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 书名:妖后重生记事 作者:晏听弦 文案: 温琤一生辉煌,最后却顶了个妖后的名号惨死于宫里 重生归来的温琤,准备当一个名副其实的妖后! ☆、1妖后   京城三月,夜里亥时。   皇宫里各殿灯火均已点亮,有宫人提灯眺望,最西边的火势冲天,黑烟滚滚,不烧个两三天怕是停不下来。小宫女一壁想着一壁摇了摇头,可怜了惠竹宫里的一殿人,被人谋害染上了天花,必死无疑。   这火是不久前烧起来的,很快的就烧到了如今的形势,下令烧殿的,是当今皇后娘娘。   天花这种病症,传染力极强,往往一个染上,就能传染给周围一片人,甚至会蔓延到整个皇宫,整个京城……如今正是天下太平之际,皇后雷厉风行处理了这事,何不是为了这宫里的一众人好。   凤栖宫中,温琤依窗而立,虽是神色淡淡,眸里毫无波澜,但微翘的唇角却表示她现在心情甚好。不远处火光冲天,几乎是染红了半个夜空,温琤唇角缓缓勾笑,垂眸拂去落在窗台上的一片落叶。   十一缓步进殿,欠欠身子,“娘娘,容贵嫔要怎么处置?”   温琤看着染红的夜空,不紧不慢的说着,“乱棒打死。”   十一闻言,清冷的眉目间不见波动,恭声应了下来,随后便退了下去。   今日下午宫里余婕妤高烧不退,头疼难耐,身上起了红点,经诊脉之后,确定其染了天花,登时一宫的人都变了脸色。   惠竹宫里另外两个妃嫔也是同样的状况,殿里宫人自然也不能幸免。宫里面有人染了天花,这天大的事,把阖宫上下的人都吓了个半死,有人开始提议全宫的主子去北山的行宫避避去,但是这个时候,陛下不在宫里,全宫上下只能盼着皇后娘娘发话。   哪知皇后娘娘不予理会,差御医前往各宫给主子宫人诊脉,她则带着御林军前往各宫开始搜宫。正当宫里人心惶惶时,皇后却在极快的时间里把下手谋害余婕妤之人逮了出来,正是容贵嫔。   余婕妤的病症来势汹汹,不像是自然染上的,正是清楚了这一点,温琤才会领人搜宫,把下手之人揪了出来。   再之后,御医院里的人发挥超高的工作水准,在亥时就诊完了阖宫的人,最后温琤将染了天花的几个宫人和惠竹宫里的所有人关在了惠竹宫里,赏了毒酒下去,再一把火烧了惠竹宫。而容贵嫔,则被乱棒打死。   皇后这一番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让阖宫的人再次对这位皇后心生敬畏。   ——不愧是当年跟着先帝爷打过天下的女子!这气魄这手段,还真不是一般妇人能比的了的!   温琤捻了捻颈后的碎发,接过十一递过的茶盏,微微上挑的凤眸带着若有若无的寒意,轻轻扫了一眼十一,“你有什么要说的?”积年行军打仗,她早已练就一身看人的本领,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表情,她就能将那人心思摸准个七七八八。   十一微微一怔,自知瞒不过皇后,便如实说到:“娘娘,陛下还有三日就要归京了,您还要与陛下闹别扭不成。陛下是九五之尊,不好拉下身份来讨好娘娘,但陛下心里早有歉意,娘娘何不给陛下一个台阶让他下来。”   十一这番话可是苦口婆心,能让一贯沉默寡言的十一说出这一番话来,可见的是心里真急。   温琤闻言,毫不在意,“等他从外头回来,第一要来的还是本宫的寝宫。”到时候,该好的都好了。   十一略略折眉,叹息一声,“就怕陛下这次和娘娘闹的厉害。”   温琤轻笑一声,“是他太小孩子气,本宫不过是说了现在不想要孩子,他居然就跟本宫闹脾气。”平日里人前一副冷峻帝王模样,谁能想到到了她面前就能跟个孩子似得笑闹。   “娘娘与陛下青梅竹马,少年夫妻,这天下还是您与陛下跟着先帝爷打下来的,只是这行军打仗之际,不能要孩子,现在天下太平了,陛下当年急着想要孩子了。”十一眼里也有了笑,“陛下喜欢孩子娘娘又不是不知道,之前康王家又添了小郡主,陛下可都是巴巴抱着不放手。”   温琤听闻也笑,却是说:“这后宫佳丽三千,他找谁生去不行?”   听出皇后话里调侃之意,十一也没有因此放松,“娘娘,这话可说不得!”   温琤若有所思,“这前朝公主长相美绝,任家两姐妹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娇美,本宫瞧着都不错。”   十一忙道:“娘娘,这话可真的不能说啦!”哪有当妻子的把自家夫君往外推的道理!   温琤微笑,凌凌凤眸带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让十一一瞬间觉得自己看花了眼,但事实是她并没有看花眼,看着皇后面容温和的模样,十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是了,自家娘娘向来就不是善类,往年行军之时是这样,现在亦是这样。那些所谓的端庄大方,无非就是装给外人看的罢了。   温琤挥手让十一退了,她转眸扫了一眼窗外,火势依旧。她双手捧了茶盏,掌下茶盏细瓷面上的流云白鹤的纹路甚是清晰。   温琤静然的双眸里浮上一丝复杂之色,随后她叹了口气,搁下了茶盏。   世上之事,无奇不有,她温琤真的又重新活了一次!   上辈子的她,可真是活的够窝囊的!现在一想起来,她已经没了前几天的愤慨和恨意,现在的她,心如止水,想的只有怎么挽回上辈子的悲惨结局。   温琤的夫君,也就是现在的晋国皇帝萧澈,是新帝登基。   往年天下动荡不安,战事交相兴起,历经六年时间,先帝爷才将这个天下打了下来,从此改朝换代,国号为晋,天下太平。只可惜先帝在积年战事中落得身体病根,开国皇帝的位置还没坐上几月,就驾崩西去了,开国皇后与先帝爷感情深厚,也随了先帝爷一并走了。   先帝爷膝下五子一女,皆为开国皇后所出。长子萧宸于战乱中丧生;次子萧陌才谋过人,对皇位不感兴趣,只想守着媳妇孩子过日子;三子萧澈谋略过人,战功显赫,屡立奇功;四子萧轩在战功方面和三子不相上下;五子萧寻身子弱,年仅十三,还是孩子一个。是以,先帝在驾崩之际,传位给了三子萧澈。   温琤与萧澈乃青梅竹马,少时结为夫妻,感情极好,后跟着先帝走南闯北,打下了这个天下。可以说,晋国,有一半也是她和萧澈打下来的!后来先帝驾崩,萧澈继位,她由王妃成了皇后,一国之母。温琤的一生可谓是辉煌至极,她带领过当朝三军,立下过无数战功,朝臣对她拥护忠实,即使是温家只剩下了她一人,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当朝皇后背后无人,无法胜任国母之职。   就是这样显耀辉煌的一生,最后却也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上辈子的事情,她记得牢牢的,那种恨意,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底,融入了她的骨血。这世里,她必会与他夫君相携白首,守住他们的江山,让前世里那些小人死无葬身之地!   上辈子里,萧澈具备了当帝王的所有条件,唯一缺点就是有几分心软,怎么也想不到会中了亲兄弟的算计,中毒倒下,萧轩对外说陛下是因为受了蛊惑,于是温琤头顶了一个祸上媚主的妖后头衔,带着她和萧澈还未出世的孩子惨死于宫里。前朝公主杨天媚与萧轩私通勾结在一处,策划了那场混乱之夜,天下易主。   温琤端起茶水凉了不少的茶盏,微微仰头喝了下去。   她唇勾冷笑,眸含凌凌寒意,既然老天爷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必会好好的用着,让自己这一生无比辉煌,妖后?好,她就要当一个妖后,不止是妖后,毒后她也当了!   十一进来的时候,温琤正靠在软榻上看书,十一走过去,道:“娘娘,天色已经很晚了,歇了罢。”   温琤转眸瞧了一眼窗子外头,那火光旺盛依旧,她说:“歇了罢。”一壁说着一壁由十一扶着起身,温琤心想,今天里出的这事,宫里头燃着的火光,足够让阖宫上下的莺莺鸢鸢不得安睡了。   温琤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里眉眼沉静之人,唇角微微勾起一点,镜子里的女子立即笑意浅浅,国色无双。   十一给她拆去满头朱钗,唇角勾笑,“娘娘这一笑,可真是让天地失色。”   温琤透过镜子嗔了她一眼,说:“你这张嘴什么时候学的跟十二似得,油嘴滑舌的!” ☆、2不甘   惠竹宫的火烧了两天。   这两天里,宫里面到处蔓延着一股压抑之气,诸妃待在各自的寝宫,不敢妄自走动,宫人走在路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温琤免了这几天里的诸妃请安事宜,说是给她们压压惊,每人都赏了几服药下去。   这么安静的后宫,委实是不多见。   春日里阳光正好,温琤差人搬了软榻摆在了廊下,懒懒的倚在上面,闭眼小歇。十二坐在栏杆上,正聚精会神的描着花样,十一换了新的茶水,搁在了小案上。   难得的闲暇时光,让温琤极为怀念。   金宝探着脑袋进来,瞧见皇后正在闭目养神,轻手轻脚的走到十一跟前,耳语了几句。十一点点头,直起了腰,让金宝先回去,那料金宝步子还没迈出去一步,软榻上的温琤就闭目言到:“是金宝吧。”   金宝一怔,连忙点头,“奴才把娘娘吵醒了吗。”   温琤睁眼,瞧着他笑,“出了什么事?”   金宝说:“听说北院那儿的江太妃发了一通脾气,摔坏了不少东西。”一顿,“还有,那杨淑仪正往我们这儿走着呢。”   温琤端起案上茶盏,轻呷了一口,让金宝先下去了,吩咐了他一句,“杨淑仪既然要来,就在外头好好候着她。”   金宝闻言,转身就跑了出去。   十二瞧着金宝跑远的背影,感慨一句,“这孩子比初见时长了不少。”声音清脆,“娘娘,您说这江太妃又发什么脾气?”   温琤眯着眼睛笑了笑,说:“估摸着又是什么哪个不称心的下人惹了江太妃不快了。”   现在宫里面没有太后,也就是这个江太妃是他们的长辈。江太妃膝下无子无女,本是太后陪嫁。天下动荡之前,因太后有孕,便将陪嫁丫鬟江琴给了先帝爷,先帝爷宠了她几晚,给了她一个名分,后来便再也不过问此人。江太妃一直无宠,直到后来先帝先后双双去世,她本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但温琤和萧澈岂是容易摆布之人?   温琤与萧澈敬她为长辈,她却总是找理由挑刺,因是太妃,他们夫妻俩人也不打算怎么样。但江太妃最喜欢找温琤不痛快,这一后宫的妃嫔,全是江太妃搜罗来的,萧澈欲拒回去,让温琤拦了下来,于是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反正宫里女人再多,萧澈一个不碰,独宠着温琤。   杨天媚领了宫女太监进了凤栖宫,金宝在前带路,一行人走过回廊,穿过月形拱门,才终于在花枝簇新中隐隐看见了那道绛红的身影,虽只是清浅一抹,却也胜却人间无数。   温琤广袖长袍,斜倚软榻,一头青丝轻绾发髻,斜插玉簪,一副闲闲散散的模样,哪里像是端庄贤惠的皇后娘娘,分明是混迹江湖的闲散女侠。   杨天媚眼里有丝晦暗之色匆忙闪过,她扬起唇角,面色柔和,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福身行礼,“妾问娘娘安,娘娘大安。”声音柔和,恭敬无比。   温琤道了一句“免礼”,倚在榻上动也不动,“杨淑仪怎么得空到本宫这里来了。”   杨天媚柔和一笑,颊边梨涡浅现,楚楚动人,“陛下大约明日里就要归京了,江太妃担忧娘娘准备的如何了,便差妾过来一问。”   要问这个宫里谁是江太妃身前的红人,除了她一手提上来的任家姐妹外,也就是这个前朝公主杨天媚了。   彼时,大陈国破,皇族女眷被聚集在一起,供将领挨个挑选。那时,江太妃不过路过,不知怎的就把杨天媚要了过来,后来萧澈登基,江太妃又把她给了萧澈。   杨天媚以亡国公主身份入住后宫,身份敏感且尴尬,但她极得江太妃喜爱,身后也算是有着江太妃这个靠山。再加上她为人低调,行事谨慎,极为乖巧,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除了一张美艳的脸和亡国公主的身份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但偏偏是这么一个人,在前世里,与萧轩私通勾结,逼起宫变。   思及此,再看着杨天媚那张美丽的脸庞,温琤心里冷笑一声,“陛下不过是外出处理一下前朝余孽,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你回去告诉江太妃,让她不要担心,本宫自有准备。”   听闻‘前朝余孽’四字,杨天媚只觉心头刺痛,她面不改色,柔和依旧,“这么说来,娘娘是已经有准备了,妾斗胆,还望娘娘详细一说,好让妾回去回禀江太妃。”   温琤手里的茶水冒着袅袅白烟,茶香四溢,她瞄了杨天媚一眼,将她眉间细小的隐忍之色看的清楚,“这个皇宫里头,出了事情什么时候需要本宫对你详细说明了。”声音端定,如钟磬之声澄净,“还是说,杨淑仪对本宫的位置有了兴趣?”   杨天媚眉心一跳,唇角笑意几乎僵住,“娘娘,您误会妾了,妾怎会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逐渐镇静,“妾只是需要向太妃回禀,所以才会……”   “本宫已经告诉你了,回去告诉她,不要她担心。”温琤声音微微一提,透着丝丝威仪,“这句话还需要本宫亲自过去对江太妃说一遍么。”将茶盏搁在小案上,冷冷睨了杨天媚一眼。   被皇后气势所震,杨天媚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垂头恭声应了是。   “行了,下去吧。”温琤吩咐。   杨天媚垂头福身,一步一步退出了温琤的视线。   杨天媚低着头,广袖下的手渐渐握成拳头,眼眸里一片不甘之色。心里重重念了温琤的名字,只觉得愈发不甘心!即使大陈国破已有半年,可她骨子里的傲气骄气却还一分没散,她隐忍至今,讨好江太妃,在这后宫里站稳了脚,为的都是以后能够荣华一生。   但是,皇帝不理睬她,皇后处处为难她。她一个亡国公主,只有江太妃一个靠山能有多大的用处,若是皇帝不宠爱她,那她在这里宫里就还什么都不是!   出了凤栖宫的大门,杨天媚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脸上的表情压了下去,依旧如之前那般柔和。她提裙走下台阶,声音轻柔,“走,去北院。”这个宫里,唯一敢找皇后不痛快的也只有北院的江太妃了。   温琤品着茉莉花茶,听金宝说:“娘娘不知道,奴才可是瞧见那杨淑仪表情都扭曲了,袖子底下的手都握成拳头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学着当时杨天媚的模样。   十二听了啧笑不已,“她一个亡国奴,也敢痴心妄想!”就没见过这么自不量力的!   十一微微蹙眉,声音清静,“娘娘,您看这杨淑仪……”   “本宫倒是想看看她能翻起什么浪来。”将茶盏搁在案上,温琤眉眼弯垂,唇勾浅笑,“十一你安排一下,派个暗卫监视着她。”   十一点头应了下来。   温琤招手金宝过去,抓起小案上的糖果给了他,“拿去吃吧。”   金宝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灿烂笑容,喜滋滋的接了过来,“谢娘娘,还是娘娘最好了。”   十二闻言笑他,“小小年纪的,怎么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还不是跟十二姐姐学的喽。”金宝嘴里含了块梅子糖,笑眯眯的瞥着十二。   “嘿,你这小子!”十二搁下手里东西,站起身作势要打他,金宝见状,忙几步跳着跑开了。   十二叉腰,道了句,“这死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看着十二和金宝的一番闹腾,温琤眼中含笑,十一也笑的有些无奈。   十一和十二是从小跟在温琤身边长大的,学得一身武艺,在后来的战乱中,那可都是在刀尖上舔着血过来的,各个杀人不眨眼。十一为人清冷,心思缜密,看事透彻;十二性格活泼开朗,伶俐机智,最会活跃气氛。   而金宝则是当年战乱时温琤捡到的一个小乞丐,因他机灵懂事,有时心思比十一十二两个丫头都要细,很让温琤喜欢,就将他留了下来。后来温琤当了皇后,就想将金宝放出宫去,哪知金宝不愿意走,温琤纠结一番就让他留下了,也没让他净身,就让他在凤栖宫当差了。   别看金宝在宫人里面年龄最小,可他的那股子机灵劲可不是人人都能学会的。   -------   皇宫北院,寿宁宫。   上座,江太妃一身锦衣华服,头上插金带银,金光灿灿的,非但没带出奢华的味道来,反倒处处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江太妃阴沉着眉眼,瞅着下面站着的杨天媚,说到:“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杨天媚点点头,精致娇媚的脸上带着恭敬之意,“嗯,皇后娘娘说,她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劳太妃您忧心了。”轻柔着声音,一字一句道。   江太妃眉眼一厉,一掌拍在方案上,怒喝,“真是反了她了!”   “太妃消消气。”杨天媚忙不迭的劝着,微蹙了秀眉,“皇后娘娘也是不希望太妃您太过忧心,陛下归宫一事,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妥当。太妃您也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强势,这种事情肯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江太妃哼了一声,“我看她是没把我这个太妃放在眼里!”   杨天媚连忙又劝,“太妃您可别这样说。”嘴里这样说着,心里面却是啧笑连连,这个皇宫里,太妃算的了什么?亏她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以为这个皇宫她最大。不过这样也好,江太妃这样端架子,外头妃子也不敢给她脸色看,她这个靠山,还是有用的。   江太妃听着杨天媚的话,是越听越气,脸上的神色愈发不好,透着足足的阴暗之色。她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五,但因常年的战乱,成天忧心忡忡担心那一天被人打在了家门口,把自己一张娇艳的脸熬成了现在这样。明明年纪不算大,脸色发黄,眼角也生了细纹,很容易让人瞧出来年纪。   杨天媚瞧着江太妃眼角的细纹纹路,就晓得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故而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江太妃抬眼瞧了一下杨天媚,突然叫了她一声,“天媚。”   “太妃有何吩咐。”杨天媚立即恭声恭色的问到。   以往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尊贵公主,现在却和一只狗似得,被江太妃随叫随到。每当江太妃看见这个前朝公主,心里总是会升起一股优越感。   “你可觉得委屈?”   杨天媚一怔,旋即垂下眼睛,“天媚有幸遇见太妃,若不是太妃,天媚此时怎么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唇角微微扯了一个苦涩的弧度,让江太妃瞧的清清楚楚,却哪里知道这就是杨天媚故意让她瞧见的。   江太妃叹了一声,“好孩子,也真是苦了你了。”一顿,“明天你去迎皇帝罢。”   杨天媚抬起头来,桃花眼里染了水雾,“太妃这是什么意思?”   江太妃一笑,“明天你去接皇帝。”   “可是皇后娘娘……”   “你和皇后一起去。”江太妃说,“我去和皇后说去。” ☆、3归宫   江太妃说去就去,让杨天媚回去等着,她带了人,坐上轿辇,往凤栖宫去了。   温琤回到殿里还没片刻,外头就报江太妃来了。   “这刚说着她呢,就来了。”温琤拢了拢垂在右肩的头发,微勾着唇角。   江太妃进来,打眼就瞧见了温琤一身轻纱薄衣,头发半绾半放,垂在胸前,没模没样的,那里是一国之母的打扮,当下就拉下了脸,训斥道:“你瞧瞧你像什么模样?有你这样打扮的吗?说出去谁信你是一国之后!”   温琤也不恼,走上前迎了一迎,“都是在自己家里,何不穿的舒服一点,穿金戴银的也怪累,再说了,现在晋国开朝,国库也不算充裕,能省就省了吧。”   江太妃神色一僵,自然是晓得她这话是说她装扮奢侈,但是她穿的戴的都是自己的,碍着谁了?江太妃面不改色的坐到椅子上,板着张脸,“话虽如此,可你是一国之后,这种打扮,如何见人?”眯了下眼睛,“要让后妃们瞧见,你这个皇后的威仪怕就要没有了。”   温琤眉眼温和,道了一句,“谢太妃之言,本宫记下了。”语毕,已经坐在了上座之上。   这个宫里,温琤只需要向萧澈行礼,上座,是只有她才能坐的。江太妃看着神色端和的温琤,板着的脸也缓了缓颜色,“你记住了就好。”端起茶盏用了口茶水。   “太妃怎么得空过来了?”   “我是过来给你商量件事的。”江太妃搁下手里茶盏,略抬了抬眼皮子,“陛下明日里回来罢。”   温琤点头,“没错。”一顿,“莫非太妃是因为明日里的迎接事宜才过来的。”   “这倒不是。”江太妃说:“你办事,我一向放心,你既然说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我那里还有过问的道理。”神色缓和,倒是和蔼了不少,就是声音不冷不热的。   “明日里你去迎陛下的时候,把杨淑仪也带上罢。”江太妃说道。   温琤唇角荡着微笑,“太妃,这不合规矩。”   “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江太妃拢着茶盏,“杨淑仪是前朝公主,把她带过去,也正好让那些前朝人看看,我大晋国的皇帝,没有亏待他们的公主。”气势满满,正义凛然,“陛下此次外出是因为前朝余党,你把杨淑仪带过去迎接陛下,不也是体现了晋国的宽宏大量吗?”   说的倒是在理,但是,温琤知道,江太妃才没有这么一心为国,多半又是为了找她不痛快才要求她带着杨天媚一起,顺便给杨天媚创造机会,引起萧澈的注意。   温琤眉目沉着,思忖道:“太妃言之有理,倒是本宫见识短浅了。”同意了,“那本宫明日里就带着杨淑仪一起。”   不是希望杨天媚得到萧澈注目么,那她就将计就计,把杨天媚带过去。她倒要看看,杨天媚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江太妃见目的达到,脸上又多了点笑,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嗯,这就对了。”杨天媚是个聪明的,若能利用好明天,便能改变她现在不得宠的局面。   什么的椒房独宠,她温琤也配?!江太妃心里恶狠狠的想着,站了起来,“行了,我话也说完了,就不耽误你休息了。”说罢,带着人出了殿门。   见江太妃带人走了,温琤这时才眯眼笑了一声。自从她下令放火烧了惠竹宫之后,这世里好多事情走向都和上辈子里不一样了。   -------   翌日,萧澈归宫,温琤带了杨天媚和淑妃白末央一道去宫门接驾。   淑妃没想到自己被点名去接驾,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喜的她招呼宫人将她华丽打扮一番,力求在皇帝面前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温琤穿戴简单,着了一身流云青凤的正红朝服,发绾随云髻,斜插凤钗,凤口镶着一颗红宝石,垂下流苏三缕,瑰丽无双。让淑妃暗暗看呆了眼,皇后娘娘一身简单行头,分量却是足足的,到处突显出六宫之主的威严。   再转眸看看杨淑仪,淑妃眼眉就沉了几分,一身桃色宫装,娇艳动人,青丝绾了一个圆髻,佩戴玉钗珠花,虽是简单,却也用心。杨天媚本就长的精致娇媚,这一身桃色宫装,将她整个人衬得犹如枝头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妩媚不可方物。   要说杨天媚是那含苞待放的桃花,那皇后娘娘就是寒天腊月里在枝头绽放的红梅,灼灼红艳,高贵如是,冷冽如是。   杨天媚自始至终跟在温琤后面,低头垂眼,一派乖巧。淑妃心里哼了一声,脸上笑意愈发明媚。不是要争么?她倒要看看,她们两个谁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温琤带着两妃来到宫门,就有内监小跑着来到她身边,低语道:“娘娘,陛下的车驾已经入了宫道了。”   温琤点点头,双眸沉静,带着淡淡的冰冷,她回头看着那两人,说:“本来陛下归宫,本宫无意出来相迎,只是太妃交代了,本宫才会出来。”一顿,口气冷了几分,“旁的本宫不多说,记得你们的身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都自己清楚。”   淑妃和杨天媚齐齐福身,恭声应了一句。   宫门推开,那驾豪华车驾缓缓驶进,处处昭显着帝王的威仪与尊贵。车驾的一旁,一白衣俊朗男子,骑在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脸上虽然没点表情,却是难掩的潇洒自如。让温琤一眼看去,眸色霎时又沉下去了几分,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世里与杨天媚私通勾结之人——端王萧轩!   也不过一瞬间的时间,快的让人扑捉不到,温琤双眸里便噙满了温和笑意,唇角微翘,走到了马车停下的地方。   萧轩翻身下马,对着温琤抱拳施礼,声音很是冷硬,“臣参见皇后娘娘。”经历过战争的洗礼,练就了他不动如山的性子,一双眼睛里,漆黑如潭,不知何时就会透出血色的光辉来。   温琤笑着让他起了,并未多看他一眼。温琤是知道的,要说起六年战争之中,谁的改变最大,就是这萧轩,整个人就犹如染了血似得,心狠手毒,有着一股连萧澈都比不过的魄力。   “臣妾恭迎陛下归宫。”温琤声音沉稳好听,福身在前,在一片跪拜恭声之声,那道明黄色的衣角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免礼。”萧澈伸手扶起温琤,声音醇熟却也冷冽,不带一丝感情。握住温琤的那一双手温热轻柔,将她带在自己身边,眼睛对上她的视线时,已是温柔如玉。   夫妻俩人相视一笑,彼此心意相通。   “陛下一路辛苦了。”温琤装足了温柔贤惠之姿,“臣妾已在殿里备好了酒菜,陛下可要前去。”   “一路远行,朕确也累了。”萧澈颔首,眉露几分倦色,他转头对着萧轩说:“四弟不如也一同留下来,用了膳再走。这一路上,也是辛苦你了。”   萧轩朝着帝后拱拱手,“不了,将陛下平安送至皇宫,臣弟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萧澈双眼沉如古井,掀不起一丝一毫的波澜,“既然如此,朕就不留你了。”吩咐一侧下属,“送端王离开。”   萧轩离开之后,萧澈拉着温琤的手,要和她一并坐上马车前往凤栖宫。那里料到淑妃一声惊呼,跌在了地上。   萧澈本就冷峻的神色顿时又凝了一层霜,有些不解温琤为何会带了两个宫妃一道过来,以她的性子,她怕是连凤栖宫的门都不会出一步,怎么会跑到接自己?   淑妃吓得不轻,叩头在地,颤抖着声音,“妾……妾不慎跌倒,有失端仪,望陛下、娘娘责罚!”本是瞧着陛下要走了,她心里一急,就想法子引他注意,哪知这么不小心踩了裙角,跌倒在地,出了大丑。   杨天媚在一侧低头不语。   “陛下初初归宫,罚就免了,下次注意。”温琤这样说着,已经被萧澈揽着进了马车中。在车帘放下之时,她朝外瞥了一眼,正好看见杨天媚眸色不甘的抬起头来,似乎连下唇都被她咬出血来了。   温琤唇角挑笑,心情大好。江太妃给杨天媚求来的机会,她非但没动作,还一直找不到机会,憋屈死她!   萧澈揽着温琤坐着,笑语晏晏的用额头抵了抵她的额头,“怎么想起来出来接我了?”两人独处时,他向来不用帝王之称,“是不是江太妃又去找你麻烦了。”   不同于在外面时的冷峻无情,他最温柔的一面,只有温琤才能看到。温琤一双凤眸似水,点起轻轻涟漪,玉葱般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长年的战乱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所赋予他的只有一身冷峻磅礴的气质,和无上的威严贵气。他依旧眉目如画,丰神俊美,美的张扬。   瞧她呆愣不语的模样,年轻的帝王薄唇微扬,笑意盎然,更为宠溺。他低头吻住她的唇,细细啃咬,碾转反侧,温柔描绘着她的唇瓣,唇齿相依间,他低声道:“阿琤,我好想你。”拥紧了她几分,“你有没有想我。”   温琤被他亲的脸色俏红,黑沉的双眸如浸了水般勾人心神,她将他推开,笑着说:“不过是分开了五六日,说的好像一年半载没见了似得。”   萧澈靠近她,突然间有了几分流氓地痞的痞气,将她压在长榻之上,“我可是想极了阿琤了。”低语一句,极具魅惑,“恨不能在这里要了你。”   温琤就笑,“只会嘴上说说算什么?”俩人都是行过军打过仗的人,说起这种话来,向来胆大,倒也不怕被外头人听见。   “你别后悔就好。”萧澈声音一低沉,温润的双眸里已经挑染了情/欲,正欲行动之际,只听外头响起一道内监的声音,“大胆!何人敢拦圣驾!”   “求陛下救命!我家主子投湖自尽了!”小宫女的哭声又高又细,让车里两人表情迅速凝结了下来,尤其是萧澈。   他刚刚要开始,还没啃上一口,就被打断了。那一瞬间,萧澈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4谈话   温琤吸了口气,坐起来,把滑下肩膀的衣裳拉了上来,对外说了句,“出了何事?”   外头赵福忠回到:“回娘娘,不过是一冒失宫女,奴才马上就处理了。”   宫女哭声更甚,“陛下娘娘救命,我家主子她……”随行的护卫走近拉着她离开,她挣扎,哭喊不停,一时间外头乱成一团。   赵福忠拧着眉头,急的头都大了,“把她嘴堵上!”   温琤瞧了一眼脸色不虞的萧澈,掀开帘子,“停下!”   所有动作顿时停下,那宫女哭红了眼,对着皇后跪下,磕了几个头,“求娘娘救命。”   温琤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心,“到底出了何事,让你在御道上拦了圣驾。”   宫女呜呜哭着,“淑妃她跳湖了……”   温琤微怔,端声,“她跳湖了,不去差人去救,到这里哭什么哭!拦了圣驾,你是有几个脑袋能掉的!”   “奴婢不是有意惊了陛下娘娘的。淑妃因在御前失仪,想不开才会跳的湖,求陛下娘娘开开恩,救救我家主子。”虽然惧怕皇后,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她退缩了。   只听上头皇后一声冷笑,“这么说,你家主子还没死透?”冷意连连,“记得告诉她,下次寻死别再跳湖了,这湖里的鱼儿怕都要嫌弃。”   “押下去,杖责三十!”冷声吩咐下去,搁下帘子,重新坐在了萧澈身边,就见萧澈正一脸有趣的瞧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通情理了。”若是搁在以前,就算是温琤心里再不耐,也会做做表面工作,至少不会这样一声就要了一个宫女性命的。   三十杖责打下去,怕是连命都没了。   “淑妃你有印象吗?”她问他。   他摇头,完全没有去想那个人是谁。   “淑妃,就是之前在御驾面前跌倒的那个妃子,名叫白末央。”温琤笑着,靠在他肩上,“跳湖自尽了,还想着差宫女过来争取一把,我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蠢了。”呵笑一声,“至于那宫女,惊了御驾,难道不该死?就算过来的是一个宫妃,也照样该死!”   萧澈闻言,笑了一声,就见她抬头问他,“我就是这样心狠手辣,不通情理,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我的阿琤,我最喜欢了。”他俯首,在她耳畔轻言细语,亲了亲她的鬓发,耳鬓厮磨。   温琤闻言勾唇一笑,“我把惠竹宫烧了的事情,你也不打算问问吗?”   萧澈道:“早在路上我就听了这事了,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好,就算是街巷百姓,也没人说你什么是非不是的。你反应迅速,抓出来了幕后黑手,又烧了惠竹宫,断绝了天花的传染,你做的很好,我也很满意。”   早年战乱,有爆发过一场极大的天花瘟疫,死了几千的人。现在安定了下来,凡是有人听闻天花两字,还会吓得变得脸色。温琤一把火烧了祸害,百姓自然是拍手叫好。   -----   被捞上岸抬回扬子宫的淑妃湿着一头头发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盯着床顶,脸色发白,唇角也泛了白色。一碗驱寒的姜汤下去,她还是冷的厉害。   她的贴身宫女死了,她的机会也没了。   当时淑妃与杨天媚一道回去,途中杨天媚抱怨了几句,就让淑妃心存了主意。故意跳湖,再让宫女去拦圣驾,只要说服了帝后,她就能见着皇帝,最不济也就是见到皇后,到时候她只要装装可怜,抹一抹泪,说不定就引得那人心存怜惜。这样一来,她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皇后也会在各方面照顾她。   哪里知道,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好,太简单了。   传话太监把皇后当时说的话给她说了一遍,竟是一副全然不在乎她死活的样子。更不用说陛下了,连面都没露过。   淑妃盯着床顶,觉得此生无望,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   若是淑妃这副样子让杨天媚看见,只会引得她发笑,她只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这淑妃就肥了胆子敢算计皇帝皇后。   不过皇后也是个狠心人,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就让人收拾了当时的宫女。这种心狠手辣,处事果决的女人,真不愧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   自己,能斗的过她吗?   杨天媚靠窗而立,精致的容颜上带着深深沉思。   -----   萧澈和温琤回到凤栖宫后,没有先洗手用饭,而是俩人抱做一团滚到了床上,把对方先喂饱了再说。   萧澈在马车上就想要了温琤了,奈何还没开始就被打断,忍了一路子,那里还能再忍下去,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   温琤也不挣脱,任由着他来。人都说小别胜新婚,这对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而言,委实是真理。   一番云雨过后,萧澈搂着温琤餍足而眠。   睡了一觉,已经过了午膳的时间。萧澈披着一头墨发从床上坐起,怔怔的打量了温琤片刻,就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鼻子,见她在睡梦中蹙了眉头的样子,不禁勾唇笑起。   拿了落在毯子上的长袍,披在了身上,还未下去时,里头就传来了睡意朦胧的声音,“该吃午膳了吗?”   萧澈轻笑,微低下头,散落在肩膀上的长发因他动作滑落到他胸前,半遮了一些红红点点,他揉揉她的头,用足以将人温柔的溺死的声音,说到:“早就过了吃午膳的时间了,若是你饿了,我倒是可以再将你喂饱。”   温琤懒洋洋的睁开眼,“我要在这里吃。”撒娇。   萧澈立即就笑弯了眼,弯腰亲了她一口,“好,你先等着。”语毕,起身随意拢了拢月白长袍,散着一头如墨黑发走了出去。   因刚刚经历过一场欢愉,温琤眼眉泛情,朱唇嫣红,雪白的脸颊白里透红,极为娇艳可人,处处都流露出一种妖冶的媚意来。她将耳边青丝别至耳后,看着萧澈给她端来了饭菜,放在床边的案桌上。   他在床上坐好,端起了米粥来,“来,吃之前,先喝几口汤。”犹如哄小孩似得。   她乖乖张嘴。   萧澈拢了一件月白长袍,墨发披散,闲散肆意,又慵懒风流,本就俊美无俦的容颜更是透出无限春意来。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着的凤眸,眼角似染了红色眼晕似得,说不出的春/色/艳香。很难让人想象的到他在战场之上是如何的杀戮果断。   她张嘴吃了块鱼肉,就听他说:“自我回来之后,你好像就经常盯着我发呆。”   温琤微微一愣,旋即抬眼朝他笑到:“自家夫君长的太美,不看,难道还要便宜了别人吗?”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是微微泛苦,前世里经历的悲剧,今生里绝对不会再有了。她还要这样看着萧澈,一辈子。   萧澈笑容宠溺,眼神里尽是温柔缠绵,喂她喝了一口汤,就听她说:“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   他颔首,轻道了一声“好”。   俩人就这样,用着一个碗,一双筷子,一把勺子,你吃一口我吃一口,把午膳解决掉了。   温琤靠在床上,用被子遮住了胸,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你觉得四弟他……为人如何?”萧轩谋反是铁定的事,现在就必须要让萧澈注意到他这个弟弟的不对之处。   萧澈坐在床头,脸色略沉下来几分,“这次前朝余党一事,萧轩完全可以自己处理,但他却说服我出去露面,处理了这一窝余党。”声音低沉稳重,好似一下子就回到了往年里他们相对而坐讨论作战计划那时一样,“四弟他……心思深沉,为人冷血无情,性子有时极为暴虐,手段一向狠戾果决,如是掌握不好,即会让他钻了空子,续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温琤怔住,怎么也没有想到萧澈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前世里他对自家兄弟向来重视,断然不会说他们一句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把萧轩看的无比透彻。   不过这样也好,温琤沉声,“当初父皇考虑继位人选时,就是因为四弟冷酷无情,手段狠戾,才没将他考虑在内的吧。”   他点头,“若是四弟登基,怕是要铲除我们这些兄弟。”   心狠手辣,从不顾及感情的萧轩,确实做的出来。他杀人,都是笑着杀的,只有杀人杀戮才能让这个人感觉到快乐,萧轩早已将在连绵的战争里,扭曲了人格。现在的隐忍,也不过是为了以后的大计。   单说这一点,在前世里他会和杨天媚勾结在一起,也是说的通的。毕竟,杨天媚也是一个很能忍的人。   “对于四弟……我们可是要多防着点?”温琤再言。   他点头,“防,自然是要防。”顿了下,注目于她,“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   闻言,温琤凝神点头。   ------   淑妃因御前失仪,跳湖自尽,没有死成,被人救上来一事。就发生在陛下归宫那天里,故而又不少人都频频摇头说淑妃是个傻的。   但相较于淑妃的傻,诸位谈论最多的还是陛下自归宫后就进了皇后娘娘的寝宫,到晚上了都没出来。   欣和宫中,一位容颜娇柔温婉的女子懒懒的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小憩,颖儿跪在榻侧,小心执着女子雪白修长的手为其修剪着指甲。   任修仪坐在桌边,一张娇颜上尽是愤怒,“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气定神闲!”   榻上的任妃微微睁眼,转眸扫了一眼满脸怒色的任修仪,说:“你又在气什么?”声音轻柔悦耳。   任修仪哼了一声,“姐姐,这都晚上了,陛下可还没从凤栖宫里出来呐!”   “陛下宠爱皇后,你又不是不知道。”任妃把手从颖儿手里抽了出来,瞧着修剪的圆润的指尖,不紧不慢的又说:“倒是你,要是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可是讨不着好的。”挥手让颖儿退了下去。   “我不如姐姐你这么温柔大度,能看着陛下独宠一个女人,却不理咱们!”任修仪气愤的很,“陛下长的那么好看,姐姐你难道就不喜欢吗!”   任妃唇角含着薄薄的笑纹,一双如清水般的桃花眸流转之间带着妩媚多情,她瞧着自己妹妹,说:“皇后娘娘有独宠的资本。毕竟陪着他行军打仗的不是我们。”   任修仪不服气,“姐姐你还为陛下挡过一箭呢!陛下他有想起过要对你好吗?”为她打抱不平,“你替他挡的那一箭,把自己身子都弄垮了,陛下他有想起过你吗!”   “姐姐你就是人太好了,什么都不争,你这么温柔贤惠,有什么用?陛下又不会想起你的好来,要我说,我们该争的还是要争,凭什么要让给中宫里的那个女人?就凭他和陛下成亲的早,一起打过仗!”任修仪不屑的冷哼,“现在天下太平了,不是战乱时期,她是中宫皇后,理应贤惠大度,为天下女子楷范,像她这样霸着陛下,像什么话!” ☆、5姐妹   任妃闻言只是温柔笑笑,理了理印着鸢尾花的袖口,声音柔和且平稳,“你我是亲姐妹,所以姐姐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好。”转眸,看向任修仪,“艾草,你要知道,皇后娘娘是个足够心狠的人,不要去招惹她。”   任修仪性情爽直,和温婉贤淑的任妃完全不同,她气不过,自然也听不进任妃的话,“说白了姐姐你就是胆小,不愿意去争!”   任妃也不恼,“我们是靠着江太妃的提拔才当上这后宫的主子的,江太妃不喜皇后,所以自然会多多照料我们,但是江太妃和皇后一比较,还是差的太多,她是斗不过皇后的。若不是陛下和皇后敬她为长辈,她哪里能像现在似得在这后宫里横着走,也是不与她一般计较罢了。”   “你瞧今天淑妃出的事,陛下和娘娘是怎么处理的?前几天天花一事,皇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任修仪沉默不语,脸色不悦。   “处处小心着,总是对的。”任妃劝她,“姐姐知道你喜欢陛下,不服陛下独宠皇后娘娘一人,凡是都想着争一争,但争之前,你还要先想想,若是不幸失败了,该怎么办。”   任修仪脸色一黯,低哼了声,“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妹妹哪有不听的道理。”颇为委屈。   任妃弯了桃花眼,如月牙似得,她从榻上坐起,脚放在软绵的毯子上,站起身来,一身淡紫色繁花金丝宫装将她衬得犹如空谷幽兰那般素雅,她走到任修仪面前,扶上她的肩,“你也消消气,不要总是想这些了。”   任修仪抬起脸来,看着那张和自己有着六分像的脸庞,说:“姐姐,就不会觉得委屈?你为陛下挡箭,难道就这样白挡了?我们现在这样,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   “委屈。”任妃如实说道,“但是,就算我委屈又有什么用,能把陛下抢过来?陛下待皇后与我们不同,他们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不是我挡了一箭就能把他打动的。”叹了口气,眼里划过一丝忧伤,“现在我们有江太妃做靠山,这宫里面没人敢怎么着我们,我们姐妹两个,只要能好好的在一起,姐姐就没什么心愿了。”   任修仪听的红了眼睛,和任妃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里含满了水雾,她抱住任妃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呜咽道:“姐姐……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争,就算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能让她这么善良温柔的姐姐得不到幸福。   任妃唇角含笑,笑的温柔,她拍着任修仪的背,眸里却有着丝丝缕缕的深沉之色。   任修仪在任妃怀里哭了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含着泪花,返回了自己的侧殿。   任妃看了看自己胸前被哭湿的一片,唇角的笑顿了顿,后就无奈叹息一声。   其实任修仪哪里知道,自己之前为陛下挡的那一箭,是她自己冲上去挡的,她知道他完全不会受伤,他可以挡下那箭,他周围的护卫也能护住他,但是她却冲上去挡了。她是故意的,因为这是她唯一一次可以靠近他的机会。她任芊芹,自见了一眼萧澈之后,就深深的爱上他了。   她故意挡箭的事,以萧澈的眼力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即使她拿到了她向往的名分,他也不会看她一眼。而且她清楚,就算是她真的给他挡箭了,萧澈的心也不会留在她这里的。因为他身边有温琤。   彼时,因战乱,十四岁的任芊芹带着年仅八岁的妹妹任艾草一路逃亡,扮成乞丐,随着大群人前往萧家人护住的安定之地。她永远都忘不了那日,她牵着妹妹被人绊倒在路中间,妹妹呜呜大哭,他骑着高头大马,宛如天神一般降临在了她们面前,亲自扶起了她与妹妹。因当时任艾草哭着喊饿,萧澈就将她们带回去,让她们吃了一顿饱饭,再之后,她们就被他的母亲留了下来,做起了丫鬟。   战事将终之前,任芊芹为萧澈挡了一箭,她因中箭昏迷七天七夜,是江姨娘照料了她。醒来之后,江姨娘对萧国公说她身体受损,落了病根,以后怕是要体弱多病,求着萧国公看在她替萧澈挡箭,又认真做事这么多年的份上,给她求来了一个名分,同时当时已有十四岁的任艾草也沾光有了一个名分。   当时在前线的萧澈和温琤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等到他们回来之后,就有了两个娇俏的小娘子出来迎了他们。   萧澈就算再反对,也反抗不了他父亲给他安排的侍妾,作为儿媳的温琤,自然也是反对不了。   任家两姐妹一跃成了萧澈的侍妾,麻雀变凤凰,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再后来,萧澈登基,她们因有江太妃当靠山,任芊芹成了任妃,任艾草成了任修仪。   任妃叹出一口浊气,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水,随后就是自嘲一笑,就算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又怎样?低微的出身始终改不了,就如同她永远也不能像温琤一样只需要轻轻一闻,就能知道,这是什么茶。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任妃时常会问自己后不后悔。   她不后悔,至少她有名有分,是萧澈的侍妾,她与任艾草生活安乐富足,有江太妃当靠山,日子过的也好。   将茶盏放下,看着夜色深沉的窗外,任妃却是不禁想到前面任艾草说的话……不争,就什么都没用。她是不是也应该力所能及的去争上一争……   任妃在正殿里起了要去争的想法,任修仪在侧殿里正苦思冥想有什么法子更斗过皇后,把陛下抢过来。   -----   翌日,温琤在凤栖宫门前送别了去上早朝的萧澈。   提着轻丝薄裙走进殿里,随意撩了一下及腰的长发,说:“今日里众妃恢复请安,你们待会可都别怠慢了。”   殿里宫女齐齐福身应“是”。   “十二。”温琤坐在了梳妆台前,“不要梳的太复杂了。”   十二应了一声,上前几步为皇后绾发。十二手巧,除了摸刀摸棍之外,绣花绾发一点也不比那些娇小姐们差。灵巧的手指穿梭于发间,不过片刻就绾出一个发髻来,取了金钗珠花固定住,佩戴上象征着六宫之主的金玉凤钗,便即足够了。   温琤向来不喜欢那些繁复的发型,顶着这么多金钗步摇,走个路都是摇摇晃晃,满头作响,不仅是沉,更是烦躁。衣服可以穿的复杂点,但头发是万不能复杂了去。   时间一到,宫里凡四品以上妃嫔皆到凤栖宫给皇后请安。   萧澈的后宫美人有的是他没有继位之前,先后给他的,又的是他继位之后,江太妃给他搜罗来的。但是萧澈一个都没碰过,他的心自以前开始就一直在温琤身上,哪怕是再美的美人也不会让萧澈看她一眼。   后宫美人没有一个被陛下临幸过,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所以诸妃也只会怨上皇后。但是皇后她们又惹不起,便也只能暗地里想想,骂上一两声也就作罢了。惹不起皇后,但找别人出气总行吧!   萧澈的后宫很和谐,只是表面上的和谐。诸妃表面上称姐道妹,暗中却也是互相算计。   对于此,温琤表示看她们狗咬狗,也是一种享受。   “听闻昨日里淑妃惊了圣驾,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王婕妤笑的有几分嘲讽,搁下了手中茶盏,“位于四妃之一,做出这事来,日后怕也是没得见人了。”   叶贵嫔声音沉稳,颇是惋惜,“也是怪可怜的。”   闻言,王婕妤一眯眼睛,低哼了一声,“你倒是个心善的。”心里暗道了声虚伪。   向来快言快语的颜昭华听了这话,就说:“淑妃以后失了地位,在这宫里面也就什么都不是了,能有多少人会觉得她是真可怜。”   “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张嫔抬眼,转到任妃身上,“任妃姐姐心善,可不是那些伪善之人,嘴里说着可怜,心里指不定有多乐呢。”   突然被拉扯进去的任妃面带浅笑,并不准备参与进去。但任修仪却气的睁大了眼睛,想着为姐姐反击回去,却被任妃一记眼神警告她不许乱来。   叶贵嫔笑着,全然不像被群嘲的那个人。   叶贵嫔脸上笑容越多,就越让王婕妤心里不忿,暗道总有一天把扒下你的伪善面具来!   殿里气氛正处于冷凝之时,只见从右侧屏风后出来一个宫女,正是皇后身边的十一。   诸妃皆是收收表情,站起身来,福身纳礼,“妾问皇后娘娘安,娘娘大安。”各色声音混杂在一起,千娇百媚。   随着诸妃行礼之声,温琤不紧不慢的从屏风后出来,“都起了罢。”她声音端和,凌凌凤眸里噙着一抹笑意,唇角微翘。   温琤高贵端庄的在上座上坐定,环视下面诸妃一眼,“诸位也都知陛下已经在昨日里回来了罢。”   下面众人点头,心里有些疑惑皇后为何会提这个。   “陛下将将回宫,诸位姐妹们也应该勤快一点了。”温琤这样说着,含笑的双眸就落在了一直默默不语的杨天媚身上,“听江太妃说,以前杨淑仪在她那里的时候,曾展示了自己一手的好厨艺,尤其是翠玉豆糕你做的尤其好。陛下政事繁忙,有时连吃饭都顾不上,要是杨淑仪能做上一两个糕点送去给陛下,可谓是大功一件。” ☆、6诸妃   杨天媚惊愕于温琤指名她做糕点,却也忙不迭的站起来福身施礼,谦虚道:“娘娘谬赞妾了,妾那点手艺实在拿不出手。”不知温琤存的什么主意,一向谨慎的杨天媚还是想着先拒了再说。   众妃因皇后指名让杨天媚做糕点,有的心里不服气,怒目于她;有的眼神带着嫉恨的看向她;有的则想着把这接近陛下的好机会抢过来。总之,一殿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杨天媚身上,杨天媚好歹也是当过公主的人,岂会因为这点注目就感到慌张,就在那里福身低头站着,一动不动。   “既然杨淑仪对自己的手艺不自信。娘娘不妨可以让妾来试试。”安昭容娇笑着起身,一双杏眼里流光溢彩,“妾在家里也是跟着母亲学过几手的,像那什么芙蓉糕、栗子糕、玫瑰酥、糖蒸酥酪什么的,妾还都是会的。”   温琤也没让杨天媚起身,听了安昭容话后笑意连连的点头,“不错。”   王婕妤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来,“娘娘,陛下处理政务必然是消耗体力精力的,妾也会做几样滋补的汤药。”   任修仪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站起来说:“娘娘,妾与任妃姐姐在以前就跟在江太妃与先太后跟前了,要说起来这做菜的功夫,任妃姐姐肯定不会比别人差!”自信满满,桃花眼里都是闪着光的,“管是糕点也好,粥汤也罢,任妃的手艺可都是顶好的。不如这事,就交给任妃姐姐来吧!”   任妃眉心一皱,有些无奈于任艾草的直言直语,任艾草为她着想她知道,但是她这也是再到处树敌!   “娘娘,哪能单听她一人之言,妾对自己的手艺很有自信,保证可以做出让陛下满意的吃食来!”叶贵嫔瞥瞪了任修仪一眼,站起来福了下身子。   “妾也是可以的。”方贵姬柔柔出声,娇容温柔可亲,“妾虽是平民家女儿出身,但自小就学得了一手好厨艺,在乱世里,也是凭着这手艺活了下来,虽然不如各位姐妹们能做出华丽的糕点来,但是平民家的一些吃食,倒也是不错的。”   殿里一下子争论开了,谁都想要着这个接近陛下的机会,皇后娘娘都亲自放话了,谁都想来博上一博。只有杨天媚尴尬的保持着福礼的姿势,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何推了这好事,温琤不像是有算计的模样。   温琤坐在上头,高高的俯视着下面争论不休的人,唇角勾了一抹笑,有几分讥讽,却又不会让她们察觉出来,“好了,诸位不用再争了。”   声音端正中带着丝丝冷意,让底下人顿时闭了口。   温琤端茶用水,茶盏搁在案上时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却也让下面人心里又寒了一层,皇后的威仪一分分的扩散开来,带着骇人的气息。   没人会忘记这位皇后以前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   “诸位都是有才之人,本宫晓得。”她说,带着端和的笑,“安昭容的父亲跟着陛下打过仗,你的手艺是学之你母亲。”   安昭容点点头,有些畏缩。   “杨淑仪是前朝公主,会的都是宫廷糕点。”   杨天媚垂头不语。   “任妃与任修仪跟了江太妃和先太后六年,论起手艺,自然是不差的。”温琤视线轻轻的扫过任家姐妹两个。   任修仪满脸含笑,连连点头,头一次觉得这个皇后干了件好事;任妃则低着头不言不语,并不想揽这件事情,虽然为陛下献糕点是个天大的机会,但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温琤就这样说了几句,最后不慌不忙说着,“诸位都是好手,倒是让本宫不知道该选谁好了。”   “不如这样吧,陛下用的东西不嫌多,你们会什么就做什么,做好了,就给陛下送去。”温琤笑的温和,“这样一来,诸位都有了机会不是吗?”   “陛下若是吃到这么多人间美味,想必也是极为高兴的。”   闻言,下面人皆是面露喜色,齐齐福身道“皇后圣明”。   这都是给了所有人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握住陛下的心了。   这次请安让众妃大喜,除了杨天媚外,各个脸上都是挂着笑的。最后出去凤栖宫时,还有三四个结伴走在一起,商量着该做什么好。   在殿里围观了一场的十二有些不理解为何自家娘娘要给那群人机会,“娘娘,您这不是给她们机会吗?万一她们有哪个勾引了陛下……”   “陛下才不会受那些狐狸精的勾引呢!”金宝毅然决然的站在了皇帝那边。   “你这小子!一边玩去!”十二蹙眉要赶金宝出去,金宝扮着鬼脸,拉住十一的衣袖躲在她身后,对着十二说:“十二姐姐你这是不相信陛下啊!陛下怎么可能受那些女人的迷惑!”   温琤站在长柜前,用银簪挑了挑香炉里的香灰,袅袅白烟在她眼前升起,她嫌弃的折了折黛眉,“也不知道这香有什么好的,那群女人都这么喜欢燃。”她还是闻不惯这味,“以后不要再点香了。”   十二几个停了下来,应了一声。   温琤把炉盖扣到香炉上,转过身子,对着十二说:“后宫里头的那群女人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十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听皇后继续说到:“本宫就是要给她们这个机会,让她们挣破了脑袋,互相去斗去咬。”挑唇微笑,“她们哪个不都是存着勾引陛下的心思?奈何陛下根本没将她们放在眼里,这次,本宫倒是可以好好瞧瞧,那群女人为了争这个脸面,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世里,这群后宫女人的小心思一个比一个多,一个比一个恶毒,到了最后,还有不少被杨天媚勾结了去,帮衬了杨天媚不少事。   “娘娘是想,让她们自相残杀?”十二问到。   “是看她们狗咬狗才对。”十一清冷出言。   金宝站在这两人中间,问皇后,“娘娘,那我们该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说,只管看着就是。”温琤笑道。   ----   温琤一声吩咐下去,可苦了萧澈。   单今天一天就收到了诸妃杂七杂八各式各样的糕点粥汤。萧澈以政务繁忙为由,让赵福忠把她们全拦在了宣政殿外头。   有的妃子也没忘了皇后,也送了几道糕点过去,同时江太妃那边也不会晒着,该巴结的还是得巴结。   晚上,温琤洗漱好了之后,萧澈才来到凤栖宫。只见他皱着眉头,脸色不算多好,一身玄衣更是衬得他脸色发寒,无意间就尽是帝王之意。温琤瞧得笑了出来,拿起手边绢扇,打着风,“这是怎么了?生了气不成。”眸里笑意连连。   萧澈皱眉扯住她的手,将她带进自己怀里,神色柔和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你?那些女人全都往我那里跑了,赵福忠差一点就拦不住了。”语气颇为无奈。   温琤给他打着风,笑的一脸幸灾乐祸,“我的陛下,美人投怀送抱的美事,你居然这么不领情,实在好伤为妻的心。”   “你老实说说,你这是玩那出。”他抱着着,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有点兴趣的问她。   温琤回他一吻,从他怀里出来,“江太妃时常教导我,皇后应该贤惠大度,总是霸着陛下,实为善妒,容不下宫妃,这可是大忌的事情。”她像模像样的说着,“我这也是遵循了江太妃的教导。”   “再说了,宫里子嗣旺盛才是好事,陛下二十有三,膝下还无子嗣,说出来,也是我的错。”   他上前一步,去抓她,她轻巧的躲开,笑的甚是灿烂,扇子风吹的她耳边青丝随风而动。他笑着说:“我要阿琤生下我的孩子,可是阿琤总是说不要生。”抓住她的手,再次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抱住她,“现在阿琤想好要生了,为夫怎么能不努力。”   她巧笑着用扇子遮住嘴,“这个地方可不是你努力的地方。”   他闻言,打横抱起她,往床边走去。她说:“我是故意的,故意说了让她们做糕点的话,你也知道江太妃总是喜欢找我茬,处处找我的不对。我现在放那些女人去了,我看她还怎么说我。”   萧澈将她放在床上,她往里靠去,他就说:“那你就愿意看我被那群女人围住?”躺在了她身边,侧着身子,“就不怕她们中哪一个真的吸引了我的视线。”   温琤闻言朝他挥拳,“你敢!”   他笑着握下她的手,“我不敢。”   “那群女人的小心思一个比一个多,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倒不是我对付不了她们,只是我缺少一个对付她们的理由。”她把手抽出来,“况且,你也不算倒霉,那些美食,不是享了口福吗?”   “这倒也是。”他眯眼沉吟,“赵福忠他们倒是都说不错。”   “你没吃?”她惊愕。   他点头。   她就说:“你不能把那些女人拦在外面,你拦了她们,她们还这么上演狗咬狗的剧情。”她对他说教,“就算我为了我在外面的贤名,你该装的还是要装一下。”笑眯眯的靠近他,低声说:“你一直独宠我一个,突然间开始看上了别的女人,你就不想看看四弟是什么反应吗?”   闻言,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微微眯眼,“你这是……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她笑,“夫妻一体,我也是为了我们好,并不是什么算计不算计。”一顿,“况且,我的个性你还不了解么,我若是算计你,你怕是等事情了了,都不知道我算计你了。”   萧澈扬声一笑,吻上她的唇,“好,我就陪你和她们玩一场。” ☆、7引诱   江太妃瞅着眼前放着的一小碟桃花酥,捏起一枚尝了一尝,“你说这温琤又在琢磨什么?”   这桃花酥是今早上安昭容送来的孝敬她的,从昨天开始,宫里妃嫔陆续都往她这里送了好些糕点吃食。   惠心站在江太妃一旁,说:“您一直说皇后霸着陛下不放,不是国母该做的事情,现在皇后让各宫主子准备糕点送去给陛下……这不就是给她们机会吗。”   江太妃皱眉,将桃花酥放在小碟里,沉吟着摇了摇头,“温琤会这么好心?”一顿,“她才不会这么大度,我瞧着啊,她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呢。”   惠心劝她,“太妃会不会想太多了。陛下现在膝下无子,又独宠皇后一个,可皇后又生不出个一男半女来,想必也是有压力的。说不定她是想开了,就放手了,再说若是皇后一直无所出,又霸着陛下不放,这朝臣们也不答应呀。”   江太妃闻言一笑,瞧了惠心一眼,“你不懂,温琤有功,就算是她一直没孩子,这朝上怕也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颇为讥讽,“到时候只管把哪个女人生的孩子抱来给温琤养就是了。”   “太妃这意思是……皇后让陛下选一个妃嫔,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觉得不可能。”江太妃沉思,“温琤绝不会这么好心眼的。”   惠心说不出话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太妃这么针对皇后,她觉得皇后不错,战场上有功,皇后做的也不错,可就是不让江太妃喜欢。   江太妃瞥了一眼惠心,像是察觉出了她在想什么,“你还是太年轻了。”江太妃感慨一句,“我以前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语毕,站了起来,惠心虽是听的惊愕,也没忘上前扶住了江太妃,“扶我进去躺一会儿。”   惠心哪里会知道,以前的江太妃过的不如意,空顶一个姨娘的名分,却什么都没有。她羡慕当时的萧夫人,和国公爷相亲相爱,生下了六个孩子。虽然现在,他们都不在了,人虽不在了,但她的恨嫉还在。   毫无疑问的,温琤和萧澈就是先皇先后的一个翻版,这让饱受了冷落的江太妃无论如何都受不了。所以,她不喜温琤,到处挑刺找茬,因为温琤过的太幸福了,简直就是第二个先后。   “回头你警告杨淑仪一声,这次的事虽然是个机会,但也别让她掉以轻心,留了把柄给温琤。”江太妃交代惠心,“让她想办法引皇帝注意,但绝不能让温琤找着机会发挥。”   ----   宣政殿前,赵福忠早早的就瞧见了柳贵嫔往这边走着,后面婢女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当下心里了然。柳贵嫔身着浅蓝宫装,面带笑容,一路娉婷而来。   赵福忠打了个千,就听柳贵嫔说:“还望赵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赵福忠老神在在,恭了声音说:“柳贵嫔,杨淑仪现在正在里头呢。要不,您先把这食盒给奴才罢。”   柳贵嫔脸上笑容一僵,“杨淑仪在里面?”   赵福忠点头,“也是刚来了不久。”   柳贵嫔心思百转,笑容又扬了起来,“既然杨淑仪在里头,那我就在这里等等罢。”说什么也不走了。   赵福忠说:“这……是不是不大妥当。”   “赵公公不必管我。”柳贵嫔抬手,“我等杨淑仪出来。”   怎么能便宜了杨天媚这个亡国奴!让她主动给她让位,她倒是想的美!有江太妃给她当靠山又如何?她那身份,放在现在,就是一低贱之人!还真当自己是公主不成!   宣政殿里,柔和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光滑的汉白石地板上,莲花铜鹤嘴鼎炉里的燃着安神香,袅袅白烟从鹤嘴里冒出,升至半空,再消散开来,只留了满室的清香。   萧澈神色冷峻,正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奏折,杨天媚站在案侧挽袖研墨,时不时的偷偷抬眼打量他。   “杨淑仪。”他突然冷冷出声,惊的杨天媚愣了一下,忙低头道:“陛下,有何吩咐。”她声音柔和,如涓涓溪水。   萧澈抬眼瞧了她一眼,将朱笔搁在了笔架上,“你是不是怕朕?”   杨天媚再愣,说到:“妾怎么会怕陛下……”一顿,欲言又止,自有一股楚楚动人之色,“只是……妾身份卑微,不比宫里其他姐妹。”   萧澈眸若深潭,“是有人说什么了吗?”他问,声音难得的温和。   杨天媚心里一怔,为萧澈语气转变感到愉快,“并不是,只是妾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继续表现的柔和温婉,通情达理。   殿里静了片刻,只听萧澈沉了声音,道了一句“很好。”   杨天媚心里不明不白的,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稍稍抬眼瞧他,他正好转过头来,一对上他的目光,她立即低头下去,小鹿乱撞,心绪不得平静。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美,让她心动不已。近距离再看时,那种美更是张扬,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身上的威严与冷峻,处处都在吸引着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男人!   萧澈的温柔只有温琤可以拥有,其他女人连他一分温柔相待都得不到。萧澈倒是想听温琤的话,对其他女人温柔点,但是对方不是温琤,他就温柔不下来。他看着杨天媚,眸色一分分的冷厉下来,甚至是迸现了一丝杀意。他转过头去,将眼前折子拿到一旁,取来了新的一本。   “你确实是怕朕。”他冷着声音,“要是不怕,为何要避开朕的视线。”   其实方才他的视线冷的如同寒天腊月里浇下来的冰水,能生生将人冻住。但杨天媚并不这样认为,冷是冷,但带着他特有的魅力,她喜欢,也更加憧憬他。   杨天媚以为自己避开目光惹了他不开心,眼里盈了泪花,抬起头来,“妾……妾不是……”   萧澈合起折子,“行了,退下吧。”再也不想听她说一句话,看样子已经让杨天媚误会了他的意思,也算是完成了温琤给他的任务了,想起温琤,他神色缓和了一些,却更让杨天媚误会了下去。   “你糕点做的不错。”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神情缓和的对她说。   得到了皇帝的笑容,杨天媚心里愈发激动难耐,她是不是已经引得他的注意了……   杨天媚心情飘然,极为兴奋,她从殿里出来时,让一直侯在外头的柳贵嫔直接看傻了眼。杨天媚整个人如同被春风沐浴过一般,脸色娇红,双眸含水,唇畔含笑,娇靥如花,俨然一副春风洋溢的模样。   ……刚刚在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柳贵嫔。”杨天媚笑着走过去,娇媚不已,“您也是给陛下送糕点的吗。”她多了几分气势,“那就快些进去罢,糕点凉了就不好了。”   这句话说完,她就招呼了外面候着的宫人,带着满脸柔和的笑容下了台阶,一路远去。   柳贵嫔瞧着那行人的背影,“赵公公……这是怎么了?”她眼睛有点发直,不敢想象她刚才在里头经历了什么。   赵福忠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怕是得了陛下的赏识吧。”眼睛也不抬一下。   柳贵嫔一怔,旋即气得握拳,脸上带着不甘的怒色,对赵福忠说:“快去给陛下通报一声,我来了!”   赵福忠打了个千,往里去了。   片刻后,赵福忠出来,将柳贵嫔引进了宣政殿里。   柳贵嫔心绪已经冷静了不少,扬着满脸灿烂笑容步进了宣政殿,见着了她朝思暮想的陛下,她福福身子,声音泠泠悦耳,“陛下,这是妾亲手做的如意糕。”打开食盒,取出小碟,“陛下觉得如何?可要用上一块。”   萧澈刚刚打发走了一个杨天媚,现在又来一个柳贵嫔,这个柳贵嫔的嘴是个闲不住的,总是想找话给他说。   这不,将小碟搁在了龙案上之后,柳贵嫔瞧见了案上的另外几碟糕点,就说:“这是方才杨淑仪做的罢,哎,杨姐姐手艺真巧,妾委实是赶不上。”她将眼睛一转,瞧着皇帝冷冽的容颜,笑眯眯的站在了案侧,“陛下,您来尝尝妾做的如意糕吧,瞧瞧是妾的手艺好,还是杨淑仪的手艺好。”   正在批阅折子的萧澈一记眼刀抛了过去,吓得柳贵嫔登时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你话太多了。”萧澈冷声冷色,“朕一向讨厌你这种人。”   柳贵嫔呼吸一窒,心头宛如被锤子重击了一下,疼的喘不过气来,“妾……妾知错……”她福身低头,哆嗦着嘴唇,“请陛下责罚。”   萧澈道:“罚到不必。”   柳贵嫔认为事情有转机。   “你以后不用来了。”他这样说着,彻底击碎了柳贵嫔一颗二八少女的爱慕之心。   她咬唇,眼里含泪,颤巍巍的说:“陛下……妾错了,是妾不知规矩。”   “降为七品良人。”萧澈声音愈发冷冽,“要是不够的话,直接打入冷宫。”   柳贵嫔大受打击,哭成了泪人,直接晕了过去。 ☆、8利用   温琤面前摆着一笼小蒸包,是方贵姬给她送过来的。方贵姬不愧是平民之女,这种朴实的东西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做的出来。   温琤这样想着,捏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小蒸包咬了一口,肉香四溢,将温琤大为赞好,“方贵姬果然是个人才!”她几口吃掉了小蒸包,回味无穷,招呼十一几个也过来尝尝。   “方贵姬把做的包子给陛下送过去了么?”她一边吃着一边问十二。   十二摇摇头,“没有。”她瞧了一眼食盒里的小蒸包,说:“娘娘,陛下把柳贵嫔降为七品才人了,罚她闭门思过,抄写宫规。”   “出了什么事。”温琤用丝帕擦了下手。   “不清楚,好像是柳贵嫔惹了陛下不痛快了。”十二回道。   温琤颔首,“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罚了就罚了,也正好给她们一声警告。”招呼十二坐下,“别再说这些了,快吃东西。”   ------   今天杨天媚心情尤其好,尤其是听了柳贵嫔被皇帝降为良人罚了禁足之后,唇角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   宫女平儿也替自己主子高兴,“主子,您说,陛下会不会召您侍寝啊。”   杨天媚脸色一红,嗔了平儿一眼,“胡说些什么呢!”心跳的不停,她也想侍寝,只要侍寝过后,她的身份也自然就不同于以前了。   平儿笑弯了眼,“主子,您就不要害羞了。”   杨天媚娇羞着低了头,双手拧着丝帕,红着脸,低声说:“平儿……你说陛下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平儿高声,“主子您长的貌美如花,才情出众,陛下怎么会不喜欢您!”   杨天媚笑了笑,拿起桌边的方菱镜照了照自己,“可是,我是亡国公主……”她淡淡的叹息,手抚上如花一般的容颜,“长的再美又如何?”   平儿蹙眉,劝她,“主子,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想了,等您得宠了之后,谁还会在意您是前朝公主。”   杨天媚搁下方菱镜,眸带忧愁,叹了一声,说不出的惆怅。   “主子。”平儿轻叫了她一声。   杨天媚应声抬头,“怎么了。”   “主子您的手艺这么好,不如给瑞王爷也做点送过去罢。”   “瑞王爷?”杨天媚微微皱眉,“是太和宫里的那个?”   平儿点头,“没错。瑞王体弱,一直在静养,听说他胃口不好,经常吃不下饭,奴婢想着,如果主子您做的东西,瑞王他吃下去了,陛下岂不是会更加对您另眼相看。”   杨天媚沉思片刻,唇角勾笑,点头,“你说的是……我确实该试试。”就算瑞王吃不下去,但是她给瑞王送东西的一片心意,还是会让皇帝知道。   总之,瑞王吃与不吃,与她关系不大,最关键的是,瑞王可以利用。   杨天媚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决定一试。首先,她要先了解瑞王的身子到底弱成了什么样子,平日里都吃些什么,把这些都弄清楚了之后,她才可以下手。   “平儿,你出去打听一下,瑞王他平日都吃些什么,且他身体状况到底如何。”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取了一些首饰和碎银,塞给了平儿,“这点东西,你拿着打通关系用。”   平儿收了首饰和碎银,忙不迭的办事去了。   杨天媚看着平儿的背影,觉得现在老天都在帮她。   凤栖宫,十一接完了暗卫的话,回来向皇后汇报。   “娘娘,杨淑仪把主意打在了瑞王身上。”   温琤冷笑,“萧寻的主意也敢打,我瞧着她真是嫌自己活的够长了。”   十一沉声问,“娘娘,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由着她给瑞王送东西过去。”   “就让她送。”温琤说,“萧寻的性子她不清楚,也不让人打听,她怕是要有苦受了。”   温琤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萧寻性子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是乖乖孩子一个,温和懂事,坏的时候打骂宫人,言行诡异,甚至连自残和伤害他人的行为都做的出来。情况好点,还可以和他沟通,要是不好,那是连一句话都说不通!而且,他对着自己不熟悉的人本能的疏离,他只会亲近他熟悉的人。萧寻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他幼时被蛮族掠去,受了极大的刺激,再救回来时,已经看不好了。且他体弱的原因,也是由那次事情而来的。   萧寻虽已十三,但为了他的安全,只能在宫里养着。且他那种性格,萧澈和温琤也不放心他搬出去住。   温琤理了理大红的袖口,瞧着上头绣着的牡丹,说:“说起来,我也好长一段日子不见瑞王了。”站起来,“走一趟太和宫。”   萧寻要静养,平时里太和宫并不常有人去。即使是萧澈和温琤,也不是三天两头的往太和宫跑,除了萧寻要静养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顾及到了萧寻的自尊。几年前时,萧寻因被人当成病秧子一样养着护着,让他发了一通脾气,从那以后,即便是先后,也不会每天去探望他了。   太和宫环境雅致,正门就对着一片湖泊,后面种着绿竹,景致美观,非常适合静养,这里的宫人都是当初先后亲手挑选出来的,可见的萧寻在当时有多得先帝先后喜欢。唯一的小儿子,因为他们的疏忽,落得体弱的下场,他们心里也是极其不好受,对这个孩子自然也就怜爱的多一些,盼着萧寻能够早些把身子养好。   太和宫里,萧寻依床翻书,隔着绣着山河秀丽的精美苏绣屏风,他听见了一阵轻稳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就瞧见了温琤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   他脸色白净,唇薄且红,瞳仁中带着金褐色,瞧见温琤进来,脸上浮现了一点笑意,“嫂嫂来了。”声音弱气且静。   因常年病弱又不出屋子,他的脸色虽白,但却是十分明显的病态之白,在加上他红的唇和金褐色的眼睛,将他整个人衬得有些怪异,好似他不是活在世上的人。   温琤走过去,坐在了方凳上,“最近感觉怎么样?”   萧寻笑了笑,“比之前好多了。”   靠近了,就会察觉出,他呼吸羸弱。   温琤也是自那次事件之后,对这个孩子便很怜惜,人都说长嫂如母,前世时先后先帝去了之后,她在萧寻身上也是操心了不少。她瞧了瞧他金褐色的眼睛,心下忍不住一叹,“最近能下地走了吗?要是可以走动的话,就不要整天在床上待着了,让宫人扶着你在殿里走上一圈,对身子也是有好处的。”   他金褐色的眸子浮上更多的笑容,“有了嫂子这句话,我就能安心下床了。”   眸子的颜色,在他九岁之前,是他们一样,是黑色的。不知在蛮族经历了什么,许是因毒药所致,萧寻的眸色成了现在的金褐色。   温琤点点头,招来了后头跟着的十二,十二提着食盒,打开了盒盖,温琤取出里面一碟红豆糕,笑着说:“这些都是一些小吃食,你饿的时候就用一些。”将碟子搁回了食盒里,“最近食欲怎么样?”   “还如以前一样。”萧寻说:“劳嫂子费心了。”   温琤颔了下首,问他,“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萧寻歉意的摇摇头。   温琤见他脸上已经有了疲倦之色,也不好过多打扰他,交代了他几句话后,就带着宫人离开了。   出了太和宫的门,十二跟在她身边蹙眉叹气,“瑞王多好的一个孩子,不曾想会变成现在这样。”   温琤也叹了一口气,并未说话。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照顾好他了。   “娘娘,要不要把杨淑仪来太和宫的事给阻下来。”十一低声问她。   她摇了摇头,十一又说:“可要是杨淑仪对瑞王暗中出手……”   “她没这个胆子。”温琤沉声。   虽说过要照顾他,但温琤却并不打算护他周全,若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她是打算能用就用。毕竟,她不是善类,她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利用除了萧澈之外的所有人。   温琤回到凤栖宫时,被守门的太监告知,萧澈过来了好些时间了。   萧澈着了一声华美的明黄服饰,带着一身的华贵之姿,他抬眼看见温琤进来,脸上表情就柔了下来。温琤走过去,瞧着堆了满桌的折子,道:“怎么回事?是把折子搬到我这里来了?”   十一奉上了新煮的柚子花茶搁在了桌上,随后就领着宫人退了下去。   “嗯,那群女人几乎是一个接一个的过来,我有些懒得应付了,就差人搬了折子过来你这儿了。剩下的折子就在你这里批了,也省的被那群女人骚扰。”他拉了温琤过来,“你刚才是去五弟那里了?”   温琤坐在了他腿上,瞧了一眼眼前折子的内容,点头说:“过去给五弟送了一些吃食。”   萧澈搁下手里朱笔,眉宇间浮上一丝愁色,知道他是担心萧寻,她便说到:“你不要担心,五弟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好好养着的话,会有好的那一天。”   他握住她的手,“你说的没错。”语气颇为沉重。 ☆、9找茬   萧澈虽是搬到了凤栖宫来批阅奏折,但也抵挡不住那一群如狼似虎力求博上位的宫妃的热情。   诸妃陆陆续续的往凤栖宫跑,送糕点,送汤水,送药膳。聪明点的直接把食盒交给宫人,自己不会进去;不聪明的就想着进凤栖宫,亲自把食盒送到陛下面前。   也不想想,这里是凤栖宫,居然想着在皇后面前给陛下献媚,这简直就是活腻了!皇后给了你一点颜色,你就敢蹬鼻子上脸?!所以,凡是聪明人,绝对不会进去凤栖宫的。   任修仪手里拎着食盒,忍下心里的不快,笑吟吟的对着金宝说:“金公公,你这是不让我进去了。”   金宝摆足了架势,“陛下正在殿里批阅奏折,任修仪请回吧,把食盒交给奴才就是了。”   任修仪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对金宝讲道理,“金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吸了一口气,“陛下在宣政殿时,我们都能进去,怎么陛下一到凤栖宫,我们就不能进去了!”   “你把我们拦在外面,就不怕有人说你什么,说皇后娘娘什么吗!”   “任修仪,注意你的言辞!”金宝毫不惧怕,直面反击,“这里是凤栖宫,岂容你大呼小叫!皇后娘娘岂是你能议论之人,你简直是大不敬!”气势满满,足足压了任修仪一头。   任修仪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但却瞪着眼睛和他辩驳,“我看大不敬的是你!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万不会把我们拦在外面,你一介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把主子拦在外面不让进!”   金宝眯眼扬唇,笑的有些嚣张,“奴才的主子是皇后娘娘,不是你。”看着任修仪,“陛下批阅奏折,处理政务,你非但不知道安静,还在外面大吵大闹,非要进去,你说说,你是何居心?是要进去到皇后娘娘面前显摆,还是进去打扰陛下处理政务。”   任修仪再一次被压的说不出话来,急红了脸,瞪着金宝,“我姐姐做了东西差我来送,我当然要送到陛下跟前去!”她不过十五岁,性子急躁起来,什么话都说的出来,连形象都不会顾,甚至都会忘了自己现在是宫里的妃子,还当自己是江太妃跟前得宠的小丫鬟。随便训斥一个下人,不是什么大事。   金宝与她年龄相当,却比任修仪足足多了一倍的气势,他言语清晰,理智清明,断然不会出现任修仪这般急的面红耳赤的样子。金宝眯着眼睛笑,“任修仪与任妃姐妹情深,可奴才不能坏了规矩,你把这食盒交给奴才,奴才还能给你吃了不成?”   任修仪说不过他,急的跳脚,嘴里刚道出一声“你”来,就被一道带了几分严厉的柔和之声打断,“妹妹!”   是任妃。   任妃快步走过来,拉了任修仪在后,对着金宝赔礼道歉,“金公公,真是对不住,我妹妹她年龄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金宝对着任妃打了一千,脸上带着笑,“怎么会,任妃言重了。”   任妃笑了一笑,诚意很足,“还望公公看在任修仪年龄小的份上,多替她美言几句。”任修仪这一闹肯定会让皇帝皇后知道,瞒是瞒不住的,只能靠别人替她辩解几句。   金宝说:“任妃放心,奴才晓得。”   任妃对着金宝做足了低姿态,可是心疼坏了任修仪,她心里火气更大,满脸的不甘和怒色,差点就没忍住上去打金宝,明明是个奴才,却傲的跟个主子似得!早晚有他倒霉的一天!任修仪咽下口气,愤愤的想着。   任妃转过身,去拿任修仪提着的食盒,任修仪惊的一怔,十分不甘心的看着她,“姐姐……”握紧了食盒,不愿意给她。   “闭嘴!”任妃神色严厉,将任修仪手里的食盒抢了过去,她转过身,已经又是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公公,这食盒还是拜托你给陛下送进去。”   金宝接过了食盒,“奴才晓得。”   任妃又谢了金宝一句,这才拉着怒气冲冲的任修仪离开了凤栖宫门前。金宝站在长廊台阶上,看着下面走的别别扭扭的任氏姐妹,不屑的哼笑出来。   任修仪被任妃拉着走了好远,宫人都被她们甩在了后面。任修仪心里有气,不愿意搭理任妃,她拉着张脸,一手甩开了任妃,“姐姐你做什么!凭什么要给那个奴才低头!我有哪里做错了,难道凤栖宫还不能进了不成!”柳眉倒竖,满满的不满和不甘心。   任妃皱着眉头,责问她,“你为什么拿了我做的糕点擅自一人就跑了出来,你问过我了没有!”   任修仪眼睛闪了一下,心虚了几分,嘴硬,“姐姐你做糕点不就是要给陛下的吗!我替姐姐送过去怎么了!我做错了不成!”   任妃这下真被她气着了,“艾草!我是怎么给你说的,让你不要去招惹皇后,你拿了糕点去送,送也就送了,可你怎么能和金公公起争执!你……”   “是金公公他不对在先!”任修仪高细着声音反驳,“我要把糕点送到陛下跟前怎么了!碍着他什么事了!他进去通报一声不就得了,凭什么把我拦在外面!”气势汹汹,“就因为他是皇后的奴才,所以他才能这么嚣张么!他眼里还有没有陛下,有没有这个皇宫,有没有我们这些主子!”   “啪”的一声,打断了任修仪滔滔不绝的不满之声,任修仪捂着脸,眼角含泪,看着眼前咬着唇,双眼含泪女人,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你……你打我……”   任妃手哆嗦着,张了张嘴,“艾草,姐姐不是有意的。”往前走去。   任修仪捂着脸,泪流满面,看着任妃犹如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打我……”她摇着头,往后退,“我这都不是为了你吗!你居然打我!”她哭着睁大了眼睛,“我这都是为了谁啊!”委屈之感喷薄而出。   “艾草!”任妃心疼不已,摇摇欲坠,她上前一步,尽量不刺激到任艾草,“艾草,你听姐姐说……你年龄小,做事冲动,姐姐不怪你,但你不能这样知道吗,你这样会被陛下厌烦了去,也会碍着皇后娘娘的眼……”再上前一步,眼里落泪,“艾草,姐姐都是为了你好,你好好听姐姐说……姐姐总不会害你的……”   任修仪跺脚,怒喊:“我不听我不听!”她怒瞪着她,红着眼睛,“我不听!我什么都不听!”话落,就转身跑开,任妃大惊,朝她追去,“艾草,艾草……啊……”被伸出花栏的藤条勾了脚,摔倒在地,任妃痛呼一声,栽倒在地,额头磕到了路旁岩石上,见了红。   任艾草一路跑开,即使是听见后面声音,也没回头看一眼。任妃强撑着抬起头来,血流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血红一片,瞧见血色里跑开的那个身影,任妃动了动嘴,晕厥了去。   外头任家两姐妹闹的再厉害也影响不了凤栖宫里头的一片安逸。   温琤拿着折子,沉着脸色,“江南那里残留的前朝余党,我觉得可以派傅云熙去镇压。”   萧澈扫了一眼案上一字摆开的折子,眉目间一片深沉之色,“都是推荐的四弟。”   温琤微怔,便道:“毕竟四弟的功勋摆在那里,诸位大臣推荐他,也是不奇怪的。”一顿,“而且,四弟确实是最佳人员。”   萧澈的手搁在一封折子上,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折子,“你说的对,四弟确实是最佳人员。”   “但是,不能让他去。”萧澈看向温琤,双眼凝色,带了一丝淡淡的肃穆之意,“防患于未然,绝对不能给他有机可乘的机会。”   温琤点头,颔首,“没错。”她低了声音,“是要打算把四弟控制在京城里吗?”   他摇摇头,缓缓道:“以四弟的聪明,若是我们将他控制在京城,他早晚有一天会察觉的。”   她不置可否,愈发沉了神色。   “那这次江南一事,就派萧轩过去。”温琤言道,“左右也只有他是最佳人选,若是我们不派他,他会不会起疑?将傅云熙一道也派过去,有个人跟着,也好用来监视。”   萧澈端起了桌上茶盏,沉吟道:“这次,我准备让暖荣和李修一道去。”   “暖荣和李修?”温琤怔了怔,“也好。”不需要再多问什么,既然萧澈已经决定好了,那她就不用再过问了。   暖荣是萧澈的妹妹,名为萧暖荣,是先帝先后唯一的女儿,自小就宠的厉害。后来战事兴起,她结识了现在的驸马李修,女扮男装陪在他身边,后来恢复女身,领了一队娘子军,论起战功,萧暖荣和李修也是极其出色。这两人是萧澈的妹妹和妹夫,让他们去江南镇压前朝余党,想必朝上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温琤将手里则自搁在了案上,起身帮他收拾了摆在案上的折子。   凤栖宫外,一轿辇落下,江太妃面色不虞,板着一张脸,下了轿来,她看了一眼跟在轿边低着头的任修仪,一甩袖子便傲然拾级而上,任修仪抿着唇,抬起哭的通红的双眼看了眼江太妃,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江太妃也不让通报,甚至是推了一把金宝,直接迈进了凤栖宫的大门,朝着正殿走去。   温琤正拿着一封折子看着,就听见了外头响起的脚步声,很稳却也很急,她与萧澈对视了一眼,再转眼时,就瞧见了江太妃一脸怒色的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任修仪。   温琤手里拿着折子,萧澈也渐渐凝起了神情。   “江太妃这是怎么了?好似发了好大的火,可是遇着了什么事了?”温琤这样说着,走了上去。   将太妃神色一沉,看着温琤觉得碍眼极了,顾于后面还坐着一个满面冷色的萧澈,江太妃才没有现在发作起来,她哼了一声,抓了任修仪往前推了一把,怒视着温琤,“你倒是说说艾草做什么了,你要这么对她!你还有身为一国之母的自觉吗!善妒成性,不容庶妃,你简直就是一妒妇!” ☆、10太妃   任修仪低着头,眼角又红了起来,嘤嘤哭着。再一看,她脸上还红了一片,不知是被谁打的。   萧澈神色一冷再冷,方想开口,就被温琤抢先了一步,“江太妃,这是出了何事,一上来就把任修仪推出来,还拿一国之母来压本宫,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本宫一顿好说,难道,这就是你作为太妃的自觉吗?”   江太妃端足了长辈的姿态,“你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眯眼一笑,看了眼萧澈,“正好今儿个皇帝也在,我们就把话说说清楚。”一甩袖子,坐在了惠心给她搬来的圈椅上。   “本来我以为你是想开了,所以才给了宫里妃嫔们机会,让她们去接近陛下。”江太妃手臂搭在扶手上,冷着脸,严厉着声音,“却那里知道你心思这般阴毒,什么贤惠大度,那就是你故意做出来给世人看的罢!”   温琤听了江太妃这番话,不急不躁的瞧着她,“太妃这一番话,说的净是本宫的不是,本宫倒也好奇,本宫到底哪里阴毒了。”她一手背在身后,给萧澈打了手势,让他骚安勿躁。   一口一个本宫,听的江太妃心里甚是烦躁,她冷笑,“我问你,你让宫里妃嫔做糕点给陛下送去,是因为什么?”   “陛下政务繁忙,有时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用,本宫让诸妃做了糕点送过去,是要让她们体恤陛下的辛苦。”温琤不紧不慢的说着,自有一番威仪。   “好,就依你这么说。”江太妃沉着脸,“陛下在宣政殿时,她们来送糕点,也没说将她们拒之门外。怎么陛下一到了你这里,却是将她们拒之门外了?”   “你还说不是你小肚鸡肠?趁着陛下在你这里,欲要像以前一样,将他占为己有。”   温琤一听,露出一个冤枉的表情,“江太妃这可是冤枉本宫了,本宫岂会如您想的这般。”