棠紫色的软烟罗裙。颜暖看了一眼道,“是陈娘娘送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试的。”   “姐姐,纾姐姐的及笄礼不是快到了吗?我的还有好一阵子呢!哪里需要这么早准备。”   “傻丫头,及笄礼可是要提前准备的!”从她来南夏到现在还不到一年,不过她以前就有准备,而且暖儿的及笄礼是明年春天。   “宫里最近的喜事不断,自然要提前做准备,否则宫人们岂不是要慌乱了。”颜纾和颜暖的年纪相仿,及笄礼和以后的成婚日子都挨的很近。而且算算日子,太子妃产子也在明年春天。   “及笄后就是大人了。”“恩恩。”颜暖点点头,“姐姐说我穿这身可好看?”她的眼神里都是笑意,颜瑜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你的及笄礼是陈娘娘主持的,除了给父皇母后行礼问安,更要多去走动走动。”   “我知道。”颜暖道,“不过,陈娘娘最近都在忙着太子妃的事情,我也不好打扰。”   想了想,颜暖又道,“纾姐姐经常拉我到太子妃嫂嫂那里坐坐,太子妃嫂嫂说闲来无事,我们去正好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恩。”颜瑜道,“不要让太子妃嫂嫂操劳就好。”颜暖住了宫中,能跟各宫的人走动一下也好。   一晃又过了些日子,颜瑜除了偶尔进宫,其余时间一直待在公主府里。她和唐彧一次都没有见过,上次的那个问题,就好像当时就随风散去,两个人都不曾停留下来思考一番。颜瑜隐约想着,上虞这样的平静日子可真是来之不易,若是浪费了就不知道又该何时才能遇到了。   ☆、生病   上虞下了一场大雪,足足一天一夜才停下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间寂静无声。宫人们早起就开始清理道路,奈何雪太厚重,颜瑜进宫的路上还是踩着厚重的积雪。   “雪天路滑,难为你来这么早了。”皇后坐在上面笑着问道,“冷不冷?”   颜瑜回道,“儿臣不冷,母后这宫里暖和和的。”正说着,大公主颜锦和她的驸马走了进来,“儿臣参见母后。”   “快坐。”皇后笑道。“好些时候没见到锦儿和驸马了。”颜瑜也好久没看到她这位皇姐了,就是上次颜锦的亲弟弟晋王出征的时候她也没有送行,颜瑜记得她是生病了,前段时间她还派欣儿到公主府送了药材。   “儿臣也时时想着母后,不过,前些日子病了,也不敢过多打扰母后。”   “现在看着气色不错,驸马你可要好好照顾好公主。”皇后和颜悦色,驸马却连忙承诺道,“儿臣肯定会细心照顾公主的。”   “母后,驸马对儿臣一向照顾有加,说起来,这次生病多亏了驸马。”颜锦的手悄悄地放在了驸马的手上。   皇后自然是看到了,无声地笑道,“晋王到了塞外,本宫知道你也多有记挂,但更要好好照顾自己。”“儿臣会的。”   皇后又嘱咐道,“闲来无事,你们几位姐妹都要好好走走,姐妹间可不要生疏了。”   “是。”颜瑜和颜锦齐声答道。事实上,这宫中两位宁可窝在府中,绝不踏出宫门一步的公主都在这里了。   问安后,颜瑜出了皇后宫门就准备打道回府,谁知道竟被颜锦喊住了。   “皇姐。”颜瑜弯身问安。颜锦走了过来,驸马站在那里没动,颜瑜听着她跟驸马说,“驸马,我和皇妹有两句话要说,你先在这等一下。”   “还没来得及谢谢皇妹送的药材。”颜锦笑道,“我能好还是多亏了它们。”   “皇姐客气了。”原来是因为这事,当初颜锦就让府中的人过来道谢一番了,“因着暖儿经常病的缘故,妹妹也就略懂一点皮毛罢了,皇姐病好了就好。”   “那也是要谢谢的。”颜锦道。然后就沉默了下来,颜瑜总觉得她还有些话要说,刚要开口,颜锦已经说了出来,“不知皇妹最近有没有我那皇弟的消息?”   “皇弟在边塞的消息不是前些日子刚传过来吗?”颜锦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不瞒皇妹,最近心中总觉得会……”   想来是些不好的事情,才这般忧心。“皇姐大约是太紧张了。”颜瑜安慰道,她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弟弟,母妃也是早逝,同心而论,若是颜暖是个男孩子她自然也是担心。   “最近传来的都是捷报,况且皇弟没有充足的把握是不会做的。”晋王做事一向是最稳妥的,就连父皇也时常夸赞。   “就是因为这些捷报”颜锦欲言又止,看着颜瑜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带些失望便作罢了。颜瑜回去的路上却是在想,她也有这种感觉,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便只能多加注意一下。   拉开帘子往外看去,大雪刚停,已经有不少勤快的生意人出来了,吆喝声,叫卖声在这雪地里弱了不少,人也稀稀疏疏的,有一两家的人却几乎把门口都给挤满了。颜瑜就这样四处随便看着。“停车。”颜瑜突然喊道。   车夫立马停了车,“公主,怎么了?”“你看那”颜瑜指向一个方向,那是一个药材店,一个人匆匆忙忙走了进去,欣儿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并没有看清是何人。   “等一会儿。”颜瑜在前面拐角下了车,站了没多久就出了一个人。那人本来是埋头惦着药走的,走了两句就驻足了,他也看见颜瑜了。   “流光!”欣儿惊呼道,他不是留在了北燕,什么时候过来的。   相较于欣儿的惊讶,流光看见她们两个就淡定多了,他还特意解释了一下,“前几日世子上书给你们国的皇帝说过了,臣可不是偷偷跑过来的。”质子身边突然多出个人,自然是要问罪的,所以才要提前打声招呼,颜瑜知道他过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你这药?”欣儿问出了颜瑜要问的问题。提到这个,流光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又涨了两分,“世子生病了,流苏他们还等着我去熬药呢!”   “世子怎么又病了。”欣儿嘀咕起来,她在北燕待了将近一年,也没见世子生过什么病啊,怎么来这南夏短短的时间都病了两次了?   流光径直从颜瑜身边走过,风中传来了他气愤的声音,“也不知道世子的身体是为谁受的罪?”   “公主。”欣儿小心翼翼喊着,自家公主都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颜瑜转身走向马车,“回府。”      ☆、探望   回府进了屋,小丫头接过颜瑜的披风挂了起来,颜瑜把手中的暖手炉放了下来,屋内的地笼正烧着,颜瑜把手伸了上去。   欣儿把屋内的丫头都喊了下去,颜瑜望着窗外道,“今年好像冷的早些。”欣儿没有接话,她知道颜瑜的内心没有这么平静。   “你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颜瑜没有听到声音,转头问道。   “公主,要去看看世子吗?”欣儿这才问道。   “不去。”颜瑜丝毫不带犹豫的。“那奴婢没什么话好说的。”   默了一会儿,颜瑜忍不住道,“你,还是去看看吧。”欣儿在心中暗笑,就知道公主是放心不下的,“奴婢这就去 。”   “回来。”颜瑜一看她喜极的表情,立马喊道。欣儿收回了要迈出门的腿,“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颜瑜本想收回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你注意点,不要让别人知道了。”   “奴婢晓得的。”欣儿说完就开心地快步走了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呢!   质子府。   流光一路飞奔到药房,流苏已经在那来来回回走急着等着,看人一来接过药就开始熬。   “世子怎么样了?”流风急道。流苏一边放药一边连连摇头,“不太好,昨日世子独自在窗前坐了半宿,现在全身都滚烫的。”   “什么?”流光显然没有想到他就出去一会儿就变成这样了,“我去宫中请太医。”   “别去。”流苏喊住了他,“世子迷迷糊糊间还说不要惊动旁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流光急的直跺脚。“先熬药吧。”流苏叹了一口气道。   欣儿走得快,来的也快,她脚步匆匆,神色有些凝重,不敢看颜瑜。“病的很重?”颜瑜问道。欣儿小声答道,“奴婢听质子府的人说,就还好吧。”   “去宫中请太医了吗?”“还没有。”“质子生病了,府中的人都是死的吗?”颜瑜怒道。欣儿这才明白过来,“奴婢这就去告诉质子府的人。”   颜瑜站在质子府的门前,这块“质子府”的牌匾颜瑜也就小时候见过一次,从唐彧住进来到现在她更是没有踏入一步,而今日……   颜瑜想着她早上给父皇请安时的场景。“昨日质子府里过来请了太医,皇儿知道吗?”皇帝道。   颜瑜面不改色回道,“儿臣昨日跟母后请安就回府了,不知燕世子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大碍。”皇帝道,“只是在北燕是锦衣玉食的,若是因到了南夏就整日里卧床不起,病榻缠身,那岂不是让别国笑话我泱泱大国对一个质子如此刻薄?”   “父皇说得是。”颜瑜配合道。“朕准备派一个人去看看世子,皇儿可愿意去走上一趟?”   颜瑜微愣,还是接了过来,“父皇之命,儿臣自然愿意前往。”   质子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着,就颜瑜站在这里的一会儿功夫,雪花又洋洋洒洒飘了下来,欣儿上前走了一步,扣门。   “谁呀?”大门“滋啦”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个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欣儿向后退了一步,颜瑜上前道,“是本宫。”   开门人看见来的是颜瑜,赶紧打开大门,迎了上来,“参见公主。”   颜瑜问道,“听说世子病了,本宫奉父皇的命令过来探望世子。”   守门人自然不纠结为什么是昭文公主过来,连忙道,“公主请进,奴才这就带公主过去。”   “恩。”颜瑜沉声道。正是初冬时节,树木凋零,质子府里的草木自也不例外,上面的积雪除去,光秃秃的树木露了出来,有些积雪未清,人走过去,大概是惊扰了它,雪纷纷落了下来。   “公主,到了。”守门人道。颜瑜细细地打量着质子府,这座府邸常年失修,也就今年唐彧过来随便派人修缮了一番,房瓦都显得略旧,但还算宽敞。   流苏端着药碗出来,看到站在门前的人一愣,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公主,公主怎么过来了?”   “世子在里面?”   “在,在的。”流苏连连道,用另一只手打起帘子,特意喊得大声些,“公主请进。”   不等颜瑜进去,屋里出来的是流光,他随意行了一礼后,接着流苏手中的药碗就向前走去。流苏不受影响,笑道,“公主快进去吧。”   颜瑜踏进屋内就觉得寒气逼人,如果刚才在御书房里可以说是温暖如春的话,那这里可真的是像冰窖了。门窗大开,一个火盆都见不到。   “屋里怎么不放火盆?”颜瑜皱眉道,“你家世子的病刚刚好转,这么冷岂不是又要反复?”   流苏还未回答,里面的人笑了起来,“公主不必责备他们的,是本世子自己觉得室内太暖,让他们撤了,想要透些气。”   流苏很想说,自入冬后,世子的屋里根本就没点过火盆,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下一刻就听颜瑜道,“欣儿,你去陪流苏去炭火。”   唐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隔着一层屏风更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流苏却能琢磨透,用手示意着欣儿就出了门。   她们两个走后,唐彧在里面笑道,“公主还真是霸道!怎么说,这里也是本世子的住处,本世子的丫头竟然都被你使唤去了?”   颜瑜淡淡道:“她只是谁说的合理就听谁的罢了。”这么冷的天气,他的屋里是这样子的,亏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她说话!   “本世子可不怕冷。”唐彧笑道,“公主又不是没领略过北燕的寒冬?”   颜瑜自然领略过,北燕的冬天比这里冷的多,风雪吹过就像刀子割在身上,刀刀刺骨。她又听唐彧道,“所以本世子也想领教一下上虞的风雪!”      ☆、诊脉   外面的雪愈发下的紧了,屋子里的门窗是开的,几片雪花陆陆续续飘了进来,颜瑜走上前,把窗子关上,又顺手把旁边的窗户一一关上。   唐彧也没有阻止,只是道,“公主今日怎么想起来到这质子府?”   他整个人斜躺在床头,身体显得很虚弱,就算是平日里的底子再好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颜瑜隔着屏风,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个大致情况,她低着头道,“父皇听说世子病了,特意派本宫过来瞧瞧。”   “原来是这样。”唐彧微微咳嗽了一声,但他及时拿了手帕遮掩着,颜瑜在外面并没有察觉。唐彧过了一会儿才道,“有劳陛下记挂,臣的身子还不至于弱不经风到这等地步。”   他说着又低低地笑了起来,“本世子还想着是公主主动过来的呢!也是,”   他自嘲道,“公主只怕是这南夏最怕和本世子扯上关系的人了。”颜瑜对于这点没话可说,一开始她确实是有意无意地想闭着唐彧的。   正在这时流苏和欣儿端着炭盆炭火走了进来,两人都明显感觉到了屋内微妙的情况。东西放下后,流苏进了屏风后面,一看床头前的情形,惊呼道,“世子你怎么这样躺在外面,要是再冻伤了可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就又要吩咐外面的人端着防寒的药上来。唐彧对着她这般积极夸张的态度一阵无语,这几天比这严重的多也没见她这般惊呼过。   不过,他自己也没有去说些什么,倒像是默认了流苏的做法一样,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   流苏这般动静自然惊动了颜瑜,颜瑜起了身,抬了两步后,对着还在弄炭火的欣儿道,“还不赶紧去请太医。”欣儿怔愣了一下,赶紧起身往外跑去。   唐彧在里面断断续续道,“本世子……没什么大碍的,我可不怕这点寒气。”颜瑜在外听着他的动静,更像是还要挣扎起身的样子。屏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颜瑜没在思忖,不顾规矩直接进去了,进去一看,却是立刻别了脸……   唐彧确实是想要起身,流苏拦不得他,本想要上前扶他一把的,却更知道自家世子从来不让自己触碰的规矩,手在半空中时刻准备着,倒像是万一世子要是摔着、碰着了就要立刻冲上前一般。   而颜瑜别过身去的原因却是唐彧。颜瑜反应过来才懊恼自己怎么这么蠢,唐彧在自己的寝殿,又是生病了,自然是穿着寝衣的,谁没个什么事情要在生病的情况下还穿的整整齐齐的。   若说这只是有点尴尬,那唐彧要起身不时小心把上衣的领口给弄开,才将这显得更加不同。   唐彧看到了颜瑜的反应只觉得有趣极了,本想打趣她以前又不是没看过的,还是怕她面皮薄,生闷气,便自己在心中好笑起来并没有说出口。流苏眼疾手快赶紧递了一件衣服过来,须臾间,唐彧就穿好了衣服。   这屋子里的气氛显然没有因他把衣服穿完整就改变些什么,颜瑜说话磕磕绊绊的,“那个,我,本宫先出去。”   太医拿着药箱脚步匆匆过来,径直进来后看见唐彧站在起来,立马道,“世子应该静养,怎么起身了?”   唐彧看向颜瑜,意有所值道,“本世子也不好一直躺着。”那太医这才看见颜瑜在这里,颜瑜还未来得及出去,太医进来时她正站在屏风后面,他连忙道,“怒老臣眼拙,未能及时向公主殿下行礼。”   颜瑜借此机会走了出去,“不,不用多礼,陈太医一时忧心世子也属常理,还是看看世子要紧。”   “是,老臣这就把脉。”唐彧坐在了一旁的由着太医给他诊脉。陈太医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的,帽子都有些歪了,他的年纪在太医院里是数的上数的了,医术也是高明的。本来还有些纳闷,这燕国世子怎么这般好说话了,一把脉就只关注病情了。   “怎么样?”颜瑜问道。“没什么大碍了,世子恢复挺快的。”陈太医摸了把胡须,欣慰道。   他打量了一番屋里,又皱起了眉头,纳闷道,“老臣记得这窗子以前经常开着,世子生病也是与此有关。本来是不合适的,只是想着世子现在的病透些风是极好的就没有再费事要关,怎么今日偏偏关了上去?”   刚关上窗子的颜瑜……      ☆、被困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几个小时前,颜瑜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父皇她有事来不了,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一刻钟前,颜瑜也绝不会开窗子的。   可是,没有如果,这所有的一切偏偏都发生了!颜瑜真想把自己埋起来再也不要见人了。她没有心情去看唐彧去何眼神,只留着陈太医在那里奇怪。   欣儿这下的动作很迅速,跑过去就跑几个窗子“啪啪”的都关了上去,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陈太医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世子不要一直开着窗,也不要一直不开窗。”然后对着流苏道,“几个时辰后就可以关上,切忌晚上是一定要关窗的。”   流苏连连应下,表示她已经知道了。陈太医又叮嘱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唐彧已经坐到了软蹋上,颜瑜坐在了他的对面。   唐彧笑道:“流苏,你怎么连茶都不倒,难不成还要让客人动手?”   当时流苏已经和欣儿一起在弄着炭火,一听这话,刚要过来。颜瑜自己动手道,“不用了,本宫喝些水就好,自己会倒。”   这大约是唐彧刚才喝药时准备的水,放在这么冷的屋子里已经有些凉意了,颜瑜摸着茶壶都能感觉到。   她正要拿茶壶的时候,唐彧突然制止了她,语气中带着些怒意,冲着外面喊道,“流风。”   流风很快就去端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过来,唐彧亲自动手给颜瑜倒了一杯,生硬地推到了颜瑜面前,“你平日里喝水都这么没有讲究的吗?这么凉的水也喝!”   颜瑜微微愣了一下,木木地端了起来。底下的流苏和欣儿耳眼都紧紧闭着,只当做没看见、没听见,一个劲地在那弄着炭火,好像怎么弄也弄不完似的。   “这水也没有这么凉。”颜瑜心中计较起来,好得自己也是过来看他的,哪里有人对客人是这个态度啊!   唐彧却丝毫没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何不妥之处,对着颜瑜道,“冬日里冷些的东西都不准吃!”   “那世子呢?”颜瑜反问道,“听说世子自己可是在窗边硬生生地着的风寒?”   “本世子那是一不小心。”唐彧很没有底气,但话上却一点都不退让,“反正就是不准。”   颜瑜自然不会把他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倒是觉得此刻的他和李婵的侄儿有些相似,有一次那那小家伙也是这样霸道地对李婵说着这样的话,语气里明明充满了稚气,还非要充着大人的样子,说话掷地有声。   颜瑜想到这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世子难不成还能管到我公主府啊!”本来她也就是随口一提,唐彧却十分认真道,“公主大可以试试!”   唐彧的目光显示着他的坚定不疑,说句实在话,若是别人这么说,颜瑜大抵会说他是痴人说梦,可这个人是唐彧的话,她一点都不怀疑。   就像是南夏在北燕布置探子一样,南夏境内自然也有北燕的探子,这宫中、稍微有些价值的朝臣府中自然也是。颜瑜若是没有去南夏,那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把势力安插在公主府,可是今时不同往日。颜瑜千防万防也知道自己府中也有。   “世子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本宫知道?”颜瑜道,“世子就不怕本宫回去一个个的严查?”   唐彧扭过头去,“本世子不是那个意思。”   “世子以后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就好。”颜瑜淡淡道。她今日也不想跟他谈这些话题,晋王在边塞的战争僵持不下,颜瑜大抵能猜出父皇这么多的子女,朝臣偏偏派了她过来看唐彧。   她已经做了一次不义之事,不想在做第二次了。   “世子以后自己小心些吧,夜里风大,还是不要一直眷恋着雪景比较好。”颜瑜放下了茶,她终究还是喝不完,“本宫府上还有事,既然世子已无大碍,本宫回去会跟父皇说的,还请世子多多保重。”   唐彧没有拦着她,他甚至没想到颜瑜能过来看他,他能猜到南夏皇帝的意思,却猜不透颜瑜的意思。“流苏,你去送送昭文公主。”   流苏和欣儿早不知什么时候溜出了门,站到了离门口十几步远的地方,听到颜瑜开门的声音赶紧走了过来。   颜瑜没有立刻进宫,明天早上再去跟父皇回话也是一样的。临着小窗,透过窗子雪景一览无余,颜瑜就在窗前练起字来。傍晚时分,宫中传来一个消息,颜瑜的笔一顿,传话人说得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听不真切,“晋王被困。”      ☆、消息   传话的人刚走,颜瑜就开始收拾准备进宫。马车匆匆忙忙行到了宫门口,颜瑜提前打开帘子本想看看情况,就见前面的大公主顾锦和晋王妃李婵慌里慌张地下了马车。   大公主甚至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颜瑜就在后面,李婵也不暇顾及只跟着她的脚步。颜瑜听到李婵一边疾走,一边不知是安慰大公主还是自己,“没事的,父皇肯定会想办法的,王爷一定会没事的。”   “公主要去御书房吗?”欣儿看着她们的背影问道。“不了,直接去母后那里。”颜瑜道。   其实就算赶到了御书房也看不见父皇,边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皇一定在召集朝臣商量对策。   具体的原因到现在都没有传过来,这边疆离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一日半的时间,而这一日半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朝臣们在商议着对策,她们过去完全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去母后那里看看具体情况在做打算。   “儿臣参见母后。”皇后宫里果然聚满了各宫的娘娘,还有皇子公主也在这里,除了大公主和晋王妃。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担忧,询问着边疆的情况。   皇后捻着佛珠道,“本宫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各宫妹妹在本宫这里也等不到消息,到了御前又影响陛下,还是都回自己的宫中等消息吧。”   “是。”各宫都应了下来。皇后娘娘还特意嘱咐了太子妃一句,“你怀着身孕,事事要以腹中孩儿为重,陈贵妃,怎么把这消息也告诉了太子妃呢?”   陈贵妃显然不知该如何答话,说句实在话,她一点都不着急,被困的是晋王又不是她的儿子,她有什么好急的?她更在意的显然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儿,大师可是说了,这肚中怀的可是男孩,要是磕了摔了……   本来太子的位置是稳稳地在她儿子头上的,但奈何太子已婚几年,却膝下一直没有男子,这让皇上怎么放心地把江山社稷交给他呢?   她当初拼命要给太子找侧妃,还不是想让他早早有个儿。若是说以前还不是太着急,那晋王大婚就开始着急了。   皇上不是没有儿子,她的儿子能立太子一个是因他自己,还一个就是那些皇子的年纪太小。当然,晋王算是唯一一个比较大的皇子了,但他母妃早逝,而就算他母妃在世身份也没有她高贵。   可是若是晋王有了皇长孙就一样了,更别提他娶的还是李府儿子。陈贵妃为此忧心忡忡,她儿子却一点都不担心,真是让她生气了好久。   这边太子妃道,“儿臣听说皇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宫中自然是坐不住,可惜儿臣这副身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母后知道你担心皇弟,只是陛下和太子都在商量办法,你更要顾好自己,才能让他们少操点心。”皇后道。前朝她帮不上忙,后宫却是一丝都不能出错。   “是,儿臣知道了。儿臣会在宫中抄写佛经,也算为皇弟积些福泽。”太子妃在一旁丫鬟的扶持下起身告辞。   “姐姐,你说二皇兄这事严重吗?”颜暖在宫中的桌子上来来回回转着手镯,用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   “不知道。”颜瑜道,“这些事情你也不懂,朝中那么多的大臣,你也做不了什么的。”她们到现在连怎么被困,何时被困都不知道,只知道被困在了风雪岭。   “姐姐,听着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边疆。”颜瑜道,“就算不是冬季,那也是飞沙走石少不了的。而且风沙岭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其地势恶劣才命此名的。”   “那二皇兄岂不是很惨?”颜暖趴在桌子上担忧道。   “行兵打仗哪里有不惨的。”颜瑜喃喃道,就算是全国在有经验的将帅也都是经历过这些一步步地走过来的。   “也是。”颜暖点点头,“要是没有战争就好了?这样二皇兄和那些士兵都不用去受苦了,这世上就少了很多像我一样担心他们的家人了。”   颜瑜不答话。“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好傻,这世上怎么可能没有战争?”颜暖傻傻地问道。   颜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知道暖儿记挂着晋王,宫里的兄弟姐妹除了她也就晋王会给她带东西,去寺庙里看她。   “会好的,别担心了。姐姐出宫去看看,你在宫里好好呆着,不准乱跑,知道吗?”颜瑜决定去看看。“恩。”      ☆、骤变   御书房门前放着两把椅子,大公主和晋王妃却站在廊下眼睛不眨地盯着御书房门内。颜瑜撑着把伞到了御书房,领头的太监正在劝着两人,“公主,王妃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这一有什么消息,老奴保证立刻会通知公主、王妃的。”   两人都没动一步,那老奴看着颜瑜过来,顿时觉得有望,巴巴地跑了过去行礼,又对着颜瑜为难道,“皇上和大臣们正在商议要事,大公主和晋王妃一直在这站着可怎么是好?还望公主去劝一劝。”   颜瑜道,“这么站着确实是,不过,本宫也只能尽力试试。”那老奴见颜瑜答应下来就放下心来一半。颜瑜走上前去,大公主看着她来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刚刚母后让各宫娘娘,皇子皇孙回去等消息,我看父皇这里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大公主道,“本宫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就站在这里等。”   细碎的雪花断断续续地随着风飘进了廊下,大公主和晋王妃的脚下都有些湿漉漉的,颜瑜道,“皇姐不顾自己的身体,也不担心王妃的身子吗?”   大公主听到这,转头看向李婵,本想说,你先回去。李婵对颜瑜道,“臣妾也盼着早点得到王爷消息,臣妾不累,想和皇姐一起。”   里面隐约能听到些动静,话却是听不清楚的,颜瑜又道,“父皇处理政务已是劳累,皇姐就算是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大公主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在别处也是这样担忧,为何不找一个能早点知道的地方呢?再加上这次晋王出征,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成了真,便更害怕了。   颜瑜察觉了大公主有些动摇的意思,便主动道,“皇姐还是陪我走走吧,一直站在这也没个消息,皇姐和弟妹还能休息一会儿。”   殿前的老奴看着大公主、晋王妃和颜瑜一起撑着伞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走着走着雪愈发紧了,一行三人转道去了颜暖的宫里。颜暖一看大公主和晋王妃一快过来,赶紧让人去准备茶水。   焦急地等到了申时御书房那里还没有消息,宫门倒是快落了锁,颜瑜和大公主、晋王妃到了要出宫的时辰。   大公主虽然满是担心,但也要起身向颜暖告辞。回去的路上大公主满面愁容,边疆要是还不传来点消息,颜瑜想着真要把她急出病了,她的病本也就刚好。   可是这种事情也不是劝慰就能少些担忧的,颜瑜也就不说话了。   朝中连夜派出了守在边塞附近的将领前去支援,但平日里一打就会散的部落,不知何时竟然这么团结起来,颇有一种不让南夏投降就不罢手的气势。   边疆的奏报每个几个时辰就要到皇宫里传一次,风雪岭那里突降暴雪,一时间就算是备足了人马也是难以前进。   晋王那边失了消息,只是根据边塞传来的消息:他们制定的方案本来就是没有问题的,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顾虑。   这消息传到京中,皇帝却是瞒得一丝不漏,这个时候若是传出了让朝臣人人自危的消息对边塞更是不利。只能先把消息压下,等这场站胜利后再来分说。   颜瑜看了看今日的消息,今天已经是晋王被困的第四天了。军事图摆在了面前,颜瑜细细分析着,其实南夏早就已经不适合在打仗了,河泽一战,胜利的同时代价也是巨大的,更别提以前和北燕的战役都没占过便宜。   边疆的战役却不是如此,南夏很少有败绩。军中泄露消息的可能性及其小,这是晋王亲自领兵,掌管军队的都不会有问题,这一点颜瑜敢保证,那会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随着边疆之事吃紧,京中本来悠闲的人们也开始担心起国家大事起来。   “若是这个时候北燕攻过来可怎么是好?”   “北燕不会是要落井下石吧?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可肯定要清算河泽一战。”   一个个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北燕立刻就要发兵过来一样。也间有人插上两句嘴,“他们国家的世子可是在我们这呢!他们要是敢轻举妄动……”   更有人那不怕死的,“来就来,谁怕谁!老子上次还没跟他打够呢!”   不管是嘴上逞能的,还是心里惧怕的,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北燕的世子是一定要控制起来的。有了北燕的世子,北燕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人知道质子府里的燕世子早就不在府中,进了南夏的宫中。   ☆、谈话   申时,正是下午的好时候,若是春日里出游再好不过了。赶上了个冬季,仍是厚重的雪,给人的感觉除了冷就是刺眼,甚至连时辰都忘记了。   “皇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太子刚出了御书房就碰到了颜瑜。颜瑜手中拿着拿着的是一些点心,她道,“这几日父皇忙于政务,臣妹也不好过多打扰。刚刚去母后宫里,过来请安的时候母后就准备了一些点心让臣妹送过来。”   “原来如此。”太子一副了然的眼神,“那皇妹快快进去吧,要是凉了就不好了。”颜瑜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儿臣参见父皇。”皇帝坐在椅子上,眼睛紧闭着,颜瑜注意道皇上的眼角有些暗黑,多日的政事让他显得疲惫不堪,身上的威严却没有减损一分一毫。   听到了颜瑜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皇帝才睁开眼睛,不紧不慢道,“皇儿怎么过来了?”   颜瑜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一一端出了点心,“父皇近日忙碌,儿臣也不敢过多打扰。今日就想着给父皇请安。”   颜瑜又介绍这些点心,“这都是母后让小厨房精心准备的,让儿臣拿过来的。”   “皇后有心了。”皇上拿起了一口,尝了一下,“皇后的手艺又更进了一步。”   “父皇果然是了解母后。”颜瑜笑道,“这些都是母后亲手做的,父皇这些天辛劳,母后又听说父皇没用什么膳食,便做了这些。”   “朕也有些时日没看皇后了。”皇上望着这些点心怔怔道,忽又笑起来,“晚上是该去看看皇后了。”   颜瑜淡淡一笑却是没说什么。“皇儿今日来的正好,”皇上道,“朕有些事情想和皇儿说。”“父皇请说。”颜瑜收起了笑容,郑重道。   “今日朕召了燕世子进宫,皇儿知道吗?”皇帝随意问道。   “父皇召燕世子自然是有事,再者燕世子也是需要给父皇问安的,理所应当。”颜瑜当然知道唐彧早上进了宫,而且她还很清楚地知道唐彧到了现在还没有回府。   父皇是秘密召见的,与其说是召见,不如说唐彧现在是被囚在宫中了,要知道“燕世子”可是回了质子府。可这件事情若是她答不知道才不正常。   “皇儿果然很合格。”皇上没有这种隐私事被知道的不悦,虽然这件事朝中除了她恐怕是没人知道了。   “是父皇没有隐瞒儿臣的意思。”颜瑜道。皇上若存心不想让她知道,她当然不会知道。   皇上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的落雪喃喃道,“朕记得大概有十五年了。”   “父皇还记得。”颜瑜道。   “当然,朕记得那时候你才两岁,你的母妃还未过世……”皇上陷入了回忆中,他对淑贵妃仅有的印象其实都是来自颜瑜。   “皇儿还记得吗?”皇上转身问道。   “儿臣那时年纪太小了。”颜瑜木讷道。这些记忆对于颜瑜来说都太沉重了,母妃在的时候她没有时时在她身边,母妃去了,她更是从不回忆。   “你的记忆是最好的。”皇帝直言,有些惋惜,“朕时时在想你要是个男孩的话”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颜瑜站在皇上身边,隔了两步距离,皇上走回了桌前,颜瑜紧紧跟着。   “皇儿对这次边塞战事怎么看?”皇帝终于问回了正题。   “儿臣不懂这些。”这绝不是谦词,她不管这些,对于战事只有理论上的。   “你知道朕要问的是什么?”皇帝看了她一眼,“边疆传来消息说朝中有人出了岔子。”   “儿臣能保证这几乎无可能。”颜瑜道。她在回京的时候对北燕的探子重新做了清理,不能清理的暂时放在那。她不能保证这朝中有哪些人是别国的,但她可以保证用的人绝对是可靠的。   “皇儿有自信是好事。”皇帝笑道,递了一份名单过来,“皇儿先看看。”   颜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几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一个人名字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问题。”皇帝道,“只是朕在想,这朝中都没有什么问题,那会是哪出了问题呢?”   皇帝意有所指,颜瑜瞬间明白过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日防夜防下她实在难以相信会是那个人。   “皇儿对燕世子怎么看?”皇帝又道,“朕现在只是把他请在了宫中,可若是”皇帝手中的毛笔被他轻轻折断了,清脆的声响在空中格外响亮。   颜瑜深知父皇现在一时半刻是不会动唐彧的,甚至是还要好好待着。可现在不代表以后,“儿臣想去看看他,若是的话”颜瑜的睫毛轻轻地眨了眨,话中不带犹豫,“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梅园      飞鸿殿内,唐彧十分悠闲地坐在廊下赏着雪景,时不时还和身边的宫人说笑着。颜瑜悄无声息地禀退了守门的宫女,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皇宫里的雪景果然是别有洞天,”唐彧看到她过来感慨道,“比本世子在质子府里看到的好多了。”飞鸿殿本身就是宫中的较高处,站在这里看风景远比其他地方要美的多。   茫茫天地,银装素裹。颜瑜笑道,“下了这么多天的雪,想必世子也看腻了雪景,不如去隔壁走走吧。”   “那里有什么?”唐彧问道。   “那里是梅园。”“既然如此,劳烦公主陪我走走了。”唐彧答应了下来。   两人出门的时候,宫人拦在路中间,偷偷看了一眼唐彧,吞吞吐吐喊道,“公主。”   “父皇说让世子欣赏一下宫中的景致,本宫想着这宫中的雪景莫过于梅园了,便想要给世子看看。”那宫人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挪脚退到了一旁。   “走吧。”唐彧语气很轻松,真的就像一个游山玩水的人一样。梅园就和飞鸿殿隔了一座宫殿,走过去的时候,颜瑜道,“这里是画室。”这个时节却没有一个人。   唐彧点点头,跟她走进了梅园。凌霜而开,梅花就这样绽放在这宫中的一隅,她的香气并不浓郁,只有阵阵的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他们两个人刚踏入的这一片都是红梅,冰天雪地,这是大自然中独有的彩绘。   “还是公主在这里待得久了,懂得多些。”唐彧看着这眼前的红梅笑道。   “这些梅树种下好多年了,本宫冬日里偶尔会过来看看。”颜瑜道,“前面还有白梅,世子要过去吗?”   “好啊!”唐彧欣然应下。红梅和白梅之间专门有一个隔道,相交于红梅看起来的热烈,白梅就含蓄内敛的多了。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走着,偶尔说上三两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的看梅花。   唐彧突然道,“前面有个亭子,公主我们还是坐坐吧,再这样走下去,鞋袜都要湿了。”颜瑜这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唐彧的鞋子是防水的,只有她来的时候比较匆忙,鞋边已经有些雪浸了进去,若再走下去……颜瑜自然答应了下来。   “公主今日怎么进了宫,而且还有空找本世子说说话?”唐彧明知故问道。“日子到了,自然就该进宫了。”颜瑜道,“本宫进宫跟父皇母后请安。”   “哦!”唐彧道,“本世子早上就进了宫,中午还在宫中用了膳,怎么没看到公主?”   “本宫是下午过来的。”颜瑜道。   “公主不会真的是找本世子赏梅的吧?”唐彧挑眉,望向外面的梅树道。他当然知道颜瑜是因何来找他的,而颜瑜也知道他知道,所以便   道,“世子在这南夏待了快一年了,可有想回去吗?”   唐彧笑道,“本世子纵然想回去,也没有办法啊!难不成公主要做个好心人送本世子回去?”   “世子听说边疆的事情了吧?”颜瑜道。“听说了一点。”唐彧道,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他哪里有理由不知道,“本世子对贵国的遭遇也很同情,不知晋王现在可好?”   “不知。”颜瑜实话实说道。“那公主还真是悠闲,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朝中,还有心情在这里关心本世子。”唐彧笑道。   在来的路上,颜瑜就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这就是意外和唐彧没有关系,另一种就是唐彧和她做了同样的一件事,那就是到了南夏就是做探子。前者不必说,后者他也不会承认,有哪个探子会直接承认这事是他做的?退一步来说,就算唐彧承认了颜瑜也不信。   颜瑜当初选择了认下,那是当证据都摆在了她面前的时候,而唐彧,这时和那时不同,就算他认下,父皇暂且也要好好保住他。唐彧的价值远远比当时她在北燕的价值高。   颜瑜顿时觉得没意思了,自己执着的到底是结果,还是过程,亦或是别的什么?“天色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世子要是还要赏梅可在这里在看一会。”   唐彧笑着看她离开,隐隐绰绰的梅花里颜瑜越走越远。他知道,颜瑜是自己动手去查了,比起来一句话,颜瑜从来相信的都是证据。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唐彧心里发笑:因为他真的没有做。   御书房里,颜瑜跟皇上陈述了留唐彧在宫中的利弊后,皇帝又决定放他回府。颜瑜看的很真切,唐彧很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落雪,抖了抖衣袖,就直接走向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回了质子府。      ☆、不同   颜瑜回到府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里外外地把所有可疑人的资料都翻了一遍。期间欣儿敲了好几次门,颜瑜都让她下去了。东方渐白,颜瑜抬眼看了窗外,才察觉一夜的时光匆忙而逝。   “公主。”欣儿端了早饭进来,看到颜瑜停笔这才劝道,“您还是吃完早饭歇息一下吧,就算不为了自己,等会儿还要面圣,而且暖公主还在宫中。”   她知道如何说颜瑜才是最听劝的,但这次颜瑜却没应下,用完饭后就让欣儿上妆。   “本宫不困。”颜瑜脸上没有一点睡意,甚至不用妆容遮盖的,她坚持道,“现在时辰就不早了,还是早点进宫,回来再歇吧。”冬日里的天亮的格外晚些,若在耽误上时辰是要迟了。欣儿见劝不动,也就不再说了。   “皇儿昨天查的怎么样?”皇上又关切地问道,“恐怕是熬了一宿?”   “劳父皇记挂了,不过儿臣无能,实在是一无所获。”颜瑜愧疚道。她完全没有查到任何关于这次战事泄露的消息。皇帝突然生起气来,这怒火却不是对着颜瑜的,“朕看是他能耐了,还是等这个不孝子回来才能查清楚!”   颜瑜默然,边疆的消息传来了,晋王已经解围,但他带的几万兵马去了一半,这些兵马大多数还是经验丰富、常年驻守在边疆的人,毫无疑问,这次损失巨大。   在进宫的路上颜瑜已经得知,父皇早朝发了好大的脾气,基本上全是冲着晋王的,原因是晋王这次没有听取老将的意见,一意孤行。   “父皇,二皇兄不是这样的人。”颜瑜等着皇上静下心来才道,在她的认知里晋王做事称不上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但也不是个果决,丝毫不听别人意见的人。“父皇这么多年,应该比儿臣更了解二皇兄。”   “朕刚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你看看他都给朕做了些什么事?”皇帝怒其不争,这是晋王第一次带兵,他原本是很看好这个儿子,太子一直是平平,挑不出什么错,也没有什么大的功绩。   他早日立下太子是为了江山稳定,以免兄弟阋墙。可他也是一位父亲,谁家的老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都有出息?颜瑜没再说下去,当务之急还是边疆的事情要紧,早朝一并传来消息,调去的兵马远远比不上长期驻守边疆的人,现在基本上是陷入了僵局。   皇帝又递了一个折子给颜瑜,颜瑜默默看完,这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朕刚得到消息,北燕暗暗在边界屯兵。”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北燕和南夏就安静了不到一年,留给他们修养生息的时间不多了。   “你怎么看?”听到皇帝问他,颜瑜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儿臣觉得北燕不像是要打仗的意思。”   “哦?皇儿何以见得?朕听太子也是这么认为的的。”皇帝道。   “儿臣觉得若是北燕真想打仗,那就不是暗暗屯兵,应该直接攻过来了。”颜瑜不紧不慢道。要知道,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少见,北燕趁南夏乱,南夏也趁乱打过北燕。所谓的一纸合约,不过是比废纸还廉价。皇帝点点头表示同意。   “况且北燕的世子在南夏。”颜瑜又说出了一点。多么相似的场景,唐彧在南夏就好比她在北燕,是和平的象征,更是人质。   不同的是,唐彧会让北燕真的有所顾忌。而当初北燕和南夏发动战争的时候,她一个不得宠爱的公主,也只是得了北燕皇帝的一句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了。北燕不会放弃唐彧的。   “燕世子是自愿来南夏做人质的不错,北燕的百姓却认为是世子逼迫的,他们认为上次战事之所以失败,一大部分都是任人不善的原因。”   说起这点,颜瑜都有点佩服,百姓们不知道她是细作,却知道她是南夏和亲过来的公主。北燕的百姓好像都忘记了似了,颜瑜只能说唐彧在北燕百姓心中的地位,远远比她想象中的高多了。   对于颜瑜的这些看法,皇帝笑道,“要不是朕知道你刚入宫,真是有点怀疑你和太子是商量好的了,连话都说的差不多。”   听到这话颜瑜没有一丝慌乱,她很清晰地感知到父皇对此并没有生气的意思,淡定道:“儿臣比不得皇兄,对政事远不如皇兄了解。”   皇帝道:“那是你一直都没有直接参加朝政,不过。”皇帝的话锋一转,“皇儿和太子对政事却少了一些了解。”   皇帝不明所以地笑了,他坚定道,“朕觉得北燕肯定会出兵。”皇帝的话几乎不容一丝怀疑。颜瑜一时间没了话语。   看着父皇并不打算解释,颜瑜把折子重新递给皇帝,皇帝接了折子,却把它随手往桌子上一扔。他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旁的奏折,颜瑜见此主动告辞。   出了御书房,颜瑜就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拐角等着她的颜暖,“姐姐。”颜暖踩着雪跑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雪是停了,隐隐约约可以见些日光,可天气一如既往的冷。“这几天都没见到姐姐,姐姐是过来给父皇请安吗?”颜暖道。   “恩。”颜瑜答道,“父皇这几天忙碌,我都没有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颜暖连连点头道,“我看太子妃嫂嫂在抄写经书给二皇兄祈福,我也到佛前拜了拜。”   “太子妃嫂嫂可好?”颜瑜随口问了一句。   “挺好的。”颜暖给颜瑜说着,“太子皇兄忙的很,可还是每日都嘱咐下人们仔细着太子妃嫂嫂。”说到这,颜暖又道,“最近去了太子妃嫂嫂那里,感觉嫂嫂过的真舒心,太子妃皇兄对她也太好了。”   颜瑜牵着她的手往她宫里走着,听她用有些羡慕的语气谈着太子妃,道,“你这话要让叶公子听到了,他指不定要伤心了。”   颜暖提到叶子攸就有些伤神,她已经很些天没见到叶哥哥了,宫里一连接的事情本就忙碌,现如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和叶子攸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颜暖看向四周没什么人才小声道。颜瑜轻松道,“姐姐能有什么事,我也就处理一下自己宫里的事情。”   “哦!”颜暖闷着头应着。   “怎么了?”   “没事。”颜瑜想着大概是这几天变化莫测,再加上她和叶子攸都不在她身边,“暖儿,最近朝中特殊尽量在自己宫中待着,等过了这一段时间姐姐在带你出宫,好不好?”   “恩恩。”颜暖道,“姐姐有事,暖儿也有事,暖儿和姐姐一样,才不无聊呢!”颜瑜笑笑,没过多久就出了宫。   唐彧回了质子府,质子府周围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对此唐彧没有半点反应,一如既往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朝中一连几天对边疆的事情吵的不可开交,对北燕的态度也是左右不定。一大部分人坚定北燕不会动,他们国家的战神可还在南夏。   一小部分认为在国家面前一个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为了一个人让一个国畏畏缩缩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颜瑜又去了一趟质子府,唐彧正在练剑。颜瑜看了眼时辰才反应过来,他在南夏的作息规律几乎和北燕差不多,这个点是到了练武的时候了。   “公主要和本世子比划比划吗?”唐彧看了她来了,话说着手中的剑却没停。颜瑜没问他如何知道自己会武,一口回绝了,“本宫好久没练了,早就生疏了。”   唐彧收了剑,笑着走过来,“那公主可要勤加练习,你说这万一某一天要动起刀剑来,岂不是要吃亏了?”   “世子说的有道理。”颜瑜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本宫觉得要是没有用到的一天更好。”   “有道理。”唐彧把剑递给了身边的流风,“但可能性太低了。”   “本宫也就是随口一提。”颜瑜道。她当然知道,在年年战争的情况下说出这话是多么的可笑,她以前也不会这么说,大概是最近真的有些忙碌吧。      ☆、信任   唐彧倒是没头嘲笑她的这点看法,反而迎了她进屋里,“外面有风,公主有事情找本世子的话还是去屋内坐坐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本宫只是恰好路过看看世子罢了。”颜瑜随着他进了屋,屋内的摆设一如那日她来过的那样,只不过,桌子前多了一束红梅。   唐彧屋内的摆设大多都是不张扬的颜色,只有这红梅,大约是在打苞的时候摘下的,在水里养着,现在开的是这样烈,这么妖娆。唐彧也将目光移到了这束红梅上,“那日公主带本世子去赏梅,本世子随手折了几支。今日像是知道有人来似的,不早不晚地开了。”   “很好看。”颜瑜移开了目光。“最近局势紧张,公主还能闲来无事到本世子这里坐一坐,真是”他说着摇了摇头。颜瑜坐了下来反问道,“世子不是也挺悠闲的吗?”   “这不是实在没什么可做的吗?要是在北燕大概本世子还会有一点用武之地。”唐彧笑中带着苦涩。男儿本驰骋疆场,特别是对于他这种适合的男儿来说。   北燕的消息应该也传到了唐彧这里,不过,对于父皇如此坚定北燕会和南夏打仗,颜瑜是有些迟疑的。眼前的这个人,北燕真的能放弃吗?颜瑜在心中暗暗想着。   “公主。”欣儿匆匆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颜瑜表面还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是一片慌乱,立刻看向了唐彧。   他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他对欣儿匆忙进来,以及悄悄在颜瑜身边说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只静静地在那坐着,嘴唇边带着些笑容。   欣儿传来的是大事,可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之事,不用过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南夏。北燕和南夏又一次开战了。   “公主可是府中有要事?”唐彧等欣儿下去才问道。颜瑜的直觉告诉她,唐彧应该是知道的,“世子远离北燕,最近时局纷乱,就不担心北燕起战事吗?”   “就算北燕起战事,本世子远在千里之外,也是爱莫能助。”唐彧道。他说完了自己,又有所指一样,“本世子可没有像公主一样的本事,这么为国为民。”   他所值的是何事,颜瑜自然立刻就明白了。颜瑜淡定地回道,“世子在这里不也是一样的吗?”   “这哪能是一样的。”唐彧道,“本世子没有公主这么大的本事。”唐彧今日的语气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颜瑜却微微察出来还是有些不同的。   “世子的本事还是挺大的,毕竟父皇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   “是吗?”唐彧笑道,“公主就没怀疑过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吗?”   颜瑜点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世子会是这样的吗?”“那要看公主信不信我了,就比如,”他顿了顿,“本世子当初就从未怀疑过。”   出了质子府,到了公主府,颜瑜下马车的时候一不留神就被绊了一下。“公主。”欣儿惊呼道。   “本宫就一不小心。”颜瑜对她笑了笑,“并没有伤到。”   “公主快进屋歇息一下。”欣儿并没有听到屋里的谈话,还以为她为这突如其来的战事而忧心,便宽慰道,“朝中的事情自有那些大臣来操心,公主就别想这么多了。”   “本宫只是在想,你说,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相信另一个人呢?”颜瑜呆呆地问道。   “那公主有什么相信的人吗?”欣儿问道。   “有的吧。”颜瑜不是很能确定,她心中值得信任的没有几个人,颜暖,欣儿,这算是吗?   欣儿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那公主除了暖公主,除了奴婢这些人就没有什么相信的人了吗?”   这些人一一排除,那颜瑜只能说一个都没有了。欣儿道,“奴婢能相信的人也很少,”她数了数,“有公主,我娘,还有安哥。”安哥就是欣儿娘亲给她找的婚事,从小到大的竹马。   “本宫感觉你们好像也没见几面?就是长大后。”颜瑜道。   “确实没有。奴婢也就小时候和他一起玩耍,长大后家里实在穷,只有让我进宫做宫女了。”   她说着又有些欢喜,“幸好碰到了公主,公主这些年对奴婢很好,奴婢也渐渐攒了一些银子。后来听了娘给我说的才知道他一直心中有我,奴婢和他虽没见过多少次面,但每次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看来是和暖儿一样了。”颜瑜笑道。   叶子攸和颜暖就是这样,说起来,他们一开始也没有见过多少面。只不过是偶然的一次上香罢了。青梅竹马的感情是这么的纯粹,颜瑜常常看颜暖和叶子攸之间的相处过程,这种信任,大概是她很难理解的吧?   “公主可以尝试一下信任一个人的。”欣儿说起这个来非常娴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说了这么一大堆。颜瑜不禁笑道,“要是你一直信任的人辜负了你的信任呢?”   欣儿把这个想法代入了一下,如实道,“奴婢会觉得很难过。”   “既然难过,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不信呢?”颜瑜喃喃道。有些事情没有一开始就不会有后面的烦扰了   “这种事情哪里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欣儿道,“就比如奴婢相信公主,从来都没有这种思量,如果”她跟久了颜瑜,有些话便自然地说了出来,“就算是公主某天做了一项错误的判断,奴婢也是绝不后悔的。”   “是吗?”颜瑜在心中暗暗想道。也许有的人是值得的,而有些人一开始就不值当。“公主还是怀疑世子吗?”欣儿见颜瑜陷入深思问道。   公主整日里忙的这些事情她不懂,大部分都是避开的,可她能感觉到公主觉得这些事情和世子有关。“不是怀疑。”颜瑜道,“本宫只是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而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她不禁在想,以前在北燕的时候,唐彧真的从未怀疑过自己吗?   皇帝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在南夏的部分将士和边疆人陷入僵局时,北燕就这样打了过来。所有人都以为北燕会有所顾忌,事实上,所有的人都失算了。   