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米yung】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娇宠记》 作者:荣耀少女 文案 一句话简介:自己抢回来的娇娇,怎么宠都不够。 曲家有女名玲珑,天生颜色艳无双,一朝相遇被人觎,千方百计抢回家,从此娇宠没下限。 男主:娇娇,你就让爷亲亲吧! 女主:滚 男主:心肝,那让爷抱抱吧! 女主:无耻 男主:亲亲,那爷就拉拉小手…… 女主:…… ================   ☆、无端遇恶   四月初五寒食节至,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寒门小户无不放下劳务外出祭扫、踏青。   青桑县郊外的苍山山顶有座庆云寺,虽比不上大城镇里那些寺庙朱瓦高台来的气派,在这儿却也是香火鼎盛。   因着节气至,来此上香祈祷的善男信女更是比以往要多出了许多。   陆明远自红木马车上下来,望着眼前满是人头攒动的青石板铺就的宽广石阶皱了皱眉。   耳中听得马车内响动,陆明远忙回神掀开用了大红绸缎制成的帷幕,里面一位白发老妇正身手矫健的下车。   陆明远小心护着,看了看面前的人流忍不住道:“这里人多杂乱万别碰到了母亲,依儿子的意思,咱们还是先回去,改日再来吧。”   老妇虽头发花白,面上皱纹遍生,但却精神抖擞,闻言嗔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轻哼一声:“以前在乡下那人可不比这儿少,谁能撞过我去?再说都到了庙门前不进去,佛祖该怎么看我?”   被母亲一训,陆明远怕惹她不愉便不再多说,带着自己的小厮小六子跟在她旁边照看着。   “好不容易出了一趟,竟这么些个人,害姑娘都没能近前。”   他们迎面走来两位女子,一个头戴飘纱帷笠,白纱及膝,看不清身形样貌,也不知是哪家的女郎。她身边跟着个青衣小丫头,眉目清秀,梳着双丫髻,现在还鼓着腮帮子,想来刚才是她在说话。   “我来此处本就不是为了拜佛,进不去并不碍事。”甜懦轻软的声音自那女郎的帷笠中传出,如莺啼婉转。   陆明远本没在意,只这莺鸣声入耳竟似甜入了心中,让他不自觉的顿住了脚步。   他突然想知道有着如此动听声音的人,该生了副怎样的相貌。   目光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但她的白纱很长,遮挡的很严实,根本看不清相貌。   她缓缓自他身侧走过,带来一阵幽幽暗香。   陆明远不自觉的侧了脸,目光随她而去。   走在前面的刘氏发觉自己儿子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见自家儿子正紧盯着一个姑娘不放。   她顿了下,渐渐的喜上眉梢,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女郎,脚一歪就要倒下去。   见此,那女郎赶忙伸手扶她。   陆明远目光一滞,女郎那隐在白纱下的手终于伸将出来,果然是如想象中的纤美,十指纤纤,嫩白素净,虽并未同其他女郎一般涂染丹蔻,却莫名觉得比那再艳丽不过的丹蔻还要来的好看。   女郎的素手正紧紧拉着刘氏的手,于她那枯瘦黑粗的手上更显的欺霜塞雪般的白,看的人一阵心痒。   刘氏满意,装作挣扎起身不小心的样子一把扯下了她的帷笠。   原本他们这边一阵拉拉扯扯早就引起了路人的关注,待那帷笠掉落,露出里面的容颜,只听“吧嗒”一声,有那路人竟失神将手中的乌木骨泥金山石折扇掉倒了地上。   后面一直在紧紧盯着她的陆明远也早就看的呆住。   那是一张极为素净的脸,却也是一张极为艳丽的脸,她脂粉未施,但那张脸却似染了天下最美的胭脂,红唇艳艳,眉目间竟也带了红晕,美目中波光流转映着眼尾的红晕,有种摄人心魄的美。   她身穿清透的天青绿挂线纱衫,下着月白满地松竹纱裙,婷婷袅袅而立,一头乌发只简单挽了个云髻,乌压压的竟连绢花也没带一朵,细细看去,她通身上下也只在左耳间缀了一枚红珠耳钉。   但就是这么素净的打扮却似吸收了天地间的精华而孕育成的精魅,艳而不妖,清而不淡。   被人扯掉帷笠,女郎长眉微微蹙了下,倒没将恼,还是将刘氏扶了起来:“夫人当心。”   刘氏对她的相貌满意至极握着她的手笑道:“多谢女郎援手,不知是哪家的闺秀?改日我好上门拜谢才是。”   “区区小事,夫人不必放在心上”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女郎接过丫头递过来的帷笠重新戴上,福了福身子:“家父还等着小女家去,夫人失陪了。”   “女郎稍慢”刘母忙招过自己儿子,笑道:“这是我儿陆明远。”   这是个什么意思,还有谁人不知!   青衣丫头眉头立时就是一皱,赶紧扶过自家女郎不悦道:“夫人见谅,我家老爷催的急,容我们告辞了。”   说着就赶紧带着自家姑娘往前去了。   “这就要走啊”刘氏不舍,却也不好再拦,只得道:“女郎慢走”   不待那主仆二人走远,刘氏忙唤道:“小六子过来。”   一直站在陆明远身后的小厮闻言赶紧上前,刘氏急:“赶紧跟上她们,要悄悄的,千万别被发现了,探清她是哪家府邸的女郎后速速回来告诉我!”   “是”小六子得命赶紧跟了上去。   陆明远有些不解:“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刘氏看他:“别以为你老娘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近而立之年了,你那十几年不下蛋的妻,至今也没给你添个一儿半女,前些年你一心读书考取功名,我也没催你纳/妾,如今终于及第进京做了官,陆家的香火还不得指望你娘我这个老婆子来操持?”   闻言,陆明远垂首不语,他与孙氏成亲十五载,她确实没能给家里添丁。   陆母继续:“方才那女郎是真不错,一身冰肌玉骨,将来生出的儿子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正好你也喜欢。在这青桑县,即使她是方大户家的女郎,如今我儿若想要,谅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她兀子说着,陆明远的心思早已飘到了方才只见了那一眼的绝美面容上,如果余生有这美人儿相伴此生也该无憾了。   小六子办事极快,他们拜完佛回到府中还没坐下,他就已经回来了。   一路小跑,身上的灰尘在阳光中蓬开,大步跨进房门带来阵阵灰土:“老夫人,我打听到了,打听到了,这女郎……”   “没规矩的东西”一声厉喝,刘氏那一双棒槌眉竖起,在她那一张黑峻峻的脸上更显的凶神恶煞:“这明堂中也是你这下人能随随便便就进的吗?见我和你家老爷在此连礼也不行吗?我们堂堂陆府可不是那等没规矩的人家,今儿个念在你初犯免你棍仗,且扣你一月的工钱!看你这狗奴才还长不长记性!”   被劈头盖脸的一通喝骂,小六子愣怔了一瞬,看向站在陆母身边的陆明远。   陆明远那随刘氏一般的容长脸登时就是一沉:“看我做什么?你可是对老夫人的处置不满?”   小六子赶紧跪到地上,连连磕头:“没有,没有,小的不敢。”   心里却使劲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以前在乡下就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破落户,全靠着你那糟糠妻的编织手艺挣点体己过活,如今不过也就是在京中谋了个芝麻大点的官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了!啊呸!   见他只顾磕头,陆明远心中惦记着那美人儿,一挥袖不耐烦道:“行了,快说她是哪家的女郎?”   在心中唾弃一声,小六子抬起脸恭敬道:“回老爷的话,那女郎姓曲,闺名玲珑,是县西一古玩掌柜的独生女儿,这掌柜的叫曲堂礼,晚年得女且丧妻,一直将这个女儿看的比眼珠子还金贵,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平日里鲜少让她外出呢。”   “不过是个小小掌柜之女”刘氏轻蔑一笑,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六子:“去,随意请个媒婆,不肖太好的,也不必带来我这边,只让她去那曲家报上我陆府的名头来就成了。”   闻言,陆明远有些犹豫:“如此仓促恐有失礼数,唐突了人家。”   刘氏双目一瞪:“什么唐突不唐突的,她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女,咱们堂堂京中官员能看上她,还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那是她天大的福分!再说了你看她长的那副妖妖娆娆的模样,生来就是给人做妾的,一个妾哪来那么多讲究!”   陆明远向来懦弱无主见,被母亲这么一通说教,便垂首也不再言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暗搓搓的发了这个文了……   ☆、闹事   曲宅,后院,阁楼上,曲玲珑取下飘纱帷笠露出一张如同娇花吐蕊般的脸颊,只是此时这张娇颜上却有些不愉,她生的美艳,却难得是那种不带攻击性的美艳,此时半垂着眸子,眼周红晕鲜艳,不愉也变成了郁美动人。   怒了一路的碧落比她更不愉,接过她的帷笠忿忿不平:“亏得姑娘还去扶那婆子,依我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还扯了姑娘的帷笠,分明就是为了给她那儿子……”   说至此处她猛的顿住,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半晌方鼓着腮帮子骂了一句:“老泼妇!”   曲玲珑生性柔善,最是温婉娴静,原本就没多生气,此时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笑,抿着唇看她:“一只大青蛙。”   碧落犹自气愤着,闻言正要气恼的反驳她,一转身看着自家姑娘呆住了,反驳的话变成了喃喃:“姑娘你真好看。”   她生的美无论怎样都是美的,这一笑就如同花儿绽放,更是美不胜收,引人瞩目。   曲玲珑伸出葱白似的纤指点上了她的眉心:“你个小丫头,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   碧落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摇头。   曲玲珑无奈,拿过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的绣绷,细白的手指捏着绣花针一边勾着边角,一边嘱咐她:“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能让我阿爹知道。”   闻言,碧落回过神忙点头:“姑娘放心,我省得,老爷那样宠爱姑娘,得知肯定要去找那婆子理论,这事也算不得大,真让老爷找上门,就照那婆子的德行,老爷指定会吃亏呢!“   曲玲珑点头,不再言语,低头专心绣了起来。见此碧落也不再说话,轻手轻脚出门去忙了。   无人搅扰,四周安静,不知不觉间便绣了半晌,眼见绣绷上的孔雀已然宛若真物,曲玲珑便拿过缠了红线的精巧绣剪剪去了线头。   坐了半晌也有些疲惫,她自去了卧室,从枕下摸出了一个暗红书皮的话本,下了阁楼行至小院中架着的秋千处坐上。   还没来得及打开话本,就听前院一阵喧闹声,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什么。   曲玲珑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去了前院。   曲堂礼护自己的这个女儿如同护着一座金山银山,寻常不让她露面,生怕她被人肖想了去。曲玲珑怕惹他生气,也从不曾违背,今日去寺庙踏青也是求了好久才准她去的,原本曲堂礼准备陪着一起,无奈铺中临时有事这才让他们主仆二人前去,临去前还嘱咐了一箩筐的话。   因此,此刻曲玲珑不敢明目张胆过去,只偷偷的藏在垂花门后小心的往外看着。   大门前站了几人,大部分是她家的人,有她阿爹、做饭的张婶子、看门的老福头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前面的碧落那丫头。   曲家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家,曲堂礼靠着一间古玩铺子过活,可是在这并不是很富裕青桑县,能来买古玩器具的人并不是很多,曲堂礼赚不了几个银子。   是以除了碧落是打小买来的,张婶子和老福头都是他咬牙雇来的,他平时要照看铺子怕照顾不好曲玲珑,只得请人过来帮忙。   此刻他们四人正站成一排,将一人挡在门外。   那是个穿红着绿头戴红花,满脸涂粉,嘴唇鲜红的妇人,看着比话本里的老鸨强不到哪去。   她正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愤怒又轻蔑:“人家陆府是个什么人家,能看上你曲家女那是你们几世修来的福分,如今你们得罪我李大媒婆不要紧,要是罪了陆府你们可得仔细着喽!”   碧落早就被气的脸蛋发红,这时也不看她,只四顾望着讶异:“哎呀呀,这是哪一条老母狗在这吠呢!我怎么找不着呀!”   骂她是母狗!那李大媒婆目光一厉,上手就抓:“我撕了你这蹄子的嘴!”   只是还没碰到人家就被张婶子和老福头拦住了,一个个虎着脸看她:“你想干什么?”   见占不到便宜,李媒婆不甘心的收回手叉腰瞪眼:“怎么,想人多欺负我人少吗?”   他们这里吵闹多事,早有许多邻里围过来看热闹,曲堂礼皱起了眉头,怕影响不好,伸手拉过张婶子和老福头:“李媒婆,你来做媒本是好意,我老曲头心领了,只是我曲家再不济也断不会将女儿嫁与他人做妾,你还是请回吧。”   说着也不待那李媒婆应话,自带着人回去麻利的关了大门。   曲玲珑早在他们进门之前就返回了阁楼,等了好一会儿碧落果然回来,见她坐在绣墩上正看着自己,愣了下:“姑娘?”   曲玲珑也不废话,直接问:“前面怎么回事?”   碧落闪躲这目光,吞吞吐吐:“没,没什么呀!”   知道是自家阿爹不让说恐惹她不愉,曲玲珑也不急,只缓缓道:“刚才我都看到了,那陆府说的可是咱们先前在庆云寺中遇到的那对母子?”   她既都猜到也没什么好瞒的了,碧落原本就憋着气,此刻犹如洪水决堤:“那对母子也忒不要脸了,在庆云寺扯了姑娘的帷笠不说现在竟还谴了这么个狗似的东西过来恶心人,老爷都已经拒绝多次了还不依不饶,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呸,真是要多恶心又多恶心!”   她一气就有些口不择言,听得曲玲珑直皱眉头:“你这丫头,天天跟在我身边哪学来这么多骂人的话?”   碧落噎了噎,自知理亏也不敢再骂,直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本来就是嘛!”   曲玲珑嗔了她一眼,还没说话她却又是一声惊叫,看着她有些踌躇。   知道她在踌躇什么,曲玲珑摆手:“无事,他们既都闹到家门口,阿爹定要问你,你告诉他也在情理之中。”   碧落捧脸:“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   她说着小脸一皱又转回了先前的话题:“姑娘啊咱们真真是遇上赖子了,当真是气恼着我了,要我说咱们就一状子告上衙门,让他再得意!”   看了她一眼,曲玲珑摇头:“且不说他们同朝为官,中间又有多少曲曲绕绕是你我不懂的,就只说人家一没抢二没盗,你用什么罪名告?”   “这……”碧落噎住。   “好了”曲玲珑垂了眸子翻开手中暗红色的话本:“阿爹已经回绝过了,想来他们也不会再来了,这档子事也不是什么好事,不值当总提起平摊些子烦闷。”   想想也是,碧落点头:“老爷也是这样讲呢!”   见她看的认真,便自去了窗台处开了那雕刻着云纹的绣窗,有微风从窗外吹进,轻轻拂动着她的乌发。   这绣窗一开便可看到不远处的楼台,红漆彩瓦,檐角处还垂挂着一串朱红色的铃铛流苏挂饰,被风吹的微微飘荡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发个两章……一会儿还有   ☆、当街调戏   过了两日那“陆府”的人果然没再来过。   曲玲珑便放了心,将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了她阁楼下的花儿上了。   后院是她和曲堂礼住的地方,她种了许多的花儿,有木樨花、海棠、虞美人、红美人蕉等,日日细心打理,在加上时节已至,许多花期也到了,开的花团锦簇,点缀的这后宅倒像个花园。   今日她穿着一袭淡赤色虞美人花式茜纱单衫,下着百褶豆绿绉裙,一头乌鸦鸦的长发一如往常简单的挽了个云髻,依旧一朵绢花也没带,但那张娇颜却胜似任何一朵花来。   她微垂着眸子细心的看着脚下的楼梯,自楼上缓缓而下,眼周的红晕应着耳垂的一点朱红更显摄人魂魄般的美,依稀将那满园的□□都带的入了画去。   曲玲珑举着花壶浇灌了一会儿,渐渐顿住了动作,抬起脸看向前方不远处,因下了楼这里只能看到那朱红色的檐角,和飘荡的铃铛流苏挂饰。   碧落过来的时候正见她望着前方不远处出神,跟着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便转过脸看她,奇怪:“姑娘在看什么?”   曲玲珑回过神,没有回答只问:“那朱红色檐角处是什么地方?”   往那边看了一眼,碧落嗤了声:“那是个私巢!有钱人的销金窟!”   曲玲珑蹙眉,她时常看话本,还不至于不知道私巢是个什么地方。   “那可不是个好地方”碧落看她:“姑娘问它做什么?”   曲玲珑摇了摇头没说话,重新提起花壶,细细的浇灌着着满园的红红嫩嫩。   知道她喜欢亲自打理这些花朵,碧落也没接手,陪在一旁给她打下手,半晌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刚在外面听人说枫林书局又上新的话本了,就赶紧跑回来要同你讲来着,姑娘,要不要我去帮您买些回来?“   “新出话本了?”曲玲珑拿着花壶的手顿了顿:“我也一同去看看吧。”   “啊?”碧落惊诧:“可是老爷……”   知道她要说什么,曲玲珑将花壶放到花丛底下:“阿爹还在铺子里吧,你快些去把我的帷笠拿来,咱们快去快回。“   碧落张大了嘴:“姑娘……”   “好了!”曲玲珑催她:“快去快去。”   话本她想看,但不是她违背父亲的话出去的原因。   主要是……   她抬眸看向那朱红色的檐角,上次自庆云寺回来之后,总有种被人窥探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适,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对,是以这次便想出去走走。   兴许是她多想了呢!   午间正是繁忙的时候,看门的老福头闲不住每每总是将门关上便去了厨房帮张婶子的忙,因此她们出来的毫无阻碍。   适逢双日,街市上小贩、走卒比单日子多了几倍之余,干净的青石板旁整齐的建着茶坊酒肆,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曲玲珑没有闲逛拉着碧落直奔书局,只是行至街市中央之时,人群忽然骚乱起来,横冲直撞喊叫四起。   原来前面一人的钱袋不知怎么的漏了个洞,里面的碎银子撒的满地都是,见众人哄抢正急的差点跳起来。   碧落早不知给挤到哪里去了,曲玲珑皱眉,正要往旁边避去,不防一人直直的朝着她撞来,她躲闪不及被他撞的撞的正着。曲玲珑惊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就向后倒去,连头上的帷笠都甩落了去。   并无预期的疼痛,反倒是腰间一紧,被人揽住带了回来。   一切都在瞬间,待她反应过来竟是被人握着腰揽在人家怀中。   微微脂粉香夹杂着雄厚的气味充斥鼻间,这是个男人!   曲玲珑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   却没能如她所愿,那人握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些,低头凑近她耳边深吸了口气低沉着的声音满是沉醉:“恩,好一股子幽幽女儿香。”   这分明就是调戏,曲玲珑脸色发白,挥手就是一巴掌。那男人却早有防备一把攥住了她的细腕,握着她腰的手丝毫不放松,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戏谑:“女郎要当心了,外面这么乱,出了我这怀抱,可难有周全!”   如此无耻,曲玲珑愤而抬脸,这才见着这无赖的真面目。   那是个青年男子,身形高大挺拔,头戴羊距骨形羊脂白玉发冠,身着圆领月白长褶通身直缀,下摆及湖蓝束口箭袖处,镶绣这金色缠枝花纹,朱红三镶白玉腰带,映着他头戴的羊脂玉冠更显的那张脸贵气中带着俊雅。   只是此刻他微挑长眉,戏谑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使得这张俊雅至极的脸显的有三分邪魅七分轻佻,很是不正经,就像是个惯常调戏良家妇人的恶霸。   怕惹来旁人的注意,曲玲珑忍了怒没有挣扎,只低声斥道:“放开!”   她已然是被气的脸色发白,但是那唇色和眼周的红晕却更加鲜艳,即便是如此盛怒颜色却愈发的美艳。   揽着她的男人那一双幽深的眸子陡然加深,定定的看着她:“美,当真是个美人儿!”   被人如此轻薄,曲玲珑眼底泛红,抬起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的踩上了他的脚。   那人倒不曾防备这一手,被踩了个正着,嘶了一声,带着放荡的笑:“娇娇好很的心呐!”   握着她腰的手却始终犹如铁钳。   十八载来首次受这么大委屈,绕是曲玲珑再柔善、娴静也是恼了、怕了,潋滟桃花眼中已然是雾蒙蒙一片,声音都在发抖:“你放开我!”   那样一副鲜艳的面上泪珠点点犹如带露的海棠,她即便是哭也是美的让人心中一软。   那人看的微怔,握着她腰的手便不知不觉松了些,察觉到,曲玲珑忙奋力挣脱。   挣扎间一声大吼传来:“恶徒,放开我家姑娘!”随即一道大力传来将曲玲珑往身后拉去,碧落救得自家姑娘回来,原本已经挥起了拳头想照那恶徒脸上揍,只是在看清了那张脸之后,她扬起的拳头怎么也不敢落下去了,带着自家姑娘拔腿就跑。   那人于纷乱的人群中静静站着,一双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匆匆而去美丽的倩影似有些痴意,连身后小厮拱手递过来的乌木骨泥金山石折扇都没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男主就是这货啦!   ☆、恼怒   急慌慌的跑回来,进门时不妨正撞上一个黑瘦老妇,她身边还跟着四个干巴巴的小丫头。   曲玲珑认得这个老妇,正是那天在庆云寺故意拽下她帷笠的人。   刘氏看起来虽然黑瘦,身体却是实打实的硬朗,二人相撞,曲玲珑差点被撞到地上,她还纹丝不动的站着。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曲玲珑几眼,刘氏一声冷哼,讥笑:“我就说长的这般狐媚模样能有什么好的,看这幅发丝凌乱的惶急样子,定是出去私会男人了吧。”   突遭恶言,曲玲珑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刘氏竟抬步围着她身边转,一双浑浊的老眼剜着她,狠毒又刻薄:“不过是个商户之女,我儿可是堂堂京官,就凭你这幅做妾的模样,我儿能看上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还不赶紧感恩戴德,竟次次相拒,哪来这么大的脸?”   “好一句哪来这么大的脸!”   忽然一声怒喝,一人冲了过来,身着黑头儿绛色大布短衫,半白的头发齐整整的束着,虽有老态却精神矍铄,正是曲玲珑之父曲堂礼。   他严词回绝了刘氏的提亲正在屋内修整古玩,听得大门处有叫嚷声,出来一看竟是这老货在欺辱自己的女儿!   平日里那样一个敦厚的人,此刻被激怒,双眼都在冒着火星,喝道:“老福头,关门!敢当着老子的面欺辱我儿,你这老货当真是活腻歪了!”   眼看他撸起袖管就是个要打人的姿态,曲玲珑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他:“阿爹,不可。”   看着要打人,那刘氏也吓了一跳,早躲到了一个丫头身后,此时见曲堂礼被拦住,赶紧往地下一趟打着滚嚎:“天杀的啊,青天白日竟敢行凶,这是要打死我这个老婆子哦!”   大门没有及时关住,此刻外面又围了一群人,他们没有看在地上打滚的陆氏,目光基本都盯着曲玲珑。   撒泼打滚的引了这么些人来,曲堂礼气的手都在发抖,攥紧了拳头。   察觉他的动作,曲玲珑赶紧挡到他身前,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刘氏“唔”了声:“原来这就是京官之母的言行姿态呀!”   她一开口,娇娇软软的声音与底下翻腾着的人骂骂咧咧的粗糙嗓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围观的人这才回过神望向还在地上翻腾的刘氏,有那知情的人对着她偷偷的“啐”了一口。   听闻曲玲珑此言,刘氏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身份,翻腾的动作顿了顿,转眼又看见周围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便赶紧坐起了身子,捂着手臂想装伤痛。   哀嚎还没出口便被曲玲珑截住:“方才听您说小女脸大,对此小女万不敢应,且不说咱们两厢实物对比,就说您三番两次来我家滋事不过就是仗着自家儿子是所谓的京官而已。”   “这所谓的京官不为民做主反而欺霸于民便先不说了,就说说陆大人这个所谓的京官吧,让诸位乡邻评评什么叫脸大。”   曲玲珑不给她丝毫喘息、分辨的机会,继续道:“听闻您儿子未做官之前,您全家全是指着您儿媳妇孙氏过活,她是这青桑县有名的绣娘,养你们也不算难。是以您母子二人便心安理得的被她养了十余年之久,终于在今年谋得了一个史塔令的官位。”   “可是这官位却不是考出来的,小女虽身在内宅却也有跟着女先生念过几年书,知这朝廷有卖官鬻爵的法度,放出些虚职供给大户,以充盈国库。但虽是虚职也分大小,因为要衡量所交的钱财。据小女听闻,这史塔令之位自放出来便一直虚待,直至陆大人上任。”   她神情不卑不亢,声音娇娇软软,娓娓道来让人听着很是舒服,听至此处见她顿住,外围便有人忍不住问了:“女郎快给咱们说说,为什么这官位就一直虚待了?”   曲玲珑却没说话。   倒是坐在地上的刘氏一个翻身跃了起来,狠戾这一张黑脸,上手就要往曲玲珑脸上招呼:“我撕烂你这狐媚子的嘴。”   碧落一直在防备着,见此赶紧拉过自家姑娘,弯着一双大眼:“哎哟哟,怕被人知道你儿子,这个所谓的史塔令陆大人是给人家真正的朝廷重臣倒夜香的吗?”   此言一出立时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其实这事不少人知道,只是没人理会他们,此刻被抖落出来,众人对着刘氏无不指指点点,捂嘴偷笑。   刘氏被气的脸红脖子粗,想上前打人,无奈这边人多,只好恨恨的看了曲玲珑一眼,带着她那从穷苦人家一个铜板雇来的四个丫头灰溜溜的走了。   这边哄闹,曲宅隔壁却一片幽静,朱红色的长廊上铃铛流苏挂饰飘飞,祖母绿宝石门帘后一人正懒洋洋的歪坐在六足紫檀木海棠形的圆杌上,先前的月白镶绣着金色缠枝花纹通身直缀已换为了佛青宁绸鹤形大袖长衫,修长的手正握着乌木骨泥金山石折扇的扇柄轻轻敲着椅臂,看似随意,那一双幽深的眼眸正透过门帘,紧紧的盯着隔壁那于人群中的艳丽女郎。   “不愧是爷看上的妇人,这伶牙俐齿的倒还真没让人给欺负了去!”   有人掀开祖母绿宝石的门帘自走廊上转了进来,着一袭水红色的春罗长衫,白底绣花马面裙,一头乌发,仔细的梳着繁复的圆髻,上着花卉型嵌宝紧领扣,映的她面如芙蓉,色如春,是位很是娟丽的妇人。   她说着话,那人依然歪坐着,一双眼睛连动都没动,依然紧随着对面女郎的身影。   丽娘哪能看不到,心中暗恨曲玲珑,面上却不敢表现,满面带笑的依偎到他身边,涂着大红丹寇的手摸上了他的胸口:“爷若真看上了妹妹,就收了罢,奴实在是担忧爷日日在这里相看恐熬坏了身子呢。”   按住了那在他胸口作怪的手,男人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她,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弧度:“你倒是有心。”   见他回转,丽娘大喜,越发的柔情似水,娇声:“奴心里可全是爷呢!奴也希望多个妹妹来服侍爷,爷舒坦了,奴自然也欢喜了。”   “妹妹?”将那手自自己身上拿开,男人那一双幽深的眼眸里越发难测:“她可不是你妹妹,那是你未来的小奶奶。”   小奶奶?这意思竟是要将那蹄子抬进京中府里?   丽娘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想她自清白之身跟了他,如今两年之久了,也不过就是个外室,可这隔壁的蹄子只露了几次面便能被抬进京城府中,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心中嫉恨万千,面上装出的喜悦之色比哭还难看。   男人看的厌恶,挥手:“下去,把你的物什全收拾起了去县南住去,以后莫来此处。”   闻言,丽娘双腿一软,想质问但看着那双阴鸷的眸子又不敢,只得含着泪水行礼下去了。   这厢曲玲珑被曲堂礼拉去因着她外出的事好一顿说教,这时才将将进了后院。   虽跟着一起挨了训,碧落却没有半点不高兴,跟在曲玲珑身边眉飞色舞:“姑娘你刚才真是太威武了,说的那老狗灰溜溜的走了呢!”   曲玲珑脸色不好,半合着眸子穿过由木槿花围成的小径踏上木梯上得自己的阁楼。   察觉她有心事,碧落识趣的打住了话题,小心的试探:“姑娘你怎么了?可是因为老爷的训话不高兴了吗?”   曲玲珑摇头,无意间看到了隔壁朱红色长廊,从这里能很清楚的看到那被风吹的飘飞的铃铛流苏挂饰。   心中莫名一阵烦闷,曲玲珑起身亲去将对着那正对着长廊的绣窗“啪”的一声关上了。   碧落惊了一跳:“姑娘怎么了?”   问着忽然意识过来:“姑娘是在气那个轻薄你的无耻之徒?”   她就这么说出来,曲玲珑心中那股烦闷更胜,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碧落叹了口气扶她坐下:“那人叫顾西臣,是京里来的大官人,姑娘不怎么出门肯定不知,都说咱们青桑县方大户最有财力,可在他面前真是不值一提,听闻这顾西臣不仅在全国上下都有买卖,他在京中的本家也是满门显赫呢!是以他来咱们青桑县的次数虽少却是无人不知,今天也不知怎么的竟撞上姑娘了,咱们是万万惹不起他的!”   她说着,端坐在绣墩上的曲玲珑忽然抬眼看向那被她合的紧紧的绣窗:“你曾说过那朱红色的游廊是有钱人的销金窟。“   碧落不明所以,点头。   曲玲珑长眉微蹙:“那地方住的是谁?”   “住的谁?”碧落摇了摇头:“不知道,别看它离咱们近,门却是朝北开的,与咱们朝南开的门八竿子打不着,我鲜少去那边是以我也不知道住的是谁,只是听说不知哪个大户的外室被养在这里。”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曲玲珑那细白手指被自己握的泛红,潋滟桃花眼中透着恼怒:“以后这南窗再不许再开了!”   她一直都是温柔和善的,连上次被人故意拽下了帷笠也没怎么生气,十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发怒,碧落吓了一跳,赶紧顺着她:“不开不开,那么个淫窝咱们看着也晦气,姑娘就别气了,我去给您拿话本过来,您看着消消气。”   曲玲珑强自压着怒意点头,因为怒气上涌,她眼周的红晕更加鲜红,依然是绝艳无双。   ☆、诱入   自此事过后,除去前来提亲的人多了,其他一切都风平浪静。   曲玲珑也不是那爱记着烦心事的人,很快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每天绣绣花,读读话本,浇浇花……很是娴静。   阁楼下的前墙处盛开着一大片的蔷薇花,那是她亲手种下的,现在已经繁盛无比,它们从墙头密密匝匝的垂下,碧绿的叶子上是嫣红的的花朵,铺陈的看不见头也看不到尾了。   见它们盛开的美丽,曲玲珑心中也愉悦,嘴角轻扬,抬手抚上那嫣红是花朵。   忽然有人语从墙外传来,声音由远及近,语气愤然。   曲玲珑顿了动作,是张婶子和老福头的声音。   “ 呸!真是碰上疯狗了,家里不来闹了竟跑到东家的铺子里,日日搅扰,现在都没客人上门了!老福头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老泼皮,自己儿子不过给人做了个倒夜香的官,看给她能的,这便开始作恶了,要是真让他做个有实权的官,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哪还有活路可言!”   “谁说不是呢!”   “……”   缓缓收回手,曲玲珑没再细听,转身出了内院,进了前院的书房。   曲堂礼正在擦拭博古架上的古玩,见曲玲珑过来,他停了动作有些诧异:“玲珑?”   曲玲珑垂了眸子,黯然道:“都怪女儿,若不是我那日执意要去庆云寺就不会碰上陆家母子,也不会害的阿爹将铺子都关了。”   曲堂礼听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他们作恶如何能算到你头上,且不可乱想。”   心中愧疚,曲玲珑微微点头:“那阿爹就任由他们闹下去吗?”   曲堂礼沉吟:“现下也是没法子,且先避些日子吧,我不信他们能一直如此。”   想了想,曲玲珑摇头:“不好说,那个陆大人不日会回京,但他主家却还在青桑县,此怨已结,难保她不会无事相扰。”   “这倒也是……”   曲玲珑看他:“女儿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和表哥说下。”   “子玉啊……”曲堂礼想了想摇头:“他虽在京为官却是翰林编修,也不管民事,咱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别给人家添麻烦了。”   曲玲珑原本也不想麻烦旁人,听得曲堂礼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那就先照阿爹说的等等看吧!”   回到后院阁楼上,曲玲珑双手捧着脸坐了好一会儿子,方唤来了碧落。   “你知道最近有哪些乡邻要进京吗?”   碧落摇头,不解:“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曲玲珑放下手,坐直了身体看她:“你说这从没人想做的史塔令,却被那个陆大人却做了,京里的人会好奇么?”   碧落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觉得会,要是我肯定也想知道这个甘心花银子给人倒夜香的人是个什么样的。”   曲玲珑笑了笑:“那若京中的高官们听到他这个甘心花银子给人倒夜香的陆大人回乡之后竟是个仗势欺人的人,会如何?”   “会,会……”想不出具体会如何,碧落会了半天,索性一拍手:“反正不会便宜了他!”   “是呀!”曲玲珑将她往门外推:“那你快些出去打听打听最近有哪些乡邻要入京呀!”   被推着走了好几步,碧落才反应过来,笑的牙龈都出来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看着她走远,曲玲珑这才觉得心里踏实些,拿起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打了一半的络子,下楼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微荡,四周花香阵阵,无人搅扰,曲玲珑很快便将络子打好,正在收线,一声呼喊,曲堂礼正快步走过来。   曲玲珑赶紧放下手中的络子起身:“阿爹怎么了?”   曲堂礼抄着手,看着她期期艾艾道:“玲珑啊,阿爹想让你帮忙送次货。”   虽不解为何让自己送,曲玲珑也没多问,忙点头。   见她乖巧,曲堂礼心中更是愧疚,他一直将他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哪里让她干过这种活。   叹了口气,曲堂礼带她去了前院书房,从博古架上取出一个斑犀钿花小匣子递给她:“原不该让你去,可这赤金石榴镯是方大户他夫人要的,妇人之物不便让男子经手,但那前来的小厮又嫌弃碧落他们身份低微,是以只能让你走一趟了。”   说着他黯了神色:“铺子关了也有几日了,这方大户是咱们的老客,阿爹不想惹他们不愉。”   将这小匣子妥帖的收好,曲玲珑看他:“不过走一趟,且我与那夫人都是女流,不碍事的,阿爹莫觉得愧疚。”   “哎,哎”曲堂礼取出帷笠给她戴上,嘱咐:“送去就快些回来啊,别在外多留。”   曲玲珑点头:“女儿省得,阿爹放心。”   出了大门,一个衣帽周全,眉目清秀小厮模样的人正站在外面。   曲堂礼朝他拱了拱手:“瑞哥儿,这便是小女,就让她给夫人将镯子送过去吧。”   那个叫瑞哥儿的小厮不在意的“恩”了声,看向曲玲珑神态却颇为恭敬,躬了身子替她引路:“小的叫瑞福,女郎请跟小的来。”   方大户家在街中,相较曲家所住的西郊也颇有段距离,曲玲珑跟着他穿过了几条繁闹的街道,在她走的气喘之际终于到了。   朱红色的高大门庭前是两座威武逼真的石狮子,门前两个守门的家丁见他们过来便赶紧着开了大门引他们进去。   里面影壁旁早候着两位俏丽的丫鬟,伸手扶过曲玲珑:“女郎请跟奴婢来。”   曲玲珑微觉怪异,脚步顿了顿,一旁的瑞福见此笑道:“女郎且随这两位姐姐去吧,夫人所居内宅,小的可不敢过去。”   这倒也是,曲玲珑微微颔首,因着在旁人家中她不好乱看,只是目不斜视跟着两个丫鬟走,也不知穿过几道门,过了几个回廊,又上了几座拱桥方进了垂花门,到了内宅。   看着眼前的纱帐重重女眷内室,曲玲珑站在门下没有进去:“劳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罢!”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的打开内室门前的纱帘,笑道:“夫人身体有些不适,不宜见风,近几日都没出过房门,是以这才将女郎请到了这里,奴婢也不识得镯子这些个贵重物件,夫人若问起少不得还需女郎解答呢,女郎还是进去罢。”   她们说的也在理,且同为女流,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想到此处曲玲珑点头,抬步上得台阶进了内室中。   怕失了礼数,曲玲珑一直垂着眸子不曾四处张望,只从余光处能看见些瑶琴插瓶和重重的幔帐。   那两个丫鬟没有跟进来,四周静悄悄的,烟丝袅袅而来,这屋子里似乎就只她一人。   不适的感觉让曲玲珑蹙了蹙眉,站在堂中扬了些声音:“夫人,小女是来给您送镯子的。”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吱呀”的关门声响,曲玲珑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重重幔帐后有人出声,带着笑意:“这赤金石榴镯颜色透艳,正趁娇娇,娇娇戴上给爷瞧瞧好不好?”   低沉的声音,戏谑的语气,曲玲珑心中悚然一惊,是那日在街市上轻薄她的恶徒!   ☆、卿卿有没有想爷?   知道那是谁,曲玲珑转身就跑,只是已经晚了,腰间一紧就被人带到了怀中。   曲玲珑吓的手都在发抖,拼命的推搡着:“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她这点力气哪能敌得过人家,那人更加收紧了握着她腰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语:“自见卿卿,爷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卿卿呢,卿卿有没有想爷,恩?”   果然是个浪荡子,曲玲珑差点将唇咬破,勉强镇定了些抬首。   入目就是一双幽深的、带着戏谑的双眸,曲玲珑不想与他对视,微微错开眼眸:“大官人,小女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不是那烟花柳巷的妓子,请您放尊重些。”   顾西臣嘴角轻扬摇了摇头,忽然一使力将她抱得离开地面,曲玲珑不防,没忍住惊呼了一声,晕头转向间已经被他揽着按坐在他的腿上。   他正坐在黄花梨雕寿字纹五接圆椅上,坐也不好好坐是斜靠在背椅上,披散着发丝,敞着衣袍,颇是放荡随意,但握着曲玲珑腰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怀中的人儿:“卿卿看这座宅子如何,赠与卿卿可好?”   曲玲珑愣了愣,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脸色瞬间就是一变,抬手就是一巴掌。   那巴掌挥到一半就被人握住了手腕,送到人家嘴边亲了一口,顾西臣一刻也没放松的紧紧盯着她:“娇娇好香,连手都这么的嫩滑。”   曲玲珑羞愤欲死,却因被人钳制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虽狠狠的瞪着他,里面却渐渐的染了雾水。   她生的美,即便是怒极,十分也会淡至五分,因着染泪眼底眼晕一片绯红,艳的就向那吃人心的妖。   顾西臣看的瞳眸一阵挛缩,忽然抬手绕到她后背猛的按向自己,曲玲珑不妨,身不由己的往前倾去,正贴上他。   口中是比想象中更加香甜的嫩滑,顾西臣眸色渐深,他终于尝到了自己肖想了数十天人儿的滋味!   曲玲珑着实没想到他竟敢就这么的亲上来,脑中一瞬空白之后是不可遏止的愤怒,抖着手狠命的推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这次他倒没防备,被打的正着,“啪”的一声,将这房间打的瞬间陷入了寂静中。   曲玲珑长这么大是第一次打人而且还是打人耳光,虽愤怒却到底有些胆怯,也不敢看人,扭身就要从他腿上跳下来。   无奈那恶徒的手还钳制着她的腰。   顾西臣将她牢牢的按坐在自己怀中,一双眼睛阴鸷的吓人:“敢打爷?”   强忍心中的胆怯,曲玲珑怒视他:“为何不敢!”   她话虽说的无畏无惧,但那双盈满了雾水的桃花眼中却难掩畏惧。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顾西臣忽然一笑:“娇娇莫怕,虽则这是爷自出生以来头次被女人打,不过是娇娇的嫩手,爷还是情愿的。”   曲玲珑只作没听到,双手抵着他的胸口:“你放我下来。”   “不放”他将她箍的更紧,无赖似的笑:“娇娇这么美,爷舍不得放。”   “你……”曲玲珑气急,想到自己不过就上了次街市,竟惹来这么大个祸害,挣不开打不走,旁人还得罪不起他,也不敢拿出表哥唬他。   无力中带着绝望,让她眼中的泪意汹涌,一时如断了线的珍珠,一串一串的掉。   “你放我下来!”   顾西臣不是那一见妇人流泪就心软的人,但当她那泪水一滴接着一滴打在他手上时,莫名的竟将他紧紧握着她腰的手都打的松了。   曲玲珑一直警觉,他一松动,便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来,直奔房门处。   房门早已关上,她拼命拉扯间,身后那人在悠哉的笑:“娇娇,还是省点儿力气吧,今儿个爷是来帮娇娇消灾的,可不是来害娇娇的,娇娇如此,爷可是会伤心的。”   见曲玲珑连脸都没回,顾西臣摸了摸鼻子,自圆椅上站起来,拿过放在洋漆描金小几上的乌木骨泥金山石折扇,随意地在手中敲着,缓缓朝她走去:“听说有那不长眼的粪官给娇娇添堵了?”   曲玲珑虽没回脸看他,但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始他一站起来,她就立刻回身也不敢往卧室跑,只能在这堂间里充满警惕的同他周旋,保持着距离。   她这样,顾西臣倒没生气,晃悠到门口堵着,和颜悦色的一张脸:“爷帮娇娇摆平如何?”   摆平之后呢,岂不是落入了你这豺狼口中,与其如此,她还是宁愿和那些人周旋。   曲玲珑瞪着他,抿嘴不语。   顾西臣斜倚在门背上,手中折扇轻敲,看着慵懒毫无恶意,那双幽深的眼眸却似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般紧紧锁定着她:“也不急娇娇现下就答复,娇娇可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便来这儿寻爷,爷这儿随时为娇娇敞开。”   放她走?曲玲珑双目一亮,赶紧点头:“你开门。”   一声轻笑,顾西臣伸手缓缓打开了大门,外面的光亮立刻随之打进来,他站在光中却没半点正气,依旧阴暗的像个噬人的魔物。   曲玲珑站着没动:“你让开。”   他挡在门口,长眉轻挑故意道:“门都开了,娇娇还不走,是想留下来陪爷吗?”   看了看他身后的光明大道,曲玲珑暗自咬牙,终于走了过来。   她对他心有余悸,短短几步路,她是一点一点挪的。   顾西臣也不急就站在门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猎物。   曲玲珑受不了那赤/裸/裸的充满着不怀好意的目光,顿了片刻终于一鼓作气朝门口奔了过去。   眼看就要与他擦肩而过,腰间猛地一紧,瞬间就又被人擒到了怀中。   曲玲珑真是心都凉了,抵着他的胸口,也不敢激怒他,只软声道:“你说过要让我回去想想的。”   “爷说的话自然算数。”他说着低头缓缓凑近她,忽然目光一动,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曲玲珑如同受惊的兔子,立刻打开他的手,怕激怒他,赶紧软声哀求:“你放了我吧”   她不知道她仰脸,软语哀求的模样是多么的艳,多么的丽。   顾西臣握着她腰的手不住的收紧,脸上笑意尽掩,一瞬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吸他魂魄的艳丽面孔。   半晌,终于松开了手。   看着吸他魂魄的人,头也不回的跑远,顾西臣缓缓抬手,方才触及她脸颊的触感仿佛还在。   滑腻柔嫩,没有丝毫脂粉的阻塞。   是了,抱着她的时候那沁人心脾的幽香,绝不是那些脂粉俗物能调出来的气味。   她那鲜红的眼晕,以及那般艳丽的颜色竟是天生如此,无一丝脂粉的装点。   天生丽质说的便是她吧!   ☆、求亲   曲玲珑跑出来的时候,脑中是一片钝浊,待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虽是在热闹的街市,但满眼的陌生让她不知道那一条是归家的路。   深吸了口气,她挪到了旁边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缓缓蹲了下去。   打算等自己情绪平复,双手不再发抖之后再寻路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   唤的是“阮阮”。   这是曲玲珑母亲在她将将落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取的小名。   这个小名伴随的是她母亲的逝世,因此曲堂礼从不叫她这个小名,只有她表哥宋子玉从小这样唤她。   曲玲珑回过神,始一抬头,双肩就被人握住。   来人身着品月纺绸阔袖云纹兰花长衣,长身玉立,风雅高洁,只是一张俊秀如玉的面上罕见的带着焦灼:“阮阮,你怎么蹲在这里,可是哪里不适?”   曲玲珑一个人还好,如今突然有个亲人出现在身边,她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情绪忽然爆发,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来:“玉哥哥……”   见她哭泣,宋子玉神情更是焦灼了些,扶着她肩膀的手抬了又抬,到底没做出逾矩之事:“阮阮别哭,哥哥在,是谁欺负你了?”   曲玲珑赶紧摇头,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没人欺负我,只是,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闻言,宋子玉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傻阮阮,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哭鼻子?”   曲玲珑也是一时之间忽然情绪过来,这会子好了许多,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她泪水洒面,似乎将眼周的红晕也晕湿了,就如那带露的芍药,艳色无双。   宋子玉望着她,想伸手替她拭泪,却怕唐突了她,半晌方暗自吐了口气,缓缓收回手,微笑:“走,哥哥带阮阮回家。”   翰林院事物繁忙,朝中已休沐一天他才将手中的杂事处理完,只剩下短短三日时间,原本该是回府,着人备了马,临到府门口忽然就转了个弯出了城,一路赶往这青桑县来了。   快马加鞭的赶了一夜方在黎明午间到了曲家,听说她出门给人送镯子,宋子玉赶忙问清了住址,便过来接她。哪知到了地方,家丁说她已经回去了,他再次回到曲宅却依然没见到人,一时慌了心神,怕曲堂礼担心,没有多说只自己又赶紧出来寻找,才无意中在这偏僻的街市看到她。   一路上有宋子玉作陪,带至家中,曲玲珑的心绪早已平复,无比自然的编了个去送镯子的过程,曲堂礼满意,掳着胡须:“收了多少银子回来?”   “银子?”曲玲珑怔了怔,当时那般场景,慌乱中她将镯子丢在了那恶徒房中,但哪还顾得收银子。   正支吾着,老福头跑过来了,手中拿着一小叠银票,喜上眉梢:“东家,刚方大户派人送来了这么多的银票,果然是青桑县的大户啊,可真是大方!”   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曲玲珑不假思索的喝道:“扔回去!”   她如此,惹的众人都愣住了,诧异的看着她。   宋子玉上前两步:“怎么了玲珑。”   因曲堂礼在这,他没唤她小名是恐惹他伤心。   话一出口,曲玲珑就知不妥,此刻赶紧强笑道:“我是在想咱们经营的的铺子虽小,但也是讲诚信二字的,今天收下这些银票,日后传入他人耳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奸商呢!”   闻言,宋子玉恍然,赞许的看着她:“玲珑说的有道理。”   老福头却不同意,恨铁不成钢:“姑娘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木油盐贵啊,这么多银票可是咱铺子一年的利润了,再说了这是他们自愿给的,咱们可没强要。旁人就是知道,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子玉摇头:“福伯此言差矣,商也,诚矣,且不可只看重眼前薄利而放弃长远之计!”   老福头听不懂他文绉绉的话,倒也知道他是在反对,一时气的白胡子都翘了起来:“表少爷你怎么……”   “好了,好了”见他们争执不下,曲堂礼赶紧制止:“老福头啊,咱们没了这点银子还是能过的,你就别担心了,留下五十两,剩下的都给人家方大户退回去吧!”   老福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叠子银票还是舍不得:“东家……”   曲堂礼摆手:“快去罢!”   “唉!”老福头叹了口气,只好抽出五十两银票递给他,拿着剩余的出门去了。   事情终了,曲玲珑还是如鲠在喉,苍白这一张小脸福了福身子:“阿爹,玉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后院歇息了。”   她脸色确实不好,曲堂礼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宋子玉却已经出声:“阮阮哪里不适?我这就去找郎中过来。”说着就要走。   “等等”曲玲珑赶紧拉住他:“玉哥哥莫担心,我还好,就是疲累了些,睡会子觉便好了。”   宋子玉仔细的看着她,还是不大放心:“那阮阮休息过后若还觉不好,一定要说知道吗?”   曲玲珑点了点头,转身往后院去了。   曲堂礼一直没说话,此刻正手抚胡须看着一直目送曲玲珑的宋子玉。   这孩子方才一着急,连平时他对“阮阮”这个称谓的忌讳都忘了,足见他的心意。   曲玲珑早已不见,宋子玉却依然没回过神,愣愣的站着,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有些痴意。   “咳咳……”曲堂礼干咳了几声,打破寂静:“子玉啊,今日怎么有空来舅舅这里呐?”   闻言,宋子玉方如梦初醒,回过神忙朝曲堂礼拱手:“正值朝廷休沐,甥儿想着许久未曾来看您老,这便过来了。”   曲堂礼摇头,笑道:“恐怕不是来看我的吧?”   “……”明白他的话外音,宋子玉有些赫然,顿了顿忽然掀开衣摆而跪:“舅舅,甥儿渴慕玲珑许久,恳求您将她许配于我,甥儿定当待她如珠如宝,绝不让任何人欺辱于她。”   曲堂礼低头看着他,没有相扶,默了半晌才道:“这要问你母亲啊,她同意吗?”   “这……”宋子玉一时语塞。   宋子玉是庚戌年的状元榜首,冠花骑白马游街时,被偷跑出来玩的昌平公主看中,回至宫中便立刻同太皇太后说明了心意。   闻说对方是新科状元,生的也是俊秀非凡,太皇太后也很满意亲找了庆宣帝说话。   是以宋子玉在龙殿跪谢隆恩时,是庆宣帝亲自下的龙塌扶他起来,说了结亲之意。   宋子玉心中有人,哪能同意当时便回绝了。庆宣帝万万没想到他胆敢拒绝,一怒之下便把他贬到了翰林院,做了个繁忙冗杂的六品编修。   曲氏是在一片庆贺声中得知自己堂堂状元郎的儿子竟被贬成了从六品的小官,一日之内大喜大悲,让她差点昏厥。   待知道他竟是为了曲玲珑而推拒了皇帝的结亲,她对曲玲珑简直恨之入骨,自那以后便再不和曲家来往,勒令宋子玉今生再不许见曲玲珑。   他们如此绝情,曲家也不是那上赶着贴人冷屁股的人,自此两家虽是至亲却是如同冰火。   是以方有曲堂礼那一问。   ☆、爷的亲亲小肉啊,莫哭了   因着休沐时日不多,再加上距京路途遥远,宋子玉不能多留,翌日午间便要回京了。   曲玲珑送他出门之时,将手中的一条湖色龙凤纹的腰带递给他:“玉哥哥,这个送给你,望你能用的上。”   一旁的碧落插嘴:“表少爷你可不知道,知你今日要走,姑娘她是连夜为你赶绣出来的呢,你可要时时佩戴呀!”   “阮阮连夜为我亲手绣的?”   宋子玉惊喜接过,细细的将它叠好收进自己怀中,这个当年的状元及第,惊才绝艳的才子,面对当今圣上都胆敢言词相拒之人,此刻却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红着一张俊秀的脸,讷讷道:“我,我一定好好珍藏。”   曲玲珑笑他:“不过是条腰带,绣来就是让玉哥哥佩戴的,珍藏它做什么?”   宋子玉摇头,看着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重复着:“不一样,不一样 ……”   他这样,就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的心思,碧落捂着嘴在偷笑。   