她举了举手里的折子,“太妃不知,最近朝上事务繁多且杂,前朝余党又时不时的兴风作浪,陛下来本宫这里,是为了和本宫一起商量对策。”一顿,笑了笑,“太妃又不是不知,以前战事兴起,每次讨论战事之时,本宫也会入营相商。且父皇驾崩那时,也说了本宫可以参政,在太妃没来之前,本宫正如陛下商量着朝事。”   “太妃可能会问为什么陛下会到本宫这里来,而不是本宫到宣政殿去。其实是这样的,本宫之前去太和宫探望了五弟,本宫回来时,陛下已经在这里了。”温琤笑着,转头看向萧澈,“陛下,臣妾说的可是。”   萧澈脸色冷峻,如凝了寒霜飞雪,眸色沉如古井,凝着江太妃看,好似看进她灵魂深处一般。江太妃不自觉的就被他这种目光看得浑身发冷,脸色也拉耸了一点,心里发虚,也渐渐有些没底,她听见萧澈冷然开口,“太妃今日出言辱没皇后,若到最后发现事实并不如此,就算您是长辈,也休要怪朕了。”   江太妃咽下一口口水,扯着脸冷笑,她目光一转,看了任修仪,“艾草,你说说,你在凤栖宫门前,都经历什么了。”   任修仪一怔,抽泣了几声,低着头说:“妾只不过是过来送糕点给陛下,被金公公拦在外面不说,还出口对妾不敬。”她和任妃闹了矛盾,跑开之后直接去了北院找江太妃,对着江太妃哭诉一番,就被江太妃带着来了凤栖宫,说是要给她讨一个公道。   有了江太妃撑腰,任修仪底气足了,装模作样的哭着,显得无比委屈,“妾知陛下政务繁忙,也不想打扰陛下办公,只想着将糕点亲自交给陛下,可是无论妾怎么说,金公公就是不放妾进来,还一味的以言语羞辱于妾。”拿着帕子抹泪。   “皇后,她说的你可都听清楚了。”江太妃心里又有了气势,怒目于温琤,“只不过是来送糕点,就被你的好奴才拦在门外,还被言语羞辱。我倒是想问问你,谁给的那个奴才的胆子?”冷哼,“以前的时候,陛下独宠你一个,这后宫里头敢怒不敢言,即使是我,也只是说说你罢了,也没逼着你做什么罢了。这次你能让她们做糕点给陛下去送,我是打心眼里感到欣慰,以为你想明白了,知道后宫和谐,子嗣旺盛才是正道。那曾想到,这只不过是你用来糊弄人的手段!你要是真的想明白了,岂会让人将她们都拦在外面?进来一下,能耽误多长时间?”   “太妃这话可就说错了。”温琤说着,“太妃没有处理过政务,不知道这东西难在什么地方,若是本宫将一个又一个的放进来,别说是处理政务了,就怕是光召见她们就能废去大半时间。到时候政务没处理完,太妃你担得起,她们又担得起吗?还是说太妃想让陛下熬夜处理政务。陛下在宣政殿时,也不是全部召见她们都进来罢?太妃你有听说去送糕点的妃嫔全部都进宣政殿见过陛下了。”   “至于你说的奴才,本宫只想告诉你,他们都是本宫的手下,他们的品性如何,本宫比你清楚!”温琤冷言沉色,“太妃今日找来,无非就是因为这任修仪以前侍候过你,又极得你喜欢,你一时气不过想为她出口气,本宫懂得,但是本宫也要提醒太妃一句,勿要被别人的只言片语骗了,人心难防啊!”   江太妃握紧了扶手,眉头紧皱,她将视线移到萧澈身上,“皇帝,这就是你的好皇后?”   萧澈一勾唇角,难得的笑了,“皇后有什么地方说错了?她说的很对,太妃可一定要当心着,勿要被人利用去了才是。”   任修仪听的心头一跳,抿住了唇。   “任修仪,本宫问你一句,当时金宝都对你说什么了?”温琤不再理会气得哑口无言的江太妃,转去询问任修仪。   任修仪低着头,哽咽,“妾……记不大清了。”   温琤点点头,“哦”了一声,又问:“那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金宝之前提着食盒进来,已经将任修仪在门前闹腾和被任妃领走的事给她和萧澈说了一遍。   “……”任修仪沉默,微微侧了下脸,咬了唇,“是……是妾的姐姐。”   “是任妃啊。”温琤道了一句,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江太妃,“想必是任妃也觉得错的是你罢,否则一向疼爱妹妹的她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   任修仪心头升起一股怒火,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皇后娘娘,妾的嘴不如您的利,但该说的还是要说,金公公实在是太过猖狂了,他就没把我们其他人放在眼里!这样的下人,难道不是皇后娘娘您管教不利吗!”   江太妃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剜了任修仪一眼,“任修仪你说什么呢!闭上你的嘴!”   任修仪瞪着皇后看,一脸的傲气,她绝对不会在皇后面前低头!   温琤抬起手来,拍了拍手里的折子,“说的好。”赏识的瞧了她一眼,“那你说说,当下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   任修仪眼里闪了一下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江太妃怒声打断,“任修仪,你给我过来!”   任修仪一怔,低了头,不情不愿的退到了江太妃后面。江太妃委实想指着任修仪骂,怎么有这么蠢的人,温琤给她下套,想用下人的身份来侮辱她,她非但没察觉,还想侃侃而谈。她莫非是忘了她本来也是一个下人!江太妃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提上来的这个任艾草,她不如任芊芹省心,也不如杨天媚聪明。   在皇帝面前,她也敢对着温琤吹鼻子瞪眼,就不怕萧澈下手收拾了她么!她难道没瞧见刚才萧澈眼里的沉冷之色么,简直是浮着一丝要杀人的气息!   江太妃知道惹怒了萧澈不好,而且萧澈现在也是在忍着发火,但是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要是不说出个温琤的错处来,谁知道萧澈能干出什么事来。她思忖了一下,面不改色,“刚才任修仪说的对,若是你的奴才不对在先,也是你这个当主子的不对。”   温琤缓缓笑着,将视线搁在了一脸不甘心的任修仪身上,“本宫再问你一遍,当时金宝都给你说什么了?”   任修仪张了张嘴,没有马上说出声来,她思索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金宝没对她说过什么很过分的话。任修仪低了低眼睛,说:“妾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这一句……他说……他的主子是皇后,不是妾。”   闻言,温琤眯眼挑唇,“他说的没错,难道他说错了?”盯着任修仪,“还是说,他的主子不是本宫,是你?莫非任修仪觉得本宫不够格为中宫皇后,你想要入住中宫?”   江太妃眉心一跳,“皇后,这话可不能乱说。”   “本宫没有乱说!”温琤声音一提,凤仪满满,“任修仪,本宫在问你话!”   任修仪吓得浑身一抖,脸上也露出了些惊恐之色,她看着皇后,嘴唇翕动,“娘娘误会妾了,妾从来没有此想法……”   “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何想法?”温琤问她。   任修仪脸上挂着泪痕,因惊恐,她显得极为狼狈,不安。任修仪低着头,翕动着嘴唇,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现在才算是知道了皇后的恐惧之处,只是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你跳进死圈。现在的她,哪怕是说一个字,皇后也会有千万个理由让你死,更何况,陛下也在此处。她不是故意无视陛下,她只是想在陛下跟前表现一番,他身上凌厉的气息让她心慌不已。   江太妃气的胸口起伏,简直想把任艾草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第11章 落败   任修仪低头踌躇不语,眼里惶恐之色尤其重。江太妃坐立不安,她定了一下心神,凝了神色,对温琤说:“你也莫要太难为她了。”   温琤就笑,“这怎么就成本宫难为她了?难道她不应该回答本宫的问话。”   江太妃沉了一下眼色,板着脸,肃了声音,“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么为难一个宫妃,传出去了对你也不好。”   温琤笑容更大,“既然江太妃这样说了,那就算了。”看向低着头的任修仪,“任修仪。”   任修仪浑身一哆嗦,吓得不轻,眼里马上就有了泪,就差抱着头蹲下去了。   “你可知错了。”温琤端庄着声音问她。   任修仪福身下去,嘴唇哆嗦,眼角含泪,“妾……妾知错了。”   “那你说说你错在了那儿?”   “……妾错在不知规矩,与金公公起了争执,还诬陷金公公对妾不敬……更不应该因自己不甘心,打扰了……江太妃静休……”   江太妃想扶额闭眼,对任修仪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她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妾对娘娘不敬,罪该万死……”任修仪说出这句话时,眼里的泪已经掉出眼眶,落在地上了。   温琤缓和了神色,看向江太妃,“江太妃,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太妃撑了撑额头,“先把任修仪的事解决了罢。”   也就是说,先罚了任修仪。   温琤转身去看萧澈,瞧他一脸冷冽寒气,也是晓得他是忍了太长时间了。与温琤视线一相对,萧澈眼神柔和了一点,正巧被任修仪瞧见,于是眼里的泪掉的更厉害了。   “陛下,您说,任修仪怎么处罚?”   萧澈眼神恢复如古井一般的深沉,他张口言道:“皇后做主即可。”   温琤颔首一笑,“既然如此,臣妾就领命了。”转过身来,对着任修仪说:“任修仪,即刻起降为从七品选侍,搬出欣和宫,入住平人宫,禁足两月,罚俸五月,禁足期间抄写宫规、《女训》、《女书》。”   任修仪听后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陛下与太妃,觉得如何?”   江太妃沉色点头,萧澈自然是没有异议。   “妾……妾谢皇后娘娘,谢陛下,谢江太妃……”任修仪闭眼,下跪,叩头,接受了现实。   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多蠢,现在谁也救不了她了。   “你先下去罢。”温琤这样说到。   任修仪起身,恭敬无比的退了下去。   江太妃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面无表情,也没有一开始时的严厉之色了,她扫了温琤和萧澈一眼,说:“把任艾草支开了,你们有什么话要说的。”声音里还存着一丝严厉。   温琤缓缓笑开,眉眼弯垂,她走到案侧,将手里折子搁在了桌上,说:“太妃,您可是本宫与陛下的长辈,还要担心我们会对您如何吗?”   江太妃唇角扯笑,并未说话。   温琤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她嗓子都干了。   萧澈浓厚的帝王威严压得江太妃说不出话,总是下意识的想要转移目光,她听到萧澈冷冷开口,无情无绪,“太妃也是受小人蒙蔽,朕心里有数。”   江太妃唇角抽了一抽,打心眼里觉得冷。不过江太妃并不打算就这样没面子的认输,“皇帝,我问你,你是不是还要独宠皇后一个。”   萧澈眸色微沉,低冷出声,“太妃这是何意?朕宠谁,不宠谁,太妃也要插手管上一管。”   江太妃笑着依靠在椅子上,与萧澈对视,“陛下理应知道,子嗣昌盛才是好事。若是皇后有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皇后至今没个一男半女,别说我不同意,你的臣下怕也不会同意吧?”顿了下,“陛下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该为着这点儿女私情就什么都不顾了,这宫里的女子都是大好的年华,入了宫,你就这样晾着她们?对皇后椒房独宠?你这样做,有的或许会说你们夫妻伉俪情深,可有的也会说是皇后妖媚,霸着你不放!”严厉了语气,“孰轻孰重,你掂量的清,我也就不废话了。”   “你要是真爱皇后的话,就应该为她想想,同样的,皇后你要是真爱陛下的话,也应该要知道自己做什么才是对的,真让人把你叫上了狐媚妖后,只怕这中宫,你就要拱手让人了。”   江太妃一番话说的确实在理,但其本心不过是为了让萧澈和温琤为了大局而分开,其用心极其险恶。受了一辈子先帝爷冷落的江太妃,受不了别人夫妻恩恩爱爱。   “太妃的话在理。”萧澈眉目间漫上一丝沉色,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静默片刻,说道:“可朕也要告诉太妃,皇后品性人格如何,朕的臣子看得清楚,晋国的将领们也看得清楚,当时战乱,太妃在后,所以不清楚皇后为晋国付出了多少,朕也不想与你讲,只是告诉太妃一句话,即便是皇后真的被称为祸国妖后,她也是朕唯一的妻子,是朕的皇后。”   温琤听的极为动容,眉目间染满了柔和之色,眸色如春水一般温柔,心里柔软成了一滩水,她没有看错人,他是她爱了两世的男人。   江太妃眸里沉色渐渐重起,隐有不服不甘之意。   萧澈神色缓和了下来,他伸手牵住温琤的手,握住手里犹如握住了一枚珍宝般温柔珍贵,他说:“朕本无意纳妃,后宫女子皆是太妃召进来的,当然,朕的母后当年也塞了一些进来。”他有些自嘲,再次看向江太妃时,他的眉宇间多了一丝锋利,“至于孩子的问题,太妃可是太过忧心了?朕与皇后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莫不是太妃担心皇后生不出孩子来。”   江太妃压制住心里郁气,笑了一声,直直的看着萧澈,“你们夫妻感情好,我当然也替你们感到高兴。”顿了下,若有所思,“但是皇后毕竟是上过战场的,六年战事,谁也不知道皇后有没有落下什么病根。”战场环境辛苦,女子上战场更是辛苦,谁知道现在温琤还能不能生?   本想看萧澈和温琤变脸吃瘪,却不料被温琤反唇相讥,“或许太妃应该去找一个身体有毛病的人来给本宫做一个例子!”挑唇微笑,“你是想说康王妃长孙无双不能生了,还是要说重华公主不能生了?”   江太妃脸上表情僵住,“皇后,你这是对一个长辈该有的态度吗!”严厉了起来,“我也不过是担心你们,你居然就敢这样对我,我看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先帝先后去的早,就剩下了我一个,作为你们的长辈,说上一句话,你们就有十句话等着反驳我!我看我真是管不了你们了是不是!”江太妃挑唇冷笑,“现在我说的话,你们是一句听不进去了是不是!”   “不敢。”温琤说到:“你是长辈,你有话说,我们哪敢不听。”   “江太妃多疑了。”萧澈冷淡说了一句。   江太妃沉声冷笑,“罢了,我也劝不动你们,等到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别忘了,早些日子,我是也有提点过你们的。”说不过的,她自有轻巧的法子避过去。   “皇后,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这个中宫里的管理吧。”江太妃手握在扶手上。   “你说。”温琤笑着颔首。   “你的宫人仗着你的身份在宫里横行霸道,容不下其他人这事,你要怎么办?”   “太妃勿要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   “莫不是方才任选侍的话你没有听到,那个叫金宝的,委实不像个样子,该罚。”   “金宝如何了?本宫觉得他做的没错,难道当时要把任选侍放进来?如果他将人放进来了,本宫才应该罚他。”温琤一顿,一字一句道:“至于太妃说横行霸道,不容他人之事,金宝断然不会做。”   一直沉默无声的萧澈这时出言道:“莫不是太妃还在想着为任选侍出气?”   “自然不是。”江太妃看了萧澈一眼,“这事确实是任选侍做错了,倒是我关心则乱,就这么带着她过来讨说法了。”她大大方方的说着,又道:“宫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主子,我不能让一个奴才坏了皇后在宫里的名声不是?”   温琤闻言心里啧笑,也不知道是谁刚进来就指着她说妒妇的,这会子又装着为了她名声好了。   “太妃为本宫操心了。”温琤端和笑着,从容应付,“太妃说的是,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主子。如果这样,那金宝就更不应该罚了。”她笑,“金宝倒是跟着本宫学了一身气势,在这中宫当差也好,将任选侍拦在门外,也没说一句失礼的话,这样看来,金宝哪里该罚了。”她作为主子,才不会让人轻易动自己身边的人!   萧澈目露赏识之色,微勾的唇角表示出他心里很为温琤感到骄傲。这份伶牙俐齿的机灵劲,别人都及不上她万分之一。   听在萧澈耳里,温琤这是伶牙俐齿,听在江太妃耳朵里,温琤这话分明就是歪理!但是歪理她还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这嘴皮子愈发利了,什么歪理都说的出来。”江太妃不甘示弱。   温琤道:“就算是歪理,太妃你有反驳之言吗?”她知道她说不出来话,故意刺激她。   江太妃脸色僵住,十分难看。 ☆、第12章 任妃   眼瞧着江太妃气焰弱了不少,温琤趁胜追击,又说:“再说说这任选侍,她对着金宝大呼小叫,拿主子架子压他,可是对着本宫不敬?太妃你可是说了,宫人就 是主子的代表,那任选侍一番所作所为,可就是对本宫的大不敬。本宫方才还没有提及此事,若要提起,她的处罚怕是要更重。”   江太妃这下真说不话来了。   “本宫问江太妃一句,若是有人辱骂你身边的惠心,你能忍下去?”   江太妃吸了口气,“自是不能。”   萧澈深如古井一样的眼里浮上点笑意,险些忍俊不住。他的阿琤,委实是太出色了。   “那本宫说的话,也就没错了。”温琤笑眯眯的看着江太妃。   江太妃点点头,“你说的是,是我没有考虑清楚。”语气沉重,没了前头强势的劲头。   “既然如此,太妃此时还有话说。”温琤又说。   江太妃那里还说的出来,这回她是完全惨败,一点风头都没捞着!她平复了下心绪,对着温琤和萧澈说:“你们说的在理,是我多管闲事了。”   “太妃可别这么说。”温琤笑着,亲和无比,“先后去时,也说了让你多多照料我们,你这也是关心我们,本宫与陛下是懂得的。”   萧澈道:“江太妃怕是也累了,朕差人送你回去罢。”语气冷冷漠漠,下了逐客令。   江太妃点头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后面惠心忙不迭的上前扶住了她,惠心围观了这一场争锋,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这对帝后的厉害之处,江太妃完全就不是他们对手!   江太妃身子似乎有些虚,惠心小心的扶着她,听她对着帝后说:“我也耽搁了你们不少时间了,这时间也晚了,你们处理政事,勿要耽搁了休息。”平和的声音,却让惠心听出了心累的感觉。   “太妃放心即是。”萧澈说着,坐在椅上连动不动。   温琤上前走了几步,“本宫送太妃出去。”一壁说一壁在另一边扶住了江太妃的胳膊,温和的神色让江太妃看在眼里心里发寒。   温琤将江太妃送到了凤栖宫门口,还没出去就瞧见了低头跪在外头的任选侍任艾草。   金宝脸色有些不好,看见皇后和江太妃出来,怔了一下,这才上前对着她们打了一千,“这任选侍跪了有些时间了,奴才怎么劝她都不走,说要跪到太妃和皇后娘娘出来。娘娘与陛下正在和太妃说话,奴才也不好贸然进去打扰。”   温琤点头让他退至一旁,就听江太妃声音厉了几分,“任选侍,你这又是玩哪一出?不是让你领罚去了嘛,你现在跪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任艾草红着眼睛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形容狼狈,她沙哑着声音说:“求皇后和太妃开恩,让婢妾晚一些搬离欣和宫。”说着便叩头下去,“都是婢妾的错,害任 妃姐姐受了伤,婢妾心里难安,想要在姐姐身边照料,求皇后和太妃给婢妾这个机会,让婢妾留在欣和宫照料姐姐一段……时间,等姐姐……痊愈了之后,婢妾自 会……搬离欣和宫……禁足领罚。”已经泣不成声。   江太妃皱着眉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奈何碰上了这出事,又不能不管,“你先别哭,你姐姐她怎么了?”   “婢妾和姐姐之前起了争执跑开了,姐姐许是要……追婢妾,被藤条绊倒,磕破了头……”任艾草哽咽。   江太妃叹了口气,“任妃伤势如何。”   “御医说伤势无碍。”任艾草答道。   江太妃静了一静,就说:“既然伤势无碍,看来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回去收拾东西,早点搬到平人宫去。”一分情面也没给她留。   任艾草哭着抬起头来,对着江太妃叩头,“求太妃开恩!”   江太妃心里烦躁,看着任艾草就烦的很,根本不想看见她,刚要训斥她几句,身边的温琤就开口了,“太妃,难得任选侍和任妃姐妹情深,我们不如就开了这个恩是了。”温琤温着声音劝说江太妃。   江太妃心里不爽,面色凝重,任艾草的哭声扰得她心烦意乱,本想着借机训斥任艾草发泄几句,却不料温琤开口给她求情了。江太妃吸了口气,瞪了任艾草一眼,“行了,既然皇后都开口了,那就准你照料任妃几日了。”   闻言,任艾草喜极而泣,对着江太妃和皇后连叩几个头,“谢娘娘恩典、谢太妃恩典。”   江太妃端着太妃架子“嗯”了一声,温琤忙让人将任选侍扶了起来。   温琤笑着,“快回去吧。”   任艾草抿着唇,面带感激的点了点头,抹了泪,转身跑开。   温琤松了扶着江太妃的手,对着江太妃道:“江太妃慢走。”   江太妃也不多话,“嗯”了一声,便由惠心扶着下了台阶,进了轿辇。   金宝站在皇后后面,看着那轿子越来越远,忍不住做了个鬼脸。温琤侧身正好逮着了他这一幕,便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金宝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江太妃对你可是极其不满,以后行事,多留个心眼,知道了吗。”温琤简单交代了金宝一句。   金宝低着头,规矩道:“奴才记着了。”   在回正殿的路上,一直跟着皇后的十二忍不住开口询问:“娘娘,为何您和陛下总是让着江太妃,以她的身份,根本就管不到您和陛下啊,就算是您和陛下将她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琤边走边说:“先后去时,当着一众人的面拜托江太妃好好照料本宫与陛下,让本宫与陛下照顾江太妃安享晚年……毕竟江太妃是从先太后身边出去的人,跟了 先皇几晚之后就没再受宠,先太后心里怕是觉得对不住江太妃吧,如果江太妃能有自己的孩子,先太后怕也不会嘱咐她照料我们。”因有了先太后临终前的一番话, 她和萧澈对于江太妃的小打小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十二叹了口气,“先太后实在在太过心善了。”一顿,“可是江太妃也太嚣张了,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温琤停下步子,侧头瞧着十二笑了一下,“如果江太妃的嚣张仅仅是这个程度,本宫与陛下是完全不用放在心里,可如果她往后依旧认不清自己,做事愈发猖狂,让本宫失了耐心,本宫自会要她的命。”   -------   任艾草回到欣和宫时,躺在床上闭目小歇的任妃睁开了眼睛,瞧见了任选侍脸上的笑容时,就晓得事情成了。   “成功了吗?”任妃笑着,招呼任选侍坐下。   任艾草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连连点头,对任妃佩服不已,“姐姐真是料事如神,皇后果真应下来了,这段时间我能留在欣和宫了。”   任妃欣慰的笑,抬手抚在了任选侍脸上,“还疼吗?”   任艾草表情愧疚了下来,她低着眼睛,小声说:“姐姐……妹妹对不起你。”眼里又有了水雾,看着任妃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咬着唇,又要哭。   任妃笑笑,“我们姐妹之间,那里有这么多对不起。”她拍拍她的手,说:“只要你好了,姐姐也就放心了。”   任艾草眼里落泪,极其动容的喊了一声“姐姐。”泪眼模糊,真心后悔前面和她吵架的事情。   “傻孩子。”任妃抬手抹去任艾草眼角的泪水,柔和着神色,“快别哭了,姐姐还有话要交代你。”   “你若是不想搬离欣和宫,不想离开姐姐的话,下面的事情,就一定要按照姐姐说的去做知道吗?”任妃握住她的手。   任艾草咬唇点头,“姐姐你说,我都听着呢!”她才不想搬去平人宫那个空旷的宫殿,更不想禁足抄写宫规什么的。   任妃拍了拍她的手,“这段时间里,你除了要照料我之外,皇后让你抄写的书本你都要去抄写。”见任艾草见露不情愿之色,任妃对她说:“这显得出你的诚心来,皇后到时候也不好难为你。除此之外,你还要抄写经书。”   “为什么?”任艾草不解。   “抄写经书一来为我祈福,二来为你所行之事恕罪。”任妃凝着她说:“你只要做足了诚心悔过之态,宫里面多多少少都会为你有一些称赞之声,若是到时候江太妃也能站在你这边给你说句话,我想皇后也不会太过难为你。”   任艾草皱眉,“可是这样也不能让我留在欣和宫啊。”   “你美名有了,这宫里面和皇后不对付的人多少都会为你说话,那时你只管放低姿态就行。我们别的不求,就求你能留在欣和宫里,抄写宫规、禁足,也不会让你出了欣和宫。”   任艾草表情垮了下来,禁足和抄写宫规是逃不了了。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多求了,只要能留在欣和宫里,任妃就会护着她,总比自己一个人搬到平人宫里去强。   -------   凤栖宫。   温琤将手上的折子放下,端起茶盏轻呷了口茶水,与萧澈聊了起来,“你也见了不少妃嫔了吧,觉得那个不错?听说,你对杨天媚格外优渥。”   萧澈双眼含笑,瞧着她,“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味,吃醋了?”   温琤嗔了他一眼,他立即就不再逗她了,“说起来杨天媚给我留的印象有些深。”他说,眉眼凝色,“矫揉造作,心思深沉,极能隐忍,一心想着上位,你多小心着她。”   她一怔,旋即点了点头,佯装不经意之态说了一句,“说到隐忍,杨天媚和萧轩倒是挺相像的。”将茶盏放了下来,捏起碟里的果脯轻咬了一口。   萧澈微微怔住,眉心折起一点,旋即又好像无事一般舒展了开来。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红玉扳指,眉眼沉色,“在你看来,这两人有极其相似的地方?”   温琤愣了一下,旋即笑开,“我也不过是随便一说,你不要在意。”   萧澈默不作声,不知在沉思什么,温琤双手拢茶,安静的待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为什么帝后要让着江太妃的原因,你前脚动了江太妃,后脚御史就能拿先太后压你!有了先太后那话,江太妃也算得上半个太后了 ☆、第13章 宫杖   一天之内,宫里面两个嫔妃受罚降了位份,让那些绞尽脑汁想在皇帝面前露脸的嫔妃们安静了几分。因为她们知道,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下一个被罚被降位份的就是自己了。    瞧瞧柳良人柳絮就是因为话说的太多,惹了陛下不快,才被罚的;再看看任选侍,在凤栖宫门前受了气,找了江太妃来给她出气,结果呢?照样被罚了,要不是任 妃受伤,现在这任选侍应该在平人宫里禁足罚抄呢!听说,当时江太妃在和帝后辩驳时,都没捞着好处,最后灰溜溜的从凤栖宫里出来回了北院。    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诸妃不得不慎重。急于上位没好处,循序渐进才是真道理,对于陛下,她们可以慢慢来,用不着第一次就非要对自己另眼相看不可。聪明 点的都是这样想的。至于那些不聪明的,一根筋的人,她们还是想要快速上位,有的认为自己有了美貌和才情,只要稍用手段,就能引得陛下的注意。   于是诸妃就分成了两拨,一拨对着陛下献媚献殷勤不断,一拨则安安静静的,力求用真心打动陛下这块大冰山。   可是效果都不显著,每一拨里只有一两个得了皇帝的青睐,其中还有两人被皇帝赏赐了。   毫无疑问的,这几人成了诸妃的攻击对象,尤其是那两个得了赏赐的。   看着她们斗来斗去的,温琤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上一动。至于杨天媚,她没有参与进去,独来独往惯了,她又特意低调了下去,在萧澈那里也不是装的特别楚楚动人了,尽管如此,萧澈也会时有时无的和她说句话,给杨天媚照成一种萧澈心里有了她一点位置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杨天媚自我感觉良好,在众妃的争斗之中,她独树一帜,既不参与,也不显摆,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得宠了,众妃也就将她忽略了。   对于杨天媚的做法,温琤暗暗点头,这样才配做她对手。其他女人,说实话她都瞧不上。   今日里,杨天媚做了糕点,带着宫人去了太和宫。她打听了萧寻的事情,这次的糕点做的软绵可口,又熬制了一小碗羊奶蜂蜜茶,相信这样的食物,萧寻是可以吃的下的。   杨天媚去了萧寻那里时,温琤正在欣和宫里。   任妃的伤已经好了许多,本就伤的不重,只是为了任艾草,她特意在床上躺了六天,这六天里,任妃装着头疼,御医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这位是在装,也不能直说,就给她开了安神的药。   这些药熬好之后,任妃就吩咐任艾草全部都倒了。    任艾草这几天里除了照料任妃外,就是待在这间屋子里抄写宫规和经书。任氏姐妹父母健在之时,是跟着父母学过写字的,后来战事兴起,父母不幸身亡,任氏姐 妹一路逃亡,被萧家收留,任芊芹有幸跟在萧夫人身边,被萧夫人教着认字写字,任芊芹学过之后,又教给了妹妹。所以这对姐妹俩,都是识字认字,也会写的。只 是任芊芹写的不错,任艾草就写的不行了。   温琤看着手上几张纸上面写的没规没矩,也没形体的字,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任艾草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站着。   任妃坐在椅子上,面色柔和,头上的纱布撤了,用了一块方纱布贴在了额上的伤处。   “任选侍诚心颇足啊。”温琤将手上纸张放在了案上,染着寇红指甲的纤细手指轻轻拢了拢金红色的袖口,神色愈发温和,“你们姐妹果真是情深意重。”   任妃低眼笑笑,“娘娘这话,倒是说错了一点,任选侍抄写经书,倒也不全是为了妾。”   温琤“哦”了一声,略有兴趣的看向任艾草,“任选侍,你说说。”   任艾草低眉顺眼,福了一福,“除了为任妃姐姐祈福之外,婢妾还是为了自己的所言所行恕罪。婢妾做了太多错事,惹了皇后娘娘、陛下、江太妃不快,婢妾无言以对,只有抄写经书,才能减轻婢妾心里的罪恶之感。”   温琤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任妃这番话教的不错,以任艾草的资质,是怎么样也不会说出这段话来的。“你能有这份心,委实是不错。”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任妃。   任妃柔和笑着,眸露欣慰,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皇后扫过来的视线。面上如此笑容,心底可是暗暗捏了一把汗,皇后果然不能轻易欺瞒,她怕是察觉出了那段话是她教给任艾草的了。   任艾草卑谦的低低头,并不说话。   温琤端起茶盏,掀起茶盖时小指轻轻滑过茶盖,寇红色指甲分外妖娆。她用了口水,对任妃说:“你身子无碍了罢。”   任妃柔和笑着,“谢娘娘关心,妾已无大碍。”   “这便好。”温琤笑的得体宽和,看向任艾草,“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任艾草受宠若惊,将头埋的更低,“婢妾不敢邀功。”   温琤拢着茶盏,略一转眸,说:“既然任妃已经无碍了,任选侍也该收拾收拾了。”    任艾草低着头应了一声,任妃便切切目注于皇后,面上带了伤感之色,“娘娘,这几日妾卧病在床,多亏有任选侍在旁照料。妾与她虽是姐妹,但姐妹之间有个小 争吵也是不可避免的,妾的这伤虽是因任选侍而致,但她后面对妾的照料,和真诚的愧疚、悔过之意,无一不让妾为之动容。”   温琤眉眼一分不动,轻描淡写道:“你们姐妹情深,本宫一直晓得。”    任妃愈发伤怀了表情,桃花眼里湿润了几分,“娘娘,妾斗胆求娘娘。能不能看在任选侍年龄小易冲动的份上,原谅她这次,任选侍她现在已经诚心悔过,也晓得 自己错在了何处,妾想求娘娘,不要让她一个人搬去平人宫去,那里面太过偏僻空旷,她年龄还小,妾委实是不放心……妾向娘娘保证,妾会好好管教她的,还望娘 娘收回成命。”   温琤瞧着她,见她眼里有一片湿润,却不见要落泪的样子,水色凝在她眼里,如氤氲了水汽。这种样子,对任妃来说十分的合适,既不是盈盈含泪楚楚动人,也不是眸含水雾佯装倔强,只是在眼里凝了一抹淡淡的湿润,便可触动人心。   任妃,果真不容小觑。   “这是当时本宫在江太妃和陛下跟前下的处罚,不是这么好收的。”温琤低低眼睛,将茶盏搁在案上。   知道皇后不好说话,任妃也没指望一说就通,她只低声一叹,“妾也晓得,只是妾……实在是舍不得。”   温琤唇角挂着得体的浅笑,说:“你这就是宠溺任选侍了。”   任妃抬起眼睛来,泪光盈盈悬在眸内,“娘娘,真的不能通融了么。”    温琤一勾唇角,摇了摇头,任妃神色惊慌了一下,欲要开口,那边任艾草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您勿要再说了,是婢妾的错,婢妾认罚!”她眼里含 泪,切切注视着任妃,又将视线转到皇后身上,“娘娘,任妃姐姐是担心婢妾,您不要怪她。婢妾晓得婢妾做错了,没有想着躲避处罚,今日婢妾就搬离欣和宫。”   “妹妹……”任妃动容的唤了一声。   任艾草一脸坚定,对着任妃安抚一笑,旋即对着皇后叩了一头,“在搬离欣和宫前,婢妾想挨个去来探望任妃的宫妃那里一趟亲自道谢,她们……也都帮了婢妾不少。”   温琤心里暗笑,“哦”了一声,尾音拖的有些长的,听的任艾草心惊肉跳。   “说来也是,这几天里去本宫那里请安的嫔妃,多多少少都会提起你一两句。”温琤微微扫了任妃一眼,“都是说你们姐妹情深,看得她们好生感动。”   让她们开口在皇后面前说好话,任妃又下了多少功夫?现在宫里面到处都传着任氏姐妹情深,任选侍照顾姐姐无微不至,皆是好名。如果温琤执意让任艾草搬离,让她们姐妹分离,下一刻或许就会说她这个皇后不近人情了。   拿舆论来压人,却也是一种手段,可温琤是在乎这些的人吗?   殿里一时间沉静了下去,任妃坐着不说话,任艾草以额贴地,心里慌张不已。   正当温琤佯装沉思之际,只听从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十二闯进殿里,面色焦急,“娘娘,不好了,太和宫那里出事了!”   温琤一怔,问她:“出了何事?瑞王呢?”   “杨淑仪给瑞王去送糕点……瑞王他……他发作了。”十二急着说,“娘娘还是赶快过去看一看吧!”   任妃心底一紧,心想着这事还没完呢,皇后怎么能走。但是她依旧满脸急切的站了起来,“娘娘瑞王要紧,您还是快去看看罢。”   温琤脸上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动声色的问她,“你是真的不想任选侍去平人宫。”   任妃一怔,点头。   温琤便道了一声“好”,凤仪满满,让任妃心里没由的发慌。   “太和宫出了事,本宫也不能在你这里多待了。”温琤站起来,纤细的手指一拂袖子,寇红色的指甲划出鲜艳的一道,“既然你们姐妹情深,本宫就成全你们。不让任选侍去平人宫也成,你们姐妹俩人各挨十宫杖。”   任艾草惊愕抬头,任妃面露震惊之色,往后退了一步。   “十一留下看着。”温琤视线淡淡扫过那姐妹俩人,带着十二离开了欣和宫。 ☆、第14章 发狂   温琤到达太和宫时,这里面正乱成一团。   太和宫里的宫人都躲在了外面,谁也不敢进去。   看见皇后来了之后,乌泱泱的全都俯身跪了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心慌意乱。谁能想到好了半年多的瑞王,因为杨淑仪的到来,今儿个又发病了!要是追究起来,他们保不齐会受到牵连。   杨天媚额上渗出冷汗,强作镇静,她不敢动,因为她怕她一动,萧寻指在她喉前的匕首就会割破她的咽喉。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   此时的萧寻不同于那天温琤见到的萧寻,病弱一词用在他身上并不合适。他的脸色还是苍白如纸,可他艳红的唇和闪着灼灼金光的眸子,将他整个人衬着犹如是地狱鬼魅。而他此时的行为,却也搭的上地狱鬼魅一词。   萧寻一身雪白里衣,头发用一根系带绑着,黑发落在白衣上,他眼睛闪着灼热的光芒,唇挑邪笑,站在杨天媚身前,手执匕首,刀尖直指在杨天媚的喉前,只要他稍稍一动,就能割破她的喉咙。   殿里的宫人都吓得站的远远的,没有谁有那个胆子上前去。这里面的宫人见过萧寻发狂的不多,没见过的早就被他一番举动吓得腿软跪地了,见过的有的则想试着上前去劝劝,若是成功,就能让他冷静下来。   杨天媚吞下一口口水,眼睛向下一移,在寒光凌冽的刀刃上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她试着开口,“王爷……您……”   “闭嘴!”萧寻一声呵斥,吓得杨天媚额上淌下一滴汗来,面色惶恐不已。    她惊恐的表情让萧寻心情愉快,唇角笑意更大。匕首贴在她的咽喉处轻轻一滑,凉凉的,虽没有感觉到疼,但杨天媚却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心里后悔死了为什么 要来这个地方,没人告诉她萧寻是这样的一个人啊!而且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前一刻对她虽有疏离但不缺礼貌的孩子,下一刻就能变身成地狱罗刹!他这个样子哪 里像是长年体弱呀!   温琤进来时,刚巧就看到了这一幕,萧寻唇角荡笑,手拿匕首在杨天媚咽喉处轻轻滑过,杨天媚闭着眼睛,已近腿软,却又撑着。   温琤端着声音叫了一声,“五弟。”   萧寻一愣,转眸看去,金褐色的眸子此时已是金色灼灼,他声音低沉且硬,“原来是嫂子。”   听到他这句话,温琤放下了心,看来还是有意识的,可以沟通。温琤微微肃穆起了一些神色,走了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萧寻的一举一动皆不像个只有十三岁且体弱的孩子,此时的他更像一只正在狩猎的狮子,将猎物搞到手之后,看着她在自己的视线里惊恐、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女人没安好心!等我玩够了之后,就杀了她。”他眸露凶光,唇角挑笑。   温琤进一步的安抚他,“五弟,你不要胡来。这个女人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萧寻目光一冷,哼了一声,“她就是盼着我去死!”   “王爷,我没有……”杨天媚弱怯怯的开口,美眸含泪,摇摇欲坠。    萧寻神色一狠,怒道了一句“你闭嘴!”匕首划过她白净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来,鲜红的血一路顺着她的脖子流下,沾湿她的衣襟,流进了她的衣服里,痛觉似 乎都不在了,只感觉到了血的味道和肌肤下濡湿的触感。杨天媚表情僵硬,几乎吓得身软,要晕厥过去。好在萧寻一手将她扯了过去,踢弯了她的膝盖让她跪在了地 上。她不敢乱动,满脸都是汗水,表情惶恐,不敢再说一句话。   “五弟。”温琤双手放在腹前,拢在广袖里,“你先冷静下来,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   萧寻对着温琤时的表情好了太多,倒也听得见她的话,只见他眼睛一转,吩咐离他最近的宫女素雪,“把那个盒子拿来。”   素雪忙不迭的把翻倒在地上的食盒提了起来,萧寻又说:“拿给皇后看看。”又捏了一下匕首,吓得杨天媚冷汗淋淋。   温琤往食盒里瞧了一下,立即就蹙起了眉头,萧寻冷笑出声,“嫂子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没安好心。”   食盒里头打翻了一小碗羊奶茶,是蛮族那里的特产,怪不得萧寻会变成这样,是因为看见了这东西。温琤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杨天媚找死,便温和了下神色对萧寻说:“五弟,不知者无罪,嫂子想她只是想给五弟送一些东西来,却不知道你……的事情。你不要太冲动了,先放了她。”   杨天媚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突然她身子往前趴去,下意识的用手肘撑住了地面,背上重重一疼,几乎疼的她断了口气似得。萧寻一脚踩在她的背上,重重的碾压,杨天媚皱着眉头,忍受住来自浑身上下的痛感。   萧寻……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难道他的体弱都是装的。对了,他的眼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有的!   萧寻拧眉,“我说了不放!”   温琤凝眸看着他,“五弟,此女是前朝公主,就算是为了你哥哥,这个女人也不能杀。”   闻言,萧寻眸里出现迟疑之色,温琤再言道:“她一向心善,许是听闻你身子不好,食欲不振,才会来给你送吃食。五弟,你已经给她惩罚了,想必她也长了记性。这次就看着嫂子的面子上,将她放了,可好?”   萧寻面露犹豫之色,似在思忖。温琤也不急,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温着神色注视着他。   萧寻踩了踩杨天媚的背,金色的眸子光芒弱了几分,他啧了一声,皱着眉头,“国事为重,也是看在嫂子你的面子上。”一脚踢开杨天媚。   杨天媚被踢到在地,痛呼声极为短促,发上簪子掉落,头发松开了一缕,狼狈不堪,满脸痛苦和屈辱之色,想必刚才萧寻那一脚踢得有够重的。   温琤让十二扶起了杨天媚,她则朝着萧寻走了过去。   萧寻将匕首放回了匕首鞘里,眸子里的金色也逐渐弱了下去,他转身坐在了床上,手里把玩着匕首,抬起眼睛来,对着温琤叫了一声“嫂子。”   温琤轻轻颔首,走了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现在的萧寻,好像是在使着以前他躺在床上时没有使出来的力气,处处充满了尖锐,却也充满了朝气。温琤知道这个状况不会持续太久,他会耗尽他的力气,再次沉睡下去,然后再次回到温和文弱的那个萧寻。   萧寻勾唇一笑,显得邪魅横生,很难想象的到这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过,皇家的孩子早熟,尤其是对于萧寻来说,在经历了蛮荒一族的事情之后,他的改变是最大的。   温琤暗自庆幸萧寻这次出事,还留有意识,不想前几次似得,行事无常,言行诡异。萧寻握住匕首,将它拍在床上,眸子垂了垂,似已有了疲倦。他甩了甩头,咬了咬牙,再次抬起眼睛时,眸色已成了金褐色,之前耀眼的金色已经褪了下去。   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转眼去看了杨天媚,杨天媚被她的宫女平儿扶着,脖子上的血痕已经不再流血,头发散下来一缕,一被萧寻的目光触及,就冷汗渗渗,颤巍巍的低了头,狼狈极了。   萧寻目光略有森冷,眉宇间的倦色更重,下一刻时,他就阖上了双眼,直直朝床上倒去。好在温琤眼疾手快,早就开始注意他的神色,一步上前,将他扶正,稳稳当当的将他安置在了床上。   殿里宫人见主子终于睡下了,皆是松了一口气,有的捂着胸口喘气,有的抬起袖子抹着脸上汗。   萧寻经过这一场闹腾,脸色越发的白,额上渗出了一两滴冷汗,温琤用丝帕给他擦了。   素雪早一步出了殿门,叫来了御医。殿里所有宫人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口,杨天媚由宫女扶着,站在了另外一侧,心里除了惶恐之外,还有深深的屈辱之感。她眼里的惊恐之色还没压制下去,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手脚发凉,紧紧的抓着平儿的手,手心里濡湿一片。   张御医是一早就照顾着萧寻的老御医了,每次萧寻一发病完晕下,张御医就会为其施针。温琤在一旁看完张御医施针完毕,收起了用具,便向他询问,“张御医,瑞王病症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看出来瑞王到底得了何病吗?”   张御医捻了捻花白的胡子,眼睛里精光内敛,他一声叹息,摇了摇头,“老臣无能,活到这把岁数,也没见过瑞王这般情况的。”他一顿,朝着皇后询问,“老臣冒昧问娘娘一句,这次王爷发作,可还如以前一般?”   温琤道:“这次可以沟通,且意识尚存。”一顿,又说:“这次发作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因为那食盒里的羊奶蜂蜜茶,那东西是蛮族的特产,他是看见了这之后,才发作的。”   张御医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说不准以后可以改善王爷的病症。”   彻底根除之法是没有的,慢慢治疗,倒还有一线生机。毕竟这是近半年来萧寻第一次发作,还是因为杨天媚带来的羊奶茶,由此想到了自己在蛮族那会儿的事情,受到了刺激,才会发作。   温琤让张御医留在太和宫照料着萧寻,让宫人退下了几个,又让杨天媚跟着自己来到了正殿里。   杨天媚低着头跟着温琤后面,见前头温琤的步子停下,她便也停了下来。哪知下一刻耳边猛的响起“啪”的一声,她脸上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耳边嗡嗡作响,眼睛也有点花。   平儿被吓得腿软跪在了地上,杨天媚往后退了几步,也跪了下来。   温琤冷颜肃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杨天媚垂头不语。 ☆、第15章 蒙羞   温琤冷冽扫了她一眼,“本宫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本宫玩这些小伎俩。”   杨天媚吞咽下一口口水,闭眼道:“妾有罪,妾认罚。”事到如今,她只能这样说。   温琤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你确实有罪,方才本宫就应该让瑞王杀了你的!”冷冷一句,“瑞王静养,太和宫常人不得靠近,要不是瑞王心善,怎么会给了你行事的机会!”   杨天媚心头一颤,不敢言语。   “若不是看在江太妃的面子上,本宫是真不想救你!”温琤将江太妃搬了出来,拔了拔腕子的玛瑙珠子,“好在瑞王无事,你尚且能保住一命,若是瑞王有个差池,任是江太妃也保不住你!”   温琤就这样说着,半点不提其他,让杨天媚心里愈加没底,她现在是知道了瑞王发病是因为她带来的羊奶茶,但是温琤却不提这事。是不是已经认定了她是故意的?这个时候她若是解释的话,说不定会越描越黑,而且她之前已经说了她认罪了,是不是已经将羊奶茶的事情包含了进去……   “你记住,今天你能活着,是因为本宫看在江太妃的面子上才将你救了下来。”温琤说着,一脸肃穆,“本宫自会前往江太妃那里将今日的事情详细说明给江太妃听,你最好收起你的那点小心思,别逼本宫对你出手。”   杨天媚低着头深吸了口气,叩头下去,“妾多谢娘娘救命之恩。”一动口,扯的脸上伤处疼。   “把你主子扶起来。”温琤斜睨了一眼平儿,“平平安安的把她送回临华宫去。”   平儿浑身一哆嗦,抖着嘴唇颤巍巍的应了一声,站起来,扶起了杨天媚。杨天媚低着头,掩住了她眸里的不甘思绪,对着皇后欠身之后,就被平儿扶着,出了太和宫。   平儿被吓得腿软,扶着杨天媚走路都踉踉跄跄的,杨天媚捏住她的胳膊,两人互相扶持着走在一起。   十二上前来,“陛下还在议事,金宝不敢贸然进去,就侯在外头等着了。”   温琤点点头,“再派一个宫女过去,告诉金宝,事情已经了了,瑞王无碍且已睡下,让陛下勿要担心。”   十二应声过后便退出了殿里。   温琤没有在太和殿里多待,看了一眼睡着的萧寻后便领着十二几人出了太和宫,去了欣和宫。   欣和宫中,任妃和任选侍皆被施以了十宫杖,现在这俩人都分别在自己殿里。   温琤直接去了正殿,去看了任妃。任妃趴在床上,被子只盖着她的腿,上半身穿着干净的绿色里衣,脸上虽有虚汗和忍痛之色,但还是扯着唇角做出柔和之意。   十宫杖可不是闹着玩的,施打的宫人被十一看着,各个都没有手下留情,都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任妃和任艾草身上。   现在任妃还能笑得出来,瞧得出来真是挺拼的,再狼狈再心有怨言再对皇后不满,她对着皇后,还是要笑吟吟,规规矩矩的。   “本宫说话算数,你和任选侍挨了十宫杖,她就不用去平人宫了。”温琤瞧着任妃说,觉得她脸上又是忍痛又是强作笑意的样子十分滑稽可笑。   “多谢娘娘。”任妃细小着声音说。   “接下来几天,你们好好歇着罢。”温琤睨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任妃在后面吸了口气,道着“恭送娘娘。”咬住了牙,忍住了一阵阵上涌的痛感。   看着皇后迤逦远去,一袭金红色宫装瑰丽威仪,也唯有温琤能穿出它的气势来。任妃看着皇后消失在了自己眼前,忍不住蹙眉自嘲笑了一声,自己那点段数,在皇后面前,什么都不是。   皇后可以轻而易举的捏碎你,也会不按常理出牌,打你个措手不及。   她不禁觉得自己傻,自己这样温和不争,到底是为了什么?皇后不屑的正视她,皇帝懒得看她一眼。她所谓的温和不争,贤淑大度,看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   江太妃没有想到一天之内,她提拔上来的三个人全部被温琤修理了一遍。三个都是她身边的红人,今日事情一出,着实令她脸上蒙羞!   任妃一直都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在任艾草的事情上犯了傻;杨天媚一直都藏有心计,却没想到她怎么就把主意打到太和宫那人身上去了!幸好瑞王没事,否则还有她活命的机会!   江太妃是见识过瑞王发疯的,任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虽然最近这几年他已经很少发疯,且就算是发疯,好点的时候还留有意识,能和人沟通。这回,倒是杨天媚运气好,听说瑞王是被温琤说服的,所以才把杨天媚给放了。   但在江太妃的心里,温琤内心狠毒面上伪善,她救下杨天媚,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江太妃面对着一脸笑意的温琤,心里是止不住的恶寒,她看着温琤,对着她是少有的客气,“你能救下天媚自是好的,我也会对天媚交代,让她勿忘你的救命之恩。”   温琤道了一句“不敢”,又说:“本宫今儿个来太妃这里不是来邀功的。”注目于她,“太妃,杨淑仪到底是好心还是故意,这事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给瑞王准备的吃食,里面有一碗羊奶茶。”   江太妃神色微微一变。    “这羊奶茶是蛮族的特产,本宫不知,她将羊奶茶带过去,意欲为何。”温琤目露深意,“杨淑仪深得太妃的喜爱,本宫平日里看在太妃的脸面上,也没有过多的 管教于她。但是眼下出了这事,她一介前朝之人,害得瑞王再次发病,难免不让人深思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猫腻。”放慢了语气,“杨淑仪是前朝人,或许不知道瑞王 的事情,但是总有人知道的不是?”   江太妃眼皮子一跳,直视着温琤,“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温琤笑笑,“江太妃勿要紧张,本宫也是提醒你一二罢了,你一向心好,说不定会被别人拖累,到时候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杨天媚不知道萧寻曾在蛮族受害的事情,但江太妃会不知道吗?杨天媚深得江太妃的喜爱,就算是说是江太妃把这事告诉的杨天媚,怕也是有人信的。如此一来,就是江太妃教唆杨天媚去害瑞王。   可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江太妃心里暗暗骂了几声杨天媚,面上表情凝重,“你且放心就是了,我心里有数。”心头跳的忐忑。   甭管杨天媚是故意还是有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流言传起来,就算她这个太妃也是奈何不了。   温琤饮了一口茶,说:“杨淑仪那里,还需要太妃多多管教照顾才是。她之前在太和宫里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希望太妃多多宽慰她,交代她几句,让她好好歇着。”   江太妃道:“你放心,我待会儿就过去临华宫。”   温琤颔首,起身,“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多留了。”说罢,便转身径直离去。   待到温琤走了之后,江太妃脸上才逐渐有了怒色,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哼道:“好个杨天媚,把我拉下水了!”   惠心在旁劝道:“太妃,您勿要动气。这事还是和杨淑仪好好说说罢,她怎么可能会故意去刺激瑞王,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江太妃眯眼,“晚了!就算有什么误会都晚了!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有人说是我教唆她去的太和宫,也没人不信!”   当江太妃到了临华宫后,把杨天媚一顿好骂,杨天媚把她拖下了水,她是恨不得上前亲手甩她几个耳光,看见她脸上的红肿,就问她:“你这脸上的伤也是王爷打的?”   杨天媚红着眼睛,装的畏畏缩缩的,跪在江太妃脚边,“是皇后娘娘……”   江太妃哼了一声,“皇后这一巴掌打的好!”杨天媚确实是该打!   -----   温琤回到凤栖宫后,金宝就凑了上来,跟在她身边,“娘娘,陛下议完事就去了太和宫,还问了事情经过,似乎是想要罚杨淑仪。”   “但是赵公公劝了陛下几句,说是娘娘您既然已经将杨淑仪放回去了,陛下要是罚的话,显得不好,望陛下三思。陛下听后没有吱声,所以奴才也不知道陛下到底要不要罚她。”   温琤点点头,让金宝下去了。   此时已经快正午了,马上就到了用午膳的饭点,萧澈议事完去了太和宫看萧寻,等下应该会过来凤栖宫陪她用膳。   她在殿里歇了一歇,外头就通报了萧澈来了。   萧澈脸色有些不好,眉宇上凝着一抹担忧之色,想来也是因为萧寻的事情。温琤走过去,萧澈拉住她的手,“阿琤,我好累。”一壁说着一壁将她抱在怀里,埋首在她肩窝,声音略有沉闷,“后宫里面一群女人纠缠不休,五弟身子又不好,政事繁多且杂。”   温琤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五弟一定没事的。”顿了顿,“以后你就安心朝事,后宫里头交给我来。” ☆、第16章 淑妃   萧澈闭了闭眼睛,又听温琤说:“现在后宫里面的女人已经被挑拨起来了,我一开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柔了声音,“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要你去面对那些女人。”   萧澈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帮到你了是不是。”低着声音问。   温琤“嗯”了一声,笑道:“你帮了我大忙。”   闻言,萧澈唇角微微挑笑,“我能忙到你就好。”抬起头来,垂眸于她,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温琤搂住他,“以后,你就安心朝政,不用再为后宫里面的事情发愁了,我都会处理好的。”她笑着,“你要是政事上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也随时等着你找我来商量。”   “要不然每天和那些女人过招,我真的会变成深宅妇人的。”   萧澈目中满是温柔笑意,“我怎么会让你变成深宅妇人!”   说罢,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温琤差人摆上了午膳,俩人边用饭边说起了江南一事。   温琤舀了一碗汤放在了萧澈跟前,“江南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萧澈搁下银箸,说:“李修带了一队人马连夜潜进了那伙余党的藏身之处,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江南那里残留的前朝余党,根本不止这一伙吧。”温琤微微皱眉。   “暖荣最擅长的就是搜查,他们就算是躲到天涯地角去,暖荣也能将他们揪出来。”萧澈颇为自豪的朝着温琤一笑,对于这个妹妹的实力,萧澈向来就极为看重。   温琤也跟着笑,说:“现在江南成了前朝余党最大的聚集地,他们各个都想着复国,若是有意联合起来……怕是不妙。”当初攻下大陈,有逃出去一伙人,再加上有的前朝百姓不服晋国统治,也就和那些余党们搀和在了一起。   “你且放心就好,我统治之下的这个江山,必是太平盛世。”萧澈说:“前朝余党也只会纸上谈兵,实际的,他们也做不出来什么事情。自晋国开国,虽有地方闹过起义,但经历过战争的平头百姓们谁会想在经历一次?他们虽闹,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况且,这半年来,各地残留的余党余孽,不都是极快的被清理了吗。江南的安定,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温琤心头微紧,凝神注目于他,“我知道,在你的治理之下一定都是没问题的。但是,我担心的,还是四弟……”   “阿琤,你太过紧张了。”他静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一切有我。”   温琤垂了垂眸子,很想问他一句,如果萧轩真的意图谋反逼宫,他真的可以狠下这个心来杀了他么?温琤缓缓抬起眼睛来,见他眸子里一片温怡的坚定之色,心下一声轻叹,暗自下定决心,如果萧澈下不了手,那就由她来杀!   温琤不再提及此事,转了话题,“话说我们也有点不厚道。”   萧澈一怔。   “暖荣刚刚生了孩子还没三个月,就把她派去江南了,其实只有李修一人去也是可行的。玉心也才三个月,离了爹娘,也不知道会不会哭闹。”   “玉心放在二哥那里你还不放心?”萧澈笑了笑,“二嫂又是个会带孩子的,玉心放在她那里一定没事的。”语毕,他眸子亮了亮,欣喜的看着温琤,“你怎么会突然说起孩子来?莫不是准备给我生一个。”   温琤白了他一眼,“我现在不想生。”   他语气里有几分撒娇,“阿琤,你看二哥都有三个孩子了,就连暖荣都当娘了,我们两个到现在都还一个没有。”   温琤说:“行军打仗的时候怎么能生,再说了现在我要对付你的那群小妾们,要是怀孕了,有多麻烦。”   萧澈反驳,“二嫂也没少行军打仗,她不照样生了两个,战事还没结束的时候,她就怀上第三胎了。”   温琤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眯眼勾唇说:“二嫂又不是专门上战场杀敌的,但是我是啊。你总不能让我大着肚子上阵杀敌吧。”   他握住她的手,“那些女人不都是你用来解闷的吗?就算是怀孕了,也不会影响你一分。”   她抽回她的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总之现在我不想生。”   萧澈表情挫败,就又听温琤说:“四弟到现在都没有正妃,我们是不是该给他娶一个?”   他凝了凝神,摇头说:“他府里美妾多,娶了正妃也不一定会善待她,何必让好人家的女子进端王府遭这罪。”   萧家几个男人都是专情的,不管是先帝爷,还是萧澈和萧陌,他们放在心上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妻子。也不知怎么就出了个萧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碰过的女子,没有五十也有一百了,自晋国开朝后,他就搜罗了二十几个绝色美人入府,其中还有五六位是前朝的公主郡主。   “你说的也是。”温琤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况且他总是说,自己还没遇着那个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她不禁想起前世,萧轩可是和杨天媚勾结在了一起。   “罢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萧澈看着她,“我们要注意的是他的行事动向,这种娶妻的私事,我们就不用管了。”   温琤点头,又喝了一口汤。她想着进去一个正妃,好搅一搅端王府后院,如果成功的话,萧轩可能被正妃吸引,那他和杨天媚还会不会勾结私通?   “对了,还有杨淑仪的事情。”萧澈突然说起了这个,“你为何没有罚她?”   温琤静了一静,说:“杨淑仪可能是存了心思才去的太和宫,五弟也是因她那一碗羊奶茶的关系才会发作。好在五弟没有事情,杨淑仪也被他吓破胆子了,教训也算的得到了,我便想着,索性就饶了她这次了。”   “反正,我已经对江太妃言明了,她也晓得杨淑仪干的这事了,自会管教她,我们索性就不要管了。”   萧澈唇角勾笑,挨近她,“你怎么对江太妃说的?”   温琤瞧了他一眼,“我没对她说什么,只是给她提了一个醒,省的她连自己是怎么被杨天媚拖累的都不知道。”   闻言,萧澈笑意更浓,身子往前一倾,手一伸,将她抱了个满怀。   ------   这几日宫里面粉饰太平,暗里却是暗潮涌动。   被萧澈赏赐过的安昭容和张嫔会时不时到宣政殿伴驾,这俩人虽是得了陛下的青睐,但却也没侍寝过。   任氏姐妹在欣和宫中养伤养病,杨天媚被江太妃罚了禁足思过,不知道会什么时候出来。    诸妃除了有事没事的算计讽刺一下安昭容和张嫔外,做的最多的事情还是往宣政殿跑,但多半都被拦在了外头,能进去面见圣颜的没有几个。于是有的人就起了要 歇了的心思,看陛下这个样子,怕是再也看不进其他人了,与其这样往来送糕点,还不如再想想其他争宠的法子;有的则依旧乐此不倦的奋斗着,希望哪一天自己能 够打动皇帝。   这一天里午后,温琤躺在床上小睡,突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浅浅睁开眼睛看过去,来人是十二。   十二来到床边,见皇后醒了,道:“娘娘,淑妃自尽了。”她说着,面无波澜,宫里面死个妃子,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温琤怔了怔,“怎么死的。”   十二回道:“上吊。”   闻言,温琤一点头,让十二把自己扶了起来,“给我收拾一下,我们去趟扬子宫。”   对于淑妃白末央的这个结局,温琤并没有感到任何奇怪,倒不如说她一早就猜着了。白末央跳湖自尽,没死成,脸都被丢尽了,这些日子白末央在扬子宫里休养,许久不曾见过这后宫里头的人,温琤也没派人过去看一看她。   如此境地之下,白末央那样敏感脆弱的人,早就受不住了。之前的跳湖,也是听了杨天媚的话,抱着赌一把的心理去跳的,结果落了个里子面子全失,被阖宫人遗忘的下场。   后半辈子都无望了,自尽还能保全一点颜面。当然温琤那时也想了,若是白末央重新振作起来,丢掉脸面去争宠的话,那这个人做她的对手也是绰绰有余的。   扬子宫里一片空旷,除了翠婷外,其余宫人都向远离瘟疫似得不愿意上前。跟着这么一个主子,她们也是吃苦受累,在宫里面抬不起头来,现在淑妃死了,扬子宫空了下来,她们也可以被转到别的地方去了,要是运气好点,还能转到稍微受宠一点的嫔妃那里做事。   翠婷自白末央进宫后就跟在了她身边,和翠雪一样,现在翠雪被皇后杖责打死了,只剩了一个翠婷跟在白末央身边照料她,好在翠婷和那些宫人不一样,愿意亲近白末央,在末央死后,安置好了她的尸身,在这里等着皇后的到来。   翠婷红着眼角,情绪低落,“主子午睡的时候差奴婢出去守着,奴婢是瞧着时间不早了,进来叫主子,那知道主子她……”低了头,眼里泪水溢了出来。 ☆、第17章 萧轩 温琤瞧了翠婷一眼,说:“你放心,淑妃已经去了,本宫自然会好好的办她的身后事。” 翠婷闻言跪了下来,“奴婢多谢娘娘。” 十二得了皇后的眼色,弯腰把翠婷扶了起来,“淑妃还是宫里的妃子,此番去了,娘娘自然不会亏待于她。”十二把翠婷扶起来,脸上带着温温的笑意,“你不要哭了,这淑妃的后事,还需要你来操办。” 翠婷吸吸鼻子,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抿着唇“嗯”了一声,“奴婢明白。” 十二拍了拍她的手。 问清了白末央的死因,交代了翠婷几句,温琤就领着十二出了扬子宫。 “这扬子宫的宫人列一份名单出来,看看哪里缺人,就把人送那里去。”温琤步下台阶,交代了十二一句。 十二应下,掀开轿辇的帘子。 温琤坐上轿辇,道了句“回宫。” 宫道悠长,温琤倚着轿壁闭目养神,突听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张嫔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陛下给你几分脸面,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有一道女子声音徐徐响起,不紧不慢的,“姐姐这就是冤枉妹妹了,妹妹何时蹬鼻子上脸了?” 轿子停了下来,十二在轿外说到:“娘娘,前头是张嫔和王婕妤。” 温琤睁开眼睛,眸色沉暗,她掀开轿帘,把手搭在了十二的手腕上,十二道:“娘娘何必出来,差奴婢过去一趟不就是了。” 宫道拐角处有一片花丛,枝叶繁茂,张嫔和王婕妤在里面争吵不休,随行的太监宫女皆屏息垂首站立,谁也不敢上前劝一劝,生怕会被牵连进去。 张嫔气色甚佳,垂眼弯唇,全然没把怒气冲冲的王婕妤放在眼里。张嫔眸色一怔,旋即垂头欠身,“妾问皇后娘娘安,娘娘大安。”毕恭毕敬。 王婕妤瞪着眼,哼了一声,声音又厉了几分,指着张嫔道:“你又玩什么把戏!拿皇后娘娘吓我!”本来气急怒呵的王婕妤看着周围的太监宫女都跪了下去,这才回过头去,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惊慌之间欠身下去,“妾问皇后娘娘安,娘娘大安!” 温琤眉眼冷色,不冷不热道:“你们这里倒是蛮热闹的。”往前走了几步,“都起了罢。” 众人谢恩起身,王婕妤低着头站着,内心慌张不已,倒是张嫔面色从容不露,让温琤多打量了她一眼。 温琤视线扫过这两人,落在了一个宫女身上,“你来说说,这两人因何起的争执。” 被点到名的那个宫女身子一抖,吞咽下一口口水,颤巍巍的抬眼对上了自家主子王婕妤的眼神警告,嘴唇翕动几下,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是因为王婕妤身上穿的这身苏云锦绣,张嫔说看着像是陛下赏给安昭容的那一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温琤冷眼瞧了王婕妤和张嫔一眼,“就因为这点小事?” 王婕妤双手交握在腹前,低声说:“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张嫔摆明了是想侮辱妾。” “张嫔,你怎么说?”温琤看向张嫔。 张嫔福了福身,说:“妾只不过看王婕妤身上这身和安昭容的苏云锦绣相似,故此一问罢了,并未想与王婕妤起冲突。” 温琤就道:“之前战乱,苏州特产的苏云锦绣停断了六年,直到晋国开朝,苏州才慢慢恢复生气。”眸子移到王婕妤身上,“王婕妤,你这身苏云锦绣是怎么来的?” 王婕妤心头一跳,艰难的张开了嘴,“是……是安昭容给妾的。” 怪不得会和张嫔吵,原来还真是安昭容的。苏云锦绣出产量本就少,就算是宫里面也不多,几乎全被萧澈给了温琤,要不是温琤劝着他,库里也不会留有几匹。这宫里面能穿上苏云锦绣的除了温琤和江太妃外少之又少,前几天萧澈给安昭容和张嫔每人赏了两匹。 张嫔听王婕妤承认了,微微一挑眉,抿了抿唇,心情一派大好。 温琤视线清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说:“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你们也能在这里吵成这样。”声音微微一厉,“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站在这里争执?”斜睨了一眼张嫔。 张嫔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感觉背部渗了冷汗。 “张嫔,陛下虽然对你另有青睐,但你也不能太过自我,忘了身份。” “妾不敢。”张嫔慌忙欠身。 “王婕妤,你这身苏云锦绣自然是安昭容给你的,你又能隐瞒到几时,直接承认了,难道对你来说很丢脸?”温琤冷冷一句,“要是嫌丢人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拿安昭容的东西。” 王婕妤被说的脸色涨红,觉得极其没脸,却也是立马福身下来,低头道:“娘娘教诲的是,是妾的错。”本一开始安昭容给她这布料,她是欢天喜地的接了下来,也没想什么丢不丢人,今日被张嫔一说,她却是感到受到侮辱了,这才和她吵了起来。 温琤眉眼冷淡,用染着蔻丹的手指拂了拂绛红衣袖,不冷不热的开口,“今儿个淑妃去了,你们要是还念着以往的姐妹情分,就去扬子宫看看去,别在这里因为这点小事闹的不休。” 听闻淑妃去了,王婕妤和张嫔皆是一怔,续而低了低头,应了一声。 温琤不再多待,以眼尾扫了她们一眼,冷漠道:“今日就不追究你们了,若再有下次,必将重罚。” 最后一声落地,温琤已经去的远了。 温琤的手搭在十二的手腕上,对着随行的宫女月娥吩咐了一句,“你让他们先回凤栖宫,本宫要去别处转转。” 月娥应声退下,返回轿辇停放的地方。 十二在一旁说:“娘娘,我们去哪里?” 温琤走了几步,道:“去芳菲园转转,那儿的桃花应该全开了。” 如今正值三月,春暖风清,芳菲园里的桃花开的娇艳粉嫩,清风拂过,花香袭人。温琤自幼喜爱桃花,温家在洛阳已毁的旧宅里还有着一片未曾毁掉的桃林,想必这个时间正是开的繁盛的时候。 思及温家已毁的宅院,不免又要想起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温家人,温琤情绪就有几分低落。手抚上一节桃枝,神情有几分怔愣,有蝶翩翩飞过,桃枝打了一个颤,绯色的花瓣翩翩而落,花蝶嬉戏。 温琤手垂了下来,看着落地的花瓣,眉眼微扬,再抬眸时,眸色已不见方才的怔色,沉静清明,带着淡淡的疏离。 不远处的亭子里,萧轩手执白玉杯,朝着这边看过来。温琤对上萧轩沉冷如潭的眸子,唇角微微牵起了一丝笑意。 萧轩已经起身朝这边走来,温琤眉眼含笑,不紧不慢的踱步过去。 温琤虽是面带笑意,可眉目之间隐隐还是有些几分霸气与果决。她这一身绛红织金的宫装上绣着展翅欲飞的金凤,随着她的步伐移动,似要展翼飞出一般。 萧轩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温琤微微笑着,“四弟无需多礼。”一顿,“真是巧了,四弟为何会在此处。” “今日臣弟是过来探望五弟的。”萧轩说到,“本欲出宫,途中遇见这桃花开的甚美,便想着坐下赏景,不曾想到皇后娘娘也来了此处。” 她闻言就笑,“那还真是巧了。”眼睛望一眼亭子,“但愿本宫没有打扰到四弟的雅兴才是。” 萧轩忙道一声“不敢。” 她打量了他一眼,便说:“四弟这样拘于礼数,你我倒是显得生疏了不少。” “娘娘是君,臣弟是臣,礼数不可废。”萧轩一字一句。 温琤便叹了口气,道了一声“罢了”,声略惆怅。 萧轩一身玄黑,剑眉长眸,面部轮廓略显冷硬,眉宇间隐有一抹潇洒自如。眸色漆黑如潭,分文不动,却又沉冷犀利,他整个人就犹如一把收在鞘里的利剑,平日里暗敛锋芒,只待有一朝拔剑出鞘,寒光千万,不饮血不回锋。 “前些日子,我还与陛下说起,要不要替你选一个正妃。” “臣弟暂时无意娶妻。”萧轩从容不迫的拒了。 温琤挽袖抬手,拂上一节桃枝,笑说:“陛下当时也说,‘四弟怕是无意娶妻’,陛下果真是了解你。” 萧轩并不说话,温琤瞧了一眼垂着眼睛的萧轩,接着说到:“你府里人多,我是想着娶一个正妃,也能帮你打理一下后院。” “娘娘。”萧轩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抬起眼睛来,眸色黑沉,“皇嫂。”他这样叫到,让温琤微微一愣。 “皇嫂,臣弟一直很钦佩您,您是女中豪杰,帼国不让须眉,臣弟一直认为您是属于战场的。如今晋国开朝,天下太平,您为一国之后……”他低叹了一声,“高墙大院到底拘束了您,您不该如此的。”颇有几分痛惜,眸色微有波澜而起。 温琤稍稍一怔,扯唇一笑,略有苦涩,“在其位,谋其政。如今已不是战争时期,四弟也应该清楚才是。” 萧轩看着她,面色渐渐归于冰冷、毫无表情,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皇嫂应该属于更加广阔的天地,可是皇兄,给不了您。” 手下的桃枝颤开,绯花翩落,温琤怔怔的看着萧轩。 ☆、第18章 可惜 “四弟这话是何意?”温琤凝着他看。 萧轩注目于她,眸色坦荡,“没有什么,只是为皇嫂感到可惜罢了。” 闻言,温琤轻笑一声,“四弟这就是多虑了。”一顿,转眸望向不远处的池子,“我在这个宫里,就如以往在战场上一样,不同的是,在战场上用的不止的武力还有谋略,但在这里,我只需要用谋略即可。” 萧轩听罢一笑,“皇嫂能这样想,确是臣弟多虑了。” 温琤微笑着走过去,裙裾迤逦,带着难言的妍丽,微微低下眼睛的萧轩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她脸上绽开的笑容,心脏几乎是颤了一下,养尊处优的宫廷生活,让这个本就绝美的女人越发美丽。 “既然来了,我就陪你喝杯酒吧。”她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浅笑嫣然。 他拒绝,“皇嫂,这不合规矩。” 她但笑不语,看了他一眼后,径自走向亭子。萧轩皱了皱眉,忍不住抬眼去看她的背景,那抹绛红色的身影,英气不改,却多了一分温婉妩媚。 温琤拿了酒壶和白玉杯,站在他面前。她倾倒酒壶,醇馥清冽的白色玉液在白玉酒杯中缓缓流淌,酒香四溢,醇香袭人。 对于他来说,看着眼前女子美目低垂,朱唇微勾,提壶斟酒,手指修长纤细,动辄间优雅动人,媚意天成。似乎带了致命的吸引力,处处吸引着他的视线,他尝过的女色中也有如温琤这般的,但如今一看,温琤就是温琤,没人及得上她。 染着蔻丹的指甲扣在白玉酒杯上,显得玉指更加纤细雪白,她伸指弹去落在杯里的桃花瓣,看着他,眉眼轻扬,“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了。”说罢,仰头饮尽杯中玉液。 她看着萧轩,笑意浅浅,“至于接下来你喝不喝,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语毕,将酒壶和酒杯都给了萧轩。 后转身离去,十二跟着她身边,忍不住蹙眉打量了一下眉眼清冽的皇后,不禁的后背一寒。 萧轩怔怔的拿着酒壶酒杯,看着那抹艳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突地扬唇一笑,笑声清朗。他提壶倒酒,一口饮下。平日里漆黑的眸子里燃起了一抹异样闪耀的光芒,就仿佛一直潜伏在暗处的狮子发现了猎物一般。 -------- 回到凤栖宫后,天就阴了下来,不多时就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在窗前翠绿的枝叶上,再顺着宽大的叶片翻落下来,落在窗台上摆着的青瓷盆里,惊得一只方方探出水面的金鱼迅速逃窜开来。 殿里光线沉暗,温琤手里握着笔,神色呆愣,迟迟没有落笔。外面雨声又大了些,她转眸看向窗外,凝于笔尖的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一片,她怔了一下,扯掉桌上铺着的宣纸,捏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静了下心神,挽袖提笔,执笔蘸墨,在宣纸上书就一首《上邪》,字迹遒劲有力,不像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温琤盯着瞧了片刻,皱眉道了一句“矫情”,将纸张揉成团,丢在了地上。 外头雨声淅沥,温琤捏着笔走到窗前,看了眼阴沉的天空,又看着从屋檐落下的雨丝,砸在青瓷盆的边缘,四溅开来,盆里几位金鱼四处游窜,宽叶上的雨水落在盆里,水面涨了许多,温琤将笔搁在窗口的方案上,把青瓷盆端了进来,放在了方案上。 手上沾了水,她也是随意的用挂在一侧的窗帘子擦了擦手,拿回笔,走到了桌前。 这回她提笔蘸墨,在雪白的宣纸上画下了一节黑色的枝桠来。 一直躲在垂幔后面的十二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她拉了一下十一的袖子,探回身子,对她小声说到:“娘娘真的没事吗?” 十一淡定的点点头,“娘娘是什么人,你别太多想了。” 十二眉头蹙的更深,今下午桃林里,萧轩的眼睛几乎都要黏在皇后身上了,最后皇后转身时一瞬间恢复冷冽的面容实在是让她冷汗流了一背。 自从回到凤栖宫后,十二就发现皇后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不是被萧轩那番话影响的,虽然她也认为皇后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但萧轩的那番话听在她耳朵里,也有着另外一番意思,那就是对皇后示爱…… 十二不敢多想,却又忍不住多想。 十一当初不在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听了十二的转诉之后,认为是十二想多了,就算是萧轩真的爱慕皇后又如何,皇后与陛下伉俪情深,岂会对萧轩生出意思来?再说,她也不认为萧轩能突破伦理,与陛下翻脸。 她安抚十二,“你别想太多了,去看看晚膳准备的怎么样了。”拍了拍她的肩,“我进去侍候娘娘了。”说罢,给了她一个眼色,便绕过她步入了内殿。 十二眉心深锁,思忖一下,抿了抿唇,舒展开了眉宇。她低声叹了一声,便面色如常的向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月娥递上了一把油纸伞,十二接过,将伞撑开,朝着小厨房走去。 十一走到桌边,见宣纸上一朵绯色的桃花翩然绽放,她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温琤执笔的手一顿不顿,“没有。”语气沉静。 十一闻言就说:“娘娘,今日淑妃去了,白老先生那里应该怎么交代?” 温琤怔了一下,笔尖一停,思索了一下十一口中的“白老先生”,说:“白末央进宫是她自己的意愿,又不是我们逼着她进来的。”下笔,勾勒出一朵桃花来,“再说,白老先生又不是只有白末央一个女儿了。” “话虽如此,可这老先生要是固执起来……可就麻烦了。”十一道,心想白末央在宫里自尽,怎么想都是在宫里过的不如意才会自尽。万一白老先生为自己女儿讨公道,闹个不停该如何是好。 “听说这白末央是白老先生的老来得女,所以一直宝贵的很。”温琤搁下朱笔,侧眼看向十一,“虽说白老先生帮过萧家得天下,但也仅仅如此罢了,萧家虽不会忘恩,但不会帮着她照顾女儿。” “当初白末央要死要活的进宫来,陛下就给了她一个淑妃的品级,四妃之一,也是看在了白老先生的面子上。是她不知道珍惜,现在死了又怨得了谁?”说罢,温琤颇为无奈的一笑。 ☆、第19章 吃醋 “白老先生是个睿智人,想必他会明白的。” 十一点了点头,“娘娘所言极是。”脸上依旧不见一分颜色。 主仆俩人不再言语,外面雨势小了些,天色也更暗了些,十二点燃了一盏缠枝莲花琉璃宫灯,照亮了整个内殿。 萧澈来凤栖宫时,外头雨已经停了,天依旧阴沉着,不知何时又会下起雨来。 将饭菜摆上桌后,十一几个便退了下去,殿里只留了萧澈和温琤俩人。但是他们并没有用饭,温琤看向萧澈,沉声道:“今下午我在芳菲园遇见四弟了,我也不知道四弟是什么意思,说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 萧澈眸色一沉,凝着她看,“你认为他是什么意思?” 温 琤以手托腮,思忖说:“你说呢?”抬起眼睛,看向他,“当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女人说,你夫君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尾音轻轻一扬,略有几分意味深长,听的 萧澈脸色当即低沉了下来,眼里久违的出现了杀意,瞧得温琤唇角微勾,身子往前倾去,玉臂抬起勾住了他的颈脖,“四弟可真是了不得,连自己嫂子都敢觊觎。” 萧澈闻言眸色又沉了几分,他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开,眸色缓和了一些,凝着她看,“阿琤,你弄的我很没有安全感。”眸色微动,“我真是恨不得将你锁在我身边!”这话的决断,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温琤笑着抽回了被他抓着的手臂,直起身子看着他说:“说起安全感,我觉得这话我说才是,你身边那些女的,各个想着上位。现在的萧轩,也只不过是我揣测的罢了,他说那段话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温琤拿起银箸夹了青菜放到萧澈碗里,说:“关于萧轩的事情,你我心里有数就行了。”眉眼微扬,笑意盈然,“甭管他到底想做什么,到时候我们兵来将挡就是了。” 萧澈眸子盛满温柔笑意,看着她道:“你之前说要看看四弟看到我不在独宠你一人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一顿,“今日他进宫来看五弟,例行到我这里来觐见,也说起了现在我被美色迷惑,对不起你。” 温琤手下银箸一顿,看向萧澈,又听他接着说:“我现在只不过是赏了几个人,留了她们御前侍候,四弟就说我被美色迷惑,对不起你了。” “要说他真的对你有想法,我也是信的。” 温琤挑挑眉,搁下银箸,道:“萧轩身边美人无数,他确实不需要对不起任何人。”含笑瞥着他,“且他也说他最为钦佩我,说不定是真的认为我在你身边受委屈了呢。” 萧澈眸色略一深沉,抓了温琤的手腕,朝自己扯过来,温琤转了个圈,坐在了他腿上,一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广袖滑下,露出雪白的手臂。 萧澈眸色温柔中带着一丝沉色,眼角眉梢如染了春风一般,他靠近温琤,轻吻了一下她的唇瓣,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那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四弟认为你没有在我身边受委屈呢。”眼眸垂下,扯开她的腰带。 温琤唇角含笑,却没有推开他,“还没有用晚膳。” “比起用晚膳,我更先想用你。”他一勾唇角,就吻了上来,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这次激烈且霸道,带着绝对不容人抗拒的威仪,温琤双手搭在他肩上,想往后躲去,被他扣住后脑,加深了这个吻,灵舌撬开贝齿,一路攻略城池,席卷芳泽。 温琤本来的抗拒,到最后也变成了配合。一番深吻过后,温琤脸色飞红,气喘吁吁的坐在他腿上,将脸埋在他肩上,闭了闭眼,喘气道:“我不过是随意说说,你也吃醋。” 萧澈抱着温琤,一脸的春风得意,他俯首,舌尖滑过她的耳垂,低低笑道:“可没说只许你们女人吃醋,男人不能吃醋的。”眸色宛如春水漩涡一般,摄入心魄,让温琤本能的心动不已。 温琤一手握拳,捶在了他后背上,她这一拳就和挠痒痒似得,萧澈脸上笑意更大。更大胆的扯开了她的腰带,宫装滑到了她腰间,月白色的里衣看在他眼里碍眼多了。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感受到他们一起狂跳的心。 男女之事上,萧澈永远都占着主导权,温琤向来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这一回,她不想由着他胡来。 在里衣被扯下肩膀时,温琤抬起脸来,蹙眉拉紧了衣服,就要离开他的怀抱。可是萧澈比温琤快的多,玉带抽离,锦绸华服铺陈在地,她被褪下半截衣衫,被他压在了身下,同时一手覆在了她的胸前雪腻上,抹胸早被他扯开了。 温琤眸色里透着不敢相信,在他染满了情念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鬓发散乱,衣衫半褪,神情怔愣,透着一丝楚楚可怜的味道。而他衣冠完好,丝毫未动,只脸上的红潮越来越盛,气息也愈发紊乱,眼睛紧紧的盯着她,视线灼热。 温琤现在后悔了,就不该招惹他的!把他火挑起来了,她闭了闭眼,叹出一口气,本是夫妻,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可她被他压在地上,这像个什么样子,说出去谁信这是晋国的帝后。 殿里灯火摇曳,似乎都晕出了暧昧的光色。 …… 温琤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了挑衅萧澈了…… 萧澈吻着她的眉心,抱紧了她的纤腰,将她揉在怀里,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阿琤,我们要个孩子罢……” 一番*过后,萧澈脸上带着慵懒得意的微笑,温琤身子软成一滩水,被他抱在怀里,他勾起地上散着的龙袍,披在了自己身上。 萧澈抱着温琤一道躺在了床上,将她拥在怀里,安抚着她,“阿琤,别生我气。” 温琤不说话,埋首在他怀里。萧澈心疼的不行,可是事情已经做了,也由不得他抵赖了,虽是心疼,但他眼角眉梢处处都透着春风得意,方才饱餐一顿,委实是妙,现在都回味无穷。 温琤咬了咬唇,突然抬起头来,一把把他压在身下,张口咬上了他肩膀。 萧澈眉眼含笑,按住了她的头。 方才一番折腾,温琤其实也没剩多少力气了,但为了一雪前耻,温琤用尽了力气狠狠的去咬了他,直到嘴里有了血味,她才松了口。 萧澈依旧笑的温柔,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温琤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趴在了他身上,睡了过去。 她发誓,以后她绝对不会再让他有这个机会折腾她了,同时,她也再次确认了一件事情,在床上,她是永远赢不过萧澈的。 后来,她睡了许久,直到亥时才醒。殿里白亮的灯火摇曳,她微微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将眼睛睁开。 她试着用手臂撑着身子起来,奈何身有不适,又倒在了凤榻上。外头十二听见了声音,轻步迈进殿里,她见皇后手背贴着额头,闭眼舒气,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布满红红点点,忍不住扯了扯唇,眸色欣喜,“娘娘……”上前唤了一声。 听出十二语气里含着的几分喜悦,温琤扭头瞪了她一眼,十二立马就收敛起了表情。 “娘娘,陛下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离开了,说是等处理完了再回来。”十二说着,“奴婢服侍娘娘起身吧?娘娘可要入汤泉。” 温琤再吐出口气,觉得心中那股欲闷之气实在是难以纾解,她这算是被萧澈在身上心上都蹂、躏了一番,他是吃的心满意足了,可她就受苦了! 没有理会十二,温琤转头看向地面,地上干干净净的,已经收拾干净了。温琤问十二,“地上谁收拾的?” “是奴婢和十一。”十二回道。 闻言,温琤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她的那件绸衣,上面不知道沾满了多少污浊,都让十二十一看见了。 十二不知皇后心中所想,自然也就不知道皇后现在在懊恼什么。 “十二,避子汤呢?”床上的温琤突地出声。 十二眉心一皱,“娘娘,您能不能不喝这东西了。” “快去端来。”温琤冷言。 ☆、第20章 帝后 十二扭头,道:“陛下不让熬避子汤,陛下还说了,如果娘娘一定要喝,那就是抗旨!” “十二!”温琤这个人都冷了下来。 “娘娘!”十二对上皇后冷冰冰的视线,不惧不畏,“避子汤那东西喝多了对身子不好!您是不想要与陛下的孩子了么!” 十二一声道出来,倒是让温琤怔愣了几分。十二见皇后神色怔愣了些,便又说:“陛下确实把小厨房里避子汤都差人倒了,还吩咐奴婢,一定不能给您喝,若您非要喝的话,就让奴婢去通知他。” 