颜瑜不懂这种部署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袭击,为什么在接壤地停了数日才开战。难不成,一开始就是为了迷惑人的?以前是这样的,而这次偏偏不!   幸运的是,南夏也早有准备。不幸的是,南夏的力量还不足以同时接受两个国家的进攻。显而易见,若是边疆之事再不能了解,那就始终无法集齐所有的力量对付北燕。   另一方面,边疆那边像是知道了南夏的困顿,始终不愿意出战,他们希望的是一直拖下去,拖到南夏自动认输为止。   颜瑜再一次登上了城楼,这一次的出兵没有上次那么隆重,站在城楼的只有颜瑜、颜纾、颜暖。   望着军队渐行渐远,颜纾刚开始背靠在墙壁上,后来几乎是顺着墙壁滑了下来,最后就直接坐了下来,“你说,太子哥哥他们这次会怎么样?”这次一起去的有太子,还有易鸿。   颜暖靠在她肩上,见她们两个都坐了下来,颜瑜也只好随着她们两个。“不知道。”说话的是颜暖,“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多久,”她说着又起来看了看,可哪里还有什么动静,“太子妃嫂嫂还怀着身孕呢!”   “你应该担心的是他们的安危。”颜纾强调道,“太子妃嫂嫂在宫里好好待着呢!”   “那也担心。”颜暖回道,“肯定是吃不好,睡不好。”   “那你也要担心担心我了,上战场的还有我的未婚夫,你的未婚夫可是在京城里好好待着呢!”颜纾指了指自己。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颜暖不和她分辩了,把注意力转回了颜瑜身上。颜瑜道,“你们应该相信父皇已有准备,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才是不给他们添乱。”   “知道的。”颜纾这样说着,还是很苦恼。说句实在话,她最近已经很安静了很多。母后终于答应了她的婚事,她便没有什么顾虑,而母后最近对她也很满意。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母后为什么那么坚定不让她选易鸿了,有很多条件可以让母后不同意,这中间又有他是将军这一条是格外的重要。颜暖知道她的担忧,悄悄地抱住了这个以前总是肆意张扬,和自己相处不来的嫡公主。   颜瑜没有再去御书房,父皇给她传来了一个任务。他直接把盯住质子府的消息交给了她。可以说,唐彧就是这场战争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   北燕是不可能放弃唐彧的,只是要看能用何种方式代替罢了。   望着这一纸条约,颜瑜想,她相不相信又有什么用呢?重要的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行动永远比嘴上的话有力。她做了探子是事实,军中出了细作也是事实,若是唐彧想要原封不动的复制一下,颜瑜不可能无动于衷。      ☆、逃跑   半夜十分,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颜瑜被一阵敲门人给惊醒了。   “公主,公主。”欣儿急切的喊道。颜瑜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外衣,系上扣子,问道,“何事惊慌?”   欣儿一箭步就到了颜瑜面前,“皇上不是让公主看着世子吗?听人说世子今夜准备逃跑。”   “事情准确吗?”皇上把唐彧交给她是有这么一层打算,万一唐彧想要逃跑,那务必要拦下他,损失了一个人质是一回事,让唐彧去了战场又是另一回事了。   “应该错不了。”欣儿急道,在她看来皇上把这么一件事情交给无权无势,只有虚名的公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看看公主对北燕,也就是对世子是怎么看的。   “本宫先梳妆。”欣儿拿起梳子正准备给她梳妆时,颜瑜顺势接了过来,“本宫自己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颜瑜就收拾好了,她没有梳平日里那些大家闺秀的发髻,只随便挽了一个发型,简单但不失礼。欣儿从衣柜里又拿出了斗笠,“外面风大,公主还是披上吧。”   “恩。”颜瑜披上后坐上马车就赶去了质子府。哒哒的马蹄声在这空旷的街上很响亮,质子府门前点起了灯笼,颜瑜一下车,就看见前面占满了守卫。   门口的李将军疾步走过来。他不理解皇上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么一位柔弱的公主来管,难道仅仅是因为昭文公主是世子的前妻?   心中疑惑,他行礼还是毕恭毕敬,行完礼后,他禀告道,“公主,质子府的人不让进去搜。”   “起来吧,本宫先去看看。”颜瑜道。他一挥手,门口的守卫让出了一条道。   很快就走到了唐彧的寝殿,流风和流光靠在门前的柱子上,看到颜瑜来了,才不咸不淡,看着这漆黑的夜晚阴阳古怪道,“这么晚了,公主怎么过来了?”   欣儿走上前道,“公主听说这里出了一些状况,便过来看一看。”   “哦?不知质子府出了什么事情,值得公主大老远地登门拜访?”流光讥笑道。   “禀告公主,”颜瑜还未开口,李将军半跪道,“卑职发现有可疑人进了质子府,便想要去搜查一番。谁知道,这群人在这里推三阻四,不让卑职进去。”   “就算是有可疑人物进了质子府,那你们去搜查就是了,怎么偏偏在这里待着。”流风没好气道,“难不成您怀疑这可疑人进了世子的房间?”   “有没有人,让卑职进去探查一下就可以知道了。”李将军坚持道。   “放肆。”流光怒道,“世子的寝殿怎可让你们随随便便进去了,这难道就是南夏对待质子府的态度?”他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颜瑜。   “卑职没有这个意思。”李将军对待他们的态度还算好,刚才搜查其他院落也没有打扰,只是到了这里,因着流光流风的态度有些强硬,便一时着了急。   “身正不怕影子斜。”李将军的副官道,“我等也只是担心世子的安全,若是这可疑之人存了谋害世子的心思,岂不是我等的罪过。”李将军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流风的态度好了一点,“世子的安危有我等负责,你们只需照顾好外面即可。”   “李将军别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吗?会不会是遗漏了什么地方。”颜瑜突然道。   李将军毫不犹豫道,“卑职亲眼所见那人进了质子府,卑职已经派人把附近都围了起来,只要搜查完,定能找到那可疑人。”   颜瑜不怀疑他们的能力。她知道,暗卫已经在外面搜查了,可以想见,一旦确定了唐彧不在屋内,那整个暗卫将全力以赴追他回来。   “世子已经睡下了,你们这样不觉得太过打扰了吗?”流光冷冷道。“况且世子的身体也没有好几天,公主不是一清二楚吗?”   “这么冷的天,公主还是请回吧。”流风下了逐客令。   李将军见颜瑜过来没有半句言辞能用的上的,反而比他退的还低,心中一顿失望后,直接对流光和流风道,“抱歉,卑职只能得罪了。”   他直接动了武,流风也半点不含糊,直接迎了上去,殿前一时间充满了刀光剑影。   “李将军,停下。”颜瑜皱眉喊道,她的声音不大,重量却不轻。   李将军却没有听她的劝说停下来,两个人打的火热,草丛中的雪都被扬了起来,一片片飘到了在场人的身上,颜瑜身上也避不可免的洒了不少。   李将军和流风打了这么一会儿,还是难分伯仲,众人不免都焦急起来。一只箭划了过来,李将军和流风不免一惊,齐齐地各自向后退了一步,他们两个巧妙地避开了。   箭稳稳地射中对面的杨树上,杨树不堪痛苦地发出了□□,上面蓬松地雪纷纷扬扬洒了下来。两人看过去,颜瑜正把箭弓递给副将。李将军这下难免对颜瑜高看了一眼,看来这位公主的射术并不是绣花枕头。   “二位将军可以停下了吗?”颜瑜沉声道。流风甩了甩衣袖,重新回到了殿前,李将军却上前道,“还望理解。”   流风和流光都没有动。颜瑜突然开口道,“你们两个人是挡不住的。”   她说的是事实,她身后带的都是御前护卫的人,就算他们两个武功再高强,也抵不过这么多的人。   “与其这样,不如让本宫的人去看一看,若是没有可疑的人,也可两方都放心。”   屋里亮了一盏灯,门忽然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那里,出来的是流苏。   她看着满院子的人,却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颜瑜面前,“奴婢参见公主。不知公主驾到,有失远迎。”   “是本宫打扰了。”   “屋内并没有什么可疑人,若是公主不信,大可亲自进去查看一番。”欣儿退到了一边。   颜瑜迟钝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推门的那一刹那,欣儿也要跟着进去,被流苏拦了下来,“还是让公主一个人进去吧。”   欣儿不愿意,要是世子已经逃出去了,那屋内会有谁?恐怕要挟持公主做人质了。李将军也觉得不妥,就这样让公主一个人进去,安危谁能保证?   流苏却坚定地守在门前,“世子不喜外人进他的屋内。”颜瑜转身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本宫一会儿就出来了。”   屋里就点了一盏灯,微弱的灯光,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颜瑜左右都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凭着上次过来时的记忆,颜瑜轻声轻脚地走到了屏风那里,她能察觉屏风后有人。   那人却没有开口,影子投在屏风上。颜瑜走上去,敲了敲屏风,主动开口道,“燕世子,你这里可看见可疑的人?”   屏风后响起了一阵笑声,声音也很轻,在这黑暗无声的地方却格外响亮。“难为公主这么晚了,还担心本世子的安慰?”   颜瑜几乎立马断定,这个人就是唐彧,不是任何人假扮的。她不知道该庆幸唐彧没有逃走,还是希望他逃走。颜瑜也就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本宫听说有可疑的人进了质子府,下面的人担心世子安危,特意找本宫过来看看,世子既然无事,本宫就先出去了。”   “公主大半夜地跑到了公主府,连进来看一眼都不看,万一本世子把那可疑人藏在了床下呢?”他戏谑道,“公主确定不看一眼再走吗?”   “不用了。”颜瑜笔直地站在那里淡淡道。   “公主还是进来看看吧。”唐彧坚持道,“不看一眼,怎么能放心呢?”   “对了,”唐彧又补充道,“本世子已经穿好衣服了,公主可以直接进来的。”他这么一说,就让颜瑜想起了上次匆忙进去的场景。   这房间里窗户禁闭,颜瑜的脸红了,幸好在这黑夜里没人察觉。颜瑜没再推辞,“那本宫进来了。”   床前还放着一个小桌子,像是知道有人要来一样,还准备了两个茶杯。清晰地水流声响起,热腾腾的茶水入了小杯里。   灯是在屏风那边点的,窗户大约书开了一点小缝,间或有微风吹来,灯光忽暗忽明的,颜瑜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唐彧的面容。   这次先开口的是唐彧,他笑道,“公主可在这里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答案自然是没有。“看来公主应该搜查的不是有什么可疑人进了质子府,而是什么可疑的人逃出了质子府吧?”唐彧道。   “是下面的人失察了,本宫代他们向世子道歉。”颜瑜道。   “本世子可不敢受公主的歉意,不过,本世子很好奇,这么一个任务怎么落到了公主的头上?”   黑暗中,颜瑜仍能看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颜瑜心漏了半下,这一刻,她都怀疑唐彧已经知道了什么,把她看穿了。   但颜瑜竭尽全力保持冷静,“世子安安稳稳在这里就好。”   “那当然,本世子除了在这里待着,又能去哪里?你说呢?公主殿下。”唐彧道。      ☆、出城   “已经很晚了。”颜瑜带着歉意,“打扰世子了,世子休息吧。”她说着没有一丝停留就出了门。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唐彧突然说了一句,“公主慢走。”颜瑜脚步顿了一下,没说什么。颜瑜把门轻轻地关上,面对着众人,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屋里只有世子,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李将军听到松了一口气。   流光在一旁讽刺道,“卑职都已经说过了没什么可疑之人,你们非要不信,结果呢?”   李将军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是卑职打扰燕世子了,卑职立刻带人撤出质子府。”他一挥手,所有的人立马整齐划一、陆陆续续撤出了质子府。   颜瑜也坐了马车离开质子府,同时悄悄喊了李将军过来。李将和颜瑜同乘一辆马车自然觉得不自在,颜瑜知道他坐在马车里不习惯,再加上又是和她一起。   “本宫知道这样不合适,但现下也只能委屈将军了。”李将军诚惶诚恐道,“末将在哪里都一样,是公主受委屈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想问你一下,说有人进了质子府的消息是怎么来的?”李将军刚才都仔仔细细回想过哪里不对劲了,直接道,“是卑职的一个手下看到的,他立刻喊了旁边的人,他也看到了,卑职带人匆匆忙忙去寻,并未看到任何人影,便只能折返。”   那个时候,城门早就落了锁,这座城的河水都不外流,唐彧如果真的想逃,除非城中有暗道,而这点是没有人能确定的。   谁也无法保证有没有人挖了这么一个暗道通往城外,只是先不论挖暗道可不可行,也不论耗费多少精力,更需要大量时间,城中防护还没有低到这种程度。当然最重要的是唐彧需要离开质子府……   “公主刚才可看清楚了?”李将军趁颜瑜思考的时候问了一个他刚才就想问的问题。颜瑜听到不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低头道,“卑职并不是不相信公主。”   “本宫知道你的意思。”颜瑜道,他反而因他这么想而放心些,“屋里的灯光是很暗,但本宫可以确定是燕世子。”   “难道卑职的属下看错了?”李将军自我怀疑了一下。   “看对也好,看错也罢。”颜瑜道,“只要有一丝的可能性,都不能放过。”“是,卑职明白。”   回到府内,已经丑时了,颜瑜睡意全无,欣儿知道她睡不着,还是劝道,“公主即使是睡不着,在床上躺一躺也是好的。”   “本宫再等一会,”颜瑜的手指轻轻地磕着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欣儿你再去点两盏灯。”   “公主是觉得这不亮吗?”欣儿打量着屋内已经点了两盏灯,对于不看书的人来说,完全够了呀!   她问着手中却没迟疑,灯已经亮了起来。颜瑜走到窗户那里,又打开了半扇窗,“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灯火忽暗忽明,一个人从窗户进来了,“你们可看到人了?”   闫成道,“卑职带着一队人沿着那人指的方向并没有发现异常,会不会是那人看错了?”他小声询问道。“以后多多留意吧。”   快到卯时,天微微亮,冬天,天亮的格外晚些。颜瑜刚歇下不到一个时辰,半睡半醒,梦中没有一刻安生,最终还是起了身,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早朝快过了,颜瑜问道,“今日北燕战事如何?”   “禀公主,北燕一路猛攻,丝毫不见退让的样子,今日皇上正和群臣商讨此事。”   “北燕有何打算?”颜瑜皱了眉头,问道。   “北燕现下重点攻打的是河阳一役陪给我朝的城池,因此朝中大多猜测,北燕要趁机收复以往的城池,当然也有可以更进一步。”   这样做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意外,就像南夏对于失去的城池要讨回来一样,北燕也是如此的。   “公主也不用太过担心的,想必皇上是有办法的。”   “颜瑜摇摇头,有些无奈,当初做奸细的时候不是没想过这种后果,北燕的男儿大多血性,若是在战场上赢得光明正大,那他们不仅会没有话说,反倒是会心生敬畏。   诚然,两国交战都有细作从中斡旋,但像她这样被送出去的和亲公主当了细作,特别是做了军中的细作……   北燕并没有广而宣之这件事,当初颜瑜一度认为北燕即使觉得栽在一个女子手中这件事传扬出去不好,那也会用一些别的理由来扩大北燕人对南夏的仇恨,这样一来更有利于他们的军心稳定,没想到北燕什么都没做。   “边疆怎么样了?”颜瑜问道。   “还是老样子。”   颜瑜道,“我们想速战速决,他们却不想速战速决。”一味地拖着,于南夏不会有半点好处。   “公主。”欣儿着急地闯了进来,她急得直跺脚,“这下真的出事了,燕世子已经出城了。”   “备马。”颜瑜立刻吩咐道,现在不是纠结唐彧是怎么出的质子府,怎么出的城的?最重要的是,一切要有回旋的余地。   “公主。”欣儿知道她说的话不管用,还是担心道,“刀剑无眼,您去了能做什么呢!”   “欣儿,你留在府里。”马已经在公主府门前等着了,她不能再有一点点的迟疑。   “奴婢和您一块去。”欣儿不肯。   “你留下来比去那有用。”颜瑜一边出府,一边问道,“这事还有谁知道吗?”   那人匆匆跟着,答道,“这事归公主管,卑职一有消息便赶了过来,皇上还在议事,并没有其他人知晓。”“那就好。”   两匹马飞快地从公主府出发,一路上惊的两边百姓慌忙撤退,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人的,马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扬起的飞尘和慌乱的人们显示着刚刚确实是有人来过的。   城门外,一个茂密的树林里,白雪皑皑,唐彧被人抓住了也丝毫不慌乱,他只有一个人。当颜瑜赶到的时候,流光和流风也突破重围赶了过来。   “公主殿下。”唐彧剑上还滴着几滴鲜红的血,他却笑道,“本世子若说自己是出来看看风景的,公主相信吗?”   “世子应该知道逃出去很难。”颜瑜不理会他的笑语,坐在高高的马头上,直接道。   皇宫里的守卫被派了这么多人都在盯着他,就算漏下了一点,也能迅速地补上的。   “本世子知道啊!”他刚刚和这么多的守卫打了一场,没受伤是不错,但也抵不住这么多人的连连进攻,上好的蓝色衣服被染上了不少鲜血。   但他坚定地站在那里,没人觉得他会倒下。   这是颜瑜第一次见他拿起剑来杀人,她看见过他舞剑的样子,矫健优美,也见过他练剑的样子,凌厉果断,也有他射杀猎物时的样子,明确精准。   这些却都不敌这人身上的血,原来是那样的刺眼,特别是在这白雪的映衬下,妖艳地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   “一半对一半,人总要尝试的不是吗?”唐彧挑眉道。   “你们只有三个人。”