曲玲珑也会意过来,渐渐的也有些不自在,不敢再看他。   一对儿小儿女如此情意绵绵,曲堂礼心中既高兴又惆怅,干咳一声打破他们之间的暧昧:“子玉啊,时候不早了快些启程吧!”   闻言,宋子玉这才回神,收回一直看着曲玲珑的目光,对着曲堂礼长揖一礼:“此次仓促而来,叨扰舅舅了,甥儿深感愧疚。”   “这说的什么话!”曲堂礼瞪他:“你远从千里过来看我们,我怎么会嫌你叨扰?”   宋子玉点头,抱拳:“舅舅保重,甥儿告辞了。”   曲堂礼点头:“日后常过来,舅舅这里可一直准备的有你房间!”   宋子玉应下,看向曲玲珑,默了许久方道道:“玲珑,哥哥走了,待日后再来看你。”   离别总有些伤感,曲玲珑眼底微红点头:“玉哥哥一路小心,政务再繁忙也要记得用饭休养,且不可熬坏了身子。”   “恩恩”宋子玉连应两声,深深的看了眼那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儿,方转身大步上马,再没回头,扬鞭踏马而去。   目送他走远,曲堂礼顿了顿,看向自家儿女:“玲珑啊,你也大了该是说亲之时了,你阿娘去的早,阿爹不得不替你张罗了。”   听他猛地说起这种事情,曲玲珑脸颊渐渐绯红,也不敢看人,微微垂首。   曲堂礼带着她进门,一边走一边问道:“想来你也看出子玉对你有意,你意如何呢?”   猛的顿住了脚步,曲玲珑默了片刻抬脸:“我不会嫁给他。”   “怎么?”曲堂礼诧异,片刻想起来叹了口气:“是不是在意你姑母?可不必顾虑这层,你若真属意子玉,阿爹自会去帮你们说和。”   伸手挽上他的胳膊,曲玲珑再次摇头:“阿爹莫要去,女儿对玉哥哥只有兄妹之情。”   曲堂礼侧过脸,有些不信:“当真?”   曲玲珑垂了眸子,掩去自己的情绪点头:“当真。”   “好吧”曲堂礼拍了拍她的手:“那日后子玉再过来,阿爹便同他讲清楚。”   曲玲珑依旧垂着眸子:“恩”   回到后院,曲玲珑没上阁楼,去了秋千上坐着。   春风微醺,满园的花朵引来几只翩跹的彩蝶,飞飞绕绕的好不快乐,有一只不知怎么的绕到曲玲珑身边,飞飞转转的竟停在了她云鬓似的乌发上。   她却毫无察觉。   碧落一直在旁,此刻终于忍不住开口:“姑娘你昨晚还连夜为表少爷绣腰带呢!是当真不想嫁与他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曲玲珑望着眼前盛开着的一片蔷薇:“总不能让阿爹为我去求旁人。”   “这……”   曲氏对曲玲珑不睦,碧落也知道,此刻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先岔开话题免得她多伤心:“不说了,不说这个了,我去拿话本给姑娘看吧?”   曲玲珑摇头,缓缓起身:“我想回房坐会子。”   这一去至晚饭也再没下来,只说困了。   闻说,曲堂礼便也不再催她用饭,让张婶子将她那份饭菜温在厨房,待她醒来再端去给她。   先是被人上门逼婚,再次出门遇上□□恶徒,如今又放弃了自己倾心之人……   这几日遇到的事真是比她过去十八载的事情加起来还要多。   曲玲珑坐在圆桌前发着呆,内心是繁杂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黑,有那月光透过窗柩照了进来,盈盈光亮笼罩趴伏在圆桌上睡着的人儿身上。   她枕着自己是手臂已然酣睡,露出的半张娇颜肤如雪,晕如砂,仅仅是半张脸已然美的让人倾心。   忽然有阴影覆了过来,一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这房间中,他无声无息的背对着月光而站,正垂首细细的看着被自己影子所笼盖着的人儿。   良久,那人终于有了动作,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带入自己怀中打横抱起。   曲玲珑心中有事,原本就没睡的很沉,此番动作立刻惊醒了她,察觉自己竟被人抱在怀中,不觉惊呼出声。   只是惊声还未出口就被人堵上了。   那人在她拼命推搡挣扎间于她紧闭的唇上舔吸了一口,这才恋恋不舍的微微抬脸,在她唇瓣间暗哑的呢喃:“娇娇,你可知你喊出来的后果吗?爷这是在帮你啊!”   月光下,那是一张极为贵气俊雅的脸,此刻面上沾染了欲色,让人不觉雅致,只觉浮荡。   是顾西臣!   曲玲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敢深夜闯她的闺阁,惧怕厌恶中拼命推搡他往后仰去:“无耻!滚开!”   她的拼命挣扎在那人眼中不过像是猫儿抓痒,顾西臣嘴角轻扬,伸手兜住她的后背,将她牢牢的箍在自己怀中,抬步挡开湘绣双凤挂帘,一边往卧室去一边垂首在她耳边低语:“听闻今儿个娇娇送了条亲绣的腰带给旁人?”   见他这动作曲玲珑吓得脸色瞬间刷白:“你,你进卧室做什么?”   “做什么?”顾西臣任她在怀中挣扎,扬着唇邪笑道:“送东西给野男人?娇娇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儿晚上,爷就让娇娇知晓你到底是谁的人!”   时常看话本,曲玲珑还不至于不知道他这话是什意思,心中一狠忽然靠近他胸膛处。   佳人主动贴近,顾西臣原以为她想通了,正大喜之际,忽觉脖颈一阵嘶咬之痛,他没忍住痛“唔”了声,一直紧紧箍着她的手也松动了些。   趁此机会,曲玲珑忙拼命脱身往外跑。   只是还未到挂帘处就又被人握着腰带了回去,绝望之下曲玲珑终于大声呼喊。   顾西臣未拦着她,只重新将她收入怀中,带到她的绣床上放坐在自己腿上任她呼喊,也不管自己被咬出血的脖颈,挑着眉邪笑:“娇娇好大的胆子啊!一会儿娇娇的父亲、丫头就都该过来了吧?”   曲玲珑猛的顿住,是了,他们过来之后,撞开门看到她被男人这般亵玩……   她的名节被毁是小,重要的是阿爹他定会和这恶徒拼命,可是他已经是这把年纪了,遑论能不能打赢这恶徒,便是看到这场景定会怒结于心,他身体已然是不好了,她不敢想象他看到后会是如何……   且这恶徒的身份……阿爹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他知道她的这些忌讳,此刻是故意这么说给她听。   曲玲珑方才是一时冲动,此刻早已后悔,也不敢再挣扎,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   片刻,果然有人急唤她的名字,脚步由远及近的踏着木梯而来。   顾西臣轻笑着在她颈侧轻蹭:“他们来了呢!”   话音刚落,外面敲门声已至:“玲珑?玲珑?刚可是你在呼喊?怎么了?快些开门!”   是曲堂礼的声音,后面还有不断而上的脚步声。   曲玲珑深吸了一口气,掩去自己的情绪,装作悠悠转醒的模样,迷迷糊糊道:“阿爹?怎么了?”   听她这般语气,曲堂礼稍稍松了口气,暂停了敲门:“方才听你惊呼,是怎么了?”   “唔”了声,曲玲珑依旧用带着睡意的语气道:“方才做了个噩梦,不想竟惊呼出声,扰到阿爹了。”   果然与自己想的一样,曲堂礼笑了声:“你这孩子!”   正要走,忽听里面又是“唔”的一声,曲堂礼停住了脚步:“玲珑?”   过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人的回答,模模糊糊的睡意已浓:“方……方才不小心……打到床沿上了……阿爹,我好困……”   说着声音渐弱,里面一片寂静,再不闻声响。   曲堂礼站了一会儿,暗道自己多想,见她睡下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将将上来的碧落下楼去了。   房间中,卧室内,绣床上是一副交缠的画面,男人将个妇人紧紧的箍在自己怀中,侧着头正含着她的耳垂,轻拉慢捻。   曲玲珑低着头没有再挣扎,任他动作。   顾西臣的呼吸已经粗重,良久终于微微离开她的耳垂,那被他润过的小巧上,一粒鲜红的圆珠是惊人的鲜亮,艳的让人惊心。   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原本以为这是娇娇佩戴的耳饰,不曾想竟是天生朱砂痣,爷的娇娇真是哪里都精巧,不肖任何粉黛。”   他这厢说着话,怀中的人儿却始终低着头没有任何话语动作,察觉不对,顾西臣赶紧抬起她的脸。   却是被泪水浸湿的一张娇颜,不同先前两次的目中带泪,这次她哭的很是伤心,在抽泣,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汇聚到她精巧的下巴再滴落至前襟上,眼周的红晕似乎被这倾流的泪水打的湿了,颜色不再鲜亮,暗红的让人心疼。   顾西臣忽然有些慌乱,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刻却颇有些手足无措,想伸手帮她拭泪又恐自己手粗弄疼了她,半晌才想起来掏出自己袖中的方巾:“爷的亲亲小肉啊,莫哭了,你这一哭,爷心都颤了!”   任他拿着方巾替自己拭泪,曲玲珑睁着一张满含泪水的桃花眼望着他:“你放了我好不好?”   那声声软语哀求似那蜜糖浇灌心田,那娇娇美颜泪珠洒染似被雨水打湿的海棠,顾西臣一时没了言语,那因她送旁人腰带而来的怒火在这一刻瞬间消的干干净净,只知道痴痴的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只觉她就是要天上的星辰,他都会不假思索的答应,帮她弄来。 作者有话要说:  标题废……不知道会不会和谐……   ☆、等爷回来   顾西臣从曲宅翻墙出来时,满脑子都是那娇娇美人儿一双带泪的桃花美望着自己,顺从的任他给她擦拭泪珠,娇声软语的哀求。   以至于被人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那是个十四五岁,生的一张圆团脸的小子,身着云棉短褂,带着个六合瓜皮帽。   是顾西臣的贴身小厮庆余。   见他终于回过神,庆余松了口气:“爷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叫都叫不应可吓死奴才了!”   顾西臣一脚踹过去,骂道:“狗奴才嫌命长,敢咒爷?”   虽知他不是真的怒,庆余也不敢躲,正被踹到胸口上,摔了个狗啃泥,再一咕噜爬起来贼眉鼠眼的蹭到他身后跟着:“爷,成了么?”   顾西臣大步走在前面,闻言身形一顿。   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被他箍在怀中之人娇软的身子以及被他含在口中的红珠。   那软滑柔嫩之感至此时似乎还停留在口中。   思及此处浑身便是一阵燥热,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拐了个弯:“去翠云斋。”   庆余愣怔了下:“爷要去找红莺小姐?”   顾西臣没做声,也不知在想什么,走了几步又折回去:“罢了,回吧,白日她下楼还能再见着她。”   他这一来一回,一停一顿弄的庆余差点惊掉了下巴,他还从来没见过他家爷这般踌躇过,且听那话,这刚从人家房中出来,还巴巴的要回去在长廊上等白日间偷看那女郎!   要知道爷他无论身家相貌人品哪个不是一顶一的出挑,莫说她这小小商户之女,就是那京中钟鸣鼎食之家的女郎,见到自家主子爷哪个不是打扮张致的往上贴,他何曾这般心心念念过一个妇人!   难道是还未得手?   越想越觉得可能,虽觉不可思议,但他也不敢上赶着相问吃排头,只闭紧了自己的嘴十分小意的提着羊角灯笼引着他往回去了。   再说这边阁楼上的曲玲珑,自顾西臣走后,就一直坐在床沿上没动过,直到天亮碧落过来敲门,她这才惊觉回神,不敢让碧落看出异样,模糊应了声,脱了身上的月白小朵浅金菊花纹样对襟褙子和豆绿百褶裙,着里衣走过去将门打开。   门始开,那丫头就挤了进来,带着手中铜盆里的水都晃的咣咣当当直响。一双大眼仔仔细细的看:“姑娘,你昨天夜里当真没什么事?怎么瞧着有些憔悴?”   曲玲珑打了个哈欠,伸手接过铜盆放到漱架上,一便洗漱一边反问她:“能有什么事?”   见她神态自然,碧落暗道自己多想“哦”了声,这才去铺整床铺。   曲玲珑洗漱很快,只肖洁面净齿后,上些润肤的膏子即可,碧落收拾好床铺回身,她就已经打理好了。   先前还有些憔悴的脸色经水一洗,膏子一润,便立刻恢复到原本的雪白娇嫩,眼周红晕盈盈,应着不点自红的唇瓣,霎是美的惊心。   碧落看的一阵“啧啧”赞叹:“我家姑娘就是天生丽质,像别家的女郎早上还不得坐在妆台上涂脂抹粉半晌才能出来见人,姑娘你只肖净面涂个膏子就比他们那些个涂脂抹粉的还要美呢!”   曲玲珑没心思同她说笑,略弯了弯唇,重新着衣下得阁楼去了明堂和曲堂礼一道用饭。   那撒泼的刘氏还未消停,是以曲堂礼这几日很是清闲,用过了饭食,曲玲珑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回了阁楼上,拿了绣枕下的话本来看,只是看了半日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心烦意乱的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南窗外的郁郁葱葱。   神经立时就是一跳:“谁让你开窗的?”   正在收拾房间的碧落不妨她忽然出声,被吓得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绿透釉彩松竹纹花瓶,愣愣的看向她:“姑娘?”   她从未见过她家姑娘对她这般高声呵斥过。   呵斥一出口曲玲珑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恼恨、愧疚、无奈等多种情绪交织,让她差点崩溃。   勉励压下这些纷繁的情绪,曲玲珑揉了揉额角,无力道:“被风吹的有些头疼。”   碧落是个没心眼的,闻言也没多想,赶紧放下手中的花瓶,去将南窗合了上:“可是受了风寒了?我这就去寻郎中过来。”   说着就要出门被曲玲珑拉住:“不过是有些不舒服,休息片刻就好。”   碧落仔细的看了看她,见她气色还好便拥着她挡开湘绣双凤挂帘进入卧室,叮嘱:“那姑娘你快躺下睡会子,话本什么的以后再看也不迟。”   曲玲珑被她咋咋呼呼的鲜活气息带的心情好了许多,顺从的去了外衣躺倒床榻上。   待碧落走后,曲玲珑忙起身将门上了栓又将窗户也锁上,于这幽闭的环境中,她这才敢放松心神。   因着一夜未睡,再加上于这幽闭的房间中很有安全感,因此很快便睡了过去。   只是她并未睡多久就被阵阵嘈杂声吵醒,因着曲宅是一进一出的小院落,因此前院的声响也能传进后院。   她着好衣裳,始一打开房门就见碧落站在门口,丢魂似的模样吓了曲玲珑一跳:“碧落?你怎么站在门外也没个声响?”   “姑……娘……”碧落喃喃的唤她,目光有些怪异。   察觉她的不对,曲玲珑长眉微蹙:“怎的这般?可是前院出了什么事?”说着就要下楼,却被碧落一把拉住。   “姑娘别去,没出什么事,就是有人来给老爷送礼。”   “送礼?”曲玲珑越发奇怪,不是逢年过节,阿爹他又不是做官的,是谁来送礼?还送的能听到她这里?   曲玲珑看向碧落:“这是怎么回事?碧落你快说啊!”   碧落抿了抿嘴,踌躇了会还是开口:“是顾大官人差人送来的……”   顾大官人?顾西臣!   犹如一道惊雷炸在头顶,曲玲珑的手在不自觉的发抖,脑中一片混乱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他……我阿爹……”   见她慌乱,碧落忙拉住她的手:“姑娘莫慌,莫慌,他没来,只是差了许多的小子、丫头以街坊邻里之名送了许多礼品过来,他是什么样的人老爷知晓,哪敢收他的东西,正在和那些人周旋。”   闻言,曲玲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碧落看了看她,小声的唤了一声:“姑娘,那个叫庆余的小厮让我给您带个话,说是他们家爷有急事回京去了,让您不要挂念,等……等他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渣手速,在有存稿的情况下昨天发文就从七点多发到了快十一点,只能在白天摸个鱼,一会儿下班再更一章,可能又要到快十一点……   ☆、送礼   听闻此言,曲玲珑只觉如遭雷击,这个恶魔竟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见她这样,碧落就是再心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小心的看着她:“姑娘,昨夜是那恶贼在你房间么?”   曲玲珑心中混乱不堪,勉强镇定了些才道:“他并未做什么,向你们隐瞒此事,是不想让我阿爹知晓……”   她难过,碧落也跟着红了眼:“不怪姑娘,咱们没财没势,若被老爷知道……他哪里能敌过这恶贼呢!”   说着她握了握拳头:“姑娘不怕,以后碧落每日就睡在您门外了,有我守着您,看那恶贼还敢来!”   她神情坚定,紧握的小拳头上青筋都绷了起来,曲玲珑心中大暖,回身抱了抱她:“好丫头,以后你和我同睡吧,这样比你守在门要好。”   想了想也是,碧落就没再反对,安抚好她的情绪,两人结伴下了阶梯,隐在垂花门后查看前院的情况。   这会子,那礼竟还未送完,也没用匣子、檀盒等装置,和田玉的金银错孔雀杖首、珐琅步摇、点翠簪子、鎏金宝石树……不怕打人眼的由着那穿戴整齐、鞋帽周全的小子、丫头或抬或捧或拿着络绎不绝的从大门外送进来。   哪里是在行邻里之礼,这简直就像是在下聘。   曲堂礼、老福头、张婶子三人哪里拦的过来,一个穿着尤为不俗的小厮正拉着曲堂礼说话,一张白白净净的圆团子脸上堆满了笑意:“曲老爷您就别推辞了,您这边推辞可不就是为难小的们吗,我家爷要送谁东西,若因我等没送出去,那奴才们也就别想着活了,您就算行行好,为救奴才们一命就收下了罢!”   他说的谦卑恭谨,但话中之意可不就是他们顾大官人要送谁东西还没谁敢不收吗!   曲堂礼默了默,还是摆手:“可即便是行邻里之礼,送这么些个贵重之物也是于理不合,你快些拿走!”   庆余不着痕迹的挺了挺胸膛,笑容里有八分倨傲:“我家爷是什么样的人物想来曲老爷也不会不知,这点物什于我家爷来说才是正常的礼数,您放心收下就是了。”   这边碧落听的“呸”了声:“就是送座金山银山来,谁稀罕似的!”   一转脸见曲玲珑脸色发白,身形微动要出去,吓得她赶紧拉住她:“姑娘别去,这种场合不是您该去的,且那个狗崽子见到您指不定会说些什么风言风语,被老爷知道岂不是不好了?”   被拉住,曲玲珑这才反应过来停住了脚步。她性子向来柔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气恼,但是现在一关于那人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的心中怒恼,再不复平日的理智。   庆余说完便不再同曲堂礼多言,指挥着一众小子、丫头将这些个古玩珍宝妥当的摆进了曲家的明堂内。   曲堂礼敌不过他们,只得任由他们施为,待人走后望着明堂内那置了整整齐齐一堂的物什,讷讷无言。   且不说顾西臣身后的势力,他本人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商人,商人重利,无缘无故送来这么多财务,定是有所图谋。   可是他们家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头百姓,有什么是值得他觊觎的?   除非……   曲父不敢相信,玲珑只出去过一次,难道除了那个陆大人,还被这霸王看上了?   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当下也顾不得找自家女儿相问,赶紧着在那满堂闪耀中挑了件相对不值钱的点翠簪子来,又回书房多宝格里取出他珍藏多年的古铜鼎,这才叫老福头出门顾了三辆平板驴车,将这满堂的物什连同古铜鼎一起小心的搬了上去。   顾西臣这礼送的惊天动地,因此曲宅门外早聚集了一圈子看热闹的人,嘈嘈切切的在一起议论,此刻见曲堂礼动作不禁都噤了声,一个个木愣愣的看着曲堂礼等人将那些个他们这辈子也没见过的宝贝妥贴的搬上驴车。   半晌终是有人出言问道:“老曲头,你这是要给人退回去?”   曲堂礼点头:“劳驾问下,那顾大官人所居何处?”   这倒还真问着了,这顾西臣生意遍布全国上下,一年之中少来这青桑县,即便过来也是住在他在这养的外室、粉头房中,到并不曾听说他还置办有房产。   竟还无人知晓,曲堂礼越发觉得诡异,还说什么行邻里之礼,他人都不在这边住,有什么邻里之礼可行!   见他踌躇,有人好心指点:“门朝北开,住你隔壁的便是他的一个外室之所。”   外室也算得他的住所,对于这些,曲堂礼还真不知晓,闻言忙道了谢,着人小心的赶着驴车穿过两条街方到。   这宅子除去粉墙黛瓦的艳丽了些,与旁的宅子并无不同,此刻大门紧闭看着似乎无人。   曲堂礼皱了皱眉上前敲门,半晌并无人应答,里面静悄悄的果然无人在。   众人一直跟随着看热闹,此刻也不知道那顾西臣在这青桑县哪还有相对正经的住所了。   曲堂礼等了半晌,终是一咬牙,赶着驴车去了西街。   西街是县中最大的花街,顾西臣曾在这里梳笼了一个清倌花魁红莺,那日时至花朝节,这花魁坐于花车上游街被这霸王看上,当时就跳将上去,揽着佳人同回了翠云斋做了那破瓜之人,闹的全县都知道。   众人一看忙拦住他:“老曲头,你不会是想把这些个宝贝送到翠云斋吧?”   曲堂礼小心的护着驴车,一边走一边点头脸色很是难看,这些物什就像是烫手山芋,不送出去总觉得心中难安。   见他一意孤行,众人赶忙劝他:“那只是个粉头,享乐的东西,你退还到那里不是打顾大官人的脸吗?你敢得罪他呀?”   曲堂礼沉着脸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却是无比的坚定,众人见劝说无用也不再多言,一路跟了过去。   要说翠云斋名字虽起的雅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淫/窝、吸金窟,管他什么银子、宝贝,只要进了这里就别想再要回去。   可是一听说是顾西臣送出去的东西,那老鸨头一次觉得那些个宝贝跟烙铁一样,吓得刷白这一张涂得嫣红的脸死活不收。   同那老鸨消磨了半晌,见实在是送不出去,曲父无法只得又将这些东西拉了回去。   曲玲珑一直等在家里,见曲堂礼三人又带着那些个东西回来,赶紧迎了上去:“阿爹?”   曲堂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带着她去了书房。   知他是有事情要说,曲玲珑心中忐忑,微微垂首:“阿爹,有何事?”   曲堂礼也没拖泥带水,直接问道:“你认识那个顾大官人?”   果然是问这个,曲玲珑心中虽慌却也没乱,摇了摇头:“女儿不识。”   “不认识?”曲堂礼有些怀疑:“当真?”   曲玲珑顿了顿道:“女儿忽然想起上次出门,在街上遇到了一人,通身气派不似寻常百姓。”   闻言,曲堂礼脸色愈发不好:“他可曾有轻薄于你?”   不是他想的多,实在是那人的性情让人不得不多想。   怕他得知真相去找顾西臣,曲玲珑赶忙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被他多看了几眼。”   曲堂礼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拍了拍她的背:“那顾大官人虽有财有势却不是咱们这等小门小户能高攀的起的,玲珑啊,你切记不可与之攀扯上什么关系啊!”   曲玲珑心中惶然,垂着了眸子不敢看他,只点头:“女儿记下了。”   知自己女儿一向乖巧,曲堂礼满意,想了想又叮嘱了句:“以后无事切莫出去了。”   顾西臣此次送礼送的整个青桑县的人都知晓了,他是什么样的人,谁人不清楚,自会联想到曲玲珑。   没有哪家敢和这个霸王抢妇人,因此,之后再没了来曲宅提亲的人家,倒是有不少有心之人上门同曲堂礼攀交。   虽然前来相扰的人多了,但那顾西臣再没出现过,想来他那样的纨绔也是一时兴起,过后定就将她给忘了。   曲玲珑着实松了口气,加上刻意的遗忘,渐渐的也恢复了以往浇花、看话本、刺绣、打络子……的平静日子。   ☆、曲氏   似乎是过去了一个劫,那日日来铺中搅扰的刘氏也许久不见了,听碧落说她疯了,全因她儿陆明远在京中不知得罪了哪个权贵,被去了势送入宫中做了太监。   曲玲珑闻说骇了一跳,想着莫不是自己早前想的法子才害的他们如此?   他们虽不是什么正经好人,但也罪不至此,她心难安,便差了碧落出去问那已经从京城回来的相邻李仁守。   这李仁守是个老实人,没等碧落出门他就已经找来了,手里拿着几块碎银子硬要塞给她:“快些收回去吧,你交代的事情我没办成。”   “没办成?”碧落没收银子,有些诧异:“不是说那陆明远做了太监么?”   听着一个大姑娘说“太监”一词词,李仁守有些赫然,微红着一张刚毅的脸道:“他是得罪了顾小侯爷,当时就被打的满脸开花给扭送进宫了。”   “顾小侯爷?”因着自家姑娘,碧落对顾这个姓很是敏感,赶忙问道:“李大哥你可知那顾小侯爷叫什么吗?”   “叫什么?”礼仁守皱眉一双粗眉,想了半晌忽然一拍手:“钰鹤,这小侯爷叫顾钰鹤,我还是听别人说起的,因着名字不俗,倒还能想起来。”   不是那顾西臣,碧落才松了口气,好生谢了那李仁守一番,便赶紧回了阁楼上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曲玲珑。   闻说不是自己害的那陆家如此,曲玲珑也松了口气,不再关注此事。   没了刘氏的搅扰,曲堂礼喜出望外,终于又忙绿了起来。   这日早间,他正要去铺子里,刚打开大门,正见一辆锦绣马车将将停在门前。   帷裳微动,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俏丽的丫鬟,细挑的身材,穿着水红绫子对襟长衫,束着白绉绸汗巾,很是齐整。   这丫鬟下得马车,放好短凳,这才伸手打开帷裳脆生生唤道:“夫人,到了。”   片刻,里面有人“恩”了声,一只手伸将出来搭上了这丫鬟前来相扶的手,那虽有些丰腴却是保养得当的白皙,中指、无名指上各带着镶红蓝宝石金戒指和六个金马镫戒指,很是奢华。   识得这两只戒指的名贵,曲堂礼有些纳闷,站在门口没动,他们似乎没有这么奢华的客人吧!   一个恍神的功夫,那人已经下得马车,是个中年妇人,头上带着两尾大偏凤金钗,身上穿着杨妃色绉绸三蓝绣牡丹褙子,下着西湖水洋邹满绣无色云龙夹花片金镶边裙,虽是年华不再却异常雍容。   竟是他嫡亲的妹妹,宋子玉之母,曲氏。   因着宋子玉拒皇亲一事,他们不睦已久,曲堂礼着实没想到她能来,一时惊诧的愣在了原地。   倒是曲氏亲切的唤了声“大哥”由那俏丽的丫鬟扶着走上前来。   见她神情似有和好之意,曲堂礼回过神,赶忙下了门前阶梯迎她:“小妹怎的回来了,快些进门,快些进门。”   曲氏一边随着曲堂礼进门一边叹气:“前几年是小妹想差了,与大哥生疏了这么些年,如今想来,实在是愧疚不已,这次过来就是想同大哥赔礼的。”   她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子,如今来主动示好,曲堂礼心中那早前与她存下的隔阂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去。   “自家兄妹还说这话,没得生分了,京城距青桑县也有些距离,你们舟车劳顿的快过来堂中坐会儿,歇歇脚。”   曲氏微笑着颔首,又左右看了看:“玲珑那孩子呢?”   曲堂礼道:“在后院阁楼上呢,我去叫她过来。”   说着就要走,曲氏忙喊住他:“大哥不忙,我此来,除了赔礼还有一桩子喜事要同大哥讲。”   “喜事?”曲堂礼顿住了脚步:“什么喜事?”   他们说话间已至了明堂中,曲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坐到了堂中首位的枫木雕寿字纹五接圈椅上方道:“玲珑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算起来如今也十八了吧?”   曲堂礼点头:“十八载又一月了。”   “不小了”曲氏看他:“还未曾说亲吧?”   听她这意思是来说亲的?   曲堂礼心中一喜,子玉品行如美玉,玲珑虽嘴上说不愿但能看的出来心中应也是对他有意,这二人互相倾慕,若能结为连理,他就是入土也心安了。   想到此处,曲堂礼忙点头:“是,还未曾。”   曲氏拍手笑道:“那小妹这次真是来对了,京中有户开绸缎铺子的李家之子,正是谈婚论嫁之时,他们家虽与大哥你同为商贾,家业却也是不小的,且这公子生的唇红齿白很是俊秀,京中的贵女也是说得的。若不是我与那李家夫人交好,恐怕还轮不到玲珑呢,大哥你看这门亲事如何?”   原来不是子玉,曲堂礼神色黯了黯:“这京中太远,且我还未曾见过这后生,还是再看看吧。”   曲氏倒也没催他,只笑道:“说亲嘛哪有立刻就定下的,待改日我带这后生过来让你相看后再坐决定亦可。”   曲堂礼在心中叹了口气,有心想提说子玉,但知道她定是不愿的,便也没言,只微微颔首。   气氛一时有些僵,顿了片刻,曲氏起身:“我去看看玲珑,大哥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她大老远的过来和好且还为玲珑说亲,虽不是子玉,却也是好意,曲堂礼心中对她感激,点了点头,不敢怠慢也没去铺里,去了厨房与张婶子一道商议午间招待她的饭食。   曲玲珑正坐于后院的秋千上看话本,一时看的入迷并不曾察觉有人过来。   曲氏眉头立时就是一皱,一直扶着她的那个俏丽丫鬟立刻轻笑道:“女郎好大的架子呀!”   听得人声,曲玲珑方回神,一抬头认出是谁,诧异之下赶紧放下手中的话本站了起来:“姑母?”   淡淡的“恩”了声,赵氏走过去低头看她放在秋千上的话本:“玲珑在看什么书?”   话本是消遣的玩物,不是什么正经书籍,曲玲珑不好意思明说,只道:“是奇闻故事。”   一声冷哼,曲氏皱了眉头,颇是嫌弃:“不是姑母说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女郎看这些个奇淫之物做什么?有空要多读读《女训》、《女范捷录》这些个正统女学,这样日后说了亲事,到了婆家方能得人敬重!”   她到底是长辈,曲玲珑不好同她反驳,只垂首不语。   曲氏看了看她忽然一笑,上前拉过她的手:“玲珑啊,你也别怪姑母说你,姑母这是为了你好。”   多年不来往,曲玲珑知她不喜自己,此刻见她又如此作态,一时也不知道她是何意,只敛了眸子道:“姑母说的是,玲珑未曾有怪姑母的意思。”   “好孩子!”曲氏拍着她的手一派亲热:“前些日子你表哥来过?”   曲玲珑点头。   曲氏笑道:“这孩子打小就喜欢你这个妹妹,如今连和公主结亲也要亲自赶来同你讲。”   与公主结亲?曲玲珑心头登时就是一震,猛地抬眸,眼周的红晕鲜艳似血:“玉,玉哥哥他,他……”   见她绝艳色,曲氏目中一丝恨意闪过,点头:“怎么,子玉过来没同你们说起此事吗?我还当他是来给你们报喜呢?”   曲玲珑呆呆的看着曲氏一时没了言语,她虽嘴上说与他无缘,但心中何尝不想嫁他为妻,一直以来总抱有幻想,如今曲氏的到来终将她的幻想打破。   她心中苦涩,面上难免失魂落魄,曲氏见此心中大喜,拉着她与她同坐到秋千上:“说到此事,姑母少不得要叮嘱你几句了,那公主千岁身娇肉贵,自小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最见不得不忠之人,你与你子玉虽是兄妹却也大了,需懂得避嫌,莫让皇家嘲咱们不知礼数!”   她说的倒是委婉,其中之意便是让她不要再接近宋子玉,曲玲珑虽倾慕宋子玉,却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可以不顾脸面、丢弃尊严、舍弃一切的妇人。   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手,曲玲珑微微颔首,淡淡道:“姑母放心,玲珑自来鲜少出过闺阁,自不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与表哥有什干系。”   她此刻已看不出落魄之色,不卑不亢的淡淡应她,让曲氏有些窝火,此时不好发作,只笑着打了哈哈过去,又絮絮叨叨的说着些闲话。   曲玲珑也不时应她几句,看起来很是亲睦。   渐渐晌午用了午饭,曲氏也没不多坐就要告辞,曲堂礼挽留了几次,见她执意要走便也不再说什么,去了后院将上午就准备好的一大麻袋的红枣、核桃背了出来,帮她装上马车。   他已年过半百,如此动作一番已是气喘吁吁:“这些都是咱们青桑县的土产,你嫁出这么些年定也想了罢?本想给你再多收拾些,一来时间仓促,二来恐你们不好带是以就只有这些,日后得空我再请人给你送些去。”   曲氏点头笑道:“多谢大哥了,这么些年了小妹确实想念的紧呢!”   见她喜欢,曲堂礼心中也高兴,正待再嘱咐几句,前方宽道上忽然过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绿绸长衫的员外,身后三个家丁手中皆提着礼盒。   人还未到笑语先至:“哟,老曲头,送客呢!”   来人正是这青桑县的第二富户,刘财。   因着顾西臣给曲家送礼一事,让他连带着对曲家也殷勤了起来。   曲堂礼对他是烦不胜烦,不好得罪人只笑着应了声。   那刘财也是个不长眼的,见人家送客也没得避让一二,只管伸长了脖子往曲宅内里看:“顾大官人可在?”   曲堂礼听得心中来气,面上也没了笑:“他又不是我曲家的人,你要找他自去他家,来我这作甚?”   说着不再理他,看向曲氏:“时候不早了,小妹快些去吧!”   曲氏看了看那刘财,点头,由着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城就停在了管道上,曲氏掩着鼻子在丫鬟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吩咐马夫:“快些将车里的那些个腌臜物拖出来扔掉!”   那俏丽丫鬟早拿出了牡丹团扇给她扇着:“那曲家真真是个乡巴佬,夫人久居京里,所触之物哪样不精细,那件不巧致,他竟敢送这些个山村粗物给夫人!都是夫人好涵养,照那些个泼辣的早给他打出去了。”   这丫鬟惯会说话奉承的曲氏心中舒坦了许多,摆手让她止了动作道:“绿鸳啊,方才咱们出来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你再回去帮我打听打听这个顾大官人是做什么的?与曲家又有什么关系,为何这不年不节的有人要来给我那穷酸哥哥送礼?”   那叫绿鸳的丫鬟很是机灵,闻言也不多问,应了声就去了。   因着她们想知道是事情在青桑县人尽皆知,是以绿鸳很快便回转了来,将打听到的顾西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如何大手笔的给曲家送礼的一一细说了。   曲氏听得直冷笑:“果然是个狐媚子,一面吊着子玉,一面又勾搭上了一个富商,真是好手段。”   绿鸳曾被曲氏指给宋子玉做侍妾,当天晚上她脱光衣服满面含春的躺在床榻上等自己日日念着的郎君。   青纱帐掀开的一瞬间,她看到的是一张俊秀非凡脸,却也是一张愤怒之极的脸,他没有丝毫情面的将她轰出了房间,连她躺过的床也不再睡了,当夜就命人撤掉床帐,扔掉床铺,重新布置。   如此耻辱,让她没少受下人们耻笑,她将这一切都算在了曲玲珑头上,此刻更是不遗余力的诋毁:“我看这表小姐果然当得起这“婊”字,亏得夫人你还宽待她,她身份虽卑贱,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做出来的事真真比那窑子里的窑姐还不如呢!”   曲氏虽不喜曲玲珑,但她也是曲家女,听绿鸳口不择言,险些将自己也骂进去,目光立时就是一厉。   知道自己说错话,绿鸳吓得白着一张脸赶紧跪了下去认错。   曲氏这才缓了脸色道:“亏得我留个心眼查了出来,她勾三搭四这件事情一定要告知子玉知晓,让他好好看看他心心念念的表妹是个怎么样的货色!”   ☆、当街被打   翰林院编修虽属闲职,但却事物繁杂,宋子玉编撰完阁臣领起的最后一卷史书,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同僚们也走的没剩几个了。   他倒不忙,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条湖色龙凤纹的腰带,嘴角无意识的扬了起来,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日,绝美人儿含羞微红的脸。   望着手中的腰带,他目光渐痴:“阮阮,你现在在做什么?可有想哥哥?”   如此定定的坐了半晌方在旁人的唤声中回过神,也没急着应,细心的将腰带收好放入怀中,方才转过脸。   唤他的是他的小厮伴琴,院内他不敢进,提着个青纱灯笼远远的站在门外寻梭:“少爷,天色已晚,快些回去罢,夫人已归家中正在等您呢!”   收拾好桌案上的杂乱,宋子玉方整了整衣裳出门。   “母亲等我做甚?”   伴琴提着灯笼走在他上侧:“小的也不清楚,只是见夫人脸色不是很好。”   京中繁华,即使在这掌灯时分街道上的人流也没消减多少,宋子玉正小心的避让行人,还未来的及说话,身后忽的嘈杂声四起,惊呼声、喝骂声、物体倒落等众多杂音掺杂在一起,让人心慌。   听到那杂音中还有马蹄急驰之声,宋子玉当即带着伴琴直接向侧面扑滚过去。   乱象中,马蹄踏着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发出的“哒哒”脆响格外清晰,宋子玉从地上撑起半边身子,始一抬头便见一匹雪白的高头骏马正踏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至他面前。   马上坐了一人,着玄色鹤纹累缎大衫,宽大的广袖中又用了金丝线缠了箭袖,腰系墨玉带,头戴乌金冠,足登贡缎乌底朝靴,通身气派飘逸中透着干练,趁的那张极为贵气俊雅变作了英武!   他端坐于马上垂着眸子看了宋子玉半晌,忽的一甩手中的红缰绳,在空中打的一阵嗤响。   不肖什么言语,他身后的一众护卫立刻便涌了过来,铁锤似的拳头不由分说的照着宋子玉主仆二人便打了下来。   那小厮伴琴是个老鼠胆子,拳头还没下来之际便晕死了过去。   宋子玉倒没晕,但他是一介文人,莫说这么些个护卫一起上,便是一个也抵不过,不肖片刻便被打的鼻青脸肿奄奄一息。   能走在这皇城中的街道上,那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人先前当街纵马,不知惊吓踢翻了多少个贵人,多的是那意不平的,可当看到端坐于马背上之人时,哪个还敢发声,被他那些个护卫打翻了摊铺的商贩也不敢在此刻收拾,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晚市此刻竟都匿了去。   是以,此刻也无人上前帮宋子玉。   那端坐于马背上的人嗤笑了声:“男生女相的兔儿爷!”   一抬腿利落的自马上下来,缓步走到他面前。   无端被打,宋子玉心中愤恨不堪,撑着一口气死死的盯着面前之人:“你是何人,竟敢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那人缓缓蹲下了身子,依旧垂着眸子看他,面上是轻视的蔑笑:“一个区区从六品的编修也敢在爷面前自称朝廷命官!真是可笑!”   竟还如此清楚的知道他的品阶!宋子玉渐渐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你到底是谁?”   那人却不再说话,出手如电探向他胸口处。   待宋子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拿着腰带起身:“敢要娇娇的东西,你该庆幸有公主慕你!”   心爱之物被拿走,宋子玉来不及思索他话中之意,忙挣扎着起身去夺,只是将将抬起身子就被那护卫一脚踹到胸口,再次摔倒在地吐了口血沫子。   那人已经翻身上了白马,打马离去之时,侧面冷冷的留下了一句话。   “记好了,娇娇是爷的人,你若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即便有公主罩着你,也莫想着全须全尾的回去!”   宋子玉被抬回宋府之时已经昏迷,曲氏得知差点没背过气去,唤大夫、清洗、包扎……一通忙活,直弄得府中整夜的灯火通明。   宋员外因商外出尚未归来,再加上自己儿子又变成了这般,曲氏一时没了主心骨,只坐在宋子玉床边哭泣。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害我儿啊!”   那绿鸳是个心眼密的,早出去打听了一番,此刻赶紧上前道:“夫人,奴婢早打听过了,打伤少爷的是靖国侯府的小侯爷。”   “小侯爷?”闻说对方身份,曲氏瑟了一下:“他作何要打我儿?”   绿鸳摇头:“奴婢也不晓得,只是听说那小侯爷骑着大马至少爷面前,不分缘由便让手下的护卫们打伤了少爷。”   “哎哟天杀的”曲氏拍着腿嚎哭:“是皇亲国戚便可这般嚣张吗?没得一个惊雷劈了这千刀万剐的祸害!”   她虽骂的起劲,但哪里敢上门讨要公道,只是一个劲的嚎哭。   绿鸳看了看她道:“夫人,闻说这小侯爷姓顾,名西臣,字钰鹤……”   听她忽然说起这小侯爷的名讳,曲氏先是一愣,忽然想起来:“顾西臣!那个青桑县的顾大官人?”   绿鸳点头:“奴婢虽没见过这顾大官人真容,但联想到今日少爷无缘无故被打一事……”   她故意说了一半留着,曲氏果然想起来,一时目中的恨意似乎都能穿透房门:“是那个狐媚子,都是那个狐媚子、浪荡货勾三搭四惹的,是她害的我儿如此!”   见将曲氏的愤怒成功的引向了曲玲珑,绿鸳便立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看着自己儿子满身是伤的躺在床上,曲氏心中对曲玲珑的恨意到达了极点,牙齿都咬得响,反复重复着:“这个祸害,这个祸害……”   她情绪激动,未曾发现躺在床上的宋子玉缓缓握紧了双拳。   宋子玉是于次日才睁开眼睛的,只是张开眼之后只呆呆的看着头顶的床帐,任曲氏在旁说尽了话,也未曾开口言说一句。如此三日,在曲氏急的快要散尽家财请御医之时,他忽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有点短…… 等放假窝好好存稿就会粗长啦   ☆、质问   自从曲氏走后,碧落就有些担心自家姑娘,她虽然还是同往常一样,但看起来却有些不对。   她会在刺绣的时候扎破自己的手指、浇花的时候浇到青石子的道上、看话本的时候半天也不翻一页……   曾问过,但她什么也没说。   以为她是在害怕那顾西臣,碧落没少宽慰,几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张婶子过来的时候,碧落正在推秋千,原本这么灵动轻巧的耍头,她却依然没什么兴致,随秋千微荡,垂着眸子发呆。   张婶子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旁还跟了婆子,身上穿着挖云镶边比甲,下着了条元青色细布单裙,束着一窝丝带着条素色抹额,手上捧着个小黑金缠枝匣子,看起来很是整齐体面。   碧落停了动作:“张婶子你带谁来了?”   张婶子笑道:“她是方大户家夫人身边的使唤婆子李妈妈,说是他们家夫人带了话给姑娘呢!”   碧落不知道那日曲玲珑送镯子的事儿,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曲玲珑轻声唤道:“姑娘……姑娘……”   曲玲珑这时才回过神抬起了眸子,目光盈盈,红晕妍妍。看的那李妈妈目光一缩,暗道:果然是爷心尖尖上的人物,真真是个世间难得的尤物,被这一双美目看着,莫说那百炼钢的男子,便是那绕指柔的女子也难免心中颤动。   见这李妈妈愣愣的也不说话,碧落偷笑,当时她第一眼见到自家姑娘时也是这般。因为对方的失神是对自家姑娘美貌的认可,她对这婆子很有好感,笑嘻嘻的走到她跟前:“李妈妈,你不是找我们家姑娘传话的嘛?”   闻言,那李妈妈这才回过神,笑着打开手中的黑金缠枝匣子,里面是一颗圆润的似玉非玉、似璃非璃的珠子:“奶奶,这是从东海进贡至宫中的鲛珠,佩在身上春夏可保通身清爽生润,秋冬可使周身暖香,是这世间少有的珍品呢!爷一心想送给奶奶无奈京中事物繁杂走不开,是以差老奴日夜兼程给奶奶送了来,奶奶看着可还喜欢?”   曲玲珑心中有事,精力未曾集中,听她说完方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惨白,手上指甲嵌入肉中:“谁是你奶奶?谁让你进来的?碧落!碧落!给这人轰出去!”   张婶子带了这婆子进来见他们说话就自去忙了,此刻只有碧落在跟前,听得那李妈妈一番话正愣怔着,此刻被曲玲珑的失态吓的回了神,赶忙上前也不叫李妈妈了,推搡:“你这婆子怎么说话呢,我们家姑娘是未出阁的姑娘,哪个是你奶奶!快走,快走……”   自家爷不远千里的巴巴谴她送来了稀世珍宝,对方不仅不感激涕零竟还要将她给打出去!   李妈妈着实没想到会是这种待遇,一时如同那木头桩子愣在原地。   正在推搡间,忽然一人自那垂花门外闯了进来。   一身单薄的青色长衫,俊秀的脸上乌青团团,还有几条结了痂的伤痕。   正是宋子玉。   曲玲珑手还在发抖,忽见他这般惨状闯了进来,再顾不得管那李妈妈赶忙上前扶他:“玉哥哥,你怎么了?如何这般?”   碧落也吓得停住了动作,跟着过来相扶。   挥开碧落前来相扶的手,宋子玉一把抓过曲玲珑的细腕,通红的一双眼睛:“你告诉我,你……你……当真勾搭上了那顾西臣?”   勾搭、顾西臣,这两个刺心的词自眼前之人口中蹦出,让曲玲珑如当头棒喝,一时怔怔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她不语,宋子玉眼中更红,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   宋子玉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最是重纲常礼节,以前过来即便是极想见曲玲珑也从未跨进这后院一步,如今贸贸然闯进不说,还这般神态!碧落惊得此刻才顾得上说话:“表少爷,你误会了,姑娘她才……”   “没错!”曲玲珑抬眸,忽的一笑,眼周红晕若染:“我是勾搭上了这顾大官人,你看……”她抬起了那青葱般的手,指向还捧着匣子立在一旁的李妈妈:“这东海鲛珠便是那顾大官人差人千里迢迢自皇城中带给我的呢,玉哥哥,你可有?”   “姑娘……”碧落怔怔的看着自家姑娘,喃喃。   宋子玉闻言一时呼吸都粗重了,握着她肩膀的手似乎要将她捏碎。   曲玲珑似无知觉,只带笑静静的望着他。   半晌,宋子玉忽的松开了捏着她肩膀的手,捂嘴弯腰咳嗽,有鲜红的血水自他指间溢出。   曲玲珑面上依然带笑的看着他咳血,掌心血珠滴落:“碧落,让他出去吧,这是内院外男不能多留。”   眼看着自家姑娘已经转身回了阁楼上,碧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转眼看那李妈妈还在,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婆子怎么还在这儿,戏还没看够吗?还不走?”   这李妈妈在京中靖国侯府虽算不上一等婆子,但能让人称一声“妈妈”,那也是极有脸面的。如今被一个小丫头呼喝,脸上有些挂不住,念她主子正受宠,倒也没发作,只留了那匣子在秋千凳上自走了。   碧落瞪了她一眼,又赶紧看向依旧捂着嘴咳凑不已的宋子玉,叹了口气扶着他去了前院石凳上坐下。   曲堂礼还在铺中,老福头前几日扭伤了脚正在家休养,张婶子方才出门买菜去了,是以,此刻并无人来搅扰。   宋子玉已然如那提线木偶一般,任碧落带他坐着,嘴中含血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石桌子。   “表少爷?表少爷?”   碧落唤了他好几声都不见回应,终是咬了咬牙:“我们家姑娘是骗你的!”   此话一出,宋子玉那呆滞的目光终于稍稍聚起了些。   见此,碧落索性一鼓作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一细说了。   听得宋子玉终于有了丝人气:“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顾西臣欺霸阮阮,不是阮阮自愿的?”   碧落点头:“姑娘是怕老爷他知道后找那恶贼吃亏,是以才一直自己忍着未说。”   宋子玉猛地起身:“那阮阮她,她方才……”   碧落看他:“表少爷难道看不出来吗?表夫人她不同意你与姑娘的婚事,她不想让老爷求人,也不想让你为难,是故意这样说与你听的,这会子指定在阁楼上哭呢!”   “阮阮……阮阮……”闻说,宋子玉忽如新生了般,一扫先前萎靡也顾不得擦拭自己身上的污秽,喃喃着跑进了后院,上了阁楼。   一推开门,果然听得卧房内有人“呜呜”哽咽之声,宋子玉赶紧掀开湘绣双凤挂帘进了卧室,那人儿正趴伏在绣被上,肩膀在不断的抽动。   宋子玉看的心中一阵柔肠百转:“阮阮……”   闻声,曲玲珑猛地一顿,赶紧抹了抹眼睛,抬脸转身,那是一张尚带湿意的娇颜,强装出来的冷话还带着哭音:“我方才说的不够清楚吗?你又来做什么?”   那娇娇如莺啼声让宋子玉心中震颤,不自觉的上前一步伸手想替她拭泪,伸到一半看见自己手上的污血忙又收了回去:“阮阮不必如此,方才碧落已经将事情真相告知于我。”   曲玲珑一时怔住。   宋子玉望着她,愧疚:“先前不知对阮阮说了那些个话,是哥哥错了,阮阮别怪哥哥好吗?”   他唇间、手中带血,脸上也还有伤,此刻全然不顾的一心只想求得她原谅。   曲玲珑颤着手,转过脸:“你知道又如何,我即便是被迫的,与你也不可能!”   宋子玉绕道她面前,急道:“我知阮阮在顾虑什么,放心,我此去自会说服母亲前来求娶阮阮,且若你我二人成了婚,我就不信那顾贼还敢来抢人妻子不成!”   他自说着也不待曲玲珑说话,又忽的一笑道了句:“阮阮等我!”便大步出了卧室。   ☆、定日子   宋子玉是在宋府一团乱的时候回去的。   厢房中,曲氏正坐在床上嚎哭,为了寻宋子玉,她几日夜都未曾梳洗,头上的两尾大偏凤金钗也掉了一只。此刻见他回来,大喜过望,散乱着发丝忙奔过来,那还顾得上苛责,只上上下下的看他:“儿啊,你这几日去哪里了?身子可还好?”   宋子玉来回奔波,再加上身上有伤此刻虽非常憔悴,精神倒是还好,撩开长衫而跪:“母亲,儿子求您颔首儿与玲珑的亲事。”   闻他一开口就提曲玲珑,曲氏差点气个仰倒:“原来是去会那浪货了,你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吗?你就敢往家里娶?”   宋子玉皱眉:“母亲你莫如此说阮阮,她不是自愿的,全是那顾贼欺霸的她!”   “呵”曲氏一声讥笑:“她说欺霸便是欺霸了?那么多妇人怎得偏偏欺霸她一人,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她不浪别人如何能找上她!”说着她缓了语气:“儿啊,母亲知你的心思,她不过是颜色好了几分罢了,可你看看人家公主千岁,自小万千宠爱长大的,哪样比她差?你怎的就不肯多看看公主呢?再者说了,她勾搭的可是靖国侯府的小侯爷,那可是开国功将之孙,长公主之子,太后眼中的宝贝疙瘩,混不吝的主,你做什么非得与这么个霸王抢人!”   宋子玉冷哼:“他不过就仗着这身份罢了,即便他是皇亲国戚,若我与阮阮成了亲,我就不信他敢目无王法、不顾皇室脸面的强抢人/妻!”   “孽障!”见他软硬不吃,利害不顾,曲氏气的心窝子疼,指着他的手只抖:“那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让你……”   因着来回带伤奔波,宋子玉虽有精神撑着,身体却也已到了极限,这会子跪在地上,脸色已经刷白,身形微颤,说话气息都有些不稳了:“是我慕她,儿子今生非她不娶,母亲若不答应,儿子就长跪不起!”   “你……”曲氏气结:“你这个孽障,非要气死我吗!”   宋子玉费力摇头,他此刻已是有些不好,胸口不断起伏着:“儿……子……无意气母亲……”他说着,语气渐弱,身形不稳就要倒。   曲氏吓了一跳,忙弯身扶他,一面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快去请郎中来!”   费力的挥开她的手,宋子玉仰脸看向曲氏:“母亲若不答应,儿子不会起来,更不会就医!”   闻言,曲氏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看着他跪在地上摇摇欲倒,半晌咬了咬牙:“这事我做不了主,需问过你父亲!”   宋子玉摇头:“父……亲办事久未归……儿子……等不得,且……父亲对阮阮很是喜欢,只需母亲首肯便是!”   “你……你……”曲氏捂着胸口,憋气的脸色发青,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子玉等不了太久与曲氏僵持中,终是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曲氏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赶忙扶着他将他带到怀中,颤声:“儿啊……你怎么样啊?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宋子玉在她怀中气息微弱:“母亲……应否?”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曲氏哪能看着他去死,咬着牙点头。   得了应承,宋子玉这才放心,心神一松立时就晕了过去。   这宋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暂且不说,就说青桑县中的曲玲珑,自宋子玉走后就一直心慌意乱,惴惴不安,她担心的事情很多,尤其忧心那顾西臣会一直纠缠着她不放,而对宋子玉不利!   碧落早因先前擅自将实情告诉宋子玉一事认了错,见她如此便忍不住劝解:“姑娘不必太过忧心了,我觉得表少爷说的有道理呢!姑娘你想啊,正好那恶贼现在京中,他鞭长莫及,若姑娘在他过来之前就与表少爷成了亲,嫁为人妇,他就是再有恶胆,还能来府中抢人/妻子?王法还在,那衙门也不是闲开的!到时候看不治他的罪!”   她说的有道理,曲玲珑神色不觉松缓了许多。   碧落笑看她,继续道:“到时候姑娘不仅可以彻底摆脱这个恶贼,还能与表少爷双宿双飞,多好呀!”   是呀,多好!曲玲珑嘴角渐渐有了笑容:“望玉哥哥能早日前来。”   自那顾西臣闯进她的生活以来,她就少有展颜过,此刻见她终于带了笑,碧落也替她开心:“姑娘放心,表少爷指定不日就来!”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宋子玉并未过来,也未曾送个信儿。想来该是未曾取得曲氏的首肯,曲玲珑由一开始的满心期待,渐渐不敢再妄想,也不太爱看那些个话本子了。   碧落替她心急,日日去县外的官道上扫望,可日日都是铩羽而归。   见她再次恹恹的回来,曲玲珑浇花的手一顿:“日后莫去了。”   碧落点了点头:“是不用再去了。”   曲玲珑颔首,转过脸继续浇着花,碧落走到她旁边,状似与她闲话:“不过今天倒看到有人进青桑县下聘,那新郎君生的很是俊秀,一身红衣骑在白马上,如朗朗清风,似皎皎明月,不知道看红了多少女郎的脸呢!”   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心底里的心酸与绝望,曲玲珑接着她的话问道:“怎的是郎君来下聘?这不合礼节的。”   碧落道:“定是那郎君等不及要求取女郎了吧!”   曲玲珑“嗯”了声不再说话,碧落看了看她:“姑娘猜猜这位新郎君进了哪家宅院?”   “哪家宅院?”