温琤低了低眼睛,微抿的唇角松开,到底是叹了一口气,妥协了,“好吧,服侍我去汤泉。” 十二闻言神色一喜,道了一声是,上前去服侍了皇后。 温琤也晓得避子汤不是个好东西,但为了不怀孕,好让她安心应对萧轩等人,所以每次与萧澈行房过后,她都会喝一碗避子汤。她只想着现在不要孩子,却没有想过以后,万一真的不能生育了,难道她要把萧澈推到别的女人床上,让别的女人去生下萧澈孩子? ——不可能! 温琤心里狠道一声,随意拿起床尾的月白袍子披在了身上,忍住身上的不适,径自去了汤泉。 ------- 等到晚些时候萧澈再来时,温琤摆了一张冷的掉渣的脸给他看。萧澈知道温琤还在因为那事生气,便扬着张笑脸挨了过去。 温琤推着他手臂,脸色不悦的看着他,“避子汤是你差人倒的?我要是喝了,就是抗旨。” 萧澈一怔,身子直了直,神情又软和了几分,“阿琤,避子汤喝多了不好。” 温琤盯着他不说话,萧澈垂了垂眼睛,不再嬉皮笑脸的对着她,他神色一正,说:“如果你非要喝避子汤也不肯生下我们的孩子的话,我可以用圣旨把你绑住,关在凤栖宫里,直到你怀孕,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为止。”一顿,眸色坚毅决断,“就算换来的是你恨我也在所不惜。” 萧澈神情严肃,甚至透出一股骇人的寒气来,不由得让温琤身子微颤了下,她不再看着他,移开了目光。萧澈却直直的盯着她,一分不松,他伸手握紧了她的手,低沉肃穆的声音缓缓而出,“我说,我真的可以关你一辈子的。” 温琤身子一抖,甩开了他的手,注目于他,“萧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眼前这个神色冷峻肃穆的人,她陌生极了,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她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知道。”萧澈道,突又问她,“阿琤,你爱我吗?” “爱。”温琤有些呆愣的回道。 闻言,萧澈唇角扯开一个笑,却也有些冷,“既然爱,为什么不肯生下我们的孩子。” 到头来还是纠结孩子的事情么!温琤呼出一口气,正着神色对他说:“为什么你总是在说孩子的事情,没有孩子,我就不爱你了吗!” 听 闻此言,萧澈眸色沉了沉,似有哀伤一闪即逝,快的以为温琤看花了眼,只见他低垂的眼睛缓缓抬起,声音又轻又慢,似乎可以消散在空气里,“阿琤,我做过一个 很可怕的梦。”稍顿,语气愈发轻慢,低低的,“在这个宫里,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和我们没出世的孩子……都不在了。”说罢,紧闭起了眼睛,似乎是 想起了什么不愿意想的事情一般,身子都轻轻颤抖起来。 温琤怔住……呆呆的看着萧澈,半晌过后,她眼角微红,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你也太傻了,一个梦而已,你怎么就当了真。”声音里已有哽咽之声,“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她前世真实经历过的,她不愿意在这个 时间里怀孕的原因也有此在里面。但是,为什么萧澈会做梦,会做这个梦? 她眼里有痛苦,脸上却带着欣然的笑意,萧澈埋首在她胸前,紧紧的搂住她的腰,“阿琤,不要再喝避子汤了好不好,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声音低沉且暗哑。 温琤低下眼,细长的睫翼微微颤抖,再抬起时,黑沉的眸子里已经一片静色,“好……我不喝就是了。”其实没有人比她更想要一个属于她与他的孩子,上辈子,她带着腹中孩子惨死,那种痛意恨意,刻骨一般的深入了她的血肉,她永远都不会忘。 萧澈唇勾微笑,在她怀里深吸了口气,道歉道:“对不起了,我方才说了那些话。” 温琤抚着他后背,轻笑,“是我不知道原因,我不会怪你的。” 闻此言,萧澈又搂紧了她几分,在她怀里缓缓轻笑了一声。 这夜里,俩人相拥而眠,萧澈一夜好眠,温琤却是睡意全无。 翌日,温琤在送走了去早朝的萧澈后,众妃便陆陆续续的来凤栖宫请安了。 在皇后还未来的时候,众妃有的边两三人聚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又扯到了昨天去世的淑妃身上。 颜昭华两手把玩着帕子,唇角翘起,说:“淑妃失势,在这宫里也没什么地位,死了倒也是一种解脱。”脸上的笑容里有一抹明显的幸灾乐祸的劲头。 方贵姬面色稍有不安,娇柔开口,“听说这淑妃的父亲曾有恩于陛下,淑妃这下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闻言,风淑容便道:“白老爷子断不会因为淑妃的事和陛下闹的。”白老爷子她也是认识的,所以倒是能断定白老爷子不会做出这种低级的事来。 王婕妤点头附和了一句,“风淑容此话在理。” 淑妃白末央一去,诸妃里面多是幸灾乐祸,真正同情可怜白末央的,并没有几人。 最近宫里出的事多,杨天媚被江太妃罚在临华宫里禁足,任氏姐妹挨了宫杖,身子又紧跟着不好了,不歇个半月一月的,怕是根本出不了欣和宫,昨天里淑妃又去了。这些事叠叠加加的凑在了一起,也足够让宫里面人谈论个十天半个月了。 温琤出来时,下面人还说个不停,温琤一出来,立即敛颜收语,毕恭毕敬的起身福礼。 有眼尖的妃嫔一眼就瞧见了皇后脖子上的稍许红点,稍一思忖,就晓得那是什么了,心里顿时就酸的不行,嫉妒、醋意、尴尬,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涌了上来。有些自持高清的,心里不忿,暗啧皇后不知羞耻,居然连遮都不遮,这是想给谁炫耀啊! 温琤眸子在下面一扫,就将诸妃的情绪收在了眼里,她不慌不忙的缓缓坐下,让下面人起了。 这事倒也怨不得温琤,温琤随意惯了,这事一直以来都不大在意,倒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丢人的。要不是十二拿着霜膏给她涂抹了几下,这怕是这露在外面的肌肤上暧昧之印会更多。 “刚进来时,听见你们在谈论淑妃的事情。”温琤端端一句,扫了下面人一眼。 颜昭容直言道:“娘娘说的没错,方才妾等确实在说淑妃的事情。” 温琤微微颔首,道:“都是昔日的姐妹,淑妃去了想必你们心里也都不好受。”随着她的话,底下有的心思浅的面露哀伤之色点了点头,心思深的则面不露色。“这淑妃去的突然,也不知道黄泉路上好不好走。” 底下人皆是面色微怔,不懂皇后这句话意思。 “安昭容。”温琤突然眼睛一转,看向了安昭容,“听闻淑妃生前,与你关系亲近。” 安昭容一怔,起身回话,“回娘娘,正是如此,妾的家父与淑妃家父有过往来,所以妾和淑妃在宫里也多有照顾。” 温琤“嗯”了一声,面色若有所思,“既然如此,不如安昭容就替淑妃抄写佛经祈福罢,也好让她黄泉路上好走一点。” 一听之下,安昭容愣了几分,对面的王婕妤却是忍不住唇角勾笑,心中道好,觉得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终于出去了。王婕妤是因为安昭容送她苏云锦绣记恨上了她,以为安昭容故意羞辱她,可怜安昭容一片好心被王婕妤当成了驴肝肺。 今 日里王婕妤特意翻出了她压箱底的好货,一直都不舍得穿的一套宫装,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头发也绾的极为别致,珍珠银花,小家碧玉。紫衣浅妆,年轻娇美, 倒是极其适合她。王婕妤眉眼暗藏笑意,瞥了一眼安昭容,就道:“安姐姐一向心好,这回又是事关淑妃,想必安姐姐一定会乐意而为之的。” 安昭容唇角一抽,低下眼来,“娘娘吩咐之事,妾自会听命。”面容恭敬。 温琤满意的一点头,又转头看了帮腔的王婕妤,“不如王婕妤也来罢,多一个人抄写经书,对已去的淑妃也是好事。” 王婕妤暗暗兴奋的内心瞬间静了下来,脸上表情僵了下来,“这……妾……”这事能推脱么?推脱了让别人怎么想?王婕妤暗暗一咬牙,应了下来,“必然的,淑妃去的突然,妾心里也极为惋惜,一定会尽一份薄力的。” ☆、第21章 偶遇 暗中看戏的叶贵嫔见王婕妤吃瘪,唇角微微一抿,藏住唇边笑意。被王婕妤一眼瞧见,广袖里的手握成了拳,旋即就转眼看向叶贵姬,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慈悲温柔,“不如叶贵嫔也来吧,叶贵嫔也是个心善的,想必这事怎么也不能少了叶贵嫔不是。” 叶贵嫔一听王婕妤把自己扯了进来,不慌不忙的缓缓站立,面色柔和中透着一丝哀伤,“王婕妤道出了妾心中所想,还望娘娘也让妾为淑妃抄经祈福。” “诸位都是好样的。”温琤面带浅笑,“那为淑妃抄经祈福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三人了。” 叶贵嫔低头应了下来,安昭容福身应了声,王婕妤见叶贵嫔从容不迫,心甘情愿的模样,心下暗啐了一口,福身应了皇后一声,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叶贵嫔的伪善面具给扒下来! 抄佛经给淑妃祈福这样的事,后宫里头的女人谁也不想干这差事,淑妃这是死了都不忘膈应她们一把! 温 琤要整人必定会好好整上她们一番,就比如任氏俩姐妹,她还嫌让她们每人十板子打少了呢!本来就是当丫鬟的人,该是皮糙肉厚的,可是任氏姐妹却各个生了个小 姐的命,任妃十板子挨下去,当天夜里就发起了低烧,任艾草也紧跟着不好了,咳嗽个半死,据宫人所说,从欣和宫外路过,都能听见里面任选侍咳嗽的声音。 今天早上温琤又拿了淑妃来说事,让底下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抄写佛经给她祈福,不膈应死她们才怪!最后请安快散的时候,温琤又点名了张嫔、颜昭华、吴修容一块去抄写经书,说是凑六个人吉利,六六大顺嘛! 众妃散去之时,面上表情极为明显,被点名的几个人,可谓是六个里有三个拉着脸。 -------- 下了早朝,萧澈差人将呈上来的折子搬去了凤栖宫。 路过一半,离得还远,就见花团锦簇间有一绿衣美人正执扇扑蝶。 浅绿色的裙裾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流动摇曳,处处带出一股美人儿范儿来,虽是离得远,但也能想象的出这女子的美貌。 赵福忠上前来,问了句是否要将前头那人撵走,萧澈摇了摇头,神色莫名,本就冷峻的容颜上又覆了一层薄冰,让赵福忠背脊一寒,为那正绕出花团的妃子默默念了一声“自求多福”。 绿衣美人本来心情愉快的扑蝶嬉戏,让身边的小宫女一指之后,看见了远处的帝王,当即就眉眼含羞,略略惊慌之后,便款款走出花苑,婀娜而行。 绿衣美人含羞带怯,柳眉杏眼,樱唇红润,肤白貌美,脸上带了一丝极为恰当的惊喜之色,缓缓向皇帝福身下去,声音柔而不娇,“婢妾问陛下安,陛下圣安。”一低身,饱满的酥胸露出一半,春光半泄。 萧澈神情不变,全然不为之所动,“你是那宫的?”冷颜冷声。 美人抿了抿唇角,柔柔回道:“婢妾是落香宫的秦贵人。” “你不知昨日里淑妃去了吗?”萧澈突然道出一句。 秦贵人一怔,又低了低头,“自是晓得的。” 萧澈冷眼看她,“朕方才远远的瞧着,你心情着实不错,还有心思在这里扑蝶嬉戏。” 秦贵人双目一睁,幸而是低着头保持福礼的姿势,她才将脸上表情遮了下去。秦贵人却也是不慌不忙的说到:“陛下,婢妾与淑妃生前并无往来,所以即便是淑妃去了,也不会影响婢妾的一分心情。若是婢妾表现的郁郁惋惜,那才真的是对淑妃的不敬。” 闻言,萧澈突地轻笑出来,“你倒是有趣。” 秦贵人心下松口气,低着头不言语。 “行了,平身吧。” “谢陛下。”秦贵人说到,盈盈起身,她面色娇红,略带几分羞涩之意,甚至是还大胆的飞快抬起瞧了一下陛下,便又迅速低下眼去,一派小鹿乱撞的娇羞模样。 秦贵人虽是温婉羞涩,但婉柔之中却带着一丝娇媚,眉眼中的羞涩之意亦给她增色不少。她的每个动作,每个浅笑,每次抬眸,每次动唇,都极其恰当的完美,给人心中一动的感觉。 赵福忠不是不相信自家陛下对皇后的宠爱,但是眼前这位,真的是魅惑十足,也不缺我见犹怜的姿态。 万一陛下真动心了怎么样?赵福忠心里嘀咕,在下一秒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在想事情,所以并没有听见陛下方才说了什么,回过神来就见着了秦贵人脸色飞红,娇羞的低下了头,“婢妾闺名静如,小字静儿。” “秦静如,倒是个好名。”萧澈面色冷峻依旧,丝毫不见一分情绪。 赵福忠偷觑了一眼后,把一颗悬着的心搁下了,陛下怎么可能对除了皇后之外的女子感兴趣! 他这样想着,跟在皇帝后面朝凤栖宫走去,前头的萧澈突然叫了他一声,赵福忠马上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待会儿你到库房里挑点首饰送到落香宫秦贵人那处。”萧澈步子不停,面色不变,吩咐下去。 赵福忠应了下来,却是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萧澈进了凤栖宫,赵福忠带着手下几个人去库房取了点东西,送去了落香宫。 落香宫里皆是贵人顺仪之流的低位妃嫔,在看见皇帝身边的红人赵福忠进来之后,各个都是惊奇不已,她们这些低位妃嫔,没有资格给皇后请安,更不会见着皇帝,可能就这样在宫里孤独过完一辈子。 赵福忠一来,寓意了什么,落香宫里有人进了陛下的眼,还可能会被临幸!每个人都希望赵福忠是来找自己的,她们看见赵福忠进了侧殿,是秦静如的地方。 那么几样精美的首饰,给了秦静如。 登时,一殿的人都炸开了!秦静如更是喜的合不拢嘴,她为了引诱皇帝所做出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淑妃刚去,皇帝翌日就赏赐了落香宫一个贵人,这是什么戏码?听说秦贵人是在半路上遇着的皇帝,这偶遇的场景一出,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心生歪念,也想着与皇帝来一场“金风玉露一相逢”的戏码。 此时,温琤窝在萧澈的怀里,手里拿着一本折子念念有词,她将折子合起,问他,“你赏了秦贵人是想玩什么?” 萧澈凝着她一笑,眸里有几分不怀好意的意思,“怕你太无聊了,特意送来给你玩的。” 温琤皱眉,不解,又听他解释,“我接下来会晋一晋秦贵人的品级,让她过来给你请安。”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抱着她亲了一口。 温琤伸手推开他欲要再凑过来的唇,伸出一指抵在他的唇前,“我是怎么说的?没我允许绝对不能碰我。” 萧澈闻言眯眼一笑,握住她的手指,伸出舌尖就舔了一口,当即惊得温琤抽回了手指,愤愤的瞪着他看。 瞧他一脸悠闲的模样,眉宇间风流满满,眉眼弯垂,唇勾浅笑,当真是男色倾城。可温琤却不知怎么想到了长孙无双说过的一个词——“色气满满!” “你再这样,就永远别碰我了!”温琤哼道。 萧澈立马收敛起来,松开了放在她腰间的手,温琤起身,站在了案侧,把折子拍在了案上,面色不悦,“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遵命,娘子大人。”萧澈温柔笑着,轻声软语。 ------- 下午时,萧澈一道旨意下到了落香宫,封秦贵人为秦婕妤,赐住冰清宫,为一宫主位。 当晚萧澈去了冰清宫。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诸妃有的慌了神,有的心中嫉妒不已,有的则暗暗称好,陛下能临幸别的女人,就说明他心里不是只有皇后一人,只要她们努力了,照样能让陛下宠幸! 而当在临华宫里禁足思过的杨天媚听了平儿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后,却是微微沉了脸色,她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萧澈在冰清宫待到了戌时末,就离开了冰清宫。 秦静如呆愣愣的坐在木椅上,一双好看的眼睛黯然失色,“陛下是去了凤栖宫吗?”她干涩开口。 宫女绿柳点了点头,“回主子话,陛下确实去了凤栖宫,这个时间,怕是要在皇后娘娘那里歇下了。” 闻言,秦静如闭上了眼,眉宇间一片痛苦失意,绿柳看在眼里,想开口安慰几句,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帝给她赏赐,晋她品级,晚上又来了冰清宫,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进了他的眼,且今晚侍寝。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听她弹完了一曲古筝,便起身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么! 绿柳皱着眉,细声说到:“主子,你不要想太多了,许是陛下实在不好同皇后交代,这才冷落主子了。奴婢想,陛下心里一定是有主子的,不然怎么会给主子赏了这么多东西还晋了位份。” 听着绿柳这话,秦静如只觉心里愈发火气升腾,怒目抬起狠狠瞪了一眼绿柳,“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 绿柳吓得颤巍巍的一低头,往后退了退。 因着绿柳一番话,让秦静如彻底妒火中烧,娇美的容颜扭曲在一起,显得极其狰狞。 ☆、第22章 不喜 翌日众妃请安,秦静如已为从三品婕妤,自然也起身去了凤栖宫。 宫里人消息灵通,都知道了昨夜里陛下未在秦婕妤那里过夜,一时间对着眼前这位娇美的美人,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颇为多。 “呦,这就是昨天里新晋的那位婕妤吧。”王婕妤上前去,面色温和可亲,“可真是个美人,怪不得陛下会看上你,姐姐我一看见你,倒是真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秦静如规规矩矩的给她福了身,嘴里话还没说出来,一侧的风淑容就笑着开口了,“瞧秦妹妹神色并不是多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这一句话下去,一殿人的目光都转到了秦静如身上,殿里气氛登时变得微妙起来。就连躲在木质屏风后面的金宝都忍不住把耳朵又往屏风上贴了贴。 满殿的人都知道,昨天陛下只是在秦静如那里听了听曲子,随后就离开了冰清宫,在凤栖宫过的夜。诸妃心知肚明,现在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向秦静如。 秦静如面上略有尴尬之色,却是极快的克制了下去,她扯了嘴,从嘴里吐出一句话来,“多谢风淑容关心,妾并无大碍。” 听着她极为克制的话,有的人笑弯了眼睛,有的连遮都不遮,直接捂嘴轻笑。秦静如这吃瘪样,让她们大为舒坦,有事没事的想上一想,就能觉得心情好。 殿里气氛微妙中掺杂着一丝愉悦,金宝扯着嗓子报了一声“皇后到——”,众人在起身时,有的也不忘对秦静如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往常皇后到来,从未有过太监通报,这一声通报,怕是特意喊给秦婕妤听的。 温琤面色端和依旧,不冷也不热,同时也不温和,就这样端端正正的,扫了底下人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秦静如身上。 感觉到那道冷冷的目光,秦静如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本想一窥皇后凤颜的胆子都给打了下去。 “这位就是昨天新晋的秦婕妤吧。”温琤不冷不淡的开口。 秦静如起身福礼,“回娘娘话,正是妾。” “抬起头来。”温琤说,注目于她。 秦静如眨了眨眼,缓缓抬起头来,入目的是一张绝色的容颜,朱唇嫣红,眼角眉梢都宛然如画般清美,气质冷冷清清,却又华贵优雅,她出落的好似一株江南水莲,处处动人。秦静如在看到她第一眼就懂得了自己比她差在了什么地方。 “不错,倒是个美人。”温琤懒懒开口,眉眼微扬,带出丝丝凌厉,这一瞬间又让秦静如回想起,当今皇后可是上过战场的人,可是方才看她,她身上丝毫没有那种凌厉之气,只是一个清冷美人,但现在浑身却散出了一股凛冽之气,让她心中发慌。 “长的确实不错,确有引诱陛下的资本。”温琤又出言一句,让在座的众人皆是微微一惊,反应快点的,已经从这话里摸出了点什么,默默看向了秦静如。 秦静如心里慌张,皱了眉心,就听皇后又继续道:“与陛下待在一起感觉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美梦要成真了?” 秦静如心头狂跳,已不知该作何反应。 殿里诸妃都转眼看向了这位新晋的秦婕妤。心思深点的,把自己情绪藏的很好,面不改色,闲闲看戏;心思浅点的,把‘幸灾乐祸’一词挂在了脸上,等着看她出丑。 温琤眉眼冷冽,寒气一分分的散开,以至于秦静如隔得老远都感觉到了那股冷冽的寒意。 秦静如定了定心神,福了一下,“娘娘是不是因为听了谁人闲言碎语,对妾有了误会。昨日里妾确实是在路上偶遇着陛下的。” 她这样解释,倒更有了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温琤瞧着她微勾了唇角,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偶遇着陛下的本宫并不关心。”一顿,“你也用不着急着为自己辩解。”她抬起右手,端详了一番小指上的鎏金嵌玉的护甲,一双凛厉的凤眸微微抬起,斜睨了秦静如一眼。 秦静如心头一跳,脸色发白。 底下王婕妤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就说:“秦妹妹,以色侍人,是不会长久的。” 皇后这是摆明了甩脸色给秦静如看,下面人都瞧得清楚,皇后都不喜欢这人,她们自然也就要推上一推。 只听张嫔面色从容的开口,“秦婕妤长的确实不错,只站在那里,就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姿态,同为女人,也是颇为让人嫉妒的。” 听着是好话,实际上确实讽刺她美色惑人,不知廉耻。 秦静如从未遇见着这种情况,被一群尖酸刻薄的女人群嘲,看热闹。饶是她心神再淡定,现在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也别这样,万一吓着了怎么办。”温琤依靠在椅上,缓缓笑开,“别低着头,把脸抬起来。” 秦静如怔了怔,终是缓缓抬起了脸来。 “昨夜里陛下还向本宫夸赞过你,说你弹了一手好古筝,沏了一手好茶。你家在何处,父兄可是朝上之人?” “回娘娘话,妾的父亲名为秦何,现在在朝中任的礼部侍郎一职。”秦静如低眉顺眼,暗中稳了稳心神,却依旧绷的紧,“早六年前,家父在受先帝爷庇佑的一方安定之地担了教书先生一职,收留在战乱里无家可归的孩子。后来晋国开朝,家父受了提拔,就任职在了礼部。” “你父亲是个好的。”温琤轻描淡写一句。秦静如愈发心感不妙。 “昨夜里陛下还对本宫说,你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生的倒是好,就是心思深了点。”温琤将小指上的护甲摘了下来,瞧了一眼今早上新染上的蔻丹指甲,眼睛看向一侧笑眯眯看戏的王婕妤,“王婕妤你前头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以色侍人……” “以色侍人,必不会长久。”王婕妤适当的接口道,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里面满是嘲讽笑意的瞥着秦静如。 秦静如低着眼睛,脸上不见青白之色,倒是平静,可心里却早就是波涛汹涌。皇后这是认定她是以美色引诱皇帝了,全殿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是想辩解,但也知道辩解肯定是无用的。而且……她也确实是以美色去勾引皇帝了,这点她最清楚。她为了能够翻身,改变自己无宠的命运,在早两个月前就暗中差人观察皇帝,分析他的一举一动,终于在昨天里鼓起勇气在去凤栖宫的路上“偶遇”着了皇帝。 是的,她成功了,她认为她进了皇帝的眼! 殿里,温琤缓缓笑着,把取下来的护甲朝王婕妤递了过去,“你这话说的好,这个护甲就当是赏给你的了。” 闻言,王婕妤受宠若惊的站了起来,几步走过去,毕恭毕敬的收下了鎏金嵌玉护甲,恭敬道:“谢娘娘赏赐。” 温琤“嗯”了声,让她回去坐着了。 “秦婕妤,本宫不喜你。”温琤端了神色,一字一句的道出,声音颇冷。 “你以美色引诱陛下,是个祸害。”温琤再道一句,满满凤仪,让人心生畏惧。 “如果本宫任由着你这种人在后宫里横行,那本宫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她声音突然一厉,已经惊骇的秦静如腿脚发软,险些到瘫在地上了。 秦静如额上渗出冷汗,脸色瞬间白了一片,在听见皇后一句“降为末等更衣,打入冷宫,听候发落”之下,便软了身子,双眼失神的跌坐在了地上。 一殿人皆是屏气凝神,有的胆大的悄悄抬眼觑她,就见皇后神态悠闲,唇角带笑,显得温柔好亲近。 温琤处理完了秦静如的事,召人将她拖了下去,秦静如整个人都失了神,被人拖下了殿都不曾有半点反应,看样子跟傻了似得。 诸妃没有料到皇后居然就这样把秦静如给罚了,她们只是认为皇后给秦静如甩脸色,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 秦静如毕竟是被陛下晋的品级,婕妤还没当上一天,就被皇后一举打到了末等更衣,还进了冷宫。 这不是打皇帝脸面么! 打发完了秦静如,温琤就挥手散了请安。 诸妃鱼贯而出,各个心里都有着自个的一本小经。有的觉得这是皇后在趁着秦婕妤还未势起时快速铲除了情敌,避免陛下真正被她迷惑住,保住自己独宠的地位;有的认为皇后心狠手辣,行事果断,做事不拖泥带水,说不喜欢秦静如就随手打发了她。 总而言之,诸妃统一认为的还是因为陛下升了她品级,且在她那里待了一些时间,让皇后觉得不爽此人,所以才会这么迅速的把秦静如给办了。什么以美色引诱陛下,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按在秦静如身上的罪名!有这么一个罪名在身,谁也救不了她! 虽然众人心里感慨于皇后的心狠果断,同时也对秦静如进冷宫一事感到心情愉快。即便如此,她们心里也会默默谨记住不要惹了皇后不快,更不用提和陛下来场“偶遇”的事了,否则皇后分分钟办了你! ☆、第23章 妹妹 北院,寿宁宫。 江太妃在听了今早上温琤一番所作所为后,也只是低声哼笑了一下。 自那次在凤栖宫出来之后,江太妃就安生了不少,待在北院里也不会随意乱走了,最多就是去看看杨天媚和任芊芹。 彼时惠心苦口婆心的对着她说了一番话,让她极有感触,最终她对惠心说出了那事。 倒也不是她处处找帝后俩人的茬,实在是先太后有所托,虽然她是仗着她的长辈身份和先太后所托才会如此对待温琤,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里面也有自己的私心在,既然她有所依仗,也清楚帝后对先太后纯孝,不会对她如何。 可是呀,这人一猖狂起来,一尝到这横行霸道的滋味,就有点放不下了。她江琴也是,以往的日子过的不好,现在能对着人摆脸色,又不用担心他们对你如何,自然而然就容易上瘾。她不是圣人,也会留恋这种感觉。 那时候她在凤栖宫受了一肚子闷气,在和惠心说话之后,不甘心的又说了一句“先太后对我也算是有所愧疚,所以才让我代她管教帝后两人。我这是遵循了先太后的所托,替她管教儿子儿媳,若是先太后在天有灵,也是会谢谢我的。” 惠心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鸡汤,一进殿就瞧见了江太妃一脸沉色的坐在那里,当即心里就“咯噔”一声。她走过去,将鸡汤搁在了桌上,“太妃……您可是已经听了今早上皇后在凤栖宫里的那出事了。” 江太妃微微抬眼,倒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便道:“你放心便是,我不会怎么样的。”端起鸡汤来,舀了一小勺,“她是皇后,处罚一个宫妃还不就是随意的事情。” 听到江太妃此言,惠心微微放下了心,却还是劝道:“太妃今后您还是勿要太过管束陛下与皇后了,万一与他们闹僵了,于您于他们,都是不好的。” 江太妃低着眼,喝着鸡汤,道了句,“我这个人比较容易冲动,你以后多在我身边劝着点。”闹僵是不会的,她做事自有分寸,但是要她和他们和平同处,是不可能的了。 惠心听江太妃这么说,当即就笑着连连点头,“太妃您看重奴婢,奴婢自会尽自己一份薄力的!” 江太妃搁下瓷碗,执着帕子拭擦了一下唇角,她站起来对着惠心笑了一笑,就说:“走,陪着我走一趟临华宫,看看杨天媚那丫头去。” 比起她极为了解的任氏姐妹,江太妃更加喜欢杨天媚,她觉得杨天媚有朝一日必能宠冠后宫,破坏萧澈温琤的关系,将温琤踩在脚底下! --------- 今天下了早朝,萧澈又差人搬了奏折去凤栖宫。 如此亲密之态,好似陛下完全不在乎进了冷宫的秦静如。但到底是真不在乎,还是不想同皇后撕破脸,将此事暂且揭过,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皇后罚了刚刚由皇帝晋升品级的秦静如,怎么说都是打了皇帝的脸面,她们不信皇帝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真的还能同皇后相亲相爱! 诸妃都是默默思考着这事,除非皇帝皇后是真爱,否则今早皇后一番作为,绝对会在他们中间产生一道嫌隙!对于此,众人表示纷纷希望是最后一条,若是帝后之间有了嫌隙,她们就有机会趁虚而入!只要帝后不是真爱,就有她们得宠的那一天! 宫里面众女子想入非非,也碍不着凤栖宫里面帝后恩恩爱爱。 温琤坐在萧澈腿上,一手搭在他脖子上,听他问到:“你不打算多和秦静如玩几天么?”张口含着她递过来的果脯。 温琤笑着,一双凤眸微微弯着,笑道:“我今早上这一出,怕是会被冠上心狠手毒一词。看在她们眼里,我这是打了你的脸面,趁着你还没有彻底被她迷惑之际,快速的办了秦静如。” 萧澈吃了果脯,在她腰上揉了一揉,温声道:“这个世上能迷惑住我的,只有你一人。” 温琤听闻便道:“那我不就真成了祸国妖后了么!” 此话一落,俩人就笑闹了起来,好不热闹。 殿外的赵福忠挥退了前来报信的小太监,听着里面传来的笑声,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还是十一见他实在为难,替他进去通报了一声。 赵福忠弓着身子,“禀陛下、娘娘,白齐柯托户部尚书呈了一份折子上来,现在人正在宣政殿前候着呢。” 一听是白齐柯,温琤瞧了一眼萧澈,便说:“既然白老差人入了宫,那陛下就快些过去看看罢。”她坐在案侧,手里拿着一封折子,“这折子,待会儿臣妾会差人给陛下送回宣政殿的。” 萧澈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来,温和着神色对她说:“不用,朕过去看看,待会儿就回来。” 说罢,便抬脚离开了这里。 --------------- 萧澈离开后,温琤独自一人待在内殿,翻看奏折。 朝上大小事务她心里都清楚,瞧着手下这本关于充盈后宫一事的折子,温琤在找着了署名之后,默默给御史罗大人记了一笔。 温琤眸色鄙夷的搁下手里折子,心里暗想着这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想着插手管皇帝的家事。因为他们不会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去想事,所以就该认为她是贤惠大度的么!和那群女人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凭什么正妻就要把自己夫君推给外人!上辈子她就没让,这辈子更不会! 贤惠大度的不是她,她不会把萧澈让给别人! 温琤在瞄了一眼手里的折子后,突然想到了江南那边的事情,于是开始在一桌的折子里翻找有关江南报道的折子。 据萧澈言,江南那里虽然聚集了不少前朝余党,但萧暖荣和李修进程十分顺利,已经剿灭了大半,剩下的不是逃窜就是按兵不动待在老窝。 翻开折子,温琤好生端详了一番,突然睁了睁了眼睛,皱了眉心,凝神贯注的又仔细看了一遍最后一句话。 然后,温琤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默。 折 子是李修书的,前头说的都是在江南的近况,后面突然转了话锋,说是在江南遇着了一个自称是温家人、皇后妹妹的女扮男装的女子,名字叫温佳。因他和萧暖荣都 不甚熟悉,也不知道这人的话是真是假,是不是前朝余党使得伎俩,他们虽将她留了下来,却是把她软禁在了一处屋子里全天监视。 江南那处正值混乱,突然出现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说自己是皇后的娘家人,难免会让人生疑,觉得此人来历不明,还有可能是那伙余党派来的人。李修和萧暖荣不得不谨慎,就算是后期真的证实了温佳是皇后的娘家人,这个时候也不能松懈,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说去。 世人皆知,皇后母族温氏一族于六年战乱中惨遭灭门,温氏仅剩当朝皇后温琤一人。晋国开朝半年,从来就没说出来一个温氏族人,前世亦是,所以此时温琤在听到自己妹妹温佳的名字后……不是高兴,而是陷入了沉思。 温佳此人……真的是她的嫡亲妹妹温佳么…… 彼时温氏被灭之时,温琤远在楔阳,当时战事兴起,温氏一族已不复存在之事是晚了半月时间才传到温琤耳朵里的。温家四十多口人,加上全府上下五十多丫鬟小厮,温府一百余人无人生还。 温佳是她最小的妹妹,是她的嫡妹,温府遭劫时才只有九岁,如果真的还活着,现在也已有十五岁了。 殿里一片寂静,温琤坐在案桌后面,眉眼沉着,心神也一分分的沉淀了下去。 以至于萧澈回来之后,温琤依旧陷在深思之中,未回神。 ☆、第24章 解禁 萧澈叫了她几声后,温琤堪堪回神,抬头看他时,眼神还有点怔愣,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里的折子递给了他。 萧澈疑心于温琤的情绪低落,伸手接过折子,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番端详之后,终于找到了让温琤变得如此的关键之处。 “温佳……”他默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回忆一二,恍然道:“她还活着?”他还记得当初温琤嫁他那时,那个只有八岁的小姑娘拉着他的衣袖喊他姐夫的事情。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世事变迁,温府已不复存在,当年那个小姑娘也早已不在了。但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自称是皇后妹妹的人,到底是何人?是不是真的是温佳? 温琤苦恼的伸手按了按额角,就听萧澈宽慰她道:“阿琤,万事不要想的太过复杂了,说不准温佳在那时有幸逃过一劫。” 若是温氏还有人,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但是这个温佳出现的地方和出现的方式都太引人怀疑了,温琤现在高兴不起来。 “不管怎么说,她既然说自己是温家的人,那就让暖荣他们回来时也带着她回来,到时候你一看便知了,现在就不要多想了。”萧澈顿了一顿,又给她安心,“你也不要担心这个温佳是真是假,就算是假的,现在暖荣差人全天监视她,想必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闻言,温琤点了点头,垂着眼眸,依旧有些怏怏的。 萧澈瞧她情绪低落的模样,想开口安抚她几句,她却早一步的抬眼问他,“白老托人来,是为了什么事。” 萧澈一怔,回道:“不是什么大事,说是想把白末央的尸身带回去,托我把她的淑妃封号收回去。”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就随了白老的意思罢。” “我也是这个意思。”萧澈颔首,“今天我就让白家来人取走白末央的尸身。”他顿了一下又说:“我还告诉了他你让宫里几个嫔妃抄写经书给白末央祈福的事情了。” 这话说完,温琤心绪依旧没恢复,起身对他说要去屋里躺会儿,就不陪他批奏折了。萧澈知晓她心情复杂,便让她好生歇着去了。 -------- 下午时,白家来人取走了白末央的尸身,同时杨天媚的禁足被江太妃解了,并奉江太妃之命,到凤栖宫来给皇后请罪。 那会子萧澈回了宣政殿,温琤正在凤榻上歇着,听闻杨天媚来了,心情略有烦躁,懒懒散散的起了身,让十二给自己梳了头发,换了一身朱红色的常服,这才去了正殿。 杨天媚看得出来,皇后的心情并不好。以为是自己的到来打扰了她休息,所以在面对她时,杨天媚不得不小心谨慎。 “罪妾杨天媚,今日禁足得解,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杨天媚一壁说着一壁跪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叩头下去,以额贴地。她今天穿了一色鹅黄色的宫装,这一跪下去,鹅黄色绸缎铺在地上,就犹如是一朵盛开的杏花般,绮丽娇美。 温琤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语气略有慵懒,“罢了,你也从中得到教训了,这事就这样了罢。”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温琤又问,“先前你脖子上被划破了一道,这女子的肌肤啊万一留了疤什么的就毁了,正巧本宫这儿有瓶祛疤的雪花膏,就赏你了。”递给了十二一个眼色,十二心领神会,退回了内殿拿东西去了。 杨天媚直起身子来,依旧是跪在地上,先前脖子上被划破的地方已经是粉色一道,极为明显,她低着眼睛,感恩戴德,“谢娘娘关心,罪妾铭记于心。” 温琤视线轻轻带过杨天媚衣服上的那朵暗纹百合,眸中闪过一轮精湛,语气平平,“你能知错就行,以后记得太和宫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杨天媚再次叩头下来,“罪妾知罪。”极为凝重。 温琤“嗯”了一声,“行了,起来罢。” 杨天媚谢恩,低着头缓缓起身,低眉顺眼,神色恭敬。 十二取来了雪花膏,温琤让杨天媚收了,杨天媚又是一阵感恩戴德。 现在的杨天媚表现的越是低眉顺眼,越是感恩戴德,温琤就觉得一阵好笑,也真是难为杨天媚了,伏小做低成这样。 亡国公主的日子不好过,但至少不会忘记自己的国家是如何被灭的,可是眼前这位,一心是只想着如何上位了,怕是早就忘了大陈是如何国破的了。 “本宫前些日子见着了端王了,本宫记得端王府里也有几位你的姐姐妹妹,听闻这大陈的第一美人丹阳公主也被他收进后院了,倒是极得端王喜爱。这丹阳公主,好似是你的姐姐罢。” 杨天媚低着头,回道:“回娘娘话,丹阳公主,正是罪妾的姐姐。”一提及现在分离两地的姐姐,杨天媚心里顿感一阵酸痛,可说话语气却是一分不改,可见的是个藏的深的。 “那你想她吗?”温琤眼眸微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杨天媚微微一怔,迟疑片刻,吞吐出一声“想。”饱含深情,让人闻之感动。 可对方是温琤,温琤只会觉得好笑,“本宫也是怜惜你的处境,不如这样罢,改天本宫让端王领你姐姐进宫来,让你们姐妹一聚。” 杨天媚眼里闪着欣喜的亮光,抬起头来,切切注目于皇后,“娘娘……”跪了下来,“娘娘大恩大德,罪妾没齿难忘!” 论起演戏,杨天媚不比温琤差,这会子把该有的情绪一个不少的通通表现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温琤打的什么主意让丹阳公主进宫,但这能见着亲生姐姐的机会,就算是陷阱,她也认了! “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温琤一壁说着一壁让十一扶起了杨天媚。 杨天媚双眸含泪,摇摇欲坠,面含感恩,声声切切,“多谢娘娘怜惜。” 温琤坐在上座一动不动,只眸里噙着一抹不大明显的怜惜之情,缓缓说到:“瞧你哭的,快把眼泪擦擦,省的让外人认为本宫怎么欺负你了呢。” 闻言,杨天媚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哽着声音说:“是罪妾的不是,还望娘娘见谅。”将头又低了低。 温琤弯了眸子,勾了唇角,“好了,快收收情绪罢。”一顿,“本宫也不多留你了,你先回罢。” 杨天媚福福身子,红着眼睛道了一声。 末了,温琤以眼尾扫她一眼,淡漠道:“别罪妾罪妾的了,事情都过去了。” 听闻此言,杨天媚又低头弯腰的感恩戴德。 温琤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她是不是哭哭啼啼委委屈屈从她这里离开的,若是杨天媚是个聪明的,自是知道该以那种姿态离开凤栖宫。 况且杨天媚也不傻,在凤栖宫里收敛了一下情绪,马上就如没事人一样了,若不是眼角红着,没人会想到她在皇后面前哭过了。 至于为什么杨天媚会在皇后面前哭,后宫诸人众说纷纭。 晚上时,温琤向萧澈提了要让杨天媚见丹阳公主的事情,萧澈思忖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温琤打的什么主意,但也应下来了。 温琤情绪一直淡淡的,不高不低,也没有再提温佳的事情。而是转而说了秦静如,“秦静如能做出引诱你的事情,可见的是个心计深得,这个宫里不能留她。” 萧澈听了自然是点头同意,“你要是不喜欢就随便找个理由赐死她好了。” 温琤颔首,略略凝神,说:“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这个宫里面能养那些安分的女人,若是不安分的,但凡撞到了我这里来,我是一个都不会留的。” “都听你的。”萧澈靠过去一些抱住她,“阿琤,你不会觉得累吗?要是觉得累,何必陪她们玩这些低劣的伎俩,我将后宫废了不就是了。” 闻言,温琤瞥了他一眼,道:“我不像你,心里还有一方善良之地,你或许认为这个皇宫会害了那些女子,但对我而言,她们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和我没关系。”一顿,“况且,我也乐得看她们那些拙计的伎俩,索性就陪她们玩玩了。” 这声话落,萧澈就笑了起来,搂着她躺在了床上道了句“随你好了。” 翌日早朝后,萧澈将萧轩留了下来,对他说了杨天媚的事情。萧轩当时倒是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了下来。 下午时,就差人将丹阳公主,如今端王府的洛夫人给送进了宫来。 丹阳公主全名杨天洛,长相娇美怜人,肤色白腻,眸若秋水眉似柳,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愁思,给她添了一种叫人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第25章 相见 今日奉皇后之命入宫,杨天洛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宫装,鬓发低垂斜插白玉珍珠步摇,低着眼睛,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又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向皇后福了礼,期间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见的此人要比杨天媚精明同时识时务的多。 温琤打量了她一眼,朝她问了几个问题,回答的也是规规矩矩,始终低眉顺耳,连一向犀利的十一都挑不出一点错来。 末了温琤就让人送她去杨天媚那里了。 待杨天洛走了,十二便忍不住开口,“这个杨天洛,看起来在端王府日子过的不错。” 温琤抿了一口茶,说:“要姿色有姿色,要规矩有规矩,难怪端王会多宠她一些。”萧轩府里两位前朝公主,三位前朝郡主,还有一位前朝里的千金贵女,但就杨天洛一人被封了夫人。 再看她气色红润,明眸善睐的样子,可见的她在萧轩那里日子过的确实不错。 临华宫里,杨天媚一早就听说杨天洛进了宫来,自得知了消息后,就一直心神不定的焦急等待着,好容易听着了宫人的通报,忙快步跑了出去。 “姐姐……”杨天媚神色动容,一把握住了杨天洛的手,“姐姐……真的是你啊。”眼角微微泛红。杨天洛之前一直保持这的淡然疏离这时也全部丢了开去,她双眼含泪的打量着杨天媚,娇美的容颜上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连道了几声“好妹妹……”最后已近哽咽。 平儿面带欣慰,劝道:“主子……进去再说罢。” 杨天媚点点头,紧紧的握着杨天洛的手,挽着她的胳膊进了临华宫正殿。 一进殿,杨天媚就紧关了门,拉着杨天洛进了内殿,姐妹俩人相顾一看,只觉得眼里的泪又要下来。 “好了好了,我们姐妹好不容易能见一次面,一直哭算个什么事。”杨天洛笑着拍了拍杨天媚的手。 杨天媚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又再一次的打量起来杨天洛,只见杨天洛处处透着娇媚,气色也好,就不禁问到:“姐姐,你在端王府……日子过的可还好?” 杨 天洛闻言双颊微微一红,抿了抿唇,点头“嗯”了一声,“王爷待我很好,现在我已是洛夫人,端王府里没有正妃和侧妃,我与其他两位夫人,也算得上是府里的主 人了。只是你也知道姐姐我身份尴尬,虽然我虽然有宠有权,但也不能做些什么,大多数就是在后院待着,照拂一下府里的我们的姐妹罢了。”她轻声细语,犹如黄 鹂出谷,极为动人。 杨天媚自然也瞧见了她脸上的羞涩之意,只是没有道破,松懈了一下,舒出口气,“这便好,姐姐你日子过的好,媚儿也就放心了。” 杨天洛笑了笑,又凝了眉眼看着杨天媚,问她:“媚儿,陛下他……”一声停顿,盯着她脖子看,皱眉,“你脖子上这是怎么回事?”伸手抹掉了一层药膏,因霜膏和肌肤颜色一样,她一开始都没有看出来。 杨天媚一捂脖子,笑容有些僵,看见杨天洛焦急的神情后,又慢慢的松了手,她苦笑一声,“是我心术不正,妄想争宠,利用了瑞王爷,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杨 天洛闻言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这样傻啊!”一脸的心疼之色,“我在端王府里,这京城里的事情都听不着,就更不会听着皇宫里面发生何事了。我时常担心你,在 宫里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有时候一想起来,连枕头都能哭湿了。如今大陈已经不在,我们为了能活命,只能舍了一身傲骨,伏小做低,才能保住一命。你 自己一个人在宫里面,不多多留心一点怎么能行!”话到最后,眼里噙泪,又要泪流满面。 “姐姐……我不甘心!”杨天媚握住她手,“可是我不甘心啊!” “我 没有你命好,端王爷喜欢你,对你好,给你一处庇佑之地。我在这宫里不但要忍辱讨好江太妃,还要时时面对皇后的刁难,诸妃的不屑与轻视,陛下他……从来不看 我一眼……”杨天媚越说越委屈,抓着杨天洛的手的力道又重了重,抓疼了她几分,“我这日子真的快过不下去了……要不是还有姐姐你们在,有时候我都想一死了 之,也省的在这里遭罪!” “媚儿你别乱说。”杨天洛泪流满面,抓住杨天媚的手,低声劝着,“大陈已破,我们也已经不是当年尊贵的 公主。但是我们要活着!要活出一片天地来才是。”她神色坚定,眸色坚毅,凝着杨天媚看,“好妹妹,不要再哭了,我们姐妹都是苦命之人,但正是因为我们命运 坎坷,我们更不应该自暴自弃!”她抓住杨天媚的手,朝自己小腹放了过去,“老天爷不会一直让我们这样坎坷下去的,你看,现在我有了端王的孩子,只要我能把 孩子生下来,此后我也就后顾无忧了。” 闻言,杨天媚怔住,眼里的不甘之色逐渐敛了起来,她呆呆的看着杨天洛,“姐姐,你怀孕了。” 杨天洛点头,坚定的神色里透出一丝柔和来,“是的,我怀孕了,已有一个多月了,但是王爷现在还不知道这事。” 杨天媚神色出现惊慌,眸色不定,“姐姐你是前朝公主,这孩子……怎么能生下来。”难道端王对杨天洛是真爱,连这都不用顾忌!不知为何,想到这样,杨天媚对身为自己亲姐姐的杨天洛都生起了一丝嫉妒。 “……这孩子是我使了法子才得来的,我买通了负责避子汤的小厮,所以才有幸怀了这个孩子。”杨天洛神色略有惆怅,“到时候我自会亲自告诉王爷,也会拼了命的求他让我把这孩子生下来。”一声叹,“王爷对我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闻此言,杨天媚不由的心头啧笑一声,口里劝到:“姐姐,万事不可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实在不行的话,孩子也不用急于这一时要。” 听得杨天媚肺腑之言,杨天洛点点头,“你放心便好,我自有分寸。” 杨天媚擦了擦眼角,转了话题,“我们不说这个了,难得见一次面。”见杨天洛深以为然的点了头,她便问到:“吉儿她们怎么样了?” 提及杨天吉,杨天洛不禁苦恼起来,“你也知道吉儿从小就性子骄纵任性,现在也还是那个公主脾气,丝毫不知收敛,我也不知道能护她到几时。她对王爷倒是一往情深,可是她那性子不讨喜,王爷也不怎么待见她。” “燕儿性烈,不肯从了王爷;意儿低调,倒是无事;沁儿一直陪在我身边,也是无事。”杨天洛把端王府里几位堂姐妹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杨天媚仔细听着,又好生和杨天洛说了一番话,杨天洛也对杨天媚出了不少主意,但大多的还是劝她小心,万事不可莽撞。 这姐妹俩人虽历经亡国之痛,但如今最想要的还是翻身做主。灭自己国,杀自己亲人的仇人就在眼前,却也是不顾一切的爱上了,国破家仇,儿女私情,唯今最重要的是好好活着。 于杨天媚一番见面诉情之后,杨天洛感觉自己心里的情绪好了许多,不再与以往似得有着压抑。 回到端王府后,杨天洛一路谨慎小心往自己房里走去,却不料在廊下遇见了萧轩,她心里一跳,从容不迫的福了福身子,“妾身见过王爷。” 萧轩虚扶了她一把,面无表情,“见过你妹妹了。”声音也很冷硬,即使是见着了她发红的眼睛也不曾改变过一下神色。 杨天洛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见过了。”不再有他言。 萧轩静了一下,就朝她问:“也见着皇后了。” 杨天洛一怔,点头,“见过了。” “……你觉得皇后此人如何。”静了片刻后,萧轩突然出言问道。 闻言,杨天洛不由得怔住,却是堪堪回神之际答道:“回王爷话,妾身位于低位,不曾窥视凤颜……” “不过,妾身单听声音,觉得皇后娘娘此人温柔可亲。” 萧轩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心,随后便说:“好了,你回去歇着罢。”语毕,径直离开。 杨天洛福了身子,抬起眼来,注视着萧轩远去的背影,一袭蓝衣的他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她不由得对他问起皇后一事感到奇怪,一番思索过后,惊的自己骇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慌忙转身离去。 她虽清楚萧轩此人喜好美色,皇后娘娘她听过传闻,据说是长的倾国倾城,她虽有幸进宫,但确实没看见皇后长相,但单听声音,却也会觉得此人长相必是国色天香。但是,皇后是萧轩嫂子,他就算在喜好美色,也不会觊觎自己嫂子吧! 杨天洛不敢在多想,急忙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子里抛了出去。 ☆、第26章 请求 就在杨天洛出宫,杨天媚独自一人在殿里沉思的时候,处在冷宫里的秦静如就被皇后一杯毒酒赐死了。 众妃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是急着幸灾乐祸秦静如活该,而是齐道了一声“皇后真狠!” 温琤不管外头是怎么说的,依旧窝在床上看书,动也不想动。 管是杨天洛走了,还是秦静如死了,亦或是杨天洛有了身孕的事情,都没有让温琤抬一下眼皮子。 十二推开窗子,瞧着外头阴下来的天,将窗子关上了一扇,好让凉风吹进屋子里来。她回头,在略有昏暗的殿里对着皇后道:“娘娘,这天又要下雨了,您别看书了,对眼睛不好。” 十一将切成块的苹果搁在床头小案上,声音清冷,“娘娘,杨天洛有孕一事,您就打算任由着她吗?” 因派人监视着杨天媚,所以这姐妹俩在临华宫里说了什么,一早就传到了温琤这里。 温琤想了一想,说到:“端王府里面谁和杨天洛最不对付,最有心计,又最有权力,最得端王喜欢,就把杨天洛有孕的事情透露给她。” 十二点了一盏琉璃灯走过去,提着琉璃灯在床头一站,“哎”了一声,“好像还真有这么一个,是端王的倩夫人,要是她知道了这事,不弄死杨天洛也会弄个她此后不能再生育了。” 闻言,温琤就说:“既然如此,十一就走一趟端王府,把这事给倩夫人说了吧。” 十一领命,神情严肃清冷,现在就想出去,哪知外头一声滚雷,雨就噼里啪啦的下来了。 “明天再去罢,又不急着这一两天。”温琤笑着说。 十一又是不苟言笑的应了下来,惹的十二笑声连连。 --------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里面倒是安静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多人往宣政殿跑去送糕点了。但凡有去的,也是通通不让进殿。 久而久之,能坚持下去的人也就少了。 白家领走了白末央的尸身,萧澈将白末央的淑妃封号从皇谱上划去了,自此之后,皇家没有白末央这个已薨的淑妃。白家为白末央请了得道高僧为其诵经祈福,宫里面六位宫妃也在为她抄经祈福,白末央去后第十天,温琤差人将这六人所抄经书给白府送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在端王府里也传出来了一个消息,洛夫人小产了。 那位倩夫人果然是耍了一手好心计,在听了十一给她的消息之后,非但没有气急,而是慢慢布局,最后让杨天洛一碗堕胎药下去,不但没了孩子,就连萧轩的宠爱也一并没了。 本来萧轩多宠了杨天洛一点,就是看在她安分老实的份上,却没想到她居然偷偷买通负责避子汤的小厮,怀上了这个孩子。 自然的,那小厮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让倩夫人一并处理了。这位倩夫人凭借此事,不仅又提升了在府里的威望,更是让萧轩愈发宠爱她。 杨天洛那点段数,在倩夫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在临华宫里修身养性的杨天媚听见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痛惜杨天洛遭遇此劫,而是不自觉的弯了唇角,笑容愉悦。 平儿被她脸上的笑容吓得后背发凉,颤颤巍巍的张了口,“主子您怎么了?不会是受了刺激了吧……” 杨天媚一怔,旋即哀戚了表情,低下头,装模作样的用帕子擦着眼角,“我可怜的姐姐……怎么就遭了这事。” 见杨天媚伤心哭泣,平儿心下一松,暗道方才杨天媚那瘆人的笑容,真的是遭了刺激,“主子,您别太伤心了……”劝了一声。 杨天媚眼角挤出一滴泪来,呜呜咽咽的“嗯”了一声。 萧轩对杨天洛不是真爱这一认知,确实让杨天媚心情愉悦,因为有人和她一样凄惨,就算对方是自己亲姐姐,她也是乐得看见的。 临华宫里杨天媚装模作样的表现着姐妹情深,凤栖宫中温琤拿起了许久不曾摸过的长剑。 穿着宽袖飘逸的宫装,舞起剑来也毫不含糊,反倒是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美感。金宝不禁看呆了眼,吞咽下两口口水,不禁拍手叫好。 温琤舞剑,不娇不柔,风姿卓越,凌厉之处自有一回眸一拂袖的温柔。 一舞完毕,温琤负手收剑,气息均匀。 十二上前来报,“娘娘,外头方贵姬求见。” 接过十一递过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让十二传了方贵姬进来。 方贵姬被十二带到了后院,心里正奇怪之时,就看见了一袭红衣的皇后正执剑舞起,桃花翩落,美若仙境女仙。她有些看得怔愣,回神之际,已是福身纳礼,规规矩矩。 剑风之声不曾停下,皇后却已让她起身。方贵姬眨了眨眼,就见眼下一片红色衣角翩翩扬起,下一瞬间时,就不自觉的抬起了眼睛。温琤见状唇角一勾,弯眼微笑,足下旋步,莲步轻移,皓腕翻转,雪白剑刃闪过一道寒光,在离方贵姬不足一尺远的地方停下了剑势。 方贵姬吓得浑身僵住,一时间院中只有风声掠过,静极。 方贵姬看着离自己咫尺的剑尖上挑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吞下一口口水,额上冒汗。 温琤眯眼笑了一声,收回了剑,“怎么,吓着了。” 方贵姬垂目,不知作何回答。 温琤将剑给了十一,看着方贵姬,“怎么得空到本宫这里来了。” 闻言,方贵姬强压下去方才的慌张,福了福身子,“扰了皇后娘娘雅兴,是妾的不是,还望娘娘恕罪。”她声音温温软软,还真是好听。 温琤道了一声“无碍”,也不准备进屋去了。方贵姬本来就是过来求皇后相助的,这时稳下了心神,便不想耽搁,直接开了口,“娘娘……妾今日里来,是有一事相求于娘娘。” 她说话间,已有金宝搬了圈椅过来,温琤坐下,十一又奉上了茶水,听闻方贵姬这话,温琤端茶,抬眼看她,“哦?是何事?” 方贵姬静了一下,说:“是有关于科举考试的事情……” 温琤略略挑眉,等着方贵姬的下文。 “妾的哥哥也有意于参考,可是他的身份……可能会不够,所以,妾想求娘娘可不可以说服一下陛下,给妾的哥哥开个小道。” 如 今晋国开朝半年,科举考试等一系列选拔人才的事项都还未开展,而是就算是要开展,也要等到一年之后再说。现下里寒门之弟多,若要通过县试乡试,怕又要经过 好久才可进京参加科举考,所以萧澈他们商定,第一场的考试以选拔人才优先,凡是要考的人,必先经过一个小测试方可参加科举考。 温琤记得方贵姬名为方秋凉,是平民之家……“科举考试要等到一年之后再说,平民子弟照样可以参加的。”温琤这样说着,睨了一眼方贵姬。 方贵姬轻蹙娥眉,柔柔怯怯道:“娘娘……妾的哥哥,腿有点问题。”咬了咬唇,“早些日子战乱,被人打了腿,落了病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温 琤眉头一皱,方贵姬立马补充,“但是妾的哥哥是有真才实学的,自腿不好了之后就一直懊恼,他本欲等科举考,可是腿成了那样,这科举怕也是参加不了了。”一 顿,殷切注目于皇后,“娘娘,妾不忍心见哥哥这般后悔于生,求娘娘帮一帮妾。”如今皇后独宠,且又可参政,方贵姬是瞧着见不上皇帝,只能来求皇后帮忙了。 温琤喝了一口茶,想了一想,就应了下来,“好吧,本宫就帮你到陛下跟前说说去。” 方贵姬眼睛一亮,欣喜跪下来,感恩戴德的叩头下去,“妾多谢娘娘大恩大德。” 温琤淡淡道:“如若你哥哥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陛下自会重用。” 方贵姬满脸喜色,朝着皇后谢了恩。 温琤不再留她,让方贵姬先回去了。 待方贵姬走后,就听十二“啧”了一声,“腿坏了,就算真有真才实学,到时候当了官,怕也要被周围人暗地里嘲笑。娘娘方才没听她说,她哥哥明明都自暴自弃了,真要是当了官,这心态早晚有一天会把他自己弄死的。” 温琤闻言不置可否,只勾唇一笑。 等到晚些时间萧澈来凤栖宫用晚膳时,温琤向他提了这事。 “这有何不可,你回头告诉她一声即是了。”萧澈说到。 温琤点头应了下来,却是说:“宫里面也算是静了一段时间了,接下来怕是就要出事了罢。” 萧澈瞧了她一眼,付之一笑,“出事了,忙的也是你呀。” 闻言,温琤嗔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正如温琤所言,当天晚上宫里面真的出了事。 凝雪宫里安昭容在睡前喝了一碗花茶,后中毒倒下,现在御医都还在凝雪宫里面。 温琤是从萧澈怀里起来的,听闻这个消息,不慌不忙的收拾了一下,带着人去了凝雪宫。 安昭容暂且是保住了一命,可是毒性太强,怕是以后会有后遗症,且她能不能醒的过来都还是个问题。 在皇宫里面给宫妃下毒,说起来也算是温琤这个皇后管理不当,但任谁也不敢说皇后一句不是。 安昭容先前得过萧澈的赏赐,又伴驾过几次,早就惹了一众人嫉妒眼红了,被人毒害一事也是说的通的。怕是哪个嫉妒的很的,又和安昭容有仇的办的这事吧。 在听过了御医说起那毒药之后,温琤脑中已是千回百转,这么毒的毒药,下毒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第27章 查案 毒药是‘霜凝’,以前时听过这个名,据说毒性很强,通常入口必死,安昭容算是命大,救得及时,拉回来一命。 温琤揣了一肚子的心思回了凤栖宫,萧澈在殿里等着她,瞧她眉目间略有沉色,便说:“怎么?棘手吗?” “是‘霜凝’。”温琤说,走到他身前,“宫里面居然会有这种毒。” 萧澈怔了一下,便说:“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本来这宫里女子有这种身份能搞到霜凝的,也不在少数吧。” 光是武将的女儿,弄到这种毒药,就是小菜一碟。 此时,落梅宫里,王婕妤在得知了安昭容无事了之后,气的愤愤的怒拍了桌子,“安琪这个贱人!中毒了居然都死不了!” 宫女珠儿神色一慌,张口低声道:“主子,当心隔墙有耳!” 王婕妤睨了她一眼,神色坦荡,“当心什么?安琪中毒又不是我的事!”她虽和安琪有仇,但她可没那个势力能弄到毒药,更没那个胆子在皇帝皇后眼皮子底下下毒。 下毒那个人,可见的是和安琪真有仇。王婕妤心里不禁对那人感到可惜,好不容易下了毒,人居然没死,万一被皇后查了出去,那人怕也不会落得好下场的。 不过事不关己,王婕妤就当看戏好了。顺便心里诅咒安琪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但是随着皇后的调查,王婕妤气不起来也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因为诸多证据都指到了她身上。王婕妤满心气愤,这是什么人要害她! “娘娘,这事和妾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妾从来就没有要害安昭容!”王婕妤神色急切,辩驳道。 上座的温琤神色清淡,在瞧了一眼神色惶恐且又气愤的王婕妤后,出口安抚了她一句,“你也不要这样,若是事情真的和你没关系,本宫自会还你清白。” “只是现在证据所指,皆是你呀。”温琤后面又补了一句,让方方有点安心的王婕妤立马又提心吊胆了起来。 王婕妤苦着张脸,张口辩驳,“娘娘,定是那人心机歹毒,害了安昭容不说,还要拉妾下水当她的替罪羊!”她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求娘娘一定要给妾做主啊!” 温琤倒也还算是了解王婕妤,王婕妤此人只有空口白话的功夫,要真让她去害人,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所以当时见证据所指是王婕妤时,温琤就晓得这里面有猫腻了。 王婕妤见皇后不说话,心里急得不行,一慌神,突然间想起来了叶贵嫔,于是眼睛一亮,急忙道:“娘娘,一定是叶贵嫔!她这个人面上伪善,实则凶狠歹毒!一定是她要害安昭容!”说完殷切的看着皇后。 王婕妤和叶贵嫔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这个时候扯叶贵嫔出来,也是说的通的。 “你不要妄加猜测。”温琤斜睨了她一眼,又说:“你不是因为苏云锦绣一事怨恨上了安昭容么?” 闻言,王婕妤神色一怔,就苦着张脸说:“娘娘,妾是怨她,但妾怨归怨,却也没那个胆子下手害人啊!” 闻言,温琤唇角一勾,笑的有几分晦暗不明,看得王婕妤心头狂跳。 她搁下手中茶盏,抬起手来,端详了一下今天新染的指甲,黑色的,带着一股鬼魅的气息,倒是让温琤十分喜欢。 她勾勾手指,王婕妤瞧着那涂黑的指甲,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那是地狱里的鬼魅来朝她索魂了。王婕妤紧绷着身子,膝行至皇后跟前,艰难开口,“娘娘……有何吩咐。” “想找出来是谁在陷害你吗?” “当然想!”王婕妤睁大了眼睛。 温琤眯眼挑唇,凝着她说:“那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闻言,王婕妤不假思索的就点头同意了。 ------- 阖宫人都知道,毒害安昭容一案里,所有证据所指皆是王婕妤。 但是王婕妤进了凤栖宫后,又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于是人人都道,安昭容中毒一事,和王婕妤没关系! 只是这王婕妤回了落梅宫后,就烧起了纸钱,还念念叨叨的说了什么。当天下午,就有王婕妤身边的宫女珠儿一时嘴快,不小心透露了一句话,说是王婕妤那时在给她过世的姐妹烧纸钱,说是那小姐妹托梦给王婕妤说了那个要诬陷她毒害安昭容的幕后凶手是谁。 这话一经透露出来,就被宫女太监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天时间,阖宫上下都知道了这事。于是就有人揣测,皇后娘娘心里早知道害人的是谁了,只是她不急于出手,要看看那人自动露出马脚来。 这事当晚由着温琤说给了萧澈听,听的他一阵发笑,就听他道:“你是认定了下毒那人身边会有人露出马脚来?” “人无完人,那人身边的宫人,肯定有害怕的。”温琤侧身躺在床上,笑的一脸狡黠,“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这么有能耐的弄到‘霜凝’这种毒药。” 其实温琤想的法子很简单,就是利用了人的愧疚和惧怕鬼神的心理,这个传言越传越玄乎,在加上当天夜里就传出来了安昭容故去的消息,双重压力之下,她就不信没人会露出马脚来。主子心神再强大,身边人的心神不强大,照样没用! 翌日,宫里面气氛诡异微妙的过了一个白天,安昭容宫里人人面色哀戚,皇后却没有下令给安昭容办后事。 夜里子时,温琤和萧澈还没有睡下,因明日是休沐日,所以两人就没有这么早睡下。 正说着话时,外头传来十一的声音,温琤将她叫了进来。 “娘娘,抓到一个夜里躲在假山后面烧纸钱的宫女。” 温琤闻言与萧澈一对视,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后吩咐十一,“将她带进来。”她瞥了一眼萧澈,在他的注目浅笑下翻身下床。 她就这样一袭月白长袍,头发半绾半放,素颜出去见了人。 正殿里一片灯火通明,一个宫女低头跪在地上,极为狼狈,看见皇后过来,本能的就是一缩头,一看就是心里有鬼的样子。 温琤不慌不忙的从上座坐等,涂染黑色的指甲的手指将耳前一缕青丝别在了耳后,“你是哪个宫的?”声音不冷不热,却听的底下那个宫女背脊发凉。 “奴婢是……琦雨宫的。”凡夏回道。 温琤想了一下,“琦雨宫,是张嫔那儿罢。”看向十二。 十二颔首。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三更半夜的在假山后面烧纸钱?”这话是十二问的,语气清脆不失威严,倒显得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 凡夏踌躇道:“奴婢名为凡夏……烧纸钱……是,是因为今日是奴婢母亲的忌日!”说着叩头下去,“奴婢知晓自己犯了宫里规矩,还望娘娘看在奴婢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回吧。” 温琤不言不语,十二一声讥笑,“给你母亲烧纸怎么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安昭容?难道这安昭容她是你母亲?”呵笑一声。 凡夏一听,立马就吓破了胆儿,朝着皇后砰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这事不关奴婢的事!都是张嫔……是张嫔害死的安昭容!娘娘饶命啊!” 十二上前制住了她继续磕头的去势,瞧着她额头上已经擦红了一片,神色惊恐不已,浑身发抖,眼里也流出泪来。温琤问她:“你刚才都说了什么了?” 凡夏吓得哭泣不已,“娘娘,真的不关奴婢的事,都是张嫔……是张嫔害死的是安昭容,奴婢,奴婢也劝过张嫔……可是她不听,不听啊!” 温琤神色一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凡夏呜咽着点头,“说,奴婢都说!”哽了一下,“娘娘饶命啊……” “娘娘让你交代呢,交代清楚了,自然就能饶了你这一条贱命!”十二呵斥了一句。 凡夏吓得身子一颤,眼里惧意一再放大,哪里敢有所隐瞒,她满脸的惊恐,磕磕巴巴的说着,“张嫔……她说她与安昭容同得了陛下的青睐……她容不下安昭容……所以就想要安昭容性命……那瓶霜凝,是张嫔入宫前就有的,据说……说是她的义兄给她防身用的。” “奴 婢就知道这些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凡夏哭道,她自听了宫里面传言开始,便一直惴惴不安,张嫔再镇静也感染不了她一分,后来又突听了安昭容去世的消 息后,她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了,心里的惧意和恐慌能生生将她活吞了!因为对安昭容死亡的恐惧,她这才剪了点纸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去烧,却没想到落了个 现在的下场! 温琤瞧了凡夏一眼,不再说话,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十二眼珠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事,“我记起来了,这张嫔的父亲和安昭容的父亲都是跟在先帝爷身边过的,后来安昭容的父亲又跟了陛下。” 温琤没有言语,十一问到:“娘娘,可要捉拿张嫔?” 温琤点头,十一立即领人前去琦雨宫。 十一走后,十二继续讥讽摇头道:“张嫔那个义兄,在前线立过功,和夷国公主谈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恋爱,人家夷国公主让他跟她回去当驸马,他却因为自己义妹一哭,立马就把夷国公主给丢开了。” “要说张嫔和她义哥哥之间没什么猫腻,我还真是不信!” ☆、第28章 案结 “再有猫腻,这两人也不会越过伦理去谈婚论嫁去,就算是义兄妹。”温琤淡淡一句,“再说自张嫔进宫后,就一门心思的搁在陛□上了,张显磊就算是心系自己妹妹张丝熏,就有什么用?他是能越过他们的身份去,还是能进的宫来?” 十二一声笑,“张显磊现在都没有成亲,也不知道是后悔没跟了夷国公主,还是因为张嫔的原因。” 主仆俩人说笑了一句,温琤就先回了内殿里。 萧澈披了一件白衣,依靠在床头翻看着书本,见她进去,便问:“处理的如何了。”起身,将坐下来的她揽进了怀里。 温琤闭眼吸了一口他身上干燥的清香,挑了唇角,“是张嫔。” 闻言,萧澈就说:“张显磊的妹妹?我给了她赏赐的那个张嫔?”因张嫔伴驾了几日,他还是记得这个人的。 温琤点点头,萧澈挑了挑眉,问她:“你累不累。” “不累。”温琤说到,直起身子来,坐在床上看着他说:“我倒是觉得有趣。” 闻言,萧澈宠溺一笑,抬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 张丝熏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毁在自己的贴身宫女身上,当十一带人来捉拿她的时候,她还在床上睡觉,被人粗暴的从床上拉起那时,还未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将她带进了凤栖宫,张丝熏披散着头发,穿着白色睡衣,脸上粉黛褪尽,一脸呆滞之色,形容狼狈。 事情败露了…… 思及此,张丝熏犹自不信。她将一切都布置的那么完美,所有证据都直指和安昭容有仇的王婕妤身上,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温琤甚至连内殿都没出,就留了十一十二在外面。只要有凡夏在,就由不得张丝熏狡辩。 当张丝熏看见凡夏的那一瞬间,双目睁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怎么在这儿……” 凡夏低头呜咽,咬唇不语。 “张嫔,你的贴身宫女交代你就是下毒毒害安昭容还打算嫁祸给王婕妤的幕后主使。”十二泠泠开口。 张丝熏只觉得脑子顿了一下,却是本能的狡辩,“胡说些什么!你们不要听她乱说,我要见皇后娘娘!” 她声音又尖又高,连内殿里的温琤和萧澈都听见。 “张嫔……你再这样叫嚷,我就让人把你的嘴封起来。”十二冷了冷脸色。 张丝熏心中有气亦有惧,对着皇后的宫女,她也不敢放肆,只是吞了一口口水后,对着十二说:“十二姑娘,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给皇后娘娘说一声,不要让她听信了别人的话!” 十二弹了弹食指,看了十一一眼,“十一,我们还用审吗?要是扰了娘娘和陛下休息不就坏了。” 十 一神色冷冷淡淡,正欲说话。下面张丝熏却突然站了起来,“你们敢!你们知不知道我父亲哥哥都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家里人绝对不会放 了你们的!”气势起了,怒瞪了十二一眼,“我知道陛下和娘娘都在这里面,你现在马上把陛下和娘娘请出来,我要亲自和他们说!” 因方才太过惧怕,又脑子打结,她都忘了陛下的事,他们一家子重臣,为国效力,她就不信陛下能无视掉张家一家子,执意办了她。她有张家当依靠!她虽不是张家亲生,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将她当成了亲女儿,要不然这宫她也进不来! 若是陛下还念及张家的功劳,那她就能平安无事!而且她还有义兄,她义兄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张丝熏越想越靠谱,对着十二十一的神色也越来越神气。 十二和十一对视了一眼,无奈摇摇头,“就算你张家再怎样,那也是给皇家打工的。”十二对张丝熏说,唇挑讥笑,“还是说你那哥哥张显磊在听了你的事情后,会闯进皇宫来?你放心,陛下和娘娘宅心仁厚,可能还会把你的尸身交给张显磊,毕竟你们兄妹也不容易。” 张丝熏闻言涨红了脸,“你说些什么?!” 十二瞧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就笑,“看来你和张显磊有私情的事情,倒也是真的了。” “……你……胡说八道!”张丝熏睁大了眼睛,满脸涨红,又急又恨。 瞧她这个反应,要是和张显磊之间没什么事,十二都不相信。 “算了,她既然已经认罪了,就将她押进天牢罢。”十一冷言,瞥了张丝熏一眼。 张丝熏被制住,挣扎不休,“我什么认罪了!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 十一挥挥手,示意将张丝熏带走。末了,只听十一对着张丝熏挣扎不已的背影说到:“你与你哥哥私通,单这一条,还不够吗?” 回答她的只有呜呜声,逐渐远去。 目睹了这一切的凡夏,失了浑身力气,一下跌坐在地,脸上呆愣一片。 就听十二说到:“你放心,你交代了这么多事情,娘娘会对你网开一面的。”但是出宫之后,你是死是活,就不是娘娘能管的了。 张丝熏和张显磊之间有私情的事情也是凡夏透露出来的,她是为了活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 张 丝熏是张由从外头捡回来的孩子,不是张家亲生,后来就收了张丝熏当了义女。张家义兄妹之间有私情的事,她九岁跟在张丝熏身边,能不知道?这张显磊对自己义 妹妹百依百顺,看的少的可能会说他们感情好,但是看得久了,就知道这里面猫腻大着呢!当年凡夏在战争中幸而得了张家相救,病好之后就跟在了张丝熏身边,她 见张显磊对张丝熏好,以为是哥哥对妹妹的疼,毕竟那时候张显磊身边有夷国公主,后来战事了了,夷国公主让张显磊跟她回夷国,他回去对着张丝熏百般不舍,张 丝熏也是不愿意他走,一哭之后,这俩人就……亲在了一起! 当时躲在拐角处看的凡夏魂儿都快飞了,这还不算,这兄妹俩人后来就进了屋,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凡夏单听声音就知道了。 这两人可是名义上上的兄妹啊! 凡夏为了活命,自己就封了嘴。但在今天她再次为了活命,把这事给抖了出来。 “因为当初人是江太妃选的,所以正规宫妃所进宫要经过的验身这一步骤并没有施行,所以张丝熏非完璧一事,我们也是不知道的。” 第二天清晨,温琤一壁穿着衣服一壁对萧澈说道。 萧澈手里把玩着一把象牙骨扇,扇坠青色流苏一晃一晃的,他“哗”的一声打开扇子,说:“看来是应该好好的敲打一下张家了。” 温琤挨过去,撑着胳膊侧身躺着床上,面对着他,“张丝熏犯得事,定个死罪不为过的。” 他唇一勾,挨近她亲了一下她的唇瓣,“都依你。” 闻言,温琤一笑,便从榻上起身离开了。 今天本是休沐日,按照以往,这个时间里温琤和萧澈还应该在床上躺着,但是今天一早温琤就起来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张丝熏的事情。 毒害安昭容,又污蔑给王婕妤的幕后凶手找了出来,是张嫔。且本已经传出死讯的安昭容并没有死亡,只是皇后为了让其现身,特意放出去的假消息。 事情真相大白,张丝熏死罪一条。 萧澈在今日也召了张由进宫,也就是张丝熏的义父。在休沐日召大臣进宫,还是武将,于是就有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然,萧澈召张由进宫,是因张家兄妹的那点腌臜事。 为了顾及功臣的面子和名声,萧澈并不打算把张丝熏和张显磊的腌臜事曝光于众,只是告诉了张由。萧澈的话并不是多重,就和往常一样,但听的张由老脸通红,一个四五十岁又是上阵杀敌的大老爷们,臊的连脸都抬不起来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家儿女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到最后,张由直接跪下,朝着皇帝叩头,求他将张丝熏赐死,求他看在张显磊立过功的份上,饶了他这次。 萧澈佯装沉吟片刻,才道:“本来朕也没有打算将此事闹大,也是顾及了张爱卿你。至于张显磊……他是你儿子,你且看着办吧。”挥手让给张丝熏验身的宫女退了出去。 张由闻言自是感恩戴德。 帝后这一前一后,把自己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张由脸上蒙羞,最后一遭去牢里见了张丝熏,她见着自己义父,以为是来救自己的,哪知张由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指着她骂了一声“孽障!” 张丝熏疼的眼泪直流,委屈极了。张由见此心里愈加气氛,他老张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好在圣上还念及他们张家的好,没有把那腌臜曝光出去,否则他们张家的脸往哪儿搁! 在牢里,当爹的教训女儿,张丝熏被身为武将的义父连扇了几巴掌,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是我小……不懂事……我没有勾引哥哥,是哥哥他……他说他喜欢我的!” “满口胡言!”张由气的脸色铁青,“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还收你当了老张家的义女!磊儿这一辈子都被你给毁了!” ☆、第29章 归京 张丝熏泪流满面,双颊又肿又红,突听张由这话,连哭都顾不得了,“父亲……您不是说……早我拿我拿成亲女儿了么……” “你就是一个被人扔在寒天雪地里的弃婴!”张由愤怒一句,“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当初要是不心软,我张家的名声怎么会败坏在你这个贱骨头身上!”教养的再好,身上也是流着低贱之人的血! 张由哈哈大笑一声,径自离开牢房,阴森空旷的地牢里,只留了张由的笑声一声声的回荡。 当日,张由回府之后,打骂了张显磊一顿,将他关在屋子里闭门思过,并且和张夫人着手开始要给他选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翌日,张丝熏被皇后赐了三尺白绫,于牢中悬梁自尽。 据说张丝熏是心甘情愿的赴死的,因为张家都不认她了,她的依靠没了,她还能继续活着?唯一不甘心的是,便宜了安昭容,剧毒的霜凝,没有毒死她! 说起她要毒害安昭容的理由,也不过是她私心作祟,希望她能成为陛下眼里唯一特别的人,有了一个安昭容,她就不是唯一的。对于张显磊,她早就忘了,对于自己已非完璧之身一事,张丝熏也没有多想,甚至是没有想过当侍寝过后,没有落红那时该怎么办。 毒害安昭容一事,在宫中投下了一颗大石,荡出了很多波澜,最后却已张丝熏的死悄然收场。 等再过上几日,宫里面人也就不会再记得有过张丝熏这个人了。 今日一早,温琤去了北院江太妃那里。 江太妃这些日子安静的很,就待在北院里修身养神,宫里面事情一概不过问,日子倒是过的清闲。 温琤见到江太妃后,瞧她一脸闲适的模样,心下暗暗一笑,便朝她简单说起了张丝熏的事情。 江太妃眉眼沉了几分,难得的软了脾气,“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让张丝熏进了宫来。” 这事到底是江太妃的不对,当初没有验身就将人放进了宫,如果验了身的话,张丝熏和张显磊之间的那点事说不定也能早一点的揭发了。江太妃想到这事是自己错,自然是强硬不起来,再说了她今后也不打算和温琤硬碰硬了。 “皇后,你看这样行不行,把这宫里面的嫔妃秘密验身一遍。”江太妃和温琤商量。 温琤思忖了一下,说:“这个倒是不必了,想来张丝熏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江太妃听罢一皱眉,应了一声,“也罢,就依你罢。” 江太妃能这么安生的同温琤说话,着实不易,温琤都有点不习惯,她见惯了嚣张跋扈的江太妃,这么心平气和的还没见过。不过若是江太妃以后也能这么老老实实的,她也能轻松一点。 温琤正想着告辞,江太妃就又开口了,“我想着过几天去青云寺祭拜一下,可以要待上个三五天。” “太妃打算何时起程。”温琤笑着说了一句。 江太妃抬了抬眼睛,说:“等过上个六七天的,宫里面稳稳,我再去。” 温琤颔首,“本宫会提前给太妃备好一切的,到时候太妃尽管放心去即是。” ------- 温琤回到凤栖宫后,待在殿里的月娥就凑了上来,“娘娘,凝雪宫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安昭容醒了。”一顿,声音小了一点,“只是……看着是有些痴傻了。” 闻言,温琤步子一顿,转眸看向月娥,“消息准吗?” 月娥点点头,一脸保证,“是御医院的御医诊脉过了,安昭容身边的丫鬟也试了试,安昭容看着是真傻了。” 温琤眉眼一挑,续而往里去,吩咐十二挑些补品往凝雪宫送去。 月娥退了下去,十二也转身离去,十一上前来,跟在皇后身边,“娘娘,不趁机除了安昭容吗?”声音一压,“万一是装傻怎么办?” 温琤走到桌边,摸起了桌上的匕首,匕首鞘上雕刻着繁复的花式,温琤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便说:“霜凝的毒性极强,我想着安昭容不会装,只能是真傻了。宫里面养一个傻子,还是养得起的。” 十一又说:“安昭容就算是傻了又如何,万一被那个心机歹毒的人拿去利用,倒还不如当初一死百了。” 温琤瞧了她一眼,笑说:“若是真有人利用她,本宫倒是想让她引出一条更大的鱼来。”眸色深沉,暗藏冷冽。 十一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十二过去凝雪宫送东西时,多留了个心眼,特意过去看了下已经醒了的安昭容。 安昭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眼神呆滞,脸上也没有表情,看见十二进来后,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就移了开来。 思南眼圈红着,对着十二叹了一声,“十二姑姑你也瞧见了,安昭容她……”一声叹息。 十二上前一步,叫了安昭容一声,安昭容也不予理会,只是转着眼睛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安昭容……”十二又叫了一声。 安昭容这回才将视线落到她身上,却是呆呆愣愣的,“你喊我?”问的很我不确定。 十二点点头,“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安昭容怔了会儿,摇了摇头,问她,“我是谁?” 十二挑了挑秀眉,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思南几个,“好好侍候你们主子。”语毕,径自离开。 安昭容看的稀奇,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身子往外探去要看十二,思南忙上前一步,低着声音叫了声“主子”,扶着她躺回了床上。安昭容像是来了兴致,抓住思南的手腕,又问了她一句,“哎,我是谁呀?”呆傻模样,咧着嘴笑。 思南见状,不禁悲从心来,思云更是用帕子掩了嘴,低声抽泣起来。安昭容变成现在这幅呆傻模样,以后她们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十二回到凤栖宫后,萧澈也从宣政殿回了来。 她对着皇帝福了身,转去了皇后身旁,小声道了句,“安昭容确实是真傻了。” 十二声音压的很小,但萧澈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他转了一下眼睛,说到:“安昭容傻了?” 十二一惊,续而从容道:“回陛下,奴婢方才去过凝雪宫,安昭容确实是傻了。” 闻言,萧澈饶有兴趣的笑了一声,眼里也噙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傻了也总比死了好。”续而,让十二退了出去。 温琤手中捧着茶盏,没有再与他说安昭容的事情,“等暖荣他们回来后,将温佳带进来让我看看就是了,若是别人冒充的话,也能简单处理了。” 萧澈点头,“我也从信中告诉他们了,让他们暂时不好透露有关温佳的信息。” 温琤颔首“嗯”了一声,一提及温佳,她的情绪就有些淡了。 萧澈宽慰了她一句,“你也不要太过多想了,是就是,不是也就罢了。” 温琤闭了下眼睛,说到:“一想到温佳可能还活着,我的心就静不下来……但是我同样也担心这个温佳是别人冒充的,只怕到时候我能当场杀了她。” 萧澈眉目柔了又柔,几步走到她身边,将手搭到她肩上,“我懂得。” 闻言,温琤叹了口气,心中郁气未解。 -------- 王婕妤是下午时来的,那个时候,温琤和萧澈刚刚午休完。往年战事中,他们一天都不得闲,更别提中午能好好睡一觉了,自从战事了了之后,这两人就养成了中午睡觉休息的习惯,若是不睡的话,一天怕都是要心情欠佳。 王婕妤还算是有眼色,知道等帝后都睡醒了之后再来。 她福了福身子,唇角带笑,感恩戴德的给皇后叩头下去,“妾谢娘娘相助之恩。”声音毕恭毕敬。 温琤眼皮子不抬一下,让她起了。 王婕妤起身道了一声,坐到了一侧的红木椅子上。她穿了一身淡粉色的宫装,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梳了矮髻,佩戴了玲珑玉钗,整个人娇艳的犹如一朵雨后海棠一样。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高兴,对着皇后也是真心实意的感激。 “你不必谢本宫。”温琤淡淡的,“宫里面出现这种恶劣之行,本宫必会将她恶惩的。” 王婕妤双眼含笑,“一切还都是娘娘英明。”一顿,眼珠子一转,又朝皇后问到:“妾听说,安昭容转醒了?” 温琤也不做隐瞒,“醒是醒了,可是傻了。” “傻了?”王婕妤脸上惊讶,心里狂喜。 温琤手拢着茶盏,不冷不热的对王婕妤说:“御医看诊,确实是不好了。”语气里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她看向她,“安昭容被张氏害成这样,本宫也是心有不忍。” 王婕妤装模作样的哀了哀表情,“她也是可怜了。” “是挺可怜。”温琤将茶盏搁在桌上,“你和她关系不错,以后多照拂她一些,也省的让其他人欺负了去。” 闻言,王婕妤心有不忿,却也是满满恭敬的应承了下来。 从凤栖宫出来后,王婕妤就去了凝雪宫。在亲自证实了安昭容真傻了之后,可谓是心情极好,暗暗绝对今后一定会好好的‘照拂’她的。 ---------- 江太妃起程那日风暖日阳,正是个好日子。 安昭容因霜凝毒性太强,虽勉强从鬼门关拉回来一条命,却是因毒性侵蚀伤了脑子,痴傻了。众人得知此消息,无不唏嘘,却也多数幸灾乐祸安昭容此番结局。 在江太妃走后第六天,前往江南清剿前朝余党的重华公主萧暖荣与其驸马李修返京入宫,并秘密带了一女扮男装模样的内监进了皇宫。 萧暖荣着了一身碧蓝色的朝服,坐在一侧的红木椅上,看了下带着怯意低头站着的温佳,眼神沉了下些,却是温温笑着说,“温佳,你这样低着头,皇后娘娘怎么能看得清你。”心里已经对她身份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上座的温琤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下面站在的人面色白净,瘦瘦小小的,一身内监服她都撑不起形来。 温佳缓缓抬了头来,温琤这才看清她的相貌,登时心头一怔。 她双眼含泪,看着座上的温琤,粉嫩的唇瓣微微一张,道出一声“阿姐”,声音哽咽,却带着满满的深厚感情。 仅这一声阿姐,就让温琤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给张家兄妹设定的是真兄妹,后来又改成张丝熏是爬床小妾生的,再后来就改成了现在的义兄妹……都是*逼得啊!! ☆、第30章 温佳 温琤至今都记得小时的温佳穿着一身红色小裙跟在自己身边的模样。