李将军直言道,“世子若愿意好好放下箭,那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他虽然气愤于失了兄弟,但也知道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你们敢过来试试。”流光和流风站到唐彧面前狠狠道。   “让让。”唐彧把他们两个人轻轻地推到了一旁,“这点事,还不用你们站在我面前的。”   李将军眼见唐彧不听劝,目光看向了颜瑜,希望她下命令直接用武力解决,颜瑜最终点了点头。   双方再次交起手来,今日也是一个晴朗的天,冬日里的阳光显得格外珍贵,因是早上,树林里的雪还未开始融化,昨夜里打了霜,现下有些滑。   索性这里是树林,本来在冬日里就人迹罕至,又是早上,没有一个人。这大概也在李将军的考虑范围之内,当然不能找一个人多显眼的地方直接动手。   李将军的人带了弓箭,却没有一个人敢射出第一只箭,这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   颜瑜并没有动手,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李将军占了下风,和唐彧手一开始还能抵抗,渐渐地落了下层。   流光和流风两个人也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特别是流光,从战场上下来的他进步很大。李将军带了这么多人手还是打了一个势均力敌,颜瑜还有一张底牌没用,因为一但用了,唐彧立马就会明白了。      ☆、崖底   一个转身间,李将军已经撑不住了,颜瑜终于忍不住抽过旁边弓箭手随身带的剑,在唐彧要刺过来的那一刻出了手,两把剑摩擦出来的巨大声音让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李将军手握着剑,愣在一旁。   这一刻,对于他老说太具有冲击力了,他一直以为文弱的公主竟然是会剑的,而且绝对不是那种绣花枕头,甚至于可能比他的剑术还要高。   那天晚上颜瑜射出的箭是让他刮目相看,但他想到的更多的则是历代皇子公主都会射箭,也许昭文公主只是比那些公主的箭术好上一点。   现在,他一直以来对皇上让公主看着质子府的疑惑解开了,可是更大的疑惑又浮现在眼前,可眼前的情景却不容他思考。   这边,颜瑜和唐彧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始动手,唐彧对于颜瑜会武功的事实一点都没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颜瑜会武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颜瑜直直地盯着他,她几乎没有动过手。   “也没有多久,大概是在北燕的时候吧!”唐彧道。   看来早就清楚了,颜瑜没再问下去了。   “我那时就在想若是有一天我们动手会是什么样子的?”唐彧浅浅地笑着,笑中带有苦涩之感。   周围的人一刻都没有停下,刺耳的刀剑声入了耳,颜瑜的眼轻轻地闭了一下,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世子动手吧。”   唐彧也没有片刻犹豫,两人在几句话中停了片刻,现在却是刀剑相向。李将军也就发了那一会儿愣,下一秒刀起刀落一点都不含糊。   两方人马打得难舍难分,唐彧在一个空闲处却闪到了一旁,颜瑜愣了一下,只见唐彧往树林深处走去。颜瑜自然紧跟着过去,林子很偏僻,但不是很深,没过多久就到了林子的尽头。   流光和流风一路上边打边跟着唐彧,身边的侍卫倒下了不少,颜瑜这边也是。双方谁都没有要停手的意识,谁都没有先服输。   可是在这一刻,颜瑜像是察觉了唐彧的目的。这里的地势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人了,怎么能猜不到唐彧的打算呢?悬崖深不可测,从高处望下去,下面的一切都格外的渺小。   这里几乎没有人下去过,一旦从这里跳下去……   所以颜瑜当机立断,抢到了他的前面,李将军也是,形势陡然就发生了变化,颜瑜站在离悬崖近的地方自然有好处,同时只要唐彧那边的人抱着要跟她同归于尽的想法,她的命运就不得而知了。   幸运的是,后面的守卫及时跟上,堵住了那边的空缺。   “世子还是跟本宫回去的好。”颜瑜试图劝说   他,只要她一扬手,唐彧此刻不等跳下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本世子倒是觉得还是在这里待着的好。”他仍然有心情笑。   “世子殿下。”李将军手中的剑直直地指着唐彧方向,“我朝皇帝一向对世子不错,况且你身为北燕和南夏两国和平相处的质子,这个时候私自逃回北燕,就不怕你们北燕的皇帝问责吗?”   “那也得给他问责的机会,你说是不是?”唐彧反问道。   “世子为何不想开一点,以世子的身份,北燕自然会迎你回去的。当了质子回国,百姓自然会挂念着世子的恩情,何必这样狼狈不堪逃回去呢?”   “再者,”李将军继续劝道,“要是北燕有和世子作对的人拿这件事做法子,诬陷是世子不甘为质,才导致北燕南夏两国纷争不断,世子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本世子看你做个将军实在是屈才了,”唐彧上下打量了一番,“本世子觉得你应该去做个文官,这样才能更有用武之地啊!”   “公主,你说是不是?”他的话语间自然没把李将军的这番话放在心上。   李将军自然也不相信仅凭着这几句话就能让唐彧安安稳稳、老老实实地回质子府,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北燕和南夏已经开战,所谓的和平相处不过就是个幌子。   但他需要这么一个时间来分散唐彧的注意力,他的副将已经悄悄地指示后面的弓箭手了。   若是不能全须全尾的捉唐彧回去,那也只能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   颜瑜没有搭话,李将军继续说着。唐彧的眼睛眨都没有眨一下,副将一看时机已够,各个守卫都拉满了弓弦,打了一个手势。   箭飞了过来,流光流风团团围着唐彧,一只只箭被打落,一只只箭又飞了过来。数箭齐发,李将军和颜瑜这边也已经动起手来,要想不被箭射死,很好的方法就是跳崖。   跳崖当然也不是什么好方法,一个是尸骨无存,一个是乱箭穿心,真是难以比较哪种死法会“好”一些?   “世子殿下还是停下吧,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为了王爷也要惜命,难不成你想让王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李将军一边抵挡,一边嘴上晓之以情,“世子现下回去,皇帝是不会怪罪的。”   “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唐彧大声道,“本世子的命可不是谁都能取到的!”   他说着,就已经一个箭步,跑到了悬崖边上,颜瑜一直在偷偷关注着他,此刻一见他真的存了这种心思,心中又气又恼。   唐彧的动作很迅速,离在他最近的李将军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颜瑜却已经冲了了过来,下意识地想把唐彧从悬崖边上拉过来,她脸上焦急的表情甚至都还没有显露出来,就见唐彧对着她浅浅一笑,她根本没有时间弄懂是什么意思,就已经随着唐彧跳了下去。   身体下坠的速度飞快,风烈烈地吹着,颜瑜没有看到唐彧脸上那得意的笑容。   李将军完全慌了神,愣住了,他从来没存过这样的心思,作为一个将军,战死沙场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光荣的死法。同为男子,刚刚唐彧逼近这座悬崖时,他从来不会想到唐彧会存了这样的心思。   大丈夫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自断性命呢!更何况,和他一起的还有公主。   所有的人都扑到了悬崖边,流光和流风恨不得把面前的这些人都杀了,可一切都没有世子的姓名重要。李将军这边完全慌了,北燕世子掉下了悬崖暂且不说,连昭文公主都掉了下去,这下该如何给皇上交代?   流风突然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衣服上都有血迹,再加上现在的表情,整个人就像是从地域里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掐着李将军的脖子,“这下面是哪里?”李将军正扒了悬崖边上呆滞着,完全没有防备。他的力气用的很大,李将军就是想说话也是发不出来音的。   副将绝望道,“这地方无名,基本上没有人下去过。”流风却不认命,“下去找。”他坚信,世子一定活着的。流光也是,嘴里还喃喃着。   悬崖下,最开始醒的是颜瑜。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爬起来就去找唐彧,就在隔两步的位置,唐彧静静地躺在那里。   “还有气息。”颜瑜痴痴地笑道,“还好。”此后便一言不发。   她顺势坐了下来,打量着这熟悉的景致,悬崖下面的河水一如既往地流着,潺潺地流水声让这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悬崖上面明明是个显眼的冬天,这里的冬天却没有那么明显,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偶有可见一点点积雪。   在坠崖的过程中,情急之下,颜瑜忽然想到也是本能地借助了悬崖上面的大树,借着树的力量缓冲才稍稍减缓了他们下降的速度,可唐彧还昏迷不醒,若是等到侍卫赶到……   她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颜瑜慢慢地扶着没有意识的唐彧缓缓向岸边走去,把唐彧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山洞后,颜瑜找了一些干燥的柴火。   火缓缓地升了起来,熊熊烈火,一点都不冷。她的手上甚至脸上都有细细的伤痕,特别是衣服更是惨不忍睹。   冰冷的衣服穿在身上,颜瑜打了一个寒颤,她重新点着了一堆火,轻轻地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完全没在意这里还有一个男子。   而唐彧就是在这个时候缓缓醒过来的,他一看这洞中的情形,立马别开了眼睛,“你,你怎么能随便脱衣服?”   颜瑜斜了他一眼,不说话,她还穿着衣服呢!只不过脱了一个外套而已。   “你,你这个人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扰?”唐彧结结巴巴,吭吭吃吃道。   “非礼勿视的是你该做的事情。”颜瑜淡定道,还没有注意到,他每次用词都是你,还有那惊恐、生疏的话语。   “你!”唐彧气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他说着,一边四处打量着这个山洞好奇地问道,“这里哪?”   “悬崖下边。”颜瑜淡淡道,既然有胆子敢跳悬崖,怎么能分不清是哪呢?   “我怎么在这?”唐彧自问道。   “你不在这,能在哪?”颜瑜说完才察觉不对劲,皱起了眉头,“你怎么了?”   “我,”唐彧一时间说不上话来,过了半晌,呆呆问道,“我是谁?”   颜瑜烤衣服的手一顿,唐彧至始至终就背着她,自然是没有看到这一幕的。   “你又是谁?”唐彧突然扭头好奇道,看到颜瑜还在烤衣服时,慌里慌张地又扭过头去。   “我”颜瑜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自己该是谁比较好。   “我知道了。”唐彧喜笑道,“你是”      ☆、兄长   是什么,颜瑜莫名紧张起来,她根本没想到唐彧会来这么一出,难不成他们两个同时摔下来,一个人能无事,另一个人偏偏就那么倒霉地连记忆都丢失了?这完全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了,更别提想好要说是他什么人的好?   “你是我姐姐,对吧?”唐彧得意洋洋道,有一种一下子就猜到了机密的感觉。   颜瑜翻了个白眼,怒道,“谁是你姐姐?”   “那你是谁?”唐彧有些委屈,声音也不顺畅了。颜瑜一噎,半晌抖了抖衣服,动静十分大,哗啦啦地作响,比燃烧的柴火还旺。   后面的这个人好像很凶的样子,唐彧没亲眼看到,声音却都听到了,顿时不敢说话了。颜瑜硬邦邦地回道,“我是你妹妹。”   “你果然是我姐妹。”唐彧欣喜道,自己果真聪明,他们两个就是兄妹。可是这个人是她妹妹,怎么对哥哥这么凶?“那你对哥哥怎么是这个样子?”   “那我应该对你是什么样子?”颜瑜道。   唐彧道,“你衣服穿好了吗?”   “你可以转过来了。”颜瑜扣上了最后一个扣子,又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   “哦!”唐彧乖巧地转过身来,像是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一样,刚才他一下子就躲了过去,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颜瑜长什么样子。   “妹妹,你长的真好看!”   “你眼神有问题吧。”颜瑜嗤笑道,她现在穿的衣服是皱皱巴巴的,脸上没有泥土也是刚刚在河水里洗过的原因,但头发都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更是有细细的伤痕,一身狼狈,哪里能看出来半点好看的样子?   “真的。”唐彧认真道。   这神情,这样子,颜瑜愣了一下,同样类似的话,地点时间却大不相同了。   唐彧以前也说过她好看,那时他只有颜瑜这么一位世子妃,包括现在颜瑜都没听说过他和任何女子有过瓜葛,唐彧说,“我的世子妃是天底下最好看的。”   当时颜瑜只是笑笑,还能像天底下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女子一般打趣道,“世子才见过几个女子,怕是以后就不会记得我是谁了?”唐彧追在她身后,非要一遍遍强调,“真的,我说的是真的。”   第二天早上颜瑜给他梳洗后,他就要去上早朝了,还是揽着她的肩膀,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是天底下我觉得最好看的。”   “怎么又说了一遍?”颜瑜面色无异、不甚在意。“不是说男人在床、上的话最不可信吗?所以我特意说了一遍,好让世子妃听得清楚一点。”不可否认,颜瑜当时心漏了半刻。   “不过,”唐彧在一旁数落道,“你这个妹妹长的是好看,就是对兄长也太不好了,不说我一醒来,你就凶巴巴的,哪有人自己在这烤衣服,一点都不管兄长的死活的?”   “你现在不是醒了吗?”   “我那是被冻醒的。”唐彧振振有词,嘟囔道,“你是不知道这湿答答的衣服穿在身上有多难受,你就不担心你兄长醒不过来了吗?”   “我不是给你生火了吗?”   “可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唐彧指责道,“我这么一个昏过去的人,你也不知道嘘寒问暖一下?醒来也不问!”   颜瑜手中的衣服要是没穿上,现在指定想甩到他身上了,刚刚回忆里的那一丝丝感动是一点都没有了!   她只是在想自己为什么费这么大的气力把这个人给拉到这里来?他不是想跳崖吗?自己在河边就应该拿起旁边的石头对着他的胳膊或腿砸下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跳崖若是摔死了,那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否则半死不遂的滋味会更好!   唐彧也察觉了自己好像惹到妹妹了,他现在对所有的事情一无所知,还是不要惹怒了他妹妹好!   “我说错话了。”唐彧立马改口,结结巴巴道,“你一个女子确实也不方便给我换衣服。”   听到换衣服,颜瑜抬头看了他一眼。   “真的有点冷。”唐彧委屈巴巴道。   “冷你就多烤点!”颜瑜没好气地指着他面前的炭火。   山洞里恢复了一会儿安静的时光,过了一会儿,唐彧见颜瑜认真地烤着火,他一点点慢慢地凑了过来,被颜瑜发现后,他顿时停了下来。   “妹妹,我想问一下,我叫什么名字?我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的,还有……”   “你叫李三。”颜瑜想也没想,随口胡诌道,打断了他后续所有的问话。   唐彧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随便的名字?他脸瞬间都拉了下来,有点失落,颜瑜却在心中发笑。   是的,唐彧挫败极了,特别是看着眼前这个人明明就在笑话他,“我不是一直叫这个名字吗?有什么好笑的!”   “我没笑啊!”颜瑜面上严肃,一本正经。   “那你叫什么吗?”唐彧问道。应该也差不多吧。   颜瑜这下心里笑不出来了,刚刚随便给唐彧诌了个名字,没想到坑了自己。寻常人家都是小名取的比较贱,听说比较好养活,而大名大多数人家也是随便起一个,在平日里确实不怎么叫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有别名,比如家里做什么叫叫什么名字,也有一种是按照排行来的。   那唐彧若是叫李三的话,她是他的妹妹,会叫什么?颜瑜忽然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妹妹,”唐彧用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我知道你叫什么了?你应该叫李四。”   颜瑜无奈之下还是点了点头。看来这记忆摔没了,脑子倒是没摔坏。   “那李大李二是谁?”唐彧穷追不舍,眨巴着眼睛,他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李大、李二,这一个扯下去,就要扯出无数个来,颜瑜心中转了一圈,沉声道,“大伯家的儿子。”   不等唐彧再问他们家中情况,颜瑜一口气答道,“我们李家是商贾之家,老家因战乱想投靠京城的远亲,谁知道匆忙中和父母失散了,后来被土匪追杀,你就拉着我跳崖了。”   “我”唐彧指了指自己,有点不敢置信的样子。   “是啊!就是你。”颜瑜提到这还是会生气,冷冷道,“你该庆幸自己就是丟了个记忆,要是摔出个残废来”   后面的不用她说唐彧也能想到,“我这不是没事吗?”唐彧站起身来转一圈,脸上尽是喜悦之情,“看看你哥哥我是不是还是一如既往?”   颜瑜看都没看他,“醒来就找出路出去。”这一晃就过了一个时辰,早上变成了下午,要是找不到出路,等待他们两个的只有冻死或饿死了。   颜瑜没指望那些侍卫能很快找到这里来,这里荒无人烟,除非直接像他们一样跳下来,否则时辰是会耽误不少的,而想要活命,只有靠他们自己先走出去。   “对,对。”这个意见唐彧完全赞同,这山洞黑漆漆的,还是出去的好,早知道他就不跳崖了,太狼狈了!   