她对此时这般不依不饶,曲玲珑模糊意识过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前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碧落突得一改先前萎靡拍手笑道:“来啦,来啦!”   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手中一松,花壶掉落在地上,曲玲珑不敢相信:“玉哥哥?”   匆匆跑至垂花门后,前院大开的门外,一人正抬腿下马,身姿挺拔,姿态俊雅,一身新郎君的红衣吉服,映的那张脸秀美皎然,通身气度果然是姣姣如月华,果然是宋子玉。   看着他抬步上台阶走来,曲玲珑心中大安,见到他的这一刻,她前些日子的惊惶、不安才真正的放下。   曲堂礼还在铺中未归,老福头已经去叫人了,是以现在只有张婶子在,见他身后跟着的二十几个头束红色飘带抹额,脚缠绑腿的镖局之人,或抬或用马车拉着的红漆棠木礼箱惊诧不已:“表少爷,你这是……”   宋子玉对她拱了拱手作礼还未开口,忽听一人高声唤他:“子玉!”   曲玲珑循声望去,一顶红罗小轿绕过那些个抬着礼箱的镖局之人将将停下。   宋子玉赶紧过去,掀开轿帘,里面端坐的是穿戴的越发雍容华贵的曲氏。   “姑太太怎么也来了?”碧落小声嘟囔了一句。   扶着宋子玉的手,曲氏缓缓出了轿门,看向正要将东西抬进曲宅的镖局众镖师:“慢着。”   闻言,众人都停住了动作看她。   曲氏唤过跟在轿旁的绿鸳:“去,站到门前,他们抬进去一件你就报一件。”   这竟要唱礼!   唱礼一般都是主家因喜事宴客,宾客带礼而至,主家管家站于门前报礼单,意个热闹、喜庆。   可从没听说过这宾客自己带人唱礼的,且还是下聘!这么做明显不合适。   宋子玉脸色一变:“母亲,咱们来时不是都说好的吗?你这是在做什么?”   曲氏瞪了他一眼:“我都同意你娶她了,怎么,现在连这个你也不许?由此可见,日后她若真嫁到咱家来,怕是没我的活路了!”   宋子玉无奈:“母亲说的哪里话,阮阮性情温善,定会和孩儿一起孝敬母亲的。”   曲氏哼了声:“我可不信!再说了我拿出这么多礼金给她曲家,唱个礼怎么了,那是让人知道我宋府是多么重视这个媳妇儿!”   她早已把自己也是曲家女这一事实忘记,说的好听,字里行间之意不过就是为了彰显她宋府的财势,表示他们的屈尊降贵!   碧落听得直皱眉头,小心的看向一旁的曲玲珑:“姑娘,看来表夫人还……”   她顿住话语,曲玲珑知道她的意思,默了默:“玉哥哥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娶我,且为我说服姑母,我为他略受些姑母的怨气又有何妨。”   碧落心疼:“姑娘……”   他们这边说着话,那边唱礼已经开始,曲堂礼这时才赶过来,年纪大了跑的气喘吁吁,看着这些个排场,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这是……”   因着动静不小,此刻外面又是围了一群人看热闹,宋子玉当众朝曲堂礼跪下:“舅舅,甥儿已经求得母亲颔首,此来欲求舅舅答应将玲珑嫁与我为妻!”   此话一出,曲堂礼还未有什么表示,围观众人却一阵哗然,都在讶异这后生竟敢捋顾西臣的虎须!   侧脸看了看围观的人,曲堂礼伸手扶起宋子玉:“走,进屋说。”   宋子玉要来求亲一事,曲玲珑让碧落模糊和曲堂礼提过,是以此刻他并未太过措手不及,只是听了他们定下的日子后极为诧异:“五日后就要成亲?为何这般急促?”   “为何这般急促?”曲氏摸着自己小手指上戴着的纯金护甲,阴阳怪气:“还不是因为你那女儿勾……”   “母亲!”听她话势不对,宋子玉连忙截住她,看向曲父:“舅舅莫怪,时日是仓促了些,但不代表甥儿轻看了玲珑,是甥儿等不及想与玲珑快些成亲,望舅舅成全。”   曲堂礼不是那十分拘泥于礼教之人,他一直将宋子玉当做是最佳女婿,且自己女儿也同意,闻言哪会拒绝。   如此虽不合结亲之礼,到底算是仓促的定下了。   宋子玉一行人也未曾离开,包了家客栈住着,就等五日后接了曲玲珑进京入宋府拜堂成亲。   ☆、敢往爷头上添绿瓦   曲玲珑的阁楼下除了她种下的各色花朵还有一棵香樟树,这是曲玲珑诞下那年曲堂礼种下的,目的就是等她出嫁之时把这香樟树砍下制作成装嫁妆的箱子。   五日的时间太过仓促,连嫁衣都不及做只能去成衣铺买,曲堂礼心疼自家闺女,这盛放嫁妆的箱子无论如何都要亲自给她做出来。   不日就要离开这个她住了十八载的家,离开疼爱了她十八载的父亲,曲玲珑心中酸胀不已,跟在曲堂礼身旁给他递着凿、锤、锯齿之类的工具打下手。   正忙着忽然碧落领了个身穿三寸宽、黑缎滚边的半旧蓝熟罗衫的妇人过来。   碧落刚张了嘴要说话,那妇人“哟”了声,望着正看她的曲玲珑倒先开了口:“这便是要成婚的女郎吧?真个是世上绝无仅有的颜色!”   曲堂礼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是……”   碧落这时才抢到说话的机会,忙道:“这是罗秀坊的掌柜雯娘。”   “哎”雯娘点头接口笑道:“我此来就是毛遂自荐来的。”   “毛遂自荐?”曲堂礼越发不解。   看了看站在曲堂礼身边的曲玲珑,雯娘道:“听闻女郎五日后便要成亲,这时日仓促的想来嫁衣也未曾准备,成衣铺的嫁衣就说尺寸有合女郎的,但那样式定也不尽人意。女郎出嫁一生也就这么一次,哪能随意?那嫁衣定是要精细些才行!还是要量了尺寸,定做方合适。雯娘不才,绣工还算说的过去,便过来毛遂自荐了。”   她这一番话说到曲堂礼心里去了,点头:“那以你之意,你可在五日内做出这嫁衣来?”   雯娘笑道:“曲老爷的成衣可以先定着,若五日后我未做出,分文不取,曲老爷也不至于损失了什么,如何?”   如此确实没什么损失,只是如此好事怎么会落在他头上?曲堂礼看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为何要为我家小女如此劳心劳力?”   雯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是说全然为了女郎,不瞒你说,我这罗秀坊刚开张没几日,自然不如那些个老字号得人气,但我对自己的手艺颇有几分自信,不甘落人于后,这才想借着女郎打出点名声来……”   都是各取所需,她这做法也并无不妥,曲堂礼恍然,看向一直未曾说话的曲玲珑:“玲珑啊,你看如何?”   曲玲珑颔首:“女儿听阿爹的。”   曲堂礼点了点头又看那雯娘:“那就有劳掌柜的了,现是随小女去阁楼上丈量尺寸么?”   雯娘摆手:“我此过来是想着先和曲老爷商议商议,并未带软尺之类,若女郎愿意可随我到我罗秀坊丈量尺寸,正好铺子里新上了几块上好的哦噔绸,女郎也可挑选挑选。”   “如此倒也妥当。”曲堂礼看向碧落:“快上楼去将玲珑的帷笠拿来,陪着她一起去看看吧!”   碧落伶俐的应了声,赶紧小跑着去了。   那罗秀坊外间与县中其他的铺子无甚大差,只是设的有些偏僻,乃是在那临近郊外之处。   曲玲珑有些讶异,忍不住问道:“雯娘怎的将铺子开设在此?此间人烟不旺,于生意不大好的。”   雯娘一边带他们进铺中一边叹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初个开张,钱财并不多,中街地段我是开不起的。”   这倒也是,曲玲珑颔首不再多言。   她这铺子虽开设的偏僻里面料子却也不少,柜台上摆满了尺来长的各色布匹。   雯娘拉过曲玲珑的手绕过柜台,掀开内间的青布挂帘道:“前面的这些个料子都是寻常穿的,女郎的嫁衣可用不了,女郎用的料子在内间呢,跟我过来看看吧!”   曲玲珑点头,身后碧落也要跟着进去,却被雯娘一拦带了点恳求的笑:“我需给女郎量尺寸,一时半会出不来,我这也没个伙计什么的,就麻烦妹妹帮忙看会子店吧!”   “这……”碧落不大愿意,看向曲玲珑。   她这确实连个伙计也没有,一个妇人独自支撑一间门面,让曲玲珑心生敬意,想着能帮她一些是一些,便道:“碧落你就在外间帮雯娘看一会子吧,我去量了尺寸,挑个布料就出来。”   她这样说了,碧落只好应下。   这罗秀坊看着不大,里面却大有乾坤进了内间也不即是房屋,竟是道长廊,过了长廊方是个两进的院落,搭着葡萄架,现下还未到结葡萄的时节,只有那长的葱翠鲜灵葡萄叶子,看起来倒也温馨。   曲玲珑看向旁边的雯娘:“这里也是你居住的地方吗?”   雯娘一边颔首,一边带她进了左手间的厢房,里面布置的很是简单,外间就放了一个大理石圆桌和几个绣墩,雯娘笑道:“库房杂乱,女郎先稍坐,待我将那料子拿来给女郎选看。”   曲玲珑应了声,坐到绣墩上等她回来。   片刻间便有脚步声传来,不妨她这么快便回转,曲玲珑奇怪,还未及转脸,腰间一紧,身子一轻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往内室走。   曲玲珑大骇,赶忙挣扎脱身,但那人的两条胳膊却像是两只铁钳紧紧的箍着她未曾松动一毫。   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爷走了这么多天,娇娇可有想爷?”   始听到这声音,曲玲珑心中就是一凉,是那顾西臣回来了!那个雯娘定是与他串通好的,特意引她过来!   现下顾不得别的,曲玲珑立刻高声喊叫,希望碧落能听到过来救她。   顾西臣倒没拦她,抱着她大步进了内室绕过红木雕花屏风往那架子床处走去:“娇娇声气好听,待会儿可要多叫几声给爷听听!”   曲玲珑骇的手都软了,仰着脸看他,声音都在抖:“你……你好好说话,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顾西臣将她放坐到床上,双臂撑在她身子两侧垂着眸子看她,神色变的阴沉可怕:“敢趁爷不在,往爷头上添绿瓦,娇娇你真当爷是那泥捏的菩萨么!”   听他这般歪曲事实污蔑自己,曲玲珑饶是心中害怕,到底没忍住直视他的眸子道:“我乃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女儿,与你有什么干系,一直以来被你无端纠缠,我何曾心原过,要说有关系那也是仇敌关系!”   这一番话说的顾西臣脸色更加阴沉,想他多早晚对个妇人这般上心,得了好宝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处理事务的时候满心是她,用饭睡觉想的还是她。   得知那李妈妈从青桑县回来,都等不及叫人前来问话,扔下一众商行的人自骑了马回侯府,当听说她收了他的鲛珠还奚落了那兔儿爷似的宋子玉,真恨不得飞到青桑县将她揽到怀中狠狠亲亲她的小嘴儿!   忍不了心中对她抓肝挠肺的渴望,他撂下一众事物不管,亲自挑选聘礼,每一样都是贵中之贵,珍中之珍……如此准备了大半月方备齐,赶忙着又去求了太后老祖宗拨了她身边伺候的贵嬷嬷,跟着一道来青桑县迎她过门。   哪曾想他这般费心费力,急急巴巴的赶来,得到的竟是她要与那兔儿爷成婚!   他多早晚被人这般耍弄过,当时那冲天恶怒简直快要把自己撑爆!可自打见到她那刻,那股恶气忽的就烟消云散了去,质问她是想听她软语求他一番,冷不丁的听她语带嫌恶的说与他是仇敌关系,一时心都有些凉了,那股子怒意又在渐渐上涌。   他这般阴森神色望着自己,曲玲珑着实害怕,垂着眸子不敢看他,躬身想从他臂弯中滑出去,一声冷哼,身子一沉就被人压倒在了床上。   顾西臣覆在她身上,钳制住她拼命拍打挣扎的两只手腕举到头顶,在她红唇上亲了一口微微抬脸,咧着唇邪笑:“那爷今天就把这仇敌关系变为男女之间最亲密的关系!”   他说着,空余的那只手已经利落的解了她的腰带摸到了里面的汗巾子。   曲玲珑已然骇的脸色刷白,手上青筋微爆,眼见他已经抽掉了她的汗巾子,就要掀开她的衣服,羞愤绝望中,她咬了上了自己的舌根,却听他在耳边低语:“娇娇可要想清楚了,令堂大人还尚在呢!”   他惯会揣度人心,拿人短处!曲玲珑闻言果然停了口中动作,顾西臣一笑顺势含住她的耳垂,手中就要挑开她的衣衫。   忽的身下的人儿开始不住的起伏抽动,他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头,正见她含着一双带泪的艳艳桃花眼无线委屈的望着自己,就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望着这么一双眼睛,顾西臣心中一阵酥麻,怒气和欲望也在渐渐消散,疼惜的低头替她吮着泪珠:“爷的心肝啊,怎的又哭了?”   那泪水却越来越多,她开始呜咽出声,就如那孩童哭的万般委屈可怜。   她哭的顾西臣心都乱了,慌忙的松开钳制着她的手将她抱起来哄着:“心肝啊,莫哭了,是爷错了,爷不动你了,莫再哭了。”   她窝在他怀中抽泣了半晌方抬脸,红肿着一双挑花眼:“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放了我吧,我会一辈子念着你的好的。”   她说话声气儿还带着闷意,不时抽泣着,让顾西臣连她这要与他分离的话也生不起气来,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哭的发红的脸颊,叹气:“那兔儿爷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痴心对他?”   曲玲珑不答只拿着那双带泪的清澈双目望着他:“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又是让他魂牵梦绕的软语哀求,顾西臣默了半晌,忽的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在她要挣扎之际,复又抬起脸,松开了握着她腰的手:“走吧!”   如蒙赦免,曲玲珑忙不迭离了他的怀抱下床,连衣服都不及修整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顾西臣定定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变的阴鸷。   ☆、谈判   曲玲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待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云来客栈门前。   这客栈便是宋子玉一众人包下暂时居住的地方。   碧落已经哭红了眼,她在前面被人制住时便知道不对,待见到自家姑娘衣衫不整、失魂落魄的跑出来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赶紧的一面帮她整理衣服一边给她带帷笠,她似乎已经失神任她动作,只一心往城内走。   此刻见她回神,碧落大喜忙看她:“姑娘要去找表少爷吗?我去帮您叫一下。”   曲玲珑没有说话,在她已经快要走进客栈之时忽然开口:“回来,不去了!”   说着自转身走了。   碧落只得回身,赶紧跟上她:“姑娘怎么了?”   白纱覆面,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得她的喃喃声:“还有四日,还有四日,四日一过便都好了!”   碧落在旁听的心疼又心酸,眼睛一涩忍不住又掉了泪,怕再惹她想起不愉之事,也不再多言,只紧紧跟在她身边。   回去之后,曲玲珑再没出过后院的垂花门,夜间是和碧落一起睡,门窗锁了一遍又一遍。   如此,终于到了她要出嫁之日,那顾西臣再没出现过,一切都风平浪静。   曲玲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只是她着了妆,穿好嫁衣,戴上凤冠,在阁楼上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她心心念念之人带人前来迎她。   就在曲堂礼忍不住要去云来客栈相问之时,有个腰系白布围裙小二打扮的人过来,说是宋郎君派他来传话的。   还需传话?曲堂礼越发觉得有问题,赶忙问:“他们怎么了?发生了何事?子玉让你来传什么话?”   那小二道:“郎君本是要过来接女郎的,只是忽然从京里来了一人,看模样是郎君家中的仆人,言说那宋老爷在外被人打的将将剩下一口气儿,让他们赶紧回去看看。那宋夫人一听登时就晕了过去,郎君分身乏术只得派了我过来给女郎带个话,说是待他料理好家中事物定会回来接女郎,让女郎不要忧心!”   曲堂礼听的直皱眉头:“怎的会突然如此?”   大喜之日突遭恶事确实是让人糟心,小二挠了挠头,宽慰了曲堂礼两句便走了。   曲堂礼站了会儿一回身见垂花门下,着了凤冠霞帔的曲玲珑正呆呆的站着。   怕她难以接受,曲堂礼赶紧过去,安慰:“人有旦夕祸福,正赶到这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也别太担心了,待子玉料理好定会回来接你。”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闻言只是点头:“女儿晓得,阿爹,我先上去了。”   回到阁楼上,曲玲珑取下凤冠,换了嫁衣,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拿过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上的绣绷,捻过绣花针细细的绣着早前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只是那似锋芒的针尖穿过绸布的少,扎到她纤指的多,将将绣了个雏形的鸳鸯翅膀上血珠点点,她却一无所觉。   碧落在旁看的不忍,终于伸手拦住了她:“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也莫拿自个儿身子撒气呀!”   曲玲珑挣了挣,没挣的开索性松了手:“不绣了,你把它拿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晚晚间也莫再来!”   只要她不伤自己身子,碧落哪还有不应的,赶紧拿着绣绷将门带上出去了。   曲玲珑坐了会儿,忽然起身将那一直紧闭的南窗打开,望着不远处那朱红色长廊上飘荡的铃铛流苏挂饰出了会子神,又回身到堂中的绣墩上坐着,这一坐便坐到了天黑。   她未掌灯,幽暗中房门忽然发出“吱呀”一声儿轻响,一道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   不妨她背对着门端坐在绣墩上,那人愣了下,轻笑出声:“娇娇在等爷么?”   他说着自走到曲玲珑面前,有月光洒在她面上,眉目漆黑,唇色如血,艳艳眼晕之上贴了倒水滴状的赤色花钿,她难得着了妆,虽比以往要浓丽了些,却也还是美的惑人心。   那人看的“啧啧”轻叹:“爷的娇娇真美,也只娇娇能当的起浓妆淡抹总相宜这句诗来。”   曲玲珑抬眸静静的看着他:“是你做下的。”   不是疑问,是陈述。   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顾西臣没否认,扯了个绣墩到她旁边,长腿伸到她两侧大马金刀的将她圈坐着:“爷这是在帮娇娇考量着兔儿爷呢!”   听得他这番无赖话,让曲玲珑心口起伏了几瞬,到底没有发作,依旧平静的看着他:“你想要做什么冲我一人来便好,做什么非得扯上旁人?”   顾西臣摇头:“我倒希望那兔儿爷与娇娇是两不相干的旁人,可娇娇都要嫁与他了,这让爷如何能容忍?”   见曲玲珑眉头立刻皱起,他嘴角轻扬,伸手轻抚她眉心花钿:“少时富足,衣食无忧,父母疼爱,读书考取功名不过是为了显示才情,是以高官厚禄于他毫无吸引力,也就是说他为你舍弃的不过是自己最无用的东西,除却这些,娇娇且看他可还能为你舍弃什么?”   曲玲珑听得冷笑,终于忍不住心中积压的愤懑,一把打开他的手:“我喜欢的是他的人,并不是他为我舍弃什么,即便他一样也不能为我舍弃,我也喜欢他!”   她怒极出口,虽是实话,更多的却是为了气他,他让她难受这么久,这次她也不想让他好过!   顾西臣果然被气到,脸色立时就是一变,微眯着一双幽深的眸子阴测测的看了她半晌,忽的一笑:“娇娇气爷呢!”   他说着起身,难得没有纠缠她往门口走去:“娇娇放心,爷只是废了那兔儿爷的父亲,断了他的货源,不会伤那兔儿爷一分一毫,就看他能否忍受的了家中巨变所带来的穷困,若他挺过,回来娶娇娇爷自此不再扰你二人半分,若他挺不过……”   他转脸,月光中那张脸没了往昔的戏谑,贵气俊雅中是深深的情意:“若他挺不过,娇娇就需嫁与爷!如何?”   听得他终于肯放过她,曲玲珑大喜,虽是有条件,但她对宋子玉有信心,忙点头:“你若出尔反尔怎么办?我如何信你?”   顾西臣挑眉,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娇娇是期望爷出尔反尔?”   曲玲珑皱眉:“你……”   顾西臣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留了句“若在这之前不想让爷再来寻你,那南窗就莫再阖了!”身形一晃便出了门去。   ☆、妾(小修)   自此,那顾西晨果然再没出现过,曲玲珑稍稍心安了些。   只是许久过去京中也未曾传个信儿来,情况不明让她忧心,终是忍不住亲自出门去托人进京打听情况。   突逢变故,怕她整日呆在家中胡思乱想,曲堂礼也没拦着,只让碧落跟在她身边。   因着上次的事情,碧落一直心有余悸,一路上紧紧握着曲玲珑的手,也不敢带她走远,只去找了在邻街住的李仁守。   这李仁守是个木匠,从小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是以最是古道热肠。他虽身世可怜但却是个有上进心的,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法,少年时跟着个老木匠做学徒,吃尽了苦头才学得这门手艺。   他为人忠厚,做出的物件不仅精美实用,工钱也不多,是以在这青桑县也小有名气,经常有人给他介绍生意,因此也时常往京中去。   她们过去时,李仁守正在给个雕花交椅上色,一抬脸见对面不知何时站了俩妇人,惊的手中一滑,那红酱酱的刷头从交椅刷到了他的手上。   碧落看的发笑:“真是个呆子!”   来求人家办事还这样笑人家,曲玲珑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不许胡说!”   那李仁守原本就因为失态而赫然,待见得那带着飘纱帷笠的女郎,伸出如雪似玉的纤指,听得她如莺鸣鹂啼的声音,他心中忽的就是一阵急跳,眼前浮现的是月前在她家门口见到的娇颜,那是他这辈子也未曾见过的颜色!   见他赤红着一张脸愣愣的看着她们也不说话,曲玲珑以为他是被碧落笑的不好意思,赶紧上前两步:“李大哥莫怪,碧落她是无心的,你别在意。”   她就在他眼前,离他是前所未有的近,有那幽幽香味传了过来,李仁守站在那里额头上不觉已渗出了汗珠:“没,没,没……”   他这拘谨的模样让碧落差点笑出了声,强自忍了忍才道:“李大哥,我们来找你是想再请你帮个忙。”   礼仁守赶忙点头。   曲玲珑看他:“不知李大哥近日可要再去京中吗?能否帮我打听打听宋翰林府上的情况呢?”   她原本是写了信笺的,但是一来怕太过麻烦旁人,二来也是怕给宋子玉添乱,是以只得作罢!   对面女郎虽有白纱覆面,但李仁守依然不敢看她,侧开了目光连连点头:“好,好,我……我今天就,不,一会儿就去。”   听他这话意思竟像是专门为她跑这一趟的,曲玲珑有些过意不去:“李大哥莫要勉强,若是有事不能进京也无妨的。”   李仁守忙摆手,依旧侧着脸:“没有,没有,不勉强,我……我正好要进京。”   他已经这样说了,曲玲珑不好再说什么,从碧落那里拿过装了银钱的红带素色荷包双手捧了递给他:“我知李大哥不是那等爱财之人,只是我们两次三番的麻烦您实在是过意不去,这些碎银子您就收下吧,也算得我的一点心意。”   阳光下那双手静润嫩白的让人心颤,李仁守原本没想要可看着那双手,不自觉的就接了过来。   见他肯收,曲玲珑心中也高兴,朝着他福了福身子,道了谢方带着碧落回去。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那李仁守还愣愣的站着,半晌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荷包,虽然连朵花也未曾绣,但就是莫名的觉得小巧精致,这是经了她手的,李仁守呼吸一粗,缓缓将它举到鼻间轻嗅,上面果然还余有她的淡淡幽香。   交代完这件事,曲玲珑仿佛有了盼头,精神也好了许多,每天都要催碧落去看看那李仁守回来了没。   只要她不再像前段时日那般消沉,碧落乐的日日去看。   只是那李仁守不会骑马,是赶着他平日里拉货送货的牛车去的,她们等了近两月他都未曾回来,吓得曲玲珑以为他中途出了什么事情,要去报官之际,他终于回来了。   他回时,碧落正好过来,见此大喜小跑着到他身旁:“李大哥你可回来了,怎的去了这么久?”   那李仁守形容有些憔悴,自牛车上下来之时,脚下是看的出来的不灵便。   碧落看见了,惊骇:“李大哥你腿怎么了?途中出了什么事情?”   往她身后看了看,并未有他期望看到的人儿,李仁守有些失望,怕碧落看出来忙轻描淡写的回道:“无甚大碍,自出发四日后便到了,只是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牛踩伤了腿,不得已才修养了这么些日子方回。”   他其实是被一伙人打伤了腿,那伙子人来势汹汹,个个穿着黑色劲装,却也不蒙头盖脸,大大咧咧的围他。不远处还有一人骑着匹雪白的高头骏马,发丝全部梳起用了束发嵌宝紫玉冠束着,长眉俊目,身上穿着件倭缎镶沿,塌二十四股儿金线绦子的绛色绉绸鹌鹑爪儿的箭袖长衫,外罩蛋清云鹤织锦石青地的贡绸披风,脚蹬绿皮哇如意行靴,端的的贵气逼人。   他们倒是不抢财务,只专照他腿打却也不是下了狠手,只让他一时走不了路,末了那骑在马背上一直未曾动过之人,忽然一甩手,一道银光闪来卷过他胸前一直贴身放着的荷包带了过去,阴沉沉喝道:“你这野汉好大的狗胆,竟敢肖想她,念你还有些用处,此次爷便绕了你这一回,若再有下次便是那阎王爷来为你求情,你也过不得五更!”   他那时双腿已断,巨疼之下满头大汗的说不出话,有心想去追回来,却哪还能起来,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退了去!   这番遭遇太过惊骇,他怕说出来吓到她们便扯了个谎。   闻说碧落也未曾怀疑,看着他的腿:“可好些了?我还是先去帮你寻个郎中过来瞧瞧吧!”   “不用,不用”怕她再提这事,忙岔开话题:“我到之时,那宋翰林的情况不是太好。”   碧落的注意力果然从他腿上转开:“怎的不好了?李大哥你快说!”   想起京中那家的情况,李仁守也忍不住的叹气:“我去之时,那宋老爷的命已经保住,但这腿疾算是落下了,听说再不能下地行走,因此他变的暴躁易怒,不住的摔东西打人,那宋夫人都不敢近他的身,整日的嚎哭。”   碧落听得大惊,简直不敢相信:“怎会就落下这么严重的腿疾呢?”   看了她一眼,李仁守不忍:“更糟糕的是,当初为了救宋老爷,宋府耗尽了钱财方托了关系请来了宫中的太医,再加上宋老爷开设的众多铺子忽然断了货源,是以……”他顿了顿:“现下京中的人都知道这宋府虽还在,但不过就是个空壳子!宋翰林那点微薄的月奉是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府邸的。”   他这一席话听得碧落心中五味陈杂,从李仁守那回来,在阁楼下踌躇了许久才敢进去。   一听得声响,曲玲珑就忙从卧房内出来:“今个儿回来这么晚,可是那李大哥回来了么?”   碧落看了看她,微微点头。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消息,曲玲珑心中激动,伸手抓住她的手:“他怎么说?玉哥哥他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姑父他如何了?身体可好了?”   她这一连串的相问,让碧落心中越发的难过,望着她希翼的眼眸,闭了闭眼终于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这番话就像那阵阵惊雷击在了曲玲珑的心头,将她打的讷讷无语。   她知道他的处境会不是很好,但没想到竟会这么严重!   而让他们变成这样的人,其实是她!   见她瞬间变了脸色,碧落担心拉过她的手安慰:“姑娘莫要太过担心了,表少爷那般人物,说不定这时候都挺过来了呢!”   曲玲珑缓缓点头,忽然拉着她进了卧室:“你帮我找找我的绣品、首饰、还有话本子,一会儿随我去集市上卖掉。”   她知道她只一味的自责愧疚改变不了什么,她必须要为他做些什么才是!   她的绣工还算不错,苏绣、湘绣都会些,这么些年她大大小小绣了有近百副,拿出去卖的话也能赚得百余两银子,还有她的那些个话本,不多的首饰……虽不值几个钱但此时能多一文是一文。   她们这么大动干戈惊动了曲堂礼,他知道她们请人去京中打听情况一事,见此情景立时就觉不对,逼问下碧落只好道出了实情。   闻说,曲堂礼也是难以置信,看着曲玲珑收拾出来的一堆女儿家的小物一时有些生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先告诉阿爹?你这点东西能顶什么用?”   曲玲珑垂首,罪魁祸首是她,她想自己去赎罪。   曲堂礼叹气:“子玉他这是遇到大坎了,微薄的银两于他无用,最要紧的是要把货源问题解决了,如此一切都会好转。”   他也是商人,说出的话一针见血,直中要害。见曲玲珑抬脸看他,他方继续道:“咱家还有个古铜鼎,百年前的物什,少说也能值个五千两银子,还有子玉带来的那些个聘礼……”他沉吟:“应当可以暂且帮他一帮,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阿爹就带着它们进京去看看。”   曲玲珑知道那古铜鼎是他们家最值钱的物什,也是他最喜爱之物。上次为了她要将它抵给那恶贼,这才还要为了她将它当了……   思至此处,曲玲珑再难忍眼中泪意扑倒他怀中:“阿爹。”   她这样惹的曲堂礼哭笑不得:“这么大个姑娘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正说着,张婶子忽然进来,手中拿着个信笺,言说方才有个信使送来的。   曲堂礼接过,上述“阮阮亲启”下注“子玉”。   这信笺竟是宋子玉送来的!   曲堂礼赶紧递给曲玲珑:“子玉给你的信笺,快看看他说了些什么?”   曲玲珑点头忙拆开,里面是一张红底笺纸,上述: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次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曲玲珑看的原本就还未干的双眸更加湿润:“这是封婚书。”   “婚书?”   闻说,众人愣怔过后都是大喜:“这么说来,他已然渡过难关了!”   一时之间,气氛由先前的悲愁变的欢喜。   婚书既达,不日便会来迎亲,好再曲玲珑的嫁妆早就理好,只需在迎亲之日着好嫁衣,上好妆容,戴上凤冠,披上红盖头即可。   并未让她等太久,次日午时便有吹啰打鼓的声响传来,碧落早就等着,闻声赶忙开了大门,果然是一队驾着红漆马车,着红衣的迎亲队伍。   他们停在曲宅门前,从那队中走出一个俏丽丫鬟来,细挑的身材,耦合□□的菱衫,青缎掐牙背心,下面是条水红色的裙子,正是绿鸳。   她神色间也满是喜庆:“曲老爷,我家公子谴女婢过来迎女郎过门了!”   曲堂礼是跟在碧落后面出来的,有心想问问宋子玉的近况,无奈此刻因迎亲的声响过大,而聚起的人群众多,只得请了那绿鸳进门说话。   那绿鸳倒也配合,跟着进去了,曲堂礼这才赶忙问道:“子玉他如何了?你们家老爷呢,腿好些了么?”     绿鸳笑道:“公子他才智超群,这点小事儿是难不倒他的,这不,他料理好家中事物就忙谴了我带人过来迎女郎了。”   闻说,曲堂礼放了心,心中对宋子玉更加满意:“他怎的没来?”   绿鸳道:“家中还有夫人和老爷需照看,公子他走不开望曲老爷见谅。”   才短短近两月,他虽能料理好家中事物,定还有许多事要忙,在此情况下还能想着先来接玲珑,让曲堂礼心中宽慰,正待说话,那绿鸳忽的一拍手:“啊呀,差点忘记了,公子亲自为女郎选了吉服呢!”   她说着自跑了出去,须臾抱着个三寸宽一尺长的红木匣子进来:“这就是公子为女郎准备的吉服,奴婢给女郎送到阁楼上去吧。”   曲玲珑在阁楼上正由了张婶子给她梳头发,不妨她忽然进来都愣了下,绿鸳忙笑道:“奴婢是来给女郎送吉服来了,这可是公子在京中亲手为姑娘挑选的呢!”   闻言,张婶子忙接了过来打开,那样式确实比她在成衣铺的要新鲜,只是颜色不是正红却是暗红的。   张婶子当即皱了眉头:“这怎的不是正红色?”   绿鸳摇头:“奴婢也不晓得,这是公子选的,可能是家中变故突发而选了暗红来压压邪气吧!”   “这是什么话?”张婶子听得越发不高兴,正欲再说些什么,那绿鸳又催道:“女郎快些个吧,时日已晚,别晚间寻不到驿站了!”   曲玲珑对暗红、正红原本就不怎么在意,想到这是宋子玉亲手为她选的便道:“无事的张婶子,我就穿这个吧!”   张婶子不愿:“正红才是正妻穿的啊姑娘!”   曲玲珑点头:“我晓得,可能是玉哥哥他一个男子不懂得这些吧!”   她这样说了,张婶子只好听从的帮她换上。   因着事先有准备,曲玲珑装扮并没有用太久,半个时辰后就在张婶子和碧落的搀扶下出了阁楼。   真到了这一刻,曲玲珑方觉不想嫁了,每走一步都是挣扎:“阿爹……”   曲堂礼就在她身旁,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女儿就要走了,他一时老泪纵横,强压着上前将她扶入马车:“玲珑啊,去吧,去了就要好好过日子,你过好了,阿爹也开心。”   曲玲珑已经泣不成声,只是连连点头。碧落作为陪嫁丫头跟在她身旁,此刻也是哭的跟泪人儿似的。   新人已至,迎亲的便开始动身,曲堂礼没拦着,却默默的一路跟到了郊外,看着她们消失在视野中久久未动。   曲玲珑打小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郊外的庆云寺,此去京中路途遥远,途中颠簸让她很是不适,为了宋子玉她一直坚持着,如此过了四日,终于进得京中。   马车也不知停在了哪里,她扶着碧落的手下得马车,没有想象中的鞭炮齐鸣、宾客云集的喧闹,好再有她熟悉的一声“阮阮”。   月余未见,如同隔了经年,曲玲珑鼻头一酸落下了泪,没忍住伸手掀开了盖头,想看看他。   只是还未触道,便听得一个老妇的厉声:“莫动手,这盖头不是你能掀的。”   曲玲珑顿住了动作,听得宋子玉压抑怒气的声音:“林嬷嬷!”   这红盖头本就该是新郎君掀开的,这林嬷嬷虽严厉了些倒也有道理,曲玲珑伸手想安抚下他,只是始一伸出去就被人紧紧的握住,他的声音在红盖头外紧张又希翼:“阮阮你终于要嫁给我了。”   曲玲珑颔首,对啊,她终于嫁给他了,往日的一切都只是个噩梦,以后他们会好的。   他拉着她的手在她旁边引路:“阮阮,哥哥带你进去。”   她从未来过这里,有红盖头遮面,她看不到前面的路,外面的景,但是有旁边之人拉着她,她踏步之下未曾有半点迟疑。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进了几道门,终于停了下来,依然没有宾客的喧闹声,寂静中只有持礼人高喊:“新夫人给高堂敬茶!”   没有拜天地直接敬茶?曲玲珑心中疑惑,她未曾看过旁人成婚,但看过的话本子上都是要先拜了天地的……   难道不是吗?   正疑惑着,有人递了个成窑五彩茶盏过来,这种时刻她只能接过,宋子玉牵引着她跪下:“这是母亲。”   将茶盏恭敬的举到头顶奉上,曲玲珑轻唤:“母亲。”   本以为会有奚落、刁难,没想到曲氏竟未曾多言,只轻笑一声,喝了她敬的茶便不再做声。   她笑的很是怪异,曲玲珑以为她心中不快,并未曾多想。   持礼的在旁边喊道:“新夫人给公……”   “好了!”宋子玉忽然出声打断,扶着曲玲珑起来:“走吧阮阮,我带你回房。”   不给“父亲”敬茶么?曲玲珑随着他起身,想着在回去的路上问一问,只是还未动身,忽然一人道:“宋郎,为什么不让她给我敬茶?”   那是个颇为年轻的女声,带着些娇憨。   曲玲珑听的一愣,她着实没想到在她新婚当日,堂中还有一个年轻妇人,而且让还让她给她敬茶!   愣怔中听得宋子玉带着些许无奈道:“她不远千里过来,定是疲累不堪,就让她先回房休息罢,敬茶日后再说!”   那妇人闻言老大不高兴:“只是敬杯茶,哪个就累到她了?她能比本宫这个公主还娇贵?本宫都准你纳了她了,你还想怎么样?”   公主!纳了她!   曲玲珑猛地掀开了盖头,高堂上坐了一人,圆圆的小脸上红唇点点,大眼盈盈,头戴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身着正红妆凤暗花金丝锦缎的褙子,下着月色宫绦裙,十四五的模样,却是满身贵气的成熟/妇人打扮。   她也正看着曲玲珑,待看清她的脸,那目光由轻视渐渐变的不善。她下首坐的是曲氏,穿着佛青镜面大洋羽毛面,圆领外托肩,周身白缎金夹绣三蓝如意花边,切剜四合如意头,上戴满头的珠翠亦是以往的雍容装扮,看着她嘲讽的笑。   目光略过他们,望向周围,布景中没有一丝红色,莫说宾客,连个亲友也无。   怪不得嫁衣是暗红色的,怪不得没有拜天地,怪不得这么简陋,原来只是接个妾来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到这个剧情我拼了,和cp一起修仙修到现在…… 中间那个婚书词是借鉴的昂,没时间自己编撰,渣作者也编不出比这好的……天使萌见谅……   ☆、给爷打,往死里打   胸口是阵阵的闷疼,曲玲珑终于转过脸望向身旁正扶着她的人,他没有穿吉服,只象征性的着了件绛色长衫,秀美如玉的模样一如往昔,可是曲玲珑却觉得陌生。   她心心念念是他,将全部的信任倾注于他,对诸多不合常理之处会自觉为他找好理由,却原来……却原来……他早就已经攀上了公主,在荣华富贵面前,她不过是个妾!   什么良缘永结,什么谨以白头之约,能与他白头的只能是他的正妻,端坐在堂首的公主。   不敢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眸,宋子玉避开了目光:“此间发生了许多事,阮阮先随哥哥回房,哥哥细细给阮阮讲来。”   曲玲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点头。   没有意料之中的哭闹,宋子玉大喜赶忙扶着她往门外走。   堂上的公主看得大为光火:“给本宫站住,本宫让你们走了吗?”   被呵斥,宋子玉身形一顿,转身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曲玲珑却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头也未回的往前去了。   眼看手中暗红色的衣袂流逝,美人儿已经出了房门,宋子玉心中焦急,道了句“公主稍慢”便赶忙追了出去。   余下堂上公主气急败坏的呼唤:“宋郎!”   曲玲珑走的很快,这须臾功夫已经走至了游廊上,只是她到底是个妇人,宋子玉几步便追了上来:“阮阮,我知你心中不舒服,可她毕竟是公主,总不能一点颜面也不给她!”   曲玲珑颔首,脚下步子未停:“你是她的夫君,自然是要给的。”   闻言,宋子玉心中也不好受:“阮阮莫闹,我也是你的夫君!”   曲玲珑停住了脚步,抬眸,眼周红晕如血:“不是!”   她这斩钉截铁两个字将宋子玉彻底打的慌乱了,他想过她会哭,会闹,会打他,会骂他,可从来未曾想过她会这么平静的不认他!   慌忙着抬手握住她的肩头:“怎么不是?你已进了我宋府的门,母亲亦喝过你敬的茶,你便是我宋府的人!”   曲玲珑任由他握着,只静静道:“那是妾,不是我。”   宋子玉皱眉:“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你根本不知道,我若不与公主成亲,哪还有现在这个宋府,我又如何还能娶到你。如今不过多了一个公主,我爱的是你,你也爱我,虽委屈些你,但咱们终归还是在一起了,阮阮也莫太过在意名分了!”   曲玲珑定定的望着他,缓缓拨开他握着她肩膀的手。   如果说他为了荣华富贵迎娶公主骗她为妾让她对他很失望,那他这一番话彻底让她对他心冷。   “你府上的这些遭遇其实都是因我而起,我原本想着无论你如何的一贫如洗,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虽无用好再绣工也说的过去,也能尽些绵薄之力,只是如今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听她静静的如是说来,宋子玉心慌的厉害,紧紧握着她的肩头:“需要,需要,哥哥需要,哥哥只是想给阮阮一个富足的生活,不想让阮阮辛苦!”   拨不开他的手,曲玲珑只好作罢:“我的嫁妆虽不值钱,但里面有件古铜鼎,还算能拿得出手,你吃亏些,咱们就算两清了,自此再不相干!”   再不相干?宋子玉着实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一时愣怔住了。   趁此,曲玲珑挣开他的牵制,将头上的凤冠取下扔在了地上,披散这一头乌鸦鸦的长发,转身往前去了。   宋子玉哪能就这么让她走,回过神,慌忙拉住她的手腕:“什么不相干,你已入了我宋府,哪能不相干?你这么回去算什么!”   他如此纠缠,曲玲珑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头,回过脸:“算什么不用你管,放开我!”   “你是我宋府的人!是我的人!”宋子玉喃喃,死死牵制着她将她往回拉,状似痴狂。   曲玲珑连着坐了几日的马车,本就身体不适再加上此事打击之下一直在坚持,此刻被宋子玉死命拉扯,终是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将将要倒地之时,忽然一道银光闪来,正缠上宋子玉脖颈上,将他甩出了几丈之远。   与此同时曲玲珑只觉腰间一紧,就被人揽着腰打横抱了起来。   她已到了极限,没力气挣扎,昏迷前只听到那人狠厉的声音:“给爷打,往死里打!出了事爷担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这章太少了,但是接着写不知道又要写到什么时候了,怕你萌等着急,还是先发了。你萌先看着,我再写,今天能再更新就更新,不能明天早点更新,宝宝放假了,可以有时间写了,亲亲小天使萌   ☆、小意   曲玲珑醒来,入眼是一片妃红金满妆云龙纱帐,有人在旁边喜道:“奶奶醒了!”   这称呼让曲玲珑皱了眉头,转过脸,床边站了个婆子,身穿肩贴背镶大如意头竹青里子西湖色濮院绸的褙子,下着盆景竹根京酱色闪缎品月满绣阔边三道月华带的散管裤,颇为体面气派。   见曲玲珑转脸看她,这婆子很是亲和的笑道:“想来奶奶刚来不认得老奴,老奴是爷的奶妈子,奶奶叫老奴一声崔嬷嬷就成。”   曲玲珑阖了阖眸子,撑着身体起来:“莫叫我奶奶,我受不起。”   “这……”崔嬷嬷一边扶她起来,一边当没听到的问道:“奶奶躺了也许久,可是饿了?”   身上软绵绵的还未好,曲玲珑由着那崔嬷嬷相扶,还没下床榻便听得外间侍立丫鬟们的娇声:“爷”   曲玲珑眉头一跳,赶紧缩了回去。她尚着中衣,还未来得及开口让那人不要进来,外间挂珠门帘一阵响动,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已经转过款彩富贵寿考花鸟博古折扇屏风进了来。   他着了件茶青西庄绸鹤纹样式的大袖长衫,没有戴冠,只用了青色绸带绑了部分发丝在后面,因穿着随意,没了以往的迫人气势看起来很是清贵。   崔嬷嬷福了福身子:“爷”   顾西臣摆手,示意她出去,大步走至榻前,一双幽深的眼眸细细的看着缩在云锦被中的人儿,她将自己裹得很严实,连精致的下巴也挡了去,一双艳艳桃花眼望着他满是警惕:“我……我还未更衣,你先出去。”   顾西臣咧唇一笑,伸手将她连人带被的捞到自己怀中,在她的挣扎中点上了她小巧的鼻尖:“都是爷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曲玲珑身上尚还未好,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挣不开索性不动了,只扭过脸避让:“大官人自重,我尚是清清白白好人家的儿女,何时是大官人的人?”   她这般娇俏别扭的模样看得顾西臣心中酥麻,爱上来趁她不注意低头在那红唇上亲了一口复又抬脸笑的很是舒心:“你个小肉,现下那兔儿爷是个什么德行你也看见了,娇娇不是爷的人还能是谁的人!恩?”   曲玲珑攥紧了拳头,胸中起伏几瞬,到底忍了下来,垂着眸子道:“碧落呢?”   美人儿在怀,垂眸乖顺的让人心头燥热,顾西臣看的色/心上涨,倾了身子将她压到床上:“娇娇就给爷吧,管叫你舒服了去,日后缠着爷要还来不及呢!”   曲玲珑大骇,忙按住他要往她被子里滑的手,再顾不得什么,面色苍白的瞪他:“你当真那样喜欢欺辱我吗?”   她已然怒极,清澈如水的眸子都泛着红。   顾西臣平日里孟浪惯,方才挨着她一时放荡了些说了句荤话,此刻见她神色,始想起她是良家妇人没经过这些,怕是吓到了。   一时也顾不得自己身体某处的躁动,赶紧着将个人搂到怀中安抚:“爷疼娇娇还来不及呢,那舍得欺辱娇娇,娇娇没经过不知,爷这是在疼你呢!”   曲玲珑心中大恨,咬唇拼命忍着眼泪:“你先出去,我想要碧落来,碧落呢?”   看着她忍泪的小模样把顾西臣怜惜的不知怎么才好,闻言忙道:“那丫头在……”他说着猛地顿住了,在曲玲珑渐渐紧张起来的神色下方道:“那丫头前头照顾你累到了,此刻尚在休息,爷这就出去,让崔嬷嬷来,让崔嬷嬷来。”   他说着不待曲玲珑说话便赶紧下了床榻,转身出了内室。   须臾,崔嬷嬷便带着两个手捧衣物的娇俏的丫鬟进了来:“奶奶可是要起了?让老奴老服侍您吧!”   曲玲珑不想和她多浪费口舌,点头,由着她帮忙将衣物换上。   崔嬷嬷给她穿了件石榴红缠枝串枝莲文饰长身褙子,滚两寸红褐纹锦边,下面着了条翠绿宫纱长裙,虽不似她以往的素净,但由着这么鲜艳的颜色趁着,更显得她的艳色无双来。   崔嬷嬷看着她不住的点头:“奶奶这身是爷前几月回来亲找了宫中御用的裁缝师傅给奶奶备下的,老奴始见着还道这颜色熟艳了些,没想到奶奶这般丽色,轻轻松松便压了下去,穿上真真是美,还是爷有眼光!箱柜中有好几身呢,一会子奶奶用过饭食可看看合不合心意?”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扶着曲玲珑往妆台处走:“爷真个是疼奶奶,这些便不说了,就说先头,爷为了奶奶挡着公主千岁的面生生地打断了那宋驸马的五根肋骨,被老侯爷得知差点挨了鞭子呢!一会儿啊……”   她还待说不妨曲玲珑忽然挣开了她的手,就这么披散着一头乌鸦鸦的长发出了内室。   崔嬷嬷吓了一跳,赶忙带着两个丫鬟追了出去:“奶奶你去哪啊?这头发还未梳呢!”   顾西臣正歪坐在外间的紫玉珊瑚屏榻上由着两个丫鬟捏肩膀,不妨她忽然跑出来,赶忙站起来拦住她:“娇娇要去哪?”   曲玲珑不想挨他,后退了几步:“碧落呢?”   “她……”顾西臣转了转眼珠,笑道:“爷不是说了,这丫头还在休息。”   他这样子明显有问题,曲玲珑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步,抬脸直视他:“你把她怎么样了?”   望着那双清澈的,带着质问的眸子,顾西臣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也不敢再看那双眸子。   后面的崔嬷嬷看的差点惊掉了下巴,何时见过她家爷这般小意模样,这位敢捅上天的爷可是个即便犯了天大的错,在老侯爷的皮鞭下那也是挺直着脊背,梗着脖子一副别人欠了他的模样,可现在……   崔嬷嬷在心中不住的叹息,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这个霸王终是遇上了他的克星!   见他这般支支吾吾,闪躲目光,曲玲珑心中一凉:“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快说啊!”   她心中慌急的眼眸都湿了,顾西臣看的心疼,赶忙道:“没怎么!没怎么!娇娇莫急,就是昨个儿爷抱着你,这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就往上扑,爷一时没看清抬腿给踹到心窝子上,一时昏了过去……”眼看着曲玲珑听得脸色一变,赶紧着又道:“娇娇莫担心,早叫大夫看过了,说是不碍事,这一时半刻便醒。”   说着转脸瞪向一众惊呆的丫头婆子,喝道:“还不赶紧去看看那丫头醒了没?没见着奶奶在问吗?”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莫说踢昏了个丫头,就是打杀了她,那也没人敢说他一句不是,可那是她的丫头,他莫名就觉得心虚,连对太后老祖宗都未曾有过的心虚。   曲玲珑气的手都在发抖,强忍着跟着那被呵斥出去的丫头往门外走:“我去看看。”   因自己不对,顾西臣也不敢拦,只跟着她一起去了。   这也不知是在哪里,外面一众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颇为阔大,曲玲珑跟着那丫头走了许久方到了个小院子,刚要进去,便从里面吵吵嚷嚷的扭出了几个人。   曲玲珑一眼就看到其中正在挣扎着往外走的碧落,大喜过望忙上前拉住她:“碧落!”   碧落正挣扎着,忽闻曲玲珑的声音,惊喜之下拼命推开拉着她的三个丫头抱住了曲玲珑,眼眶都红了:“姑娘,我可找着你了。”   那日她陪着曲玲珑下得马车便被人带去了喜房内,说着让她在这等着新人回来。   直到那惊天动地的闹声传来,她才没忍住跟着宋府的其他下人一起过去。   过去时正见自家姑娘被顾西臣抱着,顾不得看旁人,她忙上前想抢了自家姑娘回来,却被顾西臣一脚踹到心窝昏了过去,直至方才刚醒,想出去寻人却被这三个丫头拦着,她正拼命的摆脱他们往外走,没想到自家姑娘竟先找了过来。   见碧落没事,顾西臣也着实松了口气,此刻在旁边笑道:“爷都说这丫头没事了,娇娇可放心了罢?”   碧落始一出来便被他踢昏过去,不知事情原委,只当这恶贼又来欺辱自家姑娘,忙将曲玲珑拉到身后护着,想撂两句狠话,只是望着眼前之人,吭哧了半晌也未说出一句来。   曲玲珑拉过她,叮嘱了句:“先莫多言。”便朝着前面的人福了福身子:“多谢大官人将小女自宋府中带了出来,如今碧落已无大碍,容小女告辞了。”   听她这般客气、疏离的与他道谢、请辞,让顾西臣一时沉了脸色:“想走?你难道忘了当初你承诺过爷什么?”   曲玲珑垂首抿嘴不语。   顾西臣冷笑,伸手抓住她的细腕:“想背信弃诺,在爷面前你还嫩了点!”   碧落大骇,正要上前之际听得曲玲珑静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我以什么身份住在这儿?”   “原来娇娇在顾虑这些!”她这番相问倒让顾西臣松了神色,细心的同她解释:“这儿是十里画廊,爷置办下的园子,原想着过两日等娇娇身体好些挑个良辰吉日再将娇娇抬进侯府,如今娇娇若着急,爷现在就叫了人置办软轿抬娇娇进侯府可好?”   一顶软轿就能抬了进去!想必也是要与旁的妇人共侍一夫。   曲玲珑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摇头道:“小女再不济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出嫁断没这么随意的,若爷真的怜惜小女便准了小女家去吧!”   顾西臣未曾在意她称呼的转变,只听她也不是不愿的意思,想到她的确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人,是不好这么随意便点头:“听娇娇的,届时爷下了聘礼,再亲自将娇娇接回侯府,娇娇可满意?”   曲玲珑点头:“小女想现下便走,爷可准许?”   顾西臣也想早点接她过来,闻言哪还有不准:“爷这就差人去备马车,娇娇方醒药未曾用,饭食也未进,便先用些,待用过马车便也好了。”   曲玲珑顺从的点头。   碧落不知他们打赌一事,在旁听得惊愕不已,因曲玲珑交代过,便没多问,跟着他们一道往正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从昨晚卡文再加上今天肚子疼,答应你萌早更的我又晚了,抱歉昂……   ☆、好不好   正房中,紫檀镂雕镶理石平角条桌上已经备好了饭食,小食类的有玫瑰搽穰卷儿、裹馅寿字雪花糕、酥油泡螺儿、玫瑰鹅油烫面蒸饼……大菜的有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罗汉大虾、串炸鲜贝……还有那各色的粥点,林林总总的摆满了整个条案。   顾西臣牵着曲玲珑过去坐下,拿过一旁丫鬟手中描金托盘里的葱翠玉盏。   玉盏里是黑乎乎的药汁,气味熏鼻。   他用了银勺一边搅动一边道:“娇娇的病虽小但也要精细才行,这是宫中御医开出的方子,服了保管有效!”   他说着舀出了一小勺,放到嘴边吹了吹当喂孩童似的自己又试了温热,这才递到曲玲珑嘴边:“虽苦了些,但良药苦口,娇娇且忍一忍,喝了之后爷就给娇娇吃奶葡萄。”   他这般温柔细心,旁边碧落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曲玲珑顺从的喝了他喂过来的药,也未皱下眉头。   顾西臣高兴,夸赞:“爷的娇娇真个乖巧!”说着他便侧了脸去拿一旁的奶葡萄,待转过脸,却见曲玲珑已经自己端着药盏一口气喝了下去。   顾西晨愣了下,赶紧的将手中的奶葡萄喂过去:“娇娇用这么急做什么?快含着甜甜嘴!”   顺从的张口吃下了他喂过来的奶葡萄,曲玲珑也不多言,拿起象牙筷便自行用饭。    见她用的香,顾西臣心中高兴,索性自己不吃了,充当那布菜的丫头给她夹菜。   看的旁边的崔嬷嬷忍不住的捂嘴偷笑。   曲玲珑饭量小,一小碗的米饭尚未用完便放了筷子。   顾西臣皱了眉头:“怎的才用这点?”他说着夹了一筷子已经剃过了刺的鱼肉喂到她嘴边:“来,再吃点。”   曲玲珑顿了顿,到底还是张口吃了下去,见他又去夹,这才出言:“小女用好了,实在吃不下了,爷莫再夹了!”   闻言顾西臣只好作罢,吩咐旁边侍立的崔嬷嬷道:“去包些易服化的小点心来,仔细奶奶一会再饿了。”   “哎”崔嬷嬷忙应下,刚要走,又被他叫住:“奶奶的药带了吗?”   崔嬷嬷忙道:“备着呢,那红泥小药炉也带了,爷放心。”   顾西臣点头:“路途遥远,奶奶身子弱,马车上一定要布置软和喽!把爷那猩猩毡的鹤氅拿出来给奶奶趁上。还有,莫看最近天渐热了,外头风大,细软的披风也要备上。外头驿站的饭食看着也不甚干净,一会子你回侯府谴个厨子过来,要手艺好的,再备辆马车给他,做饭的家伙什也要带上……”   他这般事无巨细的嘱咐,给崔嬷嬷听的愣了神,曲玲珑也有些不自在,站起来福了福身子:“爷莫费心了!小女粗鄙断没得这么金贵,这会子想来马车也备好了,这便告辞了,爷慢用!”   她说着便要走却被顾西臣一把拉住:“哪个粗鄙?爷的娇娇值得以天底下最好之物相称,爷就是再费心也乐意。娇娇莫急,这些个东西还未备齐整,你现下也刚用了饭食不便登车,爷陪着你走会儿消消食!”   曲玲珑不想同他再拗,便点了点头。   望着那一对儿璧人渐渐走远,崔嬷嬷这才回神:“好家伙,可算了遇上了克星!”   被顾西臣带着,曲玲珑这才发现这园子竟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观景的地方,十步一楼台,五步一流水,其间有花鸟鱼虫点缀,煞是美不胜收。   顾西臣一路给她介绍着,曲玲珑没心思细看,只时不时应他几句,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崔嬷嬷方过来回话,说是马车备好了。   闻言,顾西臣着才带着曲玲珑出门。   外间停了三辆马车,上用了小篆刻着“靖国侯府”的徽记,每辆皆用了裹金丝缰绳套着三匹红枣骏马拉着,翠绿云顶,赤红车身,很是气派。   