温佳身子不好,不适合练武,温父倒是想让她练武锻炼一□子,奈何温佳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会生病,温母心疼的不得了,就不再让她练武了。 温 佳喜欢跟在温琤身边,温琤和哥哥练武时,温佳就在走廊底下看。温琤偷偷教给温佳一招两式,为的是让她锻炼身子,她还给过她一把防身用的匕首,温佳宝贝的不 得了,天天都要用布拭擦,就怕匕首脏了。温琤出嫁那年,温佳八岁,知道了阿姐要嫁给别人时,哭的谁都劝不住,最后还是温琤给哄好的。 温琤要嫁的是国公府里的嫡子,听闻是阿姐青梅竹马的萧澈,一直逗她玩的萧澈哥哥,温佳才算是不再闹了,要是萧澈的话,她相信他一定会对阿姐好的。当萧澈再来温府的时候,温佳就开始缠在他身边叫他姐夫,愣是把萧澈叫红了脸。 彼时温琤十四,萧澈十六,温佳八岁。 …… 此时,姐妹俩人再次相见,双双相望无声,却早已双眼含泪。 温琤走到温佳身边,红着眼眶,手有些颤抖的抚上她的脸颊,温佳眼里落泪,又唤了一声“阿姐”,声音好似是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带着令人不禁落泪的动容之情。 “佳佳……”温琤颤抖着声音,看着温佳。 温佳使劲的点了点头,哭红了眼睛,“阿姐——”一头扑到了温琤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温琤抱紧了温佳,眼里终是落下泪来。 一侧的萧暖荣眼角稍红,微微垂下了眼睛。这番姐妹相认的场景,委实令人动容。温琤何时哭过?就算是早些年传来的温府被屠那时,她都不曾落泪过,萧暖荣知道,不是温琤不哭,是她压抑了太久,甚至连哭是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时候的温琤,让人心疼不已。 萧暖荣悄悄退了出去,外头的萧澈和李修一拥而上,等着她的消息。 “是真人。”萧暖荣红着眼角,道了一句,满是欣慰,“我们就先走吧,让她们姐妹两个好好聚聚,说说话。” 萧澈往里头看了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萧暖荣拉了一下他的手腕,小脸一扬,说:“哥哥,我差人把玉心抱进宫来了,你不想看看。” 萧澈眼神亮了一下,李修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声,“我这个当爹的还没看到女儿呢。”居然就要先给舅舅看。 萧暖荣拖着尾音“嗯”了一声,李修立马就老实了。 萧暖荣挑了挑眉,笑的有些小得意,拉着萧澈先走了,李修往关着的大门处看了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幸亏皇帝是他大舅子,要不然他岂能容忍自己妻子对一个男人如此亲密! 殿里面,温佳抱着温琤哭了一会儿,摘了头上戴着的帽子,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姐妹俩人坐在一起,温佳头靠在温琤肩上,缓缓道来,“当时温府遭难时,尤姑姑和几个丫鬟护着我来了后门,我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可是尤姑姑她们为了保护我,没有跑出来……” “我从温府出来之后,不知道该去那里,我去过萧家,但是萧家那时候已经没人了,我又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那时候我走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要不是遇见了爷爷,我可能早就死了。” “我 被爷爷一家收留了,我没有对他们说起我的身世,他们也没有问……后来世道越来越乱,爷爷的儿子孙子都去参军了,但是他们都没回来……爷爷年岁大了,奶奶早 些年也去了。听闻战事了了,萧家赢了,阿姐成了皇后,我也想过要上京找你……但是,我不能放着爷爷不管,爷爷除了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是爷爷救了我,我不能 忘恩负义的……”温佳声音哽咽了几分,“爷爷身子不好,晋国开国不久,他就去了……” “后来,我独自一人起程,为了方便,做了男装打扮,从洛阳到江南……正巧听说重华公主来了江南,我费尽了周折,终于到了她们面前……”温佳直起身来,看着温琤,“所以现在,我才能重新看见阿姐……” 温琤摸着她柔顺的黑发,道了一声“好孩子……”下面的话却是出不来了。 温佳眼睛又红了,呜呜哭了起来,温琤将她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 过后不久,姐妹两个说完了话,温琤差人领了温佳下去,给她换了一身衣服。 之前温琤虽然怀疑过温佳的身份,但是她同样也想过万一妹妹是真的一事。所以,她差人做了一些衣服,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温琤是按照自己脑海中对温佳记忆推算出的衣服尺寸,又仔仔细细在脑中过了几遍,才差人去制。如今温佳一穿上,倒是正好合适。 小姑娘眼睛还有些红,脸上却带了羞怯的笑容,她闪着亮晶晶的杏眼,笑盈盈的看着阿姐,“阿姐,好看么……”一边说一边转了圈给温琤看,犹如一只粉色蝴蝶似得轻盈美丽。 温琤笑着,打心眼里高兴,“好看,我的佳佳穿什么都好看。”她拉过温佳,仔细的打量了下,赞道,“真是合身,当时我差人制的时候,还怕你穿着小了。” 温佳闻言就笑着说:“这衣服正正好好,阿姐与我心意相通呢。”笑眯眯的,久别重逢之后,她的心里是满满的喜悦。 温琤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的一脸宠溺温柔,“你这张小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闻言,温佳轻声笑了出来,声音脆如银铃一样动人。 这边温琤温佳两个相逢喜乐,那边任妃姐妹两个皆是心事重重。 任妃最近可以下床了,任艾草娇贵,在床上躺了许久都不想下来,总是说这疼那疼的,委实把任妃心疼的不得了。 任妃扶着腰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看着躺在床上的任艾草,忍不住蹙眉叹了口气,“艾草,身子好点了没。” 任艾草睁开了眼睛,“嗯”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又把眼睛闭上了。 见状,任妃又叹了一声,慢慢开口,“算了,你躺着吧,我说你听着就是了。” “艾草,我们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我们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以后要在这个宫里面生活下去,怕是难了。” 任艾草睁开了眼睛。 “姐姐也想了很久了,我们今后,要不就是在皇后的压力下活着,独孤一生,要不就是得到陛下的宠爱,有自己的孩子,荣宠一生。” 任艾草眼睛亮了起来。 “艾 草,以前是姐姐傻,不争不抢,安生度日,以为只要我贤良淑德,陛下迟早会看到我的好,但是只要有皇后娘娘在,我们就只能这样一辈子活在她的压迫下。”任妃 说这话的声音表情略有哀怨愤怒,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艾草,我们的日子果然还是要我们去争取才是。” 任艾草凝着任妃看了片刻,“……那,我们该怎么办?” 任妃眉眼微凌,说:“我们还是要靠江太妃。” “但是江太妃现在不在宫里。”任艾草直言一句。 任 妃瞧着她笑,“傻妹妹,江太妃又不是不回来了。”一顿,眼睛微微一转,又说:“其实,我们还可以和杨淑仪联手。我虽然没有和她过多接触过,但是我看的出 来,杨淑仪肯定不甘于此,皇后娘娘那般对她,她说不定早就怀恨在心了,她好歹以前也是一国公主,现在沦落至此,我不信她心里面没怨没恨。” “啧,杨天媚就是一个亡国奴,要不是她攀上了江太妃,她什么东西都不是!”任艾草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在她心里,亡国奴杨天媚连自己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和她联手,简直是侮辱她! “艾 草,杨淑仪此人极富心计,你万万不可小瞧于她,虽然她做事有时是冲动了些,但是她那一次行动之前不是结果深思熟虑的。只可惜她的对手的皇后娘娘,所以她才 会一次次的败下阵来。”任妃开导任艾草,“我们与杨淑仪都是由江太妃提拔上来的,说白了,我们就是江太妃的脸面,江太妃虽然能管陛下和娘娘,但是她完全不 是这对帝后的对手,否则我们岂会过成现在这般。” 任艾草微微蹙眉,看着任妃,听她继续说:“江太妃虽然可以给我们当靠山,但日子,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去争取。若是我们有了杨淑仪的帮助,以她的心计谋略,只会帮着我们。” 闻言,任艾草眼神暗了一下,“姐姐,你也说了杨天媚心计深,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就不怕她反过来咬我们一口,或是利用我们呢?” 任妃眼睛一眯,笑了起来,“妹妹,你当姐姐会看不透她那点心思吗?再说了,杨淑仪此人也是个聪明人,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背叛盟友的事情的。” “哼,随你了。”任艾草扭了头,“既然姐姐有把握掌控杨天媚的话,那我就无话可说。” 任妃笑容更加柔和,“有你这句话,我也好放心去找杨淑仪商量。但是你可得记住了,来日见到杨淑仪,不可拉着张脸,瞧不起她。” 任艾草闭了眼睛,含糊的“嗯”了声。 “好吧,你仔细想想吧,姐姐不打扰你休息了。”她揉了揉腰,脸上出现一些不舒服的表情,“我也得回去歇歇了。”叫进来了宫女,扶着她站了起来。 打板子受的伤,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利索,任妃脸上疼出了一层薄汗,被巧兰扶着回了殿里。 与此同时,长生殿里,萧澈动作娴熟的抱着一个小团子,李修在旁边看的红了眼,向大舅子讨自己女儿,“陛下,您抱够了没有,这可是臣的女儿啊!” 萧澈逗弄着玉心,小丫头咧嘴笑着,萧澈舍不得撒手,头也不转的说:“妹夫,回府之后玉心就是你的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让朕抱抱。” 李修闻言便说:“陛下,你不讲道理!” “朕就是道理。”萧澈看他,一脸正义。 李修无语。 萧暖荣在一旁喝着茶,看自己相公败下了阵,忍不住出声笑说:“你瞧瞧你的小气样,不过是抱抱玉心,就这一会儿就还不满足皇兄。” 听闻此言,李修神色愈发哀怨,“你们兄妹两个就合起来坑我吧。” 萧暖荣和萧澈一对视,同时笑了出来。这时外头有人通报,说是皇后来了。 温琤拉着温佳进来时,殿里面笑声洋溢,处处透着欢乐之气。 “这是在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她拉着温佳进来,“瞧瞧,这件衣服合不合佳佳?” 温佳往前一站,脸上带了几分羞涩,白净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绯色,水灵灵的大眼睛往下垂了垂,却又笑意盎然的抬了起来,落落大方。却不料视线一抬起,就落在了萧澈身上,登时便怔住了。 下一刻时,温佳慌张的将眼神移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第31章 应允 一心欢喜的温琤没有发觉到温佳这点小动作,萧暖荣却是暗暗留了心,沉了沉心神。萧澈抱着玉心,也没大注意到温佳,他温柔笑着,“佳佳可还记得朕?” 温佳抿着唇点了点头,抬起眼睛来,缓缓道了声“姐夫……” 自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喜欢一直陪她玩的萧澈哥哥,她觉得自己世界上,除了家人,萧澈待她最好。她从小时候就清楚,萧澈哥哥长的漂亮,比她阿琤阿姐还漂亮些,现在的萧澈,比几年前美得更是张扬,说是画里走出来的都有人信! “好好好。”萧澈笑着道了几声好,十分的欣慰。 温佳这才注意到萧澈手里抱着的孩子,她愣了下,“阿姐、姐夫,这是你们的孩子么……”走上前去。 温琤听后笑了声,“这是重华公主和驸马的小女儿。” 温佳伸手去抱孩子的动作顿住了,之后又是手足无措的放下了手来。萧澈却上前一步将孩子给了她,“会抱孩子吗?”声音轻柔,极为好听,温佳只觉得自己脸上烫热,似乎是红了,她吞下一口口水,“嗯”了声,“会的。” 于是萧澈小心翼翼的把玉心给了她抱,温佳的脸已经红透了,面对着对此丰神俊朗,如此温柔的姐夫,温佳的心跳止不住的加快了速度。 “瞧瞧,佳佳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家,皇兄你就别逗她了。”萧暖荣走过去,微微笑着把孩子从温佳手里抱了过来,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可亲,“你瞧把这孩子弄的脸都红透了。” 李修赶紧上前,从妻子手里把宝贝女儿抱了过来,小丫头笑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看的李修眉开眼笑的。 温佳低着头,打心眼里谢重华公主给她解围。可是她那里知道这是重华公主故意糊弄过去的呢。 温琤也上前,拉住了温佳的手,“怎么手也发热了,佳佳,你是不是那里不舒服。”神情语气皆很焦急。 萧澈也说:“佳佳之前赶路也是累了,回来之后又过了这么长时间,许是身体吃不消了吧。”有萧暖荣之前的一段话,再加上现在的温琤,萧澈根本就没多想温佳会脸红的原因,“阿琤,要不然先让佳佳去休息罢,朕去宣御医给她看看先。” 温琤颔首,不再耽搁,“佳佳,你先跟着阿姐回凤栖宫歇一歇。” 温佳低着头,觉得十分尴尬,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却不料萧暖荣“哎”了一声,笑着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嫂子,我来送她回去罢。”眸色一动,压低了声音对温琤说:“之前在江南,我也委屈这孩子了,想道个歉。” 温琤挑了挑眉,又看着萧暖荣一脸诚恳的表情,便对温佳说:“佳佳,你先跟着重华公主罢,阿姐待会再过去。” 温佳那里还管的了这么多,跟着萧暖荣出了长生殿。 殿外,萧暖荣收起了之前的一番笑意嫣然的模样,神情肃厉了几分,她和温佳并排走着,声音沉着低冷,“你最好不要对陛下产生什么心思,那是你姐夫,你姐姐的相公。” 温佳脸色白了白,几步要走不动路。萧暖荣又警告她,“你若是还有点良心,就不要试图触及那些不该是你的东西。” 这话说完,萧暖荣立即便又巧笑嫣然起来,“佳佳妹妹,你身子不好,先坐上这轿子回去罢。” “我与你一道回去。”她又补充了一句。 温佳白着脸,低着头,对着萧暖荣道了声谢,上了轿子。萧暖荣见温佳进去了,这才返身进了后面的一辆轿子。 温佳坐在轿里捂着胸口叹了口气,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不止是因为萧暖荣的一番话,也是因为萧暖荣身上的气势所震。 她方才替自己解围……是因为看透了她…… 将温佳送回了凤栖宫,请了御医之后,萧暖荣便返回了长生殿。 温琤因为一些事情被绊住,没有马上回去凤栖宫,所以便正好在出殿的时候碰上了萧暖荣。萧暖荣将温琤拉到了走廊下,说的却不是温佳的事情,“我听说江太妃去庙里祈福了。” 温琤道:“没错,你问这做什么。” 萧暖荣沉了沉脸色,语气有些冷然,“嫂子,你把算把江太妃怎么办?总不能由着她在宫里面这样罢,这个女人仗着母后的几句话,是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不过一个太妃,她倒是把自己当成了太后!” “江太妃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与你皇兄还未将她放在眼里。她总归是闹不出什么大事来,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自会除了她。” “依 我看,就让江太妃留在寺里祈福算了,太妃给先帝先后祈福,天经地义。先让她留在寺庙里,在想一个法子做了她。”笑暖荣神色冷厉,眯了眯眼睛,“我自小就不 喜欢她,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在母后面前时,乖巧讨好,没人的时候小心思又一套一套的,就是母后看不出来,还认为萧家委屈了她!把我们托付给她照顾,母后这 个决定真是……”叹了一声,极为无语。 “暖荣你也知道母后心善软和,三从四德铭记于心,她从来不认为妾室多庶子多是什么坏事,倒 不如说她一直希望妻妾和谐,子孙旺盛。要不然她也不会给你哥哥们挑妾室了不是。”先帝爷宠爱先太后,将她宠她连嫉妒心是什么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会嫉妒, 若是嫉妒,怎么会把陪嫁丫鬟给了先帝爷,反正她知道先帝的心在她身上,所以就算是他女人再多,先后也不会有任何不满,她只会给他打理好后院,不会让他因女 人分一分神。 “算了,我不和你说了。”萧暖荣叹息一声,对着温琤道:“江太妃在外面的事情你和哥哥就不要管了。” 温琤点头,江太妃要是死在外面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做事小心些。”她叮嘱了萧暖荣一声。 萧暖荣应下,温琤便与她道别,回了凤栖宫。 此时,凤栖宫中,御医已经为温佳诊脉完,开了药,离开了宫殿。温琤在门前遇见了,听他说了温琤是身子弱,长途跋涉导致了身子不适之后,便让御医离开了。 侧殿,温佳心情平静了下来,正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神情呆怔,听见温琤的唤声之后,回神笑了笑,“阿姐回来了……” 温琤坐在床边的方凳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关切道:“身子还难受吗?” 温佳摇了摇头,笑容甜甜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温琤笑容温柔中夹杂一丝心疼,“佳佳早些年你受苦了,以后就好好的将身子养好,阿姐会为你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阿姐……”温佳脸上红了红,羞涩的看了眼温琤,“我才不嫁呢,我还想多和阿姐待些时间呢。” “傻丫头。”温琤道了一句,语气轻柔。 温佳心里有些泛苦,她抬起眼睛来,看向温琤,神色正了正,“阿姐……妹妹有一件事情想要求你。” “什么事?直说便说,我们姐妹之间说什么求不求的。” 闻言,温佳神色更加郑重,“阿姐……我想学习……”她深吸口气,“但是我不想学些女孩家的东西,如何可以的话,我想待在姐夫身边,让他教我一些东西。” 温琤神色有些愣。 “阿姐,实不相瞒,我也想和阿姐似得建功立业,让男人都为之崇拜,但是我已经这样了,建功立业怕是不行了,但是我有心闯一闯官场。前头有些朝代不是都有女人当官的嘛,妹妹其实也想试试。” “你的意思是说……要当女官?” “阿 姐,我知道我任性了,晋国开朝不久,朝纲民政肯定还有没有稳定下来的东西,我不会让你和姐夫因为我这一点小任性就改变政策什么的,我只是单纯的……”温佳 有些急切,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词语,“只是单纯的,想学一些东西,若是姐夫的话,跟在他身边,肯定能让我学到很多的。” 温琤低了低眼睛,思忖了片刻,在这一片寂静中,温佳心跳如雷。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我确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你,但是陛下朝政繁忙,怕是不能将你带在身边,而且你的身份一经公开,你又怎么能留在陛□边呢?”温琤沉吟,“你若是想学的话,待在我身边,阿姐也是可能教你的。” 温佳神色怔了怔,随后便挫败了几分,看在温琤眼里,有几分怪异。 “总不好麻烦姐夫,但是阿姐……你事情不也是很忙吗?带我一个,真的可以吗?” “你放心便是,阿姐就算再忙,也不会忘了教导你的。”温琤这样说着,下一刻却又说到:“其实,你若是真想跟着陛下的话,阿姐倒也可以帮你说说。” 温佳眨了眨眼,温琤到底不忍心让自己妹妹失望,“你是我妹妹,你要跟在陛□边学习,想必也没人敢有什么异议。” 温佳眼睛亮了,扬了唇角,“谢谢阿姐。” 看着如此兴奋的温佳,温琤的心沉陷了下去,温佳不过十五少女,并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把那点小心思写在了脸上,温琤怎么会看不明白。 ☆、第32章 阻止 温琤决定赌一把。 她不担心萧澈,她就赌温佳会不会背叛她。虽说是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她欣喜至极,有许多想要补偿她的东西,但是萧澈不在她给温佳的补偿范围之内。 她 倒是可以直截了当的断了温佳的心思,可是她又怕伤了温佳一颗脆弱敏感的心,毕竟这孩子以前也是受尽了苦头了,她私心里却是不愿意这样伤害她。可是一想到萧 澈,他或许会伤的温佳更重,左右都行不通,思来想去,只好妥协了,这次就由着温佳了,顺着她的心意,自由发展罢。 这次的事情,就当她瞎折腾罢。 她相信,温佳是个好孩子,对于萧澈的喜欢,也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早晚有能想明白的一天。 “今天喝了药,你就先好好歇着,把身子养养,什么事情都不要想,知道么?”她起身,给温佳掖了掖被角,叮嘱她。 温佳脸上笑意盈盈,“我知道的。” 温琤便笑说:“那好,你先歇着罢,待会儿喝过药,好好睡一觉。阿姐还有一些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了。” “阿姐你去忙罢。”温佳极为乖巧的笑道。 温琤摸了摸她的头发,便转身径自离开,心神却是一分分的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不见。 一出侧殿,十一又凑了上来,“娘娘,这事您不该心软的,怎么就让佳小姐待在陛□边了呢。” 温琤边走边说:“十一,我是想赌一把,若是身边有一个觊觎自己姐夫的妹妹,我亲近不起来,就算将她嫁给了别人,我也膈应。” “所以,娘娘是想……” “温佳只有十五,我尽可能的不想伤害她的心。”温琤停了下来,目光幽幽然的看着远处,“亦或许在面对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时,我狠不下心让她的愿意破灭。” “长痛不如短痛,陛下会懂我的意思的。并且,我也会视情况及时收手,总不至于让温佳疼上一辈子,她还小,这种感情她应该会很快看开的。” 十一皱眉,叹了一声,“娘娘,您要宠妹妹,奴婢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是宠,也要分情况呀。”停顿一下,“这种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不如一早就扼杀了她。” 温琤听闻勾唇笑了一声,看向十一,“十一,这次就当我瞎折腾罢。”她总归是狠不下心来。 跟在皇后后面的十一难得的叹了口气,暗道了一声皇后糊涂。对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妹妹,皇后犯了一次糊涂。 这事,确实是该早早的掐死了才好,不必给温佳任何希望。温佳还小,迟早会忘了这事,若由着她的意思来,说不定会适得其反。皇后平日里挺精明果断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呢? 十一蹙眉叹息,但愿陛下不要由着皇后心思才是。 温佳得了温琤的应允,虽是心里高兴,但也同样没有忘记萧暖荣的一番话。与亲姐重逢让她欣喜非常,此后这个世上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阿姐。但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对自己姐夫…… 温佳默默闭上了眼睛,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在姐夫身边待着罢了,等待上些日子她就离开,她不会破坏自己阿姐姐夫的感情的。 回到内殿里的温琤,头一次感觉到了明显的疲倦。 萧澈过来时,温琤正依靠在软榻上闭目小歇,听到脚步声后,缓缓睁眼,“佳佳说想待在你身边学点东西,我答应了,恢复她身份之后,便让她跟在你身边当个御前女官罢。” 萧澈的脚步声一顿,随后合着脚步声的便是徐徐和和的声音,“阿琤,这不合规矩。” 温琤就说:“这个天下,我们就是规矩。” “阿琤……”萧澈声音沉了一沉,在她后面站立,面色有些肃穆,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温琤视线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便与他坦荡荡的对视着。 “阿 琤,你疼爱佳佳我能理解,但是你让她当御前女官这事,我不能答应。”萧澈来之前,十一已经对他说了温佳的事情,他是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温佳对他存了那种心 思,而温琤居然糊涂的同意了她的要求,“她是皇后之妹,怎么能在宣政殿里当御前女官,别的宫人又该怎么对她?我又该怎么对她,是当她当你妹妹还是当御前女 官?”一声顿,叹了一下,“虽说你让她去学习,但是跟着你,不也一样可以学?” “阿琤,你莫要因为对方是温佳,就什么都由着她!”他语气重了一些,眼神低沉的凝着温琤看。 温琤望着他,半晌后叹了一声,“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声音虽淡,又很平和,可里面蕴含着一丝纠结,萧澈听的清楚,他绕过软榻,坐在了她身边,“阿琤,疼爱妹妹有很多种方法,不是只有由着她的心意一个办法。”握住了她的手,微微蹙起了眉心,轻声劝慰着她。 温琤扭头看他,突然道了句,“澈,你长的真好看,比我还要好看。” 闻言,萧澈就笑,“净胡说。” 温琤浅笑不语,只是垂下了眼帘,萧澈握着她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力道。 半晌过后,只听温琤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今天一天里,我得知了佳佳还活在这个世上,温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了,我真的很高兴……是好久都没有过的那种高兴,我想疼着她护着她补偿她……尽一个阿姐的责任。” “因为不知道我除了这样做,我还能怎么做。”她低着眼睛,眼睫微颤,声音有些抖,萧澈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她的手。 “萧澈……为什么那么多女人都喜欢你……”她说,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哭腔,抬起的眼眸里露出抱怨来,“你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这么多女人喜欢你!” 萧澈伸出手臂,将她拉进怀里,“我再好,也只是对你一个人好。”轻声慢语,温柔的可以融化掉她的心,温琤低哼了一声,“你敢对其他女人好试试!” 他笑一声,不做他言。 温琤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稳定了一下情绪,离开他的怀抱,又说:“我一开始没有注意,佳佳居然会喜欢上了你。”这才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她自然是不相信温佳从小时开始就对萧澈抱有别的感情的。 于是萧澈就朝她问:“所以,你为了你妹妹,打算把我推出去?”颇为埋怨的表情,倒是逗笑了温琤,她正了一下表情,“当时我听说她要待在你身边学点东西,才算是察觉出了她对你的心意,我左思右想,就是拿不定主意……最后便同意了。”小了声音。 听闻此言,萧澈稍微靠近她一些,“你这就是犯了糊涂,你明知道我与她不会……何必给她希望,到时候伤着的不还是她?你向来想事透彻,做事果决,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犯了糊涂?” “……其实我也有私心在。”温琤顿了下,“我私心里想着赌一把……如果佳佳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你,那我还不如不要这个妹妹……” 萧澈便说:“何必自己跟自己钻牛角尖。” 温琤垂眼弯了弯唇角,也只是笑笑,半晌过后,她才道:“我知道了,等晚上时,我会和佳佳说的。” 如此,萧澈便不再多言。 -------- 温佳现在住在凤栖宫的侧殿里,多有不便,但因她身子暂时未恢复,温琤便让她先住几天。 就在温佳入宫后的下午,她的身份便得以公开,皇后的妹妹,温家唯二的人,放在这个朝上,自然是身份尊贵。诸妃很是错愕皇后这个突然间冒出来的妹妹,有的甚至还是揣测是不是皇后凭空捏造出来的一个妹妹,其本质是她在打什么阴谋诡计。 侧殿里,一盏青莲琉璃灯燃着淡淡温和的光晕,温佳在听了温琤一番话后,脸上略有惊愕呆愣之色,却也慢慢的恢复了本来颜色,她低了低眼睛,“让阿姐姐夫为难了,是我任性了。” 温琤神色缓和,说到:“也都怪我,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想透彻,就许给了你这事,你莫要怪我才是。” “阿姐这是在说什么。”温佳虽心情失落,但也知道是自己私心所想,说白了都是自己的错,那里会怪温琤,“是我太任性,也想的太简单了。”一顿,“那以后我就跟在阿姐身边了。” 她神情真切中带着一丝怯弱和腼腆,完全没有掺假,之前的失落惊愕之意也全部消失,看的出来确实是真实心态。见此状,温琤不由得的心头一松,感到高兴,“阿姐也没什么会的东西,说你教你的话,也挺让我犯愁的。” 温佳就笑,“阿姐不要藏着掖着就是了。” 这话一落,温琤便也笑了起来。是呀,萧澈说的没错,温佳也不过就是一孩子心性,到底是她想的太多,在这事上钻了牛角尖。与温佳随意聊了一下之后,温琤便嘱咐她好好休息,续而径自离开。 重新躺回床上的温佳叹了一口气,面上笑意也渐渐平淡下来。她自小就知道萧澈好,她对他也是哥哥一样的喜欢,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几年后的今天自己会被他的容貌所震,大抵真是鬼迷了心窍了,那是自己姐夫,是阿姐喜欢的人。 ……她不该的。 重回内殿的温琤脸上带着轻快的微笑,显然是释然了。萧澈见她来了,将手里的书本搁下,放在案上,朝她走了过去,“怎么样?”瞧见她脸上的笑容,便提声笑说:“看来是没有心结了。”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温琤靠在他身侧,“这次是我小家子气了,在这事上犯了糊涂,想不明白,还好有你。”语毕,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们姐妹无事,我便也开心了。”萧澈揽着她。 “等过几日,佳佳的身子好点了之后,便让她住到灵犀宫去罢,正巧也离凤栖宫近。”温琤说着。灵犀宫是给公主住的地方,温佳住过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萧澈颔首,“你安排便是了。”他思忖了一下,“那给她什么封号?要不然公主……” 她摇头,“不必,她是皇后妹妹,怎么能封公主……再说,何必要封号不可,我的妹妹这个身份,难道不够她住进皇宫?”她转身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空处,让萧澈也坐了过来,两个人靠在一起又就温佳的事情商量了一下。 ☆、第33章 翌日请安时,诸妃虽然有的对皇后妹妹温佳的身份感到好奇,但谁人都没有提及这事。就算是最憋不住话,最直言爽快的颜昭华都不曾对这新鲜事开口。 由此看得,诸妃对皇后皆有一定的畏惧。管温佳到底是谁,但只要是皇后的人,就没人敢说一句不是。 杨天媚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一旁的吴修容瞥了她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吴修容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杨天媚搁下茶盏,朝她低声道了一句。 吴修容看了她一眼,到底点了点头,“若是有时间的话,请安过后,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闻言,杨天媚虽心有疑惑,却也应了下来。 就在这两人说过话后,温琤便出来了,顿时四下一静,续而齐齐起身福礼。 温琤瞧了下面人一眼,让她们起身了。她坐在上座,突然说起了欣和宫里的俩姐妹,“这任妃和任选侍也歇了大半个月了罢,莫不是身子还没养好,你们有谁去看过她们吗?” 底下人静了一静,叶贵嫔便起身道:“妾昨日里去看过任妃,已经可以下床了,只是还没好利索。” 这话一落,嘴快的颜昭华鄙夷的哼了一声,说:“不过是挨了几板子,就身娇体贵的歇到现在,倒是有了一个好由头不用来给娘娘请安。她姐妹两个真以为自己是娇小姐?不过就是低贱丫鬟!”口气不忿。 “颜昭华最后一句话可是不妥。”方贵姬看了颜昭华一眼,“既然入宫为妃,任氏姐妹的身份自然也与我们相等,在皇后娘娘面前,岂能用低贱丫鬟这种粗劣的词?” 方贵姬难得在请安时说句话。可见的是颜昭华一句“低贱丫鬟”让她心有不满,她虽是平民女,但也是身份不高,骂了任氏姐妹,她认为自己也受了羞辱,自然不会乖乖受着。 可颜昭华岂是那种让人欺负了不吭声的人,听了方贵姬这话,脸上露出嘲讽之意,斜着眼看她,“身份相同?那你见了我不还得喊一声姐姐?见了皇后娘娘不还是要福礼?” 这话说的对,一时让方贵姬无言以对。 “都闭嘴!”温琤冷言一句,底下看戏的人速速收敛了下情绪。颜昭华勾着唇角,眉眼里透出一股得意来。方贵姬别了脸,脸上一阵青白之色。 “要吵吵就出去吵去!别在本宫面前碍眼!” 温琤这句话下去,颜昭华才算是把一腔得意收敛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 下面静作一片,温琤冷冷扫了一眼过去,才端端开口,“你们谁与任妃相熟的话,就过去看看她去,若是她身子真的还未好利索,就让她好好歇着。身子没好利索就过来请安,是真要给本宫套上一个苛待妃嫔的名号不成?”视线凉凉的扫过颜昭华。 颜昭华心头一抖,顿感惊惧。 温琤饮了一口茶,不在说话,殿里面沉寂的诡异。片刻后,温琤才挥手让她们散了,颜昭华松了一口气,极度不满的瞪了一眼方贵姬。 方贵姬娇柔平静,温温和和,对颜昭华的挑衅视作未见,步出正殿,便领了候在门外的宫女,径直离去。 看得颜昭华在后头瞪眼睛捏拳的,气呼呼的大步离开。 就在众人离开之时,吴修容与杨天媚走到了一处,两人并排走到一处凉亭,吴修容挥散了随行的宫人。平儿离开时,还略有担心的看了眼杨天媚,见她眼神之后,才低头离开。 “吴修容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杨天媚朝她问道。 吴修容神情有些拘谨,踌躇了片刻后,嚅嗫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想求你帮忙。”一壁说一壁把袖里东西套了出来。 杨天媚定眼一瞧,摊开的丝帕里包着一颗枚指般大小的夜明珠,色泽光润,透白如雪,一瞧便是价值不菲。她疑惑的看了眼吴修容,“这是什么意思?” 吴修容道:“这是谢礼。”一顿,语气诚恳了一些,“我知你在江太妃跟前是个说的上话的,你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见江太妃。” 闻言,杨天媚就说:“若是你想见江太妃,直接去见便是,那里需要我引荐?再说现在江太妃不在宫里,你求我也没用。” “你有所不知,我是有事情求江太妃,但我和江太妃又没见过几面,再说听说江太妃性子不怎么好,我怕我贸然去了,会让她不快,所以由你来引荐的话,我想多少能让江太妃对我态度好些,而不是不耐烦的急着撵人。” “你把江太妃当什么了?”杨天媚瞧着她笑,抬袖掩了一下唇,“又不是吃人的怪物,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居然将她形容的这般不堪。” 吴修容面色为难,把夜明珠朝她递了递,“还望杨淑仪帮一下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见江太妃。” 杨天媚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夜明珠,“罢了,我帮你就是了,只不过现在江太妃不在宫里,万事等她回来了再说。” 见她收了珠子,吴修容面色一喜,点了点头,“多谢杨淑仪相助。” 两人不再多说些什么,各自领了人返回殿里。路上杨天媚拿着夜明珠在太阳底下一耀,啧了一声,“这吴冰琦家底不薄啊。” 平儿听了之后就接了一句,“她父亲跟着陛下打过仗的,光收缴的战利品就不知道有多少。” 杨天媚将夜明珠捏在手心里,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就在杨天媚回到临华宫时,叶贵嫔也已然到了任妃所在的欣和宫。 任妃虽是不怎么待见叶贵姬,但她性子一向温婉顺和,在宫里面是出了名的好相处。所以就算对着自己不待见的人,她也是笑脸相迎,贤淑温和。 叶贵嫔面上挂着笑,好生打量了一眼任妃,便说:“我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看看你与任选侍身子恢复的怎么样了。”放慢了语气,“现在身子如何了?” 任 妃笑着,顺和道:“妹妹昨日里也来了,你也看见了,姐姐还没有好利索,至于任选侍,生的那场病有些重,现在还有些咳嗽,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下不了床了。”微 微垂眼一叹,略带愁意,旋即又抬眼看向叶贵嫔,“妹妹今日既然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的,还望你回去禀告皇后一声,待我与任选侍彻底好利索了之后,必会到她面 前亲自请罪的。” 叶贵嫔便说:“皇后娘娘也是极为关心你与任选侍的,今日在请安时特意说起了你们来,娘娘也是很是担心你们,若你们身子一直不好,怕是外面都要给娘娘扣上一个不容妃嫔的名号了。任妃向来是个懂事的,也不希望皇后娘娘陷到此境地罢。” 任妃唇角笑容一僵,又几分维持不下去,却是笑着回她,“妹妹这话就是严重了。” “不严重,自你与任选侍躺下,也有小一月时间了罢。” “确实快有一月了。”任妃回道。 叶贵嫔直了直身子,看着她,“小一月了,居然还没好利索,别说是皇后娘娘有所怀疑,就连我也觉得奇怪了。” 听闻此言,任妃脸上一白,却是温婉开口,“妹妹此言差矣,我之前因替陛下挡过一箭,这身子落下了病根。当日杖责之后旧疾复发,身子就不好了,现在能好到这个程度,也实属不易了。” 叶贵嫔眼角一跳,心里“啐”了她一声,语气平和,“姐姐于陛下是有大恩的,倒是我咄咄逼人了。” 任妃扬起唇角,笑弯了眼角,“妹妹也是关心皇后,不碍的。” 居然不要脸的承认了! 叶贵嫔内心惊愕于任妃的厚颜无耻,说她对陛下有恩,居然这样波澜不惊的承认了。这脸皮到底是有多厚啊!她“呵呵”一声,“我也叨扰姐姐多时了,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去给皇后回禀。” “叶贵嫔慢走。”任妃笑容满面的对着她的背影道了一声。 真以为她任芊芹还和以前似的好欺负?性子温顺到一句话都不会反击?在口头上赢过了叶贵嫔的任芊芹感到了极大的身心满足,笑眯眯的转身往内殿去了。 叶贵嫔心里闷气,从欣和宫出来后便去了凤栖宫。 温琤正和温佳说话之际,十一来报叶贵嫔求见,温琤便有些不高兴,温佳拉了拉她衣袖,笑吟吟的小声道了句,“阿姐去忙罢。” 温琤摸了摸她的头发,心情好了些。 说起来叶贵嫔还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她虽是面上伪善,在宫里面没什么好名声,但宫里面还没人敢给她找气受!她任芊芹算个什么?居然给她找气受!叶贵嫔咽不下这口气,她虽然可以暗中出手收拾任妃,可是她觉得皇后娘娘也一定不会让任妃好过的。 “娘娘,妾去过欣和宫了,只是没有见着任选侍,只见着了任妃。”叶贵嫔面色稳和,“任妃说自己是旧疾发作……一时半会儿的怕是恢复不了。” 温琤略略挑眉,还未想起是什么旧疾之时,叶贵嫔又开口了,“当年任妃给陛下挡箭,到底是伤了身子……现在这又一病,确不是那么容易好的,还望娘娘多多体谅任妃。” ☆、第34章 恩人 温琤略有疑惑的看着叶贵嫔,“你怎么知道她旧疾是怎么来的?”任芊芹又不是那种喜欢张扬的人,且这事都是很久之前的了,叶贵嫔是怎么知道的? 叶贵嫔回到:“是任妃给妾说的,她还说她替陛下挡箭,是对陛下有大恩。她被娘娘杖责之后紧跟着旧疾发作,听说还有好几次挺凶险的,现在能够下床,且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不错了。”她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说着,语气也是毕恭毕敬。 可温琤那里看不出来叶贵嫔一副挑拨离间的嘴脸,怕是心里想着把她这个皇后当枪使呢! “这么说来,倒是本宫的不对了,打了她这个对陛下有大恩的人。”温琤懒懒说着,依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扶手上,睨着下面站立着的叶贵嫔。 叶贵嫔并不说话,同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罢了,本宫晓得了。有劳你跑一趟欣和宫了。”温琤说着,朝十二使了一个眼色。 十二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叶贵嫔服了身子,“娘娘这话就是折煞妾了。” “这东西就收着。”温琤让十二上前,十二捧了一只横盒走到叶贵嫔身边。叶贵嫔眼睛稍微抬起一点,就听皇后道:“这里面是支白玉小簪,你好生收着。” 叶贵嫔闻言,心头一喜,心底下喜滋滋的。她也没有推脱,低着头将盒子收了过来,向皇后矮了身子,“多谢娘娘赏赐。” 温琤便让叶贵嫔退下了。 待叶贵嫔走了之后,温琤才吩咐十二,“去库房挑一下东西,给欣和宫里的任妃送去。” 十二应了声,径自离开。到了欣和宫后,十二自是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是自诩是陛下的恩人么,那十二必会好好将她当恩人待着。 任妃倒是没有料到皇后派了十二过来。 十 二恭恭敬敬的笑着,挥手让后面一排捧着檀木托的宫女齐齐上前,她对着任妃一福,道:“娘娘听闻任妃身子不适,旧疾复发,特来让奴婢给任妃送了这些东西。” 一顿,“娘娘托奴婢转告任妃,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让你务必要将身子养好。毕竟你之前替陛下受过伤,是陛下的恩人,也是娘娘的恩人, 娘娘岂会苛待了恩人不成。” 稳妥恭敬的语气,愣是让任妃背脊一凉,冒出阵阵冷汗来。 “任妃你可得好好的养身子,别让我们娘娘与陛下难为,毕竟……恩人嘛,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十二又说。 任妃此时脸色已经白了。 她明白这个“恩人”是什么意思,也晓得这个“恩人”是怎么传到皇后耳朵里的,是她疏忽大意了,为了逞一时之快,脱口而出的话,收也收不回来了!更何况“恩人”……皇帝皇后将她当恩人待着,那就只能是恩人,而一辈子都不会成为皇帝的女人! 她这是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坑死了!任妃心里恨死了叶贵嫔! 十二恭恭敬敬的给她说着皇后赏赐下来的东西,补品首饰珍玩一应俱有,末了十二问她觉得这些东西合不合她心意时,她已经有了要晕过去的冲动了。任妃扯着唇角,白着脸,笑容已经不能再保持,“谢皇后娘娘赏赐……”她还有其他能回答的选择么? 十二笑眯眯的恭敬道:“这便好,任妃满意,娘娘也就安心了。”顿了顿,又说:“以后任妃想要什么,这殿里又缺了什么,大可去给皇后娘娘说一声,娘娘一定不会委屈了你的。毕竟,你是陛下与娘娘的恩人呐。” 一句“恩人”断了她今后所有路,任妃哑口无言,几欲晕倒。 十二又笑着给她福了身,“若是任妃无事了的话,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说罢,矮矮身子,便要离开。却不料从帘子后面传来一道女声,略有中气,“慢着!” 出来的是任艾草,她一路走来,神色晦暗不明,眸色很是不满的掠过那群宫女手里托着的檀木托子。 “十二这是来送东西的?” “回任选侍,奴婢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给任妃送些赏赐。”十二声音清脆又稳重。 任艾草看了一眼任妃,见她白着脸,神色有些怏,却还是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任艾草虽然心有不满怎么这赏赐都是给任芊芹的,但她也不愿意再惹事,便略有不情愿的对十二说了句,“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罢。” 十二这才躬身退下。 十二还没走出去,任艾草便已经开始上前对着一托盘的首饰挑挑拣拣了,还鄙夷了一声,“啧,都是些什么东西,皇后娘娘还真是小家子气,这东西也好意思送。”把一支紫玉镂金簪扔在了托盘上,神色不屑。 这话稳稳当当的被十二收进了耳朵里,心底默默一声冷笑。 任妃听了任艾草那话之后,忍不住闭眼扶额,“你出来做什么!”语气重了些。 任艾草撅着嘴,一脸不满之色,“凭什么我不能出来?皇后娘娘赏你东西我就要在里面待着?” “艾草!你简直是胡闹!”任妃声音一严厉,任艾草立即愣了一下表情,旋即神色更加愤然不满,“你又凶我!你不是说过以后不会凶我,还会顺着我的意思吗!”一转身,伸手抓了满手的耳坠镯子,“这些东西我都要!” “你 想要就给你!通通都给你!”任妃气的很,哪里还想和一脸无理取闹的任艾草纠缠,这是她头一次觉得自己把这个妹妹宠的无法无天,一点礼数规矩都不知道了。都 是当过六年丫鬟的人,怎么任艾草当上妃嫔有了身份之后,就把以前那些规矩事情都抛到脑后了呢!难道真是她保护过度,宠的她? 做人做到任艾草这样没点自觉也真是绝了! 任妃气急,让一殿的人全部退了下去,她们姐妹两个的事情,难道要让在一群外人看笑话? 任艾草抿着唇角,眼角有一丝得意,手里把玩着那一对耳环,对着任妃说:“姐姐你也别生我气,我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出口的话没把门。这首饰漂亮,我就有点心动,我就要这对耳环,别的东西都是姐姐的。” “你既然喜欢那就全给你了。”任妃神色阴沉,看得任艾草挑了挑眉,“姐姐你别生我气啊。你是我姐姐,所以我才会对你撒娇对你说话口气重,要是别人,我还不会对她们这样呢。” 任 妃唇角一勾,笑容有些冷。凉凉的视线落在任艾草身上,“艾草,我是你姐姐,我是能护着你,但是我不能护你一辈子。你这脾气以前还不是这样的,以往我们做丫 鬟时,你知道规矩懂得轻重,做事稳妥,怎么现在你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不知规矩和轻重了呢!你方才说那首饰如何,难道不是故意说给十二听的,我们已经让皇后极 度不满了,你这样一来,是想害死我们姐妹两个么!”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任艾草柳眉倒竖,神色有几分委屈,“以前那是当丫鬟, 我就当一个合格的丫鬟,现在我不是丫鬟了,我不想也提以前那些事情了。倒是姐姐你一直说说说,你现在是皇帝的妃子,不是谁的丫鬟!你这样自贬身价,时时刻 刻拿丫鬟来说事,我听了心烦!姐姐要是愿意当丫鬟的话,那你就继续当!” 对着自己姐姐,任艾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必心有顾虑。但她这番话确实气的任妃睁大了眼睛,“你”了一声,久久无言。“艾草!你再这样下去,连姐姐都救不了你!” 任艾草啧了一声,正色凝着她看,“姐姐,你是我姐姐,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希望你能幸福,但是我希望我也能幸福,我们姐妹两个都能幸福。所以我现在的话可能会有些冲,但是正是因为你是我姐姐,所以我才会这样说!” 这样一来,落在外人眼里,倒是她任芊芹不知好歹了。她已经懒得在与任艾草说,闭眼捏了捏眉心,一脸疲倦之色,“罢了,我不与你说了。我有点累,先回去歇着了。”语毕,转身离开。 任艾草对着任妃的背影挑了挑眉,续而拿着一双耳环,回了自己的侧殿。 任氏俩姐妹在殿里说了什么,温琤不用想也知道了,在十二给了转述了任艾草的话后,温琤便挥挥手,让十二再去备一份赏赐给任艾草送去。这次挑的首饰都是比赏给任妃的档次高了一层,甚至连凤簪都拿去了。 这一天两趟的往欣和宫跑去赏东西,宫里面人人都感到了疑惑。尤其是有人看见了在赏给任艾草的东西里明晃晃的摆着几支凤钗凤簪,于是便更加疑惑奇怪。 凤钗凤簪只有正一品以上的妃嫔可以佩戴,任艾草凭什么能得到这种赏赐? 与其他人的疑惑心理不同的是,任艾草在接到赏赐时,极度高兴,尤其是对着那几支凤钗爱不释手,当场就佩戴了上,喜滋滋的。但任妃却是吓破了胆子,当时就把那凤钗从她头上拿下,夺过宫女手中托盘,要拉着任艾草去凤栖宫给皇后请罪。 任艾草百般不同意,“姐姐,这是皇后的赏赐,你要是去还了,这不是打皇后的脸么!” “你若是要了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任妃拉着她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任艾草就是一不知死活的熊孩子,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丫鬟翻身还有姐姐护着,变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谁说她以前是丫鬟,她能当场和人打起来,那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第35章 请罪 任艾草到底是让任妃拉着去了凤栖宫。 彼时,温琤温佳两人正在殿里用着糕点香茶,听及任氏姐妹求见,温佳便想着先回避,却被温琤留了下来。 任 妃心里诡异为何皇后会让她们进内殿,那地方可是皇帝皇后就寝的殿室,不过现在的她也没时间诡异了,因为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应该向皇后请罪。任艾草一肚子的不 情愿,但也知道在皇后面前该收敛,她在皇后面前不敢造次,只可惜她年龄到底是小,脸上表情不能如数控制,一时就把几分不满不甘挂在了脸上。 跟着月娥绕过山水屏风,任妃和任艾草就到了凤栖宫的内殿。这地方可不是她们后妃能进来的地方,一时倒让任艾草有几分好奇,也仅仅是好奇罢了,东张西望她是不敢的。 温 佳坐在温琤一旁的凳子上,看着那两个嫔妃一个穿紫一个穿粉,穿紫色的那个梳着回心髻,发饰朴素简单,显得恭敬温婉,后面那个穿粉色的看着年龄和她年龄差不 多,还透着一股小孩子的气氛,梳了一个凌虚髻,佩戴了珍珠步摇,紫玉发簪,虽是很漂亮,但是那人梳着确是怎么都不适合。温佳默默认为,这个穿粉色的适合梳 那些简单一点的发髻。 任艾草见任妃跪了下去,便也跟着低头跪了。 温佳眨了眨眼,就听温琤缓缓开口,“这是怎么了?你们俩人怎么都到本宫这里来了,不是说身子都还没有好利索,需要好好养着?”放慢了语气,略显得意味深长一些,“你们也别跪着,若是让谁看见了,还不知要怎么说本宫苛待你们呢?” 闻言,任妃忙叩头下去,以额贴地,“娘娘息怒!罪妾今日特带妹妹向娘娘请罪,还望娘娘责罚。” 温琤道:“请什么罪?又罚什么?”一看月娥,“还不快把任妃和任选侍扶起来,这身子还没好利索,万一又有个差池该如何是好!十二快到搬矮凳过来。”又吩咐十二。 月娥得令,忙蹲身下去扶任妃,任妃哪里肯起来,她神色一时慌张,语气却还保持着几分稳定,“娘娘,罪妾有罪,罪妾认罪,特来向皇后娘娘请罪。”她跪在地上不止的挣扎着,比月娥力气都大了几分,说什么都不起来,她探着身子,神情急切的看着皇后,嘴里说的不停。 “任 妃,娘娘让你起来,你这样跪着,对身子不好。”月娥也没了好耐心,直接去拉任妃的胳膊。一旁跪着的任艾草看得眉心深蹙,突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看向了自己, 便不由自主的抬起来了头来,正巧对上温佳的视线,登时眸色就有些不好,温佳淡淡的把视线移开,和没事人一样。任艾草心里的不痛快又加重了一层。 “罢了。”温琤突然一声,“既然任妃要跪,那就跪着罢。”续而转首对温佳说,“佳佳到时候你可要给阿姐作证,这两人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不关阿姐的时。”声音轻柔了下来。 温佳笑着颔首,“阿姐放心。” 于是温琤一笑,便又淡漠了表情看向任氏姐妹,“行了,你说罢。” 任 妃被方才一番折腾,后背被打的地方又有些隐隐作疼,汗水浸湿了衣料,脸上也出了汗,她显得有几分狼狈,叩了叩头,方说到:“娘娘,罪妾有罪。不该自诩为陛 下……恩人一说,是罪妾一时妄想天开,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望娘娘与陛下……原谅罪妾这次,罪妾深知自己罪大恶极,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求娘娘责罚。”说 罢,又叩头下去。 温琤静了静,便说:“本宫与陛下认定你是我们的恩人,那就是。”一顿,“本宫必会好好待着你,毕竟你为陛下受伤一事属实,若是本宫与陛下不认,岂不是我们恩将仇报了?所以你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外面人也不会难为你们什么的。” 任妃惊惧的抬起头来,脸颊上急的红了一片,“娘娘,万万使不得啊!”有些语无伦次,找不着合适的说辞,“罪妾哪里是什么恩人,还望娘娘收回成命……罪妾是陛下的妾室,一辈子都是陛下的妾室,这恩人可是万万当不得。” “本宫说你当得,那你就当得。”温琤眸色凉凉的扫了她一眼,一锤定音,断了任妃今后的美梦,“以后你在宫里,不是简单的妃嫔,而是本宫与陛下的恩人,别人都要对你恭敬十二分,你便好好接着便是。” 任妃眸色呆滞,说不出话来。 趁着任妃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温琤看向任艾草,“任选侍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你现在还不能下床的么?” 任选侍心头一愣,随后唇角勾了一抹笑,情绪转的倒是快,“娘娘这是听谁胡说的,昨天里婢妾就能下床走走了,今天里倒也是没什么大碍了。”这回,她脑子转的快,也清楚知道,不能在皇后放肆,上次在皇后面前受挫被罚时,现在一想起来背后都还疼。 她姐姐都这样了,她总不能再生事罢。 “娘娘,婢妾是来还东西的。”从袖里掏出一支凤钗,双手高举过头顶,低着头道:“娘娘,您赏给婢妾的凤钗凤簪,委实是折煞婢妾了,婢妾位于低位,何德何能能得到得到娘娘如此贵重的赏赐。” “还望娘娘收回。” 正处于心灰意冷状态的任妃听了任艾草一番话,心头动容几分,眼里已经蓄了几分摇摇欲坠却又不会落下来的泪花。她的艾草果然还是好孩子。 “本宫赏你,你就收着便是,那里还有还回来的道理。”温琤依旧不冷不热,也不看任艾草,手里把玩着一把香木小扇。 任艾草低头抿了抿唇角,思忖了一下说辞,便说:“娘娘,这凤钗对婢妾而言实在是太为贵重了,婢妾收不得。”不得不说,往日里任芊芹对她的教导还是有用的。 温琤瞥了一下任艾草,视线扫过任妃,让十二取过了那支凤钗。 她手里拿着凤钗,打量了一眼,说:“你就是太重规矩了,这赏给你的东西,又还了回来,这不是打本宫的脸么?” 任妃闻言神色又是惊惧万分,任艾草也听得愣住了。 “月娥。”她叫了一声,月娥便上前了去,“弯弯腰。” 月娥依言低了身子。 温琤把凤钗插在了她头上,“月娥,这钗便给你了,好好收着。” 月娥心头一惊,面色出现几分惊慌,却是低眉顺眼的应了下来,“奴婢多谢娘娘赏赐。” 这一幕看的任艾草惊愕不已,她的凤钗被皇后转手送给了一个内侍宫女,这不是告诉她,她的身份和宫女一样么!任艾草气息有些重,吞咽了一口口水,袖子底下的手握成了拳,心头愤怒久久不能平息。 “任选侍,你也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了,本宫给你,你就大大方方的收着是了,别人还能说你什么不成。” 招手过来后面那个捧着托盘的宫女,温琤看了殿里四个宫女,让她们把盘里首饰分了。 几人谢恩,没人说不收,皆是大大方方的。 养在皇后身边的宫女,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样。 “佳佳,阿姐这里还有许多漂亮首饰,阿姐领你去看看。”温琤笑吟吟的开口,拉了温佳起来,不再管任氏姐妹,返身往里去了。 任妃呆愣愣的看着皇后和温佳的身影消失在了绛红垂幔处,顿感一阵晕眩,当即便晕在了皇后宫里。 “姐姐——”任艾草大惊,一时连生气也顾不得了,“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急切不已,看着殿里宫女,“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御医啊!” 月 娥和露荷相视一眼,皆知皇后的意思是把任妃当帝后的恩人待着,所以忙差人扶起晕厥过去的任妃,要将她放上轿辇送回欣和宫。却被任艾草恶狠狠的骂了回去, “你们是不是没脑子啊!我姐姐突然晕厥,那里还能受的了颠簸,这凤栖宫又不是没有侧殿,先让我姐姐休息休息再说!”直接吩咐人将任妃送去了侧殿里,她一步 不离的跟着,好像她离开一步,这凤栖宫的人就能把任妃吃了似得。 月娥看着任艾草的背影一阵摇头叹息,她取下发上凤钗,对着露荷说:“你说这个任选侍到底是聪明还是蠢?” “在娘娘面前,都是蠢的。”露荷毫不犹豫的道了句,续而又对月娥说:“月娥,你说娘娘赏咱们的这些凤钗……咱们当真收着不成。” “收着。”月娥点头,正着神色,“虽然一开始我也有点慌,可到底也没什么可慌的,娘娘给咱们,咱们就收着便是。” “你去殿里给娘娘说一声任妃的事去,我去侧殿安排事去了。”月娥交代了露荷一声,把凤钗放进了方才装首饰的荷包里,随后便快步离开。 其实外面动静这么大,里面的温琤怎么会听不到,温佳问她,“阿姐,你不管么?” 温琤挑了一支白玉海棠簪,在温佳发上比了比,说:“管什么?那里有把晕倒的恩人丢到外面去的道理。”续而一笑,将簪子插、进了她发里,“这个簪子好,简约大方,与佳佳很配。” 作者有话要说:任氏姐妹作死记② ☆、第36章 机会 温佳还是不能理解,“阿姐,那两个女人纯属是找茬的,那个任选侍更是一肚子坏水,让任妃住在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阿姐你可别着了她们的道。” “傻妹妹,你看阿姐是会着她们道的人么?”又笑着拉开梳妆台上的横柜,“你看看,你还喜欢什么?” 露荷进来时,温佳坐在梳妆台上,皇后正在拿着一对耳垂给她看,气氛正好,露荷又几分不知该如何开口打断。 好在有十一替她说了声,她才得以朝皇后回禀,“娘娘,任妃突然晕厥,奴婢与月娥本想将她送回欣和宫看诊,可是任选侍担心任妃病情加重,不让送回去,就在凤栖宫里挑了一处侧殿,让任妃住进去了。” “你和月娥好好侍候着。”温琤吩咐了露荷一句,便让她下去了。 温佳转首看向温琤,“阿姐……这样真的好么,我还没听说过能让妃嫔住在皇后宫里的事。那个什么恩人,不是给了他们嚣张放肆的理由么,今天她敢住你宫里,指不定明天就能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阿姐,你和姐夫一定得想好啊……”思虑重重。 温琤闻言先是一怔,续而便轻声笑了出来,她摸了摸温佳的头发,“好妹妹,阿姐和你姐夫自有分寸,你不用担心那些女人会怎么样。” “我们不说这些了,怪烦人的。”她笑吟吟一句,“明天我让银作局给你打几样首饰来。” 温佳笑着应了,两人便不在任妃的事情上再有议论。 露荷过去侧殿的时候,御医正在给任妃诊脉,任艾草一脸紧张的站在一侧,见御医收了手,忙问他,“我姐姐她如何?” “任妃本就身弱,现在心有郁气。这次晕厥,乃是气急攻心。微臣给任妃开服安神降火的药即可,让任妃以后多多注意,勿要再焦急多气。” “那我姐姐需要休息多久?” “其实任妃身子并不碍事,待用药之后好好睡上一觉,平息一下心气,也就无碍了。” “哦。”任艾草显得有几分失望,转头又气势满满的吩咐月娥,“你跟着卫御医拿药去,熬好了给我姐姐端来。” 一副把自己当成凤栖宫主子的架势,也敢对皇后身边的宫人如此说话,任艾草怕是想入住中宫吧!月娥心里腹诽归腹诽,却也是老老实实的应了“是”,跟着卫御医下去了。 任艾草坐在床头,看了眼躺床上的任妃,续而看向露荷,“你刚才也听见了,我姐姐的病怕是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你待会儿给皇后回禀一声,我与我姐姐,怕是要叨扰皇后一段时间了。等我姐姐身子好了之后,自会向皇后道谢,也不会多待。”怎么说,都是她在理的样子。 露荷福福身子,“娘娘方才交代奴婢了,要好好侍候任妃与任选侍。” 任艾草挑了挑眉,很受用露荷的温顺恭敬,道了句,“行了,这里没你事了,先下去罢。” 露荷应了声,退了下去。 走到外面时,正巧遇见了跟着去小厨房端汤水的香玲,她定眼一瞧,差点惊住,“等等。”叫住了她,“你这是端的什么?”掀开杯盖,“血燕窝……” “露荷姐姐,我家主子吩咐,任妃身子不好,让我去厨房端点东西来。”香玲弯了弯眼睛。 “这金丝血燕是正一品妃才能享用的东西,怎么能拿给任妃?你宫规没学好是不是?” “姐姐这就是冤枉我了……”香玲露出受委屈的表情,“我这不也是因为怕我家主子生气,所以才……净拿些好的么……只要姐姐你不说,这事就没人知道了。” “放肆!”露荷严厉一声,“这里是中宫,不是你欣和宫!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香玲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姐姐饶命,这其实是任选侍让奴婢去拿的,她说……既然皇后和陛下拿任妃当恩人待着,这金丝血燕窝又算的了什么……其实任选侍早就想尝尝这味了……姐姐你不要难为我,我们都在做宫女,都知道做宫女的难啊!” 露荷跟在皇后身边,皇后待她好,她那里受过别人的气,这次任氏姐妹一来,这嚣张猖狂的程度,简直是让她不能忍。做人不自知到这份上,也是可以了! 她正待开口训斥香玲几句,就见十一走了过来,露荷立马走到了十一身边,对她说清了原委,要拿回血燕窝。 看着本以为由皇后享用的血燕窝在香玲手上,十一本就清冷的脸上又冷了几分,但她却开口让香玲走了。 露荷柳眉倒竖,“十一你这是干嘛呢!” “记住,别管她们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们,因为她们是娘娘和陛下的‘恩人’。”十一交代了露荷一句,便转身离开。 露荷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是拂袖进了正殿找皇后去了。 “娘娘,御医说任妃是气急攻心,喝了药,睡上一觉就能好。但是看任选侍的意思,是想在凤栖宫里住上几天。”露荷心里依旧有气,语气也显得有些急躁。让温琤听了出来,就问:“怎么了?任选侍给你气受了。” 露荷摇摇头,看向皇后,“娘娘,任选侍越来越猖狂了,居然动了小厨房里的金丝燕窝……”她看了眼十一,见她没有阻止,便继续说:“您拿她们当恩人,任妃倒是识时务,知道这事不行。但那个任选侍……真是任性嚣张的无法无天了。” 温琤闻言就笑了一声,“露荷,这几天就委屈你和月娥了。” 露荷连忙摇头,“娘娘哪里的话!” 温琤又说:“这些日子你和月娥受累,多多迁就着任艾草一些。” 露荷福了身子,“奴婢明白的。” 温琤一颔首,便让露荷退了下去。 “阿姐,你是有什么主意么?” 待露荷退下,温佳问了一句。 温琤笑说:“任艾草这幅样子,也只不过是一时的嚣张罢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在她面前还有规矩知轻重,换个地方,只要是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就任性妄为起来。任芊芹有这么一个妹妹,也真是辛苦她了。 见温琤这么说,温佳心里也渐渐有了数,便不再提此事。 此时侧殿里,任艾草对着自己面前那一小碗的血燕窝,盯着移不开眼睛,心里暗道原来这就是那名贵的金丝血燕窝啊……果真是好东西,光是看着就知道和其他燕窝不一样。 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却是蹙了眉毛,她将嘴里东西吐出来,说了句,“味道真怪。”还不怎么好嚼,便不再吃了。 “主子要不要在里面加些冰糖桂圆……”香玲给她出主意。 任艾草摇了摇头,对这名贵的金丝血燕窝没了兴趣。她转头看了床上躺着的任妃,眼神暗了暗,也是有几分担心的,“这燕窝搁着罢,等任妃醒了给她吃。” 闻言,香玲便上前把血燕扣上盖子,收了起来。 --------- 萧澈在还未到凤栖宫时,就被通知了任氏姐妹在凤栖宫侧殿住下了的事情。 金宝不喜欢这对姐妹,在和皇帝说话时,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想让他把她们快些赶走。 任艾草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所以便存了主意,在晚膳前出了侧殿,在小厨房里端了一碗汤水,走到院里时,正巧遇上了皇帝。 所以说,任艾草的小聪明都用在了这些事情上。 萧澈没料到会在这时间遇着任艾草,他让她起了,便要往前去。 任艾草却叫住了他,矮了身子,“陛下,这次婢妾与姐姐叨扰了皇后娘娘,还望陛下能够见谅。只是任妃姐姐身子不适,现在都还未转醒,婢妾也不晓得会在凤栖宫叨扰多时……” “没事,你们住着便是。”萧澈随意抛下一句话,径自离开,全然没把她们放在眼里。 任艾草怔愣原地,呆了好一会儿后,才是白了脸,续而转身匆匆离开。 侧殿里,昏迷了一下午的任妃终于转醒,朦胧间环视了一下四周,猛然发现不是自己的寝殿,“巧兰……这什么地方……”蹙着眉心,满心疑惑。 巧兰上前来,站在床头,“主子您醒啦!”很是欣喜。 “这是哪儿……” “回主子话,这是凤栖宫侧殿……” 任妃眼睛一睁,顿时清醒了。 “您晕了之后,任选侍怕您在回宫路上受颠簸,所以,就在这凤栖宫的侧殿先将您安置下来了。” 任妃撑着身子坐起来,一脸急色,“赶紧走,离开这里!你们是糊涂了不成,这地方是我们能住的!?” 这句话落,外面任艾草便白着一张小脸,满眼不甘的进了来。巧兰扶任妃的动作一顿,就被任妃推了开,她下了床,走到任艾草身前,“妹妹你是糊涂了!怎么能住在凤栖宫里,走,快和姐姐向皇后请罪去!” 任艾草厌烦的甩开任妃的手,一拍桌子,坐了下来,她提了声音,声音不耐,“什么请罪不请罪的,你怎么除了这个就没了别的词了!” “艾草,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些,不要再给我添乱!”对任艾草的包容度一下子到了极限,任妃脱口而出。 ☆、第37章 吐血 任艾草一愣,旋即呵笑,一脸冷意,“我的好姐姐,你妹妹我在这里受了陛下的无视,心情正不好,本想着能对着自己姐姐发发脾气,却也想到你也嫌弃我!” “你……”任妃指着任艾草,“你到外面见陛下去了。” “是。”任艾草挽了挽袖子,理所当然,“有什么不可以的么?” 闻言,任妃只觉心头一阵火气,胸口猛地钝疼了一下,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下一刻时,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眼前一切倏忽间就全黑了下去。 任艾草眼睛惊骇的一睁,看着任妃在自己眼前晕倒在地,血顺着她的唇角流进她的衣领里,染红了她的头发……她就那么毫无生气的倒在了地上…… “啊——主子!”巧兰惊慌大叫,连忙蹲身下去,一旁吓得的不轻的巧燕也慌忙上前,“我们把主子扶床上去,你快去请御医!” 任艾草呆愣原地,脑里空白一片。 在外面的露荷和月娥本来听着里面姐妹俩人的争执,突听一声尖叫,忙推门进去。 巧兰巧燕正架着任妃,安置在了床上,巧燕回头看向月娥,焦急不已,“月娥姐姐,我家主子吐血了,你快去叫御医来!” 月娥瞧了一眼床上的人,忙应声转身。露荷则上前去看了任妃,瞧见她双眼紧闭,气息薄弱,唇边颈脖上尽是鲜血,不免的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两个手足无措,只知道站原地干着急的巧兰两人,便吩咐,“你们还不赶快给任妃擦擦身上的血,待会儿御医来了怎么办!” 巧兰连连点头,去找布了,巧燕直接扯了腰间的手帕,给任妃擦了起来。待巧兰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转了一圈回来时,巧燕已经擦的差不多了,她这时才把帕子拿出来,递给了巧燕,让她换了帕子。 在这期间,任艾草一直站在原地,目光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脑子里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御医赶来,诊过脉后便是连连摇头,“微臣不是嘱咐过不可焦急生气的么?” “御医……我姐姐她怎么样?”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任艾草嚅嗫道。 “怒极攻心,怒极攻心啊……”御医这样说着,看向了任艾草,“任选侍,早前微臣的交代你可记得清楚。” 任艾草眨着眼睛点头,一副无辜小白兔的模样。 “可给任妃喝药了?” 任艾草摇头,“姐姐她一直没醒。” 御医便叹气,“这回任妃不修养个十天半月,身子怕是亏损的厉害了。待微臣再开服药,记住就算是任妃没有醒,也要把药给她喂下去。” 任艾草听得连连点头,差巧兰和御医一道回去拿药。 任艾草平静了一下气息,便开始吩咐殿里人做事,该擦地的擦地,该收拾的收拾。她直了直腰身,这才看向露荷,“这事……你得向陛下和娘娘通报一声去。” 露荷低着眼睛,“月娥已经前去了。” 任艾草有模有样的“嗯”了声,“这便好。”话落,便向床边走去。 把自己姐姐气的吐血,任艾草委实是没想到,更是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等她醒了,好好的认个错得了。 --------- 侧殿里闹腾出的这一出事,月娥一早就告诉了温琤和萧澈。 此时萧澈拉着温琤的手,说:“跟我回长生殿住一晚去,我今晚上来的时候遇见了任艾草,估摸着是想假装和我偶遇。” 温琤瞧着他,“那里有把恩人留在这里,我们走的道理。” “什么恩人,也就是你愿意玩。” 温琤听后就笑了起来,“那行罢,明天早上就让她们走。再说了,就算不是恩人,任芊芹都吐血了,我若让她们移出凤栖宫,指不定别人会怎么说我呢。” “怎么说你?”萧澈也是笑,“你在宫里的名号本就不怎么好听了,还把自己当贤后不成。” “我要是真为贤后,现在你还能在我这里和我说笑?我早就把你推到别的女人那儿去了。” “可别,当妖后毒后就都不要当贤后。” 两人边说边笑,笑闹了一会儿后,温琤便说:“今晚就把凤栖宫空出来,让任艾草当一回这中宫之主,待到明天的时候……”她眯了眼睛,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萧澈自然是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相视一笑,彼时心意相通。 将十二唤进来,让她通知了温佳,今晚留在凤栖宫里,她与萧澈去长生殿住。 虽然未对温佳具体说明什么,但是她也隐隐懂得温琤的这番安排,怕是准备要对付任氏姐妹罢……温佳稍微思忖了一下,就让十二过去回话了,让温琤和萧澈放心,她会好好的待在凤栖宫里的。 晚膳时,萧澈过来,温佳本是准备先回避的,但让温琤留了下来。温佳一开始不敢看萧澈,但慢慢的,却也发现不是什么大事。能正常的面对他了。 她已调整了心态,萧澈也就不是那么可怕的存在了。 温佳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月亮,将窗子关上,脸上一片坦然闲适。走到桌前,拿起温琤给她的书本,坐在椅上细读起来。 片刻后,温琤和萧澈离开了凤栖宫。在侧殿里的任艾草听见动静,忙不迭的推门去看,见帝后俩人似乎要走的模样,心头一时有些愣。 她虽然不甘心,但现在也不想出去恭送他们,索性就关了门,装没听见。过了片刻后,才猛然想起,这大晚上的,帝后是出去干什么的? 这样想着,又把门推开,看着守在门外的月娥,问她,“陛下和皇后去哪儿了?” 月娥回到:“陛下还有政务未处理,这是回宣政殿处理政务去了,皇后娘娘于政务上也颇为拿手,所以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任艾草想了一下,“还回来么?”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 “行了,我知道了。”将门关上,任艾草漆黑的眼睛转了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唇角勾起一个微笑来。几步走到桌前,拿了药碗,走到床边,吩咐香玲扶起任妃,她要给她喂药了。 任妃昏迷,不好喝药,任艾草喂了小半个时辰才把一小碗药给她喂完。 她心情不错,吩咐香玲给任妃擦了擦嘴,便说:“我出去看看去。”搁下瓷碗,走了出去。 月娥和露荷见任艾草推门开来,向院里走去,皆是对视一眼,暗暗一笑。 皇后娘娘料的没错,把任艾草的性子摸的很准。夜晚的凤栖宫帝后不在,她就放圈了,凤栖宫是皇后住的地方,她不知道有多少好奇的地方,就算是偷偷摸摸的摸进皇后寝殿这事,她也是干得出来的。而且,皇后还特意放松了凤栖宫诸人,就是为了给任艾草提供方便。 侧殿里,温佳正在桌前读书,柔和的烛光映在她脸上,显得温佳无比的温婉安静。突然间,她听到窗外响起一阵“飒飒”声,似有猫儿穿过花丛又像是风吹的。 疑惑之下,温佳起身推窗,正巧在月色下看清了那个人。 任艾草正站在她对面,摘着一树开的艳丽的海棠花,看见温佳之后,她动作停了,续而挑了挑眉,朝她挑衅出言,“你就是皇后的妹妹?” “是。”温佳眉眼平平,看着和温琤很像。 任艾草手里拿着海棠花,哼了一声,“皇后跟着陛下出去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看来你也不怎么得皇后的喜欢嘛。” 温佳还是平平静静,“阿姐与姐夫要处理政务,我跟着去是什么事?莫不是选侍以为娘娘陛下是出去玩的?”微微一顿,声音缓了缓,“要我说,比起我,选侍还是担心一下你与你姐姐罢。” “听说任妃又吐血了,可要麻烦选侍你侍候了。” 任艾草眼睛一瞪,瞧着她说:“我和我姐姐怎么样用不着你操心!” 几句话下去,就说的任艾草原形毕露,在嘴上,她就会说的响亮,妄图讽刺别人,可她那点段数,就连温佳也比不过。只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任艾草生了气,对着她凶神恶煞的,妄图吓住温佳。 温佳听了就笑,“天也不早了,任选侍不要在外面逛了,早些回去的好。还有这海棠,你摘了她,就要好好养着她,别让她枯了才好。”说完,再也不管任艾草,关窗走人。 任艾草气的把海棠花扔在地上,不解气的踩了几脚,似把海棠花当成了温佳。当她做完这一切后,才舒了口气,往别处去了。 ---------- 翌日,萧澈罢朝一天,温琤亦是免了诸妃请安。 听闻昨夜皇后与陛下处理完政务之后,回长生殿就寝,曾玩闹到了三更半夜,所以今日里陛下才会罢朝。 听闻陛下因皇后罢了朝,诸妃表情都很精彩。 但是精彩了不过几时,就从凤栖宫里传出来了一个消息。 早起时不见任艾草的身影,有宫女进皇后寝殿打扫时,发现凤榻上鼓着什么东西,上前查看,竟是任选侍! 顿时大惊,续而阖宫皆知。 任艾草还迷迷糊糊的,被众人的声音吵醒,心情正不好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登时起了脾气,“做什么做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第38章 入狱 她正嚷嚷着,突然被人扬手一个巴掌,登时就蒙了……清醒了大半。任艾草糊里糊涂的被人从床上叫醒拉起来,又糊里糊涂的挨了一巴掌,心里有火气是必然的,可她到底也不傻,已是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之处。 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任艾草趴在地上环视了一下。周围站的全是人,这地方华丽庄贵,有一丝淡淡的花香,地上铺的大红毛毯软绵绵的……很明显,这不是自己待的侧殿。 “任选侍你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这话是一个不认识的姑姑说的,她叉腰站在她面前,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伸手指着殿里宫人,训斥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干什么的!任选侍是怎么进的皇后寝殿!凤栖宫是养着你们吃白饭的吗!没用的东西!” “何姑姑您别生气……”一个清秀宫女上前,“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这任选侍该怎么办啊!要是让皇后娘娘……我们不就不能在这里待了么!”话里带了哭音和恐慌。 “出了这事还想在凤栖宫当差!”何姑姑一声怒喝。 殿里所有人都吓得缩了下脖子。 凤栖宫地方大,守备自然也严,可没想到任艾草居然摸进了皇后寝殿,睡在了凤榻上,都没人发现!这说出去,皇后的威严往哪搁!皇后也只不过是出去了一晚,凤栖宫的守卫就出现了如此大的空洞,出了这么一出事,别说是她们没法交代,更是往皇后脸上甩了一个巴掌! 何姑姑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这天大的事,她都别想在凤栖宫当差了! 任艾草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直了身子来,四顾左右一看,在对上了何姑姑一双怒目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我这是在哪儿?”那股子之前的猖狂劲也使不出来了。 “凤栖宫,皇后寝殿。”何姑姑冷笑。 “我怎么会在这儿?”她有些愣,昨天逛完之后,她不是就回了自己侧殿么? 何姑姑叉腰,看着她,“任选侍怎么到这儿的?你会不知道?”冷呵一声,“凤栖宫如此森严的防守,任选侍能溜得进来,可见的身手也是不错呀。” 任艾草听的一阵发愣,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正当她怔愣不解之时,就听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围在殿里的宫人自动让出一道路来,让那人进了来。 来人是十一。 瞥 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头发披散,形容狼狈,神情呆滞的任艾草后,十一便道:“任选侍,任妃有恩于陛下,所以娘娘会向她报恩。她身子不好,娘娘就让你们住在了 中宫里,这全是娘娘怜惜亦是娘娘恩心。只是,任妃所做之事,于你有何干?就算是任妃也不敢枉视娘娘,妄想入住中宫吧!” “今早上娘娘听闻这事,可谓是极为痛惜,任妃如此一善良美好之人,怎么就会有你这么一个野心之大的妹妹!”十一一拂衣袖,“皇后娘娘有令,关押任氏入牢!” 任艾草本来都让十一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了,但听到最后一句时,才猛地出声反驳,“我没有!我昨天明明回了侧殿,怎么可能今天一早上就出现在了这里!一定是有人害我!”她就算是再任性妄为,不懂规矩,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她怕皇后,怎么可能会进皇后寝殿。 她又不是想死! 十一冷眼瞧她一下,不作理会,挥手让人将她押了下去。 待到任艾草的声音消失于耳的时候,十一才将视线放到殿里诸人身上。 “何姑姑。”十一道了一声,何姑姑忙心惊胆战的上前去,“姑娘……” “凤栖宫出的这事,你们让皇后的威严往哪儿搁?皇后不过是出去一晚,宫中守卫就出现了如此漏洞,连一个小女子都防不住,让她轻而易举的进了皇后寝宫……” 十一话还没说完,何姑姑已是万分恐慌的跪了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边说着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殿里其他宫人也全低头跪了下来。 十一睨着何姑姑,片刻后才说:“你确实该死。” 何姑姑磕头下去,“都是奴婢管理无方,出现了如此纰漏,奴婢认罪,自愿一死!” “死倒是不用。”十一拢了拢橘色的衣袖,说:“你们今天里把凤栖宫从里到外的好好清扫一遍,尤其是这个寝宫,凤榻上的用品,一律换成新的!至于这些旧的,通通烧了!” 何姑姑提声道:“奴婢领命!”全殿的人宜是叩头领命。 十一没说怎么处置何姑姑等人,更是让她们胆战心惊,战战栗栗的。听闻凤栖宫守卫和一众宫人都让十一罚了,负责打扫寝殿的人更是满心惶恐,不知道自己会受什么处罚。但是她们怕归怕,但谁也不敢停下手里的活,唯今最重要的是打扫凤栖宫。 此时长生殿中,温佳与温琤正在说话。 “阿姐,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知道,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温佳皱眉,“怎么不是大事?阿姐你是皇后,中宫空了一晚就出了这事,你让这宫里面人怎么想?” “她们怎样想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温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至于威严什么的,你阿姐就算是别的没有,也会有这个的。” 温佳眉心蹙的更深,自己阿姐似乎都没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这样想着,便不禁问到:“阿姐,你是不在乎外面怎么说你的吗?” 温琤端起了一盏茶,微微垂下的眼眸抬起一些,弯了唇角,“如果要在乎外面人是怎么说的,那还是你阿姐我吗?” 闻言,温佳不置可否。她知道几年前的温琤不是这样的,经过了战乱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凌厉起来,仅仅是在一处随意一站,便是威严自生,让人心生畏惧,不寒而栗。但是尽管是这样的温琤,也是十分温柔的。 ------- 任芊芹醒过来时,已是快近正午。此时,任艾草早已入牢多时。 昏昏沉沉间她听见巧兰的声音,抬眼看去,便看见巧兰站在自己床边哭,她心中一动,本欲开口安慰,缺变成了一叠的咳嗽喘息声。 巧兰吓得急忙倒水,将她扶起,喂了她水喝。 “任妃可是醒了?” “……醒,醒了。”巧兰手微微一哆嗦,任妃察觉出了不对,顺着声音看去,就看见了十一正朝这里走过来。 十一给她见了个礼,直起身子,将视线落到脸色苍白的任妃身上,道:“任妃现在身体感觉如何。”她神色和声音都是冷冷清清,莫名的让她心中发凉,“我觉得好多了。” 十一“嗯”了声,又说:“这便好,待会儿任妃吃上一点东西,奴婢便差人将你送回欣和宫。” 任妃早就想回去了,凤栖宫本来就不是她该待的地方,“劳烦十一了。”自然是满口应承了下来,“任选侍现在在何处?我要对她说一说。”她了解任艾草不是那种心甘情愿就离开的人,所以便想着说教她几句,但想起昨天被她气得吐血,她脸色便不好了几分。 “巧兰没有告诉你吗?”十一问。 任妃神色不明。 “欣和宫任氏趁帝后昨夜离去,凤栖宫空虚之际,摸进皇后寝殿,在凤榻上过了一夜。今早上被宫人发现,现已经被关押入狱。” 任妃听的几乎怔住,“你说什么……” 十一眼神冷冷的瞄了她一眼,“任氏胆大妄为,妄想入住中宫,罪大恶极。枉娘娘以恩人之礼对待于你,却没料到任氏拿着娘娘的善心与恩德,做出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来!她眼里还有陛下和娘娘么!” “不 可能!”任妃睁大眼睛,猛然又觉得胸口钝疼,确实强撑着对十一说:“不可能!艾草是好孩子,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再说凤栖宫守备森严,单夜里值夜的宫人就 不断,艾草怎么可能混进被宫人看得严严实实的寝殿!”她身子向床外探了几分,手抓住被单,情绪激动,“一定是有人故意要害艾草的!”说过之后,便是一低 头,一口血呕了出来。 任妃方才强撑不适,如今一口血吐出来,便直接歪在了床上。巧兰看得眼泪直流,惊叫一声,“主子——” 任妃费力的睁着眼睛,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一阵阵的疼,疼的她要死,她张口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闻着飘散开来的血腥味,任妃喉间又是一阵腥甜翻涌,又吐出一口血来。 ——身体沉重,感觉像快死了一样。 十一神色清冷的上前去,巧兰要去喊御医也被她一伸手推到了桌边。 “任 妃,娘娘给你面子,谢你之前替陛下挡了一箭。不过,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已经得到了吗?给了你名分,让你们姐妹生活无忧,你还奢望什么?陛下的爱……”十一 冷笑,不屑的俯视着床上脸色惨白,呼吸薄弱的女人,“自不量力。你觊觎陛下有多长时间了?使劲了法子才得到如今地位,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先掂量掂量清 楚?妄图与皇后对抗,简直异想天开,委实可笑!” “任妃,恩人的游戏,今天就正式结束了。”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你妹妹在牢里不会受什么委屈的。你的病,娘娘也不会怠慢的,该看的看,该吃的吃,总不会让你死了的。” 这句话落,十一斜挑唇角,眸露森森杀意,转身离开。 床 上的任妃双眼无神,不住的喘息着,眼角落下泪来。巧兰爬到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任妃,委实是吓坏了,“主子,您撑住!我这就去叫御医来!”顾不得被扭伤的 脚,巧兰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但她刚开门,便又被月娥推了进去,“不用急,待会儿就把任妃送回欣和宫去,你去给任妃好好梳理梳理,否则一会儿怎么见人?” 一边说一边又把外面人巧燕几人放了进去。 香玲扶了一把要歪倒的巧兰,连连点头说:“姐姐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任妃打扮好的!” 听着外面的声音,任妃闭着眼睛,想动不能动,浑身上下都疼。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无能之处。 ☆、第39章 遇刺 不过片刻功夫,四个宫女便收拾整理好了任妃的妆容着装。 这个时候,任妃早就晕厥了过去。 她被送回欣和宫的时候,许多人都道是被任艾草连累了。本来皇后好好的让她在凤栖宫侧殿休息,但任艾草做出了此等大不敬之事,任妃作为任艾草的姐姐按规矩来言也应该受些责罚,但她都病成那样了,皇后到底不忍心罚她,逐而将其送了回去。 扰得任妃心神大乱的“恩人”一事,说到底也只有她与任艾草知道罢了,宫里面除了叶贵嫔外,其他妃嫔皆是不知。当初跟着十二到欣和宫送东西的宫人,也全是十二手底下的人,嘴巴最为严实。 叶贵嫔此人聪明又心思深,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任妃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断气,叶贵嫔心里畅快的很,不费一兵一卒,仅仅是靠着这张嘴,就让皇后好好收拾了任氏姐妹,叶贵嫔对自己的手段多少也有点自傲。 “皇后娘娘果真好手段,将任氏姐妹收拾成这样。” 叶贵嫔递了杯水给坐在床上的安昭容递了过去,安昭容笑呵呵的把玩着垂下来的头发,没有理会叶贵嫔。叶贵嫔也不恼,又笑着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茶水。 她视线落到安昭容露出来的手腕上,瞧见上头一道被掐过的划痕,挑了挑秀眉,握住了她的手,“怎么回事?” 