早点出去省的唐彧在这里一直问东问西的,还是出去在把自己说的真实些比较好,否则以唐彧的能力,肯定是会怀疑的。   “你,你身体没事吧?”颜瑜问了她一开始就想问的问题,他们两个能活下来,一个是上天眷顾,二是武功极好,三是这地方颜瑜很熟悉。但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百的,所以总归会有所顾虑。   “没事啊!我好的很!”唐彧笑着,说话间打了个寒颤,他解释道,“就是有点冷。”   颜瑜微微皱了皱眉头,“先把衣服烤干。”别没等他们两个找到出路,他就被冻死了。   “可,可”唐彧指了指这里,又指了指自己,目的不言而喻。   “你还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好纠结的。”   “喂!”唐彧这下不忿起来,“这和我是不是男人有什么关系啊!问题是你是我妹妹,你懂不懂!”   一时情急,颜瑜忘记了,唐彧又不是没在她面前脱过外衣,可这话,现在却不能说。   撕拉一声,颜瑜当着唐彧的面撕碎了自己的衣角,转过身去,用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双眼,“这下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颜瑜眼睛现在看不见,且背着身子,自然没察觉到唐彧微微勾起的弧度。   唐彧把所有的衣服都烘干后,一一穿好,对颜瑜道,“你就烤了个外衣,要不要,也,   “不用。”颜瑜断然拒绝了,她刚才是烤了外衣不错,但一直围着火,里面的衣服也差不多干了个七七八八。   “妹妹。”唐彧完全一副好兄长的样子,“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要是父亲母亲知道了肯定会担忧,特别是我。”   “有什么好担忧的,又不是亲的。”颜瑜道。   “你不是我亲妹妹?”唐彧震惊了一下。   “同父异母。”她和他长的完全没有相像之处,出去了怎么能说是同父同母的。   “哦!”唐彧有点失望,“我还以为自己真有了个亲妹妹呢!”      ☆、寻路   唐彧难不成内心深处是想要一个亲妹妹的?颜瑜想着,他父亲就娶了她母亲这么一个人。   按理来说他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可以再娶的,就算是公主,也没有道理规定死后驸马也不能娶妻的。可唐彧的父亲不愿意,而他们夫妻两个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唐彧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便是连庶亲的也没有。   “不过,我总归是有一个妹妹的。”唐彧笑道,好像很满足的样子。   “你就这么希望你有个亲妹妹啊?不担心分夺你的宠爱?”颜瑜不是很理解。   在北燕,几乎所有人在背地里都说唐彧命真好,父母恩爱,母亲虽亡去,父亲却痴心不二,没给他弄出个有了后娘就没有亲爹的情况。   当然,这也只是戏言,就算唐彧的父亲真娶妻,唐彧的地位什么的也不会变,毕竟还有皇上撑腰,但总归在王府里也会有些烦事。   “我才不担心呢!”唐彧完全没看在眼里,“就算是个哥哥或弟弟我也不怕,好男儿要靠自己。”   这是要靠自己也能过的很好的意思?颜瑜倒赞同他这句话,丝毫不怀疑以唐彧的能力。   “不过,你们虽不是同父同母的,但也算得上亲妹妹了。”   唐彧说完又问道,“我们父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是啊!”颜瑜随口答道,难不成她在给他扯个李五、李六啊!还是别祸害人家的名字比较好!   “哦!”唐彧点点头,颜瑜却不容他再有什么反应,“既然烤完了,我们先出去找路,要不然天黑了,就要在这里待一夜了。”   对于这个唐彧明显是非常抗拒的,当即答应下来,“那我们快点出去。”   出去的路没有那么好找的,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更别提留下什么脚印,颜瑜微弱的记忆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只能摸索着一步步地前行了。   “这什么时候能见到人?”唐彧转身问颜瑜,试图给这寂静的地方增点声音,这里除了流水声,安静地可怕。   “不知道。”他们两个沿着这条河道走了也有几里路了,至今没看见什么茅舍,更别提一个人了。   “你怎么了?”唐彧在前面走着,也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颜瑜,见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立刻转身问道。   颜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明明是寒冷的冬天,她已经满头大汗了,“没事。”   颜瑜硬撑着,她隐约猜到了原因,身体来那个的时间就在这几天。肯定是因为今天落了水的原因,着了寒气,而想到这,她不得不抓紧时间找个落脚的地方。   唐彧已经看出来她是在强撑着,二话不说就蹲了下去。   “做什么吗?”颜瑜道。   “废话,”唐彧没了耐心,“你看看你自己的脸多苍白。”   “是吗?”颜瑜笑了笑,反问道。“别说废话了,赶紧上来。”唐彧催促道。   “我才不需要你背呢!”颜瑜不搭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唐彧却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没两步又走到了她面前,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只能抱着你了,你是想选哪个?”   “你!”颜瑜气结,“威胁我!”“对啊!”唐彧非常痛快地认了下来,“现在你作为我的妹妹,总不可能把你直接扔在这里吧?”   提到妹妹,颜瑜才知道了他为什么提这个了,“就因为我是你的妹妹?”   “不然能因为什么,快点上来。”唐彧重新蹲了下来。   颜瑜想了想,算了,她现在这身份让哥哥背一下也没什么事,不过,从小到大没人背过她,她有点……颜瑜咬了咬嘴唇,有点发愣。   “大小姐。”唐彧嘟囔道,“以前又不是没背过,至于这么别扭吗?”   “你不是不记得了吗?”颜瑜有些奇怪,就算记得,他也没背过她啊!   “我是不记得了,”唐彧理所当然的样子,“但你说我就你一个妹妹,想来从小到大不至于一次没背过你吧?”   确实,就算是权臣家里的亲兄妹关系好的,小时候哥哥背妹妹弟弟的颜瑜也不是没见过。   “别犹豫了。再这样下去,天黑了,我们也出不去。”唐彧道。   “那好吧。”颜瑜没有再拒绝,怀着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这样趴到了唐彧的背上。   “你,”唐彧刚走两步就崴了一下,颜瑜本来微微放下的心这下又提到了嗓眼里。唐彧踢了踢眼前的石子笑道,“无事,就是石子太多了。”   颜瑜仔仔细细看了一下,唐彧完全没有硬撑着的样子才放下心来,也是,他们两个连坠下的力度什么的都差不多,如果她不是赶上了身体的缘故也不至于这么的力不从心。   走了有好远的路,唐彧忽然道,“你是不是都还没叫过我哥哥的?”   这是什么爱好,这么喜欢当哥哥的吗?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这么想听我叫你?”颜瑜有些困惑。   “是啊!而且我既是你兄长,那你叫声‘哥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唐彧很顺溜地说着。   话是如此,那也得前提你是她亲哥哥,不对,颜瑜想想,就算真的对着宫里的太子,她也是规规矩矩叫的太子皇兄。现在唐彧也不记得了,颜瑜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还是叫一下吧,也,也不吃亏。   想通了,颜瑜就小声地喊了一句,“哥哥。”   不成想唐彧“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颜瑜只当她在消化自己,忍不住轻轻地锤了他一下。唐彧笑了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你刚才叫我的时候有多搞笑吗?”   颜瑜当然不知道,唐彧跟她解释道,“你简直,简直就像刚认字的孩童,一字一顿,读的准确”   完全没有感情是吧?颜瑜懂了。   “看来我们兄妹的感情是不怎么好啊!”唐彧似乎颇有感慨。“就因为我刚刚叫的一声?”   “那当然。”唐彧毫不犹豫,“一看你就没叫过我哥哥。”   再不说点什么,颜瑜觉得她要露馅了,“我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是什么原因吗?”颜瑜本来是打算随便说一个理由,扯出一个相对简单的家庭让唐彧来相信的,但不知不觉的就代入了自己的母妃中。   “是病逝的。”颜暖身体不好,有很大一部分就是随了她母妃,也因这,母妃早早的就去了。   “那你在家中?”唐彧慢吞吞问道。   不用他说完,颜瑜也知道他想问什么。“父亲待我不错。”颜瑜道,“不是和你说过,父亲只有你和我两个孩子吗?对我自然不太差。”   “恩。”唐彧闷闷地,又问道,“那我的母亲呢?”   “你母亲?”颜瑜道,“也早早就去了,也是因病。”   “你想你母亲吗?”走了两步,颜瑜问道。   “我都失忆了,当然不记得母亲了。”唐彧道,“哪里还有什么想不想的。”   “那倒也是。”颜瑜喃喃道,好像在说服自己他已经失忆了。   又走了一段路,微弱的光亮大概还有一个时辰也要消失了,可前面还是没看到一个人。“哥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你还担心我还背不动你一个弱小的女子啊!”唐彧笑道。   她哪里弱小了,颜瑜一阵无语,坚持道,“你先把我放下。”   唐彧拗不过她,只好找了个岩石把她放在了上面,“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在赶路。”   “恩恩。”她不休息,唐彧看来也不会休息的,但时间很急,不容他们在这里磋磨,没过多会儿,颜瑜就要起身找路。   她坚持不要自己再背她,唐彧争不过,也只好道,“那你一会儿要是受不住一定要早点告诉我。”   “会的。”休息了这么一会儿,颜瑜的脸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她要下来,是因为她大约想起来了也许沿着河水他们并不能找到出路。   “我看我们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已经走了这么久了,不如看看,在这河的两边有没有什么道路?”颜瑜提议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唐彧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流,“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这里的河水即使在冬季也不少,那么如果在这河两岸盖房子,一但发了水灾,那肯定损失不小。”   “是。”颜瑜沉声道,他们只注意到了人们就算不住沿岸,也会到这里洗衣服,那总归是会看见两个人的,可是如果这条河流本来就这么隐蔽,除非这里是个世外桃源地方,否则,他们不能再沿着河流走下去了。      ☆、村子   傍晚十分,炊烟袅袅,远处的小山村越来越近,雪地上偶有两三个脚印,几个孩童在空旷的地方堆起了雪人。张家的大姐就是这个时候路过看见了颜瑜和唐彧的。   “你们是谁?”她的声音很尖锐,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过来,慌忙和颜瑜唐彧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一副防守的态度。   颜瑜赶紧跟她解释道,“大姐,我们没有恶意的,这位是我的哥哥。我们两个被土匪抢劫完,一路上找到这里的,还望大姐能不能帮助我们一下?”   张家大姐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要是眼前这两个人敢图谋不轨,她只要高喊一声,村里的人都会过来的,这么一想,便没有了太多的顾虑。   “大姐,您行了方便,我们自然也不是白白让您出的。”唐彧递了一些碎银子过去。   颜瑜看了他一眼,她还真没想到他身上还有点银子,他们两个身上都已经没有值钱的物件了,就算有,宫里的东西也不是随便能当了,若是真给这位大姐,恐怕会惹来麻烦。现在他既然有银子那就好办多了。   果然,张家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他们两人进了村,“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谢谢大姐。”颜瑜道,唐彧也感谢道。一路走过去,张大姐看他们两个的衣料虽是破烂不堪,但和他们这粗布衣料还是差很大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怎么被土匪盯上了?”   “家里也就是做一点小生意的,近年来总是打仗,家中不济,想要到京城亲,不想和父母失散了。”颜瑜一一说道。   提到打仗,张家大姐叹了一口气,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年年打仗,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我家那位,上次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说着,一想起生死未卜的丈夫,眼泪扑扑掉了下来,颜瑜没想到就说了一下这个,引起了她这么多的共鸣。像这样的家庭,颜瑜不是没有见过,南夏是,北燕也是,唐彧的心情也有些沉重,没有搭话。   “张大姐,”一个和她平日里不错的妇女喊住了她,悄悄指了指她身边的这两个人,“这”   其实刚才过来也有几个小孩子看到他们,只是没有张扬罢了。张婶擦了擦眼泪,“这俩兄妹家里是做生意的,战乱生意不好做,没想到又碰到了土匪,我就想着能给他们提供个住处也好。”   附近路过的村民瞬间都明白了,他们也不是没碰到过土匪,只是这土匪一般还真不到他们这里来,只因这里太穷了。   颜瑜跟了她进了屋才看清她住的地方,屋里两个孩子跑了出来,大的十一二岁那样,小的也有七八岁,一男一女。“我家里也没什么好住处,房子倒是有,两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了隔壁的房子,那是我间公婆以前住的地方,现在人已经不在了。”   “大姐给我们提供住处我们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有什么好介意的。”颜瑜道。   隔壁的房子沿着这里也可以走过去,颜瑜和唐彧去收拾了一番,屋里很简单,一个床,两张桌子,还有几个板凳,整个屋子都是灰蒙蒙的,颜瑜和唐彧从小锦衣玉食,但也都有过遭罪的日子,这些对于他们两个来说也就很快收拾完了。   “没想到你们做活这么利索。”张家大姐进来一看屋子里干干净净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不会做这些。   “家里也没多富裕,这些事情自然还是亲自动手的。”颜瑜笑道。   “那倒也是。”张家大姐感慨道,“这世道,谁都不容易啊!”   颜瑜再次走出院子,唐彧和院子里的两个小孩已经是打成一片了。两个孩子个头都不高,瘦瘦的,看着颜瑜的眼神里充满了疏离,害怕。   他们这个阶段,且日日待在村子里几乎没出去的孩子,颜瑜倒是能理解。   不知道唐彧对着他们两个说了什么,大的一个小女孩怯怯地拽着颜瑜的衣角,喊了声,“姐姐。”   颜瑜已经换下了刚才的衣服,穿上了张家大姐的衣服,而唐彧也换上了张大哥留下的衣服。颜瑜只看了一眼就转移了视线,蹲下身来问小女孩,“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在折东西。”她举起手中的小玩意,都是用冬日里的剩下的树皮制作的,她的眼睛却熠熠有光。   “你何时学的这些?”颜瑜笑着问道。话一出口愈发觉得不对,唐彧现在可是没了记忆的。   “我也不知道。”唐彧状似有些困恼,“隐隐约约总觉得学过一样。”   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颜瑜暗暗想着,唐彧如果真要论起来学这个,应该是欣儿教李婵的侄儿的时候。   “也就是记个大概,”唐彧笑道,“你会吗?”颜瑜也回了一笑,坐在了他不远的地方,“小时候会一点,现在都忘记了,没想到哥哥记忆力这么好。”   “是吗?”唐彧高兴道,“那确实是我记忆不错。”   眼前的这两个孩子对这些确实有着极大的兴趣,颜瑜看着他们玩的开心,便道,“那我去看看。”   唐彧点点头,表示她随便。颜瑜哪里也没去,她走到了张大姐家里的厨房,张大姐一看她在弄柴火,慌忙道,“姑娘,你放那吧,我来。”   “我在家排行第四,大姐不嫌弃就叫我小四就好。”颜瑜道。   “那好吧。”张家的大姐没想到颜瑜竟然真的会做这些事情,可以看出她做的不熟练,但大致的方法却都记得,她心中微弱的怀疑也渐渐放了下来。   “我家里这都是粗粮,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的惯?”张家大姐用布擦了擦脸上的汗,问道。   “出门在外,我们兄妹两个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颜瑜似乎有很多感慨。   “那倒是。”张大姐担忧道,“也不知道我家那位现在吃上饭没有。”   晚上的饭菜很简单,冬日里最普遍的便是红薯之类的,颜瑜本来还以为唐彧用不惯,见他没有任何不适,暗叹道,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原本也是行军的人,虽好几年没用过了,也和自己差不多。   用完晚膳,颜瑜用一块破旧的步,又系了根绳子,本来就小的房间被一分为二,颜瑜又从张家大姐那里借来了被褥,一一摊好,顺便把唐彧的也给弄完了。   “我还以为你又要不理我这个哥哥了。”唐彧在后面看着她在床上铺着灰色的床单。颜瑜的手指白皙,和这灰色的床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唐彧注意的却是她很灵活的手指铺着的是他将要入睡的地方。   “你还有钱吗?”颜瑜没搭理他这句话,转身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要钱做什么吗?”唐彧明知故问。   “还能做什么?”颜瑜一一给他解释道,“你借宿人家这里。”   “今天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唐彧顺溜地坐到了床上,“幸好今天碰到的是这位大姐。