曲玲珑朝身旁之人福了福身子:“那小女就告辞了!”   说着拉过旁边的碧落要走,却被他大手一拦,握着腰打横抱了起来,踏过趴伏在地上的小厮抬腿便进了马车。   他动作快,此刻曲玲珑才反应过来:“你也要去?”   她实在是太过惊愕,连称呼都忘记了。   顾西臣抱着她坐着,低头看着她檀口微张的惊愕模样,心中微痒,伸出手指捻上了她的唇瓣:“爷可不放心娇娇一个人回去。”   曲玲珑皱眉,侧过脸躲开他的手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牢牢箍着笑道:“乖乖在爷怀中待着,小心颠坏了屁股。”   “……”挣不开,曲玲珑只好作罢,垂着头不看他,低声:“只是回趟家,不值当爷亲自相送,爷事物繁忙还是莫去了罢!”   看不见脸,顾西臣也没强求,抚着她尚未梳起的乌黑长发叹道:“妖精似的人儿!爷自打第一眼见到娇娇便上了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娇娇,娇娇不在身旁,爷哪还有心思处理什么事物!爷再等不及了,此去立时就接了娇娇回侯府,爷方心安!”   曲玲珑听得一惊,猛地抬脸:“你要立时就接吗?”   顾西臣抿嘴,抚着她发丝的手捏上了她如玉的脸颊:“娇娇不想吗?”   “我……”曲玲珑眉头微皱,少见的没有避开他的手:“我还不想这么快,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怕我阿爹受不了,他就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想再陪陪他!”   “娇娇心孝爷知道。”顾西臣疼惜的紧了紧抱着她的怀抱:“此去爷将岳父大人也接至京中不就成了?”   曲玲珑摇头:“这不一样的,那时我也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她说着忽然伸出葱白的小手攥住了他的前襟,艳艳桃花眼直直的望着他:“爷可否给我一年的时间陪陪我阿爹!”   她在他怀中仰脸看他,乌发铺陈,如流水般洒在他的肩上,琼鼻檀口,眼晕艳艳,美的就似那吃人心的精魅。   顾西臣看的瞳眸一阵紧缩,忽得低头吻上了她的檀口,手上使了力迫她张口,勾出她的丁香小舌咂磨。   曲玲珑不妨他忽然发作,骇的脸色发白,拼命推搡,却哪能抵过他的力气,他已然是失了理智般,双目赤红,手中已触上了她的胸。   曲玲珑气急,趁他不注意咬上了他的舌头,听得他“嘶”了一声方离开她的唇舌,微微抬脸,勾出几瞬银丝,喘着粗气道:“不行,爷等不得!”   曲玲珑气息也有些不稳,此刻眼眶泛红,清澈的双眸中已蕴满了泪水:“爷当真那般狠心?”   顾西臣最怕见她落泪,此刻哪还顾得自己,着急忙慌的替她擦着眼泪:“爷哪是狠心呐?只是娇娇你这一年时日太过漫长,爷真等不得!”   曲玲珑拉过他替她拭泪的手,用自己细嫩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那半年?半年可好?”见他还在犹豫,忽然抬首亲上了他的唇,点瞬即逝,尚含着泪珠的眼眸满是期盼的望着他:“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顾西臣已经彻底失了神,脑中似开了花,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还是这般眼神,这般语气……   她问了什么?对了,她在问他好不好,怎能不好,她便是要他的命,他也是点头的。   ☆、虚与委蛇   因着顾西臣的颔首,曲玲珑终于松了口气,只要他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尽量配合。   美人儿时时在怀,乖顺恬静,顾西臣觉得这辈子再没这么舒心过,真恨不得将她捧到手心时时带着。   怕马车颠簸令她不适,顾西臣勒令不许走快,是以足足过了八日方到青桑县。   眼看城门就在眼前,马车也没有丝毫停顿的迹象,曲玲珑终于忍不住抬脸望向正在玩她乌发之人。   他似乎有无穷尽的精力,一路上一直抱着她都未曾见他合过眼。此刻见她抬脸,顾西臣立刻停了手中的动作,低头凑近她笑道:“娇娇醒了?”   曲玲珑点头:“爷要将我送至家中吗?”   她仰着小脸,乖巧可人的模样让顾西臣爱的不知怎么才好,忍不住蹭了蹭她的小翘鼻:“自然要送。”   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曲玲珑看他:“爷可否在这儿放我下去?”   她让顾西臣就往上凑,捏着她的脸颊:“为何呀?”   “县中人都知我已远嫁京中,如今突然回来还是……还是被爷送回来的,我不久将是爷的人,倒是没什么,只是我阿爹……”曲玲珑顿了顿:“他什么都不知道,若猛然见此……他身体已然不大好了,小女怕他受不了。”   “这倒也是!”顾西臣将她往上掂了掂:“小脑瓜想的倒不少!”   闻他有松动的样子,曲玲珑大喜:“爷应了?”   她这一笑,艳若花开,顾西臣轻抚着这朵娇花,眸色幽然:“爷这么顺着娇娇,娇娇该如何报答爷呢?”   曲玲珑缓缓收了笑容,垂眸不语。   顾西臣便也不说话了,任由马车驶进了城内。   曲玲珑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半晌终是抬首再次亲上他的唇,依旧是蜻蜓点水般,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撤回来,就被那人兜住脑后,勾出她红艳艳的小舌,放肆的加深了这个吻。   他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被咬了也不停,一只手箍着她,一只手已经揉上了她胸前的饱满。他这动作吓的曲玲珑浑身战栗,拼命的按着他放肆的手,只是她拼了命的力气也抵不过他的一只手,挣扎间他忽然拉过她的手往下。   触及那如钢似铁般的硕/大物什之时,曲玲珑是愣怔的,他离了她的唇舌微微抬脸,上面情/欲/交织,似痛似愉:“好人儿快帮爷揉揉……”   曲玲珑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时觉得无比屈辱,手中使着劲,死活不肯再碰。   顾西臣已经被情/欲迷了眼,起身将她抵在车壁上,一边揉/弄着她的饱满,一边侧脸含她左耳上的朱砂痣,含混不清道:“娇娇好狠个心,想憋死爷吗?快些将手张/开给爷揉揉!”   身下的人儿没有应他,他待忍不住要扯开她衣服之时,她忽然出声:“你想让我死吗?”   顾西臣怔了下,松开她的耳垂转过脸,见她正看着自己,眸中含着泪水,渐渐的流出来,越来越多,须臾功夫将前襟都打的湿了。   顾西臣吓了一跳,这时神志方清明了些,知道是自己这般孟浪的做法把人吓哭了,一时慌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乖乖啊莫哭莫哭,爷错了,爷该打,你打爷吧,爷以后再不如此了。”   他说着握着曲玲珑依旧紧紧攥着的小拳头往自己身上打。   只是已经晚了,她开始抽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把顾西臣心疼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怕她哭多了伤身子,只得威胁道:“乖乖不是要下马车自个儿回去吗?若是再哭,爷可不准了!”   闻言她果然忍了些,只是一时收不住,忍的只打嗝。   见这可怜的小模样,顾西臣心都快化了,想将人儿搂到怀中好生安抚一番,不妨被她猛地推开,自己趴到趁着他猩猩毡的鹤氅软垫上呜咽。   因着自己惹的人儿如此,顾西臣也不敢再碰她,只在旁边说尽了好话。   直到那马车在县城内转了三圈,曲玲珑方渐渐平复了下来,只是此刻她衣裳凌乱,眼眶红肿,是下不了车。顾西臣只好令马车又转到郊外,让崔嬷嬷帮着换了衣裳,梳整了发丝,戴了帷笠方好。   他们至青桑县时本就已近傍晚,又耽搁这么些时间,此时天色已蒙黑。顾西臣不放心,也下了马车,跟在那主仆二人身后亲眼见她们进了门方回转。   她们忽然回来,曲堂礼不可谓不吃惊,一叠声的问:“可是子玉那孩子出什么事了?”   见得自家阿爹,曲玲珑心中的各种苦楚一并迸发,怕他担心,强自忍着,将宋子玉之事说了来。   曲堂礼听的愣住了,碧落也是听她说才知道,一时惊愕出声:“天爷!”   曲玲珑垂了眸子,忽然一声巨响,是曲堂礼手拍在桌上的声响:“好个混账东西,枉我这么信他,将女儿交到他手上,却原来是个人面兽心之人!看我不去找他算账!”   他气的语调都不对,说着起身就要往外冲,吓得曲玲珑赶忙拉住他:“阿爹莫冲动,此事已过,我与他已经两清,再多纠缠无甚益处!且此时天色已晚,您要如何过去啊!”   曲堂礼心中依旧愤懑难平,手都是抖的:“可怜我儿受如此委屈!都是阿爹害的你!”   曲玲珑摇头,又宽慰了他许久,待他情绪稳定下来方和碧落一起回了后院。   自两人单独相处,碧落便时不时的欲言又止,曲玲珑知道她要问什么,不想多说,只道:“事情便是你看到的样子,他想让我做他的妾,我心中不愿,虚与委蛇罢了!”   想起她的遭遇,碧落心疼:“姑娘……”   曲玲珑没什么表情:“我争取来半年的时光,这半年内必须要寻到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和阿爹一起搬过去。”她说着转过脸:“碧落你要帮我!”   碧落赶忙点头:“我自然帮姑娘!只是姑娘为何不先和老爷商量商量?”   曲玲珑摇头:“那人还在,我怕说早了阿爹有什么异样被他识破!”   “哦哦”碧落恍然,想了想又皱了眉头:“老爷毕竟在这青桑县过了大半辈子,他肯同意搬吗?”   曲玲珑道:“无妨,到时我自会说服阿爹,你只用帮我打听到那人触角伸不到之地即可!不过这几天不要有动作,一切都要等到那人走了之后再说!”   碧落懂她的意思,连忙点头。   此时月已上了柳梢头照的院中明晃晃的,曲玲珑心头杂绪繁多,没有立刻回房,在那秋千架上坐了好一会儿,由着那清凉的风将自己的那些个纷繁的杂绪吹散了方起身上了阁楼。   ☆、让爷抱抱吧   虽然顾西臣将马车布置的极为舒适,但他时刻在身旁,这八日来曲玲珑一直紧绷着心神,丝毫未曾放松过,身体是极度疲倦的。   此时终于到了家中,她始放下戒备,沉沉睡去直至午间。   碧落上来几次见门都未开,想着她舟车劳顿的该还未醒就没唤她。   房间中,卧室内,曲玲珑正抱着被子与一人对峙。   那人坐在她床榻边倾着欣长的身子笑看她,身上早换了件银丝纱团领白衫,用青玉冠将发丝全部束起,一派精干清俊。   曲玲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她将醒,发髻未梳乌发铺陈,平日里润白的脸颊此刻泛着嫣红,映着红妍妍的眼晕,清而艳,美而魅,虽是瞪人却像娇嗔。   顾西臣看的心痒,有心想将人揽到怀中好生温存,但想到昨个儿把人吓成那样,此刻也不敢再造次,只往她身边蹭了蹭笑道:“娇娇这里又不是固若金汤,爷想进来不是很随意么!”   见她立刻去看那没有上锁的南窗,顾西臣忽然笑开了,忍不住伸手捏她的脸颊:“你个贼小肉,可是在想着日后将那门窗都锁紧?那爷可不介意从大门进来了。”   这般无耻,曲玲珑心中大恨,一时顾不得装样子,狠狠的将他伸过来的手打开。   被打了,顾西臣倒也没生气,眉目含笑的望着她哄道:“娇娇还在生爷气呢?爷错了,爷应娇娇,在未接你进侯府之前都再不如此了!给爷抱抱总行吧?”   怕惹他起疑,曲玲珑只皱了眉头,没说话。   没什么表示便说明她并未太过反感,顾西臣试探的伸手揽她,在她立时就要挣扎之际赶忙道:“爷就抱抱不做什么!爷过几天就要走了,娇娇就可怜可怜爷让爷抱抱吧!”   闻说他过几天就走,曲玲珑心中一喜,也忘了动作抬眸看他:“当真?”   美人在怀,幽香阵阵,顾西臣心情舒畅,刮这她的精巧的鼻尖:“娇娇舍不得爷了吧?”   曲玲珑心说,你就是一辈子不回来她也不会舍不得!面上不敢显露,只垂了眸子不语。   顾西臣也没在意,轻抚着她的乌发叹气:“七日后便是侯府里那位老太爷的八十岁寿辰,爷不得不回去,老头子派头大,这一去没一月是出不来了!”他叹着气忽然抬起了曲玲珑精致的下巴:“娇娇为爷绣个香囊罢,爷也好做个念想。”   曲玲珑看着他顿了顿,轻轻的“恩”了声,把顾西臣给高兴的一时忘形低头嘬了怀中之人一口:“娇娇真个乖巧!”   曲玲珑闭了闭眼,暗道,再忍忍,就快了。   自此那顾西臣日日都要过来她房中,夜间更是待到很晚才走。因着先前马车那次,他倒是知道收敛了,再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曲玲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   他要的香囊并不是很难做,一晌午的功夫就做好了,用了天青色的绸缎,上面只绣了几株兰花,里面放的是她楼下种的栀子花,虽简单,却也精巧。   顾西臣得了之后跟个宝贝似的日日带在身上,要说香囊,侯府里、宫中,比她绣的这只精致华丽的不胜枚举,只是这是她亲手为他绣的,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便是拿座金山银山来换他也是不肯的。   老侯爷的寿辰是在七日后,中间路途遥远他待不了七日,硬着头皮生生到了第六日清晨方打马离去。   他一走,曲玲珑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自床榻上下来,将被褥都重新换了一遍。   因着要走他一晚上都歪缠在这儿,抱着她非得要同她一起睡,曲玲珑推了他大半夜,实在是推不走,见他也没再放肆想着是最后一次了,便任他上了床榻。   他这一夜当真没有不规矩,只紧紧将她箍在怀中,清晨不得不走之时才在她红唇上轻轻吻了吻。   曲玲珑是个谨慎的性子,顾西臣虽走,却也未敢大意,一再嘱咐碧落打听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能声张。   知道她是怕被旁人知晓再传到顾西臣耳朵里,碧落忙点头:“那去问那个木匠最合适,他惯常走南闯北的,为人又老实忠厚,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到处乱讲呢!”   曲玲珑点头,自将自己身上装了碎银子的藕色荷包取了下来递给她:“不好总麻烦人家,这点心意一定要让他收下。”   “哎!”碧落清脆的应下就去了。   曲玲珑也没闲着,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要搬走不是个小事情,家中的物什都要整理好,到时方不会手忙脚乱。   正收拾着,前院忽然一阵砸门叫骂声。   因着先前曲玲珑出嫁,剩下曲堂礼一人,他便让老福头和张婶子回去了,此刻他尚在铺子中,碧落又刚出去,是以这整个宅子就只剩下曲玲珑一人。   前头的闹声一阵响过一阵,曲玲珑皱了眉头,到底停了手中在忙的事物下了楼。   刚出得垂花门,前院的门便被人“嘭”的一声撞开,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几人,为首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个挖云镶边马甲,下着了条洒绣滚脚套裤,她身后跟着四个形容猥琐的男人。   见着曲玲珑都是一怔。   倒是那妇人先回过神,立时就嗤了声:“哟,这不是远嫁京城的曲家女郎吗?这才几日光景便又回来了,这是给人休弃了吧?”   因着他们大吵大闹,此刻门口早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听那妇人说话,众人这才回神,一时也都议论纷纷。   过些日子她就会离开这里,曲玲珑对他们的眼光倒不是很在意,也不解释只看着那妇人冷道:“小女是否被休与您无关,您不如想想您此番强闯民宅该在衙门处受何刑法?”   “好一张利嘴!”闻言那妇人并无惧色,冷笑道:“你家亏心卖假货还不让人上门说理了?天底下哪有有这等好事?”   她说着自怀中摸出了一个颜色暗沉的玉镯子,四处给人看:“列位相邻们都帮忙看看,这镯子是不是假的,那曲堂礼欺我妇人不懂,竟卖了我五十两纹银,若不是今儿个碰见个懂行的,可怜我还被蒙在鼓里!”   这镯子颜色暗沉一看就不是好物,别说五十两纹银便是一个铜板也是不值的。   众人看着也都是摇头,望向曲玲珑。   曲玲珑看着那妇人,脸色越发冷峻,先不说阿爹绝不会卖假货给她,就说这么明显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却看不出来还花五十两纹银去买?   而且买的货品出了问题,不到铺子中讨公道反而闹到人家家中!   这个妇人绝对有问题。   见她不说话,那妇人忽然将手中的镯子砸到了地上,朝着那还直愣愣看着曲玲珑发呆的四个猥琐男人吼道:“你们发什么愣!还不去给我砸,这么个黑心窝子留着也是个祸害!”   那几个人被吼的回了神,当真就闯进了堂中开始砸东西,曲玲珑吓了一跳,忙过去拉他们:“事情还未说清楚,你们……”   她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人回身就要往她身上扑,幸好她反应快让了开。   没扑住,那人索性不砸东西了开始围着她转,摸着下巴满脸的□□:“小娘子小心些,这万一被砸到了,哥哥可不得心疼死啊哈哈哈!”   曲玲珑着实没想到在自己家中竟还能被这种地痞无赖找上门的轻薄、羞辱,一时之间怔住了。   即便是卖假货,他们这般做法也是过了,外面围观的人开始劝那妇人停手,忽然一人冲了出来直奔堂中,一拳便将那围着曲玲珑出言不逊的地痞打的趴在了地上。   那人穿了件下过水的葛布短襟单褂,下身着了元色熟罗套裤,身材很是健硕,刚毅的脸上是发怒的棠红。   他想来还在忙,袖头卷在手肘之上,露出半截结实粗/壮的臂膀,将曲玲珑挡在身后。   那几个地痞见此,都停了手中动作围了过来:“怎么着,你个木匠也想英雄救美了?”   李仁守皱了眉头,将曲玲珑挡到身后一个相对安全的小角落,忽然怒吼一声,当先冲了上去,他没有功夫使的全是蛮力,好再那几个地痞也不会什么功夫,体格也没他好,虽是一打四倒也未曾落了下风。   只是身上难免会受伤,曲玲珑看的大急,忙朝外头喊人帮忙。   众人早就不忿,此刻闻声便都冲了进来,那几个地痞见此哪还敢再恋战,一个个屁滚尿流的要逃跑之际,门外正进来了几个身穿绯色盘领窄袖大袍的官差,立时便将这几个地痞擒住:“就是你们私闯民宅砸人财物?”   哪里想到竟还真有官差来,那几个地痞早吓瘫了,都指着那正要往外溜的妇人一叠声道:“不是,不是,是她,是这刘寡妇给了我们银钱让我们做的!”   被指认,那刘寡妇竟跑了起来,只是她个妇人能跑多远,片刻就被官差捉住带去了衙门。   方才围观的众人也都跟着看热闹去了。   外头乱糟糟的,曲玲珑没心思管,一心只在坐于地上之人身上。   李仁守喘着粗气,衣裳都被扯的烂了好几处,手臂上还被划了道一寸来长的血口子,此刻正流着血。   曲玲珑托着他的手臂使劲的扶他起来:“李大哥,你怎么样?我……你先起来坐会子,我去找大夫来!”   那嫩白的素手正握着他的手,是那样的滑腻柔软,鼻间满是她的幽幽香,李仁守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呼吸更为粗重了。见她扶起他就要走,脑中一热,大手一合便将她的柔荑紧紧攥到了自己手心。   以为他还有哪里不适,曲玲珑赶忙顿住脚步,转过脸看他:“李大哥还有哪里不好?”   那绝艳色就在眼前,吐气如兰的问他哪里不好,李仁守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侧过脸不敢再看她:“没,没,小伤,女……女郎不必去了。”   他虽侧了脸不敢看她,大掌却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旁边有人忽然咳凑了声,含蓄唤道:“奶奶!”   始听到这声称呼,曲玲珑便是一怔,这才注意到门侧站了一个婆子,蜜绿散脚裤,外面罩了件宝蓝缎心天青缎滚满身洒绣的马甲,头戴石青桃尖镶豆绿云母石,很是气派。   竟是崔嬷嬷!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自挂东南枝了…… 我都嫌自己又短又断了,今天开始抽出一切时间存稿,希望以后不再断……恩……少断点更!   ☆、你想去哪?   竟是崔嬷嬷!她竟然没有跟着顾西臣一道离开!   曲玲珑心下惶然说不出话来,原来顾西臣还留了人来看着她!   有人在,李仁守这才回过神,忙着松开了握着曲玲珑的手,一时脸红脖子粗。   看了李仁守一眼,崔嬷嬷走上前,矮了矮身子:“奶奶受惊了!”   心中翻腾,面上却不敢显露,曲玲珑只敛了眸子摇了摇头,转过脸看向坐在交椅上发愣的李仁守,他的伤口还在流血,这会功夫已经将半个手臂都染红了。   曲玲珑看的心惊,也顾不得去找大夫,匆匆嘱咐了句:“李大哥稍坐,我这就去打水、拿药膏来。”   她心中着急走的也快,李仁守想让她不要忙了,手伸到一半她就已经出了堂门,只得作罢,望着门口一时出了神。   崔嬷嬷看的冷哼:“你这粗鄙的汉子,好大的贼胆儿!我家奶奶岂是你这等腌臜之人能肖想的?”   “你家奶奶?”因着曲玲珑在身边,李仁守一直头脑不清楚,此刻闻言方回神,一时心都顿了下:“她……女郎她不是……她未曾被休吗?”   崔嬷嬷皱眉:“什么休不休的?我家爷是靖国侯府的小侯爷,他将奶奶看的比眼珠子还金贵,你该庆幸今儿个不是我家爷见到你放肆,不然你那条臂膀算是甭想要了!”   闻言李仁守如遭雷劈,面色瞬间就白了,她又嫁人了吗?这次他又晚了?   曲玲珑端着药盘回来之时,李仁守已经走了,只剩下崔嬷嬷站在堂中。见她回来,赶忙上前接她手中的物什。   避开她的手,曲玲珑皱眉:“李大哥呢?你让他走的?”   崔嬷嬷忙摆手:“老奴怎会,是他自己走的。”   不想同她再多费口舌纠缠这个问题,曲玲珑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盘放到唯一完好的红木方桌上问道:“你怎的未随爷一道回京?”   崔嬷嬷笑道:“爷不放心奶奶,让老奴在这儿时刻照看着,多亏了爷想的周到,今儿个可不就碰上了。”   “恩”了声,曲玲珑看她:“你住在哪里?”   崔嬷嬷道:“爷早前就将这县中方大户的宅子买下了,几月前来给奶奶的聘礼便是放在那儿的,老奴和几个丫头小子也都住在那儿,日后奶奶若有什么事只管差人去唤老奴便是。”   不是住在她隔壁,像那人一样日日窥探她便好,曲玲珑松了口气,待再探探口风,曲堂礼正带着碧落一道急匆匆的进了门。   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早有人去铺子里告知了曲堂礼,此刻进来见屋中一片狼藉,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玲珑啊,可有伤到你?”   曲玲珑忙摇头,将事情说了一遍。   曲堂礼听得直皱眉头:“这刘寡妇确实在铺子中买个宝蓝石祥云纹饰镯子,可是这镯子是是上好的品相,怎会是她拿的那样暗沉的颜色!”   所以这个妇人是故意找茬闹事的,曲玲珑正待宽慰他,站着旁边的崔嬷嬷忽然道:“那几个泼皮显然是有心的,曲老爷放心,老奴已交代过,那县丞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曲玲珑听得一惊,竟忘了她!   “老奴?”果然曲堂礼转过脸看她:“你是?”   见崔嬷嬷福了身子正要开口,曲玲珑赶忙上前扶住她往外走笑道:“多谢崔嬷嬷出言相助,您刚不是说还有事吗?快些回去罢!”   崔嬷嬷不敢忤逆她,顺着她往外走,只疑惑:“奶……”   “不许叫我奶奶!”她刚唤了一个字就被曲玲珑低声截住:“我阿爹尚不知道此事,你家爷都未曾在我阿爹面前显露,你更不许再提!”   想到顾西臣每次过来这里确实是翻墙进出,崔嬷嬷连忙点头,有心想问些什么却被曲玲珑不由分说的推了出去!   曲堂礼看的起疑,见她回转忙问:“这婆子是谁?你认识她?”   “恩”了声曲玲珑点头,神色自若:“她是方大户家的婆子,方才出言帮了我几句。”   曲堂礼恍然,有些不赞同的看她:“人家帮了咱们,怎么不好好谢谢人家就推人家出门?”   “她有急事呢!”曲玲珑端过放着纱布药膏的药盘递给正在忙着收拾残局的碧落:“咱们真正要谢的是李仁守大哥,他在女儿危难时刻挺身而出,还受了伤!”   闻言,曲堂礼果然不再提那崔嬷嬷,催着碧落:“对对,碧落你赶紧去看看,待我这厢拾掇好,备了大礼就亲自上门道谢!”   “哎”碧落应了声,端着药盘便赶紧去了。   李仁守就住在临街,碧落几步便到了,他的院子里还堆着些未曾上漆的条椅、板案之类。   房门是虚掩着的她过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又喊了几声依然没人应答。   碧落吓了一跳,暗道别伤重昏了过去吧,赶忙将门推开。   堂中李仁守正坐在木桌前发呆,愣愣的,人进来也不知道,手臂上的那道伤口也还血乎淋拉的吓人!   碧落松了口气,忙走过去将药盘放到木桌上,伸手查看他的伤势:“我说李大哥,你在家怎么也不出个声,还有这手臂上的伤怎的也不处理下?”   伤口被触碰之后的钝疼让李仁守回过了神,这才发现屋中竟多了一人:“碧落?”   “哎”碧落一边应着,一边去拿药盘里的药:“我家姑娘让我来的,说是多谢你仗义出手,她很担心你的,过会子我家老爷收拾好屋子也会备了大礼过来谢你呢!”   “她很担心我?”李仁守旁的没听见只听见了这句,想起那被他裹在手中的柔荑,心中到底不甘:“女郎她,她当真又嫁与了那什么侯爷么?”   他这一问让碧落怔住了,待反应过来,意外出声:“你,你怎么知道顾西臣?你喜欢我家姑娘啊?”   她这么直白的相问,若是前几日他定会赫然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但此时,那柔嫩滑腻的娇小触感似乎让他心中那被拼命压抑着的种子瞬间变为了参天大树,他想要她,他想让她做他的妻,他想将她捧在手心一辈子!   见他眼神坚定点头,碧落一时没了话语,顿了许久方道:“你若真喜欢我家姑娘,就帮她逃吧!逃到那个侯爷找不到的地方!”   “逃?”李仁守万没想到她会用这个词,心中立时就是一紧:“女郎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碧落叹了口气,便将曲玲珑的遭遇以及她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并不是她将曲玲珑的嘱咐抛到了脑后,她虽没心大但也不傻,知道被人知晓传出去的后果。   但是眼前这人不同,他忠厚老实的性子在青桑县无人不知,平日里就知道埋头干活,从没谁从他嘴中听到过闲话,他这样的死心眼若喜欢上一个人,定不会变心,姑娘柔弱正适合有这么个老实憨厚的汉子疼,这不是天作之合么!   且他还有一技之长又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若一路上有他照应,定不会出什么乱子!   她正是存了这两个小心思才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那些个地痞下手不轻,将屋子里的摆设砸的七零八落,曲玲珑劲儿小,一只手拿不动那断成了半截的长凳,只得抱在怀中往外头扔,刚转过脸怀中立时就是一轻,那半截的长凳已经被人拿走了。   李仁守还是不敢直视她,侧着脸粗声道:“女郎柔弱不好做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他说着弯身利落的将地上那一堆断椅残桌揽到一起,抱着就往外走。   他动作利落,曲玲珑没拦住,跟在他身边急道:“你还有伤,做不得这些,快些放下,好生修养才是!”   李仁守虽不敢正大光明的看她,但余光一直注意着她,此刻见她跟在他身旁,娇声软语的关心,心中就似吃了蜜一样的甜。他不会说什么花把式,只慌忙着摇头利落的干活。   曲堂礼拿了扫帚回转,见自家大恩人竟带着伤忙前忙后,也赶忙上前拉他。   他们这厢说着话,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碧落悄悄过去将曲玲珑拉回了后院。   曲玲珑不明所以的看她。   碧落笑道:“姑娘交代的事情我都打听妥当了!”   “当真”曲玲珑赶忙道:“快说说!”   碧落道:“咱们这青桑县以南五百里处有个菱湖镇,里间民风淳朴,人烟不多也不少,咱们过去也不打眼,且李大哥在那里认有一个孤寡老汉做干爹,他过些日子要过去看望他,正好可以送咱们一道!”   李仁守确实在菱湖镇认了个孤寡老汉做干爹,但前些日子早去看望过,他不让碧落同曲玲珑说明,意在不想挟恩以报,想着等一切安顿好再说旁的。   他这样越发让碧落觉得这人实心可靠,暗暗决定日后一定帮他与姑娘成了美事。   闻说,曲玲珑大喜过望,一直空落落的心总算落了定:“李大哥当真是个好人,日后定要好好谢谢他!现下落脚的地方寻好了,剩下的便是那崔嬷嬷和阿爹了!”   她总怕那顾西臣会突然回来,此刻有了着落,便一刻也不肯耽搁。一面收拾行李,一面让碧落拿着银子去方大户家扫听那崔嬷嬷的事情,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什么破绽,只是扫听不能太过刻意,一时也没什么进展。   如此过了几日,倒是那崔嬷嬷上了门,同她讲那几个泼皮之事。   那刘寡妇自上了公堂便瘫成了一滩烂泥,还没审她便都自己招了。说是有个京里来的婆子给了她好些银钱让她上门给曲家添堵,她一时财迷了心窍便应承了,哪想到竟会吃官司。   曲玲珑听的心中起疑,京里来的婆子?难道是宋家派来的?   见她脸色不愉,崔嬷嬷忙宽慰道:“奶奶不必忧心,已经叫刘寡妇口述,描画出了那婆子的相貌,待爷回来查出是谁,定帮奶奶揪出这幕后之人出了这恶气!”   因着此时曲堂礼尚在铺中,曲玲珑没什么顾忌,也懒得同她多费口舌纠正称呼,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道:“京中老侯爷的寿辰定是宏大热闹,想来人手肯定紧张,崔嬷嬷可是管事的一把好手却因了我才留在这儿……爷少了你这么个得力的,现下应是焦头烂额了吧?”   一路跟着过来,崔嬷嬷也看出她对顾西臣没那么上心,此刻闻她主动提起,心说总算开窍了,忙笑道:“奶奶莫忧心,侯府里管事众多,老奴算不得什么!奶奶可是想爷了?”   曲玲珑垂首轻轻的“恩”了声:“以前不知,他走了始觉想念,想到以前对他多有顶撞,这次他回了京见到了他那些个柔顺的姬妾,定会想起我的不好将我弃了去……”她顿了顿,抬起了眸子:“崔嬷嬷你一定要帮我在爷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崔嬷嬷听的心生欢喜,忙安慰道:“奶奶多虑了,爷那么疼奶奶,怎会弃了奶奶?待寿辰过后就会回来的。”   曲玲珑还是不放心似的:“崔嬷嬷身边可有什么亲信小子?能帮我进京问问么?”   这妇人心中一旦装了谁,便会这样患得患失,崔嬷嬷了然,想着爷若知道奶奶现在这么记挂他定会高兴,便点头道:“我家那小子庆余也在这儿,奶奶既如此想念爷,老奴便让他走一趟问问归期!”   曲玲珑原本只是想套套话,没想到真问了出来,赶忙点头,又拉着她做样子的问了许多顾西臣的事情。   崔嬷嬷也没敷衍她,自回来便让自家小子准备了行李,第二日就打马出了青桑县往京里去了。   只是他这厢刚走了一日,便有那自京中回来的人传道,那通往京里的唯一一条山路被一伙子强盗占了,凡是经此过的,被抢了钱财不说,若是男子当场就被砍了,若是妇人便掳了去享乐,很是丧尽天良!   众人听说一时都人心惶惶,有那打算进京的也忙搁置了。   崔嬷嬷听的心都快凉了,一时再顾不得别的,忙谴了人骑马去追庆余回来,自己也等不得的雇了辆马车跟了过去。   时间差了一日,其间路途少说也得相隔百里之远,他们定是追不上,说不定还能一路追到京中,再加上崔嬷嬷还是坐的马车,如此说来,她至少有一周以上的时日不在这青桑县。   虽时间够宽裕,曲玲珑也不敢大意,自崔嬷嬷出城之时便去了铺子里找曲堂礼,明说了要即刻搬家一事。   曲堂礼不妨,皱了眉头:“搬家可是大事,哪能说搬就搬?再说在这儿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   不想让他知道顾西臣强她的事情,曲玲珑只得说别的原因:“想来阿爹也听说了,前几日来家中闹事的几个地痞是京中人派来的,现下不好猜测是哪个,但想来必不会罢休,女儿不愿过这种时刻提心吊胆的日子,且……”她说着红了眼眶:“且女儿此番自京中回来,多的是那些不知缘由的,那些个风言风语连我整日端坐阁楼上都有所听闻,女儿再忍不了了,咱们搬走吧!”   她这一席话说曲堂礼讷讷无语,自她被人知晓从京里回来,确实风言风语没断过。多次解释,却抵不过那悠悠众口,他心中也是焦虑万千,如今被曲玲珑一说也有动意,沉吟:“也好,这地方糟心事太多,搬到一个新的地方生活亦可。那我这两天就去打听住所安排搬走的事宜。”   曲玲珑过来时早顺手将铺子的大门关了,此刻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收拾铺中的物件:“女儿已经找好落脚之地了,阿爹只用收拾好家当即可。”   她自小乖巧从未忤逆过他什么事情,便是遇到什么事情也极少在他面前落泪惹他担心,如今这样伤心想来是承受不住了,曲玲珑心疼,再顾不得别的也忙动身收拾,连连道:“好好好,阿爹这就收拾,咱们收拾好了就走,别哭了,啊!”   见他果然不再多问什么,曲玲珑心中感动,眼中更是酸涩,强自忍着点了点头。   曲堂礼虽开了个铺子却也只是个几丈来宽的小铺面,小本买卖,是以并没有太多货物要收拾。一晌午的功夫便整理好,雇了辆牛车拉了回去。   家中前几日曲玲珑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只剩下书房和曲堂礼的房间没有整理。此时三人齐齐动手,至那夜色上来也便收拾妥当,装了八口大箱子和几个包裹放在堂中。   空荡荡的宅子只余左间厢房里还满当当的放着些和田玉的金银错孔雀杖首、鎏金宝石树、珐琅步摇等金贵之物,这是当时那顾西臣以邻里之名送来的,曲堂礼没能还回去便一直放在这里未曾动过。   看了看天色,曲堂礼想说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走,哪知还未开口门口便有马车的响动声。   碧落早就跑着去开门,喜道:“李大哥来了。”   夜间赶路虽辛苦,却能避人耳目,掩饰行踪,是以曲玲珑早让碧落同李仁守商量好了。   人家都来了,曲堂礼不能不走,赶忙拉着曲玲珑上前迎人道谢。因着李仁守上次为了自家女儿手臂受伤,曲堂礼对他很是敬重。   见曲玲珑当真恭恭敬敬的对他拱手做礼,李仁守一急没想那么多,忙伸手握着她的手腕,有心想说点什么,但那细腕入手,瘦弱盈盈的滑腻柔嫩触感让他脸色瞬间涨红,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儿,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碧落在旁边捂嘴偷笑,曲堂礼也看出了点什么,往旁边退了退,不再说话。   他的为人全县的人都知晓,且那日他能为了自家女儿出头,也绝不是那脓包的汉子,旁人的风言风语也未见他在乎,他又是孤家寡人一个,若肯入赘了来……   是以曲堂礼越看越满意,也不再去管他们,自去忙着搬运行李。   这厢曲玲珑被人握着手腕愣住了下,抬眸去看他,却见他似触及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立刻松开手,撇过一张关公脸去帮曲堂礼搬箱子了。   曲玲珑此刻没心思想旁的,抱了几个包袱到马车上,忽然想起自己还收拾了个放置贴身衣物的小包裹忘了拿下来,想让碧落去拿却见她正忙着装点,便自己回了后院上了阁楼。   因为要走了房间没有掌灯,好再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了点进来,有盈盈的光映着倒不至于绊到什么,掀过湘绣双凤挂帘,她的小包袱果然还在床榻上。   她去拿了正要走,忽然有人在旁边阴测测道:“你想去哪?”   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子冷水,曲玲珑心都停了一瞬,是顾西臣! 作者有话要说:  不擅长写剧情,所以卡,然后又想写到男主出来对手戏,才又耽搁这么久,好再这章不短,当弥补一下吧 我去挂东南枝了……小天使萌轻点抽   ☆、终成心愿   他自阴影里缓缓走出来, 一手合握着马鞭,一手托着一个精巧的匣子,背对着月光而站看不清脸色, 只觉阴森骇人。   曲玲珑已经吓的蒙住,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也忘了跑。   “你可知这是何物?”顾西臣将手中的匣子递到她眼前:“这是爷跟着师傅用了御赐的火玉亲手给你打造的一对儿镯子, 爷在京中无时不刻想你念你,不顾众位长辈的责骂离京,日夜兼程急巴巴的赶回来连衣裳都未曾回去换便直奔你这儿想给你惊喜,未曾想你倒先给了爷一个惊喜!”   他说着忽然将手中的匣子砸到了地上,那木屑、火玉碎片迸的满地, 曲玲珑吓了一跳没躲及时,一个碎片擦到了手上,立时就是一阵钻心的疼,惊惧的抬眼看他。   顾西臣步步逼近,阴鸷的一双眼狠狠的盯着她:“你阴奉阳违, 虚情假意瞒着爷要走不说,还与那野汉子勾勾搭搭,曲玲珑啊曲玲珑你真当爷是那短命的武大郎、池里的活王八不成!”   听他竟将自己比作千古□□,曲玲珑一时心绪难平,暗道, 既然已经如此,索性都说开了,做个了断!遂鼓起了勇气直视他:“大官人此说何来?我与大官人无官无媒无任何关系,是你一直以来强迫于我, 我何曾愿意过,你可自比武大郎,我却不是大官人心中的潘金莲!莫说我未曾做你口中之事,便是做下也与你无关!”   原想这事是她做错了,若好生软语认错一番,他就绕了她这一次,没想到她非但不认错竟还如此巧言令色,顾西臣额上青筋直崩,一扬手“哗啦”一声巨响,那银鞭就将旁边她那已经空落落的梳妆台抽的七零八落。   曲玲珑吓得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无比惊惧的望着他,以为下一鞭会打在她身上。   “现在知道怕了?”顾西臣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厉声:“仗着爷宠你,疼你,竟将爷的一片真心扔在地上肆意践踏,爷多早晚被个妇人如此作践过!今儿个就让你晓得爷的手段!”   他说着一把将她抵到墙上大手钳制住她的两个细腕举到头顶,擒住她的红唇,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知道他要做什么,曲玲珑吓得头皮发麻,心都快窒住了,无奈口被堵手被制,她就像那案板上鱼任人宰割。   他已经扯开了她的月白密罗衫摸到了里面的汗巾子,曲玲珑心急如焚,拼了命的挣扎却无济于事,正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敲门,是曲堂礼的声音:“玲珑你在里面?怎的锁了门?”   他们在前院装点东西动静不小,是以未曾听到后宅阁楼上的这一番响动,待一切都置办好了方才发现曲玲珑竟不见了,便寻摸了过来。   闻声,覆在她身上的顾西臣一顿离了她的唇微微抬脸,曲玲珑心中一轻,暗道他总算知道些脸面。   哪知他忽然勾起嘴角无比邪气的笑着,手下一动立时就扯去了她的汗巾子,腹部被抵了一个物什,曲玲珑目眦欲裂,张口欲喊却猛的顿住。   顾西臣在她耳边轻笑:“怎的不喊?你阿爹就在外面,只要你开口,他定会破门进来救你!”   曲玲珑大恨,他惯会拿捏她的短处,只是此刻她当真不敢喊叫让曲堂礼知晓,只能软语求他放过自己。   顾西臣冷哼:“现在求饶?晚了!”他说着侧了脸去含她左耳的朱砂痣,手上已钻进了她的月白色的抱腹里。   曲玲珑羞愤欲死,脸上已经是大雨滂沱,外面曲堂礼听见屋内有些许动静却不闻回答,一时惊疑不定手中将门拍的急急作响:“玲珑啊?你在里面?怎的不出声?可是出了什么事?”   耳边男人的呼吸声越发的粗重,曲玲珑强自忍着眼泪出声:“阿爹,我好困,今天不走了罢,我,我想睡了!”   外头曲堂礼听的疑惑:“你这孩子,刚不是还急着要走还让人家过来了,现在都装好了怎的又不走了?”   里面有翻腾声,隔着房门听不清,曲堂礼正待再问,忽听里面钝钝的“唔”了声。   曲堂礼皱眉又拍了拍门:“玲珑?玲珑?”   半晌方听她回话,似在压抑着什么声音渐低:“我,好困,阿爹莫扰!”   头一次听她这么回话,曲堂礼眉头皱的越发深了,又在门外站了会儿再没听到什么声响,想她许是累了这才发些小性子,便摇了摇头下楼去了。   里面高大的男人将个柔弱的妇人抵在墙上,粗重火热的喘息:“果然是个妖精!”他身上的衣裳还完好,被他弄着的妇人却已经衣衫零落,凝脂肌肤尽露。   曲玲珑已疼到麻木,似那破布娃娃一般任他摆弄。   顾西臣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原本是有些疲累,但自沾了她的身子,却似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抱着她从墙上弄到了桌台,又从桌台弄到了床榻做/至鸡鸣时分,见身下的人儿已经昏厥多次,才草草了事,用了自己赤银炉云鹤羽缎披风将曲玲珑细细裹好,打横抱起来就掠出了曲宅。   曲玲珑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身侧围绕是男人雄厚的气息身上微凉,是他扯开了裹着她的披风正给她涂着药膏。   曲玲珑羞愤欲死赶紧抓过散开的披风将自己遮盖了住。   顾西臣涂的呼吸已然不稳,微喘着抬起浓郁如墨的眼看她:“遮什么!爷又不是没见过!”   曲玲珑死死攥着衣袍的纤指已然泛白,忽的抬起身子咬上他的脖颈,她心中恨急是下了死力的,顾西臣没防备被她咬个正着“嘶”了声,也没制止,扯着嘴角邪笑:“咬吧,正抵娇娇昨夜献血洒染!”   他这般无耻,曲玲珑恨不得当下就咬死了他,唇间已满是腥锈,忽的周身猛的一顿让她怔住,抬起脸这才发现自己竟身在马车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要带我去哪?”   顾西臣抬起手指给她擦拭染了他血水的唇:“娇娇是爷的女人,不跟爷回侯府还能去哪?”   他这便将她带了出来?那她阿爹现在岂不是……   曲玲珑都不敢往下想,一把打开他的手挣扎的要走,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她心中大急拼命推着他的肩膀:“你不过就是想要我这身子,如今既已得手何苦还拘着我!”   她这话听得顾西臣目光猛地一沉,钳住她的两只细腕制到胸前:“你身子已经给了爷,竟还不愿跟爷?”   “对!”曲玲珑直视他:“我不愿!”   她这斩钉截铁三个字如同那火星将顾西臣心中那正翻腾着的热油瞬间点燃,大掌已经扬到了空中,但看着那张艳丽的小脸到底没下得了手,转去掀了那陈列在前的梅花式洋漆小几,噼噼啦啦一阵响动,阴鸷的一双厉眼盯着她,咬牙切齿:“你想跟那野汉子?”   他已然怒极,脸色狰狞可怖,曲玲珑心下惧然,但想到自己的一生和阿爹,心头又生出一股勇气与他对峙:“我不愿跟你与旁人无关,你休要迁怒于人,我之余生只愿与我阿爹相伴!”   闻言顾西臣脸色稍缓,想起她的好来遂缓了语气哄道:“昨夜爷是强横了些,可那不是你将爷气极了才如此的吗,娇娇想想往昔,爷何曾对你说过一句重话,如今娇娇已是爷的人,爷自然更加宠你、疼你,乖乖跟着爷有什么不好?”   可谁能保证这种宠爱不会消逝!他给的宠爱不过是建立在她现在的青春貌美,若她年华不再,他的宠爱还会在吗?   曲玲珑望着他摇头,缓缓道:“我不愿,请大官人放我家去!”   不妨她如此不识好歹,执拗倔强与以往的柔顺大相径庭,顾西臣初个领教,心中怒气上涌几乎将自己撑爆,大手狠狠捏上了她艳丽的小脸,阴沉的盯着她:“你如今已是爷的人,愿意跟爷最好,不愿意也由不得你!”   曲玲珑大恨,使劲打他:“禽兽!”   冷哼一声,顾西臣松开了手:“最好别跟爷拗,否则,爷可不保证那野汉子的死活!”   曲玲珑听的恨急:“关旁人什么事!你简直混账!”   顾西臣眸中狠厉闪过:“上次你送他的荷包他都日日贴身带着,莫欺爷不知道他的心思!就凭昨夜他握你手腕便该死上千次万次,现下爷无暇顾及他,若你当真惹恼了爷,爷舍不得打杀你,打杀了他泄愤还是能的!”   “你……”   他是在威胁她,他这样的人定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曲玲珑咬着唇思量良久抬脸:“好,我跟你去侯府,但你需让我回家见我阿爹一面!”   她到底不敢拿旁人的无辜性命换自己的幸福,且即便是换了她还有阿爹,他一惯知道她的这个软肋!   看她当真就妥协了,顾西臣心中非但未曾松快反而更加恨怒,手上青筋直崩:“你如此恼爷,爷为何要应你?”   “你……”曲玲珑胸中起伏了几瞬,合了眸子:“求你让我回去见我阿爹一面。”   顾西臣睨着她,冷声:“求便是这么求的么?”   知道她让自己做什么,曲玲珑只觉屈辱,垂着眸子半晌,忽然松了紧紧攥着披风的手,赤红的披风滑落渐次露出了她优美的脖颈,精致的锁骨和那水盈盈的饱满,上面遍布着细密的淤青,那是昨夜他留下的痕迹,他那赤银炉的披风堆叠在她身下,赤中是她莹润的身子,便是如那盛开的花儿,活色生香!   顾西臣看的呼吸渐重,强自忍着喷张着血脉,等她主动。   曲玲珑闭了闭眼,终是倾身吻上他的唇,始一触及便被他兜住脑后,狠狠的压向自己勾出她红艳艳的小舌咂磨。   他们是晨间出来的,待马车回转都已过了午时,她这模样见不了人,顾西臣带她回了他买下的宅子,亲自帮她沐浴上药换了衣裳方抱着出了内室。   曲玲珑初经人事又是接连两次,且那顾西臣天赋异禀,寻常粉头都吃不消,用在她身上更是让她疼的如散了骨架一般,当真再没力气挣扎。   顾西臣倒也知晓她辛苦,帮她沐浴之时即便自己忍得额上青筋直跳也未再碰她,此时见她无力的靠在自己肩膀上,眼眸半阖,虽不胜娇弱却因承了雨露而透着些许媚态,愈发的艳若勾魂。   想起她销魂蚀骨的好来,顾西臣心生怜爱蹭着她挺翘的小鼻尖:“这下见了岳父大人,娇娇可不许再同爷拗了。”   曲玲珑合着眸子不语。   见识过她那执拗的模样,顾西臣知她心中定还犟着,无奈叹息着:“乖乖可真是爷的克星,爷多早晚受过那等子气,见爷喊打喊杀了半天,可动了娇娇一根手指头?娇娇那般气爷还不兴爷出些怨气么?”   他现在又来说这样的话哄她,曲玲珑抬起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看他:“未曾动我一根手指头么?”   顾西臣一怔,待反应过来讪讪笑道:“娇娇不懂,爷这是在疼娇娇呢!”   懒得再同他争,曲玲珑咬着唇侧了眸子不再理他。却不知她这模样看在别人眼中却似那娇嗔,顾西臣爱上来,在她那微嘟的红唇上亲了亲,见她立刻皱眉瞪他,他心中哪还有先前恨不得杀人的怒意,通体舒畅的似吃了神仙药,抬起脸畅怀大笑。   他们这厢闹着走的慢了些,有那娇俏的丫头匆匆至前院过来,福了福身子言说前头有人闯门。   顾西臣这时心情好,闻言并未有多大反应,只点了点头,便抱着曲玲珑往前院去了。   曲玲珑忙推他:“你放我下来。”   她浑身无力,推搡就跟轻抚没什么区别,顾西臣将她箍在怀中,脚下步子不停:“娇娇看看,你现下哪还有力气走路,不是还要回去见岳父大人么,乖乖任爷抱着,待爷打发那不长眼的就带娇娇过去。”   他人高腿长,说话功夫就已穿过了长廊,外头吵闹声渐渐清,还未过去,一人便转过影壁往这厢冲了来,见着他们这般状态一时愣住了。   曲玲珑有些惊诧:“李大哥?”   来人上身穿着银灰行线棉衫,石青哈喇白水绸布四不露褂子,足镫一双半旧的青布鞋,里面趁着白鱼标布,微黑刚毅的脸也是微怔,正是李仁守。   因着昨夜曲玲珑说不走了,众人便都歇了一夜,待早间碧落去唤人,却发现她不见了。曲堂礼当时差点厥过去,联想到夜间她的异样,暗道莫不是被贼人掳了去,一时心中惶惶也顾不上多说忙去了衙门报案。   一番折腾下来已过晌午,待回去之时发现通往家中的长长街道上乌压压的都是人,竟比那庙会还热闹。有人见他们回来,忙高声喊道:“回来了,回来了”   不多时便有一个衣帽周全,眉清目秀的小子过了来,拱手笑道:“曲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让奴才们好等啊!”   曲堂礼记得他,他现在满心思都是自家闺女,见人找也都带了希翼:“瑞哥找老汉可是见到了我家小女?”   这小子正是瑞福,闻言点头笑道:“奶奶随我家爷进京去了,爷派我等送了聘礼过来。”   此话一出,围观民众都是惊呼阵阵,这小小县城结亲不过就是一担聘饼、香炮镯金及三牲便了了,哪里见过礼金多的将街市都占满了的!   曲堂礼听的都懵怔了:“你,你不是方大户家的小子么?他要娶我家闺女?”   瑞福连忙摆手:“老爷您误会了,我家爷姓顾,名西臣,字钰鹤,是京里靖国侯府世袭的小侯爷!”   此话一出,周边议论声陡然一静,瞬间是更加火热的鼎沸,望向曲堂礼的目光多多少少都带了艳羡。   他们知道顾西臣是个富商却不知他竟还是个世袭的侯爷,这下曲家攀上这条有财有势的粗腿,还不立刻发迹了!   他们艳羡,曲堂礼却觉得如遭雷击,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千护万守的女儿竟还是被这恶霸给掳了去!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让他心绪动的太过厉害,未走两步便当头栽了下去,幸好李仁守在旁边,赶忙伸手扶着才没摔倒,颤抖着手指着城门口的方向:“追,追玲珑回来。”   李仁守面色凝重的点头,背着他先去了医馆。闻大夫说只是受惊,缓缓便好,这才交代已经慌的六神无主的碧落照看曲堂礼,自己转身出了医馆,去雇了匹他不会骑的马。   见他当真要去追,有那知情的人好心指点,说是早前见那顾西臣的马车又回来了,他这才找了过来。   因着碧落同他讲过顾西臣的恶迹,又闻说她被这恶人掳了去,李仁守早就怒火中烧,此刻见她被人如此不庄重的抱在怀中,心头的烈火烧的更加旺,全身肌肉暴起,平日里那样一个木讷淳厚的汉子,此刻竟也满身的气势:“顾西臣你要是条汉子就将女郎放了,堂堂正正上门求娶,仗着自己权势欺他们弱小算什么本事?”   他这一番话说的曲玲珑脊背发冷,忙出声让他走。   他们这番作势倒趁的他像那抢□□子的恶棍,顾西臣心头火又渐起,阴沉着目光盯着那李仁守半晌:“爷不去找你,你倒送上门来了!”他说着缓缓将曲玲珑放下:“娇娇可看见了,不是爷寻他麻烦,是他寻爷麻烦呢!”   看到他目中的狠戾,曲玲珑顾不得旁的,急忙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我都应下跟你,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护他?”她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顾西臣心中怒意升腾,顿住脚步低头看她,微眯着眸子:“你当真喜欢这个野汉子!”   不是疑问,是质问,他已然认定了。曲玲珑皱了眉头待要说话,忽然一声怒吼:“休要为难她!”那李仁守忽然冲了过来。   顾西臣眉头微皱,伸手握住曲玲珑的细腰,带着她转身轻巧的避开李仁守砸过来的铁拳,掠到了一旁,看向还在发愣众个小子喝道:“都是死人吗?还不给爷上!”   他倒是想亲手教训这野汉,但恐动起手来曲玲珑上前伤了她,便只揽着她没动。   眼见着李仁守被群攻,曲玲珑大急,扯着身旁人的衣袖:“让他们停下吧,求你了。”   她已然然急的双眸泛红,气息不稳,身体都在轻颤,想到她接连承受他两次,此刻定在强撑。顾西臣心中虽气,到底还是怜惜她,扬声:“停手罢!”   李仁守虽体格健壮,但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此刻被两个小子一左一右制着胳膊,刚毅的脸上已经有了淤青,喘着粗气望向顾西臣怒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汉子,有本事你下来同我打过!”   难得他已经停了手,曲玲珑真怕李仁守再说什么激怒他,赶忙道:“李大哥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她顿了顿,咬牙:“我如今已是他的人了,日后会随他进京,李大哥莫再为我费心了,快些走吧!”   闻言李仁守面色瞬间惨白,木愣愣的望着她:“你……你不去菱湖镇了?”   至此曲玲珑哪能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半阖了眸子不去看他淡淡道:“不去了,我会进京,入侯府!”   李仁守怔怔的看着她,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她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像那利刃将他已经疯长出来的藤蔓割的七零八落。   望着李仁守如被抽了筋似的模样,顾西臣心中大快,揽紧了曲玲珑的腰,瞪向制着他的两个小子:“没听见奶奶说让他走了吗?还不快将他赶出去!”   那李仁守已然是没了动力,萎靡着身子,只痴痴的望着曲玲珑。   见他还敢如此放肆,顾西臣恨不得将他那两只眼珠子挖出来,忙转身将曲玲珑圈在怀中挡了他的目光。   不妨怀中人儿忽然瑟了下就往后倒去,顾西臣吓了一跳赶忙将她打横抱起,一边大步往后院走一边低头看她:“娇娇怎的了?莫吓爷啊!”他说着喝旁边侍奉的丫鬟:“还不快去叫大夫过来!”   被折腾一夜带一晌午,再加上李仁守之事,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见事情终了,精神一松便没站住。   此刻见他又将她往回带,曲玲珑忙颤着手拉他:“我没事,只是有些累,我想回家看看我阿爹!”   李仁守都能知道这些事情且找到这里,她阿爹也一定知道了什么,且碧落都没有过来,别是出什么事了。   顾西臣脚下步子未停,皱了眉头:“听你这奶猫似的声气儿,怎么可能没事,你现在这样子回去,岳父大人看到能有好?”   曲玲珑摇头:“让我回去,我要见我阿爹!”   都成这样了还拗,顾西臣真是又气又怜,一边往内室走一边顺着她:“好,好,爷这就派人去接岳父大人过来,娇娇听话先睡会子,待他过来,爷便来唤你!”   她现在的情况也挣不过他,身体极度疲倦,她眼皮已经在打架:“那……那你记得叫我……”   她最后一个字尚含在口中便已在他怀中睡了过去,顾西臣俯首在那张艳丽的小脸上轻轻吻了吻,叹息:“爷认栽了,真个是磨人!”   将她轻轻的放到红木雕云纹嵌理石罗汉床上,刚盖上蜜绿罗缎薄被,便有丫鬟进来言说大夫到了。   顾西臣颔首,亲自将那重重冰丝幔帐放下,小心抬过她一只细腕出来,搭上云雾似的薄纱手绢方压低了声音道:“让他进来吧,同他交代清楚,奶奶尚睡着,且莫大声!”   丫鬟忙点头,悄悄出门去细细交代了那大夫许久方,挡开了那红玛瑙串成的挂帘引他进去。   那大夫是个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始一进门便觉幽香浮动,不是外间香炉里散出的,却是种沁人心脾的自然之香,想来便是这女主人的体香,又想到方才丫鬟的嘱咐,看来这男主人对她定是极为疼宠,便赶紧肃了神色垂着了眼不敢乱看,跟着那丫鬟转过紫檀镶八宝屏风进了去。   耳中听得丫鬟轻声回话:“爷,大夫到了!”   那男主人轻“恩”了声,顿了顿忽然压着嗓子不耐烦道:“你还戳在那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看人!”   大夫听得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一边轻声应着一边抬脸,却又是一怔,眼前这个身穿大袖库墨色鹤纹长衫的清俊男子他认得,这不是那顾西臣顾大官人么!