安昭容这才注意到了叶贵嫔的存在,她看了看腕子又看了看叶贵嫔,续而拉了脸下来,嘟嘴委屈道:“是王姐姐掐的……可疼了,她说琪琪不乖……所以要打……” 叶贵嫔松开了她的手,就说:“你总不能任着她打吧?” 安昭容眨了眨眼睛,看着叶贵嫔道:“姐姐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呆着可无聊了,只有王姐姐会来看我……”顿了下来,瞬间笑开,“今天姐姐你来看我了,姐姐你是谁啊?” 见安昭容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叶贵嫔难得的心生一丝同情,“以后王婕妤再打你,你不能受着,你要告诉别人,知道么?” 安昭容蹙眉努力想了半天,“告诉姐姐你么?” 叶贵嫔怔了怔,“对。” 于是安昭容欢天喜地的笑开了。 对着一个傻子,叶贵嫔倒是心平气和,脑子里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要害人的事。看来以后要多来来这里了。 ---------- 温琤决定这段时间住在萧澈的长生殿里,温佳也搬出了凤栖宫,住到了灵犀宫里,以后灵犀宫就给温佳用了。 送走了温佳之后,十一便上前回禀,“娘娘,任妃那边情况确认完了。她身子确实情况不怎么乐观,连吐了几口血,昏迷不醒,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死。”一顿,“奴婢托御医住在了欣和宫里,说吊着任妃的一口气,不让她死了。” 温琤满意颔首,“你做的不错。”又问:“凤栖宫那里处理的怎么样了。” “该罚的全部罚了,娘娘放心。” 闻言,温琤才让十一退了。 温佳从长生殿出来,走在回灵犀宫的宫道上,一路上走走停停,全当是参观皇宫了。她自进宫之后,还未好好的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如今正是四月天,桃梨海棠开的正好,路过一半时,眼神便不知不觉被那一片的桃林吸引住了……她记得,温府也有这么大一片桃林。 一侧极有眼色的宫女盈盈看到后默默一笑,道:“小姐可要进去坐坐,这地方是芳菲园,皇后娘娘也是极为喜欢这地方的桃花的。” 温佳听后摇摇头,盈盈也不多劝,却说:“那奴婢给小姐折几支桃花带过去罢。” 听闻此言,温佳才点头,“麻烦你了。” 盈盈笑说:“小姐真是折煞奴婢了。”语毕,便上前几步,折了几支开得最好的桃花下来。 盈盈之前是跟在十一手下的,现在换了主子,要侍候温佳,她自然是乐意。而温佳对于盈盈的一番言语行事也默默赞赏,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温琤挑了盈盈给她了。 温佳接过盈盈递过的桃枝,放在鼻端闻了闻,白腻的脸上荡出微微浅笑来。 就在这时,就听有一道男声响起,虽是冷硬却也带着一丝柔情,“果真是人比花娇。” 温佳依声望去,盈盈和后面宫人已是福身纳礼,“奴婢见过端王爷。” “免了。”萧轩朝她走过去,一袭白衣俊朗,眸色漆黑如潭,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看了莫名的身上打颤,她似乎可以感觉的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生冷气息。 “你是皇后的妹妹?”萧轩打量了一眼温佳。 温佳低着头“嗯”了声,“您是端王爷?” “确是。”萧轩声音里似乎带了一丝笑,身上的冷硬之气也少了几分,“没想到今日进宫,居然可以遇见皇后的妹妹。” “你与皇后确实又几分相像。”萧轩又道了一句,眼里暗藏一丝莫名笑意。 温佳低着头不说话,这个男人让她本能的感到不安全,很是害怕。 萧轩见温佳低头不语的模样,便说:“怎么不抬头来?” 温佳便有些不知所措。盈盈对着萧轩福了福,“王爷,佳小姐认生怕羞,您勿要这般逗她。” 萧轩看了一眼盈盈,眸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倒是我唐突了,妹妹勿怪才是。” “哪里的话。”温佳依旧不敢抬头。 萧轩见状,只觉得温佳愈发有趣,却也不准备继续逗她,“妹妹先走着罢,本王还有事,不多陪了。” 看着眼下白袍衣角消失,温佳这才送了口气。 盈盈安慰她,“小姐,您别在意,端王爷虽然平日里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是一看见姑娘……就有些轻浮……”顿了顿,“想必小姐也应该听过端王的吧,他府里美人无数,大多是从前朝搜罗出来的美人……可谓是一个极爱美色的人。” 温佳听着点头,问她:“那端王今日进宫来是做什么的?” “大概是来探望瑞王爷的。”盈盈回了一句。 温佳便不在说话,带着人回了灵犀宫。 今日萧轩入宫确实是来看萧寻的。 他进太和宫的时候,月娥刚巧也到了太和宫门前,“奴婢见过端王爷。” 萧轩让她起了,不看她一眼,声音冷的发硬,让月娥十分不舒服,“皇后差你来的?” “回王爷话,皇后娘娘差御膳房熬制了滋补汤药,差奴婢给瑞王送了过来。” 闻言,萧轩便道:“那正好,一道进去罢。” 月娥福福身子,跟在萧轩身后,进了太和宫。 因萧寻还在睡觉,萧轩不敢多过打扰,扰了他休息,在殿里呆了一刻钟便先离开了,月娥则留下来等到了萧寻醒来。 近日里萧寻身子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好歹能下地走走了,每日里也会让宫人扶他到院里走上一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子,也没人比他自己更想早日恢复健康,可以如常人一样外出游玩,而不是待在屋子里灌药。 醒来看见月娥,萧寻怔了怔,“月娥姐姐来了。” 月娥动作娴熟的扶了萧寻起来,“最近身子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萧寻笑容有些无奈。 月娥看得心头酸涩,不再说这个话题,“娘娘让我送来了滋补汤药,在炉上炖了几天几夜,精华都出来了。待会儿我端给你喝。” 萧寻点了点头,并不说话。月娥一时也无言了。 “姐姐,你说我这病还能好么……”沉默了片刻后,萧寻突然问她。 月娥一怔,急忙回道:“当然会!陛下和娘娘都还等着给王爷您娶妻摆宴呢!您当然会好。” 萧寻听了这话,微微低了头,眸色有些暗淡,“我这身子,就不要祸害别人家的女儿了。” “王爷……”她不禁皱眉。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月娥,金褐色的眼眸微光浮动,红唇张合,话语缓缓而出,“月娥姐姐……要是我将来真的快不行了……你能来照顾我么?” “你这是什么话!”月娥当即皱眉,“什么叫不行了,你会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的!” 听闻这话,萧寻眸色似乎黯淡了一下,一瞬间让月娥误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萧寻不再说话,似乎情绪低落,月娥担心他想东想西,便出口安抚了他几句。最后汤药被温好送过来的时候,萧寻就没再让月娥留下来。 月娥满腹心事,十分担心萧寻胡思乱想,回到长生殿后,便对皇后说了这事。 “看来五弟是当真舍不得你,不如我将你拨到他身边去罢。” “娘娘使不得!”月娥连忙摇头,“奴婢哪里会照顾小子,要是温佳小姐的话,奴婢倒是还能去。” 温琤听了她这话,就没再多言,让她先回去了。 午膳时,萧澈从宣政殿回来与温琤用膳,两人本想着先休息一下,却不料赵福忠进来报了一事。 ——江太妃于青云寺祈福时遇刺。 “索幸是没大碍,江太妃身边一个叫灵儿的丫鬟护着江太妃,自己伤了手臂,后来御林军又赶过来了,那行刺之人便跑了。” 温琤与萧澈一对视,皆是心思不同,温琤想到了萧暖荣的话,那行刺的人多半是萧暖荣自己或是萧暖荣的人没跑了。 ☆、第40章 回宫 “江太妃如今情况如何?”萧澈问。 赵福忠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惊吓,休养休养既可了。” 萧澈便让赵福忠退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待赵福忠走后,萧澈才朝一侧神色不怎么对劲的温琤看去。 温琤摇摇头,看向萧澈,“你说谁会行刺江太妃?” “我们的仇家还少?”萧澈挑唇一笑,“你觉得可能是谁?” 温琤就笑,“除了前朝余孽,我是想不出其他人了。” 萧澈于是就问:“我们是该借着机会除了江太妃?还是不要因为一个掀不起什么浪的妇人脏了我们人的手。” 这番话说的让温琤略有疑惑,他这是到底知不知道刺杀之人可能是萧暖荣。 “让江太妃过几日回宫罢。”温琤道了一句。 若是没了江太妃推波助澜,杨天媚就少了一股助力,她需要暂时留着江太妃一条命。 萧澈颔首应了下来,“我晓得了。”后又道:“我们先用饭罢。” 待到下午萧澈走后,温琤差十一走了一趟公主府。 萧暖荣此时还在生着闷气,明明都快成了,眼见着马上就能要了江太妃的命了,却没想到中途出现一个护主的丫鬟,经她耽搁,御林军又赶来了。 如此之下,萧暖荣便急忙退了出来。对付如此多的御林军,就算是她,也是没有完全的胜算的,若是让人制住,暴露了自己身份,那才是彻底完了。 在见到十一后,萧暖荣就晓得了她是因为什么来的了。 李修不知道她外出行刺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她哪里能出去,李修就算是将她锁在身边都是有可能的。 “果真是公主?”十一压低了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 萧暖荣点头,“这次是我行事失败,你让皇后不要担心。” “公主还想来第二次?” “这次是江琴命好,下次她可就没这么好命了!”萧暖荣眯了眼睛,气道。 “公 主,听奴婢一言,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了。”十一正色,“娘娘让奴婢转告您,没有必要为了江太妃一个小角色脏了自己的手。江太妃也马上就要回宫了,难道公主 想要入宫行刺?您有想过万一事败,您是身份被揭开之后,您该怎么办?到那时候,就算是陛下和娘娘想要保您,也是一大难事啊!” 她不想给她哥嫂添麻烦,但是她又十分想让江琴死! “公主,江太妃会死是早晚的事情,您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的。”十一顿了一下,声音微微一沉,“娘娘还让奴婢转告公主,若是您十分厌弃江太妃的话,待到那时,娘娘会让您亲手解决了江太妃。是光明正大的以公主的身份去杀了江太妃,而不是以一介刺客身份。” 闻言,萧暖荣眼睛亮了亮,见十一一脸坚决,“此话当真。” “娘娘的话岂会有假。”十一道。 萧暖荣神色微微缓和了下来,郁气也散了不少,片刻后,抬眼看向十一,“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皇后,她的话我都记下了。” 十一应“是”之后,便返身离开。 萧暖荣在屋子里又平静了一下,这才出门去找了李修,她那时回来后,对李修说身子有点不舒服想要睡觉,让他一个人带着玉心,也不知道他带好玉心了没有。 -------- 江太妃遇刺一事,阖宫皆知。有人便想着江太妃出了这事,怕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回宫了,其中最高兴的当然是杨天媚。 她到底是还需要江太妃这个靠山的。 就不知道江太妃回来后再看到任氏姐妹的情况后,会是什么表情了。 任芊芹昏迷中虽然会醒来,但每次都是昏昏沉沉吐血,气息弱的不行。御医依皇后之言,拿药吊着她一口气,让她想死不能死,活活受着罪。 既然说到了任芊芹,那自然也要提一提任艾草了。 自任艾草被关押入狱,她便每天都惧怕的要命,不仅是怕死,更是因为她所在的这个环境。和她关在一起的是神经不正常的男人,据狱卒说,这人之前犯过大事。任艾草到底不傻,也知道就算她进了这地方,也不应该和一个男人关在一起。 但是狱卒不理她,还对她说:“以后会有更好的事给你。” 这句话任艾草听不懂,但是她马上就懂了,这个所谓的‘好事’是什么…… 今 天已经是第二天了……任艾草披散着头发,穿着被扯的破破烂烂的衣服,心头一阵麻木。对着不远处那个憨憨大睡的男人,她神色呆滞的看着,表情越来越呆愣。狱 卒走过的时候,隔壁铁栏里男人朝着他大喊,“哥们!你不厚道!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怎么就光给那个傻子!哥们在这里看着都忍得受不了了!” 狱卒听了这话,瞧了那人一眼,“别急别急,这就给你。”说毕,就打开牢门,将任艾草拉了出来,任艾草浑身上下青青紫紫,被狱卒拉着也不知道反抗,就这样呆愣愣的被他推到了隔壁的牢门里。 “这小妞以前可是皇帝的人,但是现在不是了。皇后娘娘说了,你们谁喜欢玩谁就玩。”狱卒对着那人说,“玩归玩,可别玩死了。” 那人吞下一口口水,一边点头一边把任艾草压在地上,狱卒看着好事要开始了,便离开了那处。 仅仅两天时间,就让任艾草从天堂跌倒地狱里,身心一片狼藉。她已经不再反抗,反抗只会让她更痛苦。 看着在自己身上疯狂卖力的男人,任艾草闭上了眼睛。 --------- 是温琤下旨让典狱长这么干的,萧澈自然也是没异议。 若是搁在以前,那些不长眼睛勾引萧澈的女人,哪个不都是让温琤扔进军营里当军、妓了。 温琤这事做的多了,也就没人敢妄图引诱萧澈了。 现在后宫里头的女人都是合法存在的,温琤不能这样简单的收拾她们。但是她们中一旦有人不在是萧澈的人了,温琤便想什么折腾她们就怎么折腾。 比如任艾草。 江太妃回宫那日,是任芊芹搬回欣和宫的五天后,听说牢里的任艾草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楚了。 经过行刺一事,江太妃受了惊吓,在青云寺歇了五天,才起程回宫。 温琤扶着江太妃进了寿宁宫,做足了一派和谐之态。所有人都将那场行刺当做了是前朝余党所为,杨天媚也不例外。 江太妃脸色虽不怎么好,但也是挂着些许笑,“让你和皇帝担心了。” 温琤笑着,“太妃哪里的话。”扶着她坐下后,又将视线看向前头那个衣着不同的少女,“江太妃……前头忘了问,这个姑娘是……” “你看我,把这事给忘了。”江太妃招手过来江灵儿,拉住她的手,笑的一派和蔼,“皇后啊,这丫头就是当时替我挡了一剑的灵儿,我将她收做义女了,跟着我姓江。” 江灵儿对着皇后纳礼,“奴婢问皇后娘娘安,娘娘大安。” “呦,这怎么还自称奴婢。”温琤也不亲近她,看向江太妃,“既然是被太妃收为了义女,这称呼可是要改改了。” 江太妃心里虽是不痛快,却也是面带微笑,“灵儿这孩子实诚,一下子成了我义女,一时间也改不过口来,以后慢慢就好了。” 温琤便不再多言,她坐在了江太妃身侧的椅子上,“太妃将她收为义女,那本宫与陛下也要给她一个封号才是。” 江灵儿的心微微一动,有几分激动,却听江太妃道:“没这么麻烦,灵儿就跟在我身边就行。” “既然太妃这样说,本宫自会与陛下说明的。”温琤颔首,续而看向江灵儿,“灵儿,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江灵儿徐徐抬首,微微低了低眼睛。 她长的柳叶眉,杏眼雪腮,巧鼻樱唇,头发梳了个单髻,插了绢花珍珠,一支玉兰小簪,一缕青丝垂在胸前,一袭浅粉色的衣裳,将她衬得小巧玲珑。 “多大了。”温琤问。 “回娘娘话,有十五了……”江灵儿声音清柔好听。 温琤颔首,对江太妃说:“看来太妃不能将灵儿留在身边多时了,也是到了该找夫婿的年龄了。” “可不就是说么。”江太妃笑着。 江灵儿羞红了脸。 “我听说,你妹妹如今也在这个宫里。”江太妃突然问到。 “确实这样,改日本宫自会带着温佳来见太妃的。”温琤起身,“太妃刚刚回来,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江太妃也起身,对惠心说:“送皇后出去。” 江灵儿等人福身恭送皇后离开。 待温琤离开,江太妃脸色不愉的坐了下来,江灵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太妃,您可要休息了?” 江太妃没有说话,江灵儿也就闭了嘴。直到惠心进来时,江太妃朝她看去,“任芊芹和任艾草呢?” 惠心微怔,回到:“与我们来时听到的一样,任氏枉视凤仪,如今已下狱;任妃现在被药吊着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去了。” 江太妃眉心一蹙,没有多言,只脸色越来越难看。江灵儿虽然被她收了义女,但本性也就是一个奴婢,这会子看见江太妃脸色不善,心里就有点惧怕,悄悄低下了头。 “罢了,这都是她们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别人。”江太妃突地舒展了眉心,道了一声,叹了口气。 听到江太妃这话,惠心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还好江太妃没有因为任氏姐妹冲动。 “灵儿。”江太妃看向江灵儿。 江灵儿应了一声,“太妃有何吩咐。” “都说了多少次了,你以后是我义女,别再打着一口奴婢腔。” 丢人! 江灵儿脸色稍白,“灵儿记下了。” 江太妃皱着眉头“嗯”了一声,也没管她是不是真的记下了,“你手臂的伤怎么样?待会儿让惠心带你回房换药去。” “多谢太……母妃关心,灵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江灵儿低头道。 “这就好。”江太妃道了一声,“惠心先给她安排房间去,我先进屋躺会儿去。” 惠心与江灵儿矮身行礼。 ☆、第41章 义女 杨天媚其实是不敢去见江太妃。 她心里也是认定了行刺江太妃的人是前朝人,她作为前朝公主,就算是亡国了,那也是前朝人。这个时候,她确实是没几个胆子到江太妃面前看她甩脸色的。 但是她又不得不去,因为她是江太妃的人,江太妃是她的靠山。江太妃回宫,她不去见她,成何体统。 几番踌躇之下,杨天媚终是到了北院。 却不料听到惠心言,“杨淑仪来的不凑巧,将将江太妃就歇下了。” “那我等过些时间才过来罢。”她心里倒松了一口气。 惠心笑了笑,“杨淑仪不要急着离开。江太妃这些时间里收了一个义女,是在当时行刺之时拼死保护江太妃,手臂上还受了一刀。因为只有灵儿这个名字,所以就随着江太妃姓了江。”一顿,“杨淑仪随奴婢过去看看她去罢,早晚都是要见面的。” 杨天媚颔首,面带柔和笑意,“那就麻烦惠心带路了。” 惠心福福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跟奴婢来。” 杨天媚倒是没有对江太妃多出来的一个义女感到新奇,在见到江灵儿本人之后,就清楚了江灵儿骨子里的奴性不是那么好改过来的。她始终都是卑微矮小,见着了人本能的伏小做低,果真还是奴婢当的太久了的么? 一番询问过后,得知江灵儿居然是从前朝宫里逃出来的,后面又进了新朝入了江太妃的院子。因为之前在做低等丫鬟,她也没见过杨天媚,但却是听过杨天媚的,所以此时对着杨天媚,恭敬的不能再恭敬。 有了这一层关系后,杨天媚倒是对江灵儿有了几分亲近。 她没有在江灵儿处多待,与她聊了几句后,便起身回了临华宫,在门口遇着了吴修仪。 显然吴修仪是过来找她的。 “你不用这么急躁。”杨天媚一壁说着一壁与吴修仪擦肩而过,吴修仪脸上带着一丝紧张,跟在了杨天媚身后。 “江太妃现在已经回来了,还望杨淑仪尽快帮着我办那事。”吴修仪在她身后道了一句。 杨天媚停下步子,忍不住转头问她,“你到底是有什么急事?连这一时半会儿的也等不了。” 吴修仪神色踌躇一二,突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得,定了定眼神,看着杨天媚道:“实不相瞒,我想要依靠江太妃。” 杨天媚表情一怔,旋即笑开,“你没开玩笑罢?”江太妃又什么可依靠的?除了那些虚的东西,她在这个宫里什么也不是。虽然就算是如此,杨天媚也没少拿江太妃当靠山,但一听别人主动提起要依靠江太妃,杨天媚就觉得可笑至极。 “杨淑仪你也知道,凭借我们是不可能掰过皇后娘娘的。我也没想着让皇后娘娘失宠,甚至是陛下均衡后宫之类的,我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算是使手段,让陛下以后厌弃冷落我,我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行。” “这与江太妃又什么关系?” “有了江太妃,也好为我自己以后做打算,能有一个依靠。” 杨天媚好笑的看着她,“你想对陛下使手段怀上一个孩子,你是不是想的太过简单了?陛下是什么人?皇后娘娘又是什么人?就算是你真的侍寝了,你怎么知道你可以怀上孩子?” 吴修仪自信满满的一笑,挨近了杨天媚,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到:“我这里有好东西……” 她话说的隐晦,但她也听明白了。 “吴修仪可愿意进殿详细一说?”杨天媚动了心思。 吴修仪自是点头,“只要是你帮了我,我们日后也是同盟,这东西若你想要,我也会给你。” 杨天媚一笑,“我们进去说罢。” 吴修仪“嗯”了一声,跟着杨天媚进了殿里。 杨天媚与吴修仪在殿里详细谈妥,便先让吴修仪再等上几天,毕竟江太妃遇刺不久,她不好带着她去见人。 吴修仪倒是也晓得这里面的关系,听了杨天媚的话之后,就先回去了。 此时已是快近正午,杨天媚用过午膳,在殿里歇息了一下,便起身再次去了北院。 此时,江太妃用过午膳,正和江灵儿说着话。 杨天媚进去时,就见江灵儿红着脸,一双杏眼里水汪汪的,好似是遇着了什么羞涩的事情。 “这些虚礼就不用了,又没什么外人。”江太妃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让杨天媚坐下了,“你和灵儿见过面了罢。” “回太妃话,上午时已经见过了。”杨天媚恭敬笑着。 江太妃拢着茶盏,“你们两个今后里要多多照拂知道么?灵儿不仅是我的义女,也是我的恩人。”略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杨天媚,杨天媚的神经立即就紧张起来了。 “母妃又再说这话了……灵儿哪里担得起。”江灵儿轻声细语。 江太妃和蔼一笑,微微点头,对江灵儿很满意。她看向杨天媚,“天媚,任氏姐妹的事情你清楚么?” 杨天媚微怔,续而摇了摇头,“不怎么清楚。只是知道任妃出事之前皇后娘娘赏赐了凤钗给了任氏,任妃带着任氏可能是去凤栖宫请罪还凤钗去了,后来就不知怎么地任妃就病在凤栖宫里了,皇后娘娘怜惜,让任妃暂时歇在了中宫,留了任氏姐妹下来。” “再后就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去宣政殿处理政务,任氏趁着中宫空虚之时,摸进了皇后寝殿……” 江太妃听的皱眉,把手里茶盏搁下,“中宫如此疏漏的守备?居然让任艾草一个大活人进了寝殿?” 杨天媚回到:“许是因为中宫无人,所以守卫就松懈了。当时皇后娘娘得知了之后,就好生整顿了中宫一遍,有不少人受罚,也有不少人被赶出了中宫。” 江太妃低哼了一声,“不是我说皇后,她这个皇后做到这份上,也真是没有威仪可言了。” 闻言,杨天媚不再吱声。皇后有没有威仪,她们这些后宫里的女人比江太妃清楚的多,就算是出了这事,有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在皇后面前放肆?说起这个宫里面不怕皇后的,确实是真没几个。 就算是她,也是从一次次的挫败打击中,变得开始不敢小觑皇后,畏惧于她。一开始她本以为皇后就是一个从战场上下来的粗鲁蛮妇,于内宅一事定是不通,只要她稍加手段,就能小有地位。直到与她接触之后,她才知道,温琤这个女人不好惹…… 但越是知道了温琤的厉害之处,她就越是心有不甘,不仅仅是因为她爱慕皇帝,更是因为她急于翻身做主的心态。 杨天媚低着头,似乎是心有心思,不知在思忖什么。江太妃脸色变得差了一点,声音微微一提,“天媚,皇后给任艾草送凤钗的原因是什么?” 杨天媚一惊,续而心神慌张一下,张口道:“妾……妾不知道。” 江太妃脸色一拉,有些不耐的看着她,“罢了,量你也不知道。” 温琤到底出于何目的给任艾草送凤钗,江太妃没心思知道,因为她已经放弃任艾草了,任艾草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她不想费这么多心思弄清前因后果。既然任艾草进去了,那就让她进去罢。 “天媚,待会儿我要带着灵儿去看看任妃。你先回去罢。” 杨天媚闻言起身,毕恭毕敬的福了个礼,“妾先行告退。” 江太妃一眼不看她,江灵儿起身,“我去送送杨淑仪。” 江太妃没异议,江灵儿和杨天媚径自离开。一到外面,江灵儿才拉住了杨天媚的衣袖,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公主……您来之前,江太妃说……想把我送到瑞王那处去。” 杨天媚怔了怔,“什么意思?” “我听说……”江灵儿抿了抿唇,“瑞王有病,还病的不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了。” 杨天媚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在萧寻那里受的屈辱让她至今难忘,现在一想起来就火气沸腾。她冷了冷神色,看着眼前的人,她到底是在羞辱她,还是真的单纯? 她不着痕迹的拂开江灵儿的手,“你若能跟了瑞王,也是不错的。就算是个妾室,也比江太妃义女的身份要高。要是将来还能生下子嗣,那就是后顾无忧了。”嘴里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江太妃将江灵儿给萧寻的原因,怕又是在打什么主意罢?莫不是打算先控制住萧寻? 江 灵儿神情微愣,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公主说的有道理……要是太妃一定要把我给瑞王的话,我也认了。”脸上看着不情愿,心里面却早就有了主意。留在瑞王身 边,怎么着也比在江太妃身边自在,跟着瑞王,她的身份也会正式,而不是像在这里似得,是江太妃的义女,可又没个正经称号。 杨天媚不再理会她,与她道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北院。 片刻后,长生殿中,温琤略略惊讶道:“江太妃要把江灵儿给五弟?” 正在斟茶的月娥手一抖,满脸的不可置信与怒意。 ☆、第42章 月娥 温琤瞄了一眼月娥,又看向十一,“此话属实?” “跟在杨天媚身边的暗卫亲耳听见江灵儿所言。”十一道。 月娥手捏着茶壶提手,指节泛白,脸上怒气难掩,“江太妃还有没有良心!瑞王不过就是一个孩子!”猛地将茶壶搁下,发出“砰”的一声。 月娥性子一向温和沉定,不喜欢搀和事,但是如今确是真的动了气。 温琤也没有在意月娥的失态,对十一说:“告诉暗卫定紧了杨天媚和吴修仪了。” 十一颔首,先退了下去。 这时候温琤才将视线转到月娥身上,她依旧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看到皇后的视线,即刻便道:“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让奴婢去太和宫照顾瑞王么,奴婢去!”要是江灵儿真的被江太妃送到了萧寻那里,只要有她在,就绝对不会让江灵儿靠近萧寻一步! 温琤平平和和的看着她,“真的要去?” 月娥郑重点头。 “就算是本宫阻了江太妃她们,你也要去?” 闻言,月娥面色缓了一缓,略有踌躇,最终还是凝神颔首,坚定了决心,“不管如何,奴婢都要去!” 江太妃一来,就把心思打在了萧寻身上,就算是江灵儿不用再去萧寻处,月娥也依旧不敢放心。思来想去,怎么看,都没有她待在萧寻身边最安全。 说起来也是全靠了江太妃了,要不然月娥也不会下定决心去萧寻那里。 “也好,五弟一直舍不得你到我这里来,你过去的话,说不定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温琤淡淡说着,抬眼看向月娥,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少,便又说:“不过,我们要先等等,等着江太妃是什么动静。” 月娥心神静了许多,只是眉心还蹙的厉害,听闻皇后此话,虽是有些焦急,但也是应了下来。 早些年前,月娥是温琤的侍女,也是习得一身武艺,因萧寻那时年龄小,又时常发病,温琤这个做嫂子的对他很是担心,便将月娥派了过去。月娥在那里不是做侍女,而是做侍卫,萧寻很是喜欢月娥,待在月娥身边时,会在待在别人处要心平气和的多。 月娥没有侍候过萧寻的生活起居,萧寻拿她当姐姐也当朋友,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后面战事了了,月娥回到了温琤身边,萧寻虽是不舍,但也没有开口挽留月娥。 温琤那时还记得月娥说——“要是小公子开口让奴婢留下的话,奴婢一定会说服娘娘,让奴婢留在他那处的。” 只是萧寻没说,月娥也就回来了。 月娥是对萧寻上了心。 就算是回来后,也时时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 翌日,温琤带着温佳去北院见了江太妃。 江太妃表现的和蔼可亲,还问了温琤一些有关温佳的事情。在温佳看来,眼前的江太妃是个慈爱的人,可是阿姐说过,江太妃面慈心恶,前段时间非常的嚣张跋扈。 不过就是一太妃罢了,若不是阿姐留着她一条命,哪里有她嚣张的机会? 江太妃将江灵儿介绍给了温佳,说两个人年龄一样,一定能聊到一块去的。却那里知道江太妃给了江灵儿任务,妄图她能从温佳嘴里套出话来。 但是温佳是什么人,岂会任由江灵儿摆布。 两个小辈的先下去了,殿里就温琤和江太妃。温琤本以为江太妃会问她任氏姐妹的事情,但是江太妃并没有,她连提都没提这事。 她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最近小五的身子怎么样了?”江太妃神情担忧的恰到好处。 温琤神色稍稍淡下一点,“还是没有多大起色。” 江太妃叹了一声,突然问她,“你看灵儿这孩子怎么样?” 温琤心里默默一笑,暗道一声“来了”,便回到:“本宫瞧着倒是不错,单她能为太妃挡刀这事上,这孩子的品性就是很好的。” 江太妃于是就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一顿,又说:“小五身子我一直都不放心,但是我又不能到她身边去照顾,我想着,灵儿这孩子不错,想把她放在小五身边去,你看着如何?” 温琤说:“这似乎不大合适,灵儿怎么说都是你的义女,送到五弟身边,怕是不妥。” “哎,有什么不妥的。”江太妃说着,“小五也有十四了,这个年龄的男子通房都有了。只是小五身子弱,我也一直没提他的事情。灵儿年龄比他大个一两岁也不碍事,而且灵儿很会照顾人,你瞧着,将灵儿给小五当个妾室如何?” “她是我的人,可比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女子要放心的多。” 温琤佯装思忖,江太妃也不急,就让温琤慢慢想。片刻后,温琤看向江太妃,“太妃所言有理,但是五弟的病……就不知道灵儿能不能……”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向灵儿说明。而且灵儿心善,若是成了小五的妾室,必会好好的照顾小五的。” 眼见着计划要成功,江太妃心头一阵得意,但她也没有放松。温琤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况且她是要给萧寻塞妾室,温琤这么关心萧寻,不会就这样轻易答应的。果然,她听温琤道:“此事,我们也不能替他做主,不如等本宫问过五弟之后罢,若他没有意见,就让灵儿过去。” 江太妃心下有些不痛快,却也颔首应了下来,“皇后说的是,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太妃放心即是。”温琤微微笑着。 话说完了,温琤也不想待了,与江太妃告辞之后,叫来了温佳,俩人一道出了北院。 在温琤温佳走后,江太妃将江灵儿叫到跟前,江灵儿低着脑袋认错,“母妃,灵儿无能,没从她嘴里问出什么来。”温佳的嘴实在是太厉,不仅是绕过话题,还轻而易举的把她套了进去。 “没事。”江太妃说着,端起茶盏,“灵儿我与皇后说过了,要把你给萧寻做妾。但是具体成不成,还是得看萧寻的态度。” 江灵儿不出声。 “你 别看萧寻病怏怏的,但是他也是全天下女人想嫁都不能嫁的人,你虽然是个妾,但是等来日生下孩子,地位就稳了,日后扶正,也是有可能的。就算是萧寻死了,你 带着他的孩子以后也是衣食无忧。”江太妃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双目凝视于她,“但是,别忘了你到萧寻那里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是。” 江灵儿忙不迭的跪下来,“灵儿不敢忘,也不会忘。” 看着江灵儿,江太妃满意的“嗯”了一声,让她起了。 “我有点累了,扶我进去休息罢。”江太妃搁下茶盏。 江灵儿马上起身,扶住江太妃伸出来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江灵儿虽是脸上表情柔和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心里早已是欣喜非常。在她心里萧寻就是一个十四不到的孩子,是非常好控制的,只要她用用心,即可完成江太妃的交代,也能和他相亲相爱,只要来日她能生下孩子,那她的现状就能大大的改变。 在她心里,这一次江太妃遇刺时她奋不顾身的去相救,是这辈子做的最有勇气也是最对的一件事情。 温琤和温佳在宫道上分了两路,温佳先回去了灵犀宫,温琤则去了太和宫。 太和宫中,萧寻正由素雪扶着在院子里慢慢踱步,看见温琤来了,扬唇笑了笑,“嫂子怎么来了?” 温琤从素雪手里扶过萧寻,瞧他额上的汗和有些发红的脸颊,问他,“怎么样?身子会不会不舒服?” “不会,多走走,我倒觉得身子好受多了,比躺在床上强的多。”萧寻笑着。 温琤点点头,又扶着萧寻走了走,两人在一处亭子坐下后,温琤便向他说起了那事。 萧寻从始至终都是表情平和,没急也没躁,更不用说出现一丝阴暗。听过之后,他只是轻轻一句,“我不愿意。” 和温琤想的一样。别说是萧寻不喜欢江太妃这一事,就算是别的姑娘进宫给他当妾,他也是不乐意。 温琤颔首,给他斟满了一杯茶水,“你若是不同意,嫂子就去给江太妃说了去。” 萧寻先是点了点头,后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便又注目于温琤,“嫂子……为什么江太妃莫名其妙的要把那个江灵儿给我做妾?” 温琤闻言就说:“她说你担心你,而且你的年龄也到了纳妾的时候了……”眼神莫名深沉下来,“她是这样说,但你认为呢?” 萧寻金褐色的眸子抹上一层暗色,他“哼”了一声,“没安好心!” 温琤说:“江灵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一开始我与她说时,就说了一切看你,既然你不愿意,我自然去拒了她。” “不,嫂子。”萧寻抬眼看着温琤,“我同意了,就让那个江灵儿过来罢。” 温琤微怔。 “江 太妃既然想打我主意,那就顺着她的意思。”萧寻眸里似乎有了一丝意义不明薄笑,但又不明显。他看着温琤,说:“嫂子,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让月娥姐姐过来 我这边……”有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为难起来,“可是……江灵儿来这里做妾,月娥姐姐却是下人……会委屈了月娥姐姐的……” “若是让月娥也给你做妾呢?”温琤瞧出他满腹难为又不安,生怕月娥不同意怕月娥受委屈的样子,她就脱口问了句。 ☆、第43章 王妃 萧寻眼睛亮了亮,随后便平静了下来,“月娥姐姐不会同意的……而且月娥姐姐怎么可能……”她又不喜欢他。并且做妾什么的,是委屈了月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希望明媒正娶她为正妻! 当然……这只是他痴心妄想,以他这个身子,别说是娶亲了,他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看出萧寻的萧条落寂,温琤一声轻笑,安抚他,“不碍,我认为月娥一定不会介意的。” 萧寻缓缓抬起头来,“我比月娥姐姐小四岁,而且做妾……是委屈了月娥姐姐,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只要你有心,月娥怎么会觉得委屈?”温琤笑着,把茶盏递给他,见他愣住,没有听的太懂的样子,便又笑说:“江灵儿和月娥同时给你做妾,你会对谁好。” “当然是月娥姐姐。”萧寻把茶盏接下来,毫不犹豫的说道。 “月娥会保护你。”温琤笑着看他,“就算是现在是妾又如何,只要有你的青睐,月娥就不会受人白眼。等到时候你身子好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就可以将月娥扶正了。” 萧寻眼睛又有了神采,但几秒之后,又沉了下来,低着头喃喃道:“嫂子……我其实对月娥姐姐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双手拢着茶盏,大拇指指腹摩挲茶盏面上的花纹纹路,微微红了脸。 “嗯,我知道。”温琤笑着,也不多说。 “一切就按月娥姐姐的意愿来,她要是不愿意,就不要勉强她……”他继续说着。 温琤应着。 萧 寻心里又怕又喜,喜的是他以后可以天天可以看见月娥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怕的是月娥拒绝……其实他都懂,就算是月娥拒绝,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他比月娥 小,身子还不好,有怪病,月娥过来是做妾,不风光,而且最主要的是……若是他嫂子拿命令压月娥过来做妾、保护他,她心里也一定是有怨的。 他真是太自私了……为了能见着月娥,不仅有意的答应了江太妃的话,还让嫂子把月娥给了他……天底下没有比他更自私的人了! “嫂子,您一定得听我的,如果月娥姐姐不同意……您一定不要强迫她。”萧寻眼圈红了几分,切切的凝视于温琤。 萧寻虽小,但对月娥确是动了真感情了……温琤心下默默一叹,“我知道的,你放心就是。” 萧寻抿着唇点了点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温琤看了委实心疼。 “我扶你进屋罢。”温琤说着,萧寻“嗯”了一声。 后来,将萧寻送进殿里安置好后,差人去北院告诉了江太妃一声,然后她就回了凤栖宫。 凤栖宫中,月娥一直心不在焉,时常神游天外,露荷知道她在想什么,便什么也没说。 温琤回去后,直接将月娥叫了过来。 “江太妃要把江灵儿送过去给萧寻做妾。我过去太和宫找了萧寻,他也察觉出江太妃可能是没安好心,但是又不想放了江太妃,所以就同意了……”她一壁说一壁观察着月娥的表情,“月娥,我问你,你可愿意过去做妾,护着萧寻。” 月娥一门心思都搁在萧寻身上了,就怕江灵儿害了萧寻,忙不迭的点头同意,“愿意愿意!” “月娥你是去做妾的……这点你要认清了。” 月娥表情认真,“娘娘,奴婢清楚,奴婢就是个宫人,做妾都是抬举奴婢了。但是只要能保护王爷不受伤害,护着王爷,奴婢也就没所求了。” 温琤神情端和,放下了心,“这就好。记住,你以后就是瑞王的妾室了,除了保护他之外,你还是他的女人……” 闻言,月娥表情几乎怔住,眨了眨眼,突地笑了声,“奴婢的任务就是保护王爷。”要成为萧寻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她一直拿他当弟弟来关心的。 温琤略略挑了眉,淡淡笑了笑,交代月娥,“月娥除了这个之外,你的身份既然已为萧寻妾室,这点就已经不能再改变。”不能说,等江太妃解决了之后,月娥就会回来罢。 “奴婢晓得。”月娥低了头。若是以后为妾室,她自会做到一个为妾的职责,照顾好萧寻的生活起居,但是……别的却是不行了。她是没办法和自己弟弟相亲相爱,首先她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她只会拿他当家人,而不是自己丈夫。 温琤约莫也能摸出月娥对萧寻的心思,不禁为萧寻叹了口气,他今后的路怕是难走的多了。但是月娥能舍弃这么多也要保护他,这说明,在她心里,萧寻是很重要的。 罢了,他们的路,就让他们自己去走罢。 这不是她能操心的了的。 ------- 江太妃一早也没把这事想的那么容易,所以当听说月娥也要过去的时候,江太妃情绪很稳,没有什么起伏。 在江太妃的心里,萧寻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个病怏怏的孩子。这个孩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她虽然是不知道,但大抵也和其他男人一样罢,都这个年龄了,连女人都没碰过,说不定心里早就不平衡了。 至于让月娥过去……萧寻和月娥也算是熟识,她会过去一并为妾,倒也是说的通的。但到底这是萧寻的意思,还是温琤的意思,江太妃就不知道了。 “灵儿,你也不用着急,虽然这月娥和瑞王之间有点小交情,但也仅仅如此罢了,你过去之后,和她身份一样。你只要记着我的话,讨瑞王喜欢,好好照顾他,得到他的青睐就行了,知道么?” 江灵儿神色认真的颔首道:“灵儿明白,还望母妃放心。” 江太妃欣慰的一笑,朝着她招了招手,江灵儿见状走到她身前,江太妃拉住她的手,一副慈爱模样,“你是直接送过去当妾的,也是委屈你了。” “灵儿不委屈。”江灵儿乖巧道。 江太妃听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虽然现在不风光,可将来等你扶正了之后,该有的风光必会都是你的。” 江灵儿神情动容的点点头,“母妃交代给灵儿的事情,灵儿一分没忘,必定不会让母妃失望的。” “好孩子。”江太妃笑的更加和蔼可亲。 如此同时,长生殿里,月娥刚刚退出去,萧澈便进了来。 萧澈早在宣政殿听了十一的回禀,所以这时便直接开门见山的朝温琤说到:“我对月娥很是放心,只是那个江灵儿……你让月娥多多防着她,不要让她近五弟的身。” 温琤递了杯水给他,“月娥心里都清楚着呢,你放心便是。”一顿,又道:“说起来这江太妃胆子真是愈发的大了,死里逃生之后居然还不安分,收了个义女不说,还把主意打在了五弟身上。” 萧澈喝了口茶水,低哼了一声,语调有些沉,“玩的都是一些小把戏。” “可小把戏玩多了,就嫌烦了。”温琤道了一句。 闻言,萧澈瞧了她一眼,“你若是嫌烦了,怎么还陪她玩了这一出。” 温琤愣了愣,说:“这事怨不得我,我是找了五弟之后,他同意了以后我才对江太妃说了。” 萧澈微怔,又说:“算了,不说这事了,反正五弟聪明又有月娥在旁,想来也不会便宜了江灵儿的。” “下午二嫂会过来,是来给五弟送些东西的,送完之后会过来你这里坐坐。你们俩人也许久没见面了,好好聊聊罢。” 萧澈微微笑着,将茶盏搁在了桌上。 温琤听后颔首,淡淡笑着,“确实很长时间没有见着二嫂了。”萧陌就是个闲散王爷,战事了了之后把官职一丢,领了个王爷的闲差,连朝都不用上,专心在家里疼媳妇带孩子。 日子过的可谓是最舒坦的一个。 下午时,温琤在软榻上浅眠了片刻,十一就来报康王妃长孙无双到了。 温琤理了理衣裳,迎了出去。 长孙无双着了一身深蓝色宫装,正走进殿来,瞧见温琤从里面出来,眸里的不快一瞬间化为笑意,笑逐颜开的走上前去,拉住了温琤的手,“三弟妹。” 温琤挥退了宫人,回握住长孙无双的手,问她,“二嫂,这宫里面谁给你气受了?”刚一开始她眼里不快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长 孙无双声音有股说不出的妩媚,与她这个人一样,总是无意识的妩媚妖冶,却又带着几分凌厉。“我刚从五弟那里过来,听闻江太妃将她义女给了五弟做妾……不 过,既然你身边的月娥也要过去,我和你二哥也就能放心了。”声音缓缓沉了一些,看着温琤,“来你这里的时候,我遇见了杨天媚……” 她不再说了,温琤却明白了。长孙无双厌恶杨天媚,是因为当初大陈国破时,杨天媚从宫里逃出来遇见了萧陌,许是杨天媚看他身份不凡,起了以色相诱的心思,妄想让萧陌救她脱困。当时长孙无双也在场,直接甩了杨天媚一巴掌,差人将她押了回去。 “三弟妹你听嫂子一句话,杨天媚那个狐媚子以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你可万万要小心。”长孙无双拉着温琤叮嘱。 温琤莞尔一笑,拉着她坐了下来,“嫂子放心便是。” ☆、第44章 为妾 长孙无双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带出一股说不尽的妩媚之意,却在下一刻时尽数化为凛然。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说到:“弟妹,今日我进宫还有一事要对你说。” “前天时,四弟去找了你二哥。”她这样说着,眼神越发凝着,“你也知道我家陌郎不理朝事,四弟就算再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也不会来找他的,毕竟四弟的性格你也清楚,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主动放下脸面来找他兄长。” 温琤神情也凝了起来,“你是说……四弟去找二哥说了朝事?” 长孙无双颔首,“毕竟是手足,陌郎又怎么好驳了他,虽说与他商议了,但陌郎没有说的太过详细……弟妹,四弟当初找陌郎问的,你可知是什么?” “……”温琤沉色。 “问的是于调兵和前朝有关的事情。”长孙无双低了声音,“但是……四弟为人谨慎,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危险的话来……陌郎觉得,他有意如此说,是在试探他,并且想拉他入伙。” 她声音轻细妩媚,却字字惊心,“陌郎这个时间不好入宫,所以我便过来了,这事情,你定要与陛下说明。” “虽现在还不能断定四弟是不是有那个心思,但此事苗头出现一点不对,我们就要多加留心。” …… 长孙无双走的时候,温琤已经陷入深思中了,她眼中沉色渐渐涌起一阵风浪,却又极快的归于平静。 这一世里,她尽力阻止萧轩和杨天媚相遇,所以到今,他们都未有交集。 杨天媚虽是没了萧轩,却一门心思搁在了萧澈身上;萧轩则与前世一样,想着宫变。 饮了一口茶后,温琤起身去了宣政殿。 此时萧澈已经处理完了政务,正准备回去长生殿,不料看见温琤进了殿来,“怎么来这里了,我正要回去。”一壁说着一壁挽住了她的手。 温琤眉眼沉色,表情严谨,看得萧澈不禁也跟着一道严肃了起来。她也不说话,直接拉着他坐到了一侧的红木椅上。 “出了何事?”他问,声音沉着冷静。 她转眸凝着他,“二嫂今日入宫,对我说了一事。” 于是,温琤原原本本的将长孙无双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萧澈听,话到最后的时候,萧澈的脸色已经很是阴沉了,似乎下一刻就会轰隆隆的打雷下起雨来。 他沉默片刻,嗓音低沉且淡,“二哥是什么态度。” 温琤回,“你也知道二哥心思都在二嫂和孩子身上,所以,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参与……再说,若他有心,岂会让二嫂进宫来?” 萧澈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沉默着,并不看她,而是说:“四弟……我委实是没料到真的会到那一天……” 温琤没有说话。 殿里一时沉静了下来,片刻后,萧澈才道:“回去罢。” 温琤点点头,萧澈起身牵住了她的手。他用的力道有些重,似乎是无意识的,知道他心中思绪正乱,她什么话都没说,随他一道出了宣政殿的大门。 外头天不知何时阴了下来,连殿里都是阴沉一片,出了大门之后,温琤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乌云黑沉沉的,眼见着是要下雨了。 ------- 此后的四天里,温琤和萧澈虽没再谈论有关萧轩的事情,但温琤也知道,萧澈私下里没少部署。 这几天里,杨天媚也领了吴修仪见了江太妃。三人在一起聊了许久,据说最后江太妃心情不错,吴修仪离开时脸上也是春风满面的。 四天过后,江灵儿和月娥也一同入了太和宫,成了萧寻的妾室。 什 么仪式都没有,俩人就进了太和宫的门。江灵儿比之月娥,再乖巧可人,看在别人眼里也是一副婢女模样,而月娥则是落落大方,自有一番风仪。在相貌上,江灵儿 也是比不过月娥的,江灵儿是长的楚楚可人,甚为娇柔,但月娥却是大家风范,行事也干脆利落,不娇不作,月娥身上的气质不是江灵儿能学的出来的。 所以,在江灵儿第一眼看见月娥的时候,就从心底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月娥姐姐……”身着一套浅紫宫装的江灵儿对着月娥礼貌性的矮了矮身。 月娥瞥了她一眼,纤细的手指拂过天蓝色的衣袖,道:“你我既然同为妾,姐妹相称必是少不了的。以后我们便一同照料王爷罢。” 江灵儿柔柔笑着抬了头,“承蒙姐姐不嫌弃灵儿。” 对于江灵儿“姐姐”的称呼,月娥并不准备反驳她,她愿意叫她姐姐那就让她叫,在年龄上,江灵儿喊她一声姐姐不为过。 “月夫人。”素雪从殿里走出来,先是对着江灵儿和月娥福了福身子,便对月娥道:“月夫人,王爷请您进去。” 月娥颔首一下,江灵儿忍不住问:“那我呢?” 素雪说:“江夫人先回去罢。”要说起这两位夫人,素雪自然是喜欢皇后身边的月娥,而不是这个江灵儿。 月娥瞥了她一眼,便跟着素雪进了殿去。江灵儿步子不由得向前一步,面色隐有不甘,眼神沉暗了一下后便转身先回了自己殿里。 说来也巧,她们两个是在萧寻殿前遇见的。守门的进去通报了一声,却没想到萧寻只让月娥进去了。江灵儿清楚的知道,月娥是她目前最大的难题,只要有月娥在,别说是讨得萧寻的喜欢了,她连萧寻的面都见不着! 殿里,萧寻将将用完了药,月娥接过空碗,对着他说:“你总不能这样一直无视江灵儿罢。” 萧寻眉心一蹙,低了头,小声说:“我以后会见她的。” 闻言,月娥便笑了声,“江灵儿那点小心思一眼就能让人看透,你也不用想太多,反正我都是要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萧寻转眼看向了她,如今的月娥穿的不是宫女衣裳,而是一身天蓝色的,象征着她身份的宫装……“月娥……姐姐……”他叫她,其实很想将最后的“姐姐”一词摘掉,“你会在我身边罢?” 月娥柔和笑笑,“当然会。” 得到月娥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可萧寻心里还是有股说不出的惆怅,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但她只拿自己当弟弟来疼。“姐姐”一词就好像一个诅咒似得,他若不能将这词丢掉,月娥就会做他一辈子的姐姐。 但是他却张不开那个嘴……他不知道自己要费多长时间才能克服掉叫她“姐姐”这一事。吞咽下一口口水后,萧寻对她说:“往后……在江灵儿面前,我能唤你月娥么……”一顿,怕她不能接受,又急忙解释,“没人的时候我还是会叫你姐姐的!” 月娥听的愣了愣,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说:“姐姐这个称呼……以后就不用了。”不伦不类的,她虽拿他当弟弟,但是现在她亦是他的妾室。 萧寻眼睛稍微亮了一下,心底却依旧克服不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朝着她唤了一声“月娥……”微微颤抖的声线,表出了他心底的不安定和几分喜悦之意。 闻言,月娥颔首“嗯”了声,笑容温柔。 -------- 欣和宫。 一直在用药吊着一口气的任芊芹今日里转醒了,御医说是任妃求生欲所致,但宫里人都说是瑞王纳了两个妾室,所带来的喜气才让任妃转醒了。 任芊芹醒了之后,情绪一直很稳定,也没有过问过关任艾草的事情。在听到江太妃回宫了的事情后,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温琤又差十二送来了补品,最后还留话说:“皇后娘娘说了,任妃好不容易转醒,可不能再倒下了。这不,让奴婢送来了这些东西,还望任妃将身子好好养好。” “奴婢出来时,江太妃的人也到欣和宫了。” 此时,十二斟满了一杯茶水,递给了皇后,“娘娘,您打算怎么处理任氏姐妹?” 温琤接过茶盏,眼皮子不抬一下,“任艾草怎么样了?” 十二回到:“疯了……”遭遇那种事情,神经早就受不了了,“之前还有点清醒的时候,有好几次想要撞墙,好在被狱卒看着,才没有让她得逞。” 温琤饮了一口茶,淡淡道:“疯了好,否则任妃不就没事情做了么。” “娘娘是打算把任艾草放出来?”十二疑问。 “她们姐妹两个也不容易。”温琤双手拢着茶盏,哼笑了一声。 于是十二什么都明白了。 欣和宫中,任芊芹喝完了药,巧兰接过空碗,对着她小心翼翼道:“主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躺下歇歇?” 任芊芹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唇上也透着淡淡的白,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脆弱,尤其是一双眼睛少了以往的温柔多彩,失了颜色。她听闻巧兰的话,摇了摇头,问她,“关于艾草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这是任芊芹醒来之后第一次说起任艾草,巧兰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总算还是记得任艾草的,“任选侍自进了狱里之后,奴婢就没有再听到有关她的事情了。”她小心答着,微微蹙了眉。 ☆、第45章 赐死 任芊芹闻言微微低了下眼睛,便说:“我累了。” 巧兰急忙接了一句,“奴婢服侍主子歇下。” 现在巧兰摸不准任芊芹心里面想些什么,所以一直顺着她的话来。搁下药碗之后,巧兰扶着任妃躺下,给她掖好了被角,便拿起碗来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纵使任芊芹担心任艾草,但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却由不得她多思,喝过药后,躺在床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 温琤已经免了诸妃请安多日。 长生殿不是凤栖宫,能让诸妃每日请安。况且现在的温琤也不想见那群女人,免了最好。 寝殿里日光微熹,有淡淡花香萦绕,温琤睁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随后便露出一个带着睡意的笑,“你总是这么罢朝,也不是法子。” 萧澈微微睁开眼睛,“今儿个不想去。”一壁说着一壁把温琤揽在了怀里,侧了个身,把脸埋在了她的颈脖处,闭眼轻嗅着她身上的芳香,“阿琤,时间还早,睡罢。” 温琤便说:“太阳都出来了,你还说时间还早。” “昨天晚上,你都想些什么了?”萧澈突然闷闷出声,“我知道你夜里没怎么睡,早晨我吩咐赵福忠的时候,你睡的委实是沉。” 听闻此言,温琤反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萧澈不说话,抱着她一动不动,于是温琤就说:“你不也是很晚才睡着的么?” 萧澈叹了口气,“想了很多事情,睡不着。”抱紧了她一些。 “我也是……”她道。 他们大概想的都是一个事情。夜里时,躺在同一张床上,在明知道对方都还未睡的情况下,思考着同一件事情,却是谁都没有打扰谁。 说出去,还以为是这俩人起了冷战。 其实不然,只是习惯性的给了对方思考空间,谁都不去打扰对方,等对方愿意说出来相商的时候,他们才会坐在一起。 这是很少数的时候才会有的事情。因为平日里只要有事,温琤就会对萧澈说,同样萧澈也不会做隐瞒。 萧轩到底是萧澈心里一个结,虽然他清楚萧轩的性子,但也没有料到真的会有一天他们会兵戎相见。“如果真到那个时候,我定当亲手斩杀于他。”他说着,淡薄的语气中带着坚定不移。 她握住他的手,“你我都清楚四弟为人,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还不是我们一早就料好的事情了。” “恕我直言,你具备了当帝王的所有条件,但就是心底还有一方柔软之处。一旦碰上和自己兄弟相关的事情,总是不忍心下狠手。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四弟,我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萧澈脸色有些沉,温琤继续言,“你说过,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不会手软。我是信你的……”说罢,便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续而在他的怀抱里闭上了眼睛。 一定要让萧澈明白,他的一时心软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灾难。口头狠话谁都会说,但说归说,真到了那么一天,做的做不出来就不知道了。 萧澈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片刻后,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殿里再次沉静了下去。 ---------- 早上时温佳过来找了温琤,是因为萧轩来的。 因萧寻纳妾,萧轩进宫来给他送了贺礼,好巧不巧的,在出宫的路上又遇见了温佳。 温佳虽然不怎么喜欢萧轩,但也不会随便给人脸色看,俩人聊了几句,温佳就被萧轩邀请到了一处亭子里喝了几杯茶。 “以后若是再遇到他,你大可大方以事推辞掉。”温琤递给温佳一杯茶,“不必因为他的身份就对他有所惧意。” 温佳接过茶,“其实,我一开始也是对他抱有偏见了,今天与他一番谈话后……确实人不能只看表面。” 温琤一怔,“怎么了?” 温佳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虽说萧轩的气场让她一度觉得不舒服,但相处一下,其实也是一个挺不错的人。 “佳佳,以后勿要再与端王往来了。”温琤说道。 温佳微怔,看向了她,却是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只不过突然间在路上遇见,不打招呼也是不行的。”她心里明白男女大防的事,她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这样随便和一个王爷赏景聊天,委实不妥,说不定还会拖累自己阿姐。 温佳经历的多了,想事情也透彻,就如她能极快的从暗恋姐夫一事中渐渐淡出一样,其余事情也是想的快。 看 着温佳笑的一脸柔和的样子,温琤也缓和了下表情,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毕竟当初温佳第一眼是被萧澈的相貌吸引的,所以才心存了爱慕,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 喜欢,等时间一久,可以从中脱离出来。但是萧轩吸引女孩的手段可是多着呢,本一开始温佳还在惧怕、不待见萧轩,没有料到两人一番相谈就让温佳对他改变了一 些看法。 温佳年龄小,喜欢那种相貌俊美又博学多识的人,难说会经得住萧轩。 而且……萧轩如今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真的想要讨得温佳? 想到这里,温琤眸色微微一凛,然又极快的归于沉和,她对温佳说:“佳佳,皇宫里的人都重规矩,尤其是那位江太妃更是喜欢找这方面的事,所以今后你要万分注意,切记再也不要和端王独处了。” 看她说的严肃,温佳连连点头,“我晓得的阿姐,你放心便是。” 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便好。别的话,说来说去也还是这些,你自己谨记便是。” 温佳颔首,极为认真。 姐妹两个又说了下旁的,温琤留她下来用午膳,温佳说灵犀宫里还做着桃花饼,就不留了。 午膳过后,温佳差人送了一食盒的桃花饼来。 盈盈笑说:“佳小姐说,这法子是按以往在民间时土法子做的。” 温琤柔柔一笑,递了一块给了萧澈,说:“我想翻修一下当初收留照顾佳佳的那户人家的墓。” 萧澈握住她的手,咬了一口,也没在意盈盈在旁,笑眯眯的对温琤说:“有何不可。” 温琤收回手,自己也小咬了一口,桃香儿味浓郁清香,竟然是比宫里面做的桃花糕都要好吃。她搁下吃了半个的桃花饼,对着盈盈说:“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一声。” 盈盈应下,自然晓得是什么事情。 随后温琤随着盈盈一道出了殿门,又拉着她叮嘱了句,“这些日子你要留心端王,若是又在宫里遇着了,佳佳不好拒绝的话,你就想个法子推了他,知道么?” 盈盈颔首,“奴婢明白。”语毕,便矮身退下了。 -------- 今个儿一天里,温琤和萧澈都窝在了长生殿里。难得清闲一天,萧澈连折子都没有理会,直接搁在了宣政殿里。 晚膳过后,温琤和夏沐烜对坐下棋,温琤有些懒散,手里捻着白子,瞥了一眼棋盘就落子下去。萧澈眉头一挑,刚想说她几句,突闻一道清幽笛声,灵动婉转,徐徐动听,又带着一丝缠绵悱恻。 俩人皆是在对视中怔了一怔。 萧澈落下黑子,眉目稍有沉色,“这个距离,离得长生殿倒是近……”诸妃的寝殿都离得长生殿、凤栖宫远远的,能将笛音如此清晰传到长生殿来的,可见的是离得挺近。 温琤便笑,将十一叫了进来,“去瞧瞧,是哪宫的妃子在吹笛子。” 十一得令退下,温琤就瞧着萧澈笑,“这些女人还是不死心,居然能想到这种法子来引诱你。”幽幽一叹,落下白子,“可惜了,我这双手,摸剑拿刀倒是行,像样的乐器却是没一个能拿得出手的。” 萧澈将手里捏着的黑子扔到棋碗里,对着她笑,“我就是喜欢你会摸刀拿剑。” 温琤娇嗔了他一眼,刚起身站起,就被萧澈拉住手腕扯进了怀里。她坐在他腿上,他将她抱在怀里,一手搁在了她小腹上,苦恼道:“我们这些日子这么努力,你说你会不会已经怀上了?” 闻言温琤推了他一把,站了起来,垂在耳边鬓边的流苏微微晃着,深蓝色的衣袖扬起落下,带足了绮丽味道,她道:“人都说有孕了之后再做那事对孩子不好,你以后不要碰我了。” “哎。”萧澈连忙一笑,也站了起来,“我错了还不行么,等明天里我叫御医过来给你看看。” 她没有反对,默认了。 外头笛声不断,比之前头更加温柔缠绵,连温琤都不由得的听的有些发怔,“吹的倒是挺好的。” 他从身后环抱住她,“吹的再好听也没用。” 温琤勾唇笑了一声。 随后十一进来回禀,说是吹笛子的是怜云宫的魏婉仪魏梦,此时正在太液池附近的亭子里吹笛。 听闻这个名字,两人明显都不认识,十一于是再道:“怜云宫中皆是一些下等妃嫔。” 温琤啧笑,“又是一个秦静如。莫不是我上次做的不够狠?还是有一些人不长记性?” 这句话落,外头笛声也徐徐而止。 第二天时,皇后下令赐死怜云宫魏婉仪,连理由都没有说为何要赐死她,魏梦就被人拖出怜云宫乱棒打死了。 据说死相惨烈,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血味。 ☆、第46章 出狱 皇后不会平白无故的打死一个人,一定是魏梦做了什么事惹怒了皇后娘娘了。 据与她同殿的人说,昨天夜里魏梦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手里还拎了只笛子,连宫女都没带。 听闻是独自出殿,还带着笛子。多半的人都猜着是什么事了。 颜昭华脸色阴沉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对风淑容道:“皇后娘娘也太狠了,只不过是出去吹个笛子,就把人打死了。” 风淑容抿了口茶,说:“你以为她只是出去吹笛子了?她分明就是去勾引陛下去了,要不然皇后能乱棒打死她?”鄙夷的啧了一声,“真是找死!” 颜昭华脸色又不好了几分,“我们难不成是没机会了?” “你是想要命?还是想要宠?”风淑容瞥了一眼她,搁下手里茶盏。 颜昭华踌躇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低了头,“都想要。” 闻言,风淑容有些不屑的勾了勾唇角,突看到一旁的吴修容面色不好,似乎神游天外,便出声唤了句。 吴修容猛地回神,对着风淑容笑了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风淑容盯着她看,“刚才想什么呢?” 吴修容笑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皇后……” “有 什么可担心的。”风淑容打断她,“反正我只求安稳了,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去管,什么争宠什么邀宠,我是不会去干的,比起这些,还是活着最重要。”皇后随 手就能杀一个人,她可不会去触这个怒头,“不是我提醒你们,我们好歹姐妹一场,比起得罪皇后丢了性命,安安稳稳的在宫里过活不是更好?” “啧,你是宽了心,我可是对陛下恋恋不忘,怎么能放的下?”颜昭华有些生气,语气都重了几分。 吴修仪也低了眼睛,叹了口气,“说到底,我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风淑容看了她们俩人一眼,突然不耐道:“行行行,咱们姐妹一场,我能说的都说了,以后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语毕,便起身提着裙子出了殿。 留下吴修容和颜昭华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 关于皇后赐死魏梦一事,足以又让后宫中人心惊胆战许久了。 魏梦毕竟不是平白无故才死的,虽然具体原因是什么皇后没说,但大半的人都晓得是为什么了。 今日里,萧澈去上了朝,御医进了宣政殿给温琤把了脉,续而给她开了一服药。 “娘娘,您也不要担心。”十二宽慰了她一句。 温琤没往心里去,“这药就按御医所说去熬。” 御医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开药给她调理,并不是因为温琤身子出了问题。对于温琤来说,这药随便喝喝就行了。 十二见她并未忧心,便也放下了心来。 下午月娥来时,温琤正准备出去逛逛,没有料到在长生殿前遇见了她。 月娥矮身行礼之后,温琤便同她一道去逛了御花园。 近日萧寻身子确实不错,每天里心情也很好,月娥将他照料的无微不至,俩人的相处模式不想是夫妇倒像是兄妹。月娥并没有察觉出有那里不对,但这却让萧寻很苦恼。也就是江灵儿出现的时候,月娥才会猛然想起,自己原来已经是萧寻的妾室了。 “现在虽然看不出来江灵儿目的是什么,但也能明显看出江灵儿如今首要任务就是夺得王爷的喜欢。”月娥与温琤并肩走着,压低了说话的声音。 温琤缓缓颔首,手抚上一节花枝,说:“江灵儿并不是什么难缠的人,你多多注意就是。” 月娥颔首应下,又说:“近日王爷的身子也比以往好了很多。”这句话她说既柔和又充满了欣慰。 温琤瞧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 “你跟我一起去欣和宫看看任妃去罢。”她松开花枝。 月娥应下,跟在了皇后身后。 欣和宫中,任芊芹闻得皇后驾临,坐在床上掀了掀眼睑,不慌不忙的,垂眸恭顺下去,恭声道:“妾问娘娘安……还望娘娘宽宥妾身体不适,无法下床相迎。” 温琤似笑非笑,又显得温和,朝她摆手道:“你身子不好,好好在榻上待着就是。本宫也只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她坐在了一侧的红木椅上,“御医怎么说的?日后可会再犯?” 任芊芹弱弱笑着,目光微暗,“御医说,得好好养着。” “既然御医让你养着,你便好好养着就是,有什么缺的少的,让巧兰她们过来告诉本宫一声就是。”温琤一手搭在了扶手上,染着蔻丹的指甲被大红色的衣料还要艳丽几分,看的任芊芹眼睛疼,她笑着,恭敬温顺,“劳烦娘娘费心了,都是妾这个身子不争气。” 温琤便道:“说起来你旧疾复发和这次发病,也都是本宫的过错。”一笑,“还望任妃不要怪本宫才是。” “娘娘哪里的话……”任芊芹更加恭顺,低了眼睛。 温琤笑笑,端起茶盏,一脸不经意的模样,“关于你妹妹的事情……任妃没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么?” “艾草自己犯下的过错,由她自己一人承担。”任芊芹眉心微微一动,如是说道:“妾是她姐姐,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还望娘娘给予惩治。” 按任芊芹的性子,她这样温柔温顺,贤惠淑良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温琤看的出来,任芊芹表面上的温顺贤惠,内里是有多么的不甘和恨意。 她现在这幅病弱不堪的样子,除了有任艾草的原因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温琤。若不是温琤,任艾草再怎么作,也不会作到天牢里面去,同样的,任芊芹再怎么被任艾草气,也不会气到吐血卧床。 温琤饮茶一口,搁下茶盏,看着她说:“你能这样想,本宫甚感欣慰。也别说什么罚不罚了,你只要将身子养好就行了。” 温琤越说,任芊芹的表情就越恭顺。 “你也不用担心你妹妹,本宫没想要她性命的。” 任芊芹眸色微动,神情有几分微妙,但也只是仅仅一瞬罢了,她又重新恭顺下去,没有说话。 温琤笑笑,起身站起,“你好好歇着罢。”语毕,招呼了月娥一道离开。 出了欣和宫的大门,温琤与月娥在蓬莱池处相别,月娥回了太和宫,温琤回了长生殿,下令将任艾草放了出来。 用过一盅参汤后,十一回来回话,说人已经放出来了,但是神经兮兮、疯疯癫癫的,怕惊了凤颜,所以就没往这里带,而是关在了一处空殿里的耳房里。 任艾草变成何等疯癫模样,温琤并不感兴趣。吩咐十一将她带去了欣和宫。 任艾草现在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就算人问她在牢里遇到了什么,也只会神经兮兮的笑着。就不用说当任芊芹看到任艾草这幅模样时是何等表情了,温琤单是想一下就觉得有趣。 温琤这是早上差人乱棒打死了魏梦,下午又将任艾草从牢里放了出来。这位皇后娘娘到底在想什么,没人揣测的出来。 如果说魏梦是因为妄图勾引陛下才被赐死的,那胆大包天枉视凤颜的任艾草入狱之后又被放了出来,该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妄图引诱陛下,犯了其他过错,皇后娘娘可以网开一面? 不过,这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任艾草疯了的消息不胫而走,极快的传遍了后宫。人疯了又放了出来,实在不知道该说皇后娘娘心善还是心狠了,任芊芹有了一个疯妹妹,以后她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此时欣和宫里悲声一片,尤其是任艾草的两个贴身宫女,抹着眼泪在哭。香玲跪倒在任艾草跟前,“我的主子你命怎么这么苦!” 任芊芹神色呆愣,伸手碰了碰任艾草蜡黄色的脸,任艾草条件反射一样的站了起来,神情凌乱往后一倒直接跌在了地上,眼神惊惶无措,口中喋喋不休,“别打我……别碰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都给你……” 香玲见状哭的更加大声,任芊芹看着任艾草那副模样,悲从心来,捂嘴哭泣不止。 她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好! 巧兰几步走上前,拿着帕子给任芊芹擦泪,“主子,您好不容易才转醒的,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任芊芹神色一凌,扯下巧兰的手,冷颜怒声的对她说:“皇后欺人太甚!”把她们姐妹玩弄于股掌之中! 巧兰吓得不轻,“主子!当心隔墙有耳!您好容易才醒了过来,现在任选侍也出来了,为了您们以后,主子您可要万分注意啊!” 任芊芹手狠狠抓着床单,死死咬住下唇,把心底的怒火恨意强制压了下来,憋得脸上通红,气息起伏不定。 地上倒着的任艾草一直拍打着想要扶她起身的妙梦的手,神情既警惕又慌张。 任芊芹深吸一口气,叹了出来,身子都气的发抖,下唇被咬出了血,她浑然不知。 被人欺负到如此境地,她若还能坐的下去,那她就真的是圣人了!对,她不是圣人,她不会怜悯慈人,她以往伪装的贤惠淑良,不争不抢的样子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维持下去了。因为她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第47章 任芊芹不知道任艾草在牢里经历了什么。本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在里面担惊受怕脑子受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但好容易安抚下来了她,让几个宫女带她沐浴的时候,看见了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顿时傻了眼。 任艾草身上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了。 她不傻,即使是没经历过那事,但至少也是知道的。当任芊芹看见她身上的青紫痕迹,就晓得了是怎么来的,心中虽是恨意滔天,任芊芹却忍住没有发作,却又吐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就好像就她心里郁气和怒火,吐出来之后,就没了事。 香玲抹着眼泪哭,“皇后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人性了!” 妙 梦拧了她胳膊一下,以眼神警示她不要乱说。“任选侍进了天牢,也就不是陛下的人了,皇后娘娘当然是愿意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了!”一边说着一边把床单铺好, 一旁的香玲抹了把眼泪,把枕头搁好,红着眼睛对妙梦说:“主子现在疯了又不是陛下的妃子了,这以后在宫里的日子怎么过?我们这些当宫人的又该怎么办啊?” 妙梦皱眉,也十分苦恼,“过一天算一天吧,不是还有任妃的么?” 这 句话落,就听外面响起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出去。任艾草手里把玩着一把梳子,两个宫女扶着她走了进来,任艾草手里有了东西玩,虽然还算是老实,但 还是神经兮兮的一路上喋喋不休,“我告诉你啊……我可是陛下的妃子……陛下最喜欢我了……”两个宫女听见这话也只是跟着她笑,妙梦和香玲见状,忙搀扶过 她,扶着她进了内殿去。 任艾草又一把抓住了妙梦,对着她重复那些话,“陛下最喜欢我了你知道么?他说要离我当皇后的,嘿嘿……” “主子这话说不得!”香玲吓得不轻,直接去捂她嘴。 “你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妙梦这话一出,任艾草手里梳子应声落地,面色惊慌的去扯香玲的手,大声哭道:“疼……你别碰我!” 香玲又被吓得不轻。 --------- 晚间温佳是带着温琤给她的几本书回去的。 这些日子温琤闲在长生殿,便趁这个机会教习温佳。 歇下的时候,萧澈对她说:“夏沐烜明日里归京。” 温琤正在梳理头发的手一顿,续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道:“边疆你派了谁过去接替他?” “葛云。”萧澈说到,把书册搁在了床头上的小案上,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怎么好端端的将夏沐烜调回京城了?”温琤问,放下梳子,起身走到床边。 “他是一个不可缺少的战力。”萧澈拉着温琤的手,将她扯到床上,伸手环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问到:“御医给你开的药有喝么?” 温琤回,“喝了。”平平静静的。 “阿琤……”他在她耳边叹了一声,却没了下文,她蹙了眉,“怎么了?”其实他担心什么她也是知道的。 “没什么。”他说,“睡了罢。”说吧,在她颈上落下一吻,便抱起她安置在榻上。 床幔落下时,殿里的一盏灯火也倏然熄灭。 翌日,萧澈早起上朝,温琤也起了身来。 巳时初,听闻夏沐烜已经入宫觐见了皇帝,温琤便带着十一等人去往了宣政殿。 知晓他们在殿中必会谈论许久,温琤便放慢了速度在御花园里闲逛起来。 江灵儿从江太妃那里出来,正准备穿过御花园回去太和宫,好巧不巧的在路上遇见了皇后。江灵儿福身行礼之后,温琤瞧了瞧她手上提着的食盒,就听她柔软说到:“这是母妃给王爷准备的一些糕点,特意差妾身带了回去。” 温琤闻言点头一笑,问她,“你在太和宫那里如何?五弟待你可还好?” 江灵儿唇角翘起,脸色微红,带着一番小女儿的娇羞之感,“谢娘娘关心,王爷待妾身很好。” 倒不是江灵儿说谎,萧寻对她确实不错,在江灵儿看来,他待她和月娥没什么差别。虽然月娥和萧寻更加亲密一点,但萧寻也不讨厌她,只要她稍加努力,一定可以超过月娥在他心里的位置的。对此,江灵儿深信不疑。 看着江灵儿的样子,温琤也就晓得了萧寻和月娥两人应付的江灵儿不错。 “你先回去吧,糕点别凉了才是。” 江灵儿福身应了一声,便退了开来。 温琤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人往宣政殿去了。 甫一到宣政殿前,赵福忠还没来得及向皇后施礼,宣政殿的门就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身金甲戎装之人,面目清秀俊美,带着一股凛凛的霸气。方一看见皇后,先是一怔,后拱手施礼,声音温和,倒不像是行军之人。 “夏将军快请起。”温琤道。 夏沐烜谢恩,直起了身子,目光往皇后身后一放,续而佯装无事一样收了回来。可温琤却明白他方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便也不道破,只笑着对他说:“夏将军如今刚刚归京,想必还要休整一番,本宫便也不多留将军了。” 两句话下去,温琤便让人送夏沐烜离开了。 温琤侧身,看着夏沐烜离开,视线微微一转,落到低着头的十一身上,什么也没用说。倒是十二微微笑着扯了扯十一的衣袖,“夏大人回来了……真好呢,不是?” 十一依旧一语不发,就好像不认识夏沐烜似得,十二无法了,神色苦恼的看了眼皇后。 温琤没有说话,转身径自而去。 宣政殿里,温琤递了一杯茶给了萧澈,“你都和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简单聊了一聊,知道他是忠心于我的也就够了。”萧澈接过茶盏,“比起其他朝臣,我最相信的莫过于他了。” 温琤凝神颔首,“夏家兄弟毕竟是和你是从小到头的情谊,单夏沐烜能放弃京城里的繁华去镇守边疆这一点,也就足够了。至于弟弟夏沐恒,你我也都清楚他的为人。” 萧澈笑着“嗯”了一声,招手过来温琤。 温琤绕过龙案,站在了他身侧,他拉住她的手,抬首看她,“阿琤,不如你就住在我的长生殿里罢。” 温琤道:“这可不行,等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凤栖宫。这宫里面的妃子也闲了太长时间了。”说着便是轻轻一笑。 ☆、第48章   皇后重归凤栖宫,众妃便也开始每日前往凤栖宫请安。   免了这么久时间的请安,后宫诸妃确实有不少人都有些怠慢了,但出了魏梦一事,又把一部分人的畏惧之心给拉了回来。   底下诸妃行礼纳福,坐下后垂头凝神。许久不曾见皇后娘娘,如今甫一相对,便又感受到了那凌凌的威仪,心头皆是紧着。   温琤环视了底下人一圈,突闻外面响起脚步声,轻轻柔柔的,伴随着温文婉转的女声,“妾来迟了,还望娘娘赎罪。”任芊芹低头迈着碎步,走进沉静的大殿,声音温柔又卑谦。她朝皇后跪伏下去,轻纱薄衫铺散开来,头上流苏步摇摇晃出声,“今晨想起娘娘昨日归宫,妾觉得身子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想着过来请安,不料宫人弄错了时间,才导致妾来晚了,还望娘娘赎罪。”   这天才六月,还不算怎么热,任芊芹却穿起了轻纱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而且她又这般闯进了方才沉静的殿里,打破了殿里气氛,真不知道是该谢她转移了皇后的目光还是该同情她了,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敢在皇后娘娘这里这般不知眼色的行事?   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   温琤视线淡淡的落在她身上,“起来回话。”   任芊芹谢恩起身,垂头,恭恭敬敬。   “身子无碍了?”温琤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声音让人听了心头发凉。   任芊芹面含微笑,恭敬无比,“谢娘娘关心,妾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便好。”温琤拂了一下绛红色的衣袖,“前些日子去看你时,还弱的不行。今儿个脸色倒是好了许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任芊芹笑着。   温琤歪了身子,一手搭在扶手上,看着她说:“你妹妹怎么样了?本宫差人将她放出来后,有听闻是脑子不怎么好了……”   任芊芹面不改色,只声音微露伤感,“艾草犯了此等大罪,娘娘还能留着她一条命,妾已感激不尽。”声音渐渐动容起来,“此时她是好是坏,也是她造化,妾这个当姐姐的,无话可说。”   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温温柔柔恭恭敬敬。温琤瞧着她眯了眯眼睛,笑了一笑,“回去坐着罢。”   任芊芹谢恩,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下面人围观了这场交锋,有的听的心惊胆战,面露少许怯色;有的神色淡淡,毫不在意;有的心中不屑,看任芊芹更加不顺眼。   任芊芹不傻,当然知道今天自己这一出会被当成挑衅,当然,这本来就是对皇后的挑衅。   温琤唇角勾笑,笑容显得亲近,可还是有人从中看出了冷意,于是就把这茬记在了任芊芹头上,没事招惹皇后,害的她们担惊受怕!   目光落在杨天媚身上,她还是淡妆素衣,力图低调不引人注目,但她本就年轻娇媚,怎么能不引人注目。这身浅绿色的宫装穿她身上,韵味十足。   “杨淑仪。”温琤端端开口。   “妾在,娘娘有何吩咐。”杨天媚站起身,毕恭毕敬。   “没什么。”温琤抬手捋了捋颈后的碎发,倚在椅靠上,缓缓说道:“只是许久未见你了,今日一见,倒觉得杨淑仪又比以往好看了许多,果然是美人。”   杨天媚唇角微抽,不动声色的回着,“娘娘就不要寻妾的开心了。”   艳红的指甲在扶手上轻轻一敲,温琤笑了起来,说:“怎么就是寻你开心了?本宫说都可都是实话。”看向十一,“去,把本宫那套头面拿过来。”   底下人一听,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有人则默默看着好戏。   皇后赏下来的东西当然都是好的,当这一套头面,就尊贵无比,单那一支金步摇,就璀璨耀目,金光闪闪的让人移不开眼。   温琤取起那支步摇,让杨天媚上前来。   杨天媚低着头缓步上前,温琤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将那支步摇□□了她的发髻里,“果真是与你相配。”满意笑着,指尖划过她细嫩白腻的脸颊,“到底是当过公主的人,也只有你,才能带出它的味道来。”艳红的指甲一路向下,抬起她的下颚来,杨天媚眼睛微微颤色,脸颊白了又白,几乎维持不住平静。   这时,就听王婕妤笑了声,“娘娘这话倒是让妾想起来以往与几个姐妹聊起杨淑仪时,还说这样淑仪像月季花来着,这月季罢虽是平凡,可平凡里却又透着高贵不是?”   “嗯……与杨淑仪确实挺相配的。”温琤笑了笑。   王婕妤已经进入看戏模式了,这没事浇上一把火的事,她最是得心应手。   温琤放下手,杨天媚再度低下头,头上的金步摇闪着金光摇晃着,她听见皇后声音端和中带着笑意,“十二去摘支月季花过来。”   “不是本宫说你,你长的娇媚动人,却是不会打扮,这衣服淡色也就算了,头上也没戴什么首饰,知道的说你低调,不知道的,岂不是要说本宫苛待你了?”   杨天媚只觉脸色一阵麻木,青白之间,只能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到:“妾……不敢……”   “什么不敢?”温琤笑着,接过十二递过的一支月季花,将她给了杨天媚,“自己戴上罢。”   “要是不好戴的话,本宫差人给你拿面手镜来。”   比起皇后给她佩戴,当然是杨天媚自己佩戴更加让她难堪。   杨天媚气的身子一阵发抖,眼睛几乎把喷出火来,她吞下一口口水,努力忍着,压下心中难堪和火气,青白着脸色,颤颤巍巍的把手抬起来,找了个地方,将月季花□□了发里。   她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破了她之前维持的形象,更何况,皇后摆明了给她难堪,她只能受着。   手放下来,杨天媚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拉出一个笑来。温琤瞧见她低着的头下面唇角扯出的痕迹,便夸到:“今儿个本宫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人比花娇了。”   “谢娘娘赏赐……”杨天媚声音平静了几分。   温琤笑眯眯的,“美人就该配好东西。”   她的脸色还是白着,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杨天媚闻言福身行礼,唇角扯笑,“不敢与娘娘媲美。”   温琤心安理得的受了。   “有自知之明的美人,更应该配好东西。”说罢,又让十一去准备了一套头面。   今日凤栖宫里面的这一出事,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杨天媚,不知道让多少人心里乐的夜里睡觉都能笑醒。   不过任芊芹可不像其他人似得觉得心里爽快,因为她还指望着和杨天媚联手呢,万一她把自己受辱的事情怪到她头上来,说是因为她惹了皇后不快,所以皇后拿她当撒了气,不愿意见她该如何是好?   但是随后任芊芹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杨天媚是个挺理智的人,并没有把前后两件事联系一起,皇后看不顺眼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出了凤栖宫的杨天媚不敢把头上的东西取下来,只得加快脚步远离这个地方。   此时杨天媚心情不佳,任芊芹在与她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很有眼色的先行离开了。   虽然杨天媚怎么也没想到任芊芹居然有和她联手的想法,但是她却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看着任芊芹远去的背景,不由得勾唇冷笑。   ——温琤,今日里你羞辱于我,来日我必会加倍还给你!   -------   按照约定,任芊芹在午后去了临华宫。   杨天媚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面上柔柔和和的,像是没有遭受过清早那出羞辱似得。招呼了任芊芹坐下后,自己也坐了下来,她半椅在椅上,身子弯曲成曼妙的曲线。“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罢。”没有一句客套话,直接开门见山,看向任芊芹。   任芊芹自然也不想耽误时间,看着她道:“我希望你能帮我。”   杨天媚示意她接着说。   “你我同为江太妃的人,之前却一直没什么联系……现在江太妃也不怎么中用了,她怕是也帮不了我们什么了,我们既然同为一派的人,为何不联结起来呢?”   “说重点。”杨天媚不想听那些有的没的。   任芊芹微怔,旋即正了正表情,更加认真,“既然为同派,那我们的敌人也只有那一人……皇后娘娘。”一顿,“不瞒你说,我妹妹艾草被皇后害的发疯,在牢里遭受了非人的待遇,现在放出来……也就是傻傻呼呼的活着了,这辈子都毁了。我呢……也是被皇后害的身子弱的不像话,现在能走出那个欣和宫,全是老天开眼,让我活了过来。”   “杨淑仪,我不甘心。”任芊芹这句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面上也染了层暗色,“我费尽心机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却得不到应有的待遇,我真的不甘心!”   “皇后娘娘她心狠手毒,心思歹毒,将陛下魅惑的连早朝都不上,这样的妖妇……她……”   “哎。”杨天媚打断她,“你对皇后娘娘不满,也不要在我这里说出来,万一被谁听见了,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受连累。”   任芊芹一时稳定不下来,大口的喘着气,抓起桌上茶盏猛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后,才算把气息压下,脸色却依旧没有恢复,气的发白。   杨天媚表情没有起伏,心里却是啧笑连连,见她冷静的差不多了,才问:“为什么找上我?”   “我了解你。”任芊芹抓着杯子的手放下,“你也不甘心,不是么?”说的笃定,倒让杨天媚愣了一愣。   她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唇角勾笑,“呵”了一声,明明脸上没有一丝半毫的颜色,声音却透着浓浓的冷意,“我们倒是一路人。”   