要是碰到看中我们钱财的,真的是没命活了。”   听着那是他所有的家当,颜瑜皱起了眉头,守卫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这的,若是夏天他们两个还可以出去做些工什么的,这冬日里恐怕是难上加难,总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白白打扰人家。   “你身上一点都没有了?”   “真的。”唐彧翻了翻空空的口袋给颜瑜看,“谁没事装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今天那些全都给大姐。”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颜瑜就一点银子都没有。“这个”颜瑜指着他身上的一块玉佩道,“我们把它当了吧。”   唐彧低头看了一下刚刚自己坐下来露出的玉佩,赶紧捂上去,生怕别人给抢去了一样,他不服气道,“为什么只当我的,你自己的怎么不当?”   “你以为我不想吗?”颜瑜道,“你看看我身上有一点值钱的东西吗?”   她是匆匆忙忙追过来的,身上一个装饰都没有,头上的簪子大概是坠落的时候掉了不知明的地方,就算有,也不能随便当。不过唐彧的却不同,大概是因为那日出城故作的装扮,他身上的是京城普遍的那种玉佩。   “有啊。”唐彧立马指了出来,“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这不行。”颜瑜立马否认。   “为什么你那不行?”唐彧问道。   “我,”颜瑜语塞,半晌摸了摸脖子上的这个东西,语速缓慢,透露出慎重的意思,“因为我这个很重要。”      ☆、消息   “那我这个也很重要。”唐彧毫不犹豫地接上,一点都不想把它给拿过来。   “你,那个是你自己买的,”颜瑜耐心十足地跟他解释道,“我这个是别人送的,很重要。”   “你又不关注我这个哥哥,”唐彧拎着手中的玉佩,自言自语,“这个色泽是差了点,大概是没你那个值钱的样子。”“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个不是别人送给我的?”   “是不是别人送你的我还不清楚吗?”颜瑜无语道。   “是吗?”唐彧抬头盯了她一会儿,话里有话,“我还以为你对我这个哥哥一点都不了解呢!”   “那我把身上的都拿下来看看。”不一会儿,一玉佩什么的堆了一小堆,看着眼前这么多的饰品,颜瑜沉默了。   唐彧也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显然也不太能接受他一个大男人带了这么多的饰品,而颜瑜这个女孩子竟然就脖子上带的那一个饰品。   “那个,你在家,父母、我待你差劲吗?”唐彧坑坑拌拌问道。否则的话怎么解释他身上这么多,颜瑜几乎没有,还有颜瑜和他的关系也不太好的样子。   “没有。”颜瑜坐在了木凳上,为了节省,屋内没有照亮的灯火,颜瑜刚才也是擦黑铺的床单,现在屋里更暗了。   “我不喜这些。”   “我,我觉得我也没这么喜欢。”唐彧也坐下商量道,“要不,我们明天把它们都当了?”   “恩,既然有这么多,你自己收拾一下,也许还可以留两块。”   “那你帮我看看?”唐彧推了过去,“我现在失忆了,也不记得哪些对我是重要的。”   颜瑜瞥了一眼这些,很快就从中抽出了一块玉佩,单独放在了桌子的一角,其实就算颜瑜不拿出来,唐彧也能注意到,这一块玉不论从色泽还是手感上来说都远胜其它,这块是唐彧平日里的随身之物。   “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屋外寂静无声,屋里也只有这么轻轻一句。   “那这块绝对不能丢。”唐彧很快又把它重新系到了腰间。   “不早了,睡吧。”颜瑜不在看他,掀开了刚刚系上的帘子,上了床榻。   “妹妹,”唐彧忽然喊道,“你也早点休息。”   夜色凉如水,雪落寂无声。早起,颜瑜推开门,昨日未化完的雪又添上了薄薄的一层,雪停了,白色的,看的人眼睛有点疼。   唐彧醒来的迟一些,收拾完打开门,颜瑜已经把院子里的铲除了一条小路。   “公子也醒了。”张家大姐端着洗好的衣服正在院中晾晒,唐彧跟她打完招呼,见颜瑜也在另一边准备洗起衣服。   “你挑的水?”唐彧看着她旁边的水桶问道。   “是啊。”张大姐在旁边夸赞,话里话外都是现在这样大家的小姐还这么能干真是不多见。   “你做什么?”颜瑜看唐彧把水倒入了盆里。   “洗衣服啊!”唐彧理所当然。   “你还会洗衣服啊!”颜瑜好笑道。虽然昨日里他们两个的衣服都破烂不堪,但缝缝补补的话应该还是可以凑合一下,特别是里面的衣服几乎是好好的,所以帮张大姐接完水后她也想顺便洗洗。   “不行。”唐彧立马制止了她要把手深入盆里的举动,把衣服都弄到了他这边,“我来。”   颜瑜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争的,不就是洗两件衣服吗?   唐彧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她手中剩下的衣服,话中意有所值,“这水很凉。”   颜瑜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当即就明白了唐彧指的是什么了,特殊的日子里本来就不该沾凉水,更别提是冬日里的凉水。   昨日,她刚刚找张家大姐弄了点红糖,农家这点东西也不便宜,颜瑜就用了一点点,喝了一小杯水,要不是唐彧这么一说,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沾不得这些的。   “那,那你洗吧。”颜瑜低着头,没拒绝。掉下河里的时候沾了水她就有些不舒服,现在是少沾为妙。   张家大姐这会已经把衣服晾完了,看着洗衣服的人变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颜瑜就跑到了她跟前,“大姐,你还有什么事要做,我也去帮忙。”   “我也没什么好做的。”张家大姐笑道,“两位歇一歇,早饭我都做好了,一会儿吃饭就好了。”   张家院子里热闹不已,皇宫御书房则是截然相反。   李将军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就慌忙转移了视线。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连御书房这个门都走不出去了,庆幸的是,皇上并没有责罚他,甚至连贬官都没有,只是让他牢牢地管住自己和手下人的嘴,一切如旧。   就算皇帝不说,李将军也不会去大肆宣扬这件事情的,一下子弄丢了公主和北燕的质子,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在悬着。   皇帝面上无异,心中当然焦虑不已,一方面是他的女儿和唐彧生死未卜,另一方面对南夏的情况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件事情他已经暗暗压了下去,唐彧在质子府里待着,对外还有说法。可颜瑜却几乎是日日进宫的,想了想,皇帝还是决定把颜暖喊了过来。   对于这个女儿,若是由外面听说来的突然知道她姐姐不见了,也不定会说出些什么话来,还是先安稳一下为好,皇帝揉了揉眉心。   不管皇城里的情形是如何的,山村里的日子是格外宁静、悠闲。这里没有一家家的花宴要赏,没有一次次的请安问好,乡里乡亲见了只闲聊两句就好。冬日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待在家里,天地间都静了下来。   为了补贴家用,张家大姐在屋里刺绣,她的活计做得很好,颜瑜看着一个个五彩的图案从她灵巧地手中出来,她自己也对这些花样很满意,她家的小姑娘尽管才十多数也拿起针有模有样地绣了起来。   院子里,唐彧主动揽下了劈柴的重任,刚开始拿起斧头还有些生涩,现在已经是非常熟练了。   颜瑜不止一次地望向唐彧,大约是她偷看的次数,唐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她道,“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颜瑜立马扭过头,否认道。她的神情有些紧张,就像是一个少女正在偷窥心上人被发现了一样。   “那你总是盯着我?”唐彧笑道,一开口就戳破了颜瑜半天的小动作。   “没有。”颜瑜不承认,忽地站了起来,“你一个人好好在这劈柴吧,我去屋里看看。”   唐彧自然没拦着她,只是看着她的身影飞快地进了屋里,面上暗暗露出了笑容,又开始了劈他手中的木柴了。   这边颜瑜一口气跑到了她歇息的屋子里,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颜瑜渐渐冷静下来。   望着窗外寂静的房顶,她在心中细细算着时日。她和唐彧在这里逗留了五天了,相信不久暗卫就可以过来了。   与此同时,过来的不一定是南夏的,也可能是北燕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没有主动到镇上联系人的缘故,唐彧现在失忆了,若是碰不到北燕的人,她还是有把握把他给带回去的。   可是,回去之后呢?这个问题颜瑜没有细想过。她想到的是现在皇宫里不知怎么样了?   第七日傍晚,颜瑜像往日一样早早地歇了下来,暗卫暂时还是没有一丝消息,本来颜瑜在床上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知怎的,也不知道何时就这样入了睡。   第二日,颜瑜推门没看到唐彧,还以为他又去帮忙了。除了第一日,这几天都是唐彧去井边提水,便没有在意。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推移,颜瑜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记得,张家大姐今早要去教绣品,进了屋子里,果然看到了两个孩子在桌子前坐着。   颜瑜问道,“你们看见哥哥了吗?”这个哥哥,自然指的是唐彧。   小男孩没有什么反应,小女孩却用稚嫩的声音道,“哥哥一早就和娘亲一起出去了,哥哥还特意跟我和弟弟说不要吵到姐姐。”      ☆、明白   闫成等一群人过来的时候,颜瑜已经在一个地方坐了半天了。   “公主。”闫成望着出神的颜瑜喊了一声,他没问唐彧的情况,也没问颜瑜这些天的情况。   颜瑜起身,抖了抖衣服,忽然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身上有钱吗?”   闫成一怔,立刻从怀中掏出了几两碎银子,“公主,我身上就带这些,若是”   他说着就准备让其他人找银子,颜瑜摇摇头道,“够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进了屋子,把屋子收拾了一番,就像她刚来的时候一样,关门前,她再次看了一眼唐彧待过的地方,深呼了一口气,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出门就碰到了张家大姐,她执意不肯再收那些银子,颜瑜道,“叨扰了大姐这么久,大姐不觉得有什么,可对于我和哥哥来说,若是没您的收留就没地方可去,我也知道您不在意,这一点点就当给两个孩子添点伙食费罢了,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颜瑜第一时间去了御书房,皇帝听闻她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事务。颜瑜一个人进来的,身后无人,他已经知道唐彧的消息了,但还是问了一句,“唐彧呢?”   颜瑜跪在地面上,道,“儿臣无能。”   “不是你无能,而是他太有能。”皇帝实话实说,“朕都有点佩服他了,能这样堂而皇之的从朕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儿臣这就派暗卫去找。”颜瑜道。   “来不及了。”皇帝无奈地摆摆手,他何尝不想找回来,“朕一开始压下这个消息,下面没有大肆搜查,现在更不是时候。”   “那北燕的事”“北燕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结束的。”皇帝一口断定,又对着颜瑜道,“你先回去吧。”   “此事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看护不周,自愿领罚。”颜瑜没有起身,固执道。   “你确实有罪。”皇帝一语中的,“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好好回府反省一番,燕世子的事情就不要插手了。”   皇上说的一切,颜瑜认了下来,自然也默认了唐彧的事情,半晌,她道,“父皇,儿臣自觉无法担当皇室守卫重任,儿臣想要还回。”   皇上没想到她忽然提到了这件事,皱了皱眉头,对于此事他暂时还没想,“此事先放一放,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是。”颜瑜叩头谢恩。回去的路上,颜瑜没说一句话。   马车里摇摇晃晃,颜瑜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很明朗了。唐彧根本没失忆,甚至于他也知道那个悬崖有多高。   是的,那个悬崖颜瑜去过,说来可笑,众人所说的崖底深不可测,事实是根本没有人下去过。对于一般普通人来说,也许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颜瑜和唐彧都是会武功的,借助山崖上的树木,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当然,这其中也存在赌的成分在里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唐彧在赌,颜瑜也在,幸运的是他们两个赌赢了活了下来,不幸是对于颜瑜而言的,唐彧是从她手上溜走的。   “姐姐。”颜瑜一进府,颜暖就扑了过来,颜瑜看着她眼角还挂着泪水,想着暖儿这些日子只怕是没少为她担心。   她伸出手把颜暖眼角的泪水擦干,轻轻地笑道,“都是个快及笄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没个稳重的样子。”   颜暖死死地抱着她,哭的更凶了,“我才不要及笄,我才不要什么稳重,我只要姐姐。”   “好,好。”颜瑜也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好,轻轻地拍了她的背,颜瑜柔声道,“姐姐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你看看,一根头发都没掉。”   “是吗?”颜暖听着抬起了头,想要一探究竟,颜瑜老老实实站着,不躲不动,由着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   “看来姐姐在外没遭罪。”颜暖看过了,自然放下心来,这下才有心情给颜瑜哭诉她的遭遇,“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一听父皇说你要外出一段时间有多担心,竟然连哪地方都不允许我知道!”   她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拉着颜瑜的手,让她再三保证,“姐姐,你下次不能在这样一声不吭地消失不见了。”   看来父皇只是说她外出有事不在京城,没有说其他的事情,既然父皇没说,颜瑜也不会主动提起,只顺着她的话道,“就是突然有了个事,没来得及给你说,下次不会了。怎么样,你在府中没露馅吧?”   “当然没有。”颜暖说着颇有分洋洋得意的感觉。   颜瑜就这样在府中待到了除夕,这期间除了颜暖,只有颜纾常常跑到公主府来看她。   她已经及笄了,皇帝和皇后唯一的嫡公主,本该有一场盛大的及笄礼的,因为战争给取消了。   颜纾自己浑然不觉得有什么,颜瑜问她时,她眨眨眼睛,调皮道,“十岁的时候我像佛祖许了一个愿望,只要这个愿望能在及笄前答道,信女便在无所求了。如今,我都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这及笄礼如何,又有什么重要的吗?”   “那姐姐许的什么愿望?”颜暖不由的多问了一句。   “自然是得意一少年郎喽!”她神采飞扬地说着,眼睛里都藏着笑容,让人一见就能感受到她的满心欢喜。   两人没在说话,颜暖不说是因为她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不过有些失落,因为政务的原因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叶子攸了。而颜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是一个下雪天,颜纾独自一人从宫中捧了一大束红梅过来,她随手就插到了颜瑜屋里空闲的花瓶中。   欣儿几乎日日都与颜纾相见,也算是熟悉了几分,便道,“纾公主现在进我家公主的屋子就如自己屋子一般了。”   “这就说明我和姐姐的关系更好了。”颜纾笑道,低头侍弄着梅花,欣儿去取了水,让她的芳香持久些。   颜瑜进屋时一眼就看到了开得极艳丽的红梅,又见颜纾坐在椅子上,显然是在等着她,“今日又想做什么,费尽心思来讨好我?”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严重,”颜纾笑嘻嘻的,“我就是看梅园中的梅花开的好看,想着姐姐待在公主府里孤独寂寞,特意摘了两朵给姐姐把玩罢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通常情况下,她这么一说,就是憋着大的心思,颜瑜让随从们都撤了出去,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两个人,颜瑜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已经想的不能再清楚了。”颜纾收起了玩味的笑,郑重道,“我自愿的。”   在这之前,颜瑜从未考虑过颜纾,南夏皇室历来有个不为人知的暗卫,这暗卫只为皇室调动,是第一代皇帝创立延续至今的。之所以很少的人知道,而且几近成了传闻就是因为这暗卫既不掌握在皇帝手中,也不在太子手中,让所有的人都猜不到的是,这暗卫历来都是握在公主手中的。   暗卫的作用很明确,就是为了保护历代皇帝的安危以及皇室继承人有重大变化,还有一个便是收集各处消息。   颜瑜上次在御书房辞的就是这个,她已经不合格了。   “那你找错人了。”颜瑜既知道了她的目的,便淡淡道,“这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是的,历代出来的公主都是经过皇帝首肯以及前代公主同意的,可颜瑜她还没有完全掌管这支暗卫,她更不能告诉颜纾现下在哪位皇姑母手中。   “其实以前我并不知道有个的。”颜纾道,“大概是从去年开始留意的吧。”   这暗卫真正的存在只有皇帝和掌权者的公主知晓,有过怀疑的北燕皇室中人以及南夏知情人,大抵都是知个一二,却不能道明罢了。   颜纾能知道,有一种可能是从太子那里得到的消息,还有一种,颜瑜道,“你不怕父皇知道吗?”   “这怎么可能瞒得住父皇。”颜纾道,“恐怕我刚一直到她的存在,父皇就已经知晓我知道了。”   “你既知道,便该明白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颜瑜是从小就接受这些训练的,她能坚持下来,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些做什么更好罢了,而颜纾和她不同,即使不过这些,她的身份,她的母后都会替她打点好一切的。   “姐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颜纾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姐姐没有的心思,我有!”   颜瑜不为所动,颜纾知道她在等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她的理由,而颜纾有信心她有这个理由。      ☆、除夕   除夕,皇上于欢意殿设夜宴,邀请了皇室宗亲和朝中大臣。颜瑜也就有了可以出去的借口,她今日披了浅蓝色的斗篷,上了淡淡的妆容,这些天她一直对外宣称有病免了进宫拜见。   皇后见了不免道了一句,“皇儿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病了总归是弱了些,儿臣已经无碍了,母后自己多多注意身体才是。”颜瑜客气回道。   皇后比她忙碌多了,前朝不安稳,后宫也跟着,后宫中诸多事宜都要她拿主意,操劳是免不了的。   “公主。”李婵悄无声息过来时,颜瑜见着她心中震了一下,她只是对外宣称养病罢了,李婵却是真的病了,她日夜忧思晋王的事情,明显瘦削了不少,面容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可颜瑜却明白这都是妆容的原因。   颜瑜一直闭门不出,知道的消息绝对不会比她多,颜暖也注意到了李婵,落座时对着颜瑜道,“晋王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还有大皇姐日日都在抄经祈福。”   “参见皇上。”皇上从大门这边走了进来,再说话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赶紧起身行礼道。   “都起来吧,今日除夕夜宴,大家尽可放松些,不用顾着朕在面前,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了解皇上的,一眼就看出了皇上今日好像很高兴,至于为什么,自然是没人敢问个一二的。   人都到齐了,颜瑜悄悄地往宴会上扫了一眼,宫宴上大多数的男子都是文官,武将家出席的都是女眷,这并不难理解。   太子不在京城,再一次去了与南夏交战的地方,太子妃独自坐在席间,身边的侍女比别处多了几个。算算日子,已有六个多月了,想来不出席也是可以的,大概是因为年关沾点喜气吧,颜瑜想着。   颜瑜稍微看了一下,易鸿也不在场,想来也去了战场。她现下已经明白颜纾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主动揽了下来了,她想和易鸿一起同甘共苦,不想在做一个局外人。   接下它,吃苦是少不了的,同时也有了一个间接参与政事的权利,这样她就可以和易鸿真正的在一起了,不再是皇上和皇后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而是一个盟友。   若是成功了,颜瑜想着,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或许她可以和父皇说起这个事情了。   她不用觉得辜负与愧疚,因为有一个人已经比她更合适了,就从颜纾盯着易鸿的那一刻到她说服了所有的人让她光明正大地赐婚给易鸿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早就长大了。   酒过三巡,宴会上只有丝竹管弦的声音,刚刚皇帝虽放了话,天子面前又有几个人敢放肆呢?   一曲毕了,乐人们撤了下去,皇帝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丞相在下面问道,“皇上,不知今日遇到了什么喜事,可否让老臣听听。”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太糟糕了,北燕步步紧逼,燕世子逃回去的消息遍布了全国,世子唐彧很快就上了战场,北燕连失了两座城池。边疆未定,晋王陷在这场战事里有一段时间了。毫不夸张京城里的纨绔子弟在这段时间都收敛了不少。   “对爱卿,朕有什么好隐瞒的。”皇帝脸上带着笑容,“今日除夕正好大家都在,权当一件喜事听听,边疆的战事已平,晋王不日就可以回京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起身道贺,声音响亮,一洗这些日子的颓废之势。   “都坐下吧。”皇帝欣慰道,“众位爱卿辛苦了,”他又对着武将这边的女眷说着,“还有诸位的父亲兄弟,都是我南夏的栋梁之才。”   “皇上严重了,这是臣的分内事,哪里担得起皇上如此说。”   “都坐,快坐下。除夕之夜哪里有这么多的规矩。”   “这下好了。”颜暖也开心地举起面前的酒小酌了一口,“哥哥就要回来了,这下大姐姐和嫂子也就不用担心了。”   她说着又有些惆怅,“只是北燕和南夏的战事还没完,要是太子哥哥也回来就好了,太子妃嫂嫂可是快要生产了。”   “这种小孩子心性的话,也就现在说说就可以。”颜瑜小声叮嘱着。   “姐姐,我知道的。”颜暖又在那悄悄嘀咕着,“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晋王回来是一件喜事,但折损的将领又该如何交代,事情若只是这么简单便罢了,等待晋王的谁知道会是什么呢?   晚宴散去,出了欢意殿,颜纾迎了上来,她笑着递给了颜瑜一个福包,“今日是除夕,提前给皇姐送个福包,明年肯定有福。”   颜瑜笑着接了过来,小小的就掌心那么大的福包,精致可爱,“谢谢皇妹,皇姐我倒是没准备这些。”   “这可是我亲手绣得,你可一定要好好收着,一定要带在身上的,这才没辜负了我的美意。”颜纾道。   “暖儿,这个书你的。”颜纾又递了一个给颜暖,颜暖看了看只觉得爱不释手,“纾姐姐,你这是做了多少个啊?累不累?”   “做了多少,我还真不知道。”颜纾笑道,“闲暇时绣的,反正是不会少了你的。”   颜暖扬着手中的福包,笑得灿烂,“那就谢谢姐姐吉言了。”   回府后屋子里就颜瑜和欣儿两个人,颜瑜盯着这个福包看了一会儿,忽地把线头给扯开了,里面装的是碎花瓣,香气很淡,但很好闻,清新不腻。   颜瑜把里面的花瓣一点点的倒在了桌子上,一张卷了的小纸卷出现在眼前,颜瑜把它打开,上面写着四个小字:“北燕帝崩”   欣儿把火炉靠近了点,颜瑜把纸条递了上去,薄薄的纸很快化为了青烟。   除夕本就是个守岁的日子,离午夜还有两个时辰,公主府里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别人的府中还有些欢愉声,公主府却只有死气沉沉,这里没有夫君孩子,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更不会有什么父亲母亲。   颜瑜觉得好久没过过这么沉寂的除夕夜了,以前她是在宫中还有颜暖陪着,今年颜暖也想向父皇请旨到公主府来的,是她拦下了她。   “你明年春就要及笄了,还是在宫中多陪陪父皇吧。”   “公主,我们出去点些花灯吧。”欣儿不知道那纸上写的什么,只看到眼前的公主很寂寞,去年的这个时候公主是在北燕,那是欣儿记忆中公主过的最热闹的一次,不是只有公主和暖公主两个人。   北燕那里有世子,有王爷,有很多很多她熟悉的人。除夕守岁的晚上,到处都是欢笑声,府中放了很多烟花还有灯笼……这些场景就像昨日里刚过一样。   “你去吧,本宫想要静一静。”颜瑜靠在椅子上道。   欣儿一动不动,“公主不去,那奴婢也在这里陪着公主。”   “昨日你母亲过来,已经把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是初春的一个好日子。”颜瑜笑着,拉着她起身,“转眼间都要嫁人了,出去放个灯祈福吧。”   欣儿咬了咬嘴唇,还是不想动,颜瑜又道,“顺便也帮本宫放一个吧。”   拿出了针和线,颜瑜一点点地把桌上散乱的花瓣装了起来,又就着烛火,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她缝的很仔细,手中在动着,脑子也在飞快地转着。   颜纾用这种方法告诉她,就说明这是秘事,想必整个朝堂上知道的人也没几个。北燕密而不发,战事肯定占了一大部分的原因,父皇今日高兴的应该是这个吧。      ☆、结局   晋王回来并没有掀起多大风波,颜瑜过来时,府里一片寂静。   “这个时候,公主怎么过来了?”李婵笑道,晋王自从回府后,几乎无人拜见,皇上命其思过,自然没人敢上门打扰。   “本宫就是过来看看皇兄。”她也在府内思过,出门一趟也是费了一些功夫,有些话,她总想要问一句。   “他在书房练字,公主你去找他吧。”   “你来了。”晋王落了笔,就好像一直在等她似的。   “皇兄。”   “坐吧。”晋王也没看她,只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些天,我也在想我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他隐忍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可也白白的让这个机会溜走了。   “我当时见了他。”他的话里透露着无奈之感,“我并没有听他的。”他说完这句话后就不肯在多说一个字了。   颜瑜出门时,送她的还是李婵。“皇兄,他,回来就是这样吗?”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透过窗子,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正在临窗习字,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翩翩少年郎。   南夏朝堂中并没有奸细,当颜瑜弄清了这个事实时,一股无力感蔓延了全身。唐彧过来当质子并没有直接介入,他采用的是迂回,一步错,步步错。   皇兄想要立功,主动结交了他,又不信他,边疆一役中唐彧却是看透了皇兄。他知道他不信,便说了实话。   新年已过,北燕和南夏还是打的不可开交。颜瑜继续在府中思过,皇上已经传了口谕,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府中,偶尔颜纾找来,她就教她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待在府中第多少日,颜瑜坐在水边,竟然看到了枯萎的柳树上长出了新的嫩芽,风还在刮着,树杈里冒出了新芽。   北燕皇帝驾崩的消息瞒不住了,一系列变故让人措手不及,太子即位,值得一提的是,燕王也不问世事,燕世子唐彧袭了王位。   战事依然在进行着,所有的人却像是看到了希望。南夏打不过北燕,北燕却也灭不了南夏,当南夏朝堂在争吵着这一场战争是否有必要时,北燕也在朝堂上争吵。   二月初,远在战场上的燕王上折子,想要休戈止战,北燕帝同意了。两国重新交换了来使,北燕一位公主到了南夏。   燕公主到达南夏的时候,颜瑜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昭文公主亲启”颜瑜打开后,一个字都没有。   欣儿在旁不解,更是好奇这信是从哪里寄过来的。颜瑜静静地看着这张纸,不语。   “纸”同“止”,他做到了。颜瑜忽然想到了在那个小小的山村里,一个少女天真无邪地追问着面前的人,“哥哥,什么时候战争才能停止啊!我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会有那么一天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是哪一天。你信哥哥吗?”   “我信。”   “皇姐,”颜纾又找了过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收起了纸张,颜瑜随口问了句。   “北燕的公主过来了。”   “这算什么好消息。”欣儿撇撇嘴,不以为意,“这外面不是都传遍了吗?”   “怎么能这么说呢!”颜纾立马批评道,“你要知道,这可代表着北燕和南夏停战了,你知不知道再也不用打仗了。”   很显然欣儿还是没有多余的反应,“这个‘再也不’也不知道是多久?”她说的事实,也正因为是事实,才让人无话可说。   “这次不一样。”颜纾纠正道,“我感觉这次决定是很长的时间。”   “何以见得?”   颜纾转身问了颜瑜,“皇姐,就北燕这个皇帝你见过吧?我感觉这次不像是儿戏。”   颜瑜是见过这位登基的皇帝,北燕先前的嫡长太子早薨,若还在的话,就不是这位皇子册立为太子了。   当初颜瑜和亲的时候,他就是太子了,颜瑜见过他很多次,每次见面没有外人时,当着唐彧的面他都会喊她,“嫂嫂。”他还未及冠,算是少帝登位。   “皇姐,你见过他,觉得他会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未曾了解,多日不见,哪里知道。”   “好吧。”她不想说,颜纾也没有特别想知道的想法,她又提到了一事,“皇姐,再告诉你一件事,父皇也要派公主和亲。”   颜瑜的手一颤,“是吗?”   “是啊!”颜纾微微有些可惜,“不过,这次他们是求不到嫡公主了,我和暖儿妹妹都订下婚约了,父皇的意思是,大约可以从宗室里选一位,册为公主。”   “对了,北燕那边和亲的男子也没有定下,皇姐,你说会嫁给谁?北燕的皇帝年龄也不大,我看差不多可以多位妃子了。”   十日后,北燕和南夏的边界。颜瑜轻轻拉开了帘子,一样的景致,去年她刚从这里回国。   “公主。”易鸿过来禀告,“前面就到了北燕地界,微臣就不能再互送公主了。”   “恩,”颜瑜点点头,剩下的路她要一个人走,“代本宫谢谢纾妹妹。”这次互送,他原可以不过来的。   “公主客气了,这是微臣的职责。”易鸿成了家,说话再没有了小心翼翼,连笑声都爽朗了不少。   颜瑜坐在马车里回忆着她来时的情景,她赌过一次,上一次赢了命,这一次跪在御书房也只是想让自己从心,不后悔罢了。她想,她也可以迈出一步。   她出宫的时候,颜暖哭的像个泪人,颜瑜安慰她,“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的事情。”   “这不一样。”颜暖哽咽着,她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姐姐真的要留在那里了,不会在回来了。   颜瑜安慰了她好一会儿都不见效,叶子攸也只是在旁宠溺地看着她,“我妹妹就交给你了。”   “姐姐放心,”叶子攸给她发誓,“我叶子攸这一生定不负颜暖。”   帘子被轻轻放下,颜瑜想着,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北燕到了,驿馆里并没有大开中门,外面忽然喊了一声,“公主请下车吧。”   帘子打开了,一双手伸了过来,颜瑜没抬头,也没犹豫,自然而然地放了上去。      ☆、番外   一日,日上三竿颜瑜才从床上爬起来,听着外面的鸟叫声,不由得在心中抱怨了一下,自己真是越来越懒了。   流苏进来给她梳妆打扮,妆发梳好,颜瑜起身,“砰”的一声脆响,一个物件掉在了地上。身旁的侍女弯腰要捡,却被进屋手疾眼快的唐彧拾在了手中。   颜瑜看着东西被拾起,微微一笑,这才有心情看看怎么一回事,身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红绳,看来是时间久了,线又松动了。   这东西唐彧自然识的,上次在水边他就捡到了一次,这还真是有缘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唐彧坐到了一旁,把玩着这个小盒子,话里有话,“也不知道你那好妹妹究竟送的是什么好东西,日日戴着连睡觉都不肯摘下。”   不等颜瑜说什么,流苏已经熟练地招呼屋里的侍女出去了,临走时还特意把门给关上了,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自家世子又吃醋了!   听着这明显暧昧的笑声,颜瑜一阵气恼,脸微微红了起来,伸手就想夺唐彧手中的盒子,唐彧自然是不肯的。   自家夫人哪里都好,就是太看重自己的妹妹了,明明都已经成婚了,还整日里惦记着,人家有人心疼着呢!用的着日日牵肠挂肚吗?   “你先还我东西。”   “不给。”唐彧反而把它高高举了起来,“我今天是一定要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他说着就要打开,颜瑜一时不察,再想制止时已经晚了。   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时,唐彧愣住了,盒子在手中呆呆地捧着,颜瑜慌忙拿了过来。   正准备生气的时候,唐彧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有些哽咽,“你,你一直带着它的吗?”   颜瑜不答,但她微微害羞的神情早就让唐彧知道了答案。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唐彧觉得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轻轻的吻落在了颜瑜的额头,脸上,他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仔细地呵护着,不对,这于他,本就是心头珍宝。   外面的阳光正好,颜瑜忍不住推了推他,平日里很容易的动作这下却是怎么也推不开了,唐彧把她抱到了床上。   “现在,现在”颜瑜想提醒他。   “别说话。”唐彧柔声道,“我就是想要这样抱抱你。”   看他真的不打算做什么,而且颜瑜也真的挣不开,索性就放弃了挣扎,由他去了。   半晌,颜瑜听到了低沉的笑声,时间很长,还伴着小声的低语,“早知道,早知道……”   “哪里有那么多的早知道。”颜瑜在心中想着,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手掌中,盒子里,悄悄地躺着的是一块玉坠。白玉无暇,一如当初他递给她的时候。   他以为她弃了。   她以为无用了。   兜兜转转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