那这里的女主人难道就是曲家那女郎?   顾西臣见他愣怔的看着自己一副呆傻的模样,心头就是一阵火,揉着额角,尽量低着声音:“不是看爷,看奶奶去!”   闻言,那大夫赶忙放下药箱,坐到早就准备好的矮凳上,伸手搭上那覆了薄纱手绢的玉腕上。   见他这样急原本以为是有什么急症,他细细的诊了半天方确定,起身轻咳一声:“奶奶无甚大碍,只是阳虚脉沉迟,阴虚脉浮细数,少些房事多用人参、当归等药材补补即可!”   还真是他将个人儿做成这幅样子,顾西臣心中有愧,再懒得同这呆傻的大夫计较,挥了挥手让他走了,自个儿去了那小屉中拿出一个晶莹玉润的小净瓶,掀开幔帐轻手轻脚的钻进去,将已经沉沉睡着的人儿揽到自己怀中圈着,万分小心的解开她的衣衫替她涂着小净瓶里的透润的药膏。   曲玲珑这一觉睡得极为香甜,再醒来身上的痛已经消除了不少,她始一抬起身子便有两个丫鬟将那重重幔帐撑开挂到凤翅挂钩上笑道:“奶奶醒了?”   曲玲珑“恩”了声:“你们先出去吧,我要穿衣服。”   两个丫鬟摇头道:“奶奶大病未愈身子定是乏力,还是奴婢们帮奶奶更衣吧!”   曲玲珑心中着急回家,不想再拉扯耽搁时间,便由着他们更了衣物,简单的梳了个发髻,躲过丫鬟要给她戴凤钗的手,便出了内室,却正撞上那要进门之人。   那人长臂一捞将她给揽到怀中,顺手打横抱起来:“娇娇做什么跑的这样急,身上不疼了?”   曲玲珑挣扎着要下来:“我要回家看我阿爹,你快放开我。”   闻说,顾西臣默了默:“爷刚从娇娇家中回来。”   曲玲珑一听,也不挣扎了忙攥住了他的衣襟,仰脸看他:“我阿爹还好吗?”   顾西臣顿了顿:“病了!”见她一听脸都白了忙抱着她往外走:“娇娇莫急,不是什么大病,爷这就带娇娇回去看看。”   这并算不得太远的距离,他却还是将她抱上马车过去的。始一到她掀了帷幕就要下车,被顾西臣一把握着腰带了回来:“仔细摔着!”他说着便又将她打横抱着,抬腿下了马车。   他这马车还是上次从京中带曲玲珑回来的,篆刻着侯府徽记,翠绿云顶,朱红车身的华丽车架,青桑县的人哪见过这等豪华,一路驶来后面跟了许多看稀奇的老少妇孺。   顾西臣下得马车也没放下她,抬起自己的鹤纹累缎大袖将怀中人儿遮得严严实实径直大步进了门。   前院里还停放着一辆马车,上头装置着八口大箱子和几个包袱,那是他们要搬家的行李,四周依然是空落落的,似乎没人。   曲玲珑正待挣扎着要下来,他却已经熟门熟路的抱着她进了后院西边的厢房,那是曲堂礼的卧房。   顾西臣将她抱到门前便放了下来,没进去,曲玲珑哪还管他进不进来,忙推开了门,转过个枫木制的折屏,便见自家阿爹正躺在床上,一时大惊失色赶忙跑过来:“阿爹?你怎么样了?”   旁边碧落一见她便忍不住的掉眼泪:“姑娘你可回来了!”   曲堂礼闻着声音悠悠转醒,见自家女儿正含泪看着自己,一时精神头也好多了,赶忙去拉她的手:“玲珑啊,那人可有对你怎么样?”   他这样问,果然是什么都知晓了。   曲玲珑赶忙摇头:“他对女儿很好呢,你看女儿现在精精神神的哪有半点不好?”   曲堂礼上上下下的细细看她,见她面色红润倒当真无甚不妥,方松了口气,只是还担心:“他可曾欺负你了?”   知道他问的欺负是什么意思,曲玲珑心中赫然,面上却不敢显露惹他气恼,只道:“阿爹放心,他只是将我带走并未做什么,因我怕阿爹担心让他回转,他便当真回了来,以前不知,他其实并不似你我想的那般!”   事已成定局,她现在能做的只有说尽那人的好话让她阿爹放心。   闻说曲堂礼想起昨个儿那人过来看他,被他挣扎起身抄着扫把打也未曾见他还手,倒也信了几分,连连点头:“还好,还好!”   他这番是怒极攻心一时支撑不住才倒下的,倒不是什么急症大病,见自家女儿好端端的,心头大石一松,便也好了许多。   曲玲珑陪着他说了好一会子话,喂了药见他睡下方让碧落在旁照看着,自己出了门。   顾西臣还在门口站着,他身量高大欣长,这般直条条的站着几乎都挨上了门楣,穿着他惯喜欢的大袖库墨鹤纹累缎大袖衫,发丝用了玄色发带束了部分,看不到那戏谑无赖的神色,倒是如清风明月般的清俊雅致。   见曲玲珑出来,长臂一伸便将她扣到自己怀中,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娇娇总算知道爷的好来了。”   知道他在外面都能听得到,曲玲珑也懒得同他挣,只低声:“莫在此处说话,不要吵到我阿爹。”   虽知她那样说不过就是为了宽慰她阿爹,但顾西臣心中就是忍不住的愉悦,低头在她那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方抱着她到了后院。   因着要他颔首,曲玲珑不敢多挣扎忤逆,在他怀中仰脸看他:“我阿爹尚未好,你能允我在家照看我阿爹么?”   望着自己怀中那张似娇花吐蕊的小脸,顾西臣爱的不知怎么才好,忍不住握住她的腰将她举的与自己同高,再次亲上了她那鲜嫩的唇瓣:“允,但待他好了之后娇娇要即可随爷进京。”   曲玲珑垂了眸子,缓缓点头。   他说同意倒当真未再生别的事端,任曲玲珑住在家中照看,只是他也住了进来,让那丫头小子将那些个燕窝、人参流水般的送来,跟在曲玲珑身边,她照顾曲堂礼,他就照顾她,每到药点便将人捞到房间里喂补药。   曲玲珑初时觉得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抗拒,被他兜着头嘴对嘴喂了一次,便再不敢说什么,再到时间不肖他说,自己便过来用下。   因着顾西臣在曲家表现不错,曲堂礼倒放下了对他的成见,再加上自家女儿对他的倾力称赞,痴心不悔的模样,他只好妥协不再横眉冷对,知道他的门楣,也不敢奢望正妻,只求他能护她一世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肝了两天一夜,今天还请个假总算写好了,一万字实在写不动了,九千也好吧 然后车只能开成这样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锁…… 亲亲我可爱的小天使萌,让你萌久等了 当真因为这点车给锁了,可这是伴着剧情呀,改了就赶紧没那个味了,哎,不知道修改过后能不能过……   ☆、苛难   曲堂礼这场病是因急怒攻心而来, 如今见自家女儿好端端的且那人对她是看的出来的疼宠,他这心思渐渐放开,如此过了半月基本已无大碍。   曲玲珑被他微颤的手送上马车之时, 心中是酸涩想哭的,但是她不能, 她只能佯装无比幸福的模样,在那人的扶持下进了马车。   见她自进了马车便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知她是离了父亲心中难过。顾西臣心中怜爱,伸手揽她入怀,柔声哄道:“娇娇莫难过了, 日后都有爷在呢!”   怀中人儿依然无话,只那身子开始轻颤,顾西臣赶忙抬起她的脸,果然,那双潋滟桃花眼中已蕴满了泪水, 此刻正簌簌的往下掉。   那泪珠就像打在他心上一般,顾西臣忙抬手给她擦着泪珠心肝儿宝贝的哄:“爷最见不得乖乖落泪,乖乖莫哭了,爷在呢!”   曲玲珑也不想这么没出息的在他面前哭,只是一进来便再也忍不住, 此刻强自忍着别过脸,抬起自己素白净润的手擦着眼泪。   她哭的时候,他难受,她这般忍泪, 他更觉不舒服,顾西臣叹息着重新将她压回自己怀中,轻抚着她如云缎般的乌发:“娇娇还是哭吧,你这般爷更难受。”   她却不出声响,只在他怀中轻颤,感觉到胸前的湿意,把顾西晨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想起小时太后老祖宗哄他入睡时哼唱的童谣,一时也顾不得旁的抚着她的背,回忆着轻哼出声。   他声音低沉,哼唱出来又是另一种特别的韵味。   半晌,怀中人渐无动静,低头看去,她湿润着双睫已经睡去。   心中是一片柔情,顾西臣俯首含去了她颊上的一滴泪珠,拉过一旁的秋香色冰丝薄被轻轻给她盖了上。   因着前些日子用补药太多身子总觉困乏,再加上心中难受那人又时时在身旁,曲玲珑这一路上基本都在酣睡,直至京中。   见她睡的沉,顾西臣也没叫她,就这么抱着人入了侯府中他早就为她准备好的清芷苑。   因着时日尚早,怕她在床榻上闷着,便只将她轻轻放倒靠在菱花窗下的美人榻上。   见她依然睡得人事不知,嫣红着一张艳丽的小脸,顾西臣心中无限喜爱,面上便不自觉带了笑意,将一干子丫头婆子都轰了出去,自个儿搬了个矮凳在旁边看她。   只是他这刚坐下外间便有那婆子敲门,言说老侯爷让他过去。   因他为送曲玲珑火玉镯子而半道上缺了老侯爷的寿辰,此时定少不了训斥。   顾西臣无法只得俯身在那沉睡着的人儿红唇上亲了亲,再三交代那等丫头婆子不能吵到她,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   曲玲珑没睡多久,是被人唤醒的缓缓睁眼,还未及反应,便有人在身旁冷道:“奶奶既醒便赶快起来更衣吧!”   曲玲珑转过脸,榻边站了个身着大团花刻丝石青银鼠褂,弹墨紫灰纺绸散管裤的婆子,束着干净利落的一兜丝,带着个紫绣镶明珠的抹额,通身打扮端的是比那李妈妈和崔嬷嬷还来的气派。   这婆子也没得她们和善,生的一张削长的脸便是没什么表情也让人望之生畏,更莫说此刻肃着神色,更显的可怖。   曲玲珑一时没搞清楚状况顿了下,那婆子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转过脸尖厉着声音喝道:“你们还不赶紧的给她更衣,若让殿下等着急仔细你们这些蹄子的脑袋!”   她身后早侍立着两个手捧衣帛,身穿银红衫,青缎子背心,白绫细折儿裙的娇俏丫鬟,此刻被那婆子厉喝身子不由自主的瑟了下,颤声应道:“是,柳嬷嬷。”便上前强扶曲玲珑起来更衣。   他们这般强横让曲玲珑很不适,眉头微蹙挥开她们的手,撑着身子自美人榻上坐起来:“我的丫头碧落呢?让她过来。”   她这反应让刘嬷嬷彻底沉了脸,一双尖利的眼睛剜着她:“叫你一声奶奶你还真当自己是主子了?说到底不过就是小侯爷的一个睡具,莫仗着小侯爷宠你就敢托大,在长公主殿下跟前你不过也就是个奴婢,殿下召见哪容得你散漫!”她说着扬声:“来呀,既然奶奶不配合你们就帮帮她!”   立时,外间便转进来数个粗壮的婆子,不由分说的将曲玲珑从榻上拖下来,强按着换上了层层衣衫,披帛,将那一头乌压压沉甸甸的乌发全部梳起,做了个无比繁复的堆云髻,插/上满满当当的凤钗珠翠,这才强拽着她出了清芷苑。   被钳制,曲玲珑身不由己只能跟着她们走,转过一重又一重的假山流水,翠障长廊竟还未到头。   此时正值盛夏三伏天又是大中午,炎炎烈日几乎能将人烤化了去,曲玲珑身上着这一层又一层的繁复衣衫,头上是沉甸甸的发饰,再加上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内里衣衫早就湿透,双腿在发抖,眼眸在蒙蒙发昏。   不愿让这些婆子作践,她强自撑着未曾言过一声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她要昏倒之际终于出了一道低矮的月牙门,被钳制着上了一顶青罗小轿。   曲玲珑瘫倒在轿中,缓了许久方回过来点精神,这才注意到外面喧闹的声响,他们竟带她出了侯府。   约莫过了有小半个时辰,轿子方停,外面柳嬷嬷尖利的声音传来:“出来吧,奶奶!”   她这一声儿“奶奶”叫的很是轻蔑。   曲玲珑强自忍着发颤的腿下了轿,眼前是座颇为宏大的宅院,那长长的看不到尾的高墙刷着赤色丽漆,从这里能看到里面被阳光照射而五彩缤纷的琉璃瓦、红玉珠顶。   没人告诉她这里是何处,她也没兴趣知道,一句话不说的被那柳嬷嬷和钳制着她的几个粗壮婆子一路带至了一间凉亭处,迫她跪下。   一人正端坐在里面,梳着牡丹头,着了只累金点翠嵌宝珠的雁钗,蝉鬓上贴着一圈翠络花钿,穿着件鱼白百碟的夹纱衫子,下系罗满绣三蓝夹淡五色的百褶裙,虽已不是青春年华却觉一派雍容,不是曲氏那种由服饰装点出来的雍容,那是种打骨子里透出的雍容。   柳嬷嬷上前恭声道:“殿下,奴婢已将曲氏带来。”   上面凉亭里的正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顾西臣之母昌平长公主。   闻言,她微微颔首,垂眸看向那魅惑她儿的妇人,这一看却连她也怔住了。   底下跪着之人正抬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着自己,眼周红晕如砂,翘鼻嫣唇,虽身着繁复端庄的衣裙,头梳老气的法式,鬓边是汗湿的碎发但依然掩盖不了她惊人的美,艳若妖魅,却又清灵似仙,绕是她也未曾见这等颜色!   昌平目光寒了寒,怪不得能勾得钰鹤为了她失了魂,打断安陵公主驸马的五根肋骨不说,还在老太公的寿宴上偷偷溜走,上赶着送她自己亲手打造的镯子!   如此妖姬不趁着她刚来好好敲打拿捏一番,日后恐是降不住,再让她勾得钰鹤做出什么事情来!   柳嬷嬷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目光一寒便立刻喝道:“大胆曲氏,竟敢如此直视殿下,左右掌嘴!”   “是!”一直钳制着曲玲珑的粗壮婆子应了声,那如蒲扇似的巴掌立刻扇到曲玲珑脸上。   一阵钻心似的疼,曲玲珑那如玉的脸颊上即刻浮现出五指红痕,唇角渐渐溢出鲜血,如此创伤她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垂下了眸子,眼周红晕如血。   本以为她会哭闹求饶,哪晓得竟如此柔韧,昌平公主意外的挑了挑眉:“你可知本宫是谁?”   曲玲珑垂着眸子淡淡道:“长公主。”   “恩”昌平点头:“说起来本宫也算是你的婆母,你过来却连唤都未曾唤一声儿,这般无礼若在宫中早被拖至慎刑司杖毙了去!”她顿了顿又道:“虽则这并不曾在宫中,你却也需懂得,这巴掌算是给你长长记性!”   曲玲珑依旧垂着眸子:“是”   见她一味顺从并不似那妖媚之女,昌平皱了眉头,心道,莫不是装的。又道:“既做了妾就该有妾的自觉,初入侯府便让爷抱你进门,这成何体统!本宫罚你在此跪上一个时辰,你可认罚?”   曲玲珑平静道:“认罚!”   见她还是这般,昌平心头忽然窜起一阵无名火,起身出了凉亭,一直侍奉在她身后的两个侍女忙撑开用了翠竹编制的轻薄遮阳伞为她遮挡烈日。   曲玲珑垂着眸子见她的轻罗软鞋在自己面前顿了顿,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入了侯府便规规矩矩的做你的妾,若敢祸乱我儿,当心你尸骨无存!”   曲玲珑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垂着眸子眼皮也未曾跳一下,脊背挺直的跪在烈日之下。   四周早没了人,连看守她的四个粗壮的婆子都躲到了远处的树荫下,炙热似乎将周围的空气都烤的扭曲了!   不知过了多久,在声嘶力竭的蝉鸣声中,曲玲珑终于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之时,似乎听到了她阿爹在极为心疼的唤她。 作者有话要说:  见有几个小天使想看车,我这只有未删减的那点肉渣,没有重新写大车,如果有小天使想看的话可戳我微薄——花骨朵play,拿订阅截图私信我,我发你萌 深夜爬上来ps,真的是点肉沫沫,就删了违禁词这样的,你萌可能会失望的,不是正经   ☆、好得很   昌平长公主是太后唯一嫡亲的女儿, 虽嫁人为妇,却是另立门厅,曲玲珑被带去的便是公主府, 永乐宫。   因着昌平孕期便是在宫中渡过,待生产直至顾西臣会走路基本都在宫中, 说句违逆之言,那真真是当成了凤子龙孙养着的,也因此养出个出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性子。这老侯爷实在看不下去,禀了皇帝这才将人生要了回来。   只是他这性情已定,便是整日抽他鞭子也规正不回来, 老侯爷当真是心急如焚,想顾家三代单传,这唯一的一根独苗眼看着就快歪成了酒囊饭袋,他一咬牙顶着多方压力将这众人的心头肉送到了边境军营。   如此五年,倒像了那孙猴子, 脾性没怎么变反而练就了一身的钢筋铁骨,回来之后更加的无法无天,旁人还打不过他,看得老侯爷噎了一年的气儿,因他转了兴致在经商这条道儿还算有所建树, 这才顺回来。   这番揪着他,拿了鞭子好一顿抽,到最后他抽的气喘吁吁,被侍卫扶着坐到太师椅上, 那人却只是龇了龇牙:“老爷子抽完了没,抽完了孙儿可走了啊!”   那老侯爷刚顺过来气儿,闻言差点气个仰倒,颤着手恨铁不成钢:“混账小子,你眼中还有我这个爷爷吗?以前吃喝嫖赌样样少不了你,如今倒少了这些个花样,可竟一心扑到了个妇人身上,你……你……你就不会……”   他指着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顾西臣听得长眉一皱,有心想反驳,但看自家老太爷那模样,倒也不敢再气他,自个儿脱了天青色鹤纹累缎的大袖外衫,趴到长凳上:“好了好了,是孙儿错了,您打孙儿一顿消消气吧!您看孙儿姿势都摆好了,就等您下棍了!”   他这番油腔滑调的乖顺作势哪还能让人再生起气来,这毕竟是顾家唯一的独苗,老侯爷怎个不疼,此刻心中怒气早去了大半,只是碍于脸面,依旧佯装着怒气未消的模样吩咐一旁手执铁棍的侍卫:“没听人家都准备好了吗?重打二十棍仗!”   那侍卫听得愣了一瞬,暗道,平日里不是一百起步的么,看来老侯爷也是溺爱这个混世魔王啊!   顾西臣急着回去看美人儿,见着侍卫磨磨蹭蹭,一脚就踹了上去:“快点!”   他这上赶着催那侍卫把自己打完便火急火燎的往清芷苑赶,想着她刚离了阿爹,这又是完全陌生的地方,再醒来见不着他,指不定在哭呢!   只是等他急巴巴的赶回去,却是空荡荡的,连那些个丫头婆子都不在,只依稀听得画廊后的假山处似有哭闹声,他心头立时就是一跳,走都未及,是提了气掠过去的。   假山后是几个婆子丫头正在拉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丫头,那小丫头满脸都是泪拼命挣扎喊叫,见他过来就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道:“姑爷!我家姑娘被人拖走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那正钳制她的几个婆子丫头这才看到顾西臣,一时赶忙住了手,跪在地上恭声:“爷!”   抬脚踹开他们,顾西臣扯过碧落,在这烈日下他眼中的寒意似乎能将人冻伤:“你刚说什么?她被人拖走了?”   碧落已经泣不成声,将事情全说了来。   她跟着曲玲珑过来,原本是守在外间等她睡醒的,见那一帮子人凶神恶煞的过来拖了人就走,她赶忙要上前救人,却被几个婆子按倒在地拖到了旁处,好再她力气大再加上拼命挣扎他们一时也没能制住她,这才等到顾西臣回来。   闻言,顾西臣哪还顾得了旁的,立刻飞身往永乐宫去了。   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母亲只是唤她过去见见,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来。   可是他看到却是她穿着那样繁重的衣衫,戴着那样厚重的头饰孤零零跪在烈日下直至瘫倒在地。   他心都快停了,用了毕生最快的速度在她将将要倒地之时揽她入怀,她歪着头已经彻底昏迷,被热气蒸腾的嫣红脸颊上有五指红痕。   顾西臣愣住了。   他这般急匆匆的赶来,早有婆子去通报了,此刻昌平在一堆儿的丫头婆子恶簇拥之下匆匆赶来,见他跪在地上将那妖姬抱在怀中一动不动,便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这幅模样给谁看?为了一个妾室,这般不顾皇家体面,传出去有你什么好!”   缓缓将她满头的珠翠一条一条的取下,露出她不需要任何装点便能夺人魂魄的乌发,抱着她万分小心的放至凉亭处的宽廊之上,这才抬起一直垂着的眸子,待看到那眼神,众人不禁后退了几步,连昌平都觉心头一凉。   征战沙场之人的杀伐狠戾眼神,不是他们这群长居内室的妇人能承受的。   顾西臣缓缓扫过眼前这群人,语气是与他眼神不符的平静:“爷放在心尖、捧在手心、即便是她将爷气的暴跳如雷,也未曾动过一指头的人,就被你们这般糟践?好的很,好的很!”   听他这般话语竟是连她这个母亲也未放在眼里了!昌平心中更恨曲玲珑,这妖姬果然好手段,这便勾得爷们儿为她喊打喊杀了!   正待说话,却见他缓缓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沉声喝道:“疾风!”   立时他身后便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粗壮汉子,单膝跪地:“爷!”   “锁!”   多年的默契,疾风立刻应道:“是”便隐去了身形。   见他竟拔了剑,动了暗卫,昌平简直不可思议:“你要为了这妖姬弑母吗?”   “儿子不敢!”他长剑在手,低眉狠目,虽是一身家常大袖衫,却丝毫不觉闲适只觉阴森瘆人:“儿子只想知道是谁打的她,又是谁拖的她,拽的她!”   昌平听得只抽冷气:“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本宫面前杀人?”   他却似没了耐心喝道:“将我母亲带走!”   “你……”昌平话未来得及说便被人揽着腰带走了去,只剩下一众惶惶的丫头婆子。   曲玲珑醒来之时,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了,房间内亮着灯盏,雾蒙蒙的一点也不打眼。   脑中钝钝的,忽然旁边有人似哭似喜道:“姑娘,你醒了!”   是碧落的声音,她转过脸便见这丫头正抹着眼泪站在床榻旁。   怕她担心,曲玲珑撑着身体起来,忍着脸颊的钝疼笑道:“傻丫头哭什么!”   想到她遭的这些个罪,碧落心疼的恨不能代她受了,一时哭的只打嗝。   曲玲珑无奈摇头,伸出白净的纤指点上她的鼻头:“真是个傻丫头!怎还哭的没完了?”   见她这样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般,碧落也不敢再多哭惹她,忙胡乱擦了擦眼泪,笑道:“姑娘饿了没,我去端粳米粥过来。”   她自来便滴水未进至此时,闻说方觉腹内空空,便点了点头。   那粳米粥伴着山药熬了有一个时辰,一直温在炉子上,此刻端过来温度适当,正好下口。   见她用着,碧落顿了顿道:“这是姑爷特意嘱咐了的,说是姑娘你一天未进食,怕伤到了胃,只让你用些煮的烂熟的粥!”   因着先前顾西臣救得曲玲珑回来,碧落对他好感升了许多,见曲玲珑自醒来也未曾问过他一句,想她定是昏迷不晓得,应在赌气,又想到那人现在比较是她的夫,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有那人庇护在这大宅子里才好过活,这才帮着那人说话。   曲玲珑却似未听到并没什么反应。   碧落不想让他们生嫌隙,只得又道:“姑娘昏迷是他抱你回来的,也不知做了什么一身血的血腥味,还将咱们院子中原来侍奉的一干子丫头婆子都发卖了去,又新换了批!”   见她还是未曾有什么反应,碧落又赶忙补充:“前头他一直守在姑娘身边呢,只是没一会儿就给人绑了去,此刻还未曾回来。”   她说了这么多,曲玲珑终于放了手中的汤匙抬起脸看她:“这是他们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日后莫再同我讲这些!”   不曾想她这般决绝,碧落怔了下,待劝她,外头忽然有丫鬟恭声唤道:“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下班处理完夹子的事情才开始些的,再加上写的慢,还要修改,所以写到了现在,对不起让你萌久等了,这里卡的不上不下我知道,只是写不动了,明天还要上班,哎,再说声对不起 今天上夹子发生了很多事情,谢谢你萌的支持,我会抽出一切时间码子的,尽量不让你萌等我!   ☆、给爷抱抱便好   外头忽然有丫头恭声唤道:“爷”   紧接着便听那人压低嗓音微喘问道:“奶奶可醒了?”   丫鬟忙回道:“醒了, 刚端了梗米粥进去。”   立时门帘子一响,那人便转过了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隔扇进了来,发丝微润, 想来刚沐浴过,身上换了件竹根青云纹宁绸薄衫, 俊脸苍白,疾步过来的身形有些顿挫。   没了以往的戏谑神色,他过来她身边顿了许久才展臂将她揽到怀中,怕吓到她一般声音轻的近似呢喃:“可还疼?”   他身上有刚沐浴过的清爽气息和隐隐的血腥味。   曲玲珑垂着眸子任由他抱着没有说话。   见二人如此,碧落忙端着玉碗出去了。   她虽无言, 但无端遭难心中怎能不委屈,顾西臣轻抚着她的背:“是爷的错,爷大意未曾想过许多,这才让娇娇受苦了,不过娇娇放心, 日后再不会如此了,爷在此立誓!”   怀中的人儿依旧无言,在他怀中乖顺的让人心都揪起了,以前她哭的时候他心慌,如今她一句话不说、一滴眼泪也没有更让他慌张, 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颔,万分小心:“娇娇应爷一声,可是在生爷的气?”   他这样没完,曲玲珑眉头微蹙别过脸:“我困了。”   她终于有了反应, 虽是推拒却也让他心中欢喜,搂着个人儿翻进了榻里,眉眼中俱是满满当当的笑意:“那爷陪娇娇睡。”   曲玲珑被他带的趴在他的胸膛上,挣了许久也没挣开,反倒让他趁她不注意偷了个香,一时心绪上来攥紧了拳头捶在他胸口上,听他闷哼了声,竹根青的薄衫上已渐渐晕出暗沉的血迹。   不想真将他打出血,曲玲珑怔了下。   见此顾西臣忙道:“无事,无事,不赖娇娇,娇娇给爷抱抱便好。”   曲玲珑皱眉正待再挣却被他一侧身埋首在颈侧无限眷恋的轻蹭:“爷犯了错,需有月余不在,娇娇可怜可怜爷,今儿个晚上就让爷和你一起睡吧。”   他身量是那样欣长,胸膛是那样宽阔,即便是侧身搂着她也几乎将她全部覆盖。曲玲珑挣不开索性也不动了,只望着头顶嵌贝流光的帐子,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埋首在她颈侧之人这才抬起了脸,她那如缎般的乌发铺陈在玉枕上,长睫盈盈,眼晕如砂,翘鼻嫣唇,她即便是睡着也是这样的美。   望着自己的心尖肉,顾西臣爱的不知如何是好,索性不睡了,在她那嫣红的唇上亲了亲,又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就这么看了她一整夜。   曲玲珑醒来的时候顾西臣已经不在了,崔嬷嬷带着几个丫鬟一直在旁边候着,此刻听到动静忙将帐子打开撑到凤式挂钩上,露出床榻上那艳若桃李的人儿。   见是她们,曲玲珑蹙了眉头:“碧落呢?”   崔嬷嬷笑道:“那丫头去照看奶奶的饭食了,奶奶先更衣罢!”   闻言曲玲珑这才放心,点了点头,由着她们为她穿上轻薄的衣衫。洗漱之后,崔嬷嬷欲给她上些脂粉却被她推开,正进来的碧落看见,颇为自豪的笑道:“我家姑娘用不着这些,只需上些润肤的膏子就是旁人比不上的颜色了!”   她肤色莹润细腻,确实用不着脂粉装点,崔嬷嬷同意的点头,放了手中的脂粉,拿过银鎏金簪花暖匣子,搽上里面用白附子、蜜陀僧等植物制成的润状膏子,一边给她涂抹一边笑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了,确实未曾见过哪个妇人有奶奶这般颜色。”   曲玲珑无心与他们说笑,让碧落梳了个简单的圆髻,乌压压的依旧一朵绢花也不带的起身:“这里可有什么针线,彩绳子?我想打会儿络子。”   “有,有。”   崔嬷嬷忙唤了丫头去拿。   须臾功夫便拿了许多的彩绳子、绸布以及绣绷过来,用过了饭食,曲玲珑这一整日的功夫便都花在了刺绣上。   崔嬷嬷候在旁边半晌终是忍不住问道:“奶奶可在生爷气?”   月前在青桑县她坐着马车追了整整七日直至到京也未追上庆余,回到侯府倒是听说这小子是回来过。不过早走了,且顾西臣也离了京,她这赶忙的又拐回去。   七日后待她坐着马车赶回青桑县之时,顾西臣已经带着曲玲珑和一众丫头、小子走了有两天之久,她只得歇也未曾歇一下便赶紧着追了上去,直到昨儿个午间方回来,正赶上顾西臣抱着曲玲珑自永乐宫回来,被老侯爷绑走。   往日他虽顽劣犯错,可何时到了被绑这种程度。   永乐宫那边消息锁着,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崔嬷嬷却哪能不知,那混世的魔王除了为他命里的克星还能为什么!   见曲玲珑自醒来一次也未曾问过,想来是不知其中细节定在生气,崔嬷嬷不忍自家爷一片真心被蒙蔽,这才忍不住开口。   似乎未曾听到,曲玲珑捻着绣花针的纤指顿都未曾顿一下。   果然还在生气,崔嬷嬷心中叹了口气,解释道:“奶奶莫误会爷了,爷真个是极疼奶奶,老奴虽不知永乐宫发生了何事,但爷抱奶奶回来之时那一身的杀伐血腥之气挡都挡不住,定是……”   她顿了顿没敢说出口,又道:“爷抱奶奶回来便被老侯爷绑了去,吊起来着那狼牙棒打了整整两个时辰,被放下来之时全身都是血,怕回来吓到奶奶还特特去沐浴了一番,连药都未曾上便急忙过来看您呢!”   她说着自己都心疼,叹息着:“爷知自己犯了错,回来陪了奶奶一晚上,次日天还未亮便又自去了祠堂请罪,这一去怕是要被关月余呢!爷这般为奶奶,奶奶可莫要误会他,让他寒心呐!”   她这番不余遗力的替顾西臣说话,终于让曲玲珑顿了动作,抬起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嬷嬷放宽心,我不会误解他,也不需要误解他!”   崔嬷嬷没在意她最后一句,只道她听进去了,心中欢喜笑道:“奶奶真个通透!”   想着待顾西臣回来二人定会鸳鸯和睦,再没什么事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我写这两千字都从七点写到现在,写出来倒顺畅了…… 下面倒也不卡了,就是没时间写了……小天使萌先将就着看昂,等周日我写个粗章来,恩,应该能   ☆、发作   他们这厢说着话, 时日也渐渐晚了下来,日头下去带走了午间的炙热,怕凉着, 崔嬷嬷吩咐丫鬟们撤走了两个置了冰块的青玉缠枝莲文玉盆。   见曲玲珑依然捻着绣花针似乎入神,便没打扰她, 悄悄出了屋子去了厨房照看她的饭食。   碧落也没进去扰她,在外间和几个小丫头轻声说着闲话,正笑着忽然外头隔热气的厚重莲青色凤穿牡丹的门帘一动,是个穿着银红衫,青缎子背心, 白绫细褶裙的尖脸丫鬟将门帘子撑了起来。   这丫鬟面生的很,不是他们清芷苑的人,碧落等人愣了一瞬还未及反应便又从外头进来了一人,着白春罗细堆纱花的桃红衫子,下系着条花罗珠边裙, 梳着精致的元宝纂,满头珠翠,细眉长目很是有些妖娆的模样。   清芷苑里的这几个丫头刚买过来一天,并不认得人,碧落更是不认得, 看着她过来赶忙上前相问:“你们是谁呀?”   她自小跟在曲玲珑身边,曲家又没得那么些个规矩,是以大大咧咧了些。   那妖娆的妇人闻言却似被羞辱一般,细眉一竖劈手就是一巴掌:“小贱婢!”   没人有防备, “啪”的一声,碧落被打的脸偏到了一旁,还未及反应便又被她身后的两个丫鬟按住:“小蹄子,谁教的你这般没规矩,见到奶奶还不行礼!”   这妖娆妇人正是顾西臣的第五房小妾,太仆寺卿洪正书的庶女洪氏。   反应过来,碧落不服使劲挣扎,那俩丫鬟整日生活在大宅里哪有碧落力气大,眼看就要拉扯不住,洪氏目光一厉,扬手就要再扇上去,忽然一声娇喝:“住手!”   众人都是一怔,抬眼望去,曲玲珑正从内室出来,红唇嫣然,红晕妍妍,乌鸦鸦的发髻上连朵绢花也未曾戴,藕丝衫子,月色裙,但就是这么素净一身,却莫名觉得无比的娇艳,不是装扮出来的,是天生如此!   洪氏看的一阵嫉恨,待留意到她颊边还隐隐留有的五指红痕,心中大快,生的美又如何,长公主不待见,便是如同那草芥,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她轻蔑一笑,趁着众人都在看曲玲珑之时那扬起的手又狠狠的打了下去。   没想到她竟然还敢下手,曲玲珑眼睁睁看着碧落又挨了一下,脸上已经红肿起来,她猛地顿住了脚步,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怒意。   洪氏揉着手:“这贱婢脸皮真个厚,将本夫人的手的都打疼了!”说着她环顾四周,奇怪:“你们奶奶呢?不在吗?”   她这般作势,先前跟碧落玩闹的两个小丫头吓的脸色刷白,跑到曲玲珑身后轻声:“奶奶!”   “哎呀!”洪氏捂嘴惊呼:“你就是新来的妹妹呀?妹妹打扮的这般素净,倒让姐姐以为又是哪个丫头呢?好妹妹可莫要见怪呀!”   曲玲珑站着没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似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洪氏上前拉她的手:“想来妹妹不认得姐姐,姐姐比妹妹早入府两年,娘家是太仆寺卿,平日里长公主总唤姐姐过去侍奉呢!”说着她万分好奇的模样:“妹妹娘家是哪里人呀?”   顾西臣亲自抱回来的人,侯府里哪个女人不上心,莫说她的身世,便是她祖上几代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这洪氏仗着自己家世比其他姬妾高又能在昌平身旁说上一两句话这才忍不住过来耀武扬威!   曲玲珑看着她:“你不打算为你无端打人的事说些什么吗?”   闻她不接话头,竟还转到这上头,洪氏怔了下笑道:“妹妹莫见怪,姐姐一向心直口快,见这丫头不知规矩,一时没忍住就帮妹妹教训了下,妹妹不会见怪吧?”   曲玲珑缓缓点头:“见怪的!”   不妨她竟如此直白,洪氏顿了下笑意还在面上,“啪”的一声,脸上便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这一巴掌打的整个房间落针可闻,连刚进门的崔嬷嬷也怔住了。   曲玲珑收回手,看也未看洪氏一眼,走过去将碧落扶起来:“还疼吗?”   她这般莫说旁人,便是碧落也未曾见过,呆怔着喃喃:“姑娘!”   洪氏回过神来,脸上一阵红白交错:“你竟敢打我?”   崔嬷嬷看着不好,忙上前挡在曲玲珑前面说和:“小奶奶初来许多事情不知,奶奶大人大量就莫要见怪了!”   洪氏心中原本恨不得撕了曲玲珑,见崔嬷嬷过来说和,心思电转间忙松开已经攥起的手,捂着脸,泫然欲泣:“我,我好心来看妹妹,只是见妹妹的丫头不懂规矩教训一二,竟被妹妹这般羞辱……”   崔嬷嬷看着心中大急,忙去拉曲玲珑:“奶奶快些说句话来。”   躲开她的手,曲玲珑谁也未看,带着碧落进了内室。   洪氏心中冷笑,面上却哭的可怜:“崔嬷嬷你也看到了,她这般欺人,我一定要找爷和长公主说理,还我一个公道!”   知道昌平不喜曲玲珑,崔嬷嬷焦急万分,只是拉不住人,眼看洪氏带着她的那个丫鬟走了,这才一跺脚,也进了内室。   见曲玲珑一丝惧意也无,忍不住的叹气:“奶奶怎可如此刚硬,她毕竟……毕竟也是爷的人,你这般若是被她告到长公主那里去,定又要为难,奶奶这次没理,便是爷知晓了恐怕也没法站在奶奶这头。”   她苦口婆心:“爷是宠爱奶奶,可奶奶也别太有恃无恐,该学着柔和些,方能长盛不衰啊!老奴是爷的奶妈子,还算有些薄面,奶奶还是准备些礼物随老奴过去说和说和罢!”   碧落听得心中惶然,拉着曲玲珑的手眼中带泪:“姑娘!”   听到她语中的自责,曲玲珑安抚道:“无事。”   一面拿过梅花小几上她近来常涂的药膏,轻轻涂在碧落那红肿不堪的脸颊上。   见她竟全然不理会,崔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又唤了声:“奶奶!”   她说的在理,碧落忍住不看向曲玲珑:“姑娘,你还是听崔嬷嬷的话吧!”   曲玲珑手上动作不停,终于淡淡道:“你们不必多言,我不会过去!”   她这样,崔嬷嬷不好再说,狠狠叹了口气去了门口守着,想着若长公主派人过来能抵挡一二。   没有预料中的暴风雨,崔嬷嬷心惶惶的等了十几日并未曾见有人过来拿曲玲珑,那洪氏也再没来过。   这十几日曲玲珑极少出门,日日在房间中打络子、绣花。   外间秋老虎正盛,崔嬷嬷怕她染了暑气,也未劝她出门,候在她身旁很是舒了口气:“这么久也没个动静,老奴不放心特意着人去打听了一番,五娘确实去找过长公主好几次,只是一次也未曾见着人就被新派来的嬷嬷们打发走了,这次能这么平安无事,奶奶猜怎么着?”   她说到兴头上也没管曲玲珑回答,接着道:“听说是爷月前未进祠堂之时同长公主在房间待了许久,想来定是帮奶奶说了许多好话!爷为奶奶想的真是周到!”   曲玲珑正打着络子也不知听见了没听见,只随口“恩”了声。   见她如此,崔嬷嬷也消了喜气,早前以为她听进去了,但这月余时日,依旧未曾听她提过自家爷一句,想来那时是在敷衍她,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又忍不住的劝她:“奶奶莫要使小性子了,爷是老奴打小看着长大的,从未见过他对旁人有对奶奶这般上心的,奶奶想想,在这侯府若没了爷的宠爱,可如何过活呐?”   似未曾听到,曲玲珑垂着眸子一句话也没有。   看样子还是没听进去,崔嬷嬷最后又嘱咐了句:“算算日子爷近几日也该出来了,奶奶就算做做样子,爷回来之时可不能这般的神色了,要多些喜气才好!”   见她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崔嬷嬷无奈摇头,只好不再多言出门照看饭食去了。   曲玲珑无事学了许多新花样的络子,此刻无人搅扰,她一心都在络子的花样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间珠帘轻响,有人进了来。   以为了崔嬷嬷又回转了来,曲玲珑也没在意,许久,待她终于打完一个花样,转了转有些酸涩的手腕抬眼,一人正站在她面前也不知望了她多久。      ☆、疼爱   此时已晚, 房中早点亮了珐琅彩的瓷烛台,早那人站在晃晃地烛火下,高大欣长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笼罩, 面上竟胡子拉碴,虽看着沧桑了些, 却也难掩英武俊气。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曲玲珑吓了一跳,手中刚打好的络子一个没拿稳掉了去,却没落到地上,被人大手一抓接了过去。   他不知何时竟到了她跟前儿, 长臂一伸便将她从雕花细木贵妃榻上抱了下来,举的与自己同高,狠狠亲上了那让他日思夜想了十几天的红唇。   曲玲珑一直防备着,立刻蹙眉侧脸躲他,却被他兜住了后脑动弹不得, 待被他那粗硬的胡茬扎到忍不住痛唔了声,正被他塞了条强横的舌进来肆意凌虐。   他那样蛮横,曲玲珑推搡不开,面上又是被他扎的刺痛,一时又急又气, 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顾西臣在祠堂中渴望了她那么些个日日夜夜,此刻早迷了眼,欲/望热热的抵在她腿间,待扯开她衣服之时, 忽觉她的身子一顿一顿地在啜泣,立时就是一个激灵回过神,离了她的唇,抬起脸,果然怀中的人儿已经泪如雨下,眼周的红晕都被晕成了暗红色,被她肆虐的红唇微肿,周围细嫩的娇颜上还有成片的红点,那是他未剔除的胡须扎成的。   见她被自己弄成这幅模样,顾西臣哪还有空管自己,心虚不已讪讪哄道:“爷想了娇娇整整十八个日夜,急躁了些弄疼娇娇了,娇娇打爷出出气,莫再哭了。”   曲玲珑哪管他想不想,只使劲掰他握着她腰的手:“你放开我!”   她语中还带着哭意,顾西臣虽心疼却也舍不得放,抱着她坐到榻上,抬手细细的替她拭泪:“好了好了,爷不动了,娇娇不许再哭了!”   曲玲珑也只是一时心绪上来,不愿每次在他面前都这么的没出息,此刻早收了泪水,只润着眼眸。   望着怀中乖顺的人儿,顾西臣心中是无限的满足,一瞬一瞬的望着她生怕漏了一眼似的:“爷走了这么些天,娇娇过的好不好?可有想爷?”   曲玲珑垂了眸子不想搭理他,他却凑到她跟前面贴面,醇厚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不应爷?乖乖可是还在气爷没护好你么?”   他紧紧箍着她,她退不走,心中一急皱眉瞪他:“你放开我!”   “不放”他无赖的笑,蹭着她精巧的鼻尖:“娇娇说说,还在恼爷么?”   曲玲珑实在是不想同他再歪缠,只好垂着眸子开口:“我不会因这种事情恼你,也不需要恼你。”   顾西臣只听她说不恼自己,一时心中似吃了蜜糖一般无限欢喜,忍不住又在她那红唇上啄了口,在她还没蹙眉之时抱着她下了榻,往外室走去。   曲玲珑唬了一跳:“你要带我去哪?”   顾西臣一面大步走着一面低头看她笑道:“去沐浴。”   曲玲珑一听脸都白了,使劲推搡他:“你去沐浴便去好了,做什么带我,放我下来!”   她的挣扎在顾西臣眼中就像那猫儿抓痒,稳稳当当的将她抱在怀中,低头凑近她暗声:“这么久了,娇娇就不想爷么?”   曲玲珑已不是无知妇人,经了人事,再加上这人向来浪荡,哪能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吓得脸色更白了,慌忙摇头:“放开我,我不去!你放我下来!”   高大欣长的男人将个艳丽妇人打横抱在怀中大步走着,低头凑近她也不知说了句什么惹的怀中妇人直推打他,他却是满面舒心的笑,将个人儿紧紧箍在怀中出了门。   侍立在旁的丫鬟及碧落早看的红了脸。   兰汤浴水早已放好,琉璃铺就的地面,白玉围成的浴栏,里头的水是乳白色的,那是放了泽兰、白芷、矛香花等香料药煎熬成就,浴之可令身香。   里头崔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早侍奉在此,此刻见顾西臣抱着曲玲珑过来,知是要共浴,一时心头欢喜,暗道,这妇人便是前头再恼自家男人,被一番疼宠,什么恼怒定会烟消云散了去。   忙带着丫鬟们行了礼就要出去。   曲玲珑心头慌急,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崔嬷嬷急道:“嬷嬷留几个丫鬟在此侍奉吧,我饿了,饭食定也好了,我想去用饭。”   不想至此时她竟还将人往外推,崔嬷嬷怔了下还未及说话,便听顾西臣道:“都出去!”   闻言,崔嬷嬷就当没听到曲玲珑的话,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去。   望着怀中满面惊惧望着自己的人儿,顾西臣有些泄气:“这么不想要爷么?”   曲玲珑立刻点头,想想不对又摇头:“不想,你快放开我!”   见她摇头点头的可爱动作,顾西臣心都酥了:“娇娇是在怕疼么?”   以为他会放过自己,曲玲珑忙点头:“你放了我罢!你府上这么多姬妾,大可唤她们过来!”   猛地听她把自己往旁的妇人身边推,顾西臣瞬间沉了脸色,顿了顿又想到她初次他确实强横了些,定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便缓和了神色细细同她解释:“娇娇莫怕,这妇人初次承受难免疼痛,待往后娇娇知晓此事的妙处,定会缠着爷要呢!”   如听秽语,曲玲珑面色更加难看,一个劲摇头拼了命推拒。   见此,顾西臣只好将她放了下来,握着她的腰,低头无奈道:“那爷去沐浴,娇娇在此等爷。”   听他肯放过自己,曲玲珑松了口气,忙点头转身要走,却还是被他紧紧握着腰,动弹不得。   曲玲珑气急抬眼:“你……松手!”   顾西臣摇头:“爷这般迁就娇娇,娇娇可要给爷些补偿,爷不求多,只望娇娇帮爷脱衣便好。”   他惯会讲条件,曲玲珑无法只好点头答应。   见她颔首顾西臣心悦,趁她不备偷了个香,笑的很是畅快的松开手,展开手臂等她服侍。   曲玲珑忍了忍垂着眸子尽量不去看他,飞快的脱去了他的库墨色软薄绣鹤纹的大袖外衫,颤着手去了他的玉带,除去了他石青色的内衫,剩下的便是亵衣了。   她住了手,往后退了退还未及说话,腰间就再次被一双大手握住,低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莫想耍滑头,亵衣也要脱!”   曲玲珑挣不开,索性眼眸一闭飞快的脱了他的亵衣,露出那宽厚的胸/膛、排列整齐的肌肉此刻正喷张勃发着,上头有暗沉、狰狞的旧里伤疤以及一众新添未及全好的鞭痕棍伤。   曲玲珑闭着眼看不到,只急急道:“好了,你快去吧!”哪知手上一暖,是他握着她的手放到了他那竹青色的汗巾子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还有亵裤未脱!”   挣不开,想到只剩这一件了,曲玲珑心中一横,闭着眼解去了他的汗巾子:“好了,你快放开我!”   听他在她耳旁低沉的笑,倒未曾再为难,当真松了握着她腰的手,转去了紫檀嵌染牙广韵十二府围屏风后的浴池。   听到水声曲玲珑方敢睁眼,见他已入池中忙往门口跑去,只是那房门早被人从外头关上,她使劲拉了半日也未曾拉开,只好作罢站在门口等那人沐浴完。   顾西臣倒未再出什么花样,只不多时洗完唤她拿衣物过去。   曲玲珑当没听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听那人在围屏后悠悠道:“娇娇是想让爷赤着身子上去拿了衣物到娇娇面前再给爷换上么?”   他又在威胁,曲玲珑暗恨却是无法,只得不情愿的挪过去,拿过玉栏上整齐叠放的衣服,望着眼前的十二府围屏顿了许久这才绕过去。   他赤着宽厚喷张的上身靠在池岸上望着她笑道:“拿过来。”   不想看他,曲玲珑垂了眸子快步走过去将他的衣物放至他身旁的池岸上,俯身那一刻,手腕一紧就被人拖了下去,紧紧箍着她的腰将她抵在池壁上,擒上了她的红唇。   他渴望了她那么久,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的放过她!   这夜才刚开始。   门外,崔嬷嬷听着里头的动静这才安了心,忙吩咐丫鬟们备好巾子、药膏侯着。   直到了那五更天,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里头的声响才渐歇,崔嬷嬷忙将房门打开,不多时顾西臣着了一身月白绸的亵衣,怀中抱着个人儿出了来。   他用了自己墨色大衫将怀中人裹的很紧,有那好奇胆大的丫鬟忍不住偷看过去,一时心都停了似的,她们奶奶正歪倒在爷怀中昏睡,只露出了半张娇颜,经了一夜的滋润,仅仅这半张娇颜便似那吸了满满琼浆玉露一般的愈发的艳若勾魂,吸人魂魄。   曲玲珑醒来之时全身似散了骨架一般酸疼不已,有人在耳旁低语:“娇娇醒了?”   声音沙哑,语气餍足。   她一悚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全身赤裸的躺在那人怀中,忙躬了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想起昨儿晚间的事情,心中大恨:“你滚开!”   被骂了顾西臣倒没生气,摸了摸鼻子哄道:“好,好,爷这就走,娇娇莫气!”   他说着松开了揽着她嫩滑细腰的手下了床榻,由着侍立在床外的两个丫鬟穿衣。   顾西臣更了衣,见重重床帐内毫无动静,一时起疑,悄悄掀开一角望进去,却见她侧脸在软枕上眼眸含泪,贝齿咬着红唇渐渐渗出了血丝。   顾西臣吓了一跳忙进去将她连人带被的揽到怀中,大手捏上她的下颔:“快松口,做什么咬自己?”   曲玲珑被他捏着不得不松了口,顾西臣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手指递到她嘴边:“娇娇想咬就咬爷罢!”   他昨夜确实将人欺负狠了,美人儿洒泪昏厥数次,他心中虽疼惜一再哄她顷刻便好,可沾了她的身子便由不得他控制,一时又至天亮时分,今个儿定是恼狠了!   果然手上一阵嘶疼,她是下了死力的。   只要她不咬自己,顾西臣无所谓,任由她咬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如云缎似的乌发。   床帐曼曼,丫鬟们望不到里面的情,见一派平静以为里头正在温存,脸上不禁俱飞上了红霞,崔嬷嬷准备好饭食过来见此,面上笑意挡都挡不住,正要带了丫鬟们出去,门帘一响,有个小丫头转过玉兰鹦鹉鎏金立屏进了来,附在她耳旁悄声言说五娘的丫鬟柳儿过来了,说是五娘病了要见爷。   什么病了!崔嬷嬷心知她们是为了什么,皱眉暗道这五娘太过不依不饶,在长公主那边没讨到好处,见爷回来竟找到这里!   眼见二人正琴瑟和鸣,崔嬷嬷便将此事压了下来,依旧带着丫鬟们出了去。   她倒不是很担心她这番告状会让顾西臣对曲玲珑如何了来,只是二人好容易和睦,怕若此刻传上去会让曲玲珑又心中生隙。   曲玲珑虽心中恼恨,但到底体力不支,咬了顾西臣没一会便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望着怀中沉睡的那张勾魂夺魄的娇颜,顾西臣爱的不知如何是好,不敢再闹她,只轻轻在她那嫣红的唇上亲了亲,这才给她盖好秋香色的薄被,轻轻掀开重重幔帐出了内室。   见他出来崔嬷嬷这才上前福了福身子:“爷,五娘跟前儿的丫鬟柳儿过来了,说是五娘病了想见您,现下正在外头候着。”   顾西臣弄了美人儿一夜,一派餍足,生龙活虎,正接着丫鬟递过来的长剑想出门练剑,闻言漫不经心道:“病了找大夫即可,找爷做什么?”   崔嬷嬷想了想,还是道:“恐怕五娘这不是病,应是为了前些日子的事情。”   见她知情,顾西臣顿了下皱眉:“莫要弯弯绕绕,什么事说!”   与其被她们先发制人,不如她先将事情原委道明,总不至于被人打的措手不及。于是崔嬷嬷便将那日洪氏过来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来,见顾西臣听得一时愣住忙解释道:“爷莫要怪奶奶,奶奶与爷不同,是普通人家的女郎,自小和碧落一起长大虽说是主仆,可总是有些姐妹情分,猛地见到碧落被打如何能受得了,爷想想奶奶平日里那般柔善,定是恼狠了才会如此的。”   顾西臣闻言良久无言,半晌才道:“去将那丫鬟打发了。”   曲玲珑这一睡便睡至了下午时分方醒,听着动静崔嬷嬷忙将床帐打开,露出里面娇艳欲滴的美人儿来,经了一夜雨露的滋养,她色若芙蓉,唇色嫣红,红晕妍妍,一头如云缎的乌发光致致的铺陈在月白软枕上,虽不胜娇弱,但那眉目间波光流转,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媚态,勾的人心生涟漪。   崔嬷嬷都看的老脸一红,暗叹,果然是天生的尤/物,怪不得爷能为她这般。   侯在旁边的碧落也是看的心中震颤,总觉得自家姑娘同以前不一样,可又说不出什么不一样来。   曲玲珑身上还未着寸缕不想被她们看到,缩在被中让她们出去。   知她羞怯,崔嬷嬷扭过脸打发了碧落出去,笑道:“奶奶莫要害羞,这阴阳调和乃人之本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来此时奶奶身上定没什么力气,就让老奴服侍您沐浴更衣罢!”   她身上确实还似散了架一般,抬手都费力,想了想只好点头。   待看清她那一身细密的淤青,崔嬷嬷都心惊,怪不得人儿睡到现在,这是疼宠的狠了。   在崔嬷嬷的扶持下步入已经备好的兰汤浴池中,经微烫的汤水一泡,全身骨头更加酥软,曲玲珑腿下一软便向池水中倒去,好再崔嬷嬷一直在旁扶着方没栽进去。   见她吓得脸色都变了,崔嬷嬷忙笑道:“奶奶莫怕,坐到那玉凳上便好,这汤水里加了许多的珍贵药材,是爷特意找了御医,按得的是宫里给贵人们养体补阴用的汤药呢,要烫一些方起效,奶奶忍一忍。”   曲玲珑全身使不上劲,脑中昏沉沉的也没注意她在讲什么,只随口“唔”了声。   崔嬷嬷看着她的这一身淤痕笑道:“爷这般疼奶奶,再加上这番劳师动众定是想让奶奶怀上世子呢!爷从未让旁的妇人怀过他的子嗣,奶奶可要争争气时常过来泡泡,想来不久便能怀上,到时候有世子在旁,便是长公主殿下也会对奶奶刮目相看,且日后就是正头奶奶过门,奶奶也不需惧她,在这侯府里定会一生顺遂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曲玲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你萌说的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是亲妈,是写甜文的小甜甜作者   ☆、避孕   听崔嬷嬷一番话, 曲玲珑这才意识到,她忘了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当下立刻挣扎的起身,崔嬷嬷不妨, 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惊愕:“奶奶这是要做什么?”   “有些不大舒服。”曲玲珑道了句, 拿过一旁的薄纱长衫遮住自己便要出浴池。   她身子偏软没力,浴池又滑,如此急躁下还未岸,身子一歪就倒向了池内。   崔嬷嬷一个没扶稳,眼看人就要栽进去, 惊呼声中,一人腾跃而来,长臂一伸便将那人儿捞到了怀中,好一阵惊吓:“怎的这般不小心,若不是爷来的及时, 水这么烫你这一头栽下去……”   那人白着脸都不敢往下想,转去瞪崔嬷嬷,喝道:“你是怎么照看奶奶的?”   崔嬷嬷也是吓的心头“咚咚”直跳,赶忙上前躬身请罪:“都怪老奴不经心,爷请责罚!”   曲玲珑虽恨顾西臣, 但到底不忍旁人受过,只好垂着眸子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你莫要怪崔嬷嬷!”   她早间气成那般模样,本以为她不会搭理他, 此刻闻她开口顾西臣大喜,哪还管什么崔嬷嬷,拿自己大袖衫将她又裹了层抱着往外头走,一叠声:“好,好,不怪,不怪。”   将人一路抱至内室放到紫檀水滴雕花拔不床上,便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太医过来了。   顾西臣颔首,亲自将那重重冰丝幔帐放了下来,望着床榻上垂眸不语的人儿柔声道:“娇娇身子弱,初来便发生了许多的事情,爷又不在身旁,这么久身子不定更弱了,这次爷特意唤了太医过来给娇娇瞧瞧好不好?”   曲玲珑本不欲理他,只是闻他说起这个,一时动了心思,顿了顿“恩”了声。   见她这般乖巧,顾西臣心中大爱,俯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下,这才抬过她的玉腕伸出了幔帐外,拿了个薄纱手绢搭在上面,这番弄好方让丫鬟传太医进来。   那太医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有神,很是有些鹤发童颜的味道,进来之后打了个千:“臣见过小侯爷!”   顾西臣不耐烦的挥手:“行了,快过来看人!”   应了声,那太医忙起身坐到黄花梨的矮凳上,搭上了曲玲珑的脉搏,这一诊便是半晌,顾西臣等的心焦又满含期待,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样了?”   那老太医扶着长须沉吟:“小夫人脉象轻取不应又微弱无力,似有似无,正是肾阳不足之状。要多活动筋骨,再用些羊脊骨、淡菜辅以干贝,鹿茸等药材将补方为正道!”他说着轻咳一声看向顾西臣:“小夫人体弱吃不消太过激烈的房事,小侯爷日后需注意些!”   老太医虽说的含蓄,但那房事到底关于私密,侍立在侧的丫鬟们都红了脸,顾西臣倒没什么反应,认真记下他说的话,方含着丝期待:“除了这个,可曾有喜脉?”   老太医摇头:“尚无。”   闻说,顾西臣虽失望,却也觉正常,他们只同房两次哪有那样快。   挥手让那太医及一众丫鬟下去,这才掀开幔帐,里面的人儿正蹙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顾西臣坐进去将人揽在怀中,哄道:“爷在房事上确实霸道了些,不过那是因为有些日子未曾见到娇娇才如此,日后定不会了,娇娇就别再恼爷了罢!”他说着抚上她平坦的腹部叹息:“日后爷好好疼娇娇,娇娇为爷生个孩儿出来好不好?”   闻言,曲玲珑猛地回神,翻身到一旁:“我困了。”   顾西臣却不允,将她重新捞回来:“娇娇睡了近一日了,不用些饭食怎好?”他说着将人抱至外间的雕鹤纹护屏矮足榻上。   