任芊芹眼神微亮。   搁下茶盏,杨天媚朝着任芊芹勾了勾手指,任芊芹倾身过去,胳膊放在了方桌上。杨天媚靠近她耳朵,说的是“我能帮你出一口恶气,但是就得看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了。”   任芊芹颔首,神色坚定。只要能拿到她应得的东西,她会听从杨天媚的一切安排,因为她知道,杨天媚有这个能力。   杨天媚很是满意她的态度,又对她耳语道:“随我进内殿来,万一隔墙有耳,就算是我有天大的能耐也帮不到你。”   任芊芹小心谨慎的再颔首,跟着她站起身,往内殿走了去。   有一个自动送上门来的傻瓜,杨天媚再开心不过。两个人在内殿里没有用言语交谈,而是用纸笔交流了许久,最后杨天媚拍着她的手对她笑的自信,让她放开了去做,她自会安排好一切。   捏着手里的纸袋,任芊芹表情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成败在此一举。她选择相信杨天媚,但剩下的事情,也是要靠她自己才能做好的。   没时间犹豫,也没时间忧虑,这都是为了今后她能有更好的未来!   坚定了此信念的任芊芹重重谢过了杨天媚,从临华宫而出,虽然心头还是止不住的快跳,但她脚下的步子却是无比的坚定。   回到欣和宫后,先去看了熟睡中的任艾草,任芊芹自叹了一口气。给她掖了掖被子,便走了出去。   -------   凤栖宫中,十一让暗卫退了出去。   “杨淑仪此时行事谨慎的委实不像话,与之交谈居然都是以纸笔来代,期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所以,暗卫也没有法子了……”十一皱着眉,忧心忡忡,“娘娘,莫不是暗卫的事情被杨淑仪察觉了……”   温琤喝过一口茶,眉心缓缓舒展开来,“这倒未必,依我看,只是她防范意识加强了。”   十一见茶盏空了,便又添了水,“娘娘,她与任妃不知在策划什么,我们可要万分小心才是啊。”   温琤眸色淡了一淡,并未说话。   -----   一连几天里,十一都十分注意杨天媚几人的动向,反倒是温琤毫不在意。   任芊芹与杨天媚近日交好,两人经常在一起说笑,每日请安时,都能看见这两人坐在一起说话,似乎感情很好。前些日子里的事情,就犹如没有发生似得,杨天媚依旧低调和顺,唯一不同的是——她与任芊芹的关系。   十一曾说,见吴修容从杨天媚宫里出来,似乎起了争执,面色很是不好。但第二天的时候,两人就和好如初了。   所以说,杨天媚几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们越是搞的神神秘秘,滴水不漏,十一就越担心,越是提醒温琤,温琤还偏偏一脸不在意的模样。饶是再淡定的十一,也只有抹汗的份了。   今晚上,萧澈还未处理完事务,吃过晚膳便又回了宣政殿。   温琤指点了温佳几处她不懂的地方,温佳在凤栖宫又呆了段时间,才回去了灵犀宫。   关上窗子,温琤拿了搁在一旁的书本,翻看了几页,依旧是看不进去一个字。   片刻,十二从外面进来,见皇后站在窗前发呆,便道:“娘娘,还要等陛下么?”   温琤微怔,这才将视线转到了十二身上,瞧见她裙角和额发湿了,“怎么弄的这么湿?”她愣着问出一句,这才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娘娘,外面下了有好一会儿的雨了。”十二眨眨眼,走了过去。“娘娘,您是要继续等陛下,还是要先睡下?”   温琤推窗看了看,“你们不用管我,我等陛下回来。”   十二就说:“娘娘若是不放心,不如去宣政殿找陛下?”这雨看着越来越大呀。   温琤将书搁在窗边的方案上,瞧着十二笑了一下,“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奴婢不敢。”十二清脆一笑,低了低脑袋。   主仆两个正笑着,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十一清冷的眉目间染上了一层暗色,声音也沉了许多,“娘娘,安昭容被人杀了。”   温琤一怔,甚为沉静,“怎么回事?”   十一凝神沉色,“安昭容吃过晚膳就不见了,她的几个贴身宫女找遍了整个凝雪宫都没有找着,后来便又出去找,哪知在垂月亭那里看见安昭容倒在那里,腹部被人刺了一刀。”   “安昭容一个傻子是怎么出去的?”十二疑问。听十一方才言,晚膳之后安昭容就不见了,没人看见她出门,而且她的贴身宫女怎么可能会让她一个人出门?   十一神色更加沉着,道:“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出去的。”   外面突地响起一声闷雷,雨声又大了起来。   “死了人,本宫总不好再在这里待着了。”温琤的手划过放在方案上的书页,“给本宫更衣。”   而此时皇宫里一处宫殿里,闪电划过一道白光,照映在女子白腻红润的肌肤上,处处透着勾人夺魄的魅惑之力。   “阿琤……”   任芊芹红唇勾笑,勾了勾滑下肩头的薄纱,朝他柔和笑道:“嗯……澈郎,我是你的阿琤。” ☆、第49章 温琤是在去往垂月亭的路上反折回去的。 萃玉殿中,借着银白闪电一瞬间照亮的时间里,她清楚的看见了他伸出手一把掐住了面前丽人的脖子,表情一片沉暗与阴冷。 萧澈有多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呢?上一次大概还是在三年前。 萧澈的手指修长冰冷,并没有用力,可任芊芹的脸已涨的通红,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狠戾凶狠的男人,艰难的开口,“陛下……”不可能,中了幻药,怎么可能还会清醒。 任芊芹觉得呼吸困难,脸色越来越红,她想要挣扎,想要抬手将他的手掰下来,可是她没有一分力气和胆量,她怕她稍微一动,眼前这个化身修罗的男人就能要了她的命。 他的手指使了力,一点一点的收紧,让她呼吸更加困难。 “你当真认为自己可以隐瞒的天衣无缝?”他冷笑,眼神狠戾无情,愈发收紧了手上力道。 任芊芹这下真的连呼吸都维持不住了,徒劳的张大着嘴,眼里流下泪来,眼前晕眩一片。恐惧感席卷了全身,灭顶的绝望翻涌而来,任芊芹终于知道犯了多大、多可笑的错误。外头的雨声似乎是为了配合她的心境似得瞬间倾盆而下。 温琤向前走去,混在倾盆大雨里的脚步声异常清晰,“澈……”她唤了一声。 萧澈一怔,旋即将任芊芹甩到了一边。任芊芹背撞到桌腿,前额碰上坚硬的地板,立刻就有血迹渗了出来。 顾不上额上的伤口,她用手揉着脖子不停的咳嗽,费劲力气朝皇帝看去,却只看到他的背影和温琤冷漠无比的眼神,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带着骇人的寒意。 任芊芹忍不住低了眼睛,浑身打颤。 “安昭容的死,和你有关系罢。”温琤说到,不是问她,而是陈述一个事实。眼睛看见她身上穿着的薄薄一层纱,她眼神愈加寒凛,“你胆子也愈发大了。”不仅说她杀了安昭容的事,还有引诱萧澈的事情。 任芊芹揉着脖子咳嗽,撑着地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就像是生无可恋了一样,她笑了一声,“陛下……为什么又清醒了,明明……明明已经出现幻觉了……”不是么? 萧澈冷着脸,侧身看过去,眼里尽是厌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犹如在看垃圾一样,“任芊芹,你到底是将自己看的太高了,还是将朕看的太低了?” 任芊芹浑身僵住,勉强挂在肩上的衣料滑了下来。 是的,她想起来了,这个男人以前是做什么的?若是他真的着了她这个没权没势的宫妃的道,那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呢! 温琤握住萧澈的手,“澈,她用的什么药?” 萧澈表情缓了缓,视线落到了地上一包纸袋上,是刚才被任芊芹撞到桌子时掉下来的。 温琤走上去,拾了起来。 此时的任芊芹神色呆滞,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两声笑来。温琤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与你妹妹姐妹情深,是不是也应该与你妹妹甘苦同尝。” 温琤眯了眼笑,“你爱慕澈,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也真是苦了你了,宁愿当我的替身也不惜得到他。”一顿,“这种事情,自己做自己不是更好么,何苦要当别人替身。” 任芊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惊愕的抬头看她,对上了她人畜无害的笑容,心头一阵恐惧。 温琤站起来,走到萧澈身边,“我们回去罢。” 看着帝后两人的背景,任芊芹惊惧的站起来,磕磕绊绊的往外跑,神色惊骇无比。下一刻她就被人干脆利落地按在了地上,拧住了手腕。 外头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此时月光大盛,看着门外依偎在萧澈身边的温琤唇角勾出的笑,任芊芹瞪大眼睛,预要脱口而出的话变成了短促的惨叫声。 萃玉宫位于凤栖宫不远处,从宣政殿到凤栖宫必会经过萃玉宫。萧澈出门不喜欢宫人跟着,所以赵福忠都是带着宫人远远的跟在萧澈看不见的后面,极有很少数的时候萧澈才会带着宫人一起。 这次是任芊芹运气好,遇着了独自一人的萧澈,就算是当时赵福忠他们跟着,揣着幻药的任芊芹照样可以穿着暴露的出现在萧澈面前去勾引他,只要他中了药,赵福忠也不会拦着皇帝去宠幸宫妃。 这一切都被任芊芹计算好了,却也没想到萧澈根本就没有中药。 “当时我正赶着去安昭容那里,就看见赵福忠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他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堆,我才算是听懂。” “所以你就赶过来了。”萧澈揽着她的腰,走在回凤栖宫的路上。 “今儿个一天我就有种不安的预感,尤其是夜里下了雨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加明显。后来听了安琪被杀了的事情,我还以为我不安是因为这事。”温琤说着,抬起脸来,对上他的视线,步子也停了下来,“你老实说,你是真的没有中药?” 他笑,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就算我真的中药了,但听到她叫我澈郎,我也就能当场清醒过来了。因为我的阿琤怎么会这么叫我。”声音更加温柔,“而且,你身上的味道我日日夜夜的闻,早就记在了身体的最深处,是不是你,我一闻既知。” 温琤红了红脸,反过身来抱住了他,黑玉似得的眸子犹如浸了水一样,“我当时真的连最坏的想法都出来了,还想了如果你真的背叛了我,到底要不要原谅你……可是最后,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你。” 他将她抱紧了一点,神情愈发温柔宠溺,却没有说话。 ------ 回到凤栖宫的时候,赵福忠第一个奔了出来,他急的头上只差冒烟了,看见皇帝当即就老泪纵横,“哎呦陛下您可没事吧……吓死老奴了简直要!” 萧澈难得的和蔼了表情,“这次的事情,你们有赏。” 赵福忠拿袖子抹泪,“什么赏不赏的,只要陛下您好好的,老奴就高兴,比拿了赏赐还高兴呢!” 这句话把温琤逗笑了,“陛下给你赏,你就接着就是,再说,这都是你应得的。” 当 时赵福忠可是抱了必死的念头吩咐了剩下的宫人往萃玉宫去,只要殿里那只狐狸精再做出一点不妥举动,陛下被迷惑心神时,就冲进去把狐狸精止住,拦住陛下。可 不是抱着必死的心么,万一事过之后,陛下心里不快,他们这群人,可不就是死路一条。更甚是以陛下的身手,在那种状态下,随手要他们一个人的命,也是小菜一 碟。 所以当时所有宫人都准备冲进去了,却看见皇后悠悠闲闲的撑着伞上了台阶。彼时,一半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半人的心放了下来。 这里面当属赵福忠功劳最大。从萃玉宫不远处跑到凤栖宫,知道皇后不在之后,又匆匆忙忙往去往垂月亭的方向追了去。 萧澈今日心情甚佳,下令赏了赵福忠一众宫人,连着凤栖宫里的宫人也一并赏了。 所有人都欢欢喜喜的,安琪的死没掀起一分浪来,同时也没人在意。 褪去了一身华服与朱钗的温琤躺着床上翻着未看完的书本,萧澈走过来,将她手中的书抽了出来。继而掀开薄被躺了进去,紧挨着温琤,将她圈进了怀里。 温琤挨着他,感受着他的体温,缓缓闭上了眼睛,心底一片安宁。萧澈侧着身,圈着温琤,看见怀里的人闭上了眼,唇角微微一提,五指为梳,慢慢梳理着她的黑发。 “阿琤,现在睡了不好吧。” “别闹了,明天还得处理任芊芹和安琪的事情。”睁开眼,抬起脸来,“再说,我再也不想被人说我是迷惑到陛下连朝都不上的妖妇了。” 他听了就笑,“你哪里是什么妖妇。”挑起她一缕青丝,放在鼻前轻嗅,声音温柔如水,“你明明是只小妖精。”说罢,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吻了上去。 ------- 翌日,萧澈早起上朝,下令免了今日里的请安,好让温琤能好好休息。 赵福忠今日里才知道昨晚上勾引陛下的人是任妃任芊芹,当时晚了,他也没看清是谁。今早上时,得知任芊芹被人在萃玉宫里发现,衣衫不整,昏迷不醒。旁边还有一个光着身子的侍卫,睡的正好。 于是宫里当即就传遍了任芊芹与人私通的消息。 不过皇帝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差人将任芊芹关进了冷宫里。宫妃与侍卫私通,是秽乱后宫的大罪,皇家的脸面都被抹了,当事人死路一条,可皇帝却打算留着那个侍卫和任芊芹的命。 温琤醒后吃过早膳,先是差人去捉拿了吴修容,后又去了凝雪宫那处,公布了安琪被害原因。 安琪是被吴修容吴冰琦杀的,原因就在于为了给私通的任芊芹打掩护,特意杀掉安琪来制造混乱。吴冰琦时常去安琪那里,安琪傻乎乎的被她利用,在当晚从后院里的狗洞里爬出了凝雪宫,后被人杀害,指使人就是吴冰琦。 当时吴冰琦被御林军一举拿下,她甚至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温琤定了罪。 ——安琪的死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本来预想用药迷惑陛下,但是杨天媚却把这个机会给了任芊芹,说是要拿她当实验。本一开始听任芊芹事败被陷害进了冷宫,她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暗中欣喜自己没有行事。 如今她被抓了进来,那就是任芊芹将她供了出来,那为什么杨天媚没有进来! 吴冰琦看着往这里走着的狱卒,不死心的朝着狱卒问去,“为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事?” 狱卒没有搭理她,打开了牢门,露荷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你是为什么进来的你自己知道。”说着,拿过托盘上的小瓶子,对着吴冰琦晃了晃,“皇后娘娘有旨,赐吴氏钩吻,好好上路。” “你 们这是草菅人命!”吴冰琦再也维持不住平静,看着露荷手里的钩吻,连连退后,表情惊骇不已,“为什么只抓我一个?明明还有杨天媚!都是杨天媚!”思维因恐 惧被打乱,吴冰琦背靠着墙,死死的瞪着眼睛,脸上一片惊骇扭曲之色,喃喃自语,“是杨天媚……是她,她最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您画风有点不对。” “那里不对?” 这里不对→“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我的身体早就记住你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分(净网人人有责!)” 所以陛下果然还是中药了么【沉思脸 ☆、第50章 临华宫中,杨天媚心中思绪翻涌,端着茶盏的手也有些抖。平儿忧心忡忡的看了看她,便上前几步,“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么?” 杨天媚一怔,旋即摇摇头,笑着看了眼平儿,“没事。”说罢,就仰头用了口水。 平儿看她搁在桌上的茶盏里水空了,便提壶满上,又瞧见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说:“主子可是担心吴修容?” 杨天媚有些诡异的看着平儿,她和吴冰琦她们行事隐秘,平儿这些下人都是不知道的。 见她神色不对,平儿就说:“奴婢是看您与吴修容往来频繁,定是关系不错,现在吴修容和任妃出了事,想必主子也是十分担心的。” 闻言,杨天媚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捏着帕子说:“正如你所说,我是真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平儿安抚她,“主子,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顿了一下,“毕竟是宫里面,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杨天媚扯了扯嘴,低了眼睛,说:“你去打听打听任妃的事情。”抬眼,看向平儿,吩咐道。 平儿颔首,“奴婢明白。” 杨天媚“嗯”了声,面部表情显得比较平静,“你先去罢,喊喜儿进来侍候。” 平儿福身应是,退了出去。 其 中杨天媚心里一直被不安占据着,任芊芹的事情她一早就料想了两个结局,一为任芊芹成功,萧澈和温琤之间必会起嫌隙,要是任芊芹肚子争气有了身孕,温琤不得 难受死!就算是温琤逼迫她打胎,那她和萧澈之间的嫌隙也会越来越大。二为任芊芹失败,若她失败,等着她的必然是凄惨无比的下场。 但 她事败之后,她作为指使人,肯定也不会逃过去。关于这点她也是有想过的,她有江太妃当靠山,只要江太妃还肯站在她这一边,她就可以把这事蒙混过去,反正到 时候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有罪,再加上有江太妃在,她相信她一定会躲过此劫的。但是现在却是任芊芹和吴冰琦被抓了起来,她没有半点事的待着临华宫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冰琦没把她供出来?温琤故意留她一条命? 不管怎样,她和温琤的梁子已经结的很稳实了。 喜儿进来时,就看见杨天媚眉头深锁,面色阴暗的模样,她步子稍微停了一下,续而又面不改色的走了过去。 ------- 任芊芹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昨夜里的事情历历在目,一遍遍的在她脑中回旋不断,可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既不悲伤也不愤怒。 那药的药效果真是大,被迫吃下了那么一大袋子的药,将来人当做了皇帝,主动迎合献媚。不得不说,她委实是过了一个极其美妙的夜晚啊。 任芊芹想自嘲,唇角的笑却一点都不是自嘲,而是满满的满足。即使是知道那人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她幻想出来的替身,但能与他一度*,她就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任芊芹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值得幸福骄傲的!但她就是悲愤不出来,哭不出来,她只想笑,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即使昨夜那人不是她一心爱慕的皇帝,而是另外一个人。 真正的皇帝厌弃她,恶心她,嫌亲自动手杀了她都会脏了他的手! 那么她到底在高兴、满足什么? 殿门被推开,任芊芹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朝着声音那处看了过去,进来的是个以前没见过的宫女,不过看她架势和衣服,也知道是皇后身边的人了。 露荷笑眯眯的看着她,问:“任妃感觉如何?” 此时被子下面的任芊芹身上一/丝/不/挂,听见露荷这话,直觉得浑身都疼了起来,尤其是昨天被皇帝掐的脖子那处,她声音干涩,“姑娘何必再讽刺我。” 露荷挑了挑眉,觉得这人没发疯咬人还真是奇怪。“有些事情,我特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告诉你。” “吴 氏和安氏都死了,你可以放心了。杨淑仪是幕后主使的事情,娘娘一早就知道,但是呢,娘娘不准备这个时候就制住她。”露荷顿了顿,眼角微微弯了弯,“昨天的 事情呢,是娘娘看在你爱慕陛下却始终不得,心存怜惜,特意赏了你这一晚*,娘娘的苦心与善心,你应心存感激才是。” 闻言,任芊芹只想笑,但却笑不出来。 “还有你那疯妹妹,你也不用担心,娘娘心善,必然会好好照料她的。” 任芊芹唯一的牵挂,到了现在也激不起她一丝波澜来了。任艾草怎样都好,是生是死,她已经不想管了。她作为一个姐姐,从小将她护到大,也没用想到自己最后会毁在她手底下。 委实可笑! “哦,娘娘还说了,你的命,娘娘会给你留着的。你也不要想着自尽什么的,因为娘娘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自尽的。”露荷一笑,看了任芊芹一眼,“该说的都说了,任妃就好生在这冷宫里养着罢。”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门再一次被关上,任芊芹盯着床顶,双目放空,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 -------- 温琤把安琪的身后事交给了王婕妤处理。 王婕妤虽然不乐意,但也是恭恭敬敬的接下了这个任务。 安琪的死一开始让王婕妤痛快不已,可随后就觉得无聊了,安琪死了,还有哪个傻子能让她欺负? 看着从内殿出来的叶贵嫔,王婕妤忍不住嘲讽,“又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她对着叶贵嫔是一贯的恶言相向。 叶贵嫔倒也不在意,瞧了她一眼,“安昭容死的冤,可别因为心有不甘回来了才好。” 王婕妤眼睛一睁,“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说罢,拂袖往内殿里去了。她之前一直虐待傻乎乎的安昭容,要是安昭容真的回来了……王婕妤快速的将这个想法抛出了脑外。 看着快步行走消失在自己眼前的王婕妤,叶贵嫔红唇勾了一点笑,转身离去,心情甚佳。 与此同时,温琤在去往宣政殿的路上,偶遇了萧轩。 温琤不想与他说话,他却用着一贯的沉冷神情,冷冷朝她询问起来了温佳。 温琤心下一时沉了下去。 “皇嫂的妹妹委实是让臣弟为之眼前一亮,尤其是那日与之交谈之后,更是觉得温佳品行优秀,全然不像是流落民间数年的模样。”他声音温和了不少,让温琤心下更加警惕,“佳佳那点品数,在四弟面前算得了什么?你勿要这般夸赞她。”微微笑着。 萧轩眼底有一丝光亮,不深不浅,极快的便归于沉静,他道:“臣弟的话可是句句属实,绝无虚夸之意。” “那我就替佳佳谢过四弟对她的赏识了。”温琤笑着,眉眼平静,却也让萧轩扑捉到她一丝的警惕,果然是很关心温佳的。不知为何,萧轩心里竟起了一丝不明不白的感觉,觉得即使是这样的皇嫂,也是十分有趣的。这对姐妹,不仅相貌上极为相似,就连行事心理都也十分相像。 他笑了一声,让她觉得十分诡异。 “呵,皇嫂,说句实话,臣弟都有意向您讨温佳为正妃了。” 温琤心头一跳,面色平静不慌,看着萧轩温润了不少的面庞,心里一阵厌烦,她道:“四弟,这玩笑可开不得。” 萧轩便说:“皇嫂勿怪才是。”声音一瞬间恢复了过来,仿佛之前的话真的只是在调侃。 温琤一笑置之,又朝他说:“我听闻你府里的倩夫人有身孕了。” 萧轩道:“不过是小事一桩,劳烦皇嫂还记着。” “哎,这可不是小事。”温琤笑了笑,“我待会儿派个御医过去你府里。” “谢过皇嫂。” “之前听闻你府里的洛夫人一事,我还颇为你担心。” “她已无事,皇嫂放心既是。”萧轩说到。 温琤颔首,“不管怎么说,人在你府里,你都要好好对人家。毕竟这宫里面也有她的姐妹,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姐姐在你那里过的不好,我对着杨淑仪的时候,多少也有点过意不去。” 萧 轩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面不改色,声音冷硬依旧,“不过是妾,还是前朝之人,何必对她们心存悲悯。”在他心里,妾就是玩物,和他碰过的那些女子一样,这些 女人都是一个样,见了他就使出浑身解数的勾引。“在我心里,真正要与我相伴一生的,只有正妃。”而不是他府里那些妾侍。 温琤心里啧笑前世里的他不是和杨天媚爱的轰轰烈烈么?她面带浅笑,对他说:“既然如此,你还不快些娶个正妃进门。” 这句话音将落,十一便从后面匆匆而来。她先是对着萧轩福了福身子,后又低声对着温琤说了几句话,萧轩离得近,一字不差的听了下来。 温琤也没介意被他听见,朝十一询问,“江太妃真的这么说了?” “千真万确。”十一颔首。 温琤看向萧轩,“四弟先回去罢,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萧轩颔首,忍不住开口,“皇嫂对江太妃也不用太过迁就,她又不是我们母后。” 温琤笑看着他,“我心里有数。”说罢,带着人返身离开。 萧轩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才将视线收回,继续往宫门走去。 ☆、第51章 江太妃早就料到任芊芹的事情是杨天媚一手所为。 当初吴冰琦来投靠江太妃时,可没提任芊芹一句,却没想到最后行事的是任芊芹。她这些日子虽说是在北院闭门不出,但该知道的消息的她都知道。 江 太妃有意不想再留把柄在温琤手上,所以自从回了宫,完了江灵儿的事,就不再出北院。只要不出北院,把柄就不会留在外人手上,所以江太妃才可以在自己的地方 训斥杨天媚。反正没人看见,也不用担心被人听见什么。江太妃是放开了心的训,把杨天媚这么能忍的一个人,都说的忍不住内心怒火沸腾。 虽然心里气的发慌,杨天媚面上表情依旧到位,清泪涟涟,好不可怜。 江太妃从来不吃她这一套,反倒是训斥的愈发严厉。直到江太妃把气出完了,骂累了,她才挥手让杨天媚回去了。 温琤来时,江太妃刚刚喝过一盏茶,还没歇过一刻钟。 江太妃虽然是因为任芊芹的事训斥了杨天媚,但这并不代表江太妃就不护着杨天媚,会把她推出去。她们是自家人,自家训斥自家,没什么大事,但一旦外人来事,她还是会护着杨天媚的。 江太妃连说辞都想好了,正要去和温琤周旋,那料温琤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开头就问她是不是说过任芊芹的事情也和杨天媚有关系之类的一句话。 当场就把江太妃说的愣那儿了。 温琤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是不是听了谁的胡言了?”江太妃眉头蹙起,不解疑问。“芊芹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她出了这事,我心里虽是难过,可更多的还是脸上无光。”语气沉的很到位。 温琤不冷不热的看着她,又说:“听说杨淑仪刚从你这儿出去。” 江太妃眼神微微一暗,说:“是,怎么了?” “没 什么。”温琤站着,环视了一下殿里摆设,走了几步,手拿起摆放在方柜上的玉如意,一边端详一边道:“江太妃,自母后去世,本宫与陛下一直谨遵母后之言,好 生待你,为你安享晚年。你也同样遵循母后之言,照料本宫与陛下,还有重华公主几位。”侧身看向她,“老实说,你是不是把自己看的太高了,不过是一介太 妃。” 江太妃表情有些微妙,“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温琤搁下玉如意,也不看她,“本宫的意思是,以往你的小打小闹,本宫与陛下睁一只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但是今儿个你居然教唆杨天媚杀害安昭容,还包庇任芊芹与他人私通,抹黑皇家颜面,委实是罪大恶极。” “要你命都不为过。”一顿,温琤转身,视线落在江太妃身上,带着点笑意,“不过,既然母后临终嘱咐我们要让人好生安享晚年,本宫与陛下就不会杀你。从今以后,江太妃就在北院好生静养吧。” 话落,江太妃才倏然反映过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软禁我?” “怎么,太妃不满意?那杀了你如何?” 江太妃冷笑,“皇后,你要软禁我直接说就是。何必捏造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 “捏造?”温琤笑了笑,“太妃意思是说,本宫说的不对?是任芊芹的事情不对,还是杨天媚和吴冰琦她们的事情不对?” “你……” 江太妃语塞,就算是温琤说的不是事实,但她确实和杨天媚几人策划了一场事件。给皇帝下药,让吴冰琦去勾引他,顺利怀上皇嗣后,她会护着吴冰琦平安生下孩 子,此后让她一辈子生活无忧。虽然最后去勾引的成了任芊芹,但是任芊芹是她的人,她怀上皇嗣对她好处更大不是吗? “江太妃也不用想什么辩解之言了。”温琤拢了拢袖子,好整以暇的朝她看去,“反正今后你也出不去北院了,你的话也没人会信。” “温琤!”江太妃突然瞪目。 温琤懒懒的瞧她一眼,吩咐十一十二,“你们留下看看江太妃这里还缺少些什么,一样不差的给她补好了,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本宫苛待了江太妃。” “你敢软禁我,就不怕御史么!”江太妃爆出一句。 “本宫名声本来就不好。”温琤气定神闲,往门边走去,“放火烧宫,独霸陛下,心狠手辣,祸上媚主……你们给本宫的这些名号本宫样样都做给你们看了。”停下步子,侧身看向气急败坏的江太妃,笑容温柔,“你看御史说一句不是了么?” 御史那里敢说她一句,就算真的要说,也还是隐晦着提醒。除了上次萧澈罢朝,罗御史正面提出来了外,她在宫里面杀人放火也没人会说她一句不是。 “还是说,本宫应该把江太妃说的那些事情公布出去,让御史瞧瞧,本宫留你条命,是不是良心?” 听闻此言,江太妃直觉得有口气喘不上来,青白着一张脸,想说话可嘴唇只会抖,声音卡在喉咙间,什么也说不出。她就这样看着温琤温温笑着转身离开,听着十一十二在她周围说话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外。 温琤早已出了北院大门。 --------- 杨天媚在江太妃那里下了哭劲,把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避着宫人回来了临华宫第一件事就是冰敷眼睛,消肿。 只不过她还歇了没几刻钟,就得知了温琤刚从北院出来的事情。 心里惴惴不安的等了好久也没见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便稍微放下了点心。 杨天媚觉得自己自从任芊芹出了事后就一直绷的很紧,现在感觉尤其累。本想冰敷完回内殿躺一会儿,不料江灵儿神色匆忙了找了过去。 她看着江灵儿,有些不耐烦,“你怎么来这儿了?”脸上表情柔和,眼角红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来。 “公主……”江灵儿心里急切不安,直直走到她身前,“江太妃被皇后软禁了!” 杨天媚一怔,“你说什么?” “江太妃的人从北院跑了出来,特意知会了我一声。皇后把江太妃软禁了,我们今后怎么办啊!”江灵儿急声急色。 “……好端端,怎么会软禁。” 江太妃被软禁,和她有没有关系?还是说只是温琤懒得再应对江太妃,索性将她软禁在北院了? “我不怎么清楚,那人说的也不仔细,总之好像与任妃有关!”没了江太妃在背后做靠山,江灵儿就如失了主心骨一样,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最近几天萧寻又不怎么搭理她了,反倒是月娥越来越得宠。 听及“任妃”两字,杨天媚突觉心头一阵紧缩,眼珠子快速的转溜了几圈,盯着江灵儿看,“你还知道些什么?” 江 灵儿急的要哭,“我哪里还知道些什么啊!没了江太妃,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原想着讨得萧寻喜欢,套得她想要的东西,完成江太妃的任务,她就能依靠着江 太妃这个靠山,在太和宫好好的当她的江夫人,哪里知道江太妃这么快就垮了!没有萧寻的喜爱,又没有江太妃在后,她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江灵儿真是越想越心塞,连杨天媚的面色都没有注意到。 杨天媚往后一靠,倚倒在椅子上,面色发白,表情呆滞,眼神沉寂无光。 这么说来,温琤是不管江太妃到底做了什么,都是铁定了心要把她关软禁了。说不定她早就派人监视着江太妃了……那么她呢?是不是也被温琤监视了? 如此一想,杨天媚身子一阵战栗,她甚至都有感觉自己被四面八方的监视着,不寒而栗。杨天媚打了个哆嗦,觉得浑身发冷,“你……先回去吧……”维持之下的平静之音也有些底气不足。 “为什么!”江灵儿瞪目,“太妃不是说过我们要互相帮助的么!公主,我在瑞王那里过的不算好,没了江太妃,我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我只能靠你了!”满脑子急躁的江灵儿完全没发现杨天媚的表情有何变化。 这句话下去,杨天媚就犹如被点了炮仗一样,直起身子,怒拍扶手,吼叫了出来,“你愿意怎样就怎样!你过好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灵儿被她这一嗓子吓得愣在了原地。 杨天媚气急,胸口起伏不定,恶狠狠的瞪着江灵儿,手渐渐握成拳,一字一句道:“没了江太妃你会死是不是?别忘了你现在是瑞王的妾侍,这样跑到我这里来,没点宫里规矩,只会连累到我你知不知道!” “我 没想连累你,只是江太妃出事你就不着急么?没了江太妃,谁给你当靠山。”江灵儿冷静了几分,壮着胆子看着她,“灵儿我敬你一声公主,也是因为我们同是前朝 人,所以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公主。现在江太妃出了事,被软禁在了北院,皇后没那么好说通,能放了江太妃,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都是江太妃的人,难道不应该联 结在一起想对策?” 杨天媚闻言冷笑,睨着她看,“别说的这么好听。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怎么,在瑞王那里得不到宠 爱,想让我出主意?还是希望我能当你靠山,别做梦了,我又不是宠妃,自身都难保!”话到最后,冷笑连连。她也不在意什么监视不监视了,反正该知道的,温琤 全知道。现在再去在意,又有什么用? 被杨天媚说中了心思,江灵儿脸色有些僵,只不过她现在是真的着急自己今后的路。靠她一个人,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下去的,单月娥这一关就过不去。 江灵儿这个人本就虚伪,替江太妃挡刀都是抱着拼一把的心思,好在江太妃真的提拔她了,收了她当义女。本来以为好好听江太妃的话,嫁了瑞王,好日子就来了,却哪里知道自己根本就斗不过月娥。 “你在宫里好歹也有点地位,哪里像我,嫁了瑞王,过的还不如一个丫鬟好。”江灵儿表面的柔气温顺不过伪装,“公主既然如此不近人情,就当我没来过吧。” “只是可惜了江太妃,白瞎了眼,护了你这么长时间。” ☆、第52章 杨天媚也不生气,江灵儿只不过是在逞一时口舌之快。 江灵儿见杨天媚不理她,自觉乏味。但仍然不想放弃,“你真的不打算救江太妃了?” 闻言,杨天媚略好笑的看着她,“救?怎么救?有本事你去找皇后啊?” 一句话下去又把江灵儿噎着了,她果然是自找没趣!纵使是心里急得火急火燎,面子上也过不去,但是这会子反倒把气息压了下去。本就虚伪擅装的人,关键时候还是能伪装的很好的。 “那好,我就不打扰杨淑仪了。”江灵儿说罢,转身离开。不看她稍微烦乱的步伐,还真的会误认为她从容淡定呢。 杨天媚盯着地板瞧了会儿,突然如失了力气一样往椅子靠背上靠去,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平儿从外头进来,忧心不已,“主子……” 杨天媚闭着眼睛,感觉浑身都累,“平儿……” “主子有何吩咐。” 杨天媚再也没有说出下一句话她想说的话来,而是叹了一声,“我累了,扶我进去休息罢。” 闻言平儿忙不迭的去扶了杨天媚起来。 再说从临华宫出来后的江灵儿,带了一肚子气的往太和宫去,到了门口也不敢进去,她这副样子要是被谁看见了,可就坏了。 努力平复下气息,调整了面部表情,直到眉眼柔顺如平时无异,她才提裙入门。 穿过走廊不过几步,突闻几声笑声,江灵儿诧异的停下步子,瞧见了不远处的亭子里萧寻正在和月娥坐一起说笑。 萧寻气色好了许多,看着月娥的眼神温柔深情,月娥正在给他斟茶,顺便又看着石桌上的棋局,眉目间一片柔和。 此情此景,委实是刺的江灵儿眼睛疼,心里妒意直升。她盯了他们片刻,续而无声无息的走开了。 月娥早已注意到了江灵儿的动静,只不过没有道破罢了。 “王爷,皇后娘娘传来消息,江太妃被她软禁了,您看江灵儿……”月娥一边说一边手捏白子落在棋盘,抬眼看向萧寻。 萧寻笑着,“你要是想留她玩,就留着她;若是实在厌烦,就除了她。” “王爷,您总不能由着妾来罢,只要您一句话,妾就会下手。” 萧 寻指间捻着黑子,看着月娥,“月娥姐姐你知道么,新朝初立时你回了嫂子那里,那一段时间我情绪低落身子也紧跟着不好了,后来父皇母后去世,我身子更是不 好。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一直期盼着不要发病,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黑子落下,他神色有几分落寂,“所以当你重新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 兴。” 他那种发自心底的欣喜,月娥怎么会看不明白。 “所以,无论月娥姐姐提什么要求,我能满足的,一定会尽力的。”但是,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最后一句话,他说不出来。 萧寻对她的感情变化,在这些日子里她看的清楚明白,不过,她不能回应,因为在她心里,萧寻还是如弟弟一样的存在,若是回应的他的感情,她会有罪恶感的。 “王爷还是不要太宠妾了的好,省得以后将妾宠的无法无天的。”月娥低眼失笑,落下白子。 “若是你能让我宠,我必会好好宠你的。”察觉出月娥的躲避,萧寻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后佯装无事一样笑着落下了黑子。 只是他这句话,再次让月娥陷入了挣扎中。 ----- 软禁江太妃的事,温琤没有弄出太大动静,所以宫里面一时间也没人知道。 更何况温琤说是让江太妃休养,又不是真的软禁她。就算真有人猜着了皇后是软禁了江太妃,只要皇后说江太妃身子不好需要休养,闲杂人等禁止进北院,那宫里面的人也说不得什么。若是真有哪个不怕死的去护江太妃和皇后争,那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们又不是傻子,谁会因为一个江太妃得罪皇后,就算是江太妃一手提上来的杨天媚也不会蹚这淌浑水。第一她身份尴尬;第二她不傻。 温佳看着手头摆着的几个布老虎,神色为难的看着温琤,“阿姐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今早,萧轩差人进宫送了温佳三只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的布老虎。这一送,可让温佳纠结不已。 温琤神情略有严肃,眼底甚有冷意划过,却是不动声色的对温佳说:“这东西,丢了罢。” 温佳一怔,皱眉,“这不太好吧,好歹是别人送的呢。” “那就让人给他送回去,明确告诉他,你不要。”温琤语气略冷。 温佳觉得更不妥了,“这不是打端王的脸面么?” 温琤脸色一下子沉了大半,“佳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你要留着吗!别忘了你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温佳愣了愣,低了眼睛,“我是觉得,人家送东西给我,再给他送回去,挺对不起他的。” “他 今天送你这个,不过半刻全朝全宫的人都能知道。你收了他的东西,知道这代表什么么?代表你接受他了!萧轩是什么人,他那里面的女人乱七八糟的什么样都有, 而且他心狠手辣,性格粗暴,贪恋女色,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你若收了这东西,他明天就有可能上门来让我把你嫁给他当正妃!” 温琤难得的动了一次气,觉得温佳这软绵性子委实让她头疼。 “该断的时候就要断,你觉得这不合适那也不合适,那就是认为嫁给他是最合适的?” 自来到京城,温佳哪里被温琤这么严厉的说教过,顿时就红了眼睛,“不是的阿姐……”声音里带了哽咽,“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头因为萧澈的容颜对他心动,可到底是因为一时冲动才会这样,不是真正的喜欢,所以淡出来的很快。可是这一次,她和萧轩几次的偶遇交谈,从一开始的畏惧不喜到现在被他的才识吸引,一切都让她不知所措。 谁都可以……但就是萧轩不行!温琤痛恨自己对温佳的宠溺,疏于防守,让萧轩钻了空子。她看着低头哽咽的温佳,声音略沉,脸色却已温和了不少,“这东西交给阿姐来处理,你不要想太多了,先回去歇着罢。” 温佳咬唇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温琤也是觉得自己刚才的话重了,便也站起来,将她揽到怀里,“佳佳,刚才阿姐的话重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温佳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我知道阿姐是为了我好。” 温琤知晓多说无益,于是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别哭了。”捧起她的脸,给她擦了擦泪,“待会儿让十一领你去洗把脸。” 温佳“嗯”了声,吸了吸鼻子。 待到温佳被十一带下洗脸后,温琤视线放到那三只布老虎身上,神色冷的犹如寒天腊月里浇下来的水,看的十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把这东西给端王送去,顺便交代他几句,别忘了自己身份,别坏了温佳的名声。” 十二应下,忙不迭的拿起布老虎出去办事去了。 ----- 萧轩送布老虎给温佳的事朝上刚刚传遍,这布老虎就又送回了端王府。 干脆果断的拒绝,非但没让萧轩觉得脸上难堪,反倒觉得对温氏姐妹愈发感兴趣,尤其是他的皇嫂。 来送东西的是温佳身边的盈盈,但是他却猜到一定是温琤让人来给他送回的。 布老虎的事让端王府里的女人一下子炸开了锅,萧轩对她们是宠,但是从来没有见他居然这样煞费苦心的送东西给别的女人。 万一府里多了一个王妃,还是皇后的妹妹,她们的日子怎么过! 倩夫人的反应尤其大,她怀孕不久,正值得宠,她可不想府里突然来一个正妃,以后她还要对着她福礼问安的。 下人传来消息说倩夫人肚子疼,请王爷过去。 萧轩面色冷冷,直接让他去找御医,而他则回了书房。 装肚子疼的倩夫人这下子真的感到了失宠的危机,气的拍翻了桌上的茶盏。 气急胎动,这回是真出事了。 ------- 端王府里那点事,宫里面的温琤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也就知道消息传过来的是倩夫人动了胎气,孩子没保住,小产了。 温琤递了杯茶给萧澈,“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提前给佳佳找个夫婿罢。” 萧澈接过茶,“温佳你要好好劝……小女孩一时冲动,看不清也是常有的事。对她说教,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而且婚嫁这事,还是要看她的意思罢。” “早点嫁了,也能断了她的心思。” 萧澈不置可否,看着她说:“你如果真这么想,那就依你来。不过我建议还是提前过问一下佳佳的意思,免得你们姐妹之间出了什么嫌隙。” “我知道的。”温琤颔首,紧蹙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却是叹了一口气,“等过些时间我就给她提提去。” 萧澈搁下茶盏,握过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腕骨,轻声道:“不要想太多了。” 温琤颔首,又听他问:“江太妃算是被软禁在北院了。” “没错,以后就让她好生在北院呆着吧。” “阿琤,后宫里面的女人很烦人。” 温琤抬头。 他继续说:“散了吧。”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第53章 温琤怔了怔,说:“哪有这么好散。” 他就笑,“若是想散,随时可以。” 关于这点,她倒是不置可否。 “我看着办就是了。” 散是一定要散的,不过散之前她还有事情要做。 萧澈瞧出她的那点小心思,也不道破,伸手牵过她的手,“今日里二哥差人入宫秘密送我了一封书信。” 温琤挑眉,已隐隐察觉出是何事。 “四弟怕是真有反的心思。”他眉眼平静,声音略沉。 “如今晋朝初立,天下还未真正的算是太平,他若是想起兵……”他微微沉了声音,没有往下说,温琤却是接口道:“就算是太平盛世,只要他想当皇帝,也是有由头起兵的。” 前朝余党已经打压的差不多了,一些地方的小叛乱,一不会影响局面,二是会极快的将他们打压围剿,清理干净。 萧轩上辈子是和杨天媚联手逼宫,这辈子若不和杨天媚一起,他会采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取得这个皇位? “萧轩此人极为阴狠,手段又毒辣,他说不定根本就不会举兵叛乱……”她微微一顿,“说不准他会采用别的办法。” 萧澈自然也有想到这个问题,看着温琤的眼神坚定中透着深意。 两人互看了一眼,皆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时辰不早了,我们歇了吧。”温琤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回头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书本。 萧澈有些不悦的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她回头,有些无奈道:“我们躺榻上再好好说。” 这下萧澈才算是老实了。 ------ 翌日,北院传来消息,江太妃身子不适,请了御医过去,最后说是要好好静养。 几位御医都是皇后的人,去北院也不过走了个过场。 江太妃的人早就被换出了北院,现在留在北院里的全是温琤的人。 所以就算是江太妃在北院闹了个地翻天,也不会有人知道北院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太妃不好的消息一经公开,杨天媚便慌了起来。 她这些时间都笼罩在了自己被温琤监视之下的惧意下,就算把自己圈在被子里她都觉得自己被人时时刻刻的盯着,一刻不得安稳,夜里都没睡好觉,早上醒来时整个人有气无力,眼睛周围一圈黑色。 吓得平儿不轻,以为她是病了,就要去叫御医,让杨天媚拦了下来。 今天早上,杨天媚没有去请安,让喜儿去凤栖宫说了一声她身子不好,所以今天里不能去请安,望皇后赎罪。 温琤也是知道杨天媚为什么会弄成现在这样,她心里都清楚着呢。于是嘱咐了喜儿让她家主子好生休息,还派了两个御医过去。 已经快七月的天了,杨天媚还把自己捂在厚厚的被子里。 平复下来的心绪会很快就再次不安起来,她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温琤在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现在这副样子,怕是早就让温琤知道了。以温琤的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现在的表现是什么意思。 只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平儿端了一碗参汤进来,瞧见杨天媚捂着被子缩在床角发呆,心里极为焦急,但她又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 “主子,奴婢给您熬了参汤,先喝几口吧。”怕吓着杨天媚,平儿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杨天媚眼神有些呆滞的看向平儿,瞧出她脸上的关心担忧之意,神色稍有动容,她从被子里爬出来,接过参汤,喝了几口。 平儿一脸欣慰。 杨天媚喝了几口,本想朝平儿问话,最后却朝她勾了勾手指,平儿一怔,续而弯腰。 “你知道太和宫那边有什么动静么?”杨天媚在她耳边低语。 平儿皱眉,小声说:“瑞王爷那里没什么事情呀。” 闻言,杨天媚低了低眼睛,没再说话,捧着碗将参汤喝净了。 平儿看着她喝了参汤,心里倒是稍稍放心下一些,同时也记住了她想要太和宫那边的消息。于是在退出了殿里后,平儿拉着喜儿交代了一番,让她去打探一下太和宫那里有没有什么事情。 喜儿有些为难,平儿给她塞了一些碎银,“这些你先拿着疏通人脉,这个宫里面就没有用钱打探不到的事情。等你回来之后,我再给你一些好东西,绝不会亏着你的。” 喜儿就说:“平儿你去不行吗?” “我哪里能离开。”平儿皱眉,“我还要留下来照顾主子呢。” 如此之下,喜儿便出了门。 喜儿平时里话不多,比较文静胆小,所以大部分事情都是平儿亲力亲为。但是这回杨天媚状况有些太不正常,平儿不敢离开一步,实在无法之下,才会让喜儿去办事。 出了临华宫的喜儿一改在那里时的为难不愿的表情,眉眼瞬间平静下来,她朝太和宫的方向走着,等看不到临华宫的时候就拐了个弯,往另一处方向走了过去。 正在附近闲逛的王婕妤刚巧看见喜儿转身走开的瞬间,心里一时诡异。这杨天媚早上说自己身子不好没来请安,现在这个时间她的侍女喜儿又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这样想着,就下意识的往前去了几步。继而干脆只让珠儿跟着她,主仆两个跟在了喜儿后面。 喜儿的目的地——怡春宫。 王婕妤躲在一束草木之后,看着这熟悉的地方这熟悉的殿名,心里更加诡异。 只见喜儿和怡春宫门前的人交谈了几句,那太监谨慎的往四处望了望,这才让喜儿进了门去。 王婕妤满心的疑惑,怡春宫是叶贵嫔的地方,为什么喜儿会到这地方来。看她的样子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来怡春宫,反像是偷偷摸摸的。 这喜儿和叶贵嫔又是什么关系? 正当她满心疑惑猜测之际,喜儿就一脸喜滋滋的从里面出来的,出来送她的那个太监还拉着她说了几句话。 喜儿手里揣着一个荷包,看起来鼓鼓的。王婕妤看见,喜儿从里面掏出来了一支成色极好的紫玉簪子。 这一瞬间,王婕妤可算明白喜儿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了! 喜儿居然背叛了杨天媚,投靠了王婕妤,她今天大抵是来给王婕妤送什么消息的吧!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喜儿是来替杨天媚的传递消息给叶贵嫔的,也就是说叶杨两人达成了什么同盟。 王婕妤皱着的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心里冷冷一哼笑。 喜闻乐见。 看着喜儿逐渐远去的背影,王婕妤勾唇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去凤栖宫”,拂袖离开。 --------- 温琤没有料到王婕妤会到这里来。 彼时,她还正和温佳讨论一本兵书。温佳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对三只布老虎的事情宛如没有发生过一样。 “娘娘,今儿个妾过来,是来向娘娘禀明一件事情的。”王婕妤眉眼弯弯,毕恭毕敬。 温琤端茶用了一口,“是什么?” 王婕妤便说:“今儿个妾在御花园里闲逛,看见了杨淑仪身边的大宫女喜儿。”知道皇后不喜欢人拐弯抹角,于是直奔主题,“妾瞧着她鬼鬼祟祟的,留心了一下,跟在了她后面,看见她一路去了叶贵嫔的怡春宫。后来喜儿出来时,手里拿了一个塞的满满首饰的荷包。” 说罢,王婕妤低了低眼睛,旋即又暗中观察着皇后的表情,“妾觉得这事情不对……所以就第一时间来禀明娘娘了。” 温琤静默片刻,后搁下手里茶盏。 王婕妤沉默不语,心头有几分紧张。 温琤自然已经看透王婕妤那点心思,她转了话题,“直到如今,你还期望着帝宠么?” 这一句话让王婕妤心头一跳,显然是吓得不轻。温琤瞧她那样子,于是就笑,“没事,实话实说,本宫恕你无罪。” 王婕妤哪里能平静的下来,又哪里敢开口说话,但对着皇后,却又不敢抗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要说的话自己早就说出来了,“之前想过……后来知道就自己的分量,便没再想过了……” 确实是实话,王婕妤没说谎。 温琤颔首一下,难得的发自内心的温和了表情,“那本宫问你,你是愿意在宫里独孤终老,还是想出宫去?” 王婕妤有点怔,看着皇后的眼神呆滞了些。 “是 个人都不会拒绝皇宫里的荣华富贵……”王婕妤呆愣着开口,“本一开始妾也想过又朝一日夺得帝宠生得皇嗣,此后富贵荣耀,家族光辉……可后来……”她有些胆 怯的看了眼皇后,“妾争不过皇后娘娘,陛下对后宫诸女不感兴趣,妾知道了自己的斤两,就没再想争宠了……”话到最后,口中泛苦。 皇后是天下无双的牡丹,她们这些女人就是那野花野草,野花野草哪里能争得过绝世牡丹。不,应该说,牡丹根本不用去争,她本就自带光辉,她们若是争,就是自不量力。 王婕妤深谙此理,所以才不会再争。因为她知道自己争不过,不过不争归不争,她和叶贵嫔的恩怨还在继续着。 她这番话,让温琤笑了。 ☆、第54章 “本宫知你与叶贵嫔不对付。”温琤挑唇微笑,声温且澄净,让王婕妤忍不住抬起了头,她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似得。 “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日后后宫废除,你婚嫁自由,本宫保你嫁的风风光光;二、本宫这里明确告诉你这个后宫会废,但你的安危,本宫不会保障,今天里我们的谈话,你可以当做从来没有听到过,以后你在这个宫里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是生是死,本宫一律不管。” 最后一条已经是带着威胁意味了,可是王婕妤愣是觉得皇后这样的说倒是实诚爽快。她吞咽下一口口水,“陛下和娘娘……打算废后宫?” 温琤颔首,笑意浅浅。 王婕妤皱了皱眉,看着皇后道:“娘娘这意思,是想让妾协助娘娘做什么事情么?” 温琤再颔首,眉眼更加温和。 王婕妤眼珠子转了转,抿了抿唇角,后深吸一口气,“妾明白了。”眼神坚定了许多,“娘娘之前救过妾一命,妾愿意为娘娘效命。”说罢,起身朝她跪了下去。 皇后这样明确提了出来,她若拒绝,就是找死。王婕妤又不傻,既然知道后宫将废,她一辈子不会再有帝宠,她自然不会在这事上再抱有期望。站在皇后阵营,就是皇后的人,还能保证人身安全和日后婚嫁事宜,理所当然选择加入皇后阵营。 再说了她本就对这个后宫不抱期望对帝宠不抱期望了。 王婕妤的同意和识趣完全在温琤的料想之内。她扶起王婕妤,“你是个聪明人,本宫旁的话,也就不多说了。” 王婕妤垂目颔首,无比温顺。 ------ 这一日日头和熙,阳光正好,王婕妤来了兴致,带着宫人在落梅宫外放起了纸鸢。 王婕妤今儿个心情好,在外面拽着纸鸢玩闹嬉笑,宫人也看得高兴,跟着主子笑闹。纸鸢越放越高,王婕妤也就离得落梅宫越远。正玩在兴头上,就见那纸鸢歪歪斜斜的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临华宫里面。 王婕妤意兴阑珊,开始收线。 最后到了临华宫门口时,对着守门的两个太监说:“我纸鸢掉里面去了,放我进去取。” 杜和弓着身,“王婕妤把线轴给奴才吧,奴才进去给您收钱去。” 王婕妤挑眉,“用不着你,我自己进去就行。”说着,就作势提裙迈步。 杜 和又急急拦了下来,把腰弯的更深,声音颇为为难,“王婕妤您别难为奴才了,奴才这也是奉了里头主子的意思……您也知道杨淑仪身子不好几天了,这几天更是天 天拿药罐着,御医不都说了要好好养着么……杨淑仪十分在意自己身子,不让如何人进去,您要是进去了,奴才实在没法交差啊!” 王婕妤当即竖眉,冷哼,“我不过是进去收个纸鸢,又不是进去见杨淑仪,你用得着这样左拦右拦么!就你这会儿拦我说话的份,我纸鸢早就收好了!” 她说话声音之大,里面躺着杨天媚听的清清楚楚。 平儿脸色不悦,满心愤慨,“这王婕妤怎么这样,明知道主子不好还来打扰……奴婢这就出去赶她去!” 外头王婕妤冷嘲热讽着杨天媚管教不当,说话极为刻薄难听,总之说什么都要进去取纸鸢。 “让她进来把纸鸢取走。”杨天媚对着平儿背影说了一句,依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平儿回头看了一眼,到底是不甘不愿的应了下来。 论起说话,杜和一个下人既不敢向王婕妤顶嘴又说不过王婕妤,只有白受和一遍遍阻拦的活儿,里面那个他不能得罪外面这个又怎么好得罪,所以杜和简直急的冒烟。好在平儿出来说了一句放王婕妤进来,否则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平儿看着提裙进来,面色得意的王婕妤,心里一时没有忍住,便出口道:“王婕妤方才声音真是大,奴婢和杨淑仪在殿里面都听见了。那杜和不过一介宫人,您怎么也屈尊与他争论了这么长时间?” 王婕妤面不改色,“哦,原来杨淑仪醒着,那正好,既然都来了,我就进去探望一下好了。”全然没把平儿那点嘲讽挑衅放在眼里。 平儿被她说的一噎,脸色白了白,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路收线,拾了纸鸢,“您的好意奴婢代杨淑仪领了,可杨淑仪的身子现在委实不方便见人。” 王婕妤笑着转身,“无碍,我瞧瞧就走。”说罢,就往殿里方向去。 平儿想拦,但珠儿几个却将她围得团团转,不让她往前一步。 里头杨天媚听着来人清漫的脚步声,一猜便知不是平儿。她在床上睁开眼睛,朝那边望去。 王婕妤身穿一席紫色宫装,手里拿着一个燕子纸鸢,面挂浅笑,缓缓而来。“杨淑仪姐姐。”她含笑矮身,“突然来访,还望没扰了姐姐的休息才是。” 杨天媚情绪淡淡,眉眼一分不动,“没什么,反正你从殿门口闹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哎 呀,那岂不是扰了姐姐养病了?”王婕妤故作惊呀,神色并未有懊恼,“姐姐别怪我才是,我纸鸢掉在了你院里,你那守门的下人也不让我进来,我这人就那个脾 气,一时没忍住就训斥了他几句,声音也没个把门的,你别怪我才是。”一顿,往前去了一步,“你瞧,我这不是知道自己扰了你休息,特意过来给你请罪了吗。” “你也病了有些时日了,说起来还是和江太妃一前一后病下的,这江太妃一直不好,姐姐你身子也是这样。可不知道让皇后娘娘操了多少心。”王婕妤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杨天媚的脸色,瞧她脸色红润未有病态,且神情平稳淡然,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 “杨淑仪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可有好些?” “劳累皇后娘娘费心了,麻烦你翌日请安时回禀皇后一声,待我身子好利索了,我必然会亲自向皇后娘娘道谢的。”杨天媚这般说着,声音适当的柔弱。 王婕妤嘴上应着,将纸鸢搁在了桌上,随后坐了下来,“来都来了,就陪你说说话吧,老憋在屋里头,对病情也没什么好处不是。” 杨天媚不吱声。 “你也不要怪我多事,但是这个无论如何我都要提醒你一句。”她悠闲自得的提壶斟茶,“江灵儿,现在的江夫人,好歹也是江太妃身边出来的人,但做的那事……实在是太让人为之不齿了。”眼睛盯着杯上的花纹图案,“杨姐姐病好了之后,可一定要去开导开导她才是。” “她还年轻,瑞王身边就她和月夫人两个妾侍,时间多的是,何必这么沉不住气的去争宠。现在倒好,弄的瑞王爷甚是讨厌她,罚了禁足……”说罢,喝了一口茶。 床上的杨天媚默默听到最后,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江灵儿过的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我插不上手。” 王婕妤斜眼瞧了她一眼,便说:“你们的事情,我确实插不上什么话,但毕竟江太妃现在身子不好,若是江灵儿又惹出了什么麻烦,对你岂不是也很不利。” 杨天媚也不见有不耐,“江灵儿是江灵儿,我是我,皇后娘娘又不是糊涂之人,岂会因为江灵儿怎样了就怪罪到我头上来?” “也是,倒是显得我心胸狭隘了。”王婕妤一声笑,放下茶盏,“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不是……毕竟嘛,这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不是。” “皇 后娘娘又是那个脾性,让人琢磨不清的,谁知道她明天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们呐,可都是指着皇后娘娘过的,她心情好了,我们就平安一天,她要是心情不好了,这 宫里面就指不定谁会倒霉。就如那任艾草似得,只不过是弄坏了御花园里的一株花,娘娘就让人把她毒死了。还以为她傻了,之前娘娘又饶了她一命,就不再准备追 究她什么了,到底是难逃一死。” 王婕妤声音略有惆怅,似乎是极为担心自己,“就算是后天皇后说要散了这后宫,也是极有可能的。” 杨天媚心中冷笑,脸上并无波澜,声音较为虚弱,“你还真是多想了,这后宫哪能是说废就废的,以为是打发下人么?” “我也只不过是一说。”王婕妤捏着帕子,站了起来,“你瞧我,一进来就想和姐姐好好聊聊,倒忘了你还在养病的事了,多有打扰,姐姐勿怪我才是。” “怎么会。”杨天媚朝她看去。 王婕妤就笑,“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说罢,拿了桌上纸鸢转身离开。 翌日,众妃请安散去后,王婕妤留了下来。 “昨 日里妾擅自去了临华宫一事想必娘娘早就得知了。”王婕妤低着头,长睫遮住的眼眸里略有胆怯之色,“自您说了杨天媚心术不正,妾也是深有体会,妾是认为她这 是是装病,所以才故意进去一探,她果然是在装,她那样子,怎么看也不是身子不好的样子……”一顿,“妾有意激她,所以对她说了不少事情,其实暗示性的提了 后宫将废一事,不过依妾之看,她必没有往心里去。” 温琤瞧瞧她,声音略沉,“你是好意,本宫懂得。但是你不要小看了杨天媚。” “妾并没有。”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第55章 现在的杨天媚除了躺在床上,下床倒杯水都觉得不安。 因为她知道有一双眼睛在时时刻刻的盯着自己。 但是她这样也不是法子不是?她能一直躺在床上么?显然不能。 如今天气愈发燥热,临华宫里已经换上了薄纱帘子,可躺在床上的杨天媚盖得被子依旧是春天时盖的厚被。 平儿端药进来时,杨天媚正刚刚把头探出来,平儿瞧她流了一头的汗,便忍不住说:“主子,您这样万一把自己热着了怎么办?奴婢给您换床薄被吧。”说罢,把药碗搁在了床头的小案上,上前扶了杨天媚起来,给她擦拭汗水。 杨天媚依靠在床头,拿过平儿手里的手帕,自己擦了擦额上汗,“不用,我这样挺好的。” 平儿皱眉,却没再说话,她低头端起药碗,递给了她,“主子先喝药吧。” 杨天媚瞧了一眼碗里的黑色药汁,皱着眉头接了过来。 “主子……奴婢这儿听了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平儿接过药碗,有些犹豫。 “说就是了。”杨天媚也没在意。 “是……冷宫里面的任妃……奴婢听说她有身孕了……” 杨天媚一下子凝住了她。 “奴婢只是听说……真假还没有确认。”被杨天媚盯的有些头皮发麻,平儿忙又道了一句。 自任芊芹那事之后,过了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了。“既然是听说,没个真假的,就别乱说。”杨天媚有些生气的说了平儿一句。 平儿当即低下了脑袋。 片刻后,就听杨天媚小声问:“你是在哪听的?” 平儿抿了抿唇,低声说:“前天有御医去过冷宫,后来任妃有孕这事就从冷宫宫人嘴里传开了。昨儿个……皇后娘娘下令严惩了那些传话的人,有几个还被杖毙了……后来宫里面就没人再嘴碎这事了。” 把 人都杖毙了,不管是真事假事,这些传话的人也都该死。不过杨天媚知道那药效威力大,当初吴冰琦也是信心满满的说自己只要用药就能怀孕。当晚任芊芹与那侍卫 一夜*过后温琤并没有急着要她命,而是关进了冷宫……当初一开始听闻这事的处理结果时她就觉得很是奇怪,现在终于说的通了。 温琤就是要让任芊芹怀孕,她不怀孕,以后怎么能让任芊芹死的痛快? 虽然只是揣测,但也让杨天媚感到浑身恶寒。 温琤到底是有多歹毒,要这样把人折腾死…… 与此同时在凤栖宫中,温琤还在交代着冷宫里的新管事。 “一定要把任芊芹看牢了,实在不行就给她绑上,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自尽的机会……只要她那孩子在六个月之前出了事,本宫定不会轻饶你们。” 温琤一壁品茶一壁说着,姿态闲散,悠闲自得,明明出口的是再也狠厉不能的话,她却好像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一般清闲自在。 皇后娘娘这幅样子,委实是让进晋的冷宫管事暗中流了不少汗,他弯着身子,恭敬无比,“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将人看牢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任氏和她肚子里的小杂种,但谢均知道皇后娘娘的心思……揣摩不得。 温琤抿了口茶,往榻上又靠了靠,清闲无比。前些日子金宝配置出了一小瓶深蓝色的蔻丹,让温琤很是新奇,今儿个就让十二涂上了。 谢均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瞄见了那抹深蓝色,竟是比红色还要妖娆。 温琤又交代了他几句才让他下去。 谢均出了宫门就觉得自己额头上尽是汗,一时间感到浑身无力。 ------ 但凡是温琤定下的事情,萧澈就不会反对。否则这有辱皇家颜面的任芊芹早就被下令处死了。 下午时宣了夏家俩兄弟入宫,萧澈去了宣政殿,温琤便变得无事起来。 正无所事事打算翻一本书来打发时间时,便听一阵脚步声响起,温琤抬眼看去,瞧见进来的是十二。 “娘娘,颜昭华落水了,但是救上来的及时,人没什么大事。” “好端端的怎么掉水里去了。”温琤站在书架前,问了一句。 “好像和方贵姬有关系,颜昭华掉水里的时候,方贵姬在边上呢。” “怎么又和方贵姬扯上了?”温琤取下一本书,转身问十二。 “……这个,奴婢就不怎么清楚了。”十二说到。 温琤站在桌前,低着头随手翻了几页,说到:“你和露荷先去看看情况,把前因后果问清楚了。” 十二应声退下。 温琤手拿书本,几步走到南窗下的软榻上坐下,迎着几缕带着花香的清风,视线从书本上转移到了外面开着的花朵上。 照理说方贵姬文静,又安生老实,是最不会生事的一个。但是她这个人自尊心也高,万一触了她的怒头,这位也会出口将人说的哑口无言。说实话,方贵姬出手伤人这事,也得看她被逼成什么样了? 颜昭华之前和方贵姬之前起过矛盾,那次颜昭华在嘴上说过了方贵姬,之后又因为方贵姬的态度问题被气的不轻。但是后来两人也是相安无事,谁知道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十二回来后,简单向温琤说明了一下经过。 “颜昭华是被方贵姬推下去的,说是两人路上偶遇,颜昭华说起了科举考试的事,好像是说了方贵姬兄长什么话,方贵姬一怒之下就把颜昭华推水里去了。” “这两人真是……没事找事。”温琤搁下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颜昭华现在怎么样?” “受了惊吓,被水呛了几口,身子受了凉。”十二回到。 “她没什么大事就行,你待会儿去备点东西给她送过去。”温琤一壁说着一壁翻了一页书。 十二应下,超她问到:“娘娘,那方贵姬该怎么办?” “罚她七宫杖,让她长长记性。”温琤眼睛不离书页。 十二道了声,便返身退了出去。 ------ 方贵姬挨了七板子,倒是无怨无悔。她也是知道当时自己是冲动了,动手推了颜昭华,但对于推她下水这事,方贵姬没有后悔。 要不是颜昭华先挑衅,她会动手推她下水? 她忍颜昭华很长时间了,没想到她一次比一次过分。她知道颜昭华说话难听,所以有些时候听听就过了,但是她这样却让颜昭华愈发猖狂起来,以为她是软包子不成?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反击? 这一次颜昭华把话扯到了她兄长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忍受不下去了。 兄长在她心里形象高大,怎能忍受别人说她一点不好! 文芬手里端着一小碗参汤,瞧见方贵姬头上又出了汗,便搁下参汤,取了帕子弯腰下去给她擦汗。 她这一动作吓了方贵姬一跳,浑身一惊之后牵扯了后背上的伤,顿时疼的皱眉咬唇。文芬也是慌慌忙忙的给她擦汗,“主子,没事吧。” 方贵姬咬唇瞪了文芬一眼,“一声不吭的进来,你要吓死我啊!” 文芬有些委屈,“主子,奴婢进来时你在这里不知道想什么呢,哪里有注意到奴婢来了。奴婢见你出了汗,就想给你擦擦,哪知就……”低了头。 “行了,不用说了。”方贵姬出了一脑门的汗,浑身燥热的厉害,文芬也是不忘给她打扇擦汗。“主子……奴婢给你端了参汤来了,温度正好,先喝了吧。”她小心翼翼的说着。 方贵姬颔首,“嗯”了声。 由于是后背受伤,所以现在方贵姬是趴在榻上,稍微动一动都觉得后面疼的厉害,于是文芬便拿勺子喂着她喝。喝了几口后,方贵姬示意她拿走,不想喝了。 “颜昭华那边有什么动静没。” 文芬将将把碗搁在桌上,听见了这话,便说:“皇后娘娘给她那处送了点补品,其余就没什么大事了。” 方贵姬“嗯”了声,又叮嘱文芬,“你和文馨多留意颜昭华……还有皇后娘娘那处的动静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汇报。” 文芬应了下,就见方贵姬打了个哈欠,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昏昏欲睡的。“我有点累了,要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文芬矮身,旋即退出。 方贵姬这一觉睡到晚膳时分都没有醒。文芬虽然思量着这样进去把人叫醒不怎么好,说不定还会惹了方贵姬不高兴,但是这个时间已经不早了,文芬和文馨对望了一眼,到底是进去叫人了。 里头昏暗,文馨点亮了一盏灯火,文芬轻轻皱着眉头,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去叫人。方贵姬睡的很沉,文芬叫不醒就伸手推了下,却没想到人还是不醒。 她身上有伤,再加上她不是那种嗜睡之人,怎么可能怎么叫都不醒。连文馨都觉得奇怪的很,快步走上去看了文芬一眼,“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文芬也奇怪。 “是不是主子太累了,要不咱先出去……”文芬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提议道。 文馨瞥了她一眼,疑惑,“再累能累成这样?怎么叫都不醒,可别忘了主子身上还有伤呢。”她一顿,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看着文芬,“这事不对。”说罢一脸警惕的弯腰,伸手去探方贵姬鼻息。 ☆、第56章 这或许会成为文馨一辈子的恐惧。 方贵姬的突然死亡是她先察觉的也是她先发现的,没人能知道那一刻她探到方贵姬没了鼻息时,那一瞬间她的思绪到底是什么…… 现在文馨整个人都呆呆的,文芬比她好点,但就是哭个不停。 方贵姬不过是挨了七宫杖,傍晚时人就去了,说起来实在太奇怪,自然也会有人把事情扯到皇后身上。但也仅仅是想想罢了,没人会站出来说什么的。 “我就是进去给主子端了碗参汤……”文芬哭哭啼啼,“后面主子说她累了想睡觉,我就出去了……谁知道怎么后来就……”捂住了嘴,哭泣不止。 十二扶住她肩膀,问:“之前呢?喝了参汤之前呢?” 文芬哽噎,几乎要说不出话,“主子挨了板子,御医给看过之后就在床上躺下了……一直都好好的……好好的……就是喝了那碗参汤后……” “参汤在小厨房里……”说完又哭了起来。 露荷看了一眼十二,说:“我去小厨房看看,你再问问其他人。” 十二颔首,将视线转到了一直呆愣不语的文馨身上,对比哭的不停的文芬,文馨就安静的坐着,一脸呆滞,不哭不言。 露荷从小厨房回来时,十二已经放弃从文馨身上问出什么来了。露荷走到她身边,朝她说到:“参汤已经倒了,当时熬参汤、倒参汤的人我已经先让人看起来了。” 十二微微皱眉,“怎么就把参汤倒了。” “倒了才奇怪吧,那参汤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好不然好好的会把参汤倒了去。”看了一眼屋子里面,露荷又问:“怎么样,你还问出什么来了吗?” 十二摇头,“也差不多了,先把她们看起来,我们回去给娘娘回话去。”说罢,十二吩咐了几人,她和露荷便离开了。 ---- 方贵姬死的不明不白,温琤也懒得深究。 听过十二的回话后就说:“这事我就不插手了,那几个人你们好好审审就是了。”说罢,伸手调了调小案上的琉璃灯的位置。 十二应了一声,随后退下。 萧澈从书房里捧了本书出来,“方贵姬的事情,你觉得是谁做的?” 温琤懒懒的答了句,“这宫里面的女人,就算是与你无冤无仇的都有可能下手害你。” 萧澈踱步过去,在榻尾坐下,看着温琤有些昏昏欲睡的模样,便说:“困了么?” 她点点头,“有些了。” “困了你别待在这里了,去睡吧。” 闻言她便摇头,看着他道:“你刚不是问我方贵姬的事最有可能是谁做的么。”一顿,“我倒认为可能会是叶贵嫔。” 他微微皱眉,想了一想,明显是想不起来叶贵嫔是哪位了。 “叶周的女儿叶子。” 温琤如此一说,萧澈才算是知道了。 “叶子这个人内心毒辣面上伪善,她和方贵姬自入宫后虽然没什么交往,但入宫前叶子曾经和她发生过矛盾。”温琤一壁说着一壁捏起一块绿豆糕,“那时候方秋凉可是被叶大小姐狠狠的羞辱了一番。” 叶 子出身武将世家,从小就骄纵泼辣,极为任性,但叶家人对她宠的很,所以她那性子就越来越嚣张,人命在她眼里从来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后来战事兴起,她的性格 才渐渐的收敛起来,但最本性的狠毒却牢牢的留在了身体里,六年时间里,她性格大变,或许会有人说她长大懂事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挂在脸上的不过都是假 的。 “当初江太妃要替你选妃时,她为了争名额,好像还想暗中下手除了张丝熏来着。”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萧澈搁下书卷。 “因为我调查过她。”温琤说到:“只有把她查的清清楚楚的,我才能毫无破绽的把她除掉。” 他听完就笑,伸手拉起了她,圈到自己怀里,“你要给她随意安一个什么罪名不成?干嘛还要劳心累神的去查她。” 温琤头靠在他肩上,道:“你忙你的事情,我插不上手,我也只能这样打发时间玩了。” 萧澈就笑,“你哪里是插不上手,分明就是不想插手。” 闻言,她不置可否。对他说:“可惜有一个最好玩的,现在怕了,窝在屋里不出来,我想玩也玩不成。” 他想了一下,“杨天媚?” 她颔首。 “这也好办。”他道。 她不解,抬头看他,“什么好办。” “她既不想成为焦点,那我就让她成为焦点好了。”他这样说着,一手取了她发上的簪子,“好了,今天就不说了,我们先去睡觉。” 温琤确实困,这一会儿说话眼睛都有些撑不住,见他将自己横抱起,便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闭了眼睛。 ----- 翌日,温琤差人往临华宫送了一批赏赐。 弄的杨天媚措手不及。 她越是想低调,越是有人要让她低调不成。 其实温琤又不是没给别的妃嫔送过东西,但这次送给杨天媚的,未免有些太丰厚了。若是赏些平常的东西,杨天媚也不至于吓得措手不及。 杨天媚心里清楚,这是温琤摆明了要和她作对。在她身边安排监视,她斗不过,所以装病,现在温琤又故意送来这些东西,不是摆明了要让她成为宫里面的关注点么? 纵使杨天媚心里怒火中烧,却也无能为力改变现在的情况。 然而最让她惊愕的是,下午时,皇帝也差赵福忠送了些东西过来。这下可好,宫里瞬间炸开锅了。 杨天媚装病了有些时日,宫里好多人都曾猜测这杨淑仪怕是不行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临华宫里半点信儿没传出来,突然有一天皇后赏了东西过去,皇帝随后也赏了过去。 按赵福忠的话说就是——恭喜杨淑仪大病初愈。 前 头江太妃病情不见好转,江太妃身前的红人杨淑仪也紧跟着病下,这一前一后可谓是让皇后操足了心。现下好了,杨淑仪病情好转,想必大病初愈也是近日的事情, 皇后得知异常欣慰,特地赏了东西下来。陛下也是忧心于江太妃病情,所以也赏了东西下来给杨淑仪,算是看在江太妃的面子上。 都大病初愈了,杨天媚还能继续呆在临华宫里? 温琤果然够狠! 杨天媚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皇帝看不上自己,而是一股脑的认为是温琤迷惑皇帝太深。却哪里想得出帝后青梅竹马,少时夫妻所酝酿出的深厚感情那里是那么容易轻易瓦解的。 事到如今,杨天媚被逼上了绝路,前后左右进退不得,已经到了不得不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办的地步了。 今日里帝后一前一后往杨天媚那里赏了东西,宫里面除了知道杨天媚身体恢复了之外,再就是让杨天媚再一次成为了阖宫上下的关注点。就连现在被禁足在太和宫一处房间里江灵儿也从丫鬟嘴里知道了这事。 江灵儿是卯足了劲的想让萧寻喜欢自个儿,但也忒自不量力。现在被禁足,里外没人脉,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了这门。 如今阖宫上下议论杨天媚,方贵姬方秋凉的死反倒如一枚扔下水里的石子,激起了一点波纹,又渐渐平静下来。除了颜昭华,怕也没人再想着记着了。 十二早已查明,行事之人确为叶贵嫔。 叶 子从来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向来眦睚必报,怎么可能会忘记以前和方秋凉的矛盾。别人对她如何,她都一笔一笔的记着,但凡的惹了她的,势必不会让她们好过, 现在死的是方秋凉,下一个指不定就轮到王婕妤王幽萤了。这个宫里面,唯一让她真心相对的,也就是那个死了的傻子安昭容安琪了。 既然答应了王婕妤替她除了叶子,如今也确实找着了叶子谋害方秋凉的证据,接下来就是抓人了。 叶子之前在叶家有时因着心情不好,有时因着自己高兴,下人的命从来都是说杀就杀,小小年纪手底下都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后来知道收敛了,从来没再这么光明正大的要过人命,可她私底下布局,照样谋害人性命。 这次方秋凉的死,也是她策划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顺着皇后娘娘的手,一碗毒参汤要了她的命。 叶子想的好,想着顺水推舟,让人把疑惑投到皇后身上,却哪里想得到自己早就栽在皇后手里了。之前她凭着自己一张嘴让皇后解决了任氏姐妹,她以为是自己的能耐好,就有些看不清自己,要不然怎么想着回回算计到皇后身上,拿皇后当枪使。 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有失败的那一天,如今看到殿里一拥而进的御林军,顿时懵了。 叶贵嫔被抓的事情也没有引起宫里面太多的关注度,大部分人的视线还集中在那个‘大病初愈’的杨天媚身上。既然是看在江太妃的面上,想来杨天媚之后的日子也会过的不错的。 翌日早间请安过后,王婕妤留了下来,看着越来越少的妃嫔,心间一阵沉默,但最开心的无非还是叶子的落网。 ☆、第57章 王婕妤显得有些激动,给皇后斟茶递上,笑容满面,“娘娘您用茶。” 对着她的阿谀奉承,温琤也只是淡淡给了她一眼,接过茶,说到:“本就是叶子自作孽,你也不用特意过来谢本宫。” 王婕妤低眼笑了笑,“妾与她早就不和了,也想过要把她那张伪善皮给扒下来,可妾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没了声音。 温琤搁下茶盏,对她道:“她的事情已成过去,本宫也算是完成了答应你的其中之一的事情。” 王婕妤目露感激,“妾谢过娘娘。”除了她的心头之恨。 实际上王婕妤和叶贵嫔之间也没说有过什么矛盾,可两人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王婕妤更是对她厌恶到了一种地步。所以现在叶子死期到了,没人比她更开心了。 两人正坐着,十一便进来报杨天媚到了。 王婕妤一怔,出口道:“怎么,她好利索了?” 温琤瞧了一眼十一,“让她进来。” 王婕妤左右一看,旋即站起身来,“既然她来了,那妾就先告退了。” “不用,你坐着就行。”温琤淡淡一句,眼皮子不抬一下。 “……”王婕妤抿了抿唇,到底应了一声后坐了下来。 杨天媚着了一身淡绯色的宫装,脸色红润,气色着实不错,只是嘴角的笑显得有些僵硬,矮身问安之后,便说:“这些日子让娘娘操心了,实在是妾的不是。” “无碍,你身子没事了,本宫也就放心了。”温琤看了一眼十一,“给杨淑仪搬个凳子过来。” 杨天媚低眉顺眼的道了声谢,低着头坐了下来。 这王婕妤和皇后同坐一桌,‘大病初愈’的杨天媚却只能坐在离桌子有些距离外的凳子上,看谁眼里都觉得奇怪。不过杨天媚在看见王婕妤坐在那里的一刻起,就明白了王婕妤现在已经成了皇后的人了,怪不得之前会去她殿里。 王婕妤这样看着杨天媚,心里多少也是有些得意的,但她毕竟知道这是沾了皇后娘娘的光,脸上神情一直把握在最合适的地方,见皇后茶盏空了,便主动提壶斟茶,完全用不着一边的十一插手。 “身子可是大好了吧。”温琤端过茶盏,淡淡一眼看向杨天媚。 “劳累娘娘忧心了,妾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这就好。”温琤说。 杨天媚少不得又要感恩戴德一番。 “本宫之前还担心你会不会因为任氏和吴氏一事受打击,后来江太妃病下了,你也跟着病下了……确实是让本宫操了不少心。”她语气平淡,也不看杨天媚,半分也瞧不出是担心她的模样。 杨天媚心里冷笑,唇角笑意恬静,眸露感怀之色,“妾给娘娘添麻烦了。” 温琤闻言便是一笑,瞧了她一眼,“好在你现在也没事了不是。” “全拜娘娘与陛下福泽所庇佑。”杨天媚毕恭毕敬,半分不露。 “娘娘……今日妾来此除了向娘娘请安谢恩之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直说便是。” “谢娘娘。”杨天媚低了低头,“妾想去北院探望一下江太妃。” “江太妃病下的时候,妾的身子也不好,所以没有及时去探望江太妃。现在妾的身子好了,想去北院看望一下江太妃,还望娘娘允了妾这个愿望。” “应该的。”温琤道:“江太妃本就疼你,想必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也很是想念了。” “本宫就不留你了,你去北院罢。” 这赶人赶的让杨天媚有些错愕,心里更加奇怪,江太妃不是被温琤软禁起来了么,怎么还会允许她过去探望?容不得她再多想,杨天媚起身福礼,续而告退。 王婕妤看着杨天媚的身影消失在垂幔拐角处,实在忍不住看向皇后,“娘娘……您把妾留下来,万一被她察觉出什么来,可如何是好?” “这有什么?”温琤看了她一眼。 王婕妤就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 杨天媚到了北院之后,才知道重华公主萧暖荣也在里面。 殿里极其安静,萧暖荣从里面出来,杨天媚立马福身问安。 “身子好了。” “回公主话,妾已无大碍。” “哦。”萧暖荣扶了扶耳后的流苏步摇,甚是不屑的道了句,“所以才过来看江太妃啊。” 听出她话里的不屑,杨天媚低着的脑袋又低了低,尽量让自己显得卑微渺小。她和萧暖荣没见过几面,但也知道这个人很是麻烦,比温琤还麻烦,她不擅长对付萧暖荣。 萧暖荣往右走了几步,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扶上扶手,斜睨着杨天媚看,“到底是让江太妃一手提拔上来的。” 杨天媚不说话。 “本 宫与皇兄几个深受江太妃照顾,她这一病,我们也是跟着忧心。都说了要让江太妃安度晚年,可江太妃现在这个样子……”萧暖荣噤声,叹了一声,有模有样,不知 道的还以为她是真担心江太妃的身子状况。“你也知道,本宫与陛下他们都甚是繁忙,也没什么时间过来照料江太妃。五弟的那个江夫人又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现 在你身子好了,想必以后也能多过来陪陪江太妃了。” 杨天媚闻言刚想对她说皇后下令不让人进北院,就又听萧暖荣开口道:“你瞧本宫,把那事给忘了,江太妃要静养,你能进来北院,也是提前得了皇后的允许吧。” “正是……”杨天媚犹如憋了一口气,又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难受! 瞧见杨天媚脸上那点小细节,萧暖荣扬眉一笑,眸里露出少许得意之色。她道:“本宫就不与你多说了,你进去看江太妃吧。”说罢,站起身来。 杨天媚吞咽下一口口水,福身,送走了萧暖荣。 杨天媚站在殿里四顾一看,摆设与以往一样,可是殿里面的人却不一样了。知道有温琤的人在暗处监视自己,知道摆脱不了这种监视,自己自己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尽数转述到温琤那里,杨天媚反倒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大概是死心了罢,不是,她怎么会死心。 杨天媚双手握于腹前,眉毛淡淡一扬,朝一个清秀宫女走了过去,“这位姑娘,麻烦问一下,惠心姑姑现在在哪?” 云湘问:“杨淑仪说的可是以前跟在江太妃身边的那个惠心。” 杨天媚颔首,“正是。” “她出宫了。”云湘答,杨天媚眉眼一怔,云湘便解释了一句,“江太妃病下之前,惠心没有及时发现江太妃的不对之处,导致江太妃后来病情加重,实乃大罪。皇后娘娘看在她侍候江太妃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放她出宫了。” “原来如此。”杨天媚低了低眼睛,心里想着惠心指不定早就死了。再看这个宫女,神情气质淡然从容,如十一十二一般,怕也是皇后手底下的人。 “杨淑仪,奴婢带你进去看江太妃罢。”云湘道了一句,把杨天媚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匆忙一句,“劳烦了。” 云湘唇勾一笑,“江太妃或许还在睡,杨淑仪动作轻些,别吵了她才是。” 杨天媚忙又是一声应。这个云湘,委实是太过谨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留下来的习惯。 跟着云湘绕过一扇山水白鹤屏风,推开一扇门,殿里面的药味突然浓重了起来,几乎呛得杨天媚呼吸一窒。她跟着云湘身后,皱着眉头打量这个地方,眉心不由得皱的更加厉害。 不远处的榻上,江太妃双目紧闭躺在上面,白着脸色,眼角的褶皱也多了许多,看着确实是一副病弱的模样。杨天媚站在床前,好生打量了江太妃,后小着声音问云湘,“江太妃现在身子到底……如何了。” 云湘道:“御医说,好好养着罢。”别的就不再说了,杨天媚也就不再问了。 她退后了几步,四下打量了一眼,视线在冒着青烟的铜炉上扫过,又说:“江太妃平时里也是这样睡么?” “这要看情况了。”云湘答,“好的时候可能一天精神头都不错,要是不好,可能就会睡一天。” 接连问了几个问题,云湘都答的谨慎,没有一时半点儿的疏漏,弄的杨天媚也不敢确定江太妃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了。 再看江太妃那副样子,不论怎么看,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啊! 杨天媚带着心里的疑惑,出了寿宁宫。而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江太妃也被解了穴,醒了过来,那双眼睛闪亮有神,完全不是病中模样。 杨天媚满腹心事从北院出来,途径御花园,突听不远处传来一两声男人爽朗的笑声,脚下步子便是一顿。她抬手示意身后宫人停下,自己则不受控制的朝那处看了过去。 