荷花式的洋漆小几上早摆放好了饭食。   不容她挣脱,他将她箍在怀中,端过那盛了乳白色羊奶的玉碗当喂孩童似的自个吹了吹试了试温度,这才递到她唇边哄道:“娇娇此刻身上定乏力着,乖乖让爷喂着,用完就准娇娇去睡觉。”   曲玲珑挣不开,想自己吃那人却不给,不想再同他多纠缠、费口舌,便垂着眸子张口吃了下去。   见二人如此亲昵,崔嬷嬷心中大安,暗道,果然是要男人疼宠一番,现下可算是和睦了!   因着顾忌曲玲珑一日未曾进食且又要睡觉,顾西臣不敢让她吃太多,喂她大半碗的羊奶,几个顶皮酥果馅饼儿,便揽着人又入了榻。   见人儿立刻满脸警惕的推他,顾西臣赶忙搂着人轻抚她的背:“爷知娇娇辛苦,今儿晚上爷不动,只揽着娇娇入睡。”   曲玲珑心中有事,没心思同他多纠缠,推着他:“你府上姬妾如云,多的是想你过去的,你莫在我这。”   她又推他去旁的妇人处,顾西臣原本不愉,转念一想,抬手刮上了她精巧的鼻尖笑道:“你个小醋坛子,爷自见了娇娇,眼中何曾再入过旁的妇人?每日里想娇娇还恐不及,哪还有心思想别人!”他说着凑近她不住的喟叹:“妖精似的人儿,你说说,你到底给爷施了什么妖术让爷这般的神魂颠倒!”   不想他还能自作多情的认为她是吃醋,曲玲珑蹙着眉头再不想多话。   见她又不语了,顾西臣想了想问道:“娇娇可是还在因五娘过来寻事生气?”   他竟也知道了?曲玲珑抬眸:“她好心过来看我却被我打了一巴掌!”   旁人遇此事,莫说自己有理便是理亏也无不是替自己百般推脱辩解,她却只将自己往恶里说。   顾西臣怔了下,暗道果然还是在生气,忙搂着人哄道:“爷已经吩咐过旁人不许再来扰娇娇清净,且娇娇也已经打了她就莫要再生气了。”   她已然这样说了,他竟还不大怒而去,曲玲珑只好作罢,阖着眸子任他再说什么也不再开口了。   以为她困了,顾西臣便也不再多言,只将人揽在怀中,轻轻抚着她云缎似的乌发。   曲玲珑警惕到下半夜见他当真未曾再动,终是只撑不住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那人已经不再,崔嬷嬷带着丫鬟们一边帮她更衣一边笑道:“爷被关了许久,这生意上的事便堆积了起来,一大早就出去了,嘱咐老奴好好照看奶奶用饭,他午时便回来陪奶奶。”   曲玲珑当没听到,自更衣梳洗用了饭食,像往常一样拿了彩绳过来打络子。   见此崔嬷嬷吩咐碧落等几个丫鬟在这候着,自己出去忙了。   曲玲珑打了一会儿,抬眸看向在旁候着的丫鬟:“你们在这扰我心神,出去吧!”   丫鬟福了福身子应道:“是”   待要走却又听她道:“碧落留下。”   碧落顿了脚步,回身:“姑娘?”   见丫鬟们都出去了,曲玲珑这才放下络子,将她拉到跟前儿:“我有件事要你去帮我办。”   碧落忙点头:“什么事?姑娘只管说。”   曲玲珑顿了顿,至她耳边轻声道:“我想让你出侯府帮我上药铺问问有什么避孕的法子,便是药物亦可。”   “避……”碧落不妨,惊呼出声。   曲玲珑早防备着,见此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碧落惊诧不已,猜到她的心思忙小了声气劝道:“姑娘莫要想不开啊,再如何说姑爷现在也已经是你的夫君,便是再怎么恼怒,往后的日子也是要过的。且姑爷对姑娘是看的出来的疼宠,若是今后有了孩儿,姑娘的日子定会更加顺遂,这有什么不好吗?姑娘何苦作践自己?”   曲玲珑看她:“我现下以色侍人才是作践自己!”   见她还是未听进去,碧落大急:“姑娘……”   “好了”曲玲珑打断她:“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定,快去吧!”   “姑娘!”碧落跺脚:“别的不说,便说那用来避孕的药物有几样是好东西?姑娘你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了吗?”   曲玲珑看着她顿了许久:“你不帮我?”   怕她生气可又怕她伤身,碧落急的直喘气:“不是我不帮姑娘,只是这……”   曲玲珑阖了眸子,缓缓下榻:“那我找其他的丫鬟帮我。”   碧落一听差点吓死,忙拉住她:“姑娘你疯了?这种事情怎么敢让外人知道?”   曲玲珑便不说话了只望着她。   半晌碧落终是无法,只得咬牙应下出去了。   碧落这一走曲玲珑也没心思再打什么络子,坐在内室里心中也是有些慌乱的,望着那玉兰鹦鹉鎏金立屏直等到了午间还未见她回转。   正在她等的越发焦急之时,外头珠帘轻响,她忙起身王立屏处走迎她。   只是待看清进来之人时,曲玲珑吓得后退了几步,被人长臂一伸又揽到了怀中,俊面上满是惊喜:“娇娇在等爷么?”   曲玲珑推他:“没有,莫要拉拉扯扯,你放开我!”   他何时放过她?手上稍稍使劲便将人拦腰打横抱了起来至了外间那雕鹤纹护屏矮足榻,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捏她挺翘精致的鼻尖:“嘴硬的小东西!”   他身后还跟着个手持描金托盘的丫鬟,上头放了个玉盏。   顾西臣伸手端过,拿着玉汤匙一面搅动一面道:“这是昨个儿那老太医给娇娇开的补药,娇娇乖乖喝了,将身子补养起来才是。”   曲玲珑将他推到一边:“我不喝!”   她那点劲如何能推的动他,顾西臣抱着她细细的哄:“这是补药不苦,且一日也只让娇娇用了一次,娇娇忍一忍将身子养好就不用它了。”   曲玲珑在他怀中挣扎着摇头:“我不喝!”   顾西臣一手举着玉碗防止她打到,一手握着她的细腰,挑眉:“娇娇当真不要自己喝?”   见她还是推他,顾西臣也不再多话,自己喝了那玉碗里的补药,在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捏着她精致的下颔便渡了进去。   曲玲珑被他捏着下颔,不自觉的吞咽,那人渡完却不离开,勾着她红艳艳的小舌咂摸半晌,方喘着粗气离开,咧着嘴角邪笑:“好甜的小嘴儿!”   他似寻到什么乐子,便是曲玲珑自己要喝也不给了,非得给人口对口的渡过去,在旁伺候的丫鬟们早就面红耳赤的退了出去,   这一小玉碗的补药,他生生喂了大半个时辰,喂到最后将人儿压在榻上,红着眼,面上一派难以纾解的痛苦,拉着她的小手往下:“妖精,又勾爷!快给爷揉揉!”   曲玲珑面上早布满了泪水,此刻正咬着红唇拼了命的将手往回抽。   只是那人已经红了眼,她抵不过他的力气,手已经触上了那粗/硬的物什,惊怒之下她尖叫出声:“顾西臣!”   她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此番突然出声让顾西臣愣怔了下,抬脸这才发现她满面的泪水,唇上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血。这一看彻底让他回过了神,赶忙将人儿从榻上抱起来心肝宝贝的哄,也不敢再放肆了。   待将人哄的止了泪,这才让人备了冰水在浴池里,自去泡着熄火。   崔嬷嬷端着个药盘进了内室,见曲玲珑趴伏在洋漆小几上一动不动,怔了下小声唤道:“奶奶可是咬到嘴了?爷吩咐老奴送了药膏过来,奶奶抬起脸让老奴看看。”   曲玲珑趴着没动,只是出声问她:“碧落回来了吗?”   她说话声气儿还带着鼻音,崔嬷嬷虽疑惑,到也没多问,只回道:“那丫头早间说要出去给奶奶买话本,到现在还未曾回来呢!”   她这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转过立屏进了来,唤道:“姑娘”   见崔嬷嬷在赶忙收了急惶惶的神色。   嗔了她一眼,崔嬷嬷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可不就回来了。”   “恩”了声,曲玲珑缓缓抬脸,露出的娇颜上,眼周红胀,微肿的红唇上还隐隐带血。   崔嬷嬷和碧落都吓了一跳,赶忙上前看她:“这是怎么了?”   曲玲珑摇头看向崔嬷嬷:“无事,嬷嬷你出去罢,我想和碧落说会子话。”   崔嬷嬷看着她破了皮的红唇犹豫:“可奶奶这唇……还是让老奴给奶奶擦些药膏罢!”   曲玲珑道:“给碧落吧,嬷嬷去帮我看看饭食好了没?”   她这样说,崔嬷嬷只好将药盘递给碧落细细交代了一番才出去。   碧落原本有一肚子话要说,可见她这样哪还顾得别的,忙打开绘了彩色鹦鹉的药瓶子搽上里面微碧的药膏轻轻抹到她唇上:“姑娘这是怎么了,唇怎么会破了?”   曲玲珑不想多言,只问她:“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碧落那么急着回来正是要和她说这事,闻言叹了口气:“药铺好找,药也好买只是不好带进来。”   曲玲珑忙问:“怎么不好带进来?”   碧落道:“侯府戒备森严,出去好说,若要进来我等下人都是要检查搜身的,幸好我前头有个丫鬟,不然我不知贸然带着那些个动心进来被搜到,还不知要给姑娘带来多大灾祸呢!”   闻言曲玲珑怔住了。   碧落看了看她:“姑娘你看现在弄不来这等东西,姑娘就别再想了,好好过日子才是长法啊!”   曲玲珑抬眼看她:“那我出去买来藏在身上,他们总不至于搜我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想再写的,怕你萌等着急,只能先断在这了…… 抱歉昂,又断更了   ☆、妥协   曲玲珑这厢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转过立屏大步进了来。   那人换了件天青色熟罗长衫, 铁线纱夹大袖外衫,发丝尚润还未束起,面上神色莫辨。   不妨他忽然进来, 碧落吓的一抖,手中绘彩色鹦鹉的药瓶摔到了铺陈着青玉石的地面上, 发出一声脆响,里头的微碧、半稀的药膏溅的满地。   顾西臣看的面色更沉喝道:“混账!毛手毛脚怎么伺候的?”   他是经了沙场之人,平日里不显,一旦沉了脸色很是骇人,碧落原本就心虚被他这一番沉喝, 哆嗦着话都不会说了。   曲玲珑也吓的心中一紧,见此赶忙将碧落护在身后,又见那人皱着眉头快步上前伸手,以为是要打她,曲玲珑侧过脸闭上了眼睛。   没有预期中的疼痛却是腰间一紧, 他将她抱了起来至那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弯身小心的脱去了她的蝴蝶落花绣鞋:“下来都不看的吗?这一地的瓷碴,扎到脚上怎么办?”   夏日里穿的,鞋底很是轻软,上头果然扎进去了几个细碎的瓷渣, 还染上了碧绿的药膏。   原来他是看到了这个,曲玲珑松了口气,望着正蹲身帮她脱罗袜查看的男人,心中有些复杂。   罗袜被轻轻脱去, 露出她莹润的玉足来,顾西臣托着仔仔细细看了遍未发现有扎伤这才放了心。   她肤色莹白细腻,连脚也是白生生的,如玉的脚趾晶莹玉润,指甲是呈月牙状自然的淡粉色,那样的盈盈小巧在他的大掌中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她便是连脚也生的那样的精致好看!   他握着她的脚许久未动,曲玲珑有些赫然,想要往回缩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摩挲。   被人握着脚很是不舒服,曲玲珑推他:“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那点劲哪能推的动他,他纹丝不动的握着她的脚声音粗嘎:“以往竟未仔细看!原来娇娇还有双这般可爱的小脚!”   他说着抬眼看她,眸中翻腾的是浓郁的欲。   被这么一双眸子盯着曲玲珑大骇,使了劲儿的往回缩,他倒也未再握着她,伸手接过丫鬟新拿过来的满绣棉纱袜给她穿上,又亲自为她换上新的红绸软底绣鞋,这才起身拉过她的手道:“日后不许再咬自己了!过来用饭。”   曲玲珑怕他再胡闹不敢拒绝,乖乖跟着去了外室。   半喂半看的让她用了饭食,顾西臣看了看挂在屋中柱子上的自鸣钟起身:“爷这几日要忙一些,晚上没法子陪娇娇用饭了,没爷在旁边看着,这饭食上娇娇可不能不经心啊!”   曲玲珑只想让他快些走,闻言便点了点头。   见她乖巧,顾西臣心中是一片柔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又细细交代了崔嬷嬷许久方走。   吩咐丫鬟们收拾好盘盏,崔嬷嬷看了看坐在矮榻上望向门外的曲玲珑,心中暗笑,这人刚走便看,总算是上心了。   想着便上前宽慰她:“奶奶放心,爷虽不能回来陪奶奶用晚饭但夜间总会回来的,奶奶不要担心。”   闻言,曲玲珑回过神没有说话。   崔嬷嬷看她:“今个儿奶奶是要刺绣还是打络子?”   曲玲珑摇头自矮榻上下来:“我自来此已有近月甚少出去过,正好今日天气凉爽,想出府看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吩咐碧落帮她拿帷笠过来,看样子竟是要立刻就走。   崔嬷嬷吓了一跳忙拉住她:“奶奶出府可万没这么随意的,软轿,随侍的丫鬟、竹伞……这都是要备的,且这京中虽好,但外头的物什哪比得了侯府里来的精致,奶奶要什么吩咐老奴一声,老奴这就给奶奶找来。”   曲玲珑没想那么多,闻言顿住:“我不要什么,只是出去看看片刻便回,嬷嬷若是不放心亦可跟随在旁。”   崔嬷嬷慌忙摇头:“老奴可不敢私自带奶奶出去,奶奶若真想出去还是等爷回来,得了爷的颔首,让爷陪同在侧方好!”   曲玲珑皱眉:“只是出去一趟也要经过他的同意吗?”   崔嬷嬷点头:“奶奶莫看这是在京里,外头到底没有府中来的安顺,若是奶奶出门被什么人冲撞到,老奴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有崔嬷嬷拦着,曲玲珑着实没法子,想着此事也算不得十万火急,便没再执意出去。   那人晚饭时分果然未曾回来,曲玲珑乐的清净自行用了饭,打了一会儿络子,困意渐渐上涌便让碧落熄了烛火,上了床榻,没有那人的相扰,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顾西臣回来之时夜已深,让守夜的丫鬟们噤了声,也没点烛火,就这么悄悄的转过立屏进了内室。   有月光透过菱花窗子照进来,许是嫌热她未曾放帐,连薄被也未曾盖,穿着青白对襟中衣,青菱裤侧身躺着,因躬了腿青菱裤被抽上去了些许,露出一截在月光下白的惊心的脚踝和玉足。   盈盈玉润,精巧美丽,顾西臣的呼吸不自觉就粗重了几瞬。   曲玲珑是被脚上的一阵痒痛弄醒的,还未及反应一人便压了上来,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旁:“娇娇为何连脚都生的这般美?”   曲玲珑立刻被吓的清醒过来,赶紧推他:“你不要碰我!”   他那样高大欣长,她哪里能推的动,左耳一湿是他含了上去,含混不清的哄她:“娇娇莫怕,爷记得太医的话!会轻些……”   听他这意思竟还是要做那等子事,曲玲珑脸都白了拼了命推他,只是她哪里能敌得过他,绝望之下,伸手抓住了他的半束着的长发。   她用了劲,顾西臣吃痛终于离了她的耳垂抬脸捏过她抓他头发的小手,喘息着笑:“小奶猫变成小野猫,恩?”   身子被压着,手也被他制住,曲玲珑着实怕他再动强,只得软声:“你莫要乱来。”   顾西臣白日间被她勾的起了两次火,夜间却是再不肯亏待自己了,望着身下娇艳欲滴的人儿舔了舔唇:“听说娇娇想出府看看?”   见他忽然说起这个,曲玲珑忙点头,想着能转移注意力:“我打小生长在青桑县从未见过京里的风光,想出去看看。”   顾西臣点头:“可以!”   他这么容易就答应,曲玲珑还未来得及高兴,他忽然俯身重新凑近她,那一双浓郁的眸子似要吃了她一般:“娇娇再给爷一次,爷就应!”   又来讲条件,曲玲珑气急:“你……无耻!”   他的气息已经很粗重了,覆在她身上咧嘴邪笑:“不无耻些怎么能吃到娇娇这等美味?”   曲玲珑大恨,虽不愿,但她必须要拿到避孕的药物,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一辈子以色侍人、给人做妾、为他生儿育女!   她在犹豫,覆在她身上的男人却等不得了,腰下利器已出,埋首在她颈侧蹭着:“娇娇快些应下,不然爷可是会将娇娇困在这侯府一辈子!”   双手紧紧攥起,曲玲珑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自己出去,你别跟着。”   顾西臣已剑在弦上,闻她松口哪能不应,立刻低头擒住她的红唇,却不似以往的霸道肆虐,吸吮的很是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快修好了小黑屋卡的动不了了,摆弄了大半个小时才好……   ☆、拿到   顾西臣这一夜虽不似先前霸道蛮横, 但时候却依然不短,曲玲珑受不住求了他许久,他方停歇将她紧紧揽在怀中轻吻。   曲玲珑已经到了极限, 强撑着推开他拿过一旁被揉成一团的青白对襟中衣及青菱裤要穿上,但她手都颤的拿不稳。顾西臣看的不忍只得一边帮她穿一边咬她的耳垂含混不清的叹息:“真个是倔!”   待穿好曲玲珑再没有力气挣扎, 就这么任他抱着睡了过去。   再醒来那人已经不再,重重冰丝幔帐被拉开,外间的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崔嬷嬷带着丫鬟侯在一旁笑道:“奶奶醒了,可要起来更衣?”   曲玲珑点头, 撑着身体坐起来:“他同意我出门了。”   见她起来崔嬷嬷忙过来扶她笑道:“是,爷早间出门交代过,还特意吩咐了几个侍卫跟随呢!”   他总算、没食言,曲玲珑松了口气起身下榻。   知她喜素净,崔嬷嬷今天给她备了月蓝素色珠便衫, 鹅纹堆砌的细花纹,胸前挂着个祖母绿宝石的坠子,下着了条青莲水绿鹅黄色的百褶裙,虽素雅却也庄重。   待穿好又往她那乌鸦鸦的发髻上递了只珠兰茉莉晚香玉钗,见她眉头微蹙忙道:“奶奶今个儿要出门, 衣裳虽可素净些但这头饰却不能不带,这关乎的可是侯府的颜面。”   曲玲珑不是喜欢跟人对着来的性子,闻说便点了点头任她又往鬓边戴了几个指甲盖大小的点翠。   待一切收拾妥当用了饭食,这才戴了帷笠出门, 上得早就备在园中的软轿。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喧闹声渐起,曲玲珑掀开帘子望出去,外间宽广的街道,道旁店肆林立,烈日照在那飞檐楼阁上的琉璃瓦上,显得越发的璀璨艳丽,街上行人无不是锦衣华服。   软轿经过一出围了花的圆形高台,上竟还有那金发碧眼的胡姬在跳舞,这儿果然是在京里,与青桑县的闹市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曲玲珑看了一会儿出声唤道:“崔嬷嬷”   崔嬷嬷就随侍在软轿旁,闻言忙走上前:“奶奶怎么了?”   曲玲珑伸手指了指前方道:“让他们到那边停下吧。”   崔嬷嬷跟着望过去,却是间药铺,一时有些奇怪:“奶奶身体不适吗?为何要去那药铺?”   曲玲珑有些羞赫:“我……我总觉先前那太医诊的不准!”   诊的不准?崔嬷嬷愣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一时笑开了花:“好好,那太医年岁大了保不齐真诊差了脉,若奶奶真是有喜还不给耽搁了,奶奶再去瞧瞧也好!”   她说着便赶紧去吩咐了轿夫。   那药铺并不远,不多时便到了,曲玲珑刚下轿崔嬷嬷便赶忙过来相扶,好似她真的有了身孕一般。   曲玲珑心中有些愧意,微阖了眸子任她扶着进了铺中。   这药铺算不的大,坐堂大夫与那抓药的柜台皆在一堂间。   崔嬷嬷看的直皱眉头:“这间药铺看着不大好,想来这坐堂的大夫医术也定不怎么精湛,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曲玲珑摇头:“不打紧,就只是看个喜脉而已,用不着多精湛的医术。且嬷嬷你看那坐堂的大夫竟是个妇人,这不正好吗?”   崔嬷嬷进来只顾着打量这药铺的排面,没有细看,听曲玲珑的话这才注意到那大夫果然是个穿着青布长衫的中年妇人,虽稀奇但妇人之间总好过外男,便点了点头扶着曲玲珑过去。   这药铺里还并未有其他的病人,见他们过来那女大夫忙伸手请她们坐到方案前的交椅上道:“不知是哪位身体不适?”   崔嬷嬷道:“无人不适,你只用看看我家奶奶是否有了喜脉即可。”   那女大夫忙点头:“请夫人伸脉来。”   曲玲珑便自白纱帷笠下伸出了手放至青布脉诊上,露出一截白生生的细腕。   女大夫看到赞了声:“夫人好肌肤。”   崔嬷嬷扬了头:“那是自然,我家奶奶不仅肌肤好,这容貌更是顶顶的好,便是京中的贵女也是比不上的。”   曲玲珑听不下去出口岔了话题:“大夫快帮我看看吧。”   那女大夫忙应了声伸手搭上她的脉搏,因着他们穿着不俗,说话作势又是一番气度,她不敢怠慢,细细诊了半日方道:“夫人尚未有身孕。”   见那夫人身旁的婆子闻言神色立刻重了几分,赶忙又道:“夫人身子虽弱却并无甚旁的大症,来日方长这身孕总会有的,莫要心急了。”   闻说曲玲珑心中又安定了些,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崔嬷嬷:“果真是我多心了,最近总觉得食欲旺盛还想着是有了呢!”   闻她此话,崔嬷嬷大喜忙笑道:“奶奶有这想法是好的,这身子有什么异样一定要寻大夫瞧瞧,不定就有了呢!”   曲玲珑点头望向门外:“这刚说着便又有些饿了,嬷嬷看前面不远处有家糕点铺子,人排的许长想来定是好吃,嬷嬷带着丫鬟们过去帮我买些回来吧!我想再问问大夫些注意事项。”   留她一人在这崔嬷嬷不愿:“没老奴在奶奶身旁照应怎好?”   曲玲珑道:“就是嬷嬷办事牢靠这才烦劳嬷嬷,这边留碧落在我身边即可,再说外头还有侍卫守着嬷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这么一说倒也是,崔嬷嬷想了想点头:“那奶奶便在此稍后,老奴去去便回。”   曲玲珑颔首,见她果真带着一众小丫鬟去了不远处的糕点铺子,这才松了丝心神。   女大夫看着她笑道:“夫人食欲好可不是有喜的征兆,喜酸犯呕方是,日后若是有此征兆十有八九便是了。”   曲玲珑顿了顿道:“大夫可否告知有什么法子可以避子吗?”   不妨她突然如此问,那女大夫愣住了:“夫人这是……”   曲玲珑叹了口气:“不瞒大夫,这深宅之中妇人众多,难免总会有些龌龊,我如今正得盛宠,怕不识那些个毒物被人暗害了去,这才有此一问。”   闻言,女大夫恍然大悟,心中也是叹息,个人有个人的烦恼,贫寒人家愁生计,这大户人家虽不愁衣食但却尤是厉害。   这样想着便对曲玲珑存了同情的心,细细为她讲来:“妇人的身子比不了男子,便是常见的风寒也是受不住的,更莫说有了身孕。夫人且要注意那麝香、藏花红、柿子蒂这三样,除了这些也莫燃旁人送来的香料,香料里是极容易被掺进东西呢!”   曲玲珑默默记着,又问道:“那大夫所说的这些个可是必须要煎药服下才会生效吗?”   女大夫点头,想了想又摇头:“是要煎药服下,但那麝香尤为烈性,只需时时沾染便能致使妇人无孕甚至流产,所以夫人也要时时检查衣物、床铺等时常贴身之所。”   曲玲珑心中微动又问道:“那这麝香可有味道?”   女大夫道:“麝香气味浓郁,但若配上其他香料便可冲淡其味使人闻不出什么来。”   曲玲珑颔首,顿了许久到底没让她给配来,只道了谢给了银钱,起身拉着碧落走至门口小声道:“你快去找一家香料铺子让人给我配个混了麝香的香包来。”   碧落陪在她身旁听的清清楚楚,闻言实在不想去:“姑娘莫要如此啊,再如何也要顾念点自个儿的身子。”   眼看崔嬷嬷都快排到跟前了,曲玲珑大急推她:“你快些去!”   被她推着走了几步,碧落实在是无法,只得一跺脚出门去了。   知道她的处境,碧落虽不愿,只是应下了却也不敢耽误,匆匆找了家香料步子催那制香料的师傅调制好装到那夏布八宝样式的香包里,便急急的回了来,正遇上也回转来的崔嬷嬷,吓得忙将手中的香包背到身后。   崔嬷嬷看的直皱眉头:“你未陪在奶奶身旁去了哪里?”   碧落心虚,一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崔嬷嬷看的越发起疑,正要再问之际曲玲珑忙出门拿过碧落手中的香包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卖小物什的货郎道:“嬷嬷莫要怪碧落,是我久等嬷嬷未回见那货郎担着的物什颜色怪艳丽的,便打发她去帮我买了个香包回来。”   闻言崔嬷嬷这才了然,望着她手中有些劣质的香包摇头:“这香包做功不大好的。”   不着痕迹的将那香包收到袖中,曲玲珑不在意道:“不过是个玩意罢了,不分做功的。”   见她小女儿情态,崔嬷嬷便也不再多言,将手中的用了油纸抱着的糕点递给她:“奶奶可还要再逛会子?”   事情既已了,便没什么要逛的了,曲玲珑摇头:“外头正热,咱们回去罢!”   她上了轿,未曾发现不远处的酒楼前直愣愣的立着一个人,着了件月白直缀,身姿挺秀,眉目秀美皎然,他望着那已经远去的,被众多丫鬟婆子以及侍卫簇拥着的的软轿双手渐渐攥起。   ☆、春水映梨花   回到府中, 崔嬷嬷扶着曲玲珑进了内室为她除去飘纱帷笠,换了件轻薄的月白还新细绸衫,系一条元青半白长裙子, 又被她吩咐着去了头上的玉钗、点翠,这才扶着她坐到那雕鹤纹护屏矮足榻上笑道:“奶奶尚在药铺便说饿, 现下可是饿坏了?老奴这便去准备饭食。”   曲玲珑点头,拿过荷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打了一半的络子道:“是有些饿了,嬷嬷去准备吧,我再来打会络子,让丫鬟们也出去吧。”   “是”崔嬷嬷笑着应了声儿便带着丫鬟们出了去。   碧落心中难安, 跟着出去又偷偷溜了进来,见她正将那混了麝香的夏布八宝样式的香包拆开,将里头的香料往自己经常佩戴的玉色纱挑线绣茶花的香囊里倒,一时心慌的不行:“姑娘你当真要经常带这东西么?”   已经装置好,曲玲珑正在收线:“对, 一定要带,这样才能走的了无牵挂!”   “走?”碧落惊住了:“姑娘你要去哪啊?”   曲玲珑摇头:“现下还未曾有何计划,但我总不会一直待在这种地方,所以我不能有孩子这种牵挂!”   碧落着实未曾想到她心中竟还有这样的想法,呆愣了半晌, 想到她在这侯府中虽锦衣玉食,但到底是个人家的一个妾,现在受宠还好,若是将来那人一旦厌弃了……   思及此处碧落心中一横狠狠点头:“好, 姑娘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碧落!”   见她竟未反对,曲玲珑欣慰拉过她的手笑道:“自然要带你,还有我阿爹,咱们三人定还要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自遇到顾西臣便从未展颜笑过了,此刻见她舒展了眉眼笑的很是憧憬美丽,又闻她此话,碧落眼中渐湿:“对,咱们还要像以前一样!”   见她还湿了眼,曲玲珑点着她的鼻尖:“傻丫头!”   她越这样坚韧碧落越心疼,到底还是担心她的身子,望着她手中的香囊脸都快皱成了一团:“可这麝香到底太过毒辣,那女大夫都说了会致使妇人无孕呢!我还是帮姑娘想些别的法子吧,总归有不伤身又能避子的!”   曲玲珑摇头:“我之所以选择麝香便是因为它方便不宜被人察觉,若用别的法子无外乎服药之类,在这里是万万行不通的!”她说着又是自嘲的笑了笑:“再说了,我如今这幅残败的身子是断不会再嫁与旁人了,有孕无孕又有什么干系?余生我只想陪在我阿爹身边!”   “姑娘!”碧落心疼的握紧了她的手。   总算了了一桩大事,曲玲珑心中轻快了不少,将那玉色纱挑线绣茶花香囊重新系回自己腰间,抬眸时无意间望到菱花窗外有株修剪的很是精致的木槿花,是嫣红色的,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娇颜。   她自来此便一直郁郁寡欢鲜少外出过,便是出去也未曾有心思观察旁物,是以竟还不知这清芷园中竟还种有花儿。   她自小便喜欢花朵,在青桑县时便在后院阁楼下种了许多,此刻忽然见到便如同见到故人一般亲切、欢喜,下榻出了去。   见她要出去,侯在外间的丫鬟忙撑了竹伞过来劝道:“午间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奶奶还是莫要在此刻出去罢!”   也不知是因为了了一桩大事,还是见到了外头盛开的花朵,曲玲珑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闻言转脸笑了笑:“不妨事,我不需这竹伞!”   那丫鬟是头一次见她笑,一时心都顿住了,待回过神,人早就已经掀开莲青色凤穿牡丹的厚重门帘出了去。   这请芷园中的布景很是不错,虽只是间住所却也不小,外头竟也有那画廊、假山流水,期间还点缀着花鸟虫鱼。   曲玲珑方才透过菱窗看到的便是那种在圆门处的一株木槿花。   这园中景致自有人打理,但那些个明艳的花朵被整整齐齐的规整在用了打磨圆润的黑白石子垒起来的花台内看着很是匠气。   曲玲珑看了会儿,便让碧落回去拿了剪子过来,弯身修剪着花台里头的花朵。   见她开心,碧落也一扫先前阴霾,和一众丫鬟陪在她身后。   美人儿手持金娇剪正修剪着花台里的花朵,因弯了身那一头乌鸦鸦的长发便垂了一些至她胸前,她似乎很开心面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映着眼周的研研红晕,便是那花台里明艳的芍药也比不过她。   顾西臣在园外看了许久,直到发现她那娇颜渐渐被日头晒的嫣红方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抱到怀中,一面往房中走一面低头看她哑声道:“娇娇一笑真个如春水映梨花!”   他突然回来曲玲珑吓了一跳,好容易轻快的心瞬间便又沉重了下来。   顾西臣抱着她到内室的矮足榻上坐着,刮着怀中人精巧的鼻尖笑道:“娇娇今个儿出去玩的如何呀?”   曲玲珑垂着眸子没有说话,忽然唇上一润是他亲了上来,曲玲珑皱眉抬脸正见他笑的一脸满足:“原来娇娇也想给爷生个孩儿出来!”   他这一句话吓得曲玲珑一身冷汗,愣愣的望着他。   以为她是在害怕,顾西臣忙安慰道:“娇娇莫要担心,这侯府妇人虽多但有爷在,她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害娇娇!”   他竟连崔嬷嬷走后的事情都知晓,显然是去问过那女大夫!真是万幸她没有让那女大夫配香料,曲玲珑一身后怕的冷汗,轻轻舒了口气重新垂下眸子微微点头。   她这样乖巧,顾西臣心中大爱,抚着她的背柔声道:“那香包粗劣,娇娇千万莫戴,赶明个儿待爷进宫向太后老祖宗讨要个顶顶精巧的香囊给娇娇玩!”   他知道这个也没什么稀奇了,曲玲珑并没慌张只垂着眸子点头:“一时新鲜而已,已经将那香包扔了!”   顾西臣颔首正待说话,崔嬷嬷在立屏后恭声道:“爷,饭食及奶奶的补药都好了,现下可要过来用么?”   如今有了麝香曲玲珑也不再怕那些个补药,闻言忙挣扎着自他腿上下来:“我自己服药!”   顾西臣看的大笑出声任她自自己腿上下去,只是拉着她的手去了外室。   再他的看守下好容易用了那补药和饭食,原本想着他应还像昨个儿一样立刻就出去,哪知竟又被他揽着腰抱至内室的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床上。   以为他又要逞兽欲,曲玲珑骇的脸都白了连忙挣扎着要下床。   握着她的腰将她重新带回自己怀中,顾西臣低头在她耳旁闷笑出声:“爷只是想揽着娇娇睡个午觉而已,娇娇在想什么?恩?”   闻言曲玲珑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再动。   想起她午间在外头的那展颜的美丽,顾西臣轻抚着她那如云缎的乌发柔声道:“娇娇今个儿这般开心可是因外出了一趟?”   拿不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曲玲珑顿了下谨慎的点了点头。   亲了亲她精巧的鼻尖,顾西臣望着她笑道:“娇娇若觉得这侯府里头闷了便可让崔嬷嬷跟随在旁外出逛逛,只是这虽是在京中,但也并不见得有多好,待爷忙过了这阵子便带娇娇去远些看看可好?”   不妨他竟自己准她再出去,曲玲珑惊喜:“当真?”   望着她因了自己的话而变的亮晶晶的眸子,顾西臣觉得自己再没这么心悦过,揽着她腰的手又紧了紧:“爷答应过娇娇的话哪次有假?”   曲玲珑着实惊喜,她想要逃,外间的地形一定要熟悉才是,她还在想着如何取得他的同意,未曾想他自己倒先说了出来。   曲玲珑向来是个谨慎的性子,那人虽颔首,但也不敢立刻就再出去,如此过了三日方才趁着他不在又出了侯府。   崔嬷嬷早得了顾西臣的吩咐,便也没反对依旧备齐了物什,带着碧落及丫鬟、侍卫随着她的软轿。   这京里实在是大,只这一条街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也未走到头。   怕他们察觉异样,曲玲珑不敢再走,让他门停在了一间卖花铺子门前。因她说的便是要出来买花种、花苗,崔嬷嬷并没觉得异样,扶着她下了软轿。   曲玲珑出来的目的虽是为了熟悉路径,但也着实喜花,清芷园中的花虽精致但品种少且颇具匠气,她想买些回去自己置办。   那花铺子的掌柜很是会做生意,专挑了那灼灼的花朵束成捧放置在铺外,因此吸引了不少行人驻足观望。   因为带了帷笠上有白纱遮面,看的不是很清楚,曲玲珑便伸手挡开了些,渐渐露出嫣红的唇、挺翘的鼻、潋滟的桃花眼及那妍妍的红晕,正在看百合忽听一人在旁喃喃:“阮阮?”   忽听此言曲玲珑猛的怔住,抬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对面竟站了个人,着件月白直缀,身子挺秀,直直的望着她,那秀美的面上似惊似怒,似痴似狂!   竟是宋子玉。   崔嬷嬷原本未曾注意到他,此刻见到大惊,有心想让侍卫将他赶走,但又想到他是驸马,她们这等做奴才的断不敢像爷那般强横,是以只得上前拉过曲玲珑道:“奶奶咱们还是换一家吧!”   曲玲珑也不想同宋子玉再有什么交集,闻言点了点头只是还未动身便听他忽的冷笑数声:“奶奶?”   他这腔调很是令人不适,曲玲珑皱了眉头不欲理他转过身要走,却听他在身后冷笑:“不愿做我的妾,转过脸便做了那侯爷的妾,还说什么无论我如何的一贫如洗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其实还是嫌我没有那侯爷有财有势吧?”   不妨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曲玲珑猛地顿住,脸瞬间白了。   他说的过分连崔嬷嬷都愣住了,碧落更是愣怔,她从未想过宋子玉能对她家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子玉却一无所觉,继续说着那扎心、带着恶意的话语:“似你这般贪慕虚荣之女,幸未娶入我宋府!”   未曾想曾经倾慕过的人竟能变得如此恶心,曲玲珑抖着手一时无言,碧落早听不下去,攥紧了拳头就要揍上去,却有一人比她快,碗口大小的铁拳照着宋子玉的面门便砸了上去。   宋子玉没防备被打的正着,立时便乌青了眼窝,鼻血流的满鼻,脑中嗡嗡作响。   那人却还未停下,拎起他的衣领又是一拳。   他们这边闹事早吓得路上行人喊叫连连,曲玲珑转过脸,这才看到正在挥拳之人竟是李仁守! 作者有话要说:  如小天使萌猜的,正是这兔儿爷,宋渣渣 然后今天更新这么晚,抱歉昂   ☆、主动   自那日亲耳听曲玲珑说不走了, 李仁守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无论做何事眼中脑中都是那绝美的面孔。   虽然曲玲珑那样说,但他还是不相信她是自愿的, 直到她被顾西臣自青桑县带走,他方清醒, 专接京中的活计,想着离她近些,若那恶人当真对她不好,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将她救出来。   自到了京中,他便时常打听她的消息, 那靖国侯府虽严却也不是密不透风,何况她也只是个妾,是以并不是很难打听。   当得知她自来便被那劳什子的长公主带走羞辱,心中恨不得将那强抢她来的恶贼杀了,暴怒之余又有些心喜, 因为他终于有理由带她走了。   只是当他好不容易做足了准备,却发现她竟想为那人生孩儿,他不甘心,在她再次出府之际一直跟着她,只望寻着个机会找她问明白, 哪曾想半道上竟遇到宋子玉口出恶言的羞辱她,他哪里能忍,当即便打了上去。   宋子玉只是一介瘦弱文人,哪里抵的过李仁守那似铁疙瘩似的体格, 当即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看热闹惊呼的行人越发的多,曲玲珑忙上前想拉他,却被崔嬷嬷拦住,一面将她那撩开的白纱放下,一面道:“奶奶莫要管了,咱们快些走吧!”   推不开崔嬷嬷,曲玲珑只好大声喊道:“李大哥快停手!”一面又看向碧落:“快去拉他!”   闻她声音,李仁守顿了动作,却被那宋子玉寻到空隙反手一拳打到了脸上。   宋子玉再不济到底是个男子,李仁守没防备下被打的偏了身子,听他又“呵呵”冷笑:“曲玲珑啊曲玲珑,原道你只贪慕虚荣却不想你竟还是个四处留情的荡妇,未成人妇之前便与那侯爷勾勾搭搭,现下又冒出来个野汉,你到底还有多少个相好啊!真是可笑,我那时被你蒙了心,一心认为你是个好的,竟还害的我宋府遭逢巨变!”   李仁守听得手上额上青筋直起,当即扯着他的衣襟又是一拳,打的他满嘴是血再说不出话来。   碧落原本是想要上前拉人的,真是听宋子玉那一番恶言,怕曲玲珑受不了赶紧走到她身旁,拉她的手:“姑娘莫要听他胡言!”   有帷笠上的白纱遮面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她手中发凉,顿了片刻方出声:“去将李大哥拉开!”   听她语气还好,碧落稍稍放了心,正要上前拉人,忽然从人群中忽然走出十几个身穿圆领红袍的官差,自来便直攻李仁守。   李仁守打红了眼,并未停手。   眼见那些官差拔了刀,曲玲珑再顾不得什么,忙出声喝道:“住手!”   她声音甜软如莺啼,便是这般喝止也是好听,一团乱的众人都是一怔,顿了手看向她。   见此崔嬷嬷皱眉小声劝她:“这种事不是咱们妇道人家能拿捏的,奶奶莫要多言了,快些走吧!”   她说着一面将曲玲珑往软轿旁拉,一面喝还在身旁傻站的几个丫鬟:“快将奶奶拉走!”   她一再拦她,曲玲珑终是有了怒意,冷声喝道:“崔嬷嬷!你大概忘了谁是主子!”   崔嬷嬷自见她,她一直都是温软柔和的性子,便是再不愉也未曾见过她露过怒容、喝过哪个,此番被她一通怒喝,一时怔住,那几个丫鬟也不敢听她的话上前造次了。   曲玲珑没管她们,推开崔嬷嬷走上前道:“诸位官爷,此人乃是我靖国侯府的下人,只是因口角这才发生些拳脚争执,我这就带他回去好生责罚,便不劳官爷们动手了!”   她说着侧脸唤碧落:“还不快将他押过来。”   因她抬出靖国侯府的名头,再加上她身旁的一众丫鬟婆子穿戴都不俗,且还有侍卫护在身旁,那些个官差倒还真不敢再动手了。   见此碧落忙应了声,上前想拉那李仁守回来,却见宋子玉在几个官差的搀扶下自地上起来,喘着粗气道:“莫要信她,这粗鄙的野汉绝不是侯府的下人,且她也不过是靖国侯府里的一个妾室,算不得什么!这野汉胆敢刺杀皇亲,罪责当诛,你们还不快快将他拿下!”   他到底是编修还是当朝驸马,那些官差不敢不听,便又动要动手。   曲玲珑气急,终是看向他:“宋子玉,先前我便同你讲过,你我已经两清,我之事与你无任何关系。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恨我,但有什么冲我来便好,莫要牵扯旁人!”   自她过来,李仁守眼中便再没了旁人,此刻闻她为了自己竟同羞辱她之人讲话,一时胸中气血翻腾,粗声道:“女郎不必管我,是我自己看不惯此人与女郎无关,女郎快些走,莫要待在这腌晦之地!”   宋子玉眼中划过一抹恨色,抹着嘴角的血迹喝那些官差:“你们还愣着干嘛?是想让本驸马亲自去请公主过来吗?”   他将公主抬出来,众官差再不敢犹豫终是一拥而上将李仁守制服,上了枷锁。   眼见他们就要将李仁守带走,曲玲珑大急,伸手掀开了覆面的白纱,只是手上忽的一暖被人握住带了下来,拦腰打横抱起来,鼻端萦绕的是熟悉的雄浑气息,耳中听那些个官差恭声道:“小侯爷!”   顾西臣将曲玲珑抱在怀中,看着那两个为了他的女人打的头破血流的男人,脸色阴沉的似能滴出水来。   他过来那些官差定会听他的!曲玲珑只想救李仁守,一时没想那么多,赶忙开口求他:“你让那些官差把人放了吧!”   顾西臣不听还好,一听脸色更是阴沉,倒也没发作只沉声道了句:“将人带走!”便抱着曲玲珑翻身上了马。   他一路似挟了万千雷霆,虽无言却将那马驱的如同闪电,弄的路上行人慌忙躲避,一派嚎叫狼藉。   曲玲珑第一次乘马便是如此疾速,早骇的脸色发白,话也说不出来。   这般速度片刻便到了侯府,顾西臣阴沉着脸将曲玲珑抱回了清芷苑,掀去她帷笠时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的吓人,想来定是方才疾驰吓到了,一时哪还顾的心中的闷怒,忙吩咐随侍过来的丫鬟:“快去煮碗安神汤过来!”   一边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回来了,娇娇不怕了!”   曲玲珑缓了一阵,渐渐恢复,抬脸看他:“你让人放了李仁守好吗?”   轻抚着她背的手顿住,顾西臣脸色又渐渐阴沉,微眯起了眼:“又是那野汉!你当真那么喜欢他?”   他这般反应,曲玲珑皱眉,只得耐心同他解释:“我从未喜欢过他!只是不愿做那薄情寡义之人!”   “薄情寡义!”顾西臣眼神越发的阴沉:“你需对那野汉讲什么情义?”   曲玲珑道:“我虽是女流却也懂知恩图报,今日李仁守仗义出手,因我而得牢狱之灾,我即使不能报答他,总需要救他出来,否则我心难安!”   顾西臣冷哼:“那是他自愿!你不需难安!莫说救他,便是他对你存的非分之想便该死上万次!”   不敢同他拗,曲玲珑只得软声道:“不管他是何心思,我对他从未动过一丝情愫,我只是不愿欠旁人恩情,变成薄情寡义之人,这次救了他出来,便算还清,日后再不相见!”她说着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到他胸膛上:“你已是我一辈子的夫君了,我总想着咱们就算是一体的了,所以你能否帮我还了这个恩情呢?”   美人儿无限柔顺亲近的靠在他怀中说着如此柔情蜜意的话,顾西臣身子都酥了,哪还记得旁的,抬起她精致的下颔便吻了上去。   怕再引他反意,曲玲珑不敢反抗,第一次没有挣扎任他在她口中肆虐。   感受到她的柔顺,顾西臣越发控制不住自己,手已揉上了她胸前的饱满。   到底还是有些怕,曲玲珑赶忙抓住他的手,向后倾了身子离了他的唇,那双依旧清凌凌的眸子望向他:“你应了吗?”   顾西臣早就欲/火焚身,此刻强自忍着,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娇娇也说与爷是一体了,日后爷要娇娇之时不许再挣,要多主动些,娇娇声气儿好听,也要多叫几声给爷听!”   他一惯会讲条件,曲玲珑一点也未意外,李仁守此番入狱,莫说眼前这人,便是那宋子玉也不会放过他!若能以她此残败之身救了他一条命也还算有些用处。   想至此处,曲玲珑便垂了眸子点了点头。   想到日后更加美妙的滋味,顾西臣喉头不住的滚动,粗嘎着嗓音:“那娇娇现下便主动一回罢!”   曲玲珑深吸了口气,抬首在他唇上亲了下。   顾西臣已忍的手上青筋直崩,却未动只紧紧盯着她:“这种程度不够!”   这样无耻!曲玲珑着实再做不出旁的来,只阖着眸子不语,忽然左耳一润,是他又含了上来,舔舐着她的朱砂,含混不清道:“娇娇不想让爷救那野汉了吗?”   他并未含很久,说完便抬起了脸,眼眸都有些发红,像那饿狼似的紧紧盯着怀中的软肉!   双手缓缓攥紧,曲玲珑再起抬首亲上了他的唇,伸出自己红艳艳的小舌描摹这他的唇型,待他那粗舌伸出来,又学着他以前对她的样子,拿自己的小口轻轻吸吮着。   她的红菱小口吮上来那一刻,顾西臣觉得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她吸走了,再忍不下去红着眼将她压到了榻上。   ☆、心尖   一夜缠绵, 她是前所未有的乖顺,顾西臣红着眼狠磨着让她开口唤他“钰鹤”,她被他要的狠了, 带着哭意如沥沥莺啼,声声入耳似那强药激的他体内血脉喷张似要喷薄而出, 再记不得太医的嘱咐,身下是一阵大过一阵的用力。   想起昨夜那销魂蚀骨的滋味,顾西臣心中满是快意,低头,怀中人儿正在熟睡, 如云缎似的浓密乌发乌鸦鸦的铺陈在他粗壮的手臂上,经了一夜的雨露,那张娇颜越发美勾魂夺魄,长睫盈盈,红晕妍妍, 似那再艳丽不过的花完完全全盛开在他怀中。   顾西臣看的心痒,低头轻轻吻上了她卷翘的睫毛,她被搅扰秀眉皱了皱,白润的小手挥上来,正拍在他脸上, 发出一声轻响,扰的她眉头皱的越发的深,在他怀中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顾西臣看的好笑,想到她昨夜辛苦也不再扰她, 就这么搂着她半晌方起身。   怕吵到她也没唤丫鬟们过来,自行更衣出了房间,沉声:“疾风!”   立时,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粗壮汉子便出现在他身旁,单膝跪地:“爷!”   顾西臣道:“吩咐你办的事如何?”   疾风道:“回爷的话,属下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人制住,只待爷发令!”   顾西臣点头:“将他灌醉,扒了衣物扔到红楼苑内,让那老倌找几个粗壮点的汉子进去!”   那红楼苑乃是京中第一大“蜂巢”,里面供有上好皮相的小倌,亦有体格健硕的粗倌,专供喜好龙阳的富贵男子玩乐。   疾风闻言神色不变应道:“是”   轻轻敲着手中的乌木骨泥金山石折扇,顾西臣笑的很是阴狠:“待他们醉生梦死之时引那安陵公主过来,让她好好看看她的驸马是怎么在粗鄙的汉子身下承欢的!哼!敢羞辱爷的女人,爷便让他做一回真正的兔儿爷!”   疾风抬首看他:“还有一人,爷打算如何?”   敲着折扇的手顿住,顾西臣神色渐渐阴鸷:“杀了!”   “是!”疾风领命待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一时不解:“爷?”   他却没有说话,顿了许久方自言自语道:“若被她知道了定要同爷闹!”   想起初时她那执拗的模样和明眸中的泪水,顾西臣心中微颤,终是长叹了口气:“罢了,一个野汉而已,你莫管了,去吧!”   “是!”疾风领命立刻隐身去了。   他这厢刚交代完事宜,便有个圆脸小厮慌里慌张的跑来:“爷,长公主殿下正带着人过来呢,气势汹汹的样子很是吓人呢!”   闻言顾西臣也凝了神色一面大步往外走,一面吩咐道:“去将爷的亲随侍卫叫过来守住这清芷苑!”   “啊?”庆余愣住,被顾西臣一脚踹过来,喝道:“狗奴才发什么愣!还不快去!耽误了事小心你的狗命!”   庆余被踹的一个仰倒,反应过来不敢再耽搁,忙一边应着一边自地上爬起来跑去唤人。   不想让人吵到曲玲珑,顾西臣是提了气掠出去的,正在半道上截住了昌平,望着她身后一帮子的丫鬟婆子,顾西臣沉了神色:“母亲来清芷苑做什么?”   听他这语气便是要维护那妖姬,昌平气道:“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那妖姬昨个儿在大街上做了什么?这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竟都传到了本宫耳中,这妖姬当街与两个外男攀扯,简直让咱们靖国侯府沦为了笑柄,此番若不好好教训她一次,日后不定又做出什么好事来!”   果然与他猜想的一样,顾西臣并无意外,解释道:“此事儿子在场,是那宋子玉口出恶言,另一人看不过去这才仗义出手,与玲珑无关,母亲莫要听信谣言!”   他一再为曲玲珑忤逆她,昌平心中对曲玲珑的怒意难平,冷笑:“先头你还信誓旦旦的同本宫保证,她是个好的绝不会生什么事端,可如今这事又如何讲?便是她再无辜,这事情确实因她而起,妖姬祸人,传言已生,你让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放!今个儿本宫定要责罚这妖姬!”   她说着带人就要走,顾西臣神色越发的沉,忽的掀衣而跪:“儿子知母亲心中恼怒,但她是儿子心尖尖上的人,容不得旁人动她,母亲若要责罚便请冲儿子来!”   “你……”昌平被他一番话气的仰倒:“好,好,好,有了这妖姬,本宫竟成了旁人!”   顾西臣皱眉:“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昌平怒极反笑:“若本宫今日定要责罚这妖姬呢!”   顾西臣不语,只抬头望着她,母子二人对峙,一时之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昌平身后的婆子有心想劝个一两句,但望着两人这架势哪里敢出口。   正在此时,一人匆匆而来,手中拿了个藤条,蓄着半尺来长的美髯,穿着件雪青纺绸单衫,套着宝蓝茜纱夹马褂,虽已是中年,那眉目却依然温润好看。   这人过来便照着顾西臣身上抽:“你这个混小子又来惹你母亲生气,看我不打死你!”   昌平皱眉:“驸马!”   来人正是昌平之夫,顾西臣之父,顾望谨。上次顾西臣大闹永乐宫之时他恰巧不在府上,得知后在祠堂没少收拾顾西臣。   今个儿闻风二人又对上,怕再出什么乱子这才赶忙过来。   顾望谨不同于顾西臣,只是一介文人,顾西臣在军营里练的皮糙肉厚,他这点劲道他还未放在心上,倒是顾望谨打的气喘吁吁,手一抖偏打到顾西臣面上,立时就是一道血条子。   昌平看的心中一跳,赶忙拉住他:“你做什么打他脸上!”   顾望谨打歪原本就在心虚,此刻被自家夫人训斥,讪讪笑道:“夫人莫要担心,这小子皮糙肉厚不碍事!”   昌平虽恼怒,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心疼,瞪了顾望谨一眼,一面吩咐身后的婆子拿药膏过来,一面弯身看顾西臣脸上的伤。   顾西臣虽耐打,但脸皮却也不比旁人厚糙多少来,被那藤条抽上,脸颊上正鼓了好长一条血包,看着很是骇人。   昌平心疼,拿自己手中的细软的蛋清色绣冰梅手帕轻轻擦拭着:“儿啊,可疼吗?”   顾西臣摇头:“母亲可还生恼?”   闻言,昌平给他擦拭伤口的手顿住,神色又渐冷。   见此,顾西臣起身:“那儿子去请老爷子的棍仗,再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母亲消气了儿子再出来。”   他说着当真要走,昌平忙拦住他,到底心疼:“行了,你这混小子就拿准了本宫会心软!”   闻她此话顾西臣方松了口气由着她在园中的凉亭里上了药,又陪着说了会子话这才和顾望谨带着一众丫鬟婆子走了。   他们一走,顾西臣便忙飞身往清芷苑掠,他出来这么久,外头又调动亲随的这么大动静,别吓到她了。   心急火燎的赶回去,顾不得遣散侍卫,询问婆子丫鬟,直接撩开门帘青莲色凤穿牡丹的厚重门帘大步走进房间,转过玉兰鹦鹉鎏金立屏进了内室。   却是一室幽香安稳。   那重重冰丝幔帐还自他走时一样放着,顾西臣上前轻轻撩开一角,露出正在熟睡的美人儿来。   她睡的很是乖巧,两只白润的小手合放在如玉的娇颜旁,秋香色的薄被搭在腰上,小腿微躬,红菱绸裤抽起,露着精巧脚踝和白生生的小脚。   外面一阵风风雨雨,她却自在安详睡的人事不知。   顾西臣看的心中大爱,压了压匆匆回来而有些粗重的气息,躬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索性也不出去了,小心上得榻上将她轻轻揽到怀中,就这么一直望着。   曲玲珑这一觉睡的很足,渐渐醒来还未睁眼之际,唇上一润便听一人在耳旁笑道:“娇娇好睡!”   一听这话曲玲珑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睁开眼,果然那人正眉眼含笑的望着自己,曲玲珑本不欲理他却留意到他脸颊上那道血条子,一时怔住了。   谁能打到他脸上!   知她定是见到自己脸上的伤了,怕吓到她,顾西臣忙道:“娇娇莫怕,小口子而已,过两日便好!”   曲玲珑也不想多问,便点了点头,见她乖巧,顾西臣爱的不知如何是好,低头在她脖颈处轻蹭:“爷挂了彩,娇娇心疼爷么?”   还要让他救人,曲玲珑不敢不应,轻轻“恩”了声。   她虽只是轻应一声,顾西臣心中便似填了蜜一般,一时觉得即便为她去死都心甘情愿。   抬脸又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这才抱她起来,亲自为她穿衣。   曲玲珑虽觉不适,但怕惹他恼怒不敢反抗,任他帮自己穿了衣,又抱到妆台上,拿起象牙梳,梳着她云缎似的乌发,望着浮雕团龙纹镜中虽不着粉黛却依旧艳丽无比的娇颜笑道:“原本还想替娇娇画眉,只是娇娇这眉生的极好,若用那俗物画上反倒还不好看了!”   不知他今个儿为何有这么兴致,曲玲珑没有搭话,只象征性的牵了牵嘴角。   她一笑,顾西臣更是喜爱,唤崔嬷嬷进来帮她梳了发髻,在那剔刻着缠枝卷草花的红玉匣中亲自帮她选了银凤镂空长簪递到她乌鸦鸦的发髻上,又看着她用了补药饭食,这才抱着人往外走。   不知他要做什么,曲玲珑自他怀中仰脸:“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西臣脚步不停,低头笑道:“娇娇不是想救那野汉么,爷这便带娇娇过去,亲眼看着爷将那野汉放了。”   原本还想着他会使诈之类,未曾想竟这般诚心,曲玲珑总算放了心,轻轻颔首:“好”   ☆、看戏   没有坐轿, 顾西臣抱着曲玲珑直接出了侯府,高大宽广的门楣前停着辆翠绿云顶,赤红车身, 上篆靖国侯府印记,用了三匹骏马拉就的气派马车。   早有车夫侍卫侯在那, 见他抱着人过来忙低了头不敢乱看:“爷!”   顾西臣抱着曲玲珑踏过跪在地上充当脚踏的小厮,抬腿便进了马车。   进去也不将人放开,就这么按坐在自己腿上。   曲玲珑挣不过他,索性也不动,在他怀中阖着眸子佯睡。   顾西臣低头望着自己怀中的美人儿, 不自觉就想到夜间她在他身下的哭着唤他的媚态,呼吸不由自主的便又粗了些,低头凑到她耳间哑声:“娇娇昨个儿好生惑人,爷的心肝都快被娇娇吸走了。娇娇说说,你可当真是那妖魅幻化来勾爷的么?”   曲玲珑闭紧了眼眸, 只当听不见他的这些淫话烂语!   当她害羞,顾西臣也怕再逗她下去自己又控不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将那张吸他魂魄的娇颜压到自己怀中,轻轻抚着柔声:“娇娇喜欢外头的风景么?”   不妨他忽然问这个, 曲玲珑想了想“恩”了声,便听他又道:“爷也觉侯府里太过烦闷了,待放了那野汉,爷便带娇娇出府去玩可好?”   能出去固然是好, 曲玲珑不敢表现的太过高兴,只轻轻的道了声:“好”   她这般柔顺,顾西臣心中满是绕指的柔情,低头亲了亲她精巧的鼻尖,也不再多言,就这么一直抱着她。   那州府衙门离侯府算不得太远,没过多久便到了。   早得了信儿,巍峨的府衙前知州宋青书正带着一众官差俯首侯着。   顾西臣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嘱咐道:“这府衙里都是些粗人,娇娇就不要进去了,乖乖待在马车里等爷可好?”   只要他能放人,她去不去都无妨,曲玲珑点头。   见她乖巧,顾西臣大爱,亲了亲她嫣红的唇这才下了马车。   须臾,一直随侍的崔嬷嬷自车架前进了来,笑道:“爷进府衙办事去了,吩咐老奴进来陪陪奶奶!”   曲玲珑微微颔首。   崔嬷嬷看了看她,讪讪道:“昨日是老奴托大了,不过老奴绝无逾矩之心,还请奶奶莫要怪罪!”   那日曲玲珑也只是一时情急才喝了她,知她也没坏心,早没了怒意,此刻闻她请罪忙道:“嬷嬷莫要多想,玲珑知嬷嬷是一片好意,并未怪过嬷嬷。”   闻她此言,不像主子倒像个晚辈小丫头,崔嬷嬷心中大暖,望了望马车外头的府衙道:“奶奶是求了爷去放那木匠吗?”   曲玲珑点了点头。   崔嬷嬷笑道:“爷当真是极疼奶奶,若换了旁的男子怕得没这个肚量。便不说这个,就说先头长公主殿下过来,爷竟让庆余那小子唤了许多的亲随侍卫过来守着奶奶的清芷苑,他自先去挡着,想来是和殿下发生了什么口角,回来脸上便带了好大一个血条子,却也不管,连问老奴话的功夫都不及便直奔内室看奶奶!”   