亭子里坐在三个男人,身着明黄服饰的萧澈一改往日的冰冷模样,笑意温润;一侧坐着的白衣男子气质温暖,如一枚暖玉,让人如沐春风;而另一个男子,一袭朱紫服饰,脸上不见笑容,唇角翘起弧度不大明显,犹如没有。 杨 天媚一眼就瞧出了萧陌,当年她从宫里逃出,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俊朗如画的萧陌,他那一身清浅温润的气质,即使在战火冲天的地方,也是那么的让人心安让人沉 醉。当初她为了逃命,向他求救,却没有料到中途杀出一个长孙无双,把她的计划全搅了。如果没有长孙无双的话,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跟在萧陌身边了呢? 这样想着,杨天媚的眸色变有些感伤起来。她这一辈子遇见的两个最优秀的男人,身边都有了另外一个女人,偏偏那个女人都将他们迷惑的这么深。 杨天媚眼神已露不甘,她快速的低下头,把眼角的泪逼了回去,旋即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却不料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亭里三兄弟察觉。 萧轩沉寒的眸子微微一转,视线淡淡扫在了她的背影上。 萧陌唇勾一笑,对着萧澈道:“陛下,您宫里的美人质量还是那么高。”一分也想不起来杨天媚是那时朝他求救的大陈公主。 萧澈闻言便说:“这话朕要不要学给二嫂听听。” “这可使不得。”萧陌给他倒了酒,“你二嫂听了估计又要给我闹脾气了。” 说罢,两人便笑了起来,萧陌看向萧轩,道:“四弟,来,喝酒。” ☆、第58章 颜昭华在床上躺了一宿,身子恢复了大半。 风淑容过来看她,瞧着她气色不错,就多坐了一会儿。 “你可知道皇后准备怎么处置叶贵嫔?”颜昭华朝风淑容询问。 “她都杀了人了,还不就是死路一条了。”风淑容道:“也就是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 颜昭华沉默了片刻,再道:“那那个方秋凉呢,皇后娘娘要给她好好办后事吗。” “这是自然,她到底是陛下后嫔,娘娘当然会给她料理后事了。”风淑容觉得她这几个问题实在是太蠢,便瞧着她说:“你是落水里把脑子激坏了还是怎样?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就也问我。” 问言,颜昭华就说:“昨儿躺床上一天,净灌药汤子了,今早上起来什么事都不知道,见你来了,不就问了吗。” 风淑容微微皱眉,颜昭华又向她打听,“听说杨淑仪大好了,陛下和娘娘还赏了她东西。” “是这样。”提到杨天媚,风淑容就有些不耐,“也不过就是看在江太妃的面子上罢了。” 颜昭华点了点头,外头宫女端了药碗进来,她瞧见之后站了起来,“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风姐姐慢走。”颜昭华接过宫女手里的药碗,示意她去送一送风淑容。 宫女才刚刚点了下头,风淑容就摆了手,“不用这么麻烦。”说罢,领了自己宫女往外去了。 方才提到杨天媚,让风淑容心里不快,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出了殿门,正准备回自己宫殿,哪料在宫墙拐角处遇着了杨天媚。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风淑容脸上一瞬闪现不快之色,旋即面挂淡笑,“这是怎么了?这么匆匆忙忙的。” 杨天媚正心里烦躁又甚是伤春悲秋,甫一和她打上照面,愣了一愣,用着与平时无异的柔和声音,低着头道:“没什么,只是担心江太妃的身体,就走的有些快了。” 风淑容微怔,“哦”了一声,伸手理了理袖口,看着她说:“你也是大病初愈,别总是这样,对身子也不好。” “谢风淑容关心。”杨天媚打一眼就瞧出了她脸上的假笑,现在只想快点摆脱她,故此便说:“我还有些事情,还请谅我先行一步了。” “哦,慢走。”风淑容也是巴不得她快点走,唇角不由得扬起许多,看着她稍快的步伐,心里头的烦闷之气稍得疏解。 杨天媚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遇见皇帝和他那两个兄弟,让她心里面气不打一处来。是的,她想不明白,自己姿色才情哪一点比不上那两个上战场杀人的粗鲁妇人?男人要喜欢,难道不都是喜欢她这样身世可怜,娇柔美丽的女子么! 彼时大陈未亡,她在宫里娇生惯养,受尽宠爱,曾与几个姐妹看过民间情爱话本,那里面的故事,有关亡国公主的确实不少。那时她从未想过大陈会亡,自己会成为亡国公主。 话 本上的那些亡国公主与当朝帝王唯美动人的爱情让她感动向往过一段时间,知道大陈将破之际,她甚至还幻想过自己也会遇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他,会让她挣 扎于国仇家恨与情爱之间,周璇于后宫美人三千之间依旧得到他的注目。他可能会有爱宠,会有明媒正娶的皇后,但是最后的最后,他最爱的还是她。 萧澈从一开始就及其符合她的要求,她幻想过祈祷过,能在这里成为陪伴他一生的爱人,他们的爱情会凄厉洪烈,同时也会感动所有人……只是,萧澈身边已经有了温琤,他的妻子,没人可以撼动她的地位。 错过了萧陌,她把一切幻想和爱慕都投在了萧澈身上,可是那个男人却不是属于她的。 杨天媚眼里湿意已浓,心底愈发不甘心,她觉得自己无比委屈,为什么自己就非得遭这份罪!宽袖底下的手握成拳,眼里渐渐迸现出浓浓的不甘及怨恨来。 明明不该这样的!萧陌她得不到,萧澈却也不是她的!她明明那么深爱着萧澈,他却连一眼都不肯给她! 平儿渐渐的有些跟不上杨天媚的步伐,快速赶上去之后,皱眉忍不住提醒,“主子你怎么了,别走这么快呀。” 杨天媚步子一顿,旋即大睁着眼睛怒瞪着平儿,大喝一声“放肆!” 压制在心里最深处的公主脾气终于爆发了出来,这一声气势满满的“放肆”,吓得平儿和后头的宫人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杨天媚深吸口气,脸色甚是难看,握拳的手微微在抖,她吸了几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跪下的宫人,一瞬间感觉回到了以前,她还是公主的时候。 “哼。”杨天媚扬眉拂袖,“都起了吧。”说罢,已往前走去。 平儿赶紧起身,偷偷的瞄了一眼杨天媚后招呼后面人快速跟了上来。这一次,她可不会再说些什么了。 ------ 杨天媚心里想什么,有多不甘怨恨,温琤是一分也不想知道。在她眼里,杨天媚就是一颗棋子,她的一切行动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温琤手里端着一小盏蜜水,凑在鼻子前闻了闻,“我凤栖宫里面的人居然还有不干净的吗。” 十一接过盏子,面上尽是沉冷之色,“娘娘,这事都是奴婢的疏漏。” “不怪你。”一壁说着一壁站了起来,走到桌前端起药碗,“有心要害我的,必然会想尽办法来害。更何况这宫里面的人,真正能忠于一主的能有多少。”贴身的宫人都有可能反过来害主子,更何况那些底下的宫人。 凤栖宫之前调进的一批新宫人,由十一带着,现在已经分布在了殿里各处。来这里的时间不久,被人以钱财诱惑,又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样的人,凤栖宫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就算是她这个皇后再有震慑力,也敌不过有些小人的侥幸心理。 “真没想到,娘娘都做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有人打这些鬼主意。”金宝撇了撇嘴。 “那是因为,有人想把娘娘一次害死,谁还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一侧十二回了句。 金宝更加鄙夷,“真当陛下不存在?” 十二不置可否,却是道了句,“止不住就是有人傻!成天做白日梦。” 这两人的谈论十一是一句也没听见,她端着那盏蜜水,冷着张脸,谨慎的看着皇后,“娘娘,这事要怎么处理。” 温琤搁下药碗,眸子微微一转,落到柜子上的长颈瓶上,慢慢道:“如了她的意,我装中毒?” “这不是自降身价么。”金宝皱眉,觉得不妥,“娘娘可是在从战场上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被这一点小毒放倒,说出来也太……”表情为难。 她连有没有毒都能察觉,若是中毒,确实是成了笑话。 “是什么人下毒,我们将她查出来不就是了,娘娘何必要做这些有的没的地事情。”十二也是不同意。 “娘娘,奴婢也是这个意思。”十一凝着皇后,“娘娘将此事交给奴婢来办吧。” 温琤眉眼微微一扬,“十二你也去。” 十二应了一声。 事不宜迟,两人都不想着再耽搁,便先离开了殿里。 到殿里就剩了金宝一个的时候,他才凑到了皇后身边,“娘娘,那有毒的蜜水,奴才给您处理了吧。” 温琤摇头一笑,“不用,留在这里就行。” 金宝点点头,后又忍不住问:“娘娘,您打算什么时候收拾那个杨淑仪啊……奴才打第一眼看见她就不待见她,哎不是说今天陛下和端王他们在御花园的时候,她还闯进去了来着。” “她倒是想闯,怕就是没那个胆子。”温琤勾唇微笑,眸里带了丝深色,“至于什么时候收拾她,你就不用着急了。” 听闻此言,金宝便不再多问了。 ---- 萧澈几个兄弟难得的聚了这一次,虽然萧轩心思不在这里,与萧澈萧陌两个面上和气,心底却是想的别的事情。 最后去探望萧寻时,萧轩没有过去。于是萧澈和萧陌便去了太和宫。月娥知道端王康王进了宫来,得知陛下和康王来时,从容不迫的把人迎了进来。 萧陌今儿个除了来看弟弟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把江太妃留在这里的毒瘤拔掉。 江灵儿怕是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去栽在康王萧陌手底下。 “王爷,这是不是不大好,毕竟人是江太妃的义女,又是她送到这里来的。”月娥佯装为难,劝了一句。 萧陌就笑,“这上不了台面的妾也就江太妃能拿的出来,她做的那事,哪里算的是上是贤惠?”转眸看向萧澈,“陛下你说呢。” 萧澈就转眼去看萧寻,“五弟,人是你的,就由你来定夺她的去留。” 月娥也将视线放到了他身上。一时间萧寻有些局促,看了看月娥,才说:“既然如此,就请皇兄将江灵儿送还给江太妃吧。” 几句话定了江灵儿今后的路,从太和宫被赶出去,再也不是萧寻的妾室,江灵儿这一辈子也就这样完了。 从太和宫离开后,有人过来对着萧澈低语了一句,他便神情紧张了起来。萧陌见状,便不再多留,先行离开。 萧澈道别了萧陌,继而摆驾凤栖宫。 殿里面,温琤正和金宝说着话,好像在谈他今后的事情,说到娶妻的时候,金宝虽觉不好意思,但还是坦然道:“娘娘,奴才一开始就想了,这辈子不出宫了,就在宫里给娘娘当太监,侍候娘娘一辈子!” 萧澈进去时,刚好听见温琤笑着说:“净胡说八道,我要是想留着你,早就把你净身了。你年纪也快到了,我不可能留你在宫里,耽误你一辈子。” “那给金宝一个职务,让他留下来如何。”萧澈接着笑眯眯的说了一句。 “陛下!”金宝被惊了一下,反映过来忙行礼道。 “起了吧。”萧澈摆手,“朕与皇后还有事情要谈,你先出去吧。” 金宝闻言,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刚才皇帝说的话也紧跟着就忘了。 ☆、第59章 萧澈挨着她坐了下来,神色略有凝重,“怎么回事?”声音里满是关切,握住了她的手。 温琤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眼睛一瞄桌上放着的小盏,“蜜水里被人下了毒。” 萧澈表情立即就黑了大半,“谁这么大胆?” “也就是你后宫里的某位妃嫔了。”温琤瞧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手,“别在这事上烦心了,我已经交给十一十二去查了。” 萧澈表情依旧沉着大半,眉眼里带着一股冷意,“阿琤,这个后宫你打算留着玩到什么时候。”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紧了紧。 温琤凝着他,突然眉眼笑意大增,“后宫是你的,你却要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废。要是让御史知道了,我祸上媚主的名号怕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你的名声怕也要加上一笔黑点,居然被迷惑到听妻子的话。” 这话把萧澈逗笑了,“祸上媚主又怎么了,记在史书上,后世之人都会知道你是独宠,我心甘情愿被你媚惑。再说你干政的地方还少,黑点的话,我已经有一堆了。” “要 真是记成祸水妖后,只怕后世贬我的才是真,你这个皇帝,也会被我拖累。”她一壁说着一壁歪在了他怀里,“周朝的明德皇后,史书上连一个宠字都没记载,只有 她自己说了自己一句‘侍宠’。但民间流传他们夫妻恩爱,感情深厚,明德后专宠。后世对她的评价也颇高,但如今这位贤德皇后不也是被有些文人贬低的一文不 值,史书没记宠,所以被拿出来反驳这位皇后是无宠之后。你倒是说说,宠与没宠,该信哪个?” “还有那位西秦的文皇后,倒是真真正 正的祸国妖姬,不仅妖还善妒,秦帝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也没忘宠幸其他女人,文后杀了一个又一个,秦帝宠她一段时间又去玩了别的女人……这位是有专宠记 载,只可惜秦帝好色昏庸,西秦败在了他手底下。”温琤一顿,“你说说,这位史书记载的受宠妖后,和史书没有记载宠却名流千古的明德后,哪个比较幸福。” 萧澈脱口答出:“明德后。” 温 琤眨了眨眼,就听他说:“民间百姓流传有时候比史书上的东西要真实,但是野史就要另说了。明德后虽未记宠,但她本人亲口说自己侍宠,试问谁人能这么自信大 胆的说自己侍宠,且史书记载这对帝后的用词皆是‘情深意重’‘深重’等词,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用爱来说更合适吗?”一顿,指腹抚上她的唇瓣,笑的颇为深意, “明德后在深宫,本身没什么荣耀可言,但是周帝却给了她流传后世的荣耀美名,明德后的美名你能说没有周帝的关系么。” 他如此一言,温琤就明白了。下一刻便低了眼睛笑了起来,含住他的指头吮了一下,看得萧澈眼里笑意有了几分异样的光芒。他抽回手,扶住她的肩,道:“阿琤,被记为祸上妖后又如何。我们是一体的,你祸我,我心甘情愿。你后世被贬,我肯定也逃不过去。” 闻言,她就笑了起来。 “行了,不说这个了。”她看着他,“见着四弟了。” 萧澈颔首,“见到了。” “怎么样?” “面和……心思却不在这里。”他声音微微沉了一些。“最后去看五弟的时候,他先走了。” “说不定是有事情,要急着回去。”她没觉得这点有什么奇怪可在。 “杨天媚曾经不小心闯了进来,但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后来又返身离开了。四弟的眼睛在这之后就黏在她身上了。” 温琤啧了一声,“前头还欢喜佳佳来着,今儿个又看上杨天媚了。”甚是鄙夷。 随后她怔了一下,看着萧澈有些深沉的表情,便握住他手腕说:“你不会想说老四不去看五弟是因为杨天媚吧。” 他不说话,她就笑,“宫里防卫森严,他一个王爷不早早出宫还会留在宫里等着偶遇圣上妃嫔不成?” 他道:“这倒不是……我们之前也说过,杨天媚和四弟有相似的地方,你认为你把杨天媚逼到了死角,她会不想办法反抗吗?就算有暗卫跟着她,她若是想反抗,怕也是能绝处逢生的。” 这话倒是说的对,杨天媚可不是一般的聪明有心计。只是现在她还在一根筋的犯蠢,抱怨老天待她不公,但要是被逼得紧了,说不定就会开窍的那种。 若的搁在前世,杨天媚才不会在意暗卫的事情,但是如今,这个杨天媚能不能绝处逢生的起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那你觉得老四还有多少时间。”温琤从他怀里离开,坐直后看着他问。 萧澈眉头都不折一下,“今晚都有可能。” 所以说萧澈果真是了解他。 “若是他一直不动手呢。” “视情况再定。或是逼他动手,或是等他动手。” 总之不管如何,他都能完美应对既是了。 温琤皱了皱眉头,就听他问:“那件事情你和佳佳提了吗?” “提了。”她眸子微低,“她说她没什么意见,反正我们挑的人还能有差不是。” “这是在闹脾气吧。”他道。 她看他一眼,“乖顺成这样倒是很有可能,但对于婚嫁,她多少都是有自己一点主意的,不能说完全没脾气。” “那就再等等吧。”他说,她点头,“反正也不急这一月两月的。” 正说着话,十一便进来,说是下毒一事已经有了门路。 温琤听她说了之后,便先让她下去了。 “杀鸡儆猴,也只让宫里一部分人心存畏惧。这次,我要不要做的再狠些。” “毒害皇后,本就是死罪。”萧澈言,“至于这个死罪的形式,你可以随意定。” 小厨房的人全让十一控制了起来,几番询问之后,锁定了其中两个人。这两个宫女皆是新入凤栖宫不久的,以前世道乱的时候,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就指望着进宫能吃饱喝足,一朝被调进凤栖宫,这个愿望也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起初,两人无论如何都不招认,十一与十二无法,只能上刑。 这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鬟,拿人好处替人办事,哪里有什么忠于主子的念头,一听要上刑,就吓得哭着招了。 让她们办这事的人是莲春宫的何充仪。因她们职位原因,经常出入凤栖宫,所以何充仪的人才会找上了她们两个。人都是有贪心有侥幸心理的,这两人也是,听了那人的话拿了好处,就替她办事。且骗她们说,这药就是普通的药,是何充仪气不过皇后独宠,想要用这药撒撒气。 拿了好处还不会造成什么大问题,这两个就暗中进行了,在皇后用完药要喝的蜜水里加了料。当十二说她们下的是毒药时,两个人先是惊讶着不相信,后面就哭得不行了。 莲春宫里,何充仪何冷语还在忐忑不安的在殿里等消息。 奈何都快到正午了,凤栖宫那里也没传来什么消息。 她就是一个从五品充仪,没有给皇后请安的资格,也没有见皇帝的资格,她在宫里面和其他低位妃嫔一样,活在皇后独宠的阴影之下,连见一面皇帝的机会都没有。人都说皇后毒辣,心思不纯,宫里面凡是惹了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听闻了任氏姐妹、秦静如等人的事情,她依旧毫无畏惧,对皇后仍然不满,看着同殿的人对皇后惧怕的不行的样子,她只会在心里冷笑。 别人怕皇后,她何冷语不怕,她再神通广大,还能百毒不侵不成? 她微微抿唇,脸上一副无惧无畏的模样。外面响起脚步声,她侧眼看去,见进来的是翠儿,忙上前拉住询问,“怎么样,凤栖宫那里有消息了吗?” 翠儿一脸难色担忧的摇摇头,“没有……”顿了下,“主子,该不会是事情败露了吧……陛下可都去凤栖宫里了。” 何冷语柳眉倒竖,“怎么可能!要是败露了我岂会还在这里!”心里已有不安。“说不定陛下过去是因为皇后毒发!” 翠儿缩了缩脖子,皱眉,“主子……奴婢是怕……”劝也劝过,最后劝不下,只能陪着主子办事了,“万一失败了,我们不就……” 何冷语瞪了她一眼,翠儿立马吓得低了头不再说话了。 殿里气氛正处冷寂,突地一阵敲门声响起,惊得主仆两个皆是一愣,翠儿问:“谁啊……” 回答她的是一声推门的声音,而后就响起女子清冷之声,“何充仪,皇后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何冷语看着独身一人进来的女子,嚅嗫道:“你……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十一回:“正是。” “皇后娘娘找我何事?”何冷语手握成拳,盯着十一,额冒冷汗。 “没什么事情。”十一斜睨着她,“只不过是准备了茗茶,请你过去尝尝罢了。” 何冷语脑子有点晕,“皇后娘娘……没事?” “你这是什么话,诅咒皇后娘娘不好么。娘娘难得请你过去品茶,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话一落,何冷语就有点站不住了。 ☆、第60章 何冷语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凤栖宫里的了。 殿里飘着一股干花味,干燥清新,不同于她宫里的熏香散发出的幽香,这味道极为提神,时时刻刻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坐在凳子上,低着头,袖子底下的双手握在一起,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本宫听闻你对香茗极有研究,你来尝尝,你茶可还好?”温琤笑的温和,朝着她看。 何冷语心上惊惧不止,低头垂眼,吞吐道:“娘娘说笑了,婢妾那点小伎俩……怎好意思拿出来见笑。” 温琤端茶抿了一口,“是上好的碧螺春。” 何冷语更加惊惧不定,几乎要坐不住。这种无形的折磨,简直让她发疯。 温琤气势虽然温和,但还是让何冷语感到丝丝威势,她身上的温和,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压迫,让和几欲喘不过气,就差站起来对她大吼着坦白,好趁早结束这种折磨。但是……何冷语此时此刻张不开嘴,没有任何胆量。 “不要这么紧张,本宫就是喊你过来喝杯茶,聊聊天。”她语气很是温和。 何冷语吞咽下一口口水,嘴唇颤抖,“婢妾何德何能……”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本宫有这么可怕吗?” “婢妾不敢……”何冷语头上的汗更多,头有些晕,身子也有些晃。 “怎么还出汗了,和本宫在一起,你就这么害怕?”温琤语气更加温柔,笑眯眯的看着低头垂眼的何冷语,伸手递了她帕子,“来,擦擦汗。” 何冷语咽下一口口水,不敢不接皇后的帕子,万分艰难的抬起手来,颤抖着手接过帕子,嘴里一句谢恩的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已经歪倒在地上了。 顿时间,头晕目眩的载倒在地上,何冷语一分也没反应过来,只眼前像飘了白雾似得,晕的厉害。 “怎么了?” 声音幽幽然传来,她只觉身上有冷汗渗出。 “好端端怎么就倒地上了。” 温琤声音端然温和,毫不在意的看着仰面躺地上的何冷语,瞧着她发白的脸色,汗水一层层的渗出,花了她的妆的模样。眼里笑意愈发强烈,声音也更加温柔,“要是不舒服的话,本宫帮你宣御医可好。” 何冷语脑子里一片混沌,眼前阵阵发白,头晕的恍若整个世界都在摆动。耳边到处都是皇后的声音,听的她心跳加快,胸口起伏不定,张口喘息,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上滑落下来。 温琤微微眯眼,弹了弹染着蔻丹的食指,斜睨了她一眼,“何冷语,本宫可有得罪过你,你居然买通凤栖宫里的宫人妄图置本宫于死地。” 地上躺着的何冷语只有干喘气的份。 “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是一个模样。”一顿,威势略提,“自不量力。” 这句话落,温琤便唤人进来,瞥了地上人一眼,“带下去。” 十二看着何冷语被拖走,才朝皇后问到:“娘娘,她的罪该怎么定。” “反正是死罪一条。”温琤道了句,轻呷了茶水。 听闻此言,十二便不再多言。 按理说,皇后不会对一个小小的充仪上眼。请去品茶这种事情,就算喊,也应该喊二品以上的才是。何冷语住在宫里偏僻的地方,品级又低,没有什么惹人注目的地方,皇后娘娘是怎么想起来找她的? 宫里人心思各异,却也是揣测的明白。多半是这何冷语有什么地方的罪皇后了,否则皇后岂会注意到她。 这个猜测在随后就会证实了。 何冷语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已被收押入狱。 如果不是何冷语傻,这个宫里面谁人敢在皇后面前以下犯上?但如果是何冷语一早就开罪了皇后呢?或者是何冷语这个倒霉蛋成了皇后用来威势后宫的棋子。 总而言之,温琤这一出,又让宫里诸人心头警声畏惧大提。 何冷语的事犹如一颗被抛下湖的石子,表面上没有激起什么浪花,可湖底下已经波涛汹涌。 北院寿宁宫,已被谴回这里有几日的江灵儿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有光,笑容卑谦的低头迎了过去,“您是……端王殿下吧。”声音柔和的可以滴出水来。 眼前的女人一副引诱他的模样,萧轩懒得看她一眼。他脸色沉冷,声音低沉,“江太妃病了也有些日子了,近来身子可好。” 江灵儿旋即担忧了表情,叹了一声,“没见好……”是被她气的。 她着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裳,头发挽成姑娘模样,长的水灵好看,极为小巧,模样身段虽好,但看在萧轩眼里,却什么都不是。他见多了美女,实在有太多的美女比江灵儿美上几倍。 萧轩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瞧着她眼里水润的光晕,冷漠不减一分,“江太妃不好,委实是劳累你了。” 江灵儿红了脸颊,一双眼睛里湿漉漉的,甚是惹人怜爱,她看着萧轩,樱唇轻启,“怎么会呢……江太妃是灵儿是义母,灵儿照顾母妃……天经地义。” 萧轩脸上还是不见一分表情,他看了眼她,松了手,“领本王进去看看江太妃。” 江灵儿含羞低头,“王爷请随灵儿来。”踏着莲步往里去还不忘回头含羞带怯的回头望了眼他。 野草……倒也是有趣,虽然模样他看不上,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萧轩今日进宫是来看萧寻的,前头他没有跟着萧澈萧陌两人一起探望他,今天是特意过来的。他倒是也清楚他这个五弟的心思全在那个叫月娥的女人身上,江灵儿不过就是一被人利用抛弃的棋子。 看着江灵儿的背影,萧轩眼里浮起一丝笑,放、荡勾引他的女人太多,江灵儿这种野草倒也是新鲜。 “母妃,端王来看您了。”江灵儿一副乖巧女儿的模样,见床上人没动静,就直起身来,转身朝着萧轩抱歉道:“母妃今儿个没有精神头,早上喝了药就一直睡……怕是不好醒过来呢。” “无碍,本王也就是过来看看江太妃的。”他一壁说着一壁走了过去,弯腰,指搭在她的腕上。 江灵儿站一旁瞧着。 萧轩收了手,直起身来,对她说:“不要在这里打扰江太妃休息了。” 江灵儿颔首,跟着他出了去。 这次萧轩过来,就是来确定江太妃是不是真的倒下了的。方才的脉像,江太妃身子的确不好,是真的病下了。不过到底是萧澈温琤两个故意弄病她的,还是江太妃自己病下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灵儿跟着他后面,红着脸叫了一声“王爷……”惆怅不定。 萧轩停止思考,转过身去,就瞧见江灵儿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小脸红如朝霞。 “王爷,您救救灵儿吧。” 他一分不动。 “灵 儿被瑞王撵出太和宫,这一辈子就这么毁了,灵儿还小,还不想就这样了结了自己今后的道路……可是,灵儿……”她眼角泪花闪现,“灵儿……”不知如何开口, 愈发急切的看着他,“求王爷可伶可怜灵儿,带灵儿出了这个皇宫吧,就算是在王爷身边提茶倒水,灵儿都愿意。”说罢就跪了下去。 萧轩冷眼瞧着她,江灵儿额头贴地跪在地上,心里一片紧张,她把姿态放的这么低,不知道…… “你终究是本王弟媳。”他声音一贯的冷硬,毫无情绪可言。 “灵儿已被赶出太和宫,且灵儿至今是完璧之身。”她声音哽咽。 “礼,不可越,你既入过太和宫的门,那便是本王弟媳。” “可是灵儿已经被休离赶出来了啊!”江灵儿泪眼模糊的抬起头来。 “再则,你还是江太妃的义女,我们乃名义上的兄妹。”他丝毫不见一分情绪。 江灵儿闻言苦笑,“王爷不要取笑我了,我过的还不如一个奴婢,那里享过一天主子的福。” 萧轩冷眼不语。 江灵儿更加紧张。 “女子,该有自己的自尊才是。江太妃如今病重,你却在这里求本王这种事情,你觉得合适么?还是好好照顾江太妃为重。” 说罢,萧轩便转身离开,徒留江灵儿一脸呆滞的跪坐在地上。 云湘从外头进来,瞧见地上跪着的江灵儿,眼里有嘲讽之意漫上,她道:“你若是安安分分的,怎会出了太和宫?现下又想着勾引端王么?也不知道称称自己几斤几两。” 不过是一介奴婢,却把自己当成公主。委实可笑!云湘这辈子就是看不起这样的人,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此时此刻对着失落不已的江灵儿嘲讽连连。 江灵儿被打击的一颗心是碎了又碎,听了云湘的话,虽是生气,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另一方面,正要出宫去的萧轩,与正进宫来的温佳再一次的不期而遇了。 但与以往几次不同的是,夏沐恒也与温佳走在一起。 早就有听闻皇后有意给温佳招婿,难不成找的就是这个夏沐恒?毕竟是自己中意过的女子,萧轩对温佳还是有几分关注的。 突然间遇见萧轩,温佳有几分惊愕。她面色平静,带着几分笑意对着他福了福,也没多看什么。夏沐恒握拳施礼,萧轩让其免礼,后问:“两位这是……” ☆、第61章 “闻北陵有庙会,皇后娘娘让微臣陪着温姑娘出了趟宫,权当是护卫了。”夏沐恒说。 萧轩看了眼垂眼不语的温佳,道了声“原来如此。”后又道:“本王还要出宫,先行一步了。” 温佳又低了低头,夏沐恒施礼相送。 萧轩这一番举动让夏沐恒感到十分奇怪,按理说,萧轩那个个性,怎么会对他们两人去了哪里有兴趣。突想起来萧轩以往似乎中意过温佳,还给她送过东西,不过又被人还了回去……那么现在,萧轩是否还在意着温佳? 夏沐恒这般想着,视线微微一移,便正巧看见温佳缓缓抬起脸来,望了一眼萧轩背影。 他心下一沉,道:“今日逛的可还开心?” 温佳一惊,连忙说:“今日多谢夏大人陪我出了一趟皇宫,我十分开心。” 看见了她眼里一瞬收敛起的复杂之色,他心下愈发沉着,“这便好,如此,我也是完成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任务了。” 她福了身子,“劳烦夏大人了。” “你不必这样。”他虚扶起她,“温姑娘,既然已经到了皇宫,那我便不再往里去了。” “今日麻烦夏大人了。”温佳温柔笑着,招呼来盈盈,拿过她手里托着的横盒,双手递给夏沐恒,“这一点小礼物,还请夏大人收下。” 夏沐恒没有推辞,大方接了下来,“谢过温姑娘。” “那里。”她笑着,低了低眼睛。 两人不再多言,夏沐恒道别了她,便朝宫门外走去。 盈盈瞧着他的背影,稍微靠近了温佳,小声说:“夏大人年少有为,谦和有礼,委实是不错呢。” 温佳低了低眼睛,说:“确实是不错。” “那姑娘是怎么想的?”盈盈再问。 她静默片刻,说:“若是良人,嫁了也就嫁了。”她不想让任何人为难,如果夏沐恒是阿姐给她挑好的夫君,那她会乖乖下嫁,从此相夫教子,度过一生。 瞧出她兴致不怎么高的模样,盈盈眉心微微一皱,说:“姑娘,有些事情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才是。若是今后出了什么问题,皇后娘娘与陛下会责备自己一生的。” 闻言,她便说:“你多想了。夏大人确实不错,我和他处着也十分舒服,他是个良人,若我嫁过去,他定不会亏待我不是。”说罢,转了身,“行了,去凤栖宫给皇后道一声我们回来了。” 与此同时,夏沐恒拿着温佳给他的东西出了宫门,眉眼沉着的上了马车之后,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块玉佩,色泽白腻,入手温润,委实好物。但一思及温佳对萧轩还有情谊,他便对她没了想法,把玉佩放回盒里后,便不再多想。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娶一个心里面有着其他男子的女子为妻的。更何况藏在她心里面的那个男人野心勃勃,极有可能危及圣上安危。 ------- 夏沐恒确实是温琤挑出来准备与温佳联姻的,但是温佳似乎看不上他。 “阿姐,打一开始我便说了,只要是阿姐选的,妹妹便嫁。夏大人确实是不错,我与他处着也很舒坦,如果是他的话,我觉得可以。” 话虽如此,但任个人都能看出她很勉强。 “佳佳,你有话可直说,不要委屈了自己。夏沐恒不行的话,还有别人,千万不要拿自己后半辈子的幸福开玩笑。” 温佳便笑,“阿姐,夏大人真的挺好的。” 看着温佳兴致不高的模样,温琤微微叹息,“算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温佳起身,“那妹妹先走了。” 温琤颔首,差十一送了温佳。 十二低了声音,“娘娘,感情这事强求不来,夏大人不合适的话,还有别人不是。” 闻言,温琤叹了一声,并不说话。 第二天的时候,夏沐恒见了皇帝,说自己没看上温佳。他和长兄夏沐烜与萧澈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对着萧澈,夏沐恒向来就是有话直说。 “她心里估计也是没有看上我。”夏沐恒说:“我与她相处不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他到底没有把那事捅出去,但是估计帝后两个心里都清楚温佳心里那个人是谁。把横盒拿出来,放在龙案上,“这个是她给我的,你代我还给她吧。” 萧澈瞧了一眼盒子,起身拿起,绕过龙案,把盒子塞给了他,“拿着,这是温佳送你陪她逛庙会的,又不是别的什么,你好好收着便是。” 夏沐恒皱了下眉,到底是收了起来,“好吧,我收着了。”随后又问:“那我和她那事……” “她也没看上你。”萧澈说。 他心里松了下来,与他想的一样,温佳看不上他。 同时他也没有看上她。 萧澈就看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还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夏沐恒摸了摸鼻子,问他:“嫂子身边的那个十一丫鬟,现在怎么样了?” “你也知道那是你嫂子身边的人,朕能知道什么。”他几步绕回龙案后面,坐了下来。 “我兄长归京,那十一就没什么表现吗?”他继续问。 “说不定十一心里现在根本就没有你兄长了。”萧澈说。 夏沐恒“哎”了一声,“知道这两人分隔两地,谁都不容易。当初我说我去边疆,他不放心,非把我留在京城,他去边疆。十一呢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喜欢的人和主子,还是忠诚为重……” “现在我哥回来了,陛下你们就不准备给他们两个牵牵线么!” “当朕是红娘么?”萧澈瞥了他一眼,夏沐恒就叹了口气。 “你哥哥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萧澈低头看折子,“你是留下来喝茶,还是先回去?” 闻言,夏沐恒便说:“既然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本来今天过来就是给你说温佳那事的。” 夏沐恒不再多言些什么,别了萧澈,便出了宣政殿。 昨日里温琤还与他说了温佳没看上夏沐恒的事情,今儿个夏沐恒便过来说了他没看上温佳的事儿,看来两个是真没缘分。 婚姻之事,不可强求。 ----- 温佳的事情过去了四日,温琤没有再说些什么。 但是宫里面流传起了另外一件事,是有关于何冷语的。 传这位以下犯上对皇后不敬的何冷语,要被做成人彘了。 初听这流言时,哪个人会信,皇后娘娘当真会毒到这个份上?人彘那是什么,宫里面人一听见就忍不住打寒颤。 温琤听见这传言的时候,也是忍不住愣了愣。恰逢休沐日,萧澈待在凤栖宫里,正拿着一支簪子往她发里插去。 “我倒是没这么恶毒,可既然传言起来了,我倒是不想让那人失望了。”温琤扶了扶他插在她耳边的簪子,“你觉得可好?”照着镜子。 “既然说了,人随你处置,那便是随你。”他笑,选了一支步摇给她。 “人彘这东西……我若是下令了,估摸着御史真的该说我什么了。”接过步摇,对着镜子在发上比了比。“而且,何冷语品级这么低,我倒是认为人彘这酷刑她没那个资格上。” “你说了算。”萧澈笑眯眯的。 温琤照了照镜子,扶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正好今天出了这事,我倒是想到怎么处置她了。” 虽她本没想过让何冷语死的太过难看,但流言起来了,她又改主意了。 这流言是今天里传起来的,温琤下手的速度也快,午后不久就找出来了散播流言的人。原来是何冷语身边的宫女翠儿,因着何冷语被抓,她心里恐惧不安又可怜自己主子,在经过了一番强烈的心理斗争后,决定在宫里散播流言,诋毁皇后的名声。 翠儿也知道皇后本就不善,但是人彘这种酷刑,她也知道不是恶毒非常的人一般都不会上这个酷刑的。她想着,宫里面传遍了后,朝里也会有人知道,皇后名声本就不好,再给她摸一层黑,何乐而不为? 何冷语是个傻的,温琤知道,她的宫女翠儿,比起何冷语,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主仆两个待的时间长了,连为人处世都变得一样了。 反正翠儿一开始也没想着自己会落好,在皇后地盘上动土,迟早会被挖出来。她这也算是忠心为主了,落得这个下场,也不枉她们主仆姐妹一场。 “人彘这种东西,何冷语确实是配不上。不如你瞧,灌铅如何?实在不行,剥皮可好?”温琤瞧着翠儿笑。 翠儿低着头不言语。 “本宫原本也没想让何冷语死的太过难看,不过现在都是拜你所赐,让本宫想玩玩先人流传下来的刑罚了。” 翠儿心头一窒,双目瞪如铜铃,满脸怒色的抬起头来,“你实在是太恶毒了!”事到如今,翠儿反倒什么都不怕了。 “本宫恶毒?”温琤眯眼笑,“不如你们主仆恶毒,想着置本宫于死地,难道你们想让本宫死本宫就要去乖乖去死吗?” 翠儿一脸不甘与愤怒,直视着皇后,呸了一口,“反正我也是快死的人了,倒也是什么都不怕了。皇后娘娘若不是你霸着陛下,这个宫里的事就不会这么多,像我主子这样的傻姑娘也不会这么多!皇后娘娘你把她们都毁了!” “本宫把她们毁了?”温琤挑眉笑了一声,“本宫就算把她们杀了又怎样?” 翠儿被她气的语塞,果然是生性恶毒,战场上下来的杀人狂那里有世家小姐的贤良淑德?就是可怜了她们家小姐,被祸害至此。 “来人,把这忠婢拉下去和她主子好好相聚去吧。”温琤端茶饮了一口。 十二方才一直强忍着掌掴翠儿的冲动,这下见人压下去了,实在忍不下去了,“啧,也不知道是谁先想着害娘娘性命的,这会子倒是比窦娥还冤!什么毁不毁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妾而已,还一个个的想着一步登天,简直痴心妄想!” 金宝倒了杯水给她,接了她一句,“可不是么。正妻皇后就该把陛下推出去给她们?想的倒是美!” 这两个一番言论让温琤笑了起来,“好了,都少说两句吧。犯不着因为一个没有脑子的人生气。” 翠儿被捕,宫里人知道人彘一事纯属谣言。气还没喘上一口后,皇后娘娘就给各宫下了旨意,明日午时各宫诸妃前来风月台,观赏何冷语受刑。 ☆、第62章 午时,太阳照的人浑身燥热,顶着散着热浪的阳光与风,诸妃陆续来到了风月台。 瞧着她们各个面色不好的模样,颜昭华甩了甩帕子,口中鄙夷道:“瞧瞧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表情,都打起精神来,一会儿皇后娘娘来了,瞧见你们这样像什么话!” 容嫔脸色难看,“颜姐姐你可知道这何氏受的是什么刑?” “我哪里知道。”颜昭华白了她一眼,很是不屑。 容嫔不愿与她计较,便说:“皇后娘娘把我们叫来,显然是没什么好事。不过处决一个罪妇,就把我们全喊来观刑,她这是……”握紧了手帕,拧了眉毛。 在她身边的周婉仪忍不住接了一句,“可不是吗,皇后娘娘是战场上下来的,见个血对她来说不是什么事。可我们呢……” “别 把自己一个个的说的这么娇贵!”颜昭华怒目,拂袖,“这里面真正的贵家小姐有几个,你们哪个不是经历过乱世的!世道乱的时候,别说死人了,就算是杀人见 血,你们里面也不能说没人见过吧!”就是看不惯她们那一副千金小姐的模样,本来也不过是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女儿罢了! 她这话下去,有的面露不甘,有的则低了头下去。颜昭华眯了眼睛“哼”了一声,转眼看见从右边过来的杨天媚,就高声说到:“人家真真正正的娇贵人还没说什么呢,哪来轮得到你们说话。”一转眼,瞧向她,“杨淑仪,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杨天媚甫一来就听见这话,也不知道方才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听到她那前一句话,多半也猜出个大概了。她对着颜昭华礼节性的矮了矮身子,“女子毕竟娇柔,颜昭华必要时也要多多谅解才是。” 听了她这话,容嫔忍不住用手帕捂了嘴,偷笑起来。这话不就是在说颜昭华粗鲁么。 颜昭华瞪了她一眼,笑说:“你说的是,是该体谅,尤其是像你这种经历过国破家亡的人,更应该体谅,待会观刑的时候,你要是受不住了可不要硬撑着啊。” “多谢颜昭华关切。”杨天媚低头柔顺。 瞧着她这副模样,颜昭华心里火气升腾,一个转身往里去了。 风淑容看了一眼杨天媚,便随着颜昭华走了。在场的诸位互一对视,三三两两的散开了去,只有杨天媚一人停在了原地。她看了一下平儿,主仆两个也离开了。 半饷已过,众人在太阳底下晒的燥热气闷,有的甚至已经站不住,头昏昏沉沉的。容嫔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汗水,眯着眼睛朝远处眺望,“我们都站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 容嫔以往是压着性又惧怕皇后,所以不敢在有皇后的地方造次,但是在自己殿里,她是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又不会被皇后听见。此时此刻,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长时间,容嫔已经有些耐不下性子了,一张脸上早已写满了不悦。 风淑容神色依旧,脸上没有半分不满,连汗水都不见,她瞥了眼容嫔,说:“容嫔,你只要安安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这话落了,众人便看见远处一队依仗由远而近,再近些,又看见了皇后凤辇旁边跟着的王婕妤。 虽早发现王婕妤不在,却没人料到她居然跟在了皇后身边。 凤辇停下,众妃福礼问安。 温琤扶上王婕妤的手,下了凤辇,她扶了扶因为风而摇晃的步摇,眼神扫过一众嫔妃,道了一句“免礼。”便拾级而上。 下面诸妃面面相觑,皇后没发话,没人敢进风月台的阁楼。 十二转身,对着她们道了句,“娘娘有令,为了能让诸位更加清晰的观刑,会在风月台上设置好座椅的。” 闻言,就算是已经看得很开的风淑容都忍不住变了变脸色,更不用提剩下的那些了。杨天媚心里冷笑连连,唇角笑意却很平顺。 王婕妤扶着皇后坐在了椅子上,心头一直跳的不停,始终平静不下来。 “待会儿你就去里面吧。”温琤端起茶盏,并没有看她。 王婕妤声音略小,“这样好吗……万一被谁看见。” “不是还有本宫么。”她饮了一口茶。 王婕妤吸了一口气,不再拒绝,“妾多谢娘娘。” 风月台上在东南西北四方各摆放了一个红木椅子,十一将人领上去后,对着她们说:“皇后娘娘吩咐,品级靠前的,便坐上去罢。” 杨天媚对着阁楼看台方向的温琤福了福身子,一言不发的向西边走去。有了第一个,那就有第二个第三个,不过片刻时间,该坐的坐该站的站,也全部安排妥当了。 王婕妤往下面瞄了眼,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温琤瞧着下来差不多了,这才传令下去,押了何冷语上来。 诸妃自看见何冷语那刻起,皆是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 何冷语并不算多狼狈,眼神明亮能看出此时的她很有活力,但那一双眼睛里恐惧、不甘、恨意各种情绪交织不断。 有人已经默默闭了眼睛别开了头。 躲在阁楼里间的王婕妤既然是捂着耳朵都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声音,嘶喊吼叫,即使是看不见,也能想象的出这是一种酷刑。 露荷递了杯茶给她,她谢着接了,手都有些抖。 “皇后娘娘……她就真的不怕么。”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直到问出之后,她才发觉有多傻。 露荷摇头,“再艰难可怖的都经历过来了,怎么会怕这种东西。” “良心会安?” “若是良心不安,皇后娘娘就不会成为现在的皇后娘娘了。”露荷充耳不闻传来的声音,“王婕妤可要知道,在那时候,若是良心一下,敌人说不定就会砍下你的脑袋来。” 王婕妤双手捧着茶盏,脸色略略发白,“娘娘就没有做过噩梦么。”杀了那么多人,估计都数不过来自己手底下有多少条人命了吧。 “娘娘早就麻木了。”露荷声音平静。 王婕妤不再多问,心里有些同情起了温琤。在她还活在家人的庇佑之下时,和她差不多大的温琤,却是在战场上与敌方拼命。她们能有这么和平的一天,难道不是拜温琤所赐么?可是这个时候,她们对她没有感激,而是想着抢她丈夫…… 捧着茶盏用了一口茶水,王婕妤心里平静了几分,外头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她并没有发觉。 因为是战争,所以温琤上阵杀敌,她们会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是皇后,所以温琤独霸皇帝,她们会不服想着争宠。其实仔细一想,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她,多半也不会愿意自己丈夫去宠幸其他女人的。 ……所以说,皇后也是迫于无奈啊,若都是安安分分的,皇后也不会这么果断的整治后宫啊,好在这个后宫快废了。 外头已经没了声音。 露荷从门外进来,对着她说:“已经结束了,只不过外头太脏,娘娘说,你可以等等再走。” 王婕妤摇摇头,搁下茶盏,“不用了,我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回去。”说罢起身朝外走去。 门开,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捂了鼻子,镇静下来,朝着皇后走了过去。温琤瞧着她脸色不好,便说:“不是说了让你待会儿再走吗。” 王婕妤摇头,放下手,看着皇后说:“妾是和娘娘一起来的,若不一起走,像什么话。” 温琤微怔,伸了手过去,她立马扶住,扶着她站了起来。王婕妤眼角余光有瞄到下面的惨况,快速收了回来,不再多想。 风月台上一片狼藉。 血染湿了容嫔的鞋,吓得她晕厥过去;刘贵人双眼无神,跌坐在地,裙子下面一片水渍;刚开始毫不畏惧的颜昭华这会子也是呆呆怔怔的,脸色惨白,坐在椅子上发愣;风淑容扶着宫女的手,勉强走下风月台,捂着嘴就忍不住吐了。 杨天媚脸色虽白,心头一片惊秫,却依旧神色无常的朝温琤望了过去,看着她若无其事,从容淡定的上了凤辇。 皇后已走,诸妃连半个步子都迈不开。 已有人开始收拾风月台上的残局。 有血缓慢流到呆坐在椅子上的颜昭华脚下,她眼神缓慢的瞧到那抹红色,终是大声尖叫了起来。一时间,风月台上到处惊叫哀嚎,更有甚者神色失常的从台子上摔了下来。 各宫宫女不敢上前,也只有忠心为主的才敢忍着惊惧上去找自己的主子,却是多半上了台子便再也走不动路。 直到午后,风月台才算是诸妃散尽。 今日一出事,足以让她们噩梦上几天几夜,更是会让她们留下永生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 晚上时,温琤给她们赏了安神药。 如今已经有人听到‘皇后’俩字就忍不住浑身哆嗦了,那里敢喝什么安神药,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何冷语的叫声和她受刑时的惨状。 温琤这一夜睡的很是安稳。 翌日,有关皇后这一举动,朝上果然掀起了大浪。 而一夜未眠的杨天媚,满心心思,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63章 关于朝上说了她什么,温琤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反正无论说什么,萧澈都能给她挡回去。 与温佳一道用过早膳,她便开始与她讨论一本兵书。 温佳兴致高昂,分析头头是道,委实让温琤极为欣慰。她指着一处自己有所疑惑的地方问过了温琤,仔细思索了片刻后,便舒眉颔首。 温琤端茶用了一口,见温佳搁下了书,“阿姐,你真的不担心外面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温琤勾唇一笑,“这些都是没用的东西。” 温佳略略皱眉,不置可否,却说:“阿姐如此手段整顿后宫,想必她们以后必定不会再敢造次……但是,阿姐,宫里面见血,到底是不好的。更何况太和宫里的瑞王殿□子不好,若有人拿这事做文章,阿姐也很难自处不是?” “风月台和太和宫,一个最左一个最右,且瑞王身子好转不少。若是有人将他身子不好怪到宫里见血这种事情上,才是最值得好笑的。” “武官可能不在意,就怕那些存心找茬的文官。”温佳皱眉,略为不安,“他们在宫里,也是有女儿在的吧。” 温琤看向温佳,笑的安抚,“首先,他们要先攻破陛下才是。” 而事实就是,他们的浪掀的再大,萧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给他们打回去。 听闻此言,温佳虽还有担忧,但也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续而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眼拿书翻看了起来。 温琤转了眸子,笑意温和。 殿里一片静怡时,突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转眸看去,见十一领着冷宫管事进了来。 “娘娘,任氏妄图堕胎,好在发现及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十一福了福身子。 谢均跪了下来,一脑门的汗,“娘娘,都是奴才疏忽了。”以额贴地,“任氏用早膳时突然发狂,奴才们实在是没有反应过来。” “险些酿成大罪,望娘娘责罚。” 温琤随意摆了摆手,“没事,人没死就行。”一顿,“下次把人看好了,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可就要罚你们了。” 谢均出了一身冷汗,闭着眼道:“奴才谨遵娘娘吩咐。” 温琤挥手让他退了,十一也紧跟着退了出去。温佳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她道:“阿姐……你是想干什么啊。” 温琤瞧着她笑道:“这个女人恶心到我了,所以阿姐不会轻易饶了她。” 温佳也是晓得自己阿姐个性的,听闻这话,便不再多言。 ----- 谢均出了一身的汗,皱着眉头进了冷宫大门。 立在门口的晓红见他来了,跑上前询问,“怎么样,皇后娘娘说什么了。” 谢均拿袖子擦了擦汗,“没什么事,里面人怎么样了?” 晓红松了口气,有些愤然的瞧了眼紧闭着的房门,“没事,我们几个怕她再闹,把她绑床上了!” “绑归绑,可别伤了她肚子里那个小的!”谢均显然是被皇后吓狠了,整天紧张兮兮的就怕出什么事。 晓红闻言皱眉,极是不解,“皇后娘娘干嘛这么紧张她肚子里那个?她不是和侍卫私通,那肚子里怀的是个野种么!”声音故意提高,“就这个小贱蹄子,肚子里带着一杂种,不被处死,居然还让她留在宫里!” 谢均连忙拉了她衣袖,一脸紧张,压低了声音,“话不能这么说。”四顾一看,神秘兮兮的说:“谁知道她肚子里那个种到底是谁的,皇后娘娘什么性子咱们不清楚?她要是真与人私通,以皇后那个性子,哪里还有她活着的时候?!” 晓红怀疑的看着谢均,“你这意思……她肚子里那个是……陛下的?”声音低的不能再低。 谢均眯了眯眼,一脸神秘,“娘娘现在都没有孩子,谁知道是不是……”噤了声。 晓红听明白了,眼珠子转了转,不置可否。 一想到任芊芹肚子里可能是皇帝的孩子,两个人如今都不敢再怠慢。默默望了对方一眼,晓红说:“我去给她们几个交代交代去。” 谢均眯着眼睛点头,见她转身之后,便朝屋子里走去。 床上的人手脚被捆了起来,头发披散,脸色发白,一眼看过去,既可想到一个词来形容——“生无可恋”。 谢均眼睛瞥了下任芊芹还没鼓起来的肚子,踱步到床边,对着她语重心长道:“人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又何必呢?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好好的从这里呆着,别乱惹事,以后的日子,你好过,我们也好过不是。” 任芊芹双眼无神的看了眼谢均,张口,“好死不如赖活着……”啧的一声笑了出来,颇为自嘲。 “任氏啊……皇后娘娘既然留你一条命,你就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这孩子呢,还是平安生下来的好。” “平安生下来……”任芊芹精神恍惚的念了一句,后又呵呵笑起来,“生什么啊……我恨的要死!她还不给我一个痛快……” 谢均见她又挣扎起来,忙上前把她按住,“我喊你一声祖宗了,你别再这样了,万一你有个好歹,遭罪的还不是你吗!” 任芊芹咬牙,“我宁愿去死!” “哎呦祖宗来!就算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小皇子,你该忍的还是要忍下来!等孩子生下来,皇后娘娘说不定还会饶了你一命呢!”谢均一边说一边又将她绑的结实了些。 “小皇子……”任芊芹一脸呆滞的停下了反抗,她看着谢均,“小皇子?” 见她神色恍惚,似有动摇,谢均连忙点头,“没错,为了小皇子啊!” 任芊芹怔住了。 随后就又笑又哭的,嘴里一遍遍重复着“小皇子”三字。谢均瞧她那模样,倒也觉得怪是可怜,不过这都是她自己找的,勾引陛下,怀上了孩子。皇后娘娘能留她一命,多半也是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了。到底是皇嗣,皇后也不敢轻易动啊…… 谢均瞥了她一眼,后摇头叹息的退了出去。 任芊芹哭哭笑笑,口中“小皇子”三字连续不断。她肚子里那里是什么小皇子啊,就是一个杂种!她就算是将人幻想成皇帝,可肚子里这个也不是皇帝的,她看得清事实,所以她恶心的想吐,想把这个东西从自己身体里拿出去。 温琤心狠手辣,不让她好过。那夜之后她从冷宫里醒来,已经接受自己惨败的事实,却不想温琤从没想过放过她。她知道,温琤就是要让她怀孕,她怕那夜不够,在接下来几夜里,她都被人绑住手脚,塞住口,施以强、暴。 那人说,是皇后仁慈,要她们姐妹同甘同苦。所以任艾草经历了什么,她就要经历什么。 任芊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直到之后被确认为喜脉时,她才算是得以解脱,同时也明白了温琤是什么意思。 她要折磨死她,不止是精神上的,还有*。 谢均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背着手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可怜人,以后就对她好点吧。当然前提是,任芊芹不再企图自尽堕胎。 ------ 今儿个早上,皇后免了宫妃请安。 众妃得以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们各个脸色不佳,有的甚至昏睡不醒,更有几个吓的狠了,发起了高烧。 宫 里面如今静逸一片,更透着几分诡异,宫里面宫人走在宫道上连脸都不敢抬。陛下早朝时罚了一位大臣,是一位文官。连御史都不敢怎么指责皇后作为,这位文官却 是一分情面不留的将皇后说了一通。幸好是文官,遣词用句算是文明,若是武官,怕就在朝上骂起来了。但是武官都是敬重皇后的,他们岂会说皇后一句不好的话。 陛下一向圣明,却因这事罚了那位颇有威信的臣下。 文官嘴里不说,心里想的却是皇后祸上,皇帝宠溺包庇皇后。帝后恩爱和谐是好事,但如此妖媚毒后,岂能是好事? 杨天媚听了早上朝上这些事,有心做文章,想让温琤名声一路坏下去,这样的皇后,不利于江山社稷,若是朝臣齐反,她就不信萧澈还能保她? 被朝臣联名弹劾,废下后位,无疑是对温琤最好的报复了。 可是……她该怎么做呢? 不要忘了,她身边可有着温琤的人暗中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传达到温琤那里。昨天夜里自己一夜无眠,都没想出对策来,她那里可能摆脱温琤的监视? 低头思索片刻后,杨天媚叫来了平儿,一番打扮之后,起身去了凤栖宫。 “想见你姐姐?”温琤斜睨着杨天媚看。 杨天媚毕恭毕敬,低头顺眼,道:“是的,还望娘娘答应妾这个请求。” 温琤略略挑眉,颔首,“当然可以,本宫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妾谢娘娘恩典。”杨天媚说着跪了下去。 “不是什么大事,别动不动的就跪。”她斜靠在红木椅上,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就先回了吧。” 杨天媚闻言,再次叩头,“谢娘娘恩典。”语毕,起身,垂头退了出去。 十二上前,递了茶水过去,“娘娘,她这是又想打什么主意?” ☆、第64章 杨天洛此时再来,已不再有上次时娇艳欲滴,美还是美,但缺少了那股从骨子里而出的娇美,眉间愁色渐重。 好好的一个美人,沦落至此,也是她自己该的。 再看她身后那位娇俏水灵的杨天吉,更是和此时杨天洛形成了明显对比。 “妾问皇后娘娘安,娘娘大安。”杨天吉低头福礼,声音清脆明朗,如她这个人似得活泼俏丽。 温琤道了声“免礼。”与这姐妹两个简单交流一下,便放她们出去了。期间杨天洛恭敬安静,大部分都是杨天吉再说。 如今端王府里杨天洛失宠,杨天吉受宠。温琤便让杨天吉跟着杨天洛一道入宫来了。 当杨天媚看到杨天吉也一并来了时,怔了一怔,随后又是一番姐妹情深,反倒是杨天洛一直情绪淡淡。 “姐姐……王爷如今最是宠我了,你在宫里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给我说,我能帮忙的一定帮你!”她眼里跳动着骄纵,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杨天媚瞧着她那表情很是扎眼,温柔着表情说:“你们过的好,我也就好了。”转眼去看杨天洛,拉过她的手,“姐姐……最近可还好。” 杨天吉眼珠子一转,就见杨天洛扬唇笑了笑,不悲不喜,“哪里有什么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吧。” “凡事有妹子我呢!”杨天吉扬声一句,“前头姐姐在府里照拂着我们,如今轮到妹妹照拂姐姐了。” 这话就是在说杨天洛已经失宠,听得出讽刺意味极重,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天吉故意的。杨天洛低了低头,抿了抿唇角,“妹妹说的对。” 杨天吉与杨天洛杨天媚两个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杨天吉母亲受宠,所以往日在宫中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子,杨天媚与杨天洛的母亲是贵妃。两人母亲虽是明争暗斗,但三人关系还是比较好的。彼时大陈亡国,三人为宫中仅存的公主,如此一来,关系便又亲近了一步。 虽说如此,但到底是自家姐妹的好。杨天媚本就是叫杨天洛来商量事情的,突然出来一个杨天吉,杨天媚不知该如何办了。 想着把杨天吉支开,显然这是不可能。可杨天吉留在这里,她又不能与她说明那事。 许是瞧出杨天媚神色迟疑,杨天吉便问:“姐姐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麻烦事情吗?” 杨天媚一怔,抬眼对上杨天吉明朗的眼睛,有些发怔。一边杨天洛也说:“媚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杨天媚垂眼,思忖片刻,到底一咬牙,对她们说:“你们跟我进来。” 杨天洛和杨天吉一对视,后随着杨天媚进了里屋。就见她进去之后,关窗子拉帘子,一脸警惕,点燃了一盏灯火。 “你们都是我姐妹,对你们,我也不瞒着了。” 她一脸正色,就连一向骄纵的杨天吉也不由得正了神色,满脸认真,“姐姐,到这个时候了,我们姐妹再不团结起来,那像什么话。” 杨天媚抱着赌一把的心理,让杨天吉参与了进来。 烛火映在她眼睛里,衬的她表情极其认真沉重。杨天媚吞咽下一口口水,递了一张纸过去。 杨天洛面露奇怪之色,看着杨天吉接过纸张,上前一步,低头去看上面的字。 是生是死,全看这一回了。 ------ 杨家姐妹两个直到回到端王府里仍然心重如石。 杨天洛拉了杨天吉的手,交代,“妹妹,姐姐如今已经不中用了,这事,全都要托给你了。” 杨天吉有些为难不安,“姐姐……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顿,“我的性子你也清楚,虽然最近因了王爷我收敛了不少,可谁不知道王爷就是喜欢我那股骄纵任性的劲……我说话不顶用,这事就算是你来办,我也办不了啊。” “可是如今能在王爷身边说上话的只有你了。” 杨 天吉拉住她进屋,小声道:“姐姐,这不是小事。你别看我平时胡闹的多,但大事小事我分的清楚。”压低了声音,“当今陛下是吃素的?皇后娘娘又是那一般女 子?媚儿姐姐说一句王爷想反他就是想反了?媚儿姐姐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她怎么知道王爷想反?依我看,是媚儿姐姐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又被皇后打压,心里 面……不平衡……” “咱听听她的话就行了,何必当真!” “难道你就想一辈子这个样?我们可是公主啊!” 杨天吉瞧了她片刻,才说:“姐姐……你现在怎么变的比我还愚昧?大陈都亡了,哪里还有什么公主不公主的。” 杨天洛猛地一愣,脸色有些难看……“这么说,你是想安于现状。” “我觉得现在,确实挺不错的。姐姐虽然没了王爷的宠爱,但只要我能一直得宠下去,就不会让姐姐你们被为难的。”杨天吉笑着,拍了拍杨天洛的手。 杨天洛低头,抿了抿唇,“好了我知道了。”她道:“信我来给王爷,话,我来说。”语毕,抽出被杨天吉握住的手,转身离开。 杨天吉不禁蹙了眉头,冷哼一声,拂袖往里去了。 与此同时,温琤瞧着那块丝帕上绣着的‘轩’字,唇角勾笑,“四弟果然是好手段。”把帕子给了萧澈,“瞧瞧。” 萧澈接过帕子,瞧了一眼,说:“今儿个杨家那三个都说了什么了。” “又关窗子又拉帘子的,隐隐密密的,除了那事还能有什么。” 萧澈闻言了悟,将帕子放在桌上,“你的人监视着杨天媚,这帕子是怎么进到她宫里去的。” “萧轩的本事你还不知道?”温琤拿了小碟里一块糕点,把碟子往他那里推了推,“你能保证宫里面没有他的人么?” “他既然有意和杨天媚交好,想必这两个人也应该达成了某些协议了。否则杨天媚也不会要见杨天洛了。” 萧澈瞧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温和一笑,“你之前的猜测,现在看来,对了大半。” 温琤就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杨天媚与萧轩,在心理上,确实有相像的地方。我和萧轩相处了这么久,又和杨天媚又所接触……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吧。” 萧澈递茶给她,“话不能这样说。我对女人一向不了解,除了你,其他女人的心思我懒得深究,统一冷眼待着就是了。杨天媚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那点小心思,我看的出来,懒得理会。” “其实说起杨天媚,我以为她可以绝处逢生的,但是她却辜负了我的期待。”温琤接过茶,“她聪明归聪明,但若没有人助她一把,她就一步也迈不出去。” “就比如杨天洛,比如萧轩。杨天媚在依赖他们。” 萧澈眉心微微一折,旋即松开,道:“你看人一向仔细。” 她就笑,“我看的多是女人,而你看的是那些说要效忠于你的臣下。” 他淡淡一笑,不予评论。 片刻后,她搁下茶盏,他道:“依你的意思呢?” “我们接着看就是了。看这样子,估摸着萧轩,已经等不及了吧。”她斜眼瞧他,“这也全拜你刺激了他。” 他笑的一脸不知情,“我何时刺激他了。” “你暗中收了他的部分兵权。”温琤轻轻一句,“这么些月来,各地不安生的时候,也没让他过去,反倒用起了你身边的亲信。” “这能叫刺激?” “或许你做的有理有据,但看在他眼里,指不定就是另一个意思了。” 萧澈眼里笑意渐深,透出一两分高深莫测来,凝着她,道:“阿琤……我或许等不及他动手的那一天了。” “所以,你才逼他动手。” “不知为何,每当提起他,我心里就静不下来,会感到不安。萧轩……他的打定了主意不再顾兄弟情分,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他一顿,眸色沉下,“这样的人一天不除,我就愈发担心那日梦中所见。” 就犹如有所预示一样,他若顾及兄弟情分,放任萧轩一天,梦里情景便会再现。 他怎么能让温琤陷入危险。 知晓他口中所说为何,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抚道:“不必担心,萧轩只是一个小角色,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若是乱了阵脚,倒是便宜了萧轩。 “你放心便是。”他回握她的手,“我心里有轻重。” 听闻此言,她便不再多言。 殿里正静的时候,十二垂首进了来。 “盈盈方才差人来报,佳小姐收着了端王送的小玩意。” 闻言,温琤止不住想要冷笑出声,到底是忍了下来,看着萧澈,说:“这一边一个勾搭着,咱们这位弟弟是离不开女人还是怎么着?” 萧轩完全可以举兵逼宫,但他却把主意打在了这宫里面的女人身上。萧轩不缺胆子与狠绝,他却不想用最有效快速的办法来抢这个皇位,却打着这样那样的主意,倒也是可笑。 “送的什么?”萧澈捏了捏温琤的手腕,问十二。 “是一个银制的拨浪鼓,很是精美。”十二回。 “哄女孩子的心思,他也是一次比一次精明。”温琤冷笑,转头看十二,“这东西,给端王退回去。” 十二眨了眨眼,迟疑道:“盈盈说,佳小姐挺喜欢这拨浪鼓的。”一顿,“不过,佳小姐一向想的透彻,想必也知道这东西不该收。” ☆、第65章 东西被送出宫后,又紧接着被送了进来。 来人是端王府里面的一个管事,长的白白净净,脸上带着饱满的笑,毕恭毕敬的,“娘娘,王爷说这小玩意精致,想必应该会很讨温佳姑娘喜欢,这才将它送进了宫来。” “娘娘许是顾及温佳姑娘和王爷的身份,但这小玩意纯粹是王爷想着温佳姑娘会喜欢才送进宫来的。若是还回去……怕是不妥。”一顿,他又躬身下去,“莫不是这小玩意让温佳姑娘不喜了。” 温琤唇角冷意逐渐变换成得体的微笑,“本宫倒是没有料到你家王爷原来是这样想的。”拨了一下腕上的镯子,“正如你所说,端王是有家室的,本宫妹妹还未出阁,这样送东西到底是不妥。本宫认为,她还了回去,才是对的。” “你说是不是这样?” 闻言,那人便说:“娘娘所言极是,不过东西是王爷的一番心意,还望娘娘能代温佳姑娘收下。” “东西是本宫妹妹差人还回去的,本宫做不了这个主。”温琤冷眼看他,“回去告诉你家王爷一声,好意本宫代她领了,东西就不收了。” “这……”管家有些为难,“娘娘,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王爷脸上也不好看……” “难道就要让本宫妹妹收这东西,坏了名声不成。”温琤声音微提,“你家王爷是个明理的,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娘娘……到底是王爷一片心意。”管事又言,弯下了腰。 温琤觉得此人十分烦人,就快要不耐时,萧澈从里面走了出来,管事的惊了一惊,忙作揖问安。 萧澈也不搭理他,径自走过去拿起那拨浪鼓来看,端详了片刻后,才道:“确实是小巧精致,想必也废了四弟一番苦心了。”手指动了一下拨浪鼓边上镶着的珍珠,搁了回去,“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东西皇后替温佳收下了,谢谢他一片心意。” 温琤皱眉,还未说话,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 管事的一听自是欣喜,忙躬身作揖,退了出去。 “你怎么就收下来了,佳佳和他扯上关系了该如何是好。”温琤不解,有些急切。 萧澈拿起拨浪鼓,递给了温琤,朝她笑了笑,“你没看出来么,他派那管事的来,就是为了来膈应你的。”眯了眯眼睛,“就算你用权限把他遣回去了又如何,他的目的反正已经达到了。” 温琤微微皱眉,移开了眼睛。 正如萧澈所言,拨浪鼓在不在温佳手里不重要,他是一早就料到了他送进去的东西会被退还回来,并且多半是温琤的意思。 看见管事回来复命,已经两手空空,萧轩不由得勾了唇角,笑的有几分深意。 ----- 那拨浪鼓最后还是交给了温佳。 温佳拿到拨浪鼓,很是疑惑的看着温琤,“阿姐……这……” “既然是端王的一番心意,你就好好收着吧。” 温佳眼神一喜,随后又看出温琤似乎精神不佳的样子,便问:“阿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东西,不是给端王还回去了吗?” 温琤怔了怔,问她,“佳佳,阿姐问你,你对端王……是何想法?” 温佳一愣,旋即低眼搁下手里玩意,正色看向温琤,“阿姐,我知道端王让你为难了,妹妹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孰轻孰重,我是分得清的。”顿了顿,“虽然我被端王气度和才识吸引,但也知道,他不会是我的良人。阿姐给我些时间,我会忘了他的。” 听闻此言,温琤微微挑眉,就见温佳将那拨浪鼓推到了桌子中间,“阿姐,这东西我一早就知道不能收。现在这东西既然没有还回去,那还是由阿姐收着吧。” 瞧她说的坚定,眸色沉着,温琤不由得吐出口气,看着她道:“阿姐一早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如此,拨浪鼓就留在了温琤这里。 温佳虽说喜欢这玩意,但也知道事情轻重,知晓这东西自己不能收。 温佳如此懂事,也是省了温琤的心。 与此同时,临华宫中,喜儿从袖里掏出一封信笺来递给了眼前的杨天媚。 杨天媚一脸诧异的看了她片刻,才伸手接过了信笺,展开来看。 喜儿神色一如平常,声音却和往日不同,带了几分疏离,“这是端王的人送进宫里来的。” 杨天媚快速扫了一眼信笺,诧异抬头看向喜儿,“你……是端王的人。” “没错。”喜儿颔首,并不再多言。 杨天媚神色诡异的瞧了她一眼,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喜儿居然是萧轩的人,居然能隐藏的这么深。 看过信笺之后折了起来,杨天媚突然抬头问她,“这信笺是怎么送进宫里来的。” “王爷的人今天进宫来了。”喜儿回。 一贯的话少。不过以前话少是因为她胆小内向,如今的话少是因为她本性如此,惜字如金。 杨天媚看着喜儿,“你既然是王爷的人,以后就在我身边多多帮衬我。” “这个怕是不行。”喜儿凝着她看,“我在临华宫里本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若是被人察觉出什么不对,就不妙了。” 这话一落,杨天媚立马神色慌张的捂住了喜儿的嘴,她怎么忘了,怎么在这个时候忘了还有暗卫监视的事情!因为被喜儿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 杨天媚顿时无比懊恼,悔的要死。喜儿瞧见了便说:“你也不必如此,王爷都是清楚的。” “……”杨天媚低头不语,喜儿挑了挑眉,就听她说:“被人全程监视,你觉得我能帮你家王爷做什么。” “王爷说,皇后娘娘虽然爱耍些手段,可这个时候,可就不一定耍手段了。” 杨天媚不解,皱眉看向喜儿。 “暗卫已经不在了。” 她怔住,随后面露不信,却又问:“什么意思?” “许是皇后娘娘觉得留着暗卫在,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喜儿道。 杨天媚闻言,笑了出声,“你这意思是说,端王要反的事情陛下和皇后都知道。”冷笑,怒声,“若是都知道,那还反什么!” “你话说的太多了。”喜儿挑眉,“你只管协助王爷便是了。” “若是最后事败,我还得跟着他一起死不是!”杨天媚有些气愤,“一早便是因为他说有万全把握,我才把赌注押在了他身上,要是知道他们兄弟两个这样玩,我才不会成天提心吊胆的想着怎么帮他呢!” 喜儿眉眼平常,说:“可是王爷不也许了你等事成之后封你为后的么。” 杨天媚冷哼,“若不是他许这个后位,我还不一定帮他呢!” 喜儿觉得这女人实在太过不知廉耻,虽以往就晓得这女人的脾性,可今儿个听她一番直言,更是觉得此人心比天高,没有自知之明。 “你应该相信王爷才是。”喜儿声音冷了冷。 杨天媚神色不善,斜眼看向喜儿,“我信。”心里面狠狠的骂了一声。 本来就憋了不少气了,今儿个对着喜儿发出来不少,杨天媚心里倒是舒坦了些许。把信笺折好,转眼看她,“皇后的人确实已经不在了。” 她颔首,“确已不在。” 再一次得到确定答应的杨天媚一挑秀眉,眸色动了动,“嗯”了一声,让她退了下去。 ----- 温琤确实已经让暗卫回来了。 监视到这个程度,后面就没必要再监视了。 杨天媚后面再做些什么,温琤大概也猜的到,倒是不怎么在意。 已是夜间,殿里莲花缠枝灯放出和熙的光芒,温琤斜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腮一手拿着拨浪鼓。鼓上面的宝石珍珠在灯光下面闪闪发光,十分漂亮。不过温琤并没有欣赏和赞叹的意思,她把拨浪鼓靠近自己鼻前,轻轻嗅了嗅。 似乎有什么味道,淡淡的不算多明显,并不是银或其他的味道。 温琤皱起眉头,看着沐浴完出来的萧澈,“你来闻闻,这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味儿。” 萧澈披了一袭月白袍子,头发湿漉漉的,从发梢滴下水来,在袍子上晕开水晕。他走过去接过拨浪鼓,眉眼平静,轻轻一嗅之后便皱了眉头。 “这里面有东西。”他说,眉间深意渐现。 温琤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我让十一打开看看。”语毕,唤进十一,将拨浪鼓交给了她。 瞧 温琤十分困扰的模样,萧澈伸手揽了她过来,一指抚上她的眉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温声道:“我们先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说罢就低头去吻她, 却被温琤伸手挡了开来,“头发还湿着,不能睡。”扯了桌上的白巾给他,从他怀里出去,“今天不得个结果,我是睡不着的。” 萧澈弯眼笑着,“怎么会睡不着了,累的很了,自然会睡着的。” 闻言,温琤嗔了他一眼,走过去给他擦头发,萧澈手不老实解开了她胸前袍子的衣结,扯下肩头衣服,低头吻了上去。 温琤手上动作停下,还未来得及推开他就被他抓住了手。 刚巧这时候有脚步声响起,温琤才一个激灵推开了渐入佳境的萧澈,快速理好衣服,瞪了他一眼。 突然被打断令萧澈神色不悦,看着来人的眼神都凝了一层寒意。 十一进来就瞧出了她来的不是时候,匆匆福礼过后,便说:“陛下、娘娘,拨浪鼓里面夹了一袋小香囊,味道很淡,闻着不像是花香。” 萧澈与温琤对视一眼,“拿下去查查。”后又补充,“等明天再说结果。” 十一低头应了声,忙退了出去。 萧澈眸色一松,拉了温琤过来,把她圈在怀里,俯首在她耳边吹了口气,低沉着声音,“好了,现在没人来打扰我们了。” 温琤手扶上他的胳膊,低了低眼睛,“我累了。” 闻言,萧澈低笑一声便揽腰抱起了她。 已经走到殿外面的十一,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向清冷淡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会这么失态的一天。十二朝她走过去,瞧见她额上的汗,皱眉,“怎么了?” 十一摇了摇头,拉着她离开了殿前,“没什么。那袋香囊,我拿去御医院,你和露荷几天不要接近正殿。” 听到她最后一句,十二恍然大悟,连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却被里面传出来的压抑呻、吟惊的缩了缩脖子。 ☆、第66章 翌日,十一回禀,香囊里装的是有碍生育的药料时,温琤还怔了一怔,她将一支簪子从发上取下来,“查清楚了,真是那种东西。” 十一回,“都清楚了娘娘,那里面装的东西,女子闻的时间长一些,就会造成不孕。” 温琤微微沉色,“这个萧轩……”若拨浪鼓在温佳手里,以温佳对萧轩的倾心,指不定会时常拿出拨浪鼓来玩。 “去给陛下回禀一声吧。”她手里把玩着簪子。 十一依言退下。 温琤免了宫妃的请安,日子又清闲下来。她正带着十二几个在御花园里喂锦鲤,一个转眸,便瞧见了从那头来的人。 温琤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将手里鱼食全部撒下了湖里。 江灵儿独自一人走在御花园中,离得还远就瞧见了亭子里看鱼的皇后,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她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让她一辈子生活在北院,她迟早会疯。 温琤倚靠木栏坐着,十分惬意的用着茶水。 那边江灵儿已经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已有侍卫上前拦人,十一也问:“娘娘,要不要将人赶走。” 温琤摇头一笑,“让她上来。” 十一闻言应了一声,下去将人带了上来。 江灵儿心跳如雷,局促紧张的给皇后问了安,袖子底下的手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皇后娘娘……奴婢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皇后娘娘。” 十二就变了脸色,眼神极为唾弃。 “说来听听。”温琤不冷不热,伸手拈了一块绿豆糕。 江灵儿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叩头下去,“求娘娘……另赐一门婚事给奴婢。” 这大着胆子求皇后给自己赐婚事的的奴婢,整个宫里也只有江灵儿有这样的胆子。不过她能有这样的胆,倒是也说得通,毕竟的江太妃的义女。 “之前江太妃把你指给了瑞王,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整日想些歪主意,被赶出来之后,就好生在北院照料江太妃不就是了。等江太妃好了,你这个义女,想要什么样的亲事没有,何必来求本宫。” 江灵儿表情难看的要哭,“娘娘,奴婢知错了,不想在那地方毁了自己一辈子,江太妃的身子你也知道……奴婢……”哭腔露了出来,“奴婢只能能娘娘为奴婢做这个主了。” 温琤接过十一递过的丝帕轻轻拭擦着自己的手指,问她:“江太妃现在身子如何。” 江灵儿低头跪着,“不怎么好……” 这是假话,这几天江太妃好的很,比以前精神好了许多。她之前把江太妃气的病情加重,现在江太妃连看她一眼都懒得,每次侍候她时就会故意给她难堪,什么弃妇什么不知好歹,说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偏偏负责江太妃事情的云湘不理会她们的针锋相对,每次都在旁看着她们闹,笑容里带着一股不屑的鄙夷,犹如在看垃圾一样。 “哎,江太妃也还年轻,本宫可不希望她就这么早就去了。” “……”江灵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想求本宫给你重新找一门亲事是吧。”温琤看着她。 江灵儿应“是”,“还求皇后娘娘成全奴婢。” “也不是不可以。”温琤缓缓道出一句,江灵儿神色瞬间欣喜起来。 她给了十一等人一个眼神,“去外面候着,本宫和她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福声应答,后有序退下。 “抬起脸来。”温琤拨了拨腕上的玛瑙镯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江灵儿不敢不听,慢慢的直起身子,抬起了早已紧张的脸色发白的脸。 “老实说,江太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声音照旧不冷不热,却听的她浑身颤抖。 “……江太妃,她……”江灵儿眼睛低下,吞吐不定,“她……身子,恢复的……不错。” “想必你很高兴喽。” “是……” “想求一门亲婚事,是想给人做妾还是想做正妻。”温琤牛头不对马嘴的问着,让江灵儿头有些昏,“奴婢知道自己身份……不敢多求,只想出宫。” “也不是不可以,你要帮本宫一个忙。”温琤端茶。 “娘娘您说。”江灵儿叩头下去,“只要是奴婢能做的一定会做的。” “你是个聪明人。”温琤不紧不慢的说着,吹了吹浮在茶面上的茶叶梗子,“江太妃与本宫作对许久,本宫不喜她,却又不想悄无声息的让她病死。” 江灵儿心头狂跳,吞咽下一口口水,“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 温琤就笑,“本宫说了你是个聪明人。” 闻言,江灵儿再也不多说话了,她直起身来,白着脸,颤巍巍的看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奴婢懂了。” “嗯。”温琤满意一笑,抿了口茶水,“等事成之后,本宫定会给你一门好亲事的。” 江灵儿忙不迭的谢恩。 她懂,这个事成是什么意思,若是江太妃死的不合皇后的意思,她最多也就是个做妾的命,更甚是会死在这个宫里。 她现在被逼着上了这条路,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既然江太妃已经不能给她庇佑,那就只能成为自己的踏脚石,只有江太妃没了,她的生活才能重新开始。 ----- 拨浪鼓里藏了香囊一事,温琤与萧澈心里清楚,并未在多做什么事情。 却没有料到四天之后,萧轩亲自上门来请罪了,说明了拨浪鼓里藏了对女子身体不好的东西,并承认那是府里一名侍妾所做,他现在极为悔恨,想要当面对温佳道歉。 萧轩突然来这一出,让帝后两个皆是始料未及。 “歉意到了既是了,毕竟事情又不是四弟你做的,不必如此自责。”温琤看着萧轩。 萧轩眸色略沉,叹了一声,“是臣弟府上出的事,臣弟难辞其咎。” “佳佳也没什么事情,四弟你放心便是。当面道歉怕是不妥当,本宫会待你转告给她的。” 闻言,萧轩不再多话,拱手道:“既然如此,就麻烦皇嫂了。”一顿,又说:“作为赔礼,臣弟可能还会再送些东西给佳姑娘,还望皇嫂见谅。” 温琤温和笑,“应该的。” 萧轩眼里噙了沉色,他严肃道:“皇嫂,此事到底是因为臣弟疏忽所致,心里终究是过不去。不若这样,若是改日有空,臣弟必会宴请皇嫂与佳姑娘,还望到时皇嫂给臣弟这个面子才是。” 温琤便笑着回,“这就是太见外了。”顿了顿,凝着他道:“说起来,我们一家子也好久没有在一起用过饭了,不如等到那天,大家坐在一起用顿家宴如何。” 萧轩眼中有了点滴笑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不少,“如此甚好。” 温琤笑着,心思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她与萧轩没有再多言,几句话之后便让人送了他离开凤栖宫。 杨天媚在宫道上与他不期而遇,微微福礼,笑容柔和,自有一股娇媚却又贤良的味道。 喜儿跟着后面,在和萧轩擦肩而过时,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往手里塞了张字条。喜儿面色无异,揣紧了手里字条,塞进了袖子里。 一场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偶遇,两方人心里各有心思。 杨天媚姿色确实不错,倒是能入了萧轩的眼。 萧轩长的好又有夺位的野心,这样的男人确也是吸引人,配她,也是绰绰有余的。 夜里时,萧澈告诉温琤,萧轩府里那个所谓的在拨浪鼓上动手脚的人是备受萧轩宠爱的一个爱宠,因为这事,人已经被萧轩处死了。 萧轩果真是无情,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女人,说杀就杀了。谁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真的在拨浪鼓上动了手脚,还是被当成了替死鬼,背了黑锅。反正萧轩不缺女人,杀了一个女人,还有成堆的女人往他身上靠。 温琤依偎在萧澈怀里,萧澈一指绕起她的长发把玩着,对她道:“你是故意说要家宴的吧。” 她颔首,“没错。” 他就不再说话,她在他怀里依了一会儿,旋即转了身上,把他压在了身子底下。 萧澈就笑眯眯的看着她,“怎么了?” 温琤坐在他身上,说:“不如等过几日就把萧轩他们叫进宫来吧。” 闻言,他饶有兴趣的问她为什么,手扶上她的腰。 她就笑,“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扯着胸前的衣结倒在了他身上,下一瞬间他就吻了上去。 一到晚上,这位英明神武,冷漠严肃的皇帝就好像变了个人似得,满脑子里想的尽是那些事情。 待到翌日,萧澈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温琤困的不行,睡到巳时才醒。 用过早膳后,宫里面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昨夜里北院一个宫女去了太和宫,妄图给瑞王下药,被月娥月夫人当场逮了个正着。 因为事出突然,又是深更半夜,月娥与萧寻商量过后,打算等明日里再说,那宫女就暂时收押在了太和宫里的刑房里。 人是北院的,北院是江太妃的地,宫女下的不是毒药,是春、药,是想着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 在外人眼里,瑞王萧寻体弱多病,床笫之事并不会多行,月娥虽然备受喜爱,但留房的次数也不多。若是钻了这个空子,与瑞王春风一度,以后名分自然会有。 ☆、第67章 体弱多病没关系,只要是个王爷,那就是黄金百万!皇帝的主意不能打,一个体弱的王爷的主意多少还是有人打的,光月娥入太和宫的这段时间里,看见有这样想法的宫女不在少数。 毕竟,一步登天,谁不想啊? 这宫女名叫兰薇,是当初为数不多没被清出北院的宫人,因为是个胆小谨慎的,所以一直被云湘安排在小厨房里做事。 出了这事之后,兰薇一直哭,说是江太妃让她这么干的,因为她不甘心自己义女被赶了出去,打了她脸面,她要报复瑞王,所以让她给瑞王下药。 兰薇知道,这事成了之后,她的身份也会水涨船高,再也不会是宫人。是人,就没有不会动心的,谁想一辈子做奴婢,她又不是天生贱命! 一时间,宫里面人皆知江太妃身子好了还说不好,还如此用心险恶的要害瑞王。 兰薇把该说的都说了,甚至还说了不少她知道的江太妃的事情,总之没一件是好事。 江太妃得知自己人被抓了之后,气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怎么可能会派人去害瑞王,这明显就是有人要害她! 江太妃要往外跑,口中大喊,“你们这群小蹄子给我滚开,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要出去,我要见皇后和皇帝!” 云湘轻轻一拦,推了一把江太妃,对着她凶神恶煞的脸说:“你不用急,该见的时候迟早就会见你的。” 江太妃气的牙痒痒,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你少在这里说话,不过是皇后的走狗!只要我把你们囚禁我的事情说出去,就算她是皇后,也得死!” 云湘不屑的笑,后头江灵儿从屋里出来,语气高傲,“江太妃还是坐下来歇歇吧,你这样也不是法子不是,别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又倒下了。” 听见这声音,江太妃又再次气的发抖,几步走过去,抬手甩了江灵儿一巴掌,怒道:“你个小贱蹄子,连我你也敢算计!” 江灵儿气急败坏,怒瞪着她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妾!也敢自认为自己是太后,管教皇家子弟,你以为陛下和娘娘会放过你!” “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江太妃气的气血上涌,上前就去再给江灵儿一巴掌,被江灵儿一掌推到桌角,“呸,你个贱骨头,当初要不是我,你能活到今天,你不好好报答我也就算了,还把我害成现在这样!你这种东西,就不该活在世上的!” 江 灵儿瞪着眼睛,气的直喘,被江太妃掌掴的右脸颊红肿起来,疼的她脸上表情变了些。云湘在后面站着,不紧不慢道:“要我说一句,兰薇说是因为江太妃为了灵儿 出气才让她去勾引瑞王的,这事听谁耳里也不会有人觉得是灵儿做的吧,毕竟,谁会把自己搭进去,毁自己名声。”一瞧江灵儿,“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 理。” “可不是嘛!”江灵儿哼了一声,怒瞪着江太妃,“你自己做的事情就赶紧承认了,拉我下水,还死不承认,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江太妃手撑在桌子上,气的胸口大幅度的起伏,她双目圆睁大如铜铃,脸上颜色一阵青一阵白,好不精彩。 “你……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江太妃气的手指发抖,眼睛在云湘和江灵儿脸上巡视一圈,用着发抖却有狠恶的声音,“迟早会遭报应。” 云湘笑而不语,江灵儿眸色傲慢,张口,“不劳你费心了。” 这 一番争执过后没有多久,就有人推门而入。