她说着望向曲玲珑道:“老奴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能这样宠爱妇人的,也只有奶奶这般人物才能得爷如此疼宠!”   曲玲珑听的一怔:“他脸上的伤是因我而起?”   崔嬷嬷奇道:“爷未曾同奶奶讲么?”   曲玲珑没说话,心中有些复杂。   顾西臣并未进去多久,不多时便在宋青书及一众官差的簇拥下出了府衙,掀开衣襟抬腿便进了马车,崔嬷嬷忙行了礼出了去。   伸手揽过她,顾西臣低头:“娇娇等爷可等着急了?”   曲玲珑摇了摇头。   捏了捏她精致的鼻尖,顾西臣掀开蜀锦绣鹤纹的车帘,引她来看,外头一众官差后正蹒跚着走来一人,虽蹒跚但体格依然壮硕,身上尚还穿着灰布囚衣,发丝凌乱,脸上红肿着一片,嘴角还挂有血迹,看着有些狼狈,正是李仁守。   顾西臣道:“爷来之时他便已经被狱里的一帮子的人打成了这幅模样。”   都是些皮外伤,看起来不打紧,曲玲珑便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见她未在多看那野汉一眼,顾西臣心中大慰,紧了紧抱着她腰的手,又忍不住来讨要好处了:“娇娇看爷这般诚心,娇娇就再像昨个儿那般亲爷一次,唤爷声“钰鹤”罢!”   曲玲珑皱眉,垂了眸子不语,他却不依不饶,抱着她一叠声的求:“亲亲小肉、心肝你就应了爷罢,爷不求多,乖乖就再亲爷一次罢!”   曲玲珑被缠的无法,抬眼望见他脸颊上那鼓着尚还未消下去的血条子顿了顿道:“你脸上的血条子要挑破了上药才好,快些回去罢,耽搁久了别留下伤疤来。”   她往日里总是有些忧郁,话也不肯多讲,这是她头一次这般关切的同他说这些话,顾西臣心中激颤,没忍住将她抵到车壁上狠狠亲上了那红菱小口,勾出她那红艳艳的小舌咂摸半晌方微喘着抬脸:“好,听娇娇的,娇娇这般美,爷断不能做那破了相的丑夫!”   他说着正待吩咐车夫动身,忽听外头传来阵阵喧闹声,顾西臣顿了顿,一手将曲玲珑圈在怀中,一手掀开车帘,似赶场子一般,前方宽广的街道上有许多人满脸兴奋的往前跑着。   路上有那不知情的看着好奇,也跟着一起跑:“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知情的便两眼放光道说:“去看那失踪了一晚上的驸马!”   不知情的人奇道:“那驸马找到便找到了,有什么好看的!”   那知情的“嘿嘿”一笑却不肯再说,一脸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的不知情的人挠肝抓肺只得先跟着他们往前跑去了。   那边人多嘈杂,曲玲珑没有顾西臣的耳力,注意力又不在上面,是以并未听到那些个人的闲话。怕他再逞凶,正缩着身子想从他怀中出来,忽的腰间一紧顾西臣低头笑道:“爷先带娇娇去看场好戏!稍后便回!”   他说着不待曲玲珑回答便抱着人提气掠出了马车。曲玲珑不妨吓得惊叫一声,伸手搂紧了他精壮的腰身,也不敢看外头,一直埋首在那人怀中。   被她这般依赖,顾西臣的心似乎都被她填的满当当,紧了紧揽着她腰背的手,柔声安慰着:“娇娇莫怕,娇娇在爷怀中呢,便是那天塌下来,爷也断不会叫它砸到娇娇!”   那红楼苑不是什么正经之所不敢设在繁华地段,虽有些偏远但顾西臣全力施为下顷刻便到了。   那粉墙黛瓦,朱门绿匾前早就挤满了人,里头有官差守着,他们进不去只能围在外头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有那刚赶到的没看着热闹,急得一叠声的问:“怎么样了?安陵公主的驸马真在这里头啊?”   里头有个身穿鹦哥儿绿百花锦衣的肥胖男子闻言,忙回身热切的解说:“可不真在里头嘛!我当时刚出得厢房便见安陵公主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从我面前风风火火的过去,一脚踹开隔壁厢房的门,当时我还不知那里头的是谁,就好奇的瞅了一眼……啧……”   他说到关键地方忽的停住,急的众人抓耳挠腮的推搡他:“你看见什么了?快说啊!”   那人“啧啧”的咂了几声,接着道:“正见那宋翰林,宋驸马正撅着腚被个壮硕的粗倌入的正美呢!那腰,那臀,那神态竟比这红楼苑的小倌还多出几分风情来!”那人刚自里头浪荡出来,尚还袒/胸/露/乳着,说着搓了搓自己的肥厚的胸膛,很是猥琐的笑:“平时不觉,原来那宋翰林脱了衣服竟是个顶顶风骚的人啊!”   众人听的一阵惊呼连连,这些人大多是些不正经的男子,一时之间荤话四起。   顾西臣听的直皱眉头,怕污了怀中人的耳,忙提气掠了进去,至那三楼的锦座上坐下,这才慌忙着低头看她。   她尚还闭着眼,紧紧贴在他怀中,想来那些人的荤话应是没听到,顾西臣松了口气,伸出手刮着她精巧的鼻尖,正待哄她起来,忽然一声急切喊叫传来:“安陵,安陵,你莫走,听为夫解释啊!”   因涉及皇室丑闻,这红楼苑早被清了场,是以这喊叫声在这搂内听的很是清晰。   顾西臣挑眉忙抱着曲玲珑站起来:“好戏上演了,娇娇快些看。”   他挑的位置极好,不远不近正正好能看到斜对面二楼厢房里的情况。   曲玲珑被吓的一直闭着眼,一路上也没心思注意旁的,此刻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渐渐回神睁开眼睛,正看到一个身穿新玄色花袖衫、灯红裙,头戴翠络花钿,翡翠钗、上首一个颤巍巍珠蝴蝶的妇人面色惨白的从斜对面二楼厢房里出来。   这妇人正是她先前见过一面的安陵公主。   只是她没能走几步便被一人拉住,那人只草草穿了条草绿色的半截亵裤,披着件月白的长衫,秀美的脸上满是焦急:“安陵你听为夫解释,为夫是被人陷害的,为夫昨晚被人打晕灌醉后便人事不知,醒来就在这种地方了,安陵你一定要相信为夫替为夫做主啊!”   安陵初见他与那几个粗鄙汉子的淫/乱之象便没忍住吐了出来,缓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要不然也不至于耽搁到现在还未走,此刻被宋子玉拉住一时如同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尖叫着拼了命的甩他的手,她身后的几个粗壮的婆子见状,忙过来将宋子玉扯开了去,护在安陵公主前面。   似被扯走了那救命的稻草,宋子玉拼了命似的扑上来想抓住她,却被那几个婆子牢牢的按着,神色已有些癫狂:“安陵,你不能不信我,我是你的夫君啊!有人害我,你要帮我除了他!”   他说着又渐狠了神色:“是曲玲珑那□□!定是她恨我娶了你这才挑唆那顾西臣害我,定是她!安陵,安陵,你要帮我,你要帮我!我是你夫君啊!”   他已有些语无伦次,安陵看着他现在的模样哪还有半丝爱慕,又听他一口一个夫君,心中只觉恶心耻辱,似看什么秽物一般,厌声道:“本宫没有你这等驸马!”   她说着便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在那几个粗壮的婆子护送之下走了,只余下又哭又笑,已有些疯癫之状的宋子玉。   顾西臣原本看的大为快意,听他又出言侮辱曲玲珑,脸色渐阴:“蝼蚁不如的东西,竟还敢口出污言!看爷不打杀了他!”   他说着便要翻身掠过去,忽的手上一紧,是她拉住了他,顾西臣顿了身形,侧脸:“娇娇?”   曲玲珑垂了眸子:“走吧!”   她说完便松了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前去了,顾西臣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乱走,哪还顾得上打杀谁,忙大步追上去揽着她的腰打横抱起,又掠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到现在才发出 我再去挂东南枝……   ☆、要你   戏看完了, 顾西臣也不想在这乱糟糟的地方多留,抱着曲玲珑回去之时那崔嬷嬷、马夫及一众侍卫还未回来。   将曲玲珑放到雕鹤纹护屏矮足榻上,她垂着眸子, 神色有些暗淡。   以为她是被那宋子玉出口的污言所气到,顾西臣心中恨不得活剐了宋子玉, 怕再提起引她气恼,在榻前蹲了个身子侧着脸凑到她跟前儿:“娇娇快看看爷的脸。”   见她果然抬眸看过来,忙又道:“娇娇先头说爷脸上这血条子要挑破了上药才好。”   曲玲珑点头。   顾西臣便望着她笑道:“那娇娇便帮爷挑破了上药罢。”   曲玲珑蹙眉,摇了摇头:“我不会,还是让大夫来罢。”   “让那等老头子动手, 还不如爷自己来。”他说着忽的亲上了她的红唇:“娇娇为爷挑才有意思。”   他惯常这样,曲玲珑虽习惯却依然不适,见他又起身坐到她身旁握她的腰,怕他再胡来便赶紧点头道:“那你先放开我,我去准备物什。”   闻言顾西臣握着她腰的手顿了顿, 到底还是舍不得放,扬声:“来人!”   立时便有两个身穿银红衫,青缎子背心,白绫细褶裙的俏丽丫鬟进了来:“爷。”   顾西臣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笑道:“娇娇若要什么便讲来,让她们去准备。”   他们现下的姿态还算不得太暧昧, 怕再多言那人再做出什么不堪入目之事来,曲玲珑只好作罢道:“你们去帮我拿些银针、火烛、热水及巾子过来。”   两个丫鬟忙应了声,出去准备了。   顾西臣听得连连点头,故意问道:“娇娇要这火烛做什么?”   曲玲珑摇头:“我也不知, 只是小时我手上也不小心被划了道血条子,我阿爹便是这样给我上药的。”   闻言,顾西臣忙拉过她的手细细的查看,见那双白润的小手上嫩滑可人并未有任何细小的疤痕,这才放了心,揽着她道:“娇娇幼时定也是个小美人儿,可惜爷那时未曾见到娇娇,若见到定要铸金屋将娇娇藏起来。”他说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头望着她笑道:“不过无妨,爷日后可以看娇娇为爷生出的小小女郎,定是同娇娇幼时一般的美貌可人儿!”   曲玲珑垂了眸子没有说话。   那两个丫鬟办事极快,须臾便回转了来,一人拿着已经点燃的青瓷卧羊烛台,一人端着个檀木的描金药盘,上门放着数根银针及羊脂白玉的药瓶子,还有一人端着个盛放了热水及巾子的玉盆。   那端着药盘的丫鬟看了看曲玲珑小心道:“奶奶,奴婢未曾寻到金疮药,这是殿下先前送来的药膏子,可使得?”   金疮药只是寻常人家用的,他这等身份所用之物定是要比金疮药好上十倍百倍。   曲玲珑点头:“可以的,放下罢!”她说着转脸看身旁之人,小声道:“我去拿药。”   她言下之意是让他放手,顾西臣嘴角轻扬,俯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下这才松手。   曲玲珑咬了唇自他怀中起身,至那玉盆旁将干净的巾子润入热水中再拧的半湿,回转来轻轻将他脸颊处那道血条子上残余的淡黄色药膏擦去。   美人儿就在面前,素手微抬,轻轻的替他擦拭着伤口,顾西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只觉便是让他被人砍上一刀,只要有她帮他打理,他也是甘愿的。   曲玲珑微垂着眸子将他那炙热的目光挡在外面,快速清理完,又净了手捏起一枚银针将尖部放于烛火上烧炙,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便已炙热。   望着那被烧炙的有些发红的针尖,曲玲珑顿了顿转身轻声道:“还是让大夫过来罢!”   顾西臣看的轻笑出声,抬手刮着她精巧的鼻尖:“爷就信娇娇的小手,不要旁人来。”   曲玲珑无法,只得点头,望向他那鼓着的血条子,赤红针尖顿了许久也未挑上。   见她这般心软,顾西臣心中一片柔情,原还想着在她伸手挑弄之时装疼好让她心疼一番,此时若再如此怕是会吓到她。   便放柔了声气儿道:“爷以前在边关,那胡兵的豹形大刀砍在爷背上,爷都未曾言过一声,这点小口子在爷眼中还算不得什么,娇娇莫怕,尽管挑开便是。”   听他这般说曲玲珑才知他竟还在边关军营待过,她也不是很想知道他的事情,闻言便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一口气将他脸上那道血条子挑了开,立时就流出许多的污血,又忙拿过尚润着的巾子轻轻替他擦了去,这才取过玉瓶子里的药膏给他涂抹上。   期间那人似无痛觉般,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紧紧盯着她。   曲玲珑好容易收拾好,刚停了手就被人握着腰带到了怀中,不及说话,唇上一润便又被那人擒了住。   眼见他就要将她往榻上压,曲玲珑大急狠咬上了他的舌尖,那人吃痛“唔”了声离了她的唇,邪笑:“好厉害的小嘴!”   曲玲珑都不敢看那几个丫鬟的表情,抖着手自他怀中挣扎着起来:“我有些饿了。”   顾西臣舍不得放手,一面吩咐丫鬟们摆上饭食,一面抱着她往外室走:“在外头近一下午可不得饿么,爷喂娇娇吃!   强喂着她用了饭食,顾西臣本想带着她出去消消食,无意间瞥到她近来常佩戴的玉色纱挑线绣茶花的香囊,顿了顿揽过她道:“爷出去一趟,晚间娇娇不许独自睡,要等着爷回来。”   他终于要走,曲玲珑忙点头。   见她乖巧,顾西臣看着喜爱俯身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才走。   他一走曲玲珑终于松了口气,起身进了内室,拿过荷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她绣了一半的踏雪寻梅继续绣着。   知她刺绣之时一惯喜静,碧落也没打扰她,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去。   直到那月上了柳梢头,顾西臣方回来,见内室里亮着烛火一时心都满了,紧了紧手中握着之物,轻轻绕过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却见个人正趴在小几上已然熟睡,中午出去之时他为她带上的银凤镂空长簪已经取下,那未有丝毫装饰的乌发如云缎似的发铺陈着,便是比那满头的珠翠还要来的夺人眼目。   顾西臣看的皱眉忙上前将人搂到怀中打横抱起至那床榻上。   想来是累了,他这番抱动她都未醒。怕她穿着衣物睡不舒适,顾西臣便伸手解她莲青色状元罗面永春里子的夹纱衫子,正见上头她戴着的那个绣了茶花的香囊,看了看自己手中之物,顾西臣伸手想将她的解下来,不妨上头竟被她打了死结。   顾西臣皱眉,解的时候手重了一瞬扯到了衣衫,曲玲珑被惊醒,睁开眼见他正在扯她装了麝香的香囊,吓得心中一凉,忙打开他的手,缩到了床角。   她这般反应倒是让顾西臣一怔:“娇娇怎么了?”   听他语气还好,似不知情,曲玲珑方松了口气,摇头小声道:“你突然过来!”   原是吓到了!顾西臣恍然伸手揽过她,刮着她精巧的鼻尖笑道:“娇娇好生胆小。”   他说着将他一直握在手中之物递给她:“娇娇看这是什么?”   曲玲珑抬眸看去,那是个兰花样式的雪青色的香囊,封口处还缝制了两颗不大不小的玛瑙珠,再细看进去倒又像个红眼的青蛙,也不知里头方了什么闻之还有淡淡的清香。   不知他要做什么,曲玲珑没有说话。   顾西臣道:“这是爷特意进宫给娇娇挑选的,知娇娇喜爱简易素雅的,选了许久才选了这个,里头放的都是上好的安神香料,太后老祖宗也爱用呢,娇娇看着可还喜欢?”   曲玲珑顿了顿,点头。   顾西臣笑道:“就知娇娇喜欢。”他说着伸手还要解她那绣茶花的香囊:“娇娇这个虽好但到底旧了些,爷为娇娇换上这个吧!”   曲玲珑大骇忙按住他的手:“这……这个香囊是我自青桑县带过来的,它虽旧但是个念想,我不想摘。”   顾西臣揽过她,扯着自己手中香囊上的红线在她眼前晃:“那娇娇就不要爷这个了么?”   怕再推拒惹他怀疑,曲玲珑轻声道:“要的。”说着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香囊同她那香囊系到了一起。   见她乖巧,顾西臣心中大爱,低头望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道:“那娇娇准备送爷个什么呢?”   曲玲珑垂了眸子道:“我别无他长,只会些绣工,你若是不嫌弃明日我绣个荷包给你。”   顾西臣摇头:“上次娇娇都送了爷一个了,这次给爷绣个汗巾子罢。”   曲玲珑点头:“好。”   怀中美人儿垂着眸子,百般柔顺的模样看的顾西臣心中大痒,摩挲着她的腰道:“这香囊可是爷亲自去宫里花了大力气帮娇娇选的,娇娇只送爷一条汗巾子可不够。”   曲玲珑皱了眉抬脸:“那你还要什么?”   那人勾着嘴角,缓缓凑近她哑声:“要你!”   ☆、香囊   他说着便握着她的腰, 将她紧紧箍到了怀中。   曲玲珑大惊失色,忙使劲推他摇头。   她那点力道从来未曾推开过他,顾西臣箍着她凑的越发的近, 几与她面贴面:“前头娇娇不是应爷,不再挣扎么?”   曲玲珑皱眉撑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胸膛, 躲闪着目光:“我……我身子不舒服。”   知她只是托词,顾西臣不想再亏待自己,握着她的腰一翻身便将人压到了身下,亲着她精巧的鼻尖:“娇娇好生赖皮!”说着手上已摸进了她的莲青色的夹纱衫,扯上了她的汗巾子。   曲玲珑大骇, 颤抖着手按住了他:“你……我……我真的不舒服!”   顾西臣原本不信,只是听她声气儿不对,一抬脸,见她脸色果然有些苍白,额头上也起了一层细汗。   这一看吓的顾西臣心中一颤, 忙停了手将她抱起来探看:“娇娇怎么了?哪里不适?怎的突然如此?”   曲玲珑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在他怀中微喘着奄奄一息的摸样。   顾西臣看的心都揪起来了,下人不及叫,鞋袜不及穿,抱着人就下了床榻, 急急忙忙往外头走:“娇娇且忍忍,爷这就带你去看太医。”   曲玲珑意识已经有些模糊,闻他此言忽的恍过神来颤抖着手抓住了他的前襟,拼尽全部力气道:“不, 不用太医……我躺一会儿……就好!”   见她这模样,顾西臣哪能听,沉着脸已经转过了玉兰鹦鹉鎏金立屏:“都这般了还跟爷拗,不看太医能有好?”   曲玲珑摇头:“小,小日子而已,你抱抱我,抱抱我便好……”   她在他怀中细软着声气儿让他抱抱她,顾西臣心都快化成了一滩水,又闻她不是大病,也怕走路再颠到加重她的痛苦,忙一面应着一面又拐了回去。见她窝在他怀中,眸子都睁不大开了,还拿着自己白润的小手攥着他的前襟,喃喃:“抱抱我,不要太医……”   想来应是害羞,顾西臣无奈的摇头,伸手用了内息轻轻揉着她的腹部,柔声应她:“好,好,不要太医,爷抱着,爷抱着娇娇。”   得他应承曲玲珑这才松了口气,攥着他前襟的手渐松,紧蹙着眉头在他怀中睡了去。   望着怀中的人儿一派可怜的模样,顾西臣真恨不得能替她受了去,心疼的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已然有些发白唇低语了声:“执拗的妖魅!”   因顾西臣这一进一出,让外头侍奉的丫鬟很是踌躇,有心进去问问却又怕被训斥。   碧落担心自家姑娘倒不怕,闷着头转过立屏进了去,正见卧床那人斜靠着将她家姑娘打横圈抱在怀中,一只手缓缓揉着她的腹部。   看着很是有些缠绵之感,碧落看的面上一红,忙低了头不敢再看还未说话,倒听那人压着嗓子道:“去找崔嬷嬷,让她拿了爷的令牌去宫中叫个太医过来。”   碧落闻言一急便忘了规矩抬脸:“我家姑娘怎的了?”   顾西臣看的心头火起,照这等没规矩的愣丫头早被拉出去发卖了,只是想到这丫头是她的人,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依旧压着嗓音瞪眼:“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快去!”   碧落被他瞪的害怕,也担心曲玲珑的病,没想那么多,应了声匆匆就跑了出去,正遇上刚回来的崔嬷嬷。   见她这幅模样,喝了声:“你这丫头,乱跑什么,冲撞到奶奶可怎么办?”   碧落忙道:“我家姑娘病了,姑爷让嬷嬷你拿令牌去宫中叫太医过来呢!”   听的崔嬷嬷大惊:“前头还好好的,怎的一会儿的功夫就病了呢。”不敢耽搁,一面说着一面忙去办了。   靖国侯府虽距皇宫算不得远,但那大内深深,等崔嬷嬷请到太医匆匆赶回来时,月亮都下去了一半。   碧落等丫鬟都守在内室门口,见崔嬷嬷回来忙上前轻声道:“爷吩咐过,太医进去之时不得言语,看过之后只需在外头候着即可。”   这太医还是上次过来的那个老太医,闻言忙点头称是,跟着崔嬷嬷转过立屏进了内室,却见床榻上已经放下了重重的冰丝幔帐,并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许是听到有人进来,须臾有大手握着一个细弱的手腕出来,那手腕上已经用豆绿的薄纱丝绢被包的严严实实,只是再严实,也挡不住那莹莹润白。   那大手握着这细腕出来也不放下,就这么托着。   原来那小侯爷也在里头,老太医在心中摇头,定又是不听言将人给弄伤了!   虽心中腹议,却不敢言声、怠慢忙伸手搭上了那玉腕的脉搏,这一诊,诊的让他惊奇出声。   早得了顾西臣的吩咐,在这里面侍奉的丫鬟、婆子哪个不是屏气凝神,这静可落针的境地下,他这一声很是响动。   众人都吓的一愣,纷纷看向那老太医。   那老太医自知有错,只是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再言声,正怵着,指下那玉腕忽的缩了回去。   紧接着便是男人的怒声:“狗奴才没长耳朵!爷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被呵斥,众人都吓的赶忙跪在地上请罪。   重重幔帐里头,曲玲珑正抬脸望着身旁之人,惊声:“你叫了太医?”   因那老太医将曲玲珑吵醒,顾西臣正怒着,此刻闻曲玲珑问话忙缓了神色哄道:“爷一直抱着娇娇呢,只是娇娇这般疼痛定不寻常,不找太医过来看看爷不放心,娇娇听话,就让太医诊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日后就不会这般疼了。”   怕她再拒,他说着不待曲玲珑回话忙扬声:“你方才诊的如何,为何无故出声?”   那老太医没敢起,跪着恭声道:“小侯爷恕罪,老臣一时无防备,忽的诊到小夫人这与前些日子大相径庭的脉象,这才一时惊奇出声扰到了小夫人,老臣罪该万死!”   里头曲玲珑听得面色一白,果然身旁之人皱眉问道:“什么脉象,为何大相径庭,她得了何病?”   老太医忙道:“并无,并无,小夫人并无病症,只是……”顿了顿方道:“只是伤在了根本!”   伤到了根本?   顾西臣听的心中登时就是一沉,差点没掀开幔帐冲出去,紧了紧揽着怀中人的手喝道:“小心着点回话,若有半句虚言小心你的脑袋!”   知道这位混世魔王有太后罩着,要杀他这小小太医还不跟捏死个蚂蚁一般,老太医哆嗦着,连声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夫人上次只是有些肾阳不足,现下那脉象竟若有若无,像极了宫寒之状……”他说着也怕诊错,又恭声道:“小侯爷容禀,医治讲究望闻问切,可否容老臣看一看小夫人的面色方能确诊。”   顾西臣以前常混在胭脂堆里,侍奉他的妇人避子汤喝多了大多宫寒,终身再难孕。此刻听那太医一番话却被当场吓出了冷汗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一直好生将养着的人儿竟也会宫寒!   当下哪还顾得了旁的,伸手就要撩开幔帐,却被一双白润的手抓了住,低头,美人儿面色苍白的在他怀中摇头:“不要,不要让他看我。”   关乎身体之事顾西臣并不迁就她,皱着眉头道:“莫要任性!”   眼见他就要撩开了幔帐,曲玲珑忙伸手搂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将脸贴在他脖颈处。   她忽然贴过来,顾西臣只觉身子一阵酥麻,手中不觉顿了住,听她在他脖颈处小声道:“染红了。”   顾西臣听的一怔,忽的反应过来低头看去,她身下果然红艳艳一片,染的他腿上也是。   怪不得人儿害怕成那个样子,这般模样被人看到确实有失妥当,想到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一面安抚着一面扬声道:“都出去,崔嬷嬷留下来。”   听着外头人悉悉索索的退了出去,曲玲珑这才松了口气,自他怀中退出来,望着他腿上被她染红了一大片的青莲金洒满绣外衫,难免赫然:“你,你也去换换罢!”   见她害羞,顾西臣方才因她身子一事而紧张的心,稍稍松了些,抬手刮着她精巧的鼻尖:“傻娇娇!”   他说着撩开了幔帐对侯在外头的崔嬷嬷道:“去打些热水,拿些月事带、干净的肚兜、绸裤及一众衣物过来。”   听他这话竟是有要帮她换衣擦身之意,曲玲珑大骇推着他:“你出去!”   顾西臣揽着她哄道:“娇娇莫要怕羞,娇娇哪里爷没见过?乖乖让爷给换了好去看太医!”   女子来月事,男子大都忌讳,没想到他竟还这般的不嫌,曲玲珑缩着身子摇头:“你出去,让崔嬷嬷来。”   她是真的不想让他动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身下的夹纱衫子也越来越红,担心再耽搁不好,顾西臣只好妥协,掀开幔帐出了去。   外间太医及一众丫鬟正都侯着,忽见他出来,正待行礼,却见他大腿/根/部上的一片鲜红,一时都愣住了,那老太医差点没吓出了个好歹来,这,这,这小侯爷的命根子……   一看那眼神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顾西臣瞪眼喝道:“狗奴才,爷好着呢!”他说着也懒得再理会,自去了旁处沐浴更衣。   这厢,房间终于没了旁人,曲玲珑忙忍着疼痛无力下得床榻,拿过荷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还未收起的金蛟剪,将她那打成了死结绣茶花的香囊剪了下来。   原本是要扔的,顿了顿到底不舍,只将它藏到了她的针线篓里。   崔嬷嬷端了热水进来正见她赤脚站在地上,惊了一跳:“哎哟,奶奶做什么站在地上,这寒气自脚底入了身可怎么得了!”   曲玲珑安置好东西,松了精神下来,越发觉得疼痛不堪,强自忍着一面往回走一面虚声道:“身上不干净,想快些换洗。”   崔嬷嬷看的直摇头,赶忙放了手中的玉盆上前扶她:“奶奶刚来了月事,手脚是万万不能受凉的,快些坐到床榻上,老奴这就来服侍奶奶更衣。”   曲玲珑点头,身上也没了气力,由着她帮忙擦洗换了件衣裳,这才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出去。   顾西臣心中惦记着人儿,早收拾好了换了件紫墨色的亮纱开气大袖衫站在立屏处等着,此刻见她出来忙一把将人抱起来坐到外间的矮榻上,一叠声的唤:“快过来看看!”   那老太医忙应了声过去细细查看了许久方转过脸对顾西臣道:“小夫人却是宫寒之症!”   心中那一丝侥幸破灭,顾西臣一把揪住了那老太医的衣襟:“怎么会是宫寒,她前头还好好的,怎的一吃你开的补药便成了宫寒?”   老太医一听这话差点没吓死哆嗦着:“小侯爷冤枉老臣了,老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小夫人下药啊,再者说了,即便是老臣做下的也断不会这般浅显!小侯爷让老臣再细细看看,细细看看……”   顾西臣当然知道不是他只是一时暴怒这才迁怒与他,此刻闻言松了手,阴狠着一双眼:“给爷看,给爷查,若找不出由头,今日你便莫想着再回去!”   曲玲珑听的心中大愧,只是无法替那老太医说话,只能垂着眸子不敢再看。   他这一揪一放着实吓人,好再那老太医身体甚好,缓了口气便无事了,又扭过脸问曲玲珑:“小夫人近来可常用什么凉物、或者熏过什么香?”   曲玲珑听的脸色一变,抬眸看向顾西臣,果然那人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急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托词。   正支吾着,旁边的碧落忽然道:“冰镇绿豆汤!”   她忽然出言引的众人都看了过来,见此碧落忙道:“近来天热,冰镇绿豆汤最是解暑,姑娘她用的便多了些。”   老太医皱眉:“这绿豆却是寒物,再加了冰,若经常饮用确会让人肠胃受损,但它绝不至于有这般能在短短十几日间便可致人宫寒的毒效。”   碧落噎了噎,也再想不出什么,望向曲玲珑暗暗着急。   正在此时,一直未曾出声了的顾西臣忽然道:“娇娇,你那绣了茶花的香囊呢?”   ☆、破裂   “娇娇, 你那绣了茶花的香囊呢?”   没想到这人一下便想到了这里,曲玲珑大惊,心绪上的激烈引的腹部更加的绞痛, 她强自忍着尽量不露出端倪道:“方才换衣服见上面污了,便扔了去。”   顾西臣看着她, 眼眸微微眯起:“扔哪了?”   小腹内疼的钻心,曲玲珑额上直冒冷汗,攥紧了手强撑着:“方,方才……一团乱……不知……”   她声气儿渐小,说完再支撑不住, 一手捂着小腹趴到了旁边的梅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   她这模样吓了顾西臣一跳,哪还顾得再管什么绣茶花的香囊,忙闪过去将人儿抱到怀中,一面伸手揉她的小腹一面喝那老太医:“快看看!”   老太医忙道:“小夫人这是宫寒引起的月事不调,却会使人疼痛不堪, 老臣这就开方子,这就开方子,一会儿煎好服下便会好上许多了。”   “去厨房开!”闻言顾西臣沉着脸瞪向围在四处的一众丫鬟、婆子:“还有你们都给爷去厨房,一刻钟内爷若见不到这药,自去领一百棍仗!”   莫说一百棍仗, 便是五十棍仗便能要了她们的命!众丫鬟、婆子吃吓忙不迭应下,跟着那太医走的干干净净。   怀中人面色已苍白如纸,连平日里妍妍的眼晕也浅淡了不少,顾西臣看的心都揪到了一起, 一面不停的用内息轻揉她的腹部,一面柔声哄道:“爷在娇娇身边呢,娇娇忍忍,一会药就来了,服下就不疼了。”   曲玲珑已经疼的意识模糊,再没力气想什么,也没力气应他。   她这般当真是比刀砍在他身上还难受,顾西臣心中万分焦灼,又喝侍奉在门外头的粗使丫鬟:“去看看药好了没!快点!”   外头的粗使丫鬟忙应着跑去厨房催了。   厨房里堆满了丫鬟、婆子,刚将那太医开出的药放入药炉中,被这丫鬟一催,一个个又是添炭,又是扇扇子,急的恨不能口吐三昧真火瞬间将那药给煎好了。   好再人多,这番紧赶慢赶终于在一刻钟内煎好,沥去药渣盛放到玉碗里,便着急忙慌的送进去。   里面曲玲珑已经疼的晕了过去,顾西臣接过药自己喝下,再轻轻捏起她精致的下颔渡了进去。   如此一口一口的将玉碗中的药全部喂下,这才抱着人进了内室,却在那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处停了下来冷声吩咐道:“崔嬷嬷,你着人将这清芷园上上下下排查一遍,不仅人、还有物,爷要知道她自来便用了什么,服了什么,可熏过什么香,闻过什么花!”   崔嬷嬷闻言,神色一凛忙应声去了。   见他这是将注意力放到了旁人身上,跟在后头的碧落着实松了口气儿。   崔嬷嬷办事利索,顾不得已经夜深,出去即刻便将这清芷园中的一众丫鬟、婆子、小子及那做饭食的厨娘一并拘到了前院,挨个儿问话排查,又着了可靠的丫鬟去这些人的房间中搜查。   外头灯火通明,影影绰绰的动静不小,这内室里却一派安静,还似先前顾西臣斜靠在床榻里,将曲玲珑圈在怀中,一手依旧用了内息缓缓替她揉着小腹。   那老太医开的药果然有些药效再经他用内息这般催化,这会儿功夫,怀中人儿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也渐渐平稳,想来是好多了。   顾西臣一直低头望着她,面上神色莫辨。   直到了那后半夜,崔嬷嬷这才进来回话,刚张了口却见顾西臣皱了眉瞪过来,赶忙闭上了嘴。   将怀中人儿轻轻的放到床榻上,拿过秋香色的缠枝锦纹薄被小心的盖好,顾西臣这才轻声下了床榻带着崔嬷嬷出了内室。   知道是要问话,崔嬷嬷忙道:“老奴俱都仔细盘问过,这些个下人并无不妥之处,奶奶平日里服用的饭食都是老奴一个个看过的,不可能混杂有不干净之物。”   顾西臣皱眉,顿了顿道:“那房间可搜查了?”   崔嬷嬷点头:“搜过了,也并未发现任何毒物,只剩下奶奶房中未曾搜查。”   顾西臣听罢良久无言,半晌方挥手让她下去,自又进了内室。   她睡的很是乖巧,还自他走时一般的模样,如云缎似的发乌鸦鸦的铺陈在玉枕上,眼周的红晕已经渐渐恢复为往日里的研红,许是他将她盖的严实了,润白的面上还透着些许嫣红,她便是这般睡着也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顾西臣望着她顿了许久,方又轻手轻脚上了床榻将她小心的揽到自己怀中,就这么的看了一整夜。   直到了东日高升,透过雕花窗柩照的满室亮堂,曲玲珑方悠悠转醒,还未醒神唇上立时便是一润,听那人在耳边问道:“娇娇醒了?身上可还疼?”   一听他言,昨夜之事忽的纷至沓来,曲玲珑立刻清醒过来,不自觉的紧了神色:“好多了。”   “那便好。”听他舒了口气,抱着她起来更衣洗漱。   待收拾妥当,便又拉着她的手到了外室,坐于那护屏矮足短榻上,接过丫鬟手中端着的玉碗哄道:“昨个儿娇娇便是用的这药方解了疼痛,现下虽好上许多却不能断了,娇娇听话再服些。”   他不再提香囊、宫寒一事,曲玲珑也不敢再多话引他察觉,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玉碗道:“我自己来。”   这次顾西臣倒未再强喂她,将手中玉碗递给她,看着她用完,停了会儿才让崔嬷嬷摆饭食上来。   似昨儿晚上之事未曾发生一般,顾西臣像前几日一般用了饭,将她抱到怀中叮嘱道:“今个儿商行出了些事,爷需过去看看,要晚间方能回,娇娇晚间用了药早些睡下,不必等爷。”   见他竟绝口不提,曲玲珑虽纳罕,却也有丝庆幸忙点头应下。   他一走,曲玲珑便忙借口谴走了崔嬷嬷,带着碧落进了内室,问道:“昨个儿发生了什么吗?”   知她晕过去定不知后面的事,碧落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曲玲珑听的终是松了口气,暗道:原他以为是旁人做下的,怪不得不再问她香囊一事。   不及多想,曲玲珑将针线篓拿过来扒了扒,她先前藏在这里的绣茶花的香囊果然还在。   便拿出来,用那金蛟在那香囊上剪出个口子,将里头混了麝香的香料倒入了成窑五彩的茶盅里。   碧落看的吓了一跳:“姑娘你要喝这麝香啊?”   曲玲珑摇头:“这香囊是不能再戴了,好再我现下也已不易受孕,不能让他抓到把柄,这样混入水中,一会待它化开,再将它倒入花圃中便算无事了。”   碧落听她说自己已不易受孕,心中酸涩,眼中微湿:“姑娘……”   知她所想,曲玲珑忙将手中的茶盅塞给她:“好了好了,日前同你讲过的,没什么可惜伤感的,快些去将这水倒了。”   “哎”碧落应了声,拿手抹了抹眼睛,这才出去。   曲玲珑刚转过脸坐到榻上,却听她一声惊叫伴着茶盏摔至地上的碎裂之声。心头立时就是一跳,忙起身快步走过去,只是还未走几步便见一人自立屏外缓缓转了进来。   看清那人是谁,曲玲珑吓的心中微颤:“你……”   顾西臣阴鸷着一张脸,缓缓而来:“香囊?麝香?把柄?不易受孕?”   他这话明显是在外头将她们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曲玲珑白着脸步步后退,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自昨晚上便已对她起疑,方才说要出门不过是为了引她上当自己露出马脚,而她不察竟果真上当!   顾西臣望着她,内心是滔天的怒意,他一直试图欺骗自己,定是有人害她,那香囊定也是旁人设计让她带着的,可当他在立屏外头亲耳听她语气随意的说着不易受孕、没什么可惜的,让他再无法欺骗自己。赤红着眼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多次应爷不过是为了出府拿到这麝香、不让爷察觉,你倒知爷对你有满满的情意,可这满满的情意倒让你将爷当成了傻子一般戏耍!当真好手段!”   他已经全部知道,曲玲珑虽心中害怕却也不再欺瞒,颤声道:“我确实为了麝香而应你,但从未像你口中之言戏耍过你!”   见她竟连辩也未辩的亲口承认,顾西臣怒极反笑,大步上前将她擒到怀中,大手捏上她精致的下颔:“爷竟不知你已嫁入侯府竟还生着反骨不愿跟爷,为了不怀上爷的子嗣竟百般欺瞒对自己下毒手,你当真这般厌弃爷么?”   厌弃他么?曲玲珑望着他面上尚还未好的血条子,忽觉心中并未似以前有厌恶之感,可即便如此又如何,他们不是一路上的人,她向往的是小桥流水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平淡生活,而他明显不可能做到,她又何苦再给再给自己设障,不若就此让他厌弃了自己好得机会逃出去,同阿爹、碧落一起好好生活!   想至此处,曲玲珑定了眸子点头:“对,我厌弃你!”   顾西臣猛地顿住,这话原本是他怒极随口而出不想她竟应声当真厌弃他!心头的怒火忽的化做了阵阵悲凉堵在胸中,半晌方扯了扯嘴角:“好!好!好!”猛将她掷到地上,神色渐冷喝道:“来人!”   立时外头便进来了两个丫鬟,也不敢看二人情形,低着头颤声:“爷!”   顾西臣硬着神色冷道:“她既不愿做奶奶,便剥去她的锦衣,带她去粗使处!”   两个丫鬟一听都愣怔了,却也不敢违逆,忙应了声上前要动手脱曲玲珑的衣物。   曲玲珑挥开她们的手,自地上站起来,自脱去了外衫,只着这雪白的亵衣、亵裤,跟着那两个丫鬟出了去。   出去之时正碰上刚回来的崔嬷嬷,见曲玲珑这幅模样差点打翻手中的拿着的物什,惊声:“奶奶这是怎的了?”   曲玲珑垂着眸子没有说话,倒是那俩丫鬟忍不住小声道:“爷怒了,让剥去奶奶的衣服打去粗使院中呢,嬷嬷且进去劝劝罢!”   崔嬷嬷听得差点惊叫出声,不及多问嘱咐道:“爷自来疼奶奶,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才如此,你们两个且等等,待我进去劝劝。”   这清芷园中的人哪个不知这位奶奶是爷心尖尖上的人儿,即便她如今被发落却也不敢怠慢,两个丫鬟忙要应,却见曲玲珑忽然道:“嬷嬷不必费心了。”她说了句竟自往外走了。   崔嬷嬷不妨,想要拉她,却又撵不及,眼见着人儿已出了门,一拍大腿对还愣着的俩丫鬟道:“快去跟着奶奶,奶奶身子尚还未好,小心看着点儿!”   她这厢话音刚落便听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巨响,崔嬷嬷眉头一跳赶忙着转过立屏进了去,却见里头一片狼藉,那床榻已被劈成了两半,矮榻、妆台等物也都七零八落了,顾西臣手执长剑在这废墟之中无声的站着,平日里那般意气风发之人,此刻竟显得有些落寞。   崔嬷嬷看的心头直叹气,定因昨夜之事那执拗的人儿又说了什么将这位爷气成了这般!   小心的上前劝道:“爷消消气,奶奶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说的都是倔话,当不得真的!您莫要同奶奶计较!”   还未及走至跟前,他忽的躬身咳凑了起来。   崔嬷嬷惊了一跳,忙转过去正见他咳的嘴角全是血,这一看差点把她这老命吓没了,忙不迭的唤人,却被他一剑侧着脸刺过来,苍哑着声音喝道:“给爷拿酒来,拿最烈性的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又晚了些T^T 是最后的对手戏卡了许久,写出来虽还不算满意,但也好心疼男主昂   ☆、心软   脖子上架了柄剑, 崔嬷嬷不敢不听,也不敢再劝,只是去拿了坛温过的烈酒来。   见他随手将剑插/到青玉铺就的地面上, 斜坐在外间的护屏矮足榻上,也不用杯盏, 像喝饮水一般赤红阴沉着眼拿过坛子仰头就灌,一面灌一面咳嗽。   崔嬷嬷看的不忍,何苦来哉,又不是真的厌弃了这个人,一面将人遣走一面又自己伤身。   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老奴知爷心里头不痛快, 可这一味的饮酒也不是个法子啊,有什么误会……”   她这话还未说完便被顾西臣扯过梅花样式洋漆小几上的茶盏砸了过来,哑着嗓子喝骂:“滚!”   那茶盏正摔碎在她脚下碎片崩的老高,崔嬷嬷被吓的接连后退,再不敢多劝了。   虽不敢再多言却也知他是一时之怒, 待气过了指不定怎么心疼那人儿呢!怕那粗使院中的丫头、婆子怠慢曲玲珑又忙去了粗使处。   那粗使院在府中西三院的一角,六个粗婢同住在一间房中,内里也没什么摆设,只一大铺硬炕上铺陈了六个草席及白灰色的粗布薄褥子。   这里的管事婆子齐家的可不清芷园的人,闻说是被发落下来的, 也不管以前是何身份,塞了件衣服过来喝道:“快些穿上,出来做活!”   跟着曲玲珑的那俩丫鬟皱眉想要上前说话,却被曲玲珑拉住:“我现下已到了这粗使院中, 你们快些回去复命吧,莫要再管我了!”她说着望向黑着脸的婆子道:“嬷嬷你将她们两个带出去罢!”   她不知道怎么称呼齐家的,便像往日唤崔嬷嬷一般也称了嬷嬷,却不知在下人中,这嬷嬷是需有极高的身份方能称呼的。   那齐家的听的心中大慰,也没纠正她,只喝了声:“快点!”便伸手拉过这两个丫鬟出了去!   那俩丫鬟却不敢真走,守在门外等着。   她们不是粗婢,那齐家的也不敢太放肆,说了几句便任她们守着了。   须臾,房门打开,曲玲珑已换上了那粗婢穿的青色粗布衫及同样是粗布的白灰散管裤。   像她往常一般,乌鸦鸦的发髻上什么也未曾戴,但她即便身穿粗衣,通身无任何装饰却也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曲玲珑貌美得宠在这靖国侯府谁人不知道,多的是那艳羡暗恨她的妇人。这齐家的一生没这等好命,心里免不得也存有这等子心思,此刻见她模样,忍不住的撇嘴冷笑,美又如何还不是被发落了下来,想着便喝道:“去将那衣物洗了!”   曲玲珑望过去,院中烈日下的石井旁正放着三大木盆衣物,堆出的老高。她应了声便要过去,那俩丫鬟哪敢让她动手忙上前拦住她,转脸瞪那齐家的:“你这婆子莫要放肆,我家奶奶只是暂时到此,一会子崔嬷嬷劝了爷过来定是要接回去的!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她们抬出崔嬷嬷倒是让齐家的瑟了下,她虽是个粗使婆子却也不是那等没眼色的,见曲玲珑虽被发落下来,但还有这俩丫鬟相护,别是这位宠妾敢和爷赌气,这才至此?   想到此处,这大太阳下竟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变了脸笑道:“两位姐姐莫要冤枉我了,到了这儿哪个不用做活,方才只是不识奶奶身份这才冒犯了些,如今晓得了哪还敢让奶奶动手,这天儿热的,奶奶娇弱受不得快回屋中歇息罢!”   她变脸这般快让曲玲珑有些不适,也懒得再同她们攀扯,一言不发的自去了石井旁坐下,拿过大木盆中的衣物浆洗。   因齐家的服软,那俩丫鬟正得意不妨她自己竟过去浆洗,反应过来忙上前拉她:“万万使不得啊奶奶!”   拉扯间,崔嬷嬷正赶了来,见曲玲珑穿着粗衣在这炎炎烈日下浆洗衣物,一时惊叫出声,忙也过去将她拉到屋中拿过炕上也不知是哪个丫头的蒲扇替她扇着,一面转脸厉声喝那两个丫鬟:“让你们好生看着奶奶,你们是怎么看的竟然让奶奶做这等事!”   那俩丫鬟被喝的委屈,红着眼眶道:“是那婆子让奶奶做活的,奴婢刚拦了下来,嬷嬷您就来了。”   那齐家的见着架势,早吓的两股战战,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先头不知冒犯了奶奶,求崔嬷嬷饶恕奴婢罢!”   她们这一通呼喝扰乱,让曲玲珑皱了眉出声:“崔嬷嬷你这是做什么?我既被发落到这里,便该遵守这里的规矩,你又何苦再管我?”   一听她这话就知她定误会又心生隔阂了,崔嬷嬷哪还顾得再理会那齐家的,急道:“奶奶可莫要因此同爷生了隔阂、生分了去啊!”   她和他之间并不只存在着这般小事,说不清也不想说,曲玲珑便垂了眸子不语。   以为她当真是因此又心生隔阂,崔嬷嬷大急:“自奶奶走后爷竟都咳出了血,不听劝还灌着那最为烈性的的酒,他如此伤自己还不是心中有奶奶么?奶奶千万别误会爷了!”   闻言曲玲珑愣住了,她倒真不知他竟会咳血,一时心中有些复杂。   见她神色想来是听进去了些,崔嬷嬷稍稍松了口气拉着她坐到炕上问道:“爷这般气恼伤身,难不成奶奶的宫寒当真是自个儿损害的?”   已经至此也并没什么好瞒的,曲玲珑点了点头。   见果然如自己猜想一般,崔嬷嬷真是恨铁不成钢:“奶奶糊涂啊!便是心中再恼恨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子出气啊!您这般到底是图的什么哦?”   见曲玲珑不语,直叹气:“奶奶这般做法却是不对,也莫怪爷心寒责罚。他现在只是在气头上,待过两日这气儿过了,定会接奶奶回去,到时奶奶可切莫再如此惹爷伤心了。”   接她回去?曲玲珑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崔嬷嬷看着又劝了许久这才吩咐那两个丫鬟守在这儿,出了门。   外头齐家的正战战兢兢侯着,见她出来忙福了福身子:“崔嬷嬷。”   崔嬷嬷看了她一眼冷道:“前头的事当你不知,我便不再追究了,但里头那位是爷心尖尖的人,二人闹些别扭只暂住你这一段时日,断还容不得你这等粗使婆子轻贱!若日后我再得知你敢亏待奶奶,便不说爷,我先头个先发落了你!”   她这一番话说的恩威并施,那齐家的哪还敢再轻视,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崔嬷嬷这厢劝过了曲玲珑又忙赶回清芷园,却见那位爷一手拿着酒坛子垂在地上,已经斜在矮榻上睡了过去,唇间还残有被酒水冲淡了的血迹。   他发这么大的火气,没有哪个丫鬟敢近前,是以此刻竟这般狼狈。   崔嬷嬷看的直摇头,上前轻轻取过他手中的酒坛子,扯出怀中的手帕擦去他唇上的血,又拿了床蜜合色的百子刻丝薄被盖了上,这才退出去候着。   顾西臣这一醉直至第二日晌午方醒来,习惯性的搂向旁边却搂了个空,登时便大醒了起来寻人,只是那满室的空荡荡哪还有他日日看着、伸手便能揽到怀中的人儿。   忽然,外头那厚重的莲青色凤穿牡丹门帘微动,他忙抬眼望去,却是崔嬷嬷端这个玉碗进来道:“爷醒了,快用些解酒汤,别一会子宿醉头疼了。”   顾西臣没有接,默了半晌道:“她可还好?”   崔嬷嬷一听便忍不住笑了,好嘛,这还没两日呢,刚过了一夜就忍不住的问起人了。   便直言道:“爷若真舍不下奶奶,便去接了回来罢!”   闻她此话,昨日之事忽的萦绕心头,顾西臣又渐冷了神色:“爷对她千般宠万般爱,可换来的是什么,是她拼着伤自己的身子也不愿怀爷的子嗣,到头来竟还在厌弃爷,爷接这般不知好歹的妇人回来做甚!”   心知他只是嘴硬,崔嬷嬷劝道:“这事确是奶奶做的不对,但也要想想奶奶为何这般做。爷想想,爷抢奶奶过来之时是不是蛮横了些?”   见他沉着脸不语,崔嬷嬷忙接着道:“这妇人哪个是铁石心肠?后来爷对奶奶的疼宠她也不是不知,前头去府衙之时,老奴同奶奶说起爷脸上的血条子,她可也是动容的,老奴猜想奶奶那时定也软了心思。可奶奶这性子咱们都知道,虽柔弱却是个执拗有主意的人儿,不愿怀爷的子嗣定是前头心中还未想开才如此。说不准这几日想起了爷的好正要断那毒物,却赶巧给爷发现,奶奶又是个执拗的不会说软话,这才变成这般。”   听崔嬷嬷的话顾西臣倒也想起那日在马车里,她望着他脸上的血条子说出的关切之语,能感觉的到,却不是虚情假意。想到此处,他心中的闷怒瞬间就消减了大半。   见他缓了神色便知是消了气,崔嬷嬷又接着道:“现下奶奶身子已然受损,正该好生将养、服药才是,断不能去那粗使处做粗活呐,若是因此而当真损伤了身子复原不起,到头来还不得是爷心疼么?”   她的身子!顾西臣猛的顿住,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崔嬷嬷看的心中发笑,知道这位爷定是心疼了,却又拉不下脸,便道:“爷莫急,待老奴先去劝一劝奶奶。”   见他没说话知这是在默许,崔嬷嬷便福了福身子转身出了去,却还未走两步又听那人道:“带些锦被过去,她睡的床榻要布置软和些,近来天热,那置了冰的玉盆也要放四个进去,还有她的药不能再断了,你代爷看着让她服下,再者那饭食你也要经心,再不能让她用那些个冰镇、绿豆之类的凉物!”   他嘱咐的这一大堆让崔嬷嬷心中不住的摇头,那位奶奶果然是这混世魔王的克星啊!自个儿都气成了这般还嘴硬心软的惦记着呢!   心中笑着,转过脸一叠声的应下,又赶忙往粗使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如小天使说的,男主睡了一觉,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然后看到有好多小天使反应我更新不及时的情况,这边解释下,其实我也捉急,也想快些,可是没办法。 以前我当读者的时候,看文很挑的,文笔情节都要好才能看下去。现在自己写文,也是照着这标准来写的,不过我有自知自明,肯定远远达不到这标准,这边也要谢谢天使萌的包容,不嫌弃还能看下去(尤其是第一本咳咳) 扯远了些,再拐回来,因为想达到这标准,文中的一句对话,一个神态,一个场景等都是要设身处地的思考,有时候一个情节能写出两三个不同的场景,再从中选出一个最佳的, 甚至有时候我能卡到人物的神态,对着电脑想老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今天这章我就写了两遍,八点多写好了第一遍感觉不满意,又更换添加了情节写了第二遍也就是这章…… 然后小天使萌看文中有许多服饰描写,这些也是要查资料看书,自己设计穿着打扮。 再遇到时时刻刻的卡文,自然速度就上不来。 其实我也好捉急的T^T有时候答应你萌的时间延后,更是捉急,但也是不想,也不会降低质量才晚的,小天使萌见谅昂   ☆、轻贱   西三院处那齐家的被崔嬷嬷一通挂落, 是再不敢存那轻贱的心,满面堆笑的躬身道:“这大通铺是那些个粗婢住的,奶奶身娇肉贵的万住不得这种地方, 奴婢倒是一人住了一间,奶奶若是不嫌弃就请先将就些住下罢!”   跟着曲玲珑的那俩丫鬟一个唤做画眠, 一个唤做画盏,她们二人得了崔嬷嬷的吩咐便一直跟在曲玲珑身边,此刻听那齐家的言语轻哼了声:“你这婆子还算有些眼色!”说着便要扶曲玲珑过去。   曲玲珑摇头:“我住这里就挺好的。”   那大通铺简陋硬实的连普通丫鬟们的住处都不如,画眠、画盏可不敢让她住这种地方,正待劝她, 她却忽的往外头去了。   二人愣了下忙拉她:“外头炎热,奶奶要出去做什么?”   曲玲珑指了指外头道:“咱们去帮帮她罢。”   画眠、画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烈日下的石井旁一个与曲玲珑一般穿着青色粗布衫及白灰散管裤的小丫头正在浆洗衣物。   那小丫头发稀疏,身体很是单薄,那身粗婢穿的衣物穿在她身上就像那偷穿大人衣物的小孩, 于那堆出老高的三大木盆的衣物内,若不仔细都能将她忽视了去,看着很是可怜。   曲玲珑说着人就已经出去了,怕她晒到画眠、画盏忙回身拿了两个蒲扇赶上去为她遮挡烈日,那齐家的也跟了上来。   她们这般过来, 吓得那小丫头一瑟,站起来低着头躬身往后退。   曲玲珑忙道:“你别怕,我们是过来帮你的。”   她说着转脸拉画眠、画盏的举着蒲扇的手道:“你们帮我把这三个木盆拖到那边的大树下罢。”   她执意要如此,画眠、画盏也无法只得照办。   怕传入崔嬷嬷耳中, 齐家的不敢真让她们动手,赶忙上前拉过曲玲珑:“使不得啊奶奶,让奴婢来,奴婢来。”   那齐家的以前也是粗婢,做惯了粗活拖这木盆还不是小菜一碟,蒲扇似的大手抓过盆沿一扯一拉便到了树荫下。   她顷刻便拉了过去,曲玲珑也不再多事,一面伸手招那还缩在太阳底下的那个身材单薄的小丫头道:“来这边浆洗罢。”一面自己搬了个矮凳子坐过去。   眼见这还是要自个儿浆洗衣物,齐家的差点没吓死,拼了命的拦她:“奶奶这不是要奴婢的命么,可使不得使不得!”   曲玲珑皱眉:“她这么瘦弱一个人怎么洗的完,我既看见了就帮衬些。”   知道她是碍于崔嬷嬷,便又道:“你放心罢这是我自愿的,不会让崔嬷嬷寻你麻烦!”   曲玲珑虽这样说,那齐家的还是害怕拦着她不肯松手,画眠、画盏也不肯让她动手,在旁劝着。   正说着,忽然一盆水照着他们便泼了过来,喝骂:“下作的贱婢门聚成一堆做什么!”   没有人有防备,俱都是被泼的满身是水,那齐家的着实没想到谁还能在她的地头上拿水泼她,当即横了眉转身就要喝骂,却见一个细眉长目,身着白春罗细堆纱花的桃红衫子,下系着条花罗珠边裙,梳着精致的元宝髻,满头的珠翠,妖娆又华丽。   竟是洪氏。   因着上次见过她的做派,画眠、画盏大惊,忙转身将曲玲珑挡在身后。   洪氏作风张扬,入府又有几年,那齐家的也认得她,忙变了脸笑道:“奶奶来怎的也不派丫头同奴婢说一声,奴婢好有准备迎奶奶啊!”   洪氏是带了目的过来,没工夫理会她,一双细眼望向曲玲珑似才发现她似的:“哎呀,竟真是妹……哦对了,现下应该叫你婢子了。”   她说着自伸手丫鬟手中拿过一件银炉红的衫子笑道道:“这是京中新实行的罗衫,爷一惯夸我穿这些鲜艳些的美,也不同人家商议便买了回来,特意嘱咐不能立刻就穿,说是要下水洗过穿上才凉爽呢,这不就拿过来了,你既是这的婢子就先洗了罢,要快一些,本夫人还要赶着明天穿呢!”   见她明显是过来轻贱、炫耀的的,画眠、画盏心道,奶奶未来此前日日同爷在一起,哪个会给你挑什么罗衫!   心里想着却也不敢说,她到底也是奶奶,便小心解释道:“奶奶莫要误会了,我家奶奶只是在此暂住两日,过几日还是要回清芷园的。”   闻言,洪氏脸上的笑意猛的收起,目光一寒厉声:“本夫人问你们这两个贱婢话了吗!掌嘴!”   大抵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跟在洪氏身旁的丫鬟应了声立刻出来了两个上前拖拽画眠、画盏扬手就要扇下去。   曲玲珑最见不得旁人因她而受累,赶忙伸手拦下将她们护在身后,看向洪氏:“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浆洗衣物么,我洗就是了,你莫要迁怒旁人。”   洪氏点头缓缓走近她,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冷笑:“你现在不过就是个贱婢还当你自己是奶奶么?本夫人想做什么用的着你这贱婢教吗?”   洪氏恨曲玲珑久矣,这一巴掌可谓是不余遗力,一掌下去,曲玲珑那如玉的面上即刻起了五指肿痕,嘴角也渐渐溢出了血丝。   她却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如今你也打过我出了气,就莫要再为难旁人,衣服给我罢,我来浆洗。”   画眠、画盏看的眼眸渐湿,唤道:“奶奶”想上前却被人制着无法动弹。   “主仆情深么?”洪氏忽然笑了起来,眼中满是恶毒:“你既这么喜欢护这两个贱婢,那本夫人偏偏就要打她们!”   不肖她吩咐,她身后即刻又过去了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照着画眠、画盏扬手就扇了上去。   不曾想有人竟能可恶到这般程度,曲玲珑心中满是怒意,想要上前拦却被人反手钳制住强压到烈日底下跪着,耳中听那洪氏尖利的笑声:“放心,她们受罪你也跑不了,本夫人成全你们的主仆情深!”   她这番整治曲玲珑整治的很是舒心,也不嫌这粗使院中简陋,由着两个丫鬟扶着进了屋子,坐到那大通铺上,似看戏一般绕有兴味的望着曲玲珑。   耳中是掌掴之声,眼中是两个丫鬟的眼泪,曲玲珑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急惶无力,正在此时一声厉喝:“作死的小蹄子!谁容你们如此放肆!”   院中人被喝的都顿了住,看过去是个身穿贴背镶大如意头竹青里子西湖色的褙子,下着盆景竹根京酱色闪缎品月满绣阔边三道月华带的散管裤,头上戴着个镶了红玛瑙的蛋清色抹额,身后跟着一众身着银红衫,青缎子背心,白绫细褶裙的整齐丫鬟,手中或捧或拿或提着许多物什。   