十二“哎呀”了一声,惊讶的瞧着江太妃,“宫里都传江太妃身子好了,皇后娘娘还不信,特意让我过来看看,若是有人 在宫里乱传些东西,扰了江太妃的名声,娘娘一定不会饶了她们的。”顿了下,上下打量一眼江太妃,“不过,现在看来,江太妃确实是大好了啊。” 江太妃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血来,指着十二道:“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好的很!” 十二抬袖一笑,“将江太妃押起来。” 江太妃身上傲气重,又不甘如此,几度欲挣扎,终究无果。 被人带下去之后,十二才看向脸颊肿了一半的江灵儿,说:“你也真是能下了手,又把自己名声毁一遍。到时候日子过的不好,你可不要怨皇后娘娘。” 江灵儿朝着她一笑,说:“皇后娘娘这么聪明,当然知道来日赐婚时,定会给我一个新名字。难道还会让我顶着这个名字下嫁不成。” 听她这样说,十二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哼笑了一声后便道:“你先在这里守着罢。”看向云湘,“你跟我走。” 江灵儿目送她们离开,终是松懈下来,捂着脸,坐了下来。 事情成了,就不知道皇后满不满意了。 ----- 江太妃这下是真的身败名裂了。 以往在北院当差的宫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江太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她的大宫女惠心,那知道的才是清楚。 惠心被调出北院后,被安排在了行乐司,活一直很少,日子过的算的不错,没事的时候还能和同司的人一起讨论讨论乐器。惠心本就是舞女出身,让她回归乐器之中,算的上是物尽其用了。虽然惠心还是会担心江太妃,但是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站在江太妃那一边是找死。 她是护主,但也要看是什么时候护主。安生日子过多了,她想继续过下去,而且江太妃确实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了。 如此权衡一下,惠心当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江太妃出事那天,她被皇后的人召回去。当看见一脸憔悴的江太妃后,心里畏缩了下,却依旧恭恭敬敬的,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去。 听的里面的江太妃神色越来越难看扭曲。 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么忠心的惠心也会有把她卖了的那一天吧。 江太妃的罪名很快就被定了下来,她不服,嚷嚷着要见兰薇,要和她当面对质。 云湘斜眼看她,“兰薇畏罪自尽了。” 江太妃闻言怔住,随后哈哈大笑出声,嘴里一遍遍的重复“你们会遭报应的……” 看她这样说,云湘又忍不住开口,“江太妃,说别人遭报应之前,还是先算算自己会遭多少报应吧。” 现在的江太妃哪里还听的进去别人说话。 ----- 江太妃会有这样的结局,杨天媚打一早就心里清楚。 对着镜子,拿起一支簪花,杨天媚心情惬意的将簪花别进了发里,看着镜子照了照,确保满意之后,唇角勾起一抹笑,笑的无比温柔娇媚。 搁下小方镜,杨天媚对着平儿道了句,“去凤栖宫。”转身便走。 最近杨天媚心情极好,平儿看的出来,一直担忧的心也放了下来。她看了眼一侧低着头的喜儿,交代她在这里候着,忙不迭的跟上了杨天媚的步伐。 走在宫道上,平儿上前几步,“主子,这都快正午了,我们这个时间去凤栖宫,是不是……” 杨天媚斜睨她一眼,“是什么?”声音微压,“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平儿立马低头认错。 杨天媚心情好,也懒得追究她。 这马上就快到用午膳的时间,杨天媚过来凤栖宫,让温琤有几分奇怪。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杨天媚垂头,毕恭毕敬,“娘娘,妾听闻了江太妃一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想着一定要过来向娘娘请罪。” 温琤瞧她一眼,“你和江太妃是两个人,你过意不去什么。” “江太妃以往毕竟照顾过妾,与妾关系甚好,现在江太妃犯下如此大错,妾作为宫里与她有联系的一人,哪有坐着不去理会的理儿。” 闻言,温琤笑了一笑,“也亏你能这样想。” “既然来都来了,就留下来一起用顿饭吧。”温琤扶着十一的手站起来,“就你我两人。” 杨天媚眸色微变,恭恭敬敬福了一福,“妾多谢娘娘恩典。” 温琤笑着让她起了,给了十二一个眼神,又让露荷去宣政殿通知了萧澈一声。 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温琤坐在桌边,杨天媚站在她身边,手一刻不停的布菜,规规矩矩的。 嫔妃侍候皇后用饭,天经地义,杨天媚心里面就算是有气不服,这个时候也只会面带微笑,恭恭敬敬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一桌菜布完,杨天媚才发现桌上连油腻之物都没有,都是清淡小菜。杨天媚有些诧异,随后她见十二盛了一碗乌鸡汤放在了皇后面前,杨天媚执起银箸,柔和着声音,“娘娘,您要用些什么。” “随意。”温琤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本宫不挑的。” 闻言,杨天媚笑了一笑,挑起一块豆腐放在了小碟上,温琤执起龙凤银箸。杨天媚眼快的又夹了一道菜放进了小碟里,“娘娘,您用。” 温琤笑了一声,瞧了她一眼,“你很是熟练嘛。” 杨天媚赧颜一笑,说:“以往在江太妃那处侍候过。” 一顿饭用的小半个时辰,杨天媚站的腰酸背痛,拿银箸的手酸疼的厉害,却也一点不能露出来,全程都是笑容可掬。 ☆、第68章 饭菜撤下去后,温琤让杨天媚坐了下来,面色端和的看着她,“今儿个辛苦你了。” 杨天媚低头,卑谦恭敬,“娘娘折煞妾了,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温琤笑笑,握住她的手,“你能有这个心,本宫委实很高兴。”一派大度贤后之态。看的杨天媚心里冷笑不止,口中依旧顺和,“这些事情本就是妾应该做的。”微微一顿,“其实妾以往就想着来侍候娘娘了,但就是怕娘娘嫌弃,才一直没敢说。” 温 琤便笑,“本宫有不是那种娇贵人,当年在战场上,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有时候三天两头儿都不一定能吃上一顿饭。现在日子好了,本宫就想这么一直好下去。” 一边说一边摸着她的手背,看她肤色白腻、修长纤细的手指,复又说到:“本宫知道,你也是个苦的,国破家亡,又成了这后宫美人里的一员,你心里面的苦,本宫 都知道。” 杨天媚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温琤话里有话,她听的明白。“娘娘这是什么话……比起娘娘,妾那儿点事算的了什么。”低垂的眼眸浮现出感怀之色,语气也适当的变动合适,“妾如今也只想求个安稳罢了,以后的日子也全都要仰仗皇后娘娘了。” 温琤神色更加温和,摸了摸她的手腕,说:“好人自然有好报,恶人嘛……就不一定了。” 杨天媚低头不语,心头紧了一下。 温琤演出来的温和,让她有一瞬间放松了警惕,如今又生生被她身上的威势惊得出了冷汗。她确实是达不到温琤是个水准。 温琤不再说话,端了茶水来用,杨天媚坐在一旁低眉垂眼,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晚膳时再来吧。”她突然开口,惊得杨天媚怔住。 “你侍候着,本宫觉得挺舒心的。” 杨天媚低头应下。 从凤栖宫离开后,一路上杨天媚都没有敢露出一丝怒气来,回到临华宫后发了一通火,连饭菜都没吃下多少。侍候温琤用饭,她是十二分的不愿意,可是不愿意又有什么法子……而且,最让她在意的是,温琤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是,她最后一定会折磨死她的! 她要让她不得好死,唯有这样,才能平她怒火! 待到快用晚膳的时候,杨天媚用一些糕点先压了压饿,才起身去了凤栖宫。 今儿个一天,萧澈没有过来用饭,也就下午时过来了凤栖宫一趟。 宫里面人都知道,除非是太忙,陛下脱不开身,否则一定会去凤栖宫陪皇后用膳的。 杨天媚中午进了凤栖宫半个时辰后才出来,傍晚时她又进了凤栖宫,正好赶着饭点。于是满宫上下都在揣测杨天媚这是要干什么,皇后娘娘又在打什么主意。 总之一点,杨天媚在,就一定见不着皇帝。 进去之后,王婕妤居然也在。王婕妤对着她福了福,杨天媚回以一礼。 温琤招手过来王婕妤,递给了她一支朱钗,“你不是一直觉得本宫那朱钗样式好看么,这个就给你了。” 王婕妤笑盈盈的接过来,“还是娘娘疼妾。”一派姐妹情深的模样。 杨天媚看的眼角直抽,这是演给谁看呢?心里这想法刚过去,温琤就叫她上前来,拿过十一手里的簪子,“本宫不能偏心不是,这个是给你的。” 杨天媚来不及思考,忙感恩戴德的谢恩,接了下来。 眼瞧着饭点接近,温琤同王婕妤一起有说有笑,杨天媚却只能干坐在这里,浑身难受。 王婕妤瞅了眼外头的天色,站起来同温琤道:“这天儿也不早了,妾就先告退了。” 温琤颔首,“不留你了。” 王婕妤矮身行礼,继而退了出去。刚一出门外,就遇着了温佳,两人相视一笑,一个离开,一个进殿。 多了一个温佳,杨天媚心里难免有不忿,温佳有几个能耐让她侍候?而且侍候两个人,杨天媚神情就有点难看了。 那厢温琤正和温佳说笑,她招手过来十一,把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接到手里,说:“这是端王给你赔礼的,都是些小玩意,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 温佳笑的柔和,接过盒子打开瞧了瞧,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也是麻烦端王了。”交给了盈盈,朝温琤道:“阿姐,我们用饭吧。” 温琤颔首,吩咐十一传膳。 杨天媚跟在她们后面,听温佳问:“阿姐,姐夫不来了吗。” “今日政务繁忙,你姐夫他抽不开身。幸好有你陪在我身边。”她拉着温佳一并坐下。 趁 着这个空档,杨天媚眼睛四处打量殿里事物摆设,端的是一派大气端庄,又透着一股潇洒利落。杨天媚迅速将眼中事物收归眼底,垂下头时,忍不住心酸,这个殿以 往叫‘甘泉宫’,是大陈皇后居住的地方,往日大陈后去的早,陈帝未再立后,这殿里摆设按照陈后在世的模样一直没变。直到后来,晋朝建立,这里改名为‘凤栖 宫’。 当初大陈还未亡时,杨天媚的生母看着日渐*的朝堂和越来越昏庸、沉迷于酒色的陈帝,无数次叹息大陈将亡。按她的话说,陈后去了,陈帝活着也没意思,万里江山基业和后宫美人无数都填不满陈帝的心。 杨天媚那时候就直笑母亲想多了,谁不知道陈帝真爱是她的母亲韦贵妃,陈后病病殃殃的,死前连个孩子都没留。她是单站着皇后的位置,实权却是在她母亲手上。再等到后来,大陈将亡的时候,韦贵妃悬梁自尽,留下遗书一封,杨天媚才知道她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陈后没了,大陈留着也没意思,索性,亡了吧。 每每思及此,杨天媚就愈发的不甘,明明是她母亲更好,可她父皇却因为一个病秧子亡国了。手下布菜的动作不停,心里却过了一遍又一遍的心思。这和话本里说的不一样,皇后就应该是个后院管家婆,是后宫保姆,怎么能得到真爱。 陈后是,温琤亦是。 她不动声色的挑了青菜放到温琤的小碟里,眼睛一扫对面侍候温佳用饭的盈盈,压了压心里火气,又勤快的舀了糯米粥,口中道:“妾瞧着娘娘用的菜色极淡,这糯米粥配菜,确实是再好不过了。” 温佳有些不满的挑眉,觉得杨天媚此人十分没有规矩,哪有一个妾主动开口说话的。但是看温琤笑的温和,温佳也就垂下了眼来。 “最近几日本宫不爱吃那些荤菜了,看着怪油腻的,吃的清淡点好。” 杨天媚便说:“娘娘可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哪里。”温琤唇角勾笑,“你担心本宫,本宫心里清楚。” 杨天媚低头一笑,好不温婉。 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这俩人关系又多好,可温佳知道,杨天媚这是想试探阿姐,也不知阿姐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她留在这里。有时候阿姐的想法做法,确实是她一时半会儿猜不透的。 用过晚膳后,温佳先行离开,临走时还警惕的瞥了眼杨天媚。 杨天媚被留下陪温琤说话。 温琤用了一盏茶水,杨天媚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坐立不安。 “有句话,本宫其实早就想对你说了。” 杨天媚垂头不语,温琤语气有些不如方才温和,带了威势。 “本宫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是也清楚,同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本宫也清楚。”温琤斜睨了她一眼,“你今日到本宫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本宫没那么多时间陪你玩。” 杨天媚眸色微变,微微抬起头来,笑的一派温柔,“娘娘这是什么话,妾是因为江太妃所犯之过,过意不去,特来请罪。”一顿,“幸而娘娘不嫌弃,给了妾赎罪的机会。” 温琤歪头一笑,发上步摇轻轻摇晃,晃的她眼睛有几分疼,但是最刺眼的还是温琤一脸毫不在意的微笑,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感到危机感?真正的正视她? “这地方以往叫甘泉宫。”温琤道,一字一句,“晋朝开国之前,这座皇宫经历了五朝,听闻有朝皇帝贪生怕死,在这皇宫地下打通了无数条暗道,你猜猜,以前的甘泉宫通往外面的暗道在那里。” 杨天媚笑着,佯装不懂,“娘娘,您说的这些,妾委实是不懂。那些朝代皇帝的事情,岂是妾一介小女子能有所接触的。” 温琤就笑,“言之有理。”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江太妃犯的事,你说本宫该怎么判呢?” 杨天媚一挑眉,说:“江太妃已是死路一条,但是具体的,难道不应该陛下来判。” “你说的是。”温琤手里把玩着一枚玉牌,走到她跟前,“好像本宫干政到都已经习惯了是不是。” “娘娘哪里话。”杨天媚微微笑着,很是平和恭敬。 温琤莞尔一笑,也不多说话。几步走到主座上坐下,用了一口茶水,才说:“天儿也不早了,你还没用晚膳,本宫就不留你了。” 杨天媚起身,福了一下,突然又张口,“娘娘,其实,妾这里也有一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吧。” 杨 天媚谢恩,柔和的声音缓缓而出,“彼时大陈亡国,妾求生*强烈,曾做了不少错事,如今一想起来,还觉得对不住娘娘。入了陛下的后宫,妾也曾想到得到陛下的 宠爱,后来发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也就没了这想法了。”一顿,“有时候,妾就在想,若是那时妾逃出了皇宫,现在的生活会不会与现在大不相同。”声音 越来越平静,“妾以往为公主,受到的皇家教育,皆是贤后流传千古妖后遗臭万年,妾是真心希望娘娘能过的好的。” 温琤面不改色,瞧着她说:“若是有可能的话,本宫也想抛弃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名,和陛下做一对寻常夫妻。可是,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啊。” “本宫和贤挂不上勾,离妖也有些距离,但是和宠,是真真正正对着的。” 闻言,杨天媚懂了,福身退下,眸里不由得浮出极重的不甘之色。后面的温琤瞧着她的背影,眼里的笑意逐渐化为了层层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杨天媚:话本里说当皇后的永远得不到真爱 话本:怪我喽? 史书:怪我! ☆、第69章 翌日的时候,杨天媚没再过去,温琤也没让她过来。 温琤舀了一小碗米粥放到他面前,说:“暖荣是怎么说的。” “她说无论如何都要自己亲手解决了江太妃。”萧澈搁下银箸,对着她道:“我倒从来不知暖荣对江太妃的恨意这么多。” “听说以前在旧府的时候,江太妃没少关照暖荣。”温琤瞥了他一眼,又说:“江太妃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当初除了给你后院塞人,二哥、暖荣那里她也想管,差点就给李修那里塞人了,也就是四弟这种后院满满的人她才能放心不管。” 萧澈听罢一笑,“江太妃是想把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养成废人啊。” “可她也不知道看看,你们一个个是会当废人的人吗。”温琤喝了一口米粥,“江太妃落得这个下场,也全是她咎由自取。” 他笑,“那下午就让暖荣过来了,留她一天你心里不舒服,暖荣也能尽早出了自己心里一口气。” 她嗔他一眼,“我怎么不舒服了,我要是不舒坦,还能留她活到现在。” 闻言,他含笑不语,挑了鱼肉,放在了她的小碟里。 她虽不说话,脸上早就挂满了笑容。 ----- 下午,萧暖荣入宫,李修陪同。 萧暖荣此时配剑入宫,宫门口侍卫一早就接到了通知,故而没人去拦。况且,凭萧暖荣的荣宠,谁人敢拦。 李修不过是过来走个过场,入宫之后就去了宣政殿,萧暖荣在见过哥嫂之后,便被人带着去了关押江太妃的地方。 江太妃已被判定为死罪,行刑之人是重华公主,这样的阵容,处处透着诡异。萧澈并没有打算隐瞒这事,萧暖荣主动提起要亲手斩杀江太妃,他允了。 朝 臣虽觉荒唐,但事情已定,谁人也改变不了。这些人对江太妃没什么印象,不过此人是先后亲口、交代让她代她照料皇家子弟,也算得上是半个太后一样的存在了, 有了这层身份,御史还是会注意着她的。如今她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她自作自受了,如此一个好的地位身份不要,阴谋诡计想的倒是多。 至于重华公主,人家是备受陛下荣宠的皇妹。且好像与江氏有私人恩怨,她要找江氏出气,陛下怎么会拦着? 江太妃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送她上路的是萧暖荣吧。 其实在这之前,江太妃一直抱有希望,以为自己能出去这个地方。 在萧暖荣来了之后,她的希望就一下子落到深不见底的谷底了。 先后亲口之言,对于现在的江太妃来说,已经不再是护身符了。 萧暖荣心里一直压着一口气,对江琴的气,对上次刺杀失败的气,所以现在一看见江琴,脸上的畅快肆意的笑容就露了出来,看在江琴眼里极为的狰狞。 萧暖荣是个记仇的人。 谁对她好,她对加倍的去对那个人好;谁对她不好,她也会加倍的对那个人不好。 她从来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刑房里传来刺耳欲聋的惊恐尖叫声,外面的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天好像阴了些,要下雨了吧。 江琴遇着重华公主,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了。 从刑房出来时,萧暖荣面色如常,眸里噙着一抹难以形容的愉悦之色,外面宫人是看不懂,可十一看的明白。她瞧见萧暖荣把擦手的丝帕随意丢在地上,几步上前迎了上去,“公主,全部解决了。” 萧暖荣颔首,心情极好,“总算是了了我心头一桩大事。”往前走去,“走吧。” 十一应了声,跟在了她后面。 后头宫人低头瞧见重华公主深蓝色的裙裾拖曳在台阶上,皆是心头一肃,将头埋的更低了些。 回到宣政殿的时候,外头滚过一声闷雷,不多时就下起了雨来。 萧暖荣净手完,看着温琤问到:“嫂子,那个江灵儿你准备怎么处置?” 温琤端着茶,瞥了一眼外头阴沉下来的天,勾了唇角,“快了。” 萧暖荣略略挑眉,看了眼眉眼含笑的萧澈,暗暗点了下头。 又是一声响雷滚过,江灵儿有些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案上的茶水冒出袅袅白烟,被吹进窗台的风一吹就消散开来。她端起茶盏,喝了茶水,意图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 外面天色越来越暗,雨越来越大。江灵儿喝完了一盏茶水,手心里已经捂出了一层汗来,突然门被推开,惊得江灵儿浑身一抖。 看见来人是云湘,她不禁松了口气,“外头怎么样?”问的是江太妃。 云湘走了几步,“死了。” 江灵儿瞬间面挂喜色,“死了就好!死了就好!”她死了,她的好日子就开始了!江灵儿有些激动,同时心情又极好,给云湘倒了杯茶,起身给她送了过去,“辛苦你了。” 云湘唇角含笑,接了她的茶,“也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瞧她一眼,“对了,月夫人找你有事情,等下你去趟太和宫。” 闻言,江灵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云湘,“月夫人找我?” “没错。”云湘抿了口茶水,十分惬意。 江灵儿笑不下去了,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慌乱,“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着就要离开。 “皇后在陛下的宣政殿里,与公主驸马一道说话呢。”云湘走到桌边坐下,“月夫人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什么,她还能吃了你不成。” 江灵儿怒言,“你不懂!我和她的恩怨大着呢!” 云湘就道:“月夫人和皇后什么关系想必你也清楚,你不去见月夫人,你认为皇后会站在谁那边?是你,还是月夫人?” 江灵儿咬唇不语,神色纠结、难看。 片刻过后,她才看向云湘,“我已经被赶出太和宫了,让我再过去,我回不去,就算是瑞王让我回,我也不过去。” 云湘瞥了她一眼,“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清高。”搁下茶盏,“让你去你就去,不去你怎么出这个宫。” 江灵儿急了,“我和她能有什么说的,她要见我分明就是有鬼!” 这话一落,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云湘让人进了,江灵儿认出那人是瑞王身边的太监王明和。 “王爷和月夫人知道你要出宫去了,想着好歹也是相识一场,就想着给你点东西。”王明和脸上笑眯眯的,心下却是极为嘲讽江灵儿这个被赶出太和宫的弃妇,“还望江姑娘随奴才走一趟太和宫。” 人都来了,江灵儿就算再不想去,还是得去了。 过去太和宫一趟,就是简单和月娥说了几句话,连萧寻一面都没见着。最后月娥赏了她一些首饰,说是量不多,算是给她添的嫁妆,还让她以后出了宫好好过日子。 说完之后,就放江灵儿回去了。 在这期间,江灵儿一直都有些懵懵然的,月娥居然没羞辱难为她,还给了她东西? 江灵儿觉得奇怪,太过奇怪,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莫不是月娥挖了什么坑在等着她跳? 不过她所想的这些在接下来就没有再想的价值了。 外头雨势小了许多,江灵儿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云湘从外面进来,冷冷瞧了里面人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将门掩上,云湘朝着一个太监道:“去给皇后说一声,人死了。” 那人点头离开后,云湘又吩咐另外一人,“去瑞王和月夫人那里报一声去。” 瞧着两人逐渐消失在雨幕里,云湘挑了挑眉,无事一般的回了自己房间。 今儿个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天,眼瞧着快要入秋了,天气确实是凉了不少。夜里时,颜昭华那里传来她高烧不退的消息,温琤得知后,随口拨了三个御医过去给她看看。 这位在那天之后,就一直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精神状态也十分不好,总是说自己见鬼了。众人瞧着这位怕是没救了,就算是身子好了,以后也会这样疯疯癫癫的。 外面雨声渐小,温琤随意绾了一个斜髻站在窗前吹风,萧澈从外殿走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外头风凉,万一吹病了怎么办。” 温琤忍不住笑,“以前咱们什么苦没吃过,现在怎么把我当娇贵人了。” 萧澈低声叹了一声,走过去关上窗,将她抱在怀里,“你本来就是一个娇贵人,都怨我。” “怨你什么。”她笑着问他。 他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白玉簪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明明是顶顶娇贵的一个人,却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 闻言,她便言,“你也知道我吃苦了,所以以后必须要待我更加好才是。” 他轻笑出声,俯首吻了她的眉心,“这是必然。” …… 翌日,萧澈再次罢朝。 温琤坐在梳妆台前,拿着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长发,床上的萧澈正拿着一本书卷翻着,时不时的瞧瞧镜子里的美人。 简单绾了一个发髻后,温琤站起身来,招十一进来,吩咐她早膳做的清淡一些。十一应了声,才对着她说:“娘娘,颜昭华没撑过五更,去了。” ☆、第70章 温琤“嗯”了声,瞧了一眼毫不在意的萧澈,就对十一道:“她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就是。” 十一应下,续而退出殿里。 温琤走过去,“颜大人你记得安抚一下,毕竟也是跟着你的老人了。” 萧澈翻了一页书,抬眼看她,笑的温和,“不过病死一个妃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颜真自己会想不明白。” 温琤就笑,“好歹颜素儿也是颜真的掌上明珠。” 他握住她的手腕,“你想的太多,她既然进了宫,那就与外面没有关系了。” 闻言,温琤不置可否,笑的略为莫名。 与此同时,临华宫中,杨天媚手里捏着一张信笺,脸色铁青,双眼中满含怒火。片刻后,她怒哼了一声,将手里信笺拍在桌上,怒言:“她长孙无双凭什么!” 喜儿平和的瞧了她一眼,颇为无语。 杨天媚看向喜儿,满脸不甘之色,“喜儿你说说,长孙无双凭什么能过的这么好!” 喜儿说:“主子,你何必管别人如何。”也不知道杨天媚发什么神经,上次给端王递信时居然让端王帮忙查康王妃长孙无双的事情。 “我不服!”杨天媚冷言,眼里满是不服,“也想不明白,她们凭什么一个个都过的这么好。” 喜儿觉得,这人嫉妒心简直到了一种境地了,看见别人比自己幸福就会嫉妒不甘的发狂,只有看见别人生活凄凉她才会高兴。“康王夫妇感情一向深厚。”她道了句,看向杨天媚,“主子,这种事情是可有可无的,你何必因为这些事情,自寻烦恼。” 杨天媚冷笑,“自寻烦恼?”冷呵连连。 她那里知道,不管是萧澈还是萧陌,都是她动过心的男人,她爱的男人心爱的女人过的如此幸福,她会开心就怪了! 她要的就是所有人都过不上好日子,尤其是温琤和长孙无双! 喜儿默不作声,平儿敲门进来,看见杨天媚一脸怒色,委实的吓了一下,她走进几步,轻着声音说:“主子,悦怡宫的颜昭华去了。” 杨天媚脸色稍微缓了一下,无所谓道:“死了就死了呗。” 平儿不知还应该说些什么。 杨天媚端茶用了口水,看着平儿站着那里,觉得碍眼,就让她下去了。 平儿脸色有些挫败,因为她察觉到了,最近这些日子,杨天媚喜欢喜儿侍候她,用到自己的时候反而是不多了。 “那消息你可是平安递出去了?” 平儿听闻里面传来的声音,脚下步子一顿,又往前走去。 “主子放心。” 喜儿平稳的声音响起,让平儿彻底迈不动步子,却又快速远离了这个地方。 刚才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端王府,雨花院中,杨天吉捂着被子从床上坐起,一脸娇媚多情的看着站在榻前的男人的背影,甜腻的叫了声“王爷。” 萧轩随手披了一件白袍,转过身来,勾起杨天吉的下颚,瞧着她水灵娇艳的脸庞,语气中透出一丝愉悦,“吉儿,本王待你可好?” 杨天吉羞涩的点点头,垂下了眼睛,“吉儿……最爱王爷了。” 萧轩唇角一勾,笑的有几分嘲讽,他松了手,说:“你那姐姐劝本王谋反,你觉得呢。” “王爷做什么,吉儿都支持您。”杨天吉一双水润润的丹凤眼微微向上挑起,“王爷英明神武,本就应该坐在更高的位置上。” 萧轩抬手抚了她脸颊一下,呵笑了一声,杨天吉看得明白,萧轩他心情着实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折腾自己一夜,到了早上还不放过她了。 他拿起桌上信笺,递给了杨天吉,她一怔,续而满心欢喜的接了过来。这代表什么?代表萧轩信任她爱重她么?要不然岂会给她看这种东西。 杨天吉仔细看了信笺,眼睛还未离开时,就听见他的声音,生冷中带着杀意,“你觉得杨天媚说的如何。” 杨天吉吞咽下一口口水,唇角一抽,眼睛移回信笺上,张口,“妾身认为姐姐这话有道理……皇后是陛下的软肋,若是能先制住皇后,陛下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而且现在皇后有孕……想必陛下更加不会乱来。” 萧轩瞧了她一眼,看的她浑身发凉。 “确实有道理。”他这样说,她丝毫不敢放松,想起杨天洛对她说,萧轩似乎喜欢皇后的话,她感到了无比的寒意正一分分的蔓延至全身。如果萧轩喜欢皇后,那么现在皇后的怀孕,对他的打击一定不小。 “到时家宴,本王带着你去。” 杨天吉怔住,“王……王爷,妾身的身份不符合……” “本王往宫里带人,还有人敢拦不成。”他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看着他只披了一件白袍就要离开的样子,杨天吉也顾不得身上不着一物,掀开被子跑下床,“王爷,妾身服侍您更衣!” 她追着跑了几步,那人连头都不回。杨天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咬着唇,看着进来的侍女,道了句,“还不快去准备洗澡水!” 侍女红着脸,连忙离开。 杨天吉手里捏着信笺,脸色难看。 待侍女准备好东西,服侍着杨天吉沐浴时,外头就有人进来回报了萧轩离开这里后,去了莲心院的婵玉那里。 杨天吉听后顿时没了好脸色,婵玉是萧轩前几天带进府里的一个青楼艺妓,卖艺不卖身的那种,可还不是一见着萧轩就看的迈不动腿了。自从她进了府,萧轩对她的宠爱就降了一半。 看着杨天吉脸色不好,北月就宽慰她,“主子,莲心院那个不过就是一个玩物,奴婢可是听说,王爷在她那儿,可是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纯属把她当成了泄、欲的玩意儿。” 杨天吉脸色更加不好,在她这儿要了她这么多次,早上起来还折腾了半个时辰,居然还又跑去婵玉那个贱人那里了! 正当杨天吉满心愤慨时,有人进来报杨天洛来了。 她神色一怔,让人回先让杨天洛等着,等她洗完澡之后再过去。 杨天洛在正厅里等了段时间,杨天吉才慢悠悠的从里面出来。杨天洛是等的急了,一下子上前握住她的手,挥退了侍候的奴婢,“怎么样,宫里面又有什么传出来了吗。” 杨天吉抽出被她抓住的手,说:“王爷看来是真的要干这事了。” 闻言,杨天洛神色惊喜,口中道:“这就好,我就知道王爷一定会这样的。” 杨天吉用手巾擦着湿发,问她:“你以前说王爷喜欢皇后一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天洛微怔,续而坐了下来,“我也是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咱家王爷对皇后娘娘可真是不一般的。” “你知道吗,皇后娘娘怀孕了。” 杨天洛怔住,看着她,她肯定的点点头,“是媚儿姐姐发现的,虽然现在还未公布,可媚儿姐姐总不至于写这东西骗咱们吧。” 杨天洛沉了沉脸色,压低了声音,“王爷什么反应。” “看着有些不高兴……”杨天吉皱了眉头,“是真不高兴。”她又补充了句。 杨天洛神情彻底不好了,自己当初怀孕,他毫不留情的给她喂药,现在宫里面他皇嫂怀孕,他却表现的不开心的连杨天吉都察觉到了。 说不定定下要篡位一事,还是被皇后怀孕的事逼的呢! 看她脸色难看,杨天吉便又说:“皇后说到底都是王爷皇嫂,王爷总不至于……” “不至于什么?”杨天洛冷了声音,“只要他成了皇帝,皇嫂怎么就不能抢过来?” 杨天吉不作声,心里难过的很。 宫外杨氏姐妹两个各有心思,宫里面杨天媚也是心里堆满了事。 她端了杯茶,喝了几口,被呛的咳嗽。平儿给她顺背,她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眼里都有了泪。 “简直是欺人太甚!”说的是温琤。 平儿神色拘谨,十分不自然,听见这句话,丈二摸不着头脑,因为她不知道这是在说谁。 杨天媚心里不痛快,想发火出气,看着殿里也没几样能摔的东西,就只能生生的忍住。 喜儿从外头进来,福了一福,“主子,皇后下令了,要你午膳时过去侍候。” 杨天媚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喜儿起身,退到了一边。 午膳时,杨天媚如实到达凤栖宫,这次萧澈也在。杨天媚心里略惊,恭敬顺和的问了安见了礼,不再多看一眼,可心里面异常兴奋。 果然,她还是对萧澈最有感觉了。一想到萧轩要取代萧澈站在这个位置上,她心里头一次不乐意了。但是看到帝后如此和谐恩爱的模样,她又十分不甘,只要有温琤在,她就什么事都成不了! 夹起的青菜掉进盘里,杨天媚怔住,温琤瞧了她一眼,她立马跪了下来。 温琤就问:“怎么?有心事?” 她摇头,“是妾不小心。” “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杨天媚谢恩,站了起来。 “阿琤,家宴的事情你选个好日子。” “我记下了。”温琤颔首,“也不要太拖了,选近日便是了。” “你看着办便可。” 杨天媚默默记下了这事,准备回去将消息往外递去。 ☆、第71章 午后的端王府处于一种极为微妙的气氛里。 杨天吉被升了位份,成了吉夫人。 前朝两位公主,一个洛夫人一个吉夫人,端王对她们的宠爱倒也真是不怕别人说闲话。 “有什么闲话可说,不过两个亡国奴,进了这端王府的门,就是王爷的人。”周姨娘看向倩夫人,“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倩夫人笑了一声,“妹妹言之有理。”面上略有寒意,“往日府里再有乱嚼舌头的,我定不会饶了她!” 底下人低了低头,周姨娘就又挑着眉笑说:“姐姐消消气,没必要这般气大,诸位姐妹们心里也有数不是。” 这话一落,下面坐着的六位姨娘纷纷接了话过来说。 倩夫人眼神有些冷的看了眼周姨娘,唇角缓缓笑开,“我有你这个得力助手在旁,怎会忧心,以后还是要你我两人把后院管理好才是。” 周姨娘站起来福福身子,“不敢当,夫人你抬举妾身了。” 倩夫人笑容愈发和熙,端茶不语,心底一片冷意。 而这个时候的杨天吉早就兴奋的不知道说什么了,熬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现在的位置。 已经失了宠的杨天洛笑不出来,看着满脸幸福的杨天吉心里难受的紧,现在自己的一切,都成了杨天吉的。但是她身为公主的教养和矜持不允许她表现出一丝不对来,可是她说不出祝福的话,嘴角下垂,只想哭。 “恭喜妹妹了。”她起身,勉强撑着说出一句话,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杨天吉也不是存心刺激她,毕竟是姐妹,在这个府里两人还需要互相扶持。但是现在她实在是克制不住心底的喜悦,故意的伪装,在她看来是羞辱杨天洛。 嘴里话还没说出来,外头就响起敲门的声音。北月进来,面上表情有些纠结,“两位主子……清云院传来消息,沁侍妾有喜了。” 听见这话,杨天洛身子一歪,用手撑住桌子,面色发白,“你,你说什么?” 北月重复了一遍,“沁侍妾有喜了……”也不敢看杨天洛的脸,看向了自家主子,却见杨天吉面色如常,只是喜悦劲下了一半。 “好事啊。”杨天吉笑,“这算是好事成全了,姐姐你说是不是。” 杨 天洛气的要吐血。杨如沁是她堂妹,因她父亲低调,以往她当公主时也没见过杨如沁几面,对这个人不是多么了解。她自入府后为了自保就一直跟着她身边,端王没 给她名分,她也说就想在她身边安生过日子,所以她也是对这个堂妹多有照顾,本以为她是个安生人,却没想到她失宠后,她就去勾引了王爷,本来连个名分都没有 的人,就成了侍妾,还怀了孕。 是她眼瞎,被她蒙了眼,把她当好妹妹,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本来嘛,进了王府都是王爷的人,杨如沁若一开始就是侍妾,那她如今也不会被气成这样了。 “这个孩子她留不下。”杨天洛平静了一下呼吸,白着脸直起身来,“王爷怎么可能让杨家人生下孩子来。”这话说完,也不和杨天吉告别,就径自走了出去。 杨天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略略皱了眉,便对北月说:“跟我过去清云院看看。”别管能不能留,该有的规矩,她都是要走的。 杨如沁怀孕的事情在府里炸开了锅,尤其是倩夫人气的摔坏了一套珍贵茶具。 宫里面温琤虽说没有让人特意留意端王府里的动静,但是还是有人过来报了这事。总而言之,前朝两人,一人升位一人怀孕,简直让那端王府后院里那群女人乱了锅。 不过,也有人坦言,杨如沁那个孩子生不下来,单她是前朝人这一条就足以。 可是,萧轩得知这事之后,让人赏了东西下去,还让杨如沁好好养胎。杨如沁感动不已,以为自己走进了萧轩内心,所以他才会接纳自己和孩子,却哪里知道这分明是萧轩故意而为之。 这下好了,萧轩的后院彻底炸开锅了。 “娘娘,您说这端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十二递了参茶过去,“他怎么能让前朝人生下孩子呢。” “他的心思你就不要猜了,左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温琤依靠在软榻上,一头青丝半绾半放,插了一支玉簪用来固定发髻。她接过茶盏,动作悠闲,神情慵懒。 十二皱了皱眉,看皇后不大在意的样子,又继续给她扯了别的话题,“娘娘,今儿个十一见着夏将军了。” 温琤“哦”了一声,表示有点兴趣,“怎么样?” 十二耸了耸肩,“十一还是不理他,就像没看见他似得。夏将军是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温琤喝了一口参茶,就道:“十一心结没结,谁劝都没用,你以后见着她,少说两句吧。” 十二苦着脸点了点头,她是知道十一的心结在皇后身上,十一不想离开皇后,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是不会离开皇后去讲那些儿女私情的。但是看着十一这样,十二心里也不好受。 晚上时,又有人进来报了端王府的事情。 温琤随意听听没往心里去,十二心思多,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娘娘,端王行事越来越有问题了啊。” 温琤就扭头看她,伸出一指点了一下她眉心,“我瞧是你们太紧张了才是,他宠幸哪个女人都过来给我报。” 十二揉揉额头,说:“娘娘,奴婢可没给您开玩笑,端王最近愈发喜欢宠那些前朝人了。” “那个杨云燕性子别提有多烈了,奴婢听闻她甚至有好几次都想着自杀,就是为了不让端王靠近她。端王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不想她一朵鲜花凋零,就放着她没动,可今儿个……他居然……”强要了她?! “他本就是一个那样的人。”温琤缓缓道出一句,十二也没心思八卦了。 萧轩本来就是那样一个人,这话不假,喜好美色的他忍了那么长时间,杨云燕那样的烈性美人对他来说新鲜的很,会强了她也是早晚的事。 温琤喝完了一盏茶,萧澈从外面进来,让十二退了下去。 因了今儿个萧澈没去上朝,下午时温琤就把他赶去宣政殿处理政务去了,现在一回来还能看出他心底有些不痛快的样子。 温琤笑眯眯的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回来啦,还饿不饿,要用宵夜吗。” 瞧着她笑的甜腻温柔,萧澈弯了唇角,俯首看着她,“宵夜当然是要用。” 温琤就准备喊人去准备,哪知他又紧跟着补充,“阿琤可要好好让我享用才是。” 闻言,她娇嗔了他一眼,松了手往前去了几步,“我现在觉得你脑子里和咱们那个四弟是一样的了。” “我怎么和他一样了。”他拉过她,单手环过她的腰,“我有的只是你一个人。” 她但笑不语,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唇瓣,不带任何引诱意味,只有挑衅,他却看的她满身皆是妩媚,当下就勾起她下巴吻了下去。 温琤也没矫情,让他亲了个够。 “怎么样,心情好了吗。”温琤红着脸,微喘着气问他。 他笑,“好了一点。” 她就把他推开了。 两个人在殿里笑闹了一会儿,就去了汤泉沐浴,好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倒是美了萧澈,享用了一顿美餐。温琤今儿个也是由着他来了,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制止他,到最后温琤是被萧澈从里面抱出来的。 温琤被他折腾的不轻,本想躺回榻上能好好睡一觉,哪料他又扑了上来。 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翌日,温琤没能起来,萧澈精神十足的去上了早朝。 今儿个早朝朝臣明显察觉到了陛下今日心情愉悦,就连苏州贪污官员一案,在朝上说起时,萧澈语气都比往日温和了不少。 于是就有人心里头对陛下这态度感到十分诡异,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放松了不少。 下朝之后,萧轩从太极殿中走出,有一太监从后面跟上来,“端王请留步。” 萧轩停下脚,见那太监是萧澈身边的。 吴柯给他作了一揖,说:“王爷,陛下让奴才来给王爷说一声,五日之后,宫里摆家宴,还望王爷到时一定到场。” 萧轩眸色微动,开口,“本王晓得了,你回去回陛下一声罢。” 吴柯再作揖一下,退了开来。 萧轩转身,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觉得今儿个这天气着实不错,他心情都要好了。察觉到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他唇角不明显的勾了勾,起步便走。 温佳站在廊角后面,离得老远就一眼看见了那个人,似乎比往日又俊朗了不少。见他转身,她往后退了一步,带着人原路返回。 盈盈在后跟着,委实忧心不已。 凤栖宫中,温琤醒后不久,早膳用过不久,外面便有人来报杨天媚来了。 十二挑了下眉,默默看了眼皇后。 “就说本宫今日身子不适,不见人。” 瞧着那宫女退下,十二才说:“娘娘,这人最近越来越大胆了。” “也不过就是这几天了。”温琤淡淡道了句。 五天时间很快,快到端王府里乱了一圈,最后以杨如沁不慎跌倒小产为结局,也不过就是五天的时间。 家宴当晚,萧轩领了杨天吉入宫,似乎有话传他有意抬杨天吉为侧妃。 再入宫的杨天吉,已经和上次着装不一样了,站在萧轩身边,委实是与他极为相配。 温琤见到他领了杨天吉过来并未怎样,其一她早就知道这事,其二萧寻也是带着月娥一起过来的。 杨天吉面上略有骄纵之色,但好在行事做派皆是恭敬规矩,也没什么能让人挑的出错的地方。 长孙无双倒是想说说萧轩这事做的不妥,但是那边萧寻也带了月娥一道过来,便也不能说了。她虽不喜萧轩,但萧寻这个小叔她可是很关心的。 “我们这一家子可是许久没有聚在一起过了。”萧澈环视了在座人一眼,极为温和。 萧暖荣也感慨一句,“大家都是一家子,想何时聚在一起不行。”她手上抱着玉心,将孩子给了在旁的侍女,侍女接过孩子,便先退了下去。 “暖荣说的是。”萧陌接了一句,又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说着就端起了一杯酒来,“我先干为敬了。” ☆、第72章 宴过一半,萧陌就喝的有些微醉,以出去吹风醒酒为由,带着长孙无双出去遛弯去了。 萧寻也是待了不过片刻便就离开了先,在场都知道他身子不好,便也没有留他。 温佳小口用了一口汤水,瞧着人数越来越的宴席上气氛越来越好,视线不知不觉就落到了和萧澈说话的萧轩身上。 萧暖荣给他们兄弟两人倒了杯水,笑吟吟的问萧轩,“四哥,你打算怎么时候娶妻?” 萧轩用了口酒,笑看了眼杨天吉,对萧暖荣说:“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 萧暖荣就摇头,笑了一声,转眼去看帝后两人,“皇兄皇嫂,要我说,你们可得好好劝劝四哥了。” 话声一落,就有宫女走过来,福了一福,后走到萧暖荣身边低语了几句。萧暖荣和李修一对视,有些歉意的看着在座的几人,“玉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哭起来了,哄也哄不好,我先过去看看。” “我随你一起。”李修站起来说。 “都去看看吧,孩子重要。”这话是温琤说的,难得一见的温柔细声。 看着长公主夫妻两个远去的身影,杨天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微微一转眸,就瞥到了沉默不语的温佳身上。 这个让萧轩上了心的姑娘,不过十五的年纪,模样生的确实好,看着稳重又不失纯真,这样的姑娘,确实是府里面没有的。再稍微一移视线,她又看见了笑的一脸温柔可亲的皇后,身上没有一丝威严,温和的让人产生一种想要亲近她的错觉。 杨天吉低下眼睛,端起茶盏用了口水,不再去想其他的。但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温琤收入了眼底,也不过是唇角笑意深了几分。 温佳向来敏感,知晓自己待在这里必是不妥,便寻了个理由先离开了。 看着温佳离开的背影,萧轩眸色微微沉了一沉,后又给萧澈和温琤满上了酒,一旁的杨天吉垂头不语。 萧澈丝毫不见醉意,手执着白玉酒杯,笑着看萧轩,“可还记得咱们以前的那些事情?” 萧轩搁下酒杯,眼里有一二微醺之色,“当然记得,咱们是兄弟,从小到大,那件事情我不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萧澈就笑,“朕也是,咱们几个兄弟,从小到大的事情,朕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只是可惜大哥不在了。”萧轩笑了一声,颇有伤感。 萧澈沉默了一下,道:“如今已是太平盛世,相信大哥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 “没错。”萧轩笑了一声,提起酒壶给萧澈斟满了酒杯,又给自己倒满了,他一口喝下杯中酒,“大哥泉下有知必有欣慰此时的太平盛世。” 提到已去的萧宸,就算是萧轩都有些情绪低落,也就是杨天吉没有什么感触罢了,她作甚要伤感一个灭了她国的男人。心里这般想着,现实上却是喜欢上了另一个灭了她国的男人,并且此时还坐在这个地方和她的仇人们同桌用膳。 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杨天吉听着温琤笑着说了一句话,把气氛回转了过来。 萧澈静默不语,萧轩就说:“还记得以前皇兄喝不了多少酒,如今确也不同了。” 于是他便笑:“都过了这么久了,朕那不擅饮酒的毛病也改了。” 萧轩给他们满上酒,“这杯酒,弟弟敬哥哥嫂子。”说罢,仰头饮尽自己杯里的酒酿,杨天吉本也想跟着表示一下,但她压根就融不进去,索性就坐在一旁当空气了。 萧澈和温琤同时喝光了萧轩斟满的那杯酒,随后温琤便笑着对他说:“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敬来敬去的。” 萧轩看着她双颊染上三分霞色,眸子里笑意满满带着一两醉意,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美色。唇角一下笑开,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而笑,“正因为是一家子,才应该谢谢你们这些年来对弟弟的照顾。” “万不可这般说。”萧澈道,神色摆正了几分,“自家兄弟,说这些就是见外了,父皇母后从小就教导我们要相携相助,互相扶持。从小到大,咱们兄弟几个一直在一起,这个天下也是咱们随着父皇打下的,此后,这个天下的安定,朕还要靠你与二哥。” “这话便是皇兄言重了。”萧轩道了一句,“能为皇兄守着天下太平,是臣弟职责所在。” 如此真挚之言,温琤听了都不由得要去相信了,但是这话怎么可能是萧轩的真实之言。 “我们都是一个爹娘生的,臣弟不帮您还能去帮谁?” 杨天吉不由得的一怔,这话意思,她算是听出一点不对味的地方了。本来嘛,萧轩就不想给萧澈打工,他想要的是这个天下,说不定还有他的皇嫂。 萧澈佯装没有听过他话中的不对,说:“有你与二哥在,朕的天下,无忧。” 萧轩便笑了,温琤神色略有几分沉色,杨天吉低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皇兄……”萧轩声音停了下来,萧澈朝他看去,“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捏着酒杯,转眸,勾了唇角,摇了摇头,“没有。” 于是萧澈便不再问。 随后萧轩看向杨天吉,对她轻声说:“见你也喝了不少酒了,待在这里可闷?” 杨天吉恭顺的点了点头,“有些。”声音轻轻小小的。 “若是闷,就出去散散心吧。”萧轩如是说。 杨天吉颔首,就听温琤说:“你与杨天媚是姐妹吧。” “回娘娘话,正是。” “好容易进宫一次,不如就去找找你的姐妹。” 杨天吉心头一跳,旋即恭恭敬敬的应声道谢,福了身,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殿外,杨天吉心头跳动还未平复下来,她走了几步,也不让侍女跟着,说自己要去散散心,让她们在原地等着。 杨天吉此次进宫,被萧轩交代了席间会让她离场与杨天媚接应,她却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说了让她去找杨天媚的话,皇后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萧轩当时气场不对,以帝后两人,难道会没有察觉出来?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但是现在,她已经没了退缩的可能。 前头站着的,正是一脸警惕的杨天媚。 此时朝阳殿里,萧暖荣进了来,脸上带着明朗的微笑,“玉心交给李修带了,我便先回来了。”笑眯眯的坐下,“我从外面回来,瞧着外面这月色着实不错,月亮又大又漂亮。” 温琤便说:“早知是如此好景致,当初就应该在外面摆宴的。” 萧暖荣笑笑,问有没有打扰他们谈话,温琤便笑着说:“这两个人在说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呢。” 闻言,萧轩道:“小妹可都还记得?” 萧暖荣颔首,回忆道:“当然记得,记得的最清楚的还是战乱之前,我们兄妹几个说要打下这个天下,还黎民百姓一个太平盛世。”颇为感慨,“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几个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是连死都不怕。” “后来世道太平了,有了现在的生活,回想以前,委实是感慨万分。” 萧轩给她斟满了酒,“小妹你巾帼不让须眉,哥哥一直都很敬佩你。” “哥哥这就是打趣我了。”萧暖荣一壁说着一壁喝下了杯里的酒。 萧澈笑了一声,极其赞成萧轩的话,“暖荣不必谦虚,这个天下,也是你打下来的。” 说到这份上,萧暖荣也没有再说别的。 几人在一起又聊了聊别的,杨天吉也从外面回来了,同时手上还托了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碟小菜和一个酒壶。 “手上拿的是什么。”萧暖荣挑眉,问了一句。 “方才在外面遇见有人来送酒水,妾身便贸然接下了。”杨天吉低头福身,恭恭敬敬。 萧轩就笑,“她也是一番好意,小妹就别难为她了。” “呦,还心疼了?”她笑着打趣。 温琤开口让杨天吉坐下,杨天吉谢恩,先站在桌边布菜。 “本宫也听说,四弟有意抬吉夫人做侧妃。” 端碟的手有点抖,好在她接下来就不动声色的将小碟摆在了桌上,她听萧轩笑了一声,“皇嫂勿要听其他人乱讲,虽然臣弟偏爱吉儿一些,但是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萧暖荣趁这话间看了眼杨天吉,瞧见她神色一分不动,极为镇静,可见也是个有能耐的。至少比她那个在宫里的姐姐强。 “若是你喜欢,大可随着你的心意就是。”萧澈出言说了句,“现在是太平盛世,不过一个女人,还能出什么乱子不成。”凝着萧轩,“四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萧轩回以一笑,“皇兄看的开,臣弟却是放不下。” 温琤唇角勾起的不怎么明显,瞧着杨天吉还站着,就招呼她坐下。杨天吉微微一福身,萧轩给了她一个眼神,她佯装不知,坐了下来,萧轩脸色如常。 几人不再说这件事情,萧暖荣拿起新提来的酒,打开盖子闻了一闻,后笑说:“皇兄这里的果然都是好酒。”说罢,便满上了几人的酒杯,就连杨天吉的也跟着满上了。 杨天吉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慌张,毕竟这里的人她身份最低,站起来谢恩时,许是因为慌张所致,起身带翻了酒杯,白玉杯摔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第73章 杨天吉连忙跪下请罪,心头一阵狂跳,当她看见洒在地上的酒水时,神色诧异了一下,心上更是惊愕。 有宫女上来收拾地面,温琤出言让杨天吉起了,“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瞥了眼神色无异的萧澈。 “皇后让你起了。”萧轩语气带了丝冷意,并不怎么明显。杨天吉听的浑身一个寒颤,忙不迭谢恩站起,温琤瞧她那样子,开口让她坐了。 杨天吉又是一番感恩戴德,眼圈子红了一圈,眼里湿润润的,颤巍巍的坐下就一直低着头。瞧着是吓得不轻,看着也怪可怜人的。 萧轩眼神冷了一瞬,后又回暖过来。宫女收拾干净地面,退了开去,萧轩举杯,在杨天吉略带惊讶的眼神下喝下了这杯酒,“这杯,算我代替吉儿自罚一杯了。” 杨天吉低头抿唇,心头一阵乱麻,各种情绪充斥其中,根本不能明白萧轩到底在想什么……他怎么能喝那酒?他不要命了吗! 萧暖荣瞧出杨天吉惊疑不定的眸色,和温琤默默对视了一眼,便笑盈盈的站起身来,说但心玉心又哭闹,带着自己人先行离开。 于是殿里又剩下了原来四人,杨天吉感觉自己脸上麻木,脸色一定十分不好看,由于气氛的凝聚,她觉得自己有几分透不过气来,袖子底下的手慢慢攥紧,抿住了唇角。 萧澈端起酒杯,打量了一眼杯子里面的酒水,他并不用,而是端着问萧轩,“四弟觉得朕这酒如何?” 萧轩默默一笑,回答了两字,“好酒。” “确实是好酒。”萧澈笑了一声,继而仰头用酒,看得杨天吉更加心惊胆战,但更多的还有一种安心。 萧轩笑容里有些冷意透出,并不怎么明显。 “皇兄,臣弟冒昧问一句,皇兄认为自己是明君么,担得起天下大任吗?” 萧澈侧眼看他,“咱们兄弟,有什么是不能直说的。” 萧轩就笑,“其实父皇当初传位时,我是真的不服也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把位置传给你。”凝着他看,眸里浮出一丝寒意,“不过,现在是懂了,皇兄你还是太过心软。” 萧澈面不改色,温琤眸色沉了一沉。 “你是一个好皇帝,父皇选的对。”萧轩这般说着,又提杯满酒,“你对弟弟也着实不错,但是……有一点,你确实寒透了弟弟的心。” “怎么说。”萧澈看着他把玩酒杯的模样,一分不动。 萧轩搁下白玉杯,他身边的杨天吉吓得惊了一惊,那副样子被温琤看得清清楚楚。 “皇兄,你是不是防着弟弟了。”萧轩转眼去看萧澈,“如你所说,我们都是亲兄弟,可你却还防着你亲兄弟。” “但凡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就不能尽数的相信其他人,就算是自己亲兄弟。”萧澈很平静,眼里还带着三分笑,“四弟,朕是帝王,不管是谁,都是要防的。” “皇嫂也防?”萧轩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温琤。 萧澈温和看了眼身边的女子,回:“朕从来没防过的人,便是你皇嫂。” 闻言,萧轩低笑了一声,意义不明。 坐在他身边的杨天吉已经是出了一头冷汗,却也不敢动弹,她开始后悔了,没事趟这浑水干什么,杨天洛来都比她来要强。 “…… 妾……妾身有些不舒服……还望陛下、娘娘、王爷准许妾身……出去……透一下气……”颤巍巍的开了口,连站起来福礼的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现在只想远离这 个风暴中心。说实话她也挺看不起自己的,这个时候怂了,怕是也被萧轩厌恶了吧,但是只要能离开,就算现在被他厌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轩眸色越发冷,瞧了杨天吉一眼,让她顿有一种被冰粒子刮脸的感觉,生生的疼! “瞧瞧这脸色确实不好,也别硬撑着了,本宫让人带你下去歇歇去。”温琤眼里已经没了温度,平平静静的,这是连在杨天吉面前装都懒得装了。 杨天吉坐在椅子上吓得腿抖,抬起脸来,僵硬的脸部连笑都扯不出来,“不,不用劳烦皇后娘娘了,妾身就是出去吹个风。”站不起来。 萧轩脸色有些冷,“行了,别说废话了,不是不舒服吗。” 杨天吉脸色又是一白,连忙站起来,却不料腿软所致她直接往桌子上歪去,幸好用胳胳膊肘子撑住了桌边。她又连忙吓得起身,那曾想那酒壶紧接着就被她的袖子扫倒,酒盖翻开,酒水顺着桌面落到了地上。 这下杨天吉是直接吓的跪在地上了,酒水翻倒,桌布被浸染的冒起了白烟,又极快的将浸湿的桌布部分溶解开来,看着桌布的这一变化,萧澈和温琤一对视,眼神里皆有笑意。 带了杨天吉过了,算不算是萧轩失策?若是来的是杨天洛,以她的聪明机智,怎么也不会弄到这个局面的吧。 萧澈和温琤的平静,已经让萧轩心知肚明……心里也没怪杨天吉坏事,倒不如说,若是杨天吉没有打翻酒壶,还不知道萧澈要和他打多长时间的太极。 “四弟,朕这酒水里……有毒?”用的是问句,冷沉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萧轩只是笑笑,“皇兄准备的酒水,作何要来问臣弟。” “杨天吉,你说呢。”温琤开口,无情无绪,将她面前的酒杯扫到了杨天吉跟前,酒杯裂开,酒水溅湿了她的裙子。 本就吓得不轻的杨天吉就差直接哭出来了,她吓得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手紧紧攥紧袖子,眼泪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 温琤斜睨了她一眼,没再理会她。 除了跪地上那个一直在哭哭啼啼的女人,这里已经没了无关的外人,宫人早就先一步的退了出去。 “皇兄,我多少是顾念兄弟情分的。” “朕也是。” “你若顾及你我兄弟之情,又何来防我这一说。”萧轩恢复到以往的冷冽,语气生硬,看萧澈的眼神宛如看一个陌生人,“这酒壶不翻,我又怎么会知道这酒里有毒。” 萧澈就笑,“有没有毒,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在朕面前演戏。” 萧轩面不改色,拿起桌子歪倒的酒壶,动了一下扶手上的机关,什么都没说,将酒壶扔回桌子上时,藏在里面的白粉撒出来了一些。 “千机壶。”他道了一句,看向萧澈,萧澈便说:“你一开始怎么知道这第一轮酒是没毒的。” 萧轩沉默不语,萧澈接着道:“看你喝了那酒,朕也就知道这酒有没有毒了。” 温琤恒笑了一声,斜睨了杨天吉一眼,“带着她来,也算你最大的失策了吧。” 萧轩闻言转眸看向温琤,眸色一瞬间温和了一下,续而又恢复以往之色,“皇嫂既然这样说,臣弟也就勉为其难的认下了。” 于是温琤就笑。 此时的殿内灯火通明,气氛确实紧张凝固,再加上杨天吉哭哭啼啼的声音,气氛愈加微妙诡异。 杨天媚踱步在朝阳殿外的不远处,心情十分烦躁,因里面久久无动静,她来回踱步,树影之间一抹胭脂色的衣裙悄然滑过,惊得她心头一惊,慌张四顾,却是谁都没见着。 正疑心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那时,就听一女子婉转妩媚之声响起,在这夜晚里异常勾人,但是杨天媚被是吓得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长孙无双从花丛后面转出,夜色之下她着了一身胭脂色的宫装,神色清冷,眸色透着玩味,声音妩媚婉和,“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杨淑仪啊。”一顿,“这么晚儿的天了,怎么还在外面?” “妾……问康王妃安……”杨天媚深吸口气,福身下去。 长孙无双笑了笑,“呦,可别对本宫拜,怎么说,你也是个前朝公主。”满满嘲讽。 杨天媚唇角一抽,不敢顶话。长孙无双瞧了瞧月色,抬手扶了扶髻上的步摇,“这么晚了,敢问杨淑仪是来干什么的。” “妾睡不着,所以出来转转……” “哦,转到陛下办家宴的地方来了?”长孙无双笑。 杨天媚回,“妾并不知道,这里是陛下办家宴的地方。”一顿,“妾这就回避。”说着就福身要走。 “哎,别走啊。”长孙无双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杨天媚神色慌乱,维持不住平静,“康王妃,请您自重!”甩不开她。 长孙无双笑的妖媚横生,看得杨天媚一阵恶寒,“我说杨大公主,你之前勾引我夫君的事情我可还是记得呢,让我自重前,是自己是不是要先自重。”抓着她手腕的力道一重,疼的杨天媚眼角出泪,“康王妃,我现在是陛下侍妾,麻烦你认清现在我是谁!” “你这样的女人,除了勾引男人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我更要替皇后除了你才是。” “你要做什么!”杨天媚慌张,睁大眼睛,瞪着她看。 “不必害怕,你不会死在我手里,我也只不过是随手把你拿下罢了。”这声话落,杨天媚就看见从四面八方涌现的御林军,领头的是萧陌。 “无双,玩够了?”萧陌笑呵呵的看着爱妻。 “够了。”长孙无双松手,他笑容更是宠溺,上前搂过妻子,便径自离开。 可怜杨天媚还未回神之际就被御林军一把制住,再也挣扎不开。 此时朝阳殿,萧轩一脸萧寒之意,萧澈和温琤倒是浑然不在意。温琤瞧了一眼萧轩,道:“北地军队本就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他们会跟着你干,着实是说得通;至于季将军……你到底是拿什么威胁他了。”微笑。 “皇嫂,臣弟一直就很欣赏你。”萧轩难得出口温和。 萧澈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一点也不像现场摊牌的模样,“你皇嫂是女中豪杰,你是该欣赏。”声音一低沉,“不过,欣赏归欣赏,可别生出别的心思才是。” 萧轩一声笑,“我曾经交代过他们,若是时间到了,我还没有出宫门,就让他们攻进来。” 嗯,现在时间快到了。 萧澈毫不在意,唇角勾了一丝笑,温琤还有闲心提壶斟了杯茶,萧轩瞧了一眼杯子里面的花茶,佯装不经意的开口,“看见这花茶,才想起有传闻是皇嫂有了身孕。” 温琤端茶用水,满满花香,她笑,温和如水,“我也希望我有身孕了。”可惜她并没有。 ☆、第74章 萧轩沉默一笑,凝着她看,眸色带着深意,“没有就好,臣弟也放心了。” 这话一落,萧澈的脸色便是一冷再冷,温琤不在意的勾唇一笑,“四弟这时候了还记挂着本宫,委实是劳累你了。” 萧轩并不言语,好似一门闲心的在等外面人攻进皇宫里来。 “四弟,你是不是觉得朕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拉下皇位。” 沉寂之中,萧澈缓缓开口,神色冷冽。 萧轩道:“已经到了这个局面,臣弟也是不想的。”一顿,“臣弟只是不服,论起功绩和成为帝王的条件,臣弟哪点比不上皇兄你?为什么父皇总是看不到臣弟呢?”语调平淡,其中却藏了一丝无法抹去的不甘。 “以你的性子,朕与其他几个兄弟,真的还能活到现在。”萧澈问他。 “皇兄,臣弟说过,你将臣弟看的太过不顾念兄弟情分了。”萧轩依靠在椅背上,“臣弟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闻言,萧澈勾了下唇角,笑意冷然。 “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萧澈道:“若你顾念兄弟情分,现在也就不会坐在这里同朕说这些话了。” 萧轩凝着他,“皇兄,若是臣弟为皇,做的一定比你出色。” “出色什么?后宫美人三千,一天换一个女子玩乐吗?”温琤笑出声,眸露讥讽之色,是满满的看不起他。 萧轩神色如常,听闻此言也只是道:“女子的作用,也仅仅如此罢了。” 温琤笑意更加讽刺,萧轩继续道;“但是也有与普通女子不一样的女人,比如说……皇嫂你。” “没想到你这般看得起本宫。”温琤只是笑,略带有趣的看了眼萧澈,显然萧澈也没把他那话往心里去,萧轩这样的人,不管是真的爱慕她还是为了给萧澈难堪,故意说这些话,在萧澈心里,都不想再去深究。 温琤难道还能真让萧轩抢过不成? 简直是异想天开! ----- 北地的军队由何远率领,一路上季夏神色踌躇,显得极为纠结。 何远侧头瞧了一眼他,就笑说:“季将军,跟着王爷总不会亏了你,待到大事成了,你也会跟着论功行赏。” 季夏两道浓眉皱起,问他:“时间还有多久。”粗狂的声音现在变得有些低沉。 何远看了一眼天色,“快了。” 萧轩交待,若是时间到了他未从宫里出来,那么他们就带人攻进皇宫。何远是萧轩一手带出来的,这支军队都是效忠于萧轩的,萧轩效忠皇帝,那么他们也会效忠皇帝,但是哪一天萧轩要自己做皇帝,那么他们就会为他出生入死,让萧轩登上帝位。 只有萧轩才是他们的主子。 季夏神色更为纠结,被何远瞧见后又说:“季将军,还望你以我主为忠。” “我明白。”季夏叹了一口,“毕竟当初若没有端王,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何远眯了眯眼睛,就听他说:“来时忘了问,端王可将宫中一切都布置妥当了,陛□边的精兵,夏家那两个兄弟,可都不是好打发的,一旦开战,必会及其惨烈,怕是不亚于当初攻陈。” “皇宫早已成空城。”何远笑,极为自信,“我们只需瓮中捉鳖即可。” 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亮出半边皎洁来,季夏瞧着月亮,终于下定了决心。 何远所率北地军,再加上季夏的三支精兵,只需攻入皇宫,天下便可易主。 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远脸上的笑容就越大,已有些迫不及待。相较于他的兴奋,季夏就显得平静许多。 最后一声更声落下时,何远大笑一声,终于一声领下,朝皇宫奔去。 与此同时,夏沐烜与十一候在皇宫宫门某处,等着那帮人的到来,十一在这里担当的与夏沐烜的位置无二,虽是女子,夏沐烜身边的亲信也不敢对她表露一丝不满来。再说,十一确也有这个能力。 “将军,那边人有动静了。” 十一看了眼夏沐烜,与夏沐烜通了眼神之后,便起身离开。 刚才汇报消息的赵余看见之后,只觉得这姑娘比之前看见的多了份华贵,果然是跟在皇后身边的人。 夏沐烜一身银甲戒装,不见凌厉,反倒极为温润。 此时朝阳殿中,灯火通明,除了麻木跪在地上已不在哭泣的杨天吉外,剩下三人皆是一语不发。 萧轩把萧澈看得太低,如今竟是连动手取他命都觉得多余。 温琤喝下一盏茶水,动静优雅缓慢的将茶盏搁在桌子上,抬眼看萧轩,“坐了这么长时间,本宫都有些累了。” 萧轩瞧着她勾了唇角,满满的挑衅意味。 “陛下,我们还要在这里待着么,不如先回去如何。” 萧澈颔首,握住了她的手,神情温和,“也好。”看向萧轩,已不见温和之色,“四弟若是想在这里继续待着的话,自便。”说罢,牵了温琤起来。 萧轩见状,便道:“皇兄到底是难逃一死,死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温琤好笑着转头,“四弟,不要忘了,若你成功,那便是靠着女人上位的。” 萧轩面色一僵,萧澈牵着温琤离开,再也不多看多言一句。萧轩的狂妄自大,明明就可以在这里要了他的命,但他却也维持着他的风度,可他有什么风度可言,真实的萧轩,是残暴狠毒,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如今他不动手,萧澈已是极其看不起他。 到底是萧轩太有自信,还是他将萧澈看得太低,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萧澈已经彻底瞧不起萧轩了。 杨天媚被押进朝阳殿时,温琤与萧澈正从里面出来,两人手握手,面色温和,笑容满满,极为惬意,看的杨天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记得好好侍候端王。”温琤笑盈盈的看了眼杨天媚,与萧澈携手走远。 杨天媚费力的想要回头看,却被人押着进了朝阳殿。殿里,地上跪着呆愣麻木的杨天吉,椅子上坐着一脸寒霜的萧轩,看得出来,萧轩的心情不好到了极点。 萧澈这是看不起他,他看得出了,感觉的到。 确实,以他的性子,快刀斩乱麻才是对的。可一开始,萧轩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杀兄篡位的名声不好听,再则,他想要温琤。若不到最后,军队是不会攻进皇宫。 他没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成功,他会得到天下,也会得到温琤。 但是,萧澈对他的鄙视,让他不爽到了极点! 杨天媚一脸难看的走近他,“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不会让陛下和皇后活着走出去的吗!”她气急,满心不解和怒火,就这样对着萧轩吼了出来。 萧轩冷冷抬眼,面色如凝了寒霜飞雪,冷的杨天媚几乎要打颤。 杨天吉又小声抽泣起来,杨天媚顾不上害怕,心烦意乱。看那阵势,萧轩是妥妥的失败了,否则萧澈和温琤能心情好成那样! “萧轩,枉我不要命的跟着你谋反,你却把事情搞成这样!你还有什么能赔我的!” 这话将落,外面突然想起了杂乱之声,惊得样天吉都忘了哭,“来了……军队攻进来了……”她吸吸鼻子,又突然一笑,哭道:“哈哈,和当初大陈被破时一样。” 其实此时的阵仗,比那会儿弱了不知多少。 杨天媚更是不理解了,满脸纠结,问他,“怎么回事。” 萧轩站起,“我与皇兄究竟谁能赢,全看这一局了。” 于是杨天媚神色更加不解。 她已经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外面乱作一团,长生殿里几人淡定的多。人就是萧澈下令让夏沐烜放进来的,既然要闹,就闹个够。 “我从没想到,会有现在这一天。”萧暖荣神色落寂,也不知道心里面到底是痛心还是悲凉,好好的自家兄弟,会为了皇位做到这个地步。 萧澈叹了一声,“朕也没有想到。” 温琤递了杯茶水给他,看着进来的长孙无双,说:“几个孩子都睡下了?” 长孙无双“嗯”了一声,走到萧陌身边坐下,“那殿里隔音效果好,外面再乱,也不耽误孩子睡觉。” 温琤点了点头,萧陌便起了身,“陛下,当时在朝阳殿,你怎么就放任他了。” 自家兄弟,谁也没有料到萧轩的野心,但是当萧轩露出这个心思时,萧陌就站在萧澈这边了,所以这时,倒也没有顾念萧轩与他的情分。 “朝 阳殿是第一局,朕与他平手,总是耗着,朕也嫌累,所以就先带着皇后回来了。”萧澈手里端着茶,并不用,“现在这是最后一局,就看是他的人能杀了朕,还是朕 的人能杀了他了。”语气不能更平淡,听的李修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看了眼身边的萧暖荣,见她神色如常,并不当回事的样子。心想着自己确实还没有适应皇家的 这种狠绝,但是如今他们一致对萧轩,可见萧轩为人如何了,至少他是不适合做皇帝的。 现如今,也不过是等萧轩彻底失败罢了。 ☆、第75章 站在窗前的温佳仰望着天空,未听殿里人谈话,而是听着从外头传过来的声音,突然眼睛一睁,开口道:“阿姐……凤栖宫那里好像着火了……” 这话一落,萧暖荣便倏然站起,几步走到窗前去看,“看这方位……确实是凤栖宫。”黑烟滚滚,有隐隐红光。 金宝从外面推门进来,“王婕妤过来了。” 温琤颔首一下,并为因凤栖宫着火一事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连萧澈也是神色淡淡。 王婕妤跟着金宝进殿,看见这一殿的尊贵人,惊的愣了一愣,正准备挨个问安时,那头皇后就开口了,“不用再讲究那些虚礼了。” 王婕妤怔了一下,萧暖荣就问:“外头可是凤栖宫走水了?” “……妾确实看见凤栖宫那里失火了,但是并不知道是因何走水的。”王婕妤低头回到。 她这一路跟着金宝过来,宫里是什么情况她是一清二楚,好像就如回到了从前似得。彼时在落梅宫,她正准备洗漱就寝,外面就响起了杂乱之声,仔细一听还有兵器甲胄相撞的声音,顿时将她吓得睡意全无。 宫里面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们这些做宫妃的下场会是什么可想而知。但是没想到皇后派人来接她了,那一瞬间,王婕妤再次肯定自己跟皇后一路是多么明智的选择,这个皇宫里,皇后就是她的护身符,她会护着自己不受到伤害。 王婕妤默默垂首站立一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现在身处长生殿,已经没了性命之忧,她不会像这宫里其他女人似得被那些人杀害羞辱,等这场事情过去后,她就可以出宫,此后婚嫁自由。 所以这个时候,她只需要静静等着就可以了。 温佳关上窗子,看了萧暖荣一眼,后走到温琤身旁,说:“阿姐,凤栖宫着火了啊。” 温琤拉住她的手,问她:“佳佳困了吗?” 温佳摇头,就见殿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月娥,她福了福身后,说到:“刚刚王爷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萧澈这才算有了一点情绪,嘱咐月娥,“你也过去吧。” 月娥应下,续而退了出去。 萧寻身子虽说好了许多,但到底还是离不开药物,这是让他们这些人最为担心的事情。 温琤抿了一下唇角,对温佳说:“佳佳,不困也要休息,你先过去睡去吧。” 温佳眨了眨眼,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帮,便应下,和盈盈去了侧殿休息。 “王婕妤。”温琤看向她。 王婕妤连忙应声,“妾在,娘娘有何吩咐。” “你也下去休息吧。” 王婕妤神色有些为难,毕竟是长生殿,以她的身份,她是连长生殿的门都进不来的。 “这里侧殿多,你选一个就好。”温琤又继续说了一句。 特殊情况,王婕妤还是进来长生殿了,不止进来了,还特许在侧殿休息。她福了身谢了恩,退出门外,外头珠儿珍儿两个宫女还有些惊魂未定,看见主子出来,就都围了上去。 王婕妤抬头瞧了一眼凤栖宫的方向,火势大了,黑烟翻滚,火光冲天。八成是杨天媚放的,她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对着两个宫女说,“皇后说了,让我先去侧殿休息。” 珠儿忙不迭的欣喜点头,问:“主子,哪个侧殿。”不用出去这个地方,她们都是安全的。 “随便哪个都成。”王婕妤皱眉说完这一句话,先一步往后走去,珠儿跟上,“主子,我们得选一个离这里近的地方才行啊。”万一有个万一什么的,离主殿这么远,她们岂不是都有危险。 王婕妤脚一顿,珍儿就在后面小着声音说,“不如就在温佳小姐右边那间吧。” 闻言,王婕妤到底颔首“嗯”了一声,“带路吧。” 主仆三人还未走几步,突然间一冲天而降的银枪“咣当”一声砸在了王婕妤脚边,顿时吓得她高声尖叫。 殿里温琤听见这声,和萧澈对了一个眼色,率先往外走了出去,长孙无双紧跟其后。 那柄银枪砸重了王婕妤的脚,落在她身边,她疼的眼里冒泪,坐在地上歪在珠儿身上,哭泣不止。 “怎么回事。”长孙无双皱眉。 “回娘娘,回王妃,奴婢和主子正准备去侧殿,哪知道从天而降了一把银枪,砸中了主子的脚。”珍儿跪在地上回道。 长孙无双蹲□,拾起那把银枪,仔细端详起来,“这枪看着像是何远的。” “确实是何远的。” 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萧陌站在长孙无双身后说了一句,“看来他们的人已经攻到这里来了。” 王婕妤疼的不轻,却也忍住没有哭出来。温琤吩咐宫人把她扶进侧殿,又叫来了一直跟着萧寻的御医进去给王婕妤看伤。 等吩咐完这些后,萧陌正拿着那把银枪往正殿去。 温琤站在院子里,往凤栖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听长孙无双说:“放火的大概也只有杨天媚了。” 温琤只笑不语。 “这个女人,自不量力,心比天高,这个时候了,都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可见她心理不甘扭曲到了什么地步。” “我以往也是高估杨天媚了。”温琤平淡开口,“她的能耐,怕也只有这样了。”无能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凤栖宫放火,发泄她心里的恨,和不甘。 “不过一个亡国奴……也难为四弟了。”长孙无双低笑出声,神色略有不屑。 两人说完话,便一齐进了殿去。 何远的枪是怎么进来长生殿的,萧澈不想关心,至少他心里清楚,有些人怕也只能在长生殿外面耍耍威风,实际上什么也做不到。 比如大话说尽的何远,自信心满满的何远。随身携带的银枪被夏沐烜一击打飞,往长生殿掉落去。他以往与夏沐烜切磋过,知晓他的实力,却没有料到,现在的自己与他差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他在边疆磨砺不断,他却在京城怠慢了吗? 何远看着守在前面意气风发的夏沐烜,再看看周围混乱的一众人,眼神突地一戾,拼了! ------ 宫里一夜混乱,宫外也跟着人心惶惶了一夜。 端王带兵逼宫,好好的家宴发展成了这样的事态,可谓是让一众开朝元老操透了心。 晋朝初立,就有人谋朝篡位,如何能不让他们忧心。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宫里面的混乱才缓缓落下帷幕。 杨天吉死在了萧轩身边,是被杨天媚拉来挡剑的,死的冤枉,也是活该。 杨天媚满眼通红,发髻散乱,衣服上沾了血,笑起来一股肆意自大。她站在火势不减的凤栖宫不远处,看着被烧的皇后寝宫,仰天大笑,通身舒泰。 她最恨的就是这个地方,这个地方住了两位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皇后,一个前朝陈后,一个现朝温琤! 朝阳殿中,萧轩看着独自走近自己的萧澈,冰冷的眸里透出一丝颜色来,“你算计我。” “究竟是谁算计谁?”萧澈停下步子,看着他笑了一下,“这里里外外的,有不是你人的吗?”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有野心的那一天。”萧澈回,风轻云淡,并不将他放在眼里。 萧轩闻言,啧笑一声,也不清楚究竟为何意。 “皇兄,你不愧是我的好皇兄。” “万不及你一分的好。”萧澈道:“为了这个皇位,你连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杀,连自己嫂子都能觊觎。” 萧轩默不作声,杨天媚从外头进来,满脸兴奋笑容,看见萧澈的背影,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去,“陛下。”她欣喜一声,满身柔媚,“陛下怎么来啦。” 萧澈眸里有些许厌弃之色,她浑然没有察觉,依旧喜滋滋的,还拉住了他的袖子,“陛下,我好高兴,您是不是过来接我的。” 这话将落,萧澈便将人甩开,杨天媚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愕,被一把剑绊倒后直直摔在了地上,“陛下……”她惊疑开口,“您怎么了陛下。” 萧澈神情冷漠,连一分表情也不愿意给杨天媚,杨天媚手脚并用的爬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腿,“陛下,您怎么能这样对媚儿,媚儿到底做错什么了,媚儿心里一直极其爱慕您,可是您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看一眼媚儿呢。” “四弟,这就是你找的女人。”萧澈一脚踹开杨天媚,面含讥诮的望着萧轩,“四弟,这是朕最后叫你一声四弟,你与朕的兄弟情分是时候断了。” 萧轩一声笑,站起身来,“确实该断了。” “皇兄,臣弟认输了。” 各个方面,人缘,忠诚,兄弟情分,还有他一直鄙夷的爱情,都被萧澈高了一头。 被踹倒在地的杨天媚在呆滞了几秒后,突地厉声嘶吼起来,“我到底是哪点不好了!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温琤!”这一瞬间,一直压抑在她心底的愤怒不凡、嫉妒怨恨通通爆发了出来,“我好歹也是一国公主,究竟是什么地方比不上温琤这个粗鲁妇人!” 萧轩面无表情的拾起地上的长剑,杨天媚哭喊之中瞧见他朝自己走过来,顿时惊的停止嘶吼哭泣,她满目惊惧的看着他,“你……你干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你都做了什么了!” 萧澈无意看他们这场闹剧,高呼一声,外头御林军齐齐推门进殿,紧接着制住了正拿剑逼近杨天媚的萧轩,看见萧轩被制,杨天媚又哈哈大笑起来,甚是癫狂。 “将她拉下去,斩了。”萧澈淡淡一声吩咐,吓得杨天媚当场呆愣住。 还未回过神之时就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其实以萧轩的脾性,他怎么会这么容易的就放弃,可是如今,他却不再挣扎了,他是真的放弃了。 或许,是真的认清了自己不如萧澈的地方了。 ------ 经这一夜混乱,早朝被免,仍有大臣陆续往皇宫而来。 萧澈在宣政殿见了他们。 见皇帝平安无事,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时,有人放下了心,有人则依旧忧心忡忡,告诫皇帝不要硬撑。 都让萧澈一笑置之了。 没了萧轩,他就安心了,岂会有他们担心的那些。 凤栖宫的大火烧了四天三夜。没了皇后寝宫的温琤,被萧澈光明正大的留在了长生殿里,并算计着以后也不让她离开了。 帝后同殿,也唯有此朝了。 宫里面经那一夜混乱,有不少宫中妃嫔被牵连其中。风淑容当晚想跑,刚出宫就被人一剑刺中,丢了性命;容嫔怕被玷污,故而悬梁自尽……一夜下来,好好活下来的妃嫔,除了被皇后保护在长生殿的王婕妤,也不过有十来余人。 冷宫中的任芊芹当晚想趁乱自尽,却依旧没有得到机会,现在仍然被死死的绑在冷宫里,看着自己肚子慢慢变大,无能为力。 ---- 待宫里平静下来,已是一月之后,温琤便开口说了废除后宫的话。 这事情如今变得极其顺利,因为经那一晚,谁都不知道这些留在宫里面的妃嫔是不是身子还干净,这样的女人,确实不该留在皇宫里面。 萧澈自然是赞成这事,马上就差人准备这事情,也没让温琤动手操心。 遣散后宫那日,温琤告诉她们以后婚嫁自由,与皇宫再无半点关系。有人看着站在皇后身边春风满面的王婕妤王幽萦时,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绪。 人家一早就跟在了皇后身边,日子过的比她们好。 王幽萦不同于她们,就在她们都出宫很久之后,她还没出宫。王家人有些急,也想把女儿从宫里接出来,那知道不是皇后不放人,是她自己不想现在回去。 温琤被诊出喜脉是在十天前,也就是遣散后宫前的一天前,只不过没有往外公布罢了,要等过了三月再公布。 王幽萦自愿留下服侍皇后到胎稳三月之后,十一十二不放心,谁知道她会不会又打什么歪主意。但是温琤让她留下了,事实证明,王幽萦侍候的比十一十二还上心。 待到三月过后,温琤有孕的事情公布天下,举国欢庆。王幽萦也被送回家了。 只不过不同于他们的欢庆,温琤有些郁闷。 “难道我事情做的还不够毒?”温琤走在去往冷宫的路上,郁闷的问十二。 十二笑回:“娘娘,皇后有喜是举国欢庆的大喜事。”今儿个太阳不错,适合出来走走。 “不是这样。”温琤步子停了一下,再次抬起时,便说:“以后怕也没什么恶毒事让我做了。” “冷宫里不还有一个嘛。”金宝接了一句,他不爽冷宫里那个女人很久了,“娘娘,冷宫里那个您还要留她到多久?前几天我去看她的时候,那肚子大的像塞了个西瓜。”他夸张的说着。 “任芊芹命也该绝了。”温琤道了一句。 十二就说:“娘娘,这宫里宫外都有人认为任芊芹肚子里那个是陛下的。” 若任芊芹死她手底下,还不知道那些人怎么说她呢。 “娘娘现在有着身孕,这些事情,是不是就不要做了。” “不做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金宝说,皱眉看十二。 “我的意思是,生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不至于非得让娘娘操心她什么时候死,反正她早晚要死不是。”十二解释,“这事交给底下人去办,娘娘不用操心。” 温琤步子停下,十二又说:“娘娘,还去冷宫不。” “难得你们有这个心。”温琤笑了一声,“不去了,任芊芹就交给你们下边的了。” “走吧,回去了。”她再道。 十二笑容满面的应下,扶着皇后往回走了。 长生殿里,萧澈将将从宣政殿里回来,后头宫人提着食盒进来。温琤走上前,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笑容温柔宠溺,“你昨晚上不是说想吃许陵的糕点么,朕差人买了回来。“ 宫人上前,掀开盖子,对陛下皇后一番你侬我侬的恩爱场景自动忽视。 温琤瞧了里面一眼,差人收了起来,后挥退殿里宫人。 “明天佳佳要和夏沐恒去西山,你多派几个人跟着他们。” 萧澈揽着她腰坐在软榻上,听闻这话就说:“现在天越来越冷了,你怎么还让佳佳出宫。” “佳佳和沐恒处的不错。”温琤靠在他怀里,笑的一脸欣慰,手里端着茶,“这次去西山,是跟着他过去祈福的。” 于是萧澈颔首挑眉,温佳的婚事有着落了,也不怪她心情这么好。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她叹了一声,搁下茶盏,低头见他手搁在自己小腹上,抿唇笑了笑,抬头问他:“外面又有人怎么说我了吗?” 虽然那时废后宫极其顺利,可到底也有对她不爽的人,这遣散后宫且以后再也不设后宫的皇帝,仅此一家。那些担心皇家子嗣的,自是对她很是不满,即便是她现在怀孕了,也会有人继续担心皇家子嗣问题。 “管外面人怎么说作甚。”他笑着,“我要宠的又不是他们。” 闻言,温琤一声笑了出来。 “当初说,我要当个妖后毒后的,到最后到底是没当成。” 离她一开始的目标还差了许多,最终成为妖后的目的,到如今也不用继续前行了。 “我被你妖媚住了还不成吗。”萧澈笑看着她,眼神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你还想媚住多少人。” 她瞧了他一眼,“我要是媚住了别人,那还了得。” 这话一落,俩人都笑了起来。 温琤站起身来,殿里温暖如春,她穿着春衣,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极为明显。几步走到桌边打开盒盖,捏了一枚红豆糕,分了一半给萧澈,眼睛一转,问他:“你说今天会下雪吗。” “今天太阳很好。”他接过红豆糕,如是说到。 她眼睛一转,转身往窗边走去,他起身跟着。 推开窗子,外头已有些昏暗,太阳在云层后面,被遮挡住。 “我瞧着,今儿个还有一场雪。”她这样说,他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然后关窗,温声叮嘱,“你现在有身孕,自己也要多多注重一下知道么。” 她脸上笑容温柔恬静,“我身子好的很。”心底早就暖成了一滩春水。 他笑着不说话,抬手捻了捻她颈后的碎发,弄的她一阵发笑。 伸手环住他的腰,她靠在他怀里,“我的目标是变成妖后,可不想现在就止住了。” 他拍了拍她的背,“你已经是妖后了。”至少对于我来说。 她抬起脸来,“可是明显还不够。” 他怔了下,道:“依你看,怎么样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妖后呢?” 她眨了眨眼,抿了一下唇瓣,续而笑开,“以后日子还多的是,你陪着我慢慢变成妖后不就是了。”一顿,“陪在明君身边却是个妖后。”笑了一声,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默默不语,笑容愈发宠溺,神色更加温柔。 对于他来说,温琤已经将他媚惑到极致了,当然,他更希望她能这样媚惑他一辈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完结惹,撒花~ 本图书由(小碎碎)为您整理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