正是崔嬷嬷。   崔嬷嬷在清芷园得了顾西臣的吩咐,不敢耽误忙着人准备好锦被、冰盆等一众物什,满脸喜气的匆匆往这粗使院赶,暗道,这般疼宠妇人的恐怕也只有这位爷了!那位奶奶便当真是铁石的心肠恐怕也得融化了罢。   哪知她匆匆而来还未进门便听里头有哭闹之声,心中立时就是一顿,赶紧推开门,却见烈日底下曲玲珑浑身湿淋淋的被两个脸生的丫鬟压跪在地上,仔细瞧去那如玉的脸颊上竟还有五指肿痕,这一看差点将她看的背过气去,忙厉喝出声。   她是顾西臣的奶娘,在这下人中,除了永乐宫那边昌平自宫中带过来的嬷嬷便数她资格最老,地位最高,压着曲玲珑的那两个丫鬟下意识的瑟了瑟,转头往屋内看去。   崔嬷嬷跟着望过去,正见还在发愣的洪氏,这一看心中立刻跟明镜似的,这洪氏定是看曲玲珑被发落,这便赶忙着过来轻贱了!   崔嬷嬷心中冷笑,当真是愚不可及!   当即只当没看见这个人,大步上前将压着曲玲珑的那两个丫鬟一手一个打开,伸手扶曲玲珑起来,这细看下去那脸颊似更肿了些,嘴角还溢着血,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那洪氏是下了狠手,崔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扯出怀中细软的元青色丝帕细细替她擦着:“奶奶可还好?”   曲玲珑摇了摇头:“嬷嬷你让她们也放了画盏、画眠罢!”   “哎、哎”崔嬷嬷忙应着转过脸要说话,却正对上刚从屋中出来的洪氏,面上带着亲热的笑道:“嬷嬷怎的有空来这粗使的院子中啊?”   这洪氏一惯作风张扬,原本没将崔嬷嬷看在眼里,只是见她这番兴师动众过来,一时有些惊疑不定,这才有着笑脸前来问话。   知道她的心思,崔嬷嬷淡着脸道:“老奴过来看看我家奶奶是否安好。”   洪氏听的心惊,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嬷嬷怎的还唤这婢子奶奶?爷不是将这婢子发落了下来吗?”   这便连藏也不藏了吗!崔嬷嬷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点头道:“爷确实将奶奶发落了下来。”   闻言洪氏松了口气,望向她身后那拿着一众物什的丫鬟道:“那这些是?”   崔嬷嬷抬起脸直视她的眼睛道:“这些是爷特意吩咐老奴给奶奶备下带来的,说是不能让奶奶热到、也不能让奶奶冷到,奶奶身子不大好,她常用的药也不能断了。”   她每说一句那洪氏的脸色便难看一分,崔嬷嬷看在眼里,最后又轻描淡写了一句:“但这些却不是爷最主要的意思,爷的意思是让老奴来劝劝奶奶,可愿不愿回清芷园去。”   她最后这一句话便像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洪氏苍白着脸,脚下虚晃了几瞬一头就栽到了地上。   她晕的猝不及防,她身旁的丫鬟没能扶的及时,是实打实的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动,崔嬷嬷眼皮都没动一下,望向洪氏带来的一众已经六神无主的丫鬟冷道:“还不快扶着你们奶奶回去!”   打发了这一众人,崔嬷嬷忙回身扶曲玲珑往屋内走。   她带来的丫鬟很是机灵,早在那大通铺上全部布置上了轻软的鹅毛褥子,铺陈了天鹅绒的软绵单子,屋内也早放置进了四个置了冰块的青玉缠枝莲文玉盆。   崔嬷嬷扶着曲玲珑进去坐下,接过丫鬟手中的药膏替她轻轻涂抹着,见她连声痛也不喊,更是心疼:“奶奶受苦了。”   曲玲珑垂着眸子轻声道:“无妨的。”   知她不是那追究起来没完的人,崔嬷嬷也不再多言那洪氏如何,只道:“老奴方才说的断不只是为了气五娘才如此的,奶奶您看这些个物件,每一样都是爷亲口嘱咐老奴送来的。”说着想起来自己都笑了:“老奴前头说什么来着,待过两日爷这气头过了定会接奶奶回去,可这尚没两日呢,单单就过了一夜,醒来张嘴便问起了奶奶来,只是拉不下脸来看您,奶奶看看爷都这般了,您就随老奴回去罢。”   曲玲珑依旧垂着眸子没有言声。   正有丫鬟端着玉碗进来福了福身子道:“嬷嬷,奶奶的药好了。”   崔嬷嬷点头,伸手接了过来道:“这是前头奶奶因宫寒月事不调太医开出的药,老奴来时爷特意吩咐了,再不能让奶奶断了药,奶奶快些趁热服下罢。”   曲玲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药盏,纤指捏着银勺小口的喝着。   因着曲玲珑平日里柔善又无甚架子,除了主仆之分,崔嬷嬷早已将她看成了自己的小辈,见她听话喝药很是喜爱,望着她夸赞道:“奶奶真是好样的,像这等子苦汁莫说旁的年轻妇人,便是老奴也得皱巴着脸等上个半日方能入的口去,奶奶每次服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是服个药便能被这般夸赞,原本是件有些尴尬的事,偏她那带着些许慈爱的语气让人心中大暖。   自离了曲堂礼,这是曲玲珑头一次感受到长辈似的慈爱关怀,便抬脸笑了笑:“嬷嬷说笑了。”   怕牵到她面上的伤痕,崔嬷嬷忙道:“奶奶当心,这两日要少做些表情,当心牵扯到面上的伤。”见她点了点头又自用着药也不提上头的话茬,崔嬷嬷又忍不住问道:“奶奶可还是在气爷前头蛮横将您抢了来么?”   曲玲珑捏着银勺的手顿了顿,渐渐敛了面上的笑意。   见此,崔嬷嬷叹了口气道:“爷自小是在宫中太后娘娘跟前长大的,宠的无法无天,蛮横惯了,便是长公主殿下和老太爷都拿他没法子,奶奶想想,他这般的性子见到自己心尖尖的人儿还不得抢回来天天守着?这点上爷他没顾上奶奶的感受,是他不对。但奶奶再想想,自打奶奶入侯府爷对奶奶可曾有半点不好?咱们妇道人家所求不过是有郎君心疼,热热乎乎的过日子,奶奶就莫要再计较前事了!”   见她还未言声,崔嬷嬷叹了口气道:“再说奶奶为了不怀上爷的子嗣而暗中损害自己身子一事做的可对?若搁在旁的男子身上哪就发落到粗使院中这般简单,爷他自个儿恼的都咳出了血来,可这一夜的功夫醒来便是急巴巴的寻奶奶,就不说老奴是爷的奶妈子,便是个陌生人看了也该道一声痴儿,奶奶就莫要再怪爷前头的不是了,安安生生过日子方为正道啊!”   闻言,曲玲珑顿了许久,崔嬷嬷拿不准她的心思,试探:“奶奶就跟老奴回去罢?”   曲玲珑抬脸看她轻声道:“嬷嬷容我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搬家累成狗,断了两天,抱歉昂   ☆、无人   她这样说便说明是听进去了, 虽没应下想来也差不了多少,崔嬷嬷便也不再多言催她,看着她用完了药扶着躺下这才轻轻关上门出了去。   外头有丫鬟正压着个身穿半旧蓝布衫, 蓝竹布扎腿裤的婆子过来,见她来忙挣扎着喊道:“崔嬷嬷, 崔嬷嬷奴婢……”   她那破锣嗓子喊出来很是聒噪,崔嬷嬷目光一寒:“闭嘴!奶奶刚睡下,你是嫌命长吗!”   这被压着的正是齐家的,那洪氏来闹事,她私心里很是幸灾乐祸, 早躲到一旁看热闹,后见曲玲珑受难,差点叫出了“好”来。   直到崔嬷嬷带人过来怕被发现意图,忙不迭的小心避了出去。   此刻被压来,心中虽忐忑却也不敢露怯, 压着嗓子哭诉:“奴婢自得了嬷嬷嘱托那真真是恨不得将奶奶供起来,奶奶身娇体弱还想着将奴婢自个儿的屋子给奶奶住呢,只是奶奶不愿,这粗使院内人多事杂奴婢方才一直在外头忙着,却不知崔嬷嬷这般压奴婢来是为何?”   崔嬷嬷活了大半辈子, 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那点心思哪能瞒的过她,也不拐弯抹角冷道:“方才虽是一团乱,但你莫要欺我没注意到你, 幸灾乐祸看完了热闹还想全身而退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不曾想还真被揪住,眼见瞒不过去齐家的转了转眼珠,哭声又大了些:“嬷嬷莫要冤枉了奴婢啊,奴婢这真是有心无力啊,两位都是奶奶,奴婢便是一条贱命交代在这里也无法阻止啊!”   “没有哪个稀罕你这贱命!”崔嬷嬷寒着脸:“即便你人微言轻,见二位奶奶起冲突无力阻止,可谁人绑了你么!不会出门叫个人来劝劝吗!我看你缩在一旁看的满脸带笑欢乐的很啊,若是在你面前放上桌凳配上叠瓜果,你还不得嗑的满天都是、击掌叫好么!”   齐家的听的心肝都在打颤,还想再辩却被崔嬷嬷示意丫鬟们将她的嘴堵上,冷道:“似你这等刁钻险恶之人,侯府里断容不得你。”她说着看向压着她的丫鬟淡淡道:“将她逐出侯府!”   那齐家的在这侯府挣扎了大半辈子,不知道踩害了多少人这才好容易混到了个管事婆子,如今忽的被逐哪能接受,一时似那待宰的猪猡,拼了命的挣扎。她惯常做粗活力气不小,压着她的两个丫鬟险些按不住,忙又上来了四个,六人合力使劲这才将她拖了出去。   崔嬷嬷又细细嘱咐了守在门口的四个丫鬟一番,又透过纱窗往里头看了看,见里头无甚动静这才出了粗使院子。   匆匆回到清芷园,刚进了圆门便见屋子门口处一人正左右踱着步子,还穿着早间起来的墨色洒线大袖衫,见她回来,忙顿住脚步满是希翼的往她身后看了看,却并未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神色立时就沉了下来。   崔嬷嬷当真未曾想到他竟能急巴巴的等在门外,见他神色就知是失望不快了,忙道:“爷莫要心急,奶奶未曾不愿回来!”   闻言顾西臣神色稍缓:“她如何说?”   崔嬷嬷道:“奶奶听了老奴的话,说是要想想呢!”说着看了看他劝道:“这妇道人家都是面皮薄,即便心中愿意哪能好意思就自己回来?爷这般挂念奶奶就去接接奶奶,定立时便回来了!”   顾西臣默了默,待要说话忽的一个圆脸的小厮急匆匆的进了来,躬身急道:“爷,九皇子驾到,老侯爷让您快些过去接驾呢!”   顾西臣怔了下,皱眉:“他来做什么?”   庆余道:“说是许久未见老侯爷了,甚为想念便过来看看。”   顾西臣扯了扯嘴角,他这位表兄最是恭顺谦和,虽是皇子却从不见他摆过什么架子,便是对个奴才都是彬彬有礼,朝中上下对他的风评很是不错,可这出生在皇家之人哪个是简单的,谁知道他这温雅的之下藏的是什么样的心!   想着倒也不便耽搁,进屋由丫鬟换了件元缎金夹绣鹤云纹的长衫,佩了勾玉、香囊这才重新出门,见崔嬷嬷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顿了顿嘱咐了句:“你先替爷照看着些。”便跟着庆余出了去。   知现下不是说洪氏一事的时候,崔嬷嬷便也没再多言,自去外头忙了。   曲玲珑醒来时天色已黑,外头影影绰绰的竟还有些喧闹声,掀开那耦合色的锦被下了炕,推开门画眠正在外头,见她出来忙笑道:“奶奶醒了?”   她面上尚还有被洪氏着人打出的伤,曲玲珑顿了顿拉她进了屋,回身拿过白日里崔嬷嬷给她涂抹的药膏子,纤指抹上了一些轻轻涂到她面上的红肿处,见她惶恐的想起身拒绝,便先道:“一会儿便好,你乖乖坐着,若乱动我可要生气了!”   她如此说,画眠只好顿了动作感激道:“多谢奶奶。”   曲玲珑摇了摇头道:“我见外头人影憧憧的,是怎么了?”   画眠忙道:“九皇子忽的驾临府中,没的准备慌乱了些,原本崔嬷嬷留有四个丫鬟侍奉奶奶呢,只是一时人手不够被调走了。”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忙又嘱咐:“现下外头人多忙乱的,奶奶可莫要出去,万别被冲撞到了。”   曲玲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细细的帮她涂好了药膏。   画眠看了看她问道:“奶奶睡了一天了,定饿了罢,奴婢去帮您取饭食过来?”   曲玲珑点了点头,见她飞快的出了院门,顿了顿也出了门,只是刚至门口便见一人大步过来,欣长高大的腰才,俊面上没了平日里的戏谑更显的雅致,不是顾西臣又是哪个!   着实没想到他竟然能过来,曲玲珑心中烦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对他,只好忙转身回了屋子灭了灯盏,上得炕上重新侧脸躺下。   顾西臣这一日都被老侯爷拘着陪那九皇子,原本想着他说会子场面话就走哪里晓得这一说就说到了夜间,哄的那老爷子心花怒放舍不得让人走,这竟还住了下来。   是以直到此时他才得空,原本都已经回了清芷园,里面的摆设也一如往昔,可他却觉得空荡荡的。明明外头多的是那期盼他去的妇人,但他竟没有丝毫的心思,坐在她惯常刺绣打络子护屏矮榻上半晌,终是忍不住来了这粗使院中。   只是站在门口,一时竟像那近乡情更怯,踌躇了会儿这才轻轻推开门进了去。   因着外头灯火通明,这屋内并算不得暗,满室熟悉的幽香中,只见那铺陈了天鹅绒褥子的大通铺上一人正侧躺着,一捧乌沉沉的发摊在耦合色的锦被上,便是见不到脸也能轻易的夺过人目光。   似隔了几个春秋顾西臣心中竟跳的厉害,生怕吵着那人儿忙屏了气息,轻轻至她跟前。   她侧躺着似乎睡的很熟,仅露出的那半张娇颜长睫盈盈,眼晕妍妍,还是一如往昔的美。   顾西臣这一看便再舍不得移开目光了,痴痴的望了半晌方也脱了鞋袜轻轻上得炕上,怕吵着人儿也不敢掀开她盖着的锦被钻进去,只连人带被的轻轻揽到怀中。   自她入怀的一刹那,他近来总是空荡荡的心似乎瞬间便被填满了,低头看着忍不住就亲上了她嫣红的唇,望着望着竟无限满足的睡了去。   这一觉端的是无比香甜,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顿了顿忽的反应过来忙低头看去,怀中人儿闭着眼眸呼吸均匀,依然熟睡着,顾西臣松了口气,在她那红唇上又亲了亲这才小心的下了炕出门去了。   外头庆余正急的火烧屁股,见他出来一叠声道:“爷您可出来了,再不出来老侯爷就得亲自过来了!”   顾西臣听的心烦,一脚踹过去喝骂道:“小子找死!”   庆余经常被踹,此番一个驴打滚起了来陪着笑:“爷就莫要恼了,快些走吧!”   顾西臣虽烦他那表兄但他到底也是个皇子,又不想再恼了那老爷子,却也不得不去,正待走忽的瞥见缩在一旁的画眠,长眉立时就是一皱喝道:“怎的只你一个侍奉奶奶?”   画眠昨夜端了饭食回来却被守在门口的庆余拦下,一时便知是爷来了,心中大喜哪还敢没眼色的进去,便跟着庆余侯在外头。   此时被顾西臣喝的一抖忙回道:“崔嬷嬷原本是留了四个在此的,只是九皇子忽然过来没得准备便被调了去。”   顾西臣听得眉头皱的更深:“他自来他的,慌什么!去将人调回来,若奶奶少了一根头发,看爷不发落了你们!”   画眠原本是想说洪氏一事的,只是被他这一番喝止哪还敢多言,忙不迭的跑去唤人了。   交代了完话,顾西臣回头望了望,见那门内还静悄悄的,这才带着庆余去了前头,这一去便又至了午间终于将人送走,又被老侯爷留着参照九皇子的人品训了一顿这才放回来。   路上经过一处假山无意间听到有嬉笑议论声,原本没在意却听到“清芷园”三字,让他顿住了脚步。   应是两个嘴碎的丫鬟,一个笑道:“要我说这五娘也是蠢,府中上下谁不知清芷园那位正是爷放在心尖尖上疼宠的人儿,便是被发落哪就由她轻贱了,也不搞清楚状况,这不急巴巴的上赶着轻贱一番后得知那位竟是敢跟爷赌气,这才暂时住在粗使院内,当时就吓的晕了过去。”   另一个原本也在笑,忽然奇道:“听说这五娘被吓的面无人色的,怎的昨个儿竟有功夫出府去长公主殿下那儿?”   “这有何奇怪,定是怕了去找殿下做靠山呗!”   那丫鬟道:“不像,殿下怎会容她在永乐宫过夜?别是……”   另一个也反应过来:“别是逃了罢!”   她们尚在震惊,不妨从假山左侧忽的转出了一人来,俊面上满是阴狠的神色。   认出是谁那两个丫鬟吓的魂不附体,直愣愣的连礼都忘了行。   顾西臣手上青筋直绷,那声音似自阴曹地府传出一般:“说!洪氏是如何轻贱她的!”   深知他对那人儿的宠爱,那事虽不是她们做下的却依然惊惧万分,两个丫鬟膝盖一软便不自觉的跪了下来,颤着声将那日洪氏做下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顾西臣每听一句面上的神色便阴鸷一分,最后听完将那洪氏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他不知她仅是离了他两日竟受了这些个苦,一时顾不得管那洪氏如何,也再顾不上自己那所谓的脸面,急急忙忙赶去了粗使院中。   一路上都在想着即便她还厌弃她,但他不厌弃她,他只用好好宠她便是,她总会动心、心愿的。   可他急匆匆的推开门那院子里竟连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让他心中一沉,大步进得院中,推开房门,那大通铺上耦合色的锦被叠放的整整齐齐,却没有了他早间还揽在怀中的人儿,只余下满室淡淡的幽香。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章还是不太满意……怕你萌着急不敢再从新写了…… 然后真的很愧疚又是这么晚……我再去挂东南枝……   ☆、天高地广   满室淡淡的幽香中却空无一人。   顾西臣愣怔了一瞬不及多想即刻转身, 却看见画面端着个描金雕花托盘上面放着几碟子小点心,正过来。   画眠见他神色阴沉的站在门口吓得心中一跳,赶忙行了礼道:“早间奴婢遵爷的话去调丫鬟过来, 但奶奶不让,是以还是只有奴婢一个在此。”   “谁问你这来!”顾西臣沉着脸喝道:“奶奶呢?”   画眠忙道:“奶奶在屋里呢, 说是有些饿,奴婢便去拿了些香茶桂花饼和玫瑰糖糕来。”   顾西臣一听心都有些凉了,一脚踢开那不长眼的丫鬟,一面大步往外头一面喝道:“快去遣人将侯府上下所有的门守住!”   他身旁立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粗壮汉子,应了声便飞身去了。   闭了门, 顾西臣这又带着侍卫亲自将这整个侯府都翻了一遍可如何也寻不到那人儿的踪迹。   他脑中立时便是一空,顿了顿忙飞身掠回了清芷园内小厨房后的柴房,那柴房的门却是大开着的,早前被他命人拘在此处的碧落竟也不见了。   这一看,看的顾西臣即惊且怒, 一时怔在了那。   他这般风风火火的闯过来,守在此时的婆子不知缘由一时没反应过来,此刻见他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阴沉沉的只觉瘆人,这才回过神小心上前行礼:“爷”   却不见那位爷回身, 只听他那似包着火的声音传来:“爷拘在这里的丫头呢!”   那婆子忙回道:“前头奶奶回来了,说要放了碧落丫头,奴婢没得爷的令虽不敢放,但也怕奶奶威严, 便……”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前头那位爷转身一脚踹到了地上,大步掠了出去。   果然是如自己想的,她竟真是走了,还是带着她的丫头一起走的!   顾西臣此刻不说恼怒只觉脊背阵阵发冷,她那般柔弱又是那样的美,若是碰上不怀好意之人……   他都不敢往下想,人不及吩咐马不及骑,是拼尽了全部内息掠到城门口的。   闻说这大白日的要关城门,那守城的将领吓得跪在地上:“万万使不得啊小侯爷,这可是京师重地,无缘无故的关闭城门,可是杀头的……”   他这话还未说完,忽的脖子上一凉,是那小侯爷抽出腰间的软剑割上了他的脖颈,血水流的的满襟间听他不耐烦的冷喝:“你若是现在便想死,爷就成全了你!”   深知这位小侯爷狂霸的性子,那将领再不敢多说什么,一叠声吩咐将士将城门放下!   顾西臣这才松了手在那民众惊呼阵阵中掠了下去,亲自带着侍卫一寸一寸的搜查,可他顶着多方压力,不吃不喝的搜了整整三日,那人儿竟似消失了一般,未曾搜到她丝毫的踪迹。   顾西臣越搜心越凉,自他发现她出府不过仅半日光景,京中阔大,侯府又居中心地段,距离城门就是骑马少说也需少半个时辰,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个丫头,怎么可能就如此利索且悄无声息的出了城门,别真是被那居心叵测的人拐了去!   若当真如此,这天大地大他该去哪里寻她?他不在她身旁,她吃了苦头怎么办!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她……她……她若是去了他该怎么办!   想至此处,顾西臣只觉胸内一涩,嗓子一甜竟吐了血出来!   庆余刚得了消息回来,见自家爷竟急的吐了血,差点没吓出毛病来,赶忙上前扶他:“爷莫要心急,奴才刚打听来了些消息,应是奶奶!”   只要是有关她的消息,此刻对于顾西臣来说便都是救赎,顾不得自己嘴角前襟都是血忙着问:“你打听到什么了?快说来!”   庆余忙道:“方才奴才跟着侍卫们去巡查,描述了奶奶的外貌依然是无人见过,不过将走之时倒听一人嘀咕,说是前几日却见过一左耳有红痣的美貌妇人过来买马车,她带着个帷笠还是被阵疾风刮开他这才看到的,因着美貌所以记得尤为清晰,她身旁虽跟了个圆脸的丫头,但还有个壮硕的汉子护在左右。”庆余说着顿了下,看了看顾西臣小心道:“听她管那壮硕的汉子唤做李大哥!”   午后的日头虽下去了些,却依然毒辣,空无一人的官道上渐渐驶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个面庞刚毅的壮硕汉子,因着炎热,他勒着马缰的粗厚大手上青筋直崩,刚毅的面上满是汗水,须臾有个圆脸的清秀丫头掀开青布帷幕探出来,拿着方洁白的手帕替他拭汗,见他慌忙着要躲便先笑道:“我家姑娘想你赶车累,让我出来帮你擦汗的。”   她这一说,那汉子便顿了动作,憨憨一笑:“不妨事,不妨事,赶个车而已,女郎不必忧心我。”   碧落看的好笑,替他擦拭了汗水便又进了马车,见里头的人儿靠在也没个布置的光秃秃的木头车壁上垂着眸子,恹恹的模样,连眼周的红晕都暗淡了不少。   碧落忙拿过旁边的蒲扇替她扇着,心疼:“这马车确实简陋了些,姑娘且忍忍,再过两日咱们便该到了。”   曲玲珑抬脸冲她虚弱的笑了笑,虽虚弱但那笑却是极为开心的,如同那被风霜吹打后绽放的花儿:“这马车虽简陋,这天气虽热,可比起这天高地广来算的了什么?便是再苛刻十倍百倍来的条件我也会甘之如饴!”   想起她这次能这么顺利的逃出来,曲玲珑觉得定是她阿娘泉下有知保佑了她。   曲玲珑不是那种没有任何准备,便会贸贸然行动的人。在粗使院时,她原本没想着要走,只是想出门去看看碧落。   她从画眠口中得知,自上次香囊一事被顾西臣发现,她便被拘在了清芷园厨房后的柴房里。   只是她这厢刚一出去却正遇上个满面焦急的婆子领着个瘦巴巴的丫头匆匆而来。   这婆子是管采买的吴妈妈,九皇子忽然过来,厨房里没得准备,好几样食材都不够用,可这人手又不够,她没法子正要带着丫头亲自出去,这才碰到曲玲珑。   曲玲珑尚还穿着粗婢穿的青色粗布衫和白灰散管裤,她往日里不怎么出门,虽众人都知她得宠但见过她真颜的却不多,是以这吴妈妈见着愣怔了瞬,暗赞一声好可人,倒未曾往别处想,急忙忙的将她扯到身旁把自己手中的篮子往她手里一塞,吩咐了身旁那瘦巴巴丫头一句:“带着她去,快些办完事快回来!”便走了。   曲玲珑被他不由分说的一通吩咐,不及说什么人就走了,那丫头也是个实心眼的,扯着她的胳膊就要走。   曲玲珑心中忽动,反手拉过她柔声道:“只咱们两个去定也不够,我在清芷园还有个相熟的好姐妹,她是侍奉在奶奶身旁的丫鬟,很是清闲,你在且在此等一等我,待我去唤了她来,咱们三个齐去,岂不是能更快办好差事?”   那丫头心眼子不多,闻言想了想也是,便道:“那你快点,耽误了时辰吴妈妈可是会打人的!”   曲玲珑忙点头,转身快步去了清芷园。   九皇子至,府中上下都忙做一团,清芷园因没了主子,丫鬟都被调至了前院,连崔嬷嬷也不在,再加上曲玲珑特意避开了人,是以并没人发现她。   那守门的婆子是清芷园的人,自是认得她,也知顾西臣平日里对她的宠爱,眼瞅着这位爷将人谴走过了一夜竟又差崔嬷嬷去劝,哪还敢不听她的话,是以这便很顺利的将碧落带了出来。   带着碧落避开那婆子忙又赶去回了粗使院处,那瘦巴巴的丫头果然还在等着,见他们过来便当头往前走,一面催道:“快些快些!”   曲玲珑应着带着碧落跟着她七拐八拐的至那侧门出示了出府腰牌,这竟出来了。   似那天上掉馅饼一般,曲玲珑站在侯府外头,望着天高地广有那么一瞬间的虚幻,未曾想她这一时的冲动竟真的成功了。   碧落也跟做梦似的,伸手拉了拉她喃喃:“姑娘”   曲玲珑被她拉的回神,寻了个由头便甩开了那丫头。时间紧迫,她们需马上赶回青桑县接过曲堂礼,这才算天高地阔了无了牵挂的好生过日子了。   只是还未走到那雇马车的地方却发觉了一件大事,出来的匆忙,她们身上都未曾带银钱,正着急忽然一人在旁边惊喜唤道:“女……女郎?”   曲玲珑听的一愣,忙转身望去,一个壮硕的汉子正怔怔的站在她们身后,竟是李仁守,过了这么久他身上的伤已经看不出来了。   李仁守上次被顾西臣自牢里放出来并没有走,依然同以往一样一边做活一边守在靖国侯府外。   他也不知怎么了,她似乎在他心里生了根如何也拔除不去,即便不能同她在一起,离她近一些也是好的。   或许是上天可怜他,他竟当真等到她带着丫鬟逃了出来,这让他如何不惊喜,忙为她买来了帷笠,雇了马车即刻便离了京。   ☆、找来   第四十四章   京城距青桑县相逾千里, 马车需得七日的路程方至。但他们耽误不起,日夜兼程下,终于在第四日的傍晚到了距离青桑县不远的驿站。   李仁守停了马车,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想伸手掀开青布帷幕, 只是还未触及便停了下来,顿了顿到底没掀,只在外头轻声唤道:“女郎。”   片刻,帷幕微动,从里头探出个圆脸的清秀丫头来, 连续四天日夜兼程,她往日里元气满满的红润脸颊此刻也有些发白,像个霜打的茄子似得有气无力道:“到了吗李大哥?”   李仁守摇头:“还未到,不过前头便是了。”   碧落耷拉着脑袋:“那咱们快些去吧!”   李仁守粗眉微皱,沉声道:“我寻思了下, 万一那人反应过来,着人堵在了青桑县,咱们此去不正是自投罗网?是以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他这么一说让碧落一个激灵,立时有了精神:“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还是李大哥想的周到。”她望了望外头的驿站不解:“那咱们现在是?”   李仁守道:“连日赶路你们定也疲累不堪,我打算先让你们先在此驿站歇歇腿脚,我一人回去探探情况,最好是带着曲老爷过来这驿站汇合。”他说着抬头往里头看了看, 因碧落只掀开了一角,那青布帷幕遮挡的很严实,只能看到里头人儿的青布裙角,可只是这一角就让他心中微颤,方才还流利的话到出口竟变的结结巴巴:“不知……不知……女,女郎觉得如何?”   他想的这些总怕被她当成是耍小聪明,一时心中忐忑。   数次得他相助,但都交涉不多,碧落当真不知他竟如此稳重周到,心中对他充满了敬意,闻言笑道:“李大哥稍等,我家姑娘尚睡着,待我去唤唤她。”   她说着回身,里头的人儿正闭目睡着,想来是热到了,原本润白如玉的娇颜上此刻满是潮红。   碧落握着她纤白的手轻轻摇了摇:“姑娘醒醒……姑娘?姑娘?”   她唤了好几声,那人儿却一直没有丝毫反应,察觉不对,碧落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竟是滚烫的灼手,当即惊叫出声。   李仁守闻声哪还再顾得旁的,大手掀开青布帷幕,一见那人儿的模样便知是中了暑热,心中慌急一时也忘了男女大防,粗臂一伸便将她拦腰抱出了马车,大步往驿站去。   见有人来,驿长忙迎出来,见这情况有些诧异,还未来的及讲话,便见那壮硕的汉子,似藏宝贝一般,胳膊使力将他怀中人儿的脸压进了自己胸口,他只来得及望见那妇人左耳的一点艳艳朱砂痣。   李仁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是这般反应,她于他其实并无任何关系,但他就是不想让旁的男人看到她的风姿。   将她严严实实的遮好,一面大步进了驿站的门,一面急道:“快些备来房间。”   见此,那驿长也知那妇人怕是病了,不敢耽搁,忙引他们上了二楼左手边的一间客房里。   李仁守快步进去将她小心的放至床上,转身对一直跟在旁边急的团团转的碧落道:“你快些帮女郎脱去外衣,松开亵衣的领口,拿扇子扇着些!”   碧落已经急的有些六神无主,闻言忙应下。   要脱衣服,他不便再待,李仁守望了望躺在床的人儿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出了客房将门带上。   他那样宝贝这妇人,那驿长也不是个没眼色的,引他们过来时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此刻见李仁守出来忙问道:“夫人这是得了急症?”   闻这驿长此称呼,李仁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满足感,好似她真的便是他的夫人一般,也不纠正点头道:“中了暑热,敢问驿长这儿可有藿香叶子?”   驿长道:“有的,有的,因近来天热,我这里备了许多,就是为防有人暑热难熬!”   这小地方的人大都良善,闻有人中暑也不敢耽搁一面说一面带他往楼下去拿那藿香叶子。   这暑热算不得大病,一般人家也都是不看大夫,只摘两片叶子嚼吧嚼吧咽了即可。李仁守怕回县城找来大夫之时,曲玲珑的暑热再加重了,因此便想先喂她一些藿香叶子。   不想让她像那些个粗人一般,他是借了那驿长的厨房,将藿香叶子熬制成汤,不顾自己满头满脸的汗拿着那蒲扇扇至温热,这才急里巴慌的端着上了楼,敲开房门将药递给碧落:“女郎可还好?”   “还未醒!”碧落急的眼都是湿湿的,接过汤药匆匆道了句:“我赶紧去喂药。”就转身回了去。   她急的忘了关门,李仁守伸手关门之时鬼使神差的往里头看了一眼。   小地方的驿站没得那么多讲究,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一方简易的木桌和一张木板床,床上见个帐子也没有,他这一眼望过去,简直一览无余。   她已经除了外衣,横陈着一副玲珑有致的身子,身上尚余的雪白亵衣也敞开了许多,露着精致的锁骨及周围那一片白腻腻的肌肤。   李仁守看的呆住,莫名的就想到方才她在他怀中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以及那似乎还残留在他身上的幽幽暗香,心中忽的有股奇异的瘙\\痒燥热之感直冲脑上,鼻端立时就是一湿,伸手抹上,竟是满手的鲜红。   如见秽物,李仁守一拳打到自己脸上,猛的关上了门仓皇着下了楼。   她尚在病着,他竟然敢偷窥亵渎她!   碧落在屋里被“嘭”的一声门响吓得差点打翻手中的药碗,皱眉回头看了看,只当是那人手重也没放在心上,回过脸继续喂着床上的人儿。   通了风,散了热,又服了解暑的藿香,不多时曲玲珑终于悠悠转醒,碧落看的大喜,一叠声的唤她。   曲玲珑望了望四周,蹙眉,尚有些虚弱道:“这是何地?”   “驿站!”   她昏迷定是不知,碧落又忙将李仁守的计划说了一遍。   曲玲珑听的连连点头,自知时间宝贵,耽误不得,撑着身子急道:“那你快些去让李大哥回县内看看!”   碧落应了声,正待出去,却忽听外头有沉重的脚步声缓缓过来,便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这可不就又来了么!”   曲玲珑忙道:“那你先莫要开门,待我换……”   她话尚未说完,那门却忽的一声巨响,是有人在外头将门踹了开来。   在两个妇人的惊声中,一人手握着银色马鞭缓缓踏步而来,阴鸷着一张憔悴的俊面,满身风尘却使的那身上的戾气更为厚重,颀长高大的腰才让他像极了那自地狱前来索魂的煞神!   曲玲珑对上他那满是红血丝的狠厉双目,一时如那破碎的布偶,心如死灰,面色惨败的瘫坐在木床上。   他,竟这么快便寻了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故意卡这的,太晚了写不动了,明天再更新,我不卡文了能写快点了……   ☆、恬静美好   顾西臣自得知曲玲珑竟跟着李仁守跑了, 那当真是一佛冲天,二佛出世的恶怒,强压着胸口翻腾的怒意即刻骑了马赶往青桑县。他一向知道她的软肋, 她既想走是绝舍不下她阿爹,定会像上次一样带着他阿爹全家一起逃离, 他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他知自己已耽误了三日的时间,再不能慢下,时刻不停下马儿都累死了一匹,方在一夜内赶到了青桑县,但那曲宅却安安静静只有曲堂礼一人在, 他们应是还未至。   知道只要有曲堂礼在,她定会回来,可顾西臣就是心慌,总怕她连她阿爹也不要就这么的走了!   他在沙场之时能埋伏在严冬的深雪里三日一动不动,可在此对上的是她, 他却再没了这耐力,就这么等着让他坐立不安,终是去了县城的衙门,吩咐那县丞带人隐在曲宅外头候着。自个儿又去了四周探查,当看到那驿站外停这辆马车就已起疑, 还未及进去便见那李仁守捂着鼻子跑出来,一时想砍了他的心都有,只是心中到底记挂着那人儿,来不及同个野汉纠缠便直奔了驿站内。   这驿站简陋, 只有几个房间,辨着她身上的幽香很快便就寻到,可他踹开门,那人儿虽果然在,但瘫软在床上散着一头如云缎似的乌发,只着一身雪白的亵衣,亵衣领口大开露出了一大片白腻腻的肌肤,面上神情虽惨败却是满面潮红,鬓边还有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看起来像极了那云雨过后的娇媚情态。   这一看,看的顾西臣目眦尽裂,浑身的戾气全部爆发,似那有实物一般,蔓延至整个屋子,切齿:“曲玲珑!好个荡/妇!”他狠戾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合握着马鞭的手青筋直绷缓缓逼近:“你逃出府爷不恼你,还怕你被那恶人拐去顶着多方压力日以继夜的寻你,可你呢?”他忽的一鞭子抽过来,带着破空之声,曲玲珑吓的闭上了眼,却没有预期的疼痛只听身旁一声巨响,她微喘的抬眼望去,却是抽在了她身旁的粗布被上,力道之大竟将那被子抽的稀烂,连底下的木床都裂了开来。   这若是抽在她身上,定会抽烂皮肉筋骨伤到骨头。   曲玲珑头皮尚在发蒙,又听他厉声道:“可你竟跟着个野汉子跑了!爷多次应你放他,不曾想竟是成全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躲到这荒野之处快活!曲玲珑啊,你真当爷是那活王八不成!”   眼见他似那煞神恶鬼步步逼上,碧落纵使被吓得双腿发软也没退缩,快步上前挡在曲玲珑面前,那人眼稍都没动一下,她还未至跟前就被那银鞭缠着脖子甩出了房间。   曲玲珑看的惊叫:“碧落!”想要下床去看她,却被那人至跟前儿大手钳制住她的两条臂膀,满脸狠戾出口的话却带着浪荡的热嘲:“爷不知,爷一人竟还满足不了你!往日里爷碰下你就要死要活,如今逃出来倒甘愿委身于一个野汉子,还道你不是那千古淫/妇?”   曲玲珑听他竟说出这般不堪入耳的话来侮辱,一时心中怒气上涌冲掉惧怕,也不解释仰着脸直视他冷声道:“你也知你碰下我,我便要死要活,难道就不知我讨厌你么!”   不曾想她不求饶,说些软话出来,竟还敢如此硬顶!顾西臣直气的两眼喷火,面目狰狞,脑中那根强自压制着的弦一断,抬手便要扇上那人儿,可见她仰着那样一张娇娇小脸不畏不惧的望着自己,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转而打去了床头,将那人手粗的床头打成了两截,怒极反笑:“好个淫/妇,仗着爷疼你宠你竟敢跟爷横!爷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不愿,行!那今个儿爷就让你知道知道爷的厉害!”他说着手上使力即刻便扯去了她雪白的亵衣。   自香囊一事他已经有许久未曾沾过她的身子,此刻见她被他扯去亵衣,只着着石榴红的缠枝肚兜,傲挺着一双丰盈在他掌下,于那石榴红的映衬下,她露在外头的肌肤更是如雪一般的白嫩无暇。   顾西臣看的眼眸一热,因着也没存了怜惜的心,硬抵着她大手扯去了她最后一丝防御,赤红着眼调笑:“那野汉子能有几分本事?往日里爷怜你辛苦只使出了四五分的力气,花样也不曾多,今个儿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真正的本事,管叫你这淫/妇酣畅了去,再离不得爷!”   曲玲珑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被他这般轻贱侮辱,还是让她难以忍受,只能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尊严,绝不出声求饶!   她赤着花朵般的身子在他身下,虽全身僵硬,面色惨白却依旧美的让人痴迷,激的顾西臣脑中似要炸裂再忍不住就要将她往床上压,忽然外头一声大吼:“顾西臣!你这恶贼快放开她!”   被这声怒吼带的回过一丝理智,顾西臣忙俯身将曲玲珑压到身下挡的严严实实,喝道:“疾风!”   立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粗壮汉子应声而出,不消吩咐即刻将那正要闯进来的李仁守两下制住,拖到了外头将房门关了上。   不顾外头暴怒的喝骂声,顾西臣抬起身子,望着身下那活色生香的身子,眼眸又渐热,欺负上了她那水盈盈,咧着嘴角邪笑:“爷见多了那些个妇人,亲亲这身子却真真是她们当中顶好的,也不枉费爷为寻你而受的累!还不快些过来侍奉爷,若侍奉的爷舒坦了,说不定爷一高兴就绕了你这们这对奸/夫//淫/妇去!”   耳听外头那野汉更加愤恨的怒吼,顾西臣心头终有丝丝畅快,俯身含着她左耳上朱砂痣笑道:“贼小肉你听,那野汉就在外头,爷在这里头要你,他定知道!待会你可要多叫几声给他听听,说不得他还能拼的头破血流闯进来看你呢!”   他说着就摸向她的亵裤,却忽听身下人儿静静道:“这便是我为何要逃离你的缘故。”   顾西臣一愣,顿了动作,抬脸正见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平静的望着他:“我不过就是你抢来的一个睡具,花瓶、摆件一样的物什,听话的时候千般好、万般好,可一旦有违你意,便可百般侮辱践踏!顾西臣,我是个人,我不想做这样的物什!”   她这一番话让顾西臣的淫/火瞬间消退了不少,阴沉的望了她半晌道:“所以这便是你将这身子给那贼汉子的理由?”   他没否认,曲玲珑心中叹息,幸她当时未曾沉溺到他营造的假象上!逃离是对的!   闭了闭眼,她平静道:“我这身子从未给过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我只是中了暑热,碧落帮我除了衣物散热,桌上尚还有残余的藿香汤药,我言尽于此,你若当真还是起疑,我也无话可说。”   她这番静静道来,让顾西臣终于静了心,转脸看去,那木桌上果然放置着个瓷白大碗,里头还残余着少半碗墨绿色的药汁。   他始一过来便见到她那副模样,一时嫉怒上涌迷了眼,此时才想到她身上也是洁白无瑕的,若当真是经了雨露,不会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   想到此处,顾西臣脸色缓和了许多,脱下自己身上云缎金夹绣鹤纹的长衫将她裹住抱到怀中,叹了口气道:“爷从未将你当做睡具、花瓶般的物什!你想想,你一声不吭就逃了府去,让爷怎生不急?你也知爷对那贼汉子有多大恨意,始一听你二人在一起让爷又怎生不恼?方才爷进来见你这幅模样一时想差了而已,你切莫要曲解了爷对你的心意!”   见怀中人儿垂着眸子不再说话,顾西臣忽然想起她在府中还受了洪氏那个贱人的轻贱,定是心中委屈这才趁乱离了侯府,这样一想心中早没了方才那滔天的怒气,将人儿抱在怀中哄:“爷不知你在粗使院竟还受人轻贱,若得知定不会在意什么脸面只让崔嬷嬷去劝你!”说着紧了紧搂着她的怀抱,好长叹息道:“娇娇想想自你入府爷对你可曾有半点不好?爷的整副心肠里挂的全是你,可爷这般宠你爱你,你却避了爷的子嗣,还说厌弃爷,最后跟个野汉子跑了,爷多早晚被人这般对待过?那也是遇上了你,若是别人莫说做下了这三条,便是说出来也够她死上千回百回了,但爷虽恼恨可动了你一根手指头?还不是爱着你,若真照娇娇说的睡具,爷又何须如此?”   曲玲珑垂着眸子顿了许久,终于在他怀中抬脸:“可我却不觉的这是爱,你次次用强扰乱我原本平静的生活,抢我来你府上,看着一派荣华,可这本质上与土匪有什么两样?你所谓的爱不过是我现下的青春貌美,若我年华不再,你当真还会如你现下所说吗?我性子又是那般的不识趣,有的只是一副皮相而已,你不必留恋,不若就此放了我去,天下美人众多,日后你定会遇上比我这幅皮相更美,更和你性子的美人来!”   第一次得她真正吐露心声,顾西臣原本欣喜可一听她还是要与他分离,那神色又渐渐阴沉:“你想离了爷同那贼汉子一起?”   曲玲珑皱眉:“既已说开,我便一次同你讲完,我前头求你救他之时所说的话并无半句虚言,我对他绝无半丝男女之情,这次也只是碰巧在外头遇到他,得了他的助力这才逃到了这里,千错万错都在我身上,求你莫要为难他。”   顾西臣也觉她不会看上那么个木讷粗鄙的野汉子,虽已信可听她口口声声的维护,心中还是免不了的生火,却也知此刻不能再横强自压着道:“爷向来蛮横,初见娇娇一时忍不住这才如此了,如今知娇娇不喜,爷日后定会收敛些。娇娇既同爷讲心里话,爷也不说虚言,爷却喜爱娇娇这容貌、这身子,恨不能时时刻刻藏在手心带着,可这么久相处下来,娇娇性子虽执拗,却执拗的让爷心中生怜,爷从未对旁的妇人有过此种感觉,若说爷当真只是喜欢娇娇的这幅皮相,那爷又何苦迁就娇娇这执拗?每次想起便过来泄/欲岂不是更为爽利,又何苦累的自个儿吐血伤身,面上留痕?”   闻他此番话语,曲玲珑望向他憔悴面颊上那已结了痂的血条子,想骗自己他只是虚情假意却做不到,情意这种东西,她不是感觉不到。   见她神情松动,顾西臣不自觉又紧了紧揽着她细腰的手,紧紧盯着她柔声的攻她最后一道防线:“爷应娇娇,不为难那贼汉子,娇娇同爷回去好生过日子好不好?”   她现下便是不同意恐怕也还是走不了,曲玲珑心头复杂的很,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似重新得回了宝贝一般,顾西臣大喜过望,忍不住低头在她那嫣红的小嘴上亲了亲,又微微抬首蹭着她精巧的鼻尖:“娇娇的这张小嘴真个如那蚌壳一般,往日里爷哪知娇娇心中竟还想着这么些弯弯绕绕的来!”   曲玲珑往后退了退道:“你从未问过我的心思。”   顾西臣噎了噎:“好,好,好,是爷的错,爷日后会多顾全些娇娇。”   他说着伸手要扯开裹着她的长衫,曲玲珑吓了一跳忙攥紧了衣襟:“你做什么?”   见她这幅防备的模样,顾西臣讪讪道:“爷只是想替娇娇穿衣,不做什么。”   曲玲珑依旧攥的紧紧的摇头:“我自己穿你先出去。”   解了心结,顾西臣越发的喜爱她这执拗下的娇俏小模样,转了身道:“爷不看娇娇总成了罢,娇娇快些换上。”   见他当真转了身子背对着她,曲玲珑也不再多言,赶忙褪去了他的云缎金夹绣鹤纹长衫,将她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上。   那人似背后长了眼睛,始她一穿好,他便转过了身子,将她拦腰自那木床上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曲玲珑皱眉,攥住了他的前襟:“你要带我去侯府吗?”   她说的是去不是回,顾西臣注意到,却也没多言,低头看她柔声道:“娇娇都已至这里,爷带娇娇家去看看岳父大人可好?”   闻他竟要带她回家,曲玲珑惊喜万分,抬着脸望他:“当真吗?”   望着她那双因他的话而变的亮晶晶的双眸,顾西臣心中也满是喜意,手上使劲将她往上颠了颠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假的!”   见她立时皱了眉头,又快速的在她唇上啄了一口,笑的很是酣畅的开了门大步出去。   外头几人看的都是一怔,他前头进去还一副要打要杀的模样,这片刻的功夫竟又变成了这般!莫说碧落同李仁守,便是疾风也觉得纳罕。   倒是那李仁守先反应过来,趁疾风有些走神,大力挣脱开来,铁锤似的拳头直击向顾西臣面门,一面怒喝:“恶贼!放开她!”   疾风没动,顾西臣轻笑一声,将人儿望自己怀中压了压,这才不急不缓的侧了身子正避开了他的铁拳也不打他,只又轻巧的退后几步道:“你这贼汉子竟敢对爷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原本该你死上千次万次,但爷今个儿心情好,便不再追究,你若再来纠缠,就休要怪爷手黑!”   曲玲珑当真怕他如此,在他怀中挣扎的抬起脸,望着前头那满面都是怒意的壮硕汉子,心中愧疚万分,他如此这般全都是因为她。   再不敢耽误害他,却也说不出那些个恶毒伤人的话,只能淡淡道:“一路上多谢李大哥相助,此番我家夫君寻来,我这便要同他一起去了,李大哥就快些回去过自己的日子罢!”她说着也不再看他,转脸望向抱着她那人:“咱们快些走吧!”   顾西臣虽知她是怕他对那贼汉子不利,但听她唤他夫君让他带她走心中满是那无法言说的畅快,也懒得再去管那什么汉子,抱着自个儿的心尖肉下楼出了驿站,将她抱举侧坐在马背上,见她神情有些滞涩忙踏上脚蹬翻身上马长臂圈她入怀安慰道:“娇娇莫要怕,有爷在旁护着呢,这次爷不疾驰,只让那马儿慢些走,娇娇也可看看周围的野景。”   他说着当真让那马儿走的极慢,曲玲珑渐渐放下心来,她甚少出来过,此刻见那满目的田园山鸟,心中是那少有的恬静美好,一时竟觉得若这样走下去也挺不错。   夕阳西下,微风习习,橘红色的阳光映照着马上的两人,那美貌妇人嘴角轻扬望着远处的山野,将她圈在怀中的英挺男人则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生怕漏了一眼似的。   如此倒是好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没到六千,只是觉得断在这里很美好,就先发了,下面我再写,看能二更不……   ☆、温存   马儿走的慢, 他们回到青桑县的时候已是漫天的繁星。   碧落早被疾风带回了曲宅,她被顾西臣用马鞭甩出去撞到护栏上,身上受了些创伤, 怕惹曲堂礼多想,便只说是自个儿不小心摔的, 曲堂礼一听忙出去买了金疮药寻了张婶子过来给她抹上,安置她睡下,这才守在大门口一直张望着。   曲玲珑尚还未及跟前儿,一眼便看见了他,当即忘了自己还坐在马上, 差点踏空翻下来,幸而顾西臣一直圈着她,忙握住了她的腰,好一阵儿惊吓:“娇娇当心些,这跌下去若被马踩到可如何是好!”   曲玲珑回脸望他, 急道:“放我下来罢,我看见我阿爹了!”   看清她明眸中的泪水,顾西臣轻叹一声,抬手替她拭了泪:“爷这就带娇娇过去。”他说着也不用那马了,揽着曲玲珑的腰, 提气便掠了过去。   他们这样好似从天而降一般,曲堂礼不妨吓了一跳,还未及看清人儿便扑到了他怀中带着哭意唤道:“阿爹!”   曲堂礼这才反应过来,惊喜万分的揽着自家闺女也是老泪纵横:“玲珑我儿可算是回来了!”   顾西臣在旁越看越不是滋味, 顿了顿到底没忍住伸手将曲玲珑自曲堂礼怀中捞了出来,按到自己怀中,笑道:“岳父大人!”   曲堂礼眼中泪还未及消就被人夺走了闺女,这才发现身旁还有一人。   认出是谁倒也放心了些,暗道他此番能亲带自家闺女回娘家也算是有心,又见他这般宝贝自家闺女,曲堂礼更是安了心,想来她在京里头的日子过的也不错。   想着便对顾西臣又满意了许多,一面引他进来一面笑道:“姑爷也来了,怎生这般的晚?可曾用了饭饭食?”   这么晚了想来都是用过饭食的,曲堂礼也只是客套下,哪知那人竟真摇头:“倒未曾用过,爷……”他说着猛的顿了下,生硬的改了口:“我倒没什么,就是娇娇也未曾用过,还是给她吃一些的好。”   不曾想他们当真未曾用过,曲堂礼忙道:“好,好,姑爷你先稍坐,我这就去造饭来。”   那人理所应当的点头,揽着曲玲珑就要走,却被她挣开了去,上前挽住曲堂礼的胳膊道:“我帮阿爹。”   顾西臣愣了下,倒也知道人家父女情深也就随了她不再多言只默默跟着他们到了厨房。   曲玲珑许久未曾见到自家阿爹,心中满是依恋早忘记了那人的存在,只一叠声的问:“阿爹近来身子可好?生意上的事可还顺当?还是一个人儿住么,女儿觉得还是把福伯和张婶子请回来的好。”   她这一连串的话,让曲堂礼心中宽慰又好笑,应道:“好好好,家里一切都好,你……”他这话刚说到半截,忽然一阵强烟袭来,呛得二人直咳凑,望过去却是那顾西臣在灶台后捣鼓的。   曲玲珑看的蹙了眉忙过去,却见他面上全是黑黢黢的灰,哪还有平日里的张扬跋扈,竟像个小丑一时忍不住抿嘴。   顾西臣见她父女二人说话,自个儿无事便想着将那火生起来,也能显得他能干,哪知那火却不是好生的,非但没生着还被扑的满脸的灰,正恼着,却见了她春水般的笑,心中哪还再有半丝恼意,一把将她揽到怀中,低头佯怒:“竟敢笑爷!快给爷擦干净咯,不然今个儿晚上好收拾你!”   她阿爹在,他还敢如此博浪,曲玲珑大燥忙伸手推他,小声道:“你安分些,我阿爹在呢!”   顾西臣抬起自己也满是黑煤灰的手在她那精巧的鼻尖上点了个小黑点笑道:“岳父大人在哪?”   闻言曲玲珑抬脸望过去,这厨房里除了他们二人哪还有旁人。   见她二人和睦,曲堂礼心中也是高兴,便没再打扰早退了出去。   顾西臣拿揽着她腰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身子,引的她回眸这才低头将自己一张黑黢黢的脸凑到她跟前儿:“娇娇给爷擦擦罢。”   曲玲珑被他缠的没法,只得点头挣脱他的大手,过去盆架上取过洁白的巾子在水中浸湿拧干,刚回身便又被他握住了腰,低头凑近她,一副等她服侍的模样。   曲玲珑无法只得伸出细白的纤指挡开他前头有些散乱的额发,拿着巾子轻轻的替他擦着,只是擦着擦着便有些擦不下去,顿了顿伸手遮住了他那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灼热眼神。   她的手小指头还纤细,哪能遮盖的全,顾西臣依旧一瞬不瞬的望着她,似被人打翻了甜蜜罐在心间,沙哑着声音道:“娇娇是在害羞么?”   曲玲珑快速的替他擦着道:“谁人被你这般看着也会不自在……啊!你做什么!”她不妨被他握着腰竟一把举了起来,凑过那样一张尚还黑着俊面就亲了上来,曲玲珑皱眉又忙着推他躲避,如此闹腾的有一刻钟才收拾停当。   曲堂礼在外头听着动静这才进来笑道:“行了,你们就莫要在此添乱了,玲珑你快些带着姑爷到外头坐着,饭食一会儿便好!”   曲玲珑还想帮忙却被他推着出去了,只好作罢。顾西臣哪里做过什么饭,生过什么火,方才不过是为了讨曲玲珑欢心,此刻被赶出来正合他心意,只缠在她身旁。   没了他们在厨房闹腾,曲堂礼很快便做了几个家常菜,端到堂屋里。   原本以为那人会嫌弃这寻常人家的饭食,不曾想竟大口用的很是香,自个儿用着还不忘往曲玲珑碗里夹菜,曲堂礼看的更是满意,一个劲的给他加饭,他这时倒是极有礼数,来者不拒还连连道谢。   分明就是装好样子出来给曲堂礼看的。   曲玲珑懒得管他,用过了饭食又陪着曲堂礼说了好一会子话,困的眼眸都快睁不开了还不想去睡,被顾西臣不由分说的揽着腰抱到了她还未嫁与他时,一直居住的阁楼上。   曲堂礼并没有因曲玲珑出嫁就荒弃了她的房间,每日都有打扫,因此上头还一如她离家时一般。   顾西臣将她放到床榻上,见她已经困的睁不开眼,还伸着润白纤细的小手抓着他的前襟不想去床上,迷迷糊糊道:“我……我想先沐浴……”   近来秋老虎正盛,她赶了那么久的路,晚间还中了暑热,身上定不爽利,顾西臣握过她攥着他前襟的小手放至唇边亲了亲,满是无限的爱怜:“爷帮娇娇备水,娇娇且先睡会子,待稍后好了爷来唤娇娇好不好?”   连续四日不分昼夜的赶路,离了曲堂礼便再没了精神,曲玲珑此时方觉全身似散架了一般,困倦到了极致,闻言便微微点头,小手还在他大掌里便睡了过去。   顾西臣看的当真是整副心肠都化成了一滩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在在她腹部搭了个薄被子,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下了阁楼,往那厨房去了。   他尚还不会生火,为保持良好的形象不想去找曲堂礼帮忙,便唤了疾风出来。   疾风木着一张脸望着那冷冰冰的灶台道:“爷,您让我去杀人吧。”   顾西臣一听差点气的仰倒,一脚踹过去:“滚!滚!滚!爷要你何用?”   见谁也指望不上只得自个儿摸索着生,如此弄了大半个时辰终是生了个小火苗出来,小心护着将这火苗渐渐加大,倒终于烧的亮堂起来。   一时跟请了个大功似的无比自豪,又忙着添水,待烧好自个儿已是满脸的汗,满身的灰了。   怕自己满身的汗腥味熏到了那人儿,顾西臣又去了院中水井旁脱去了衣服,只着亵裤,光着膀子提过那刚自深井里提上来的木桶,兜头便浇了下去。   清凉凉的井水灌下来,一时只觉酣畅淋漓恍。   冲洗完也不肖擦,甩了甩满身的水滴,这便又回到了厨房将热水用木桶盛好,一手提着一桶上了阁楼,倒入早就放好的大浴桶中。   待调的水温至那微烫,这才转身掀开湘绣双凤挂帘进了内室。   里头的人儿睡的正熟,还自他走时一般侧身躺着,云缎般的乌发铺陈在软枕上,白润的小手很是乖巧的放在娇颜旁,许是有些热,原本润白如玉的颊上是嫣红色的。   顾西臣看的满心怜爱,上前坐到床沿上,伸手轻轻的将她揽到自己怀中,脱去了她尚穿着在侯府里的粗布衫。   她应当是困极了,他脱的她只剩下了那石榴红的缠枝肚兜她还未醒。   顾西臣望着怀中那活色生香的身子,只觉体内血脉喷张的都快炸开了来。他许久未曾沾过她,渴望的厉害。前头二人拉锯战没能成事,此刻喉头阵阵发干再忍不住的,大手隔着肚兜便覆上了她的饱满,俯身擒住了她嫣红的唇。   他这番大动作,终是弄醒了曲玲珑,惊骇之下忙使劲推他。却哪能推的开,他似魔障了般,眸子都是一片赤红,很是瘆人。   曲玲珑向来怕做那种事,趁他不注意便一口咬上了他的舌尖。她咬的狠了,立时就有血腥味弥漫在口中,那人吃痛,终是离了她的唇,却并离远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粗重的喘息痛苦万分的模样:“爷许久未碰娇娇了,想的紧,娇娇就给爷罢!”   他说着就要将她往床上压,曲玲珑这才见他竟赤膊着上身,她身上的衣服也不见了,这厢又挣不过他一时又气又急:“你又这般,前头当真只是哄我的么?”   闻她此话,顾西臣方回过了丝神志,纵使自己忍的额上青筋直绷也不敢再有动作了,只埋首在她颈侧重重的喘息:“不哄,不哄,爷不动了!”   生怕再惹他起兽欲,曲玲珑任他埋首在她颈侧一动不敢动。   顾西臣勉力压下了些欲/火,这才自她颈侧抬脸,粗嘎着嗓音:“娇娇不是要沐浴么,水已经备好,爷抱娇娇过去罢。”   他说着手上就要使力,曲玲珑吓了一跳忙按住他的手:“我自个儿去就成,你先出去罢。”   顾西臣也怕自个儿再见到她的身子,当真把持不住再强迫她,只使劲揉/捏一番她那软绵细滑的小手,稍稍给自己些慰藉,这才离了她的身子叹道:“娇娇可真个要了爷的命了!”   曲玲珑眼见着他出了内室,这才松了口去,下床想去将门栓上,只是脚刚一触地,那因睡了一觉儿更甚的疲累袭来让她腿一软便要摔到地上,不自觉的便惊呼了声。   本以为定要摔到,只是眼前一花,那人竟又闪了回来,在她未摔倒之前将她揽到了怀中打横抱了起来,皱着眉头道:“看吧,还跟爷倔,若不是爷走的慢了些,你还不得摔到?”   曲玲珑忙道:“方才只是不小心,你快放我下来罢,我自个儿去。”   顾西臣却再不听她的了,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坐到床榻上,脱去了她的肚兜和亵裤抱着她入了那浴桶里。   纵使他刻意不去看她,但那目光所余之下哪处不是她的美,顾西臣那赤膊的上身肌肉块块喷起,似那恶狼一般赤红着眼珠子紧紧盯着木桶里的嫩肉。曲玲珑被他这番动作气的头发蒙,只恨挣不过他,原本想着在劫难逃,哪知那人只是喘着气帮她清洗干净并未做什么,将她放入床榻的一瞬间,似有鬼追他一般仓皇着便出了去。   他这一出去竟是许久未曾再回来,曲玲珑乐的清净,疲意渐升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天色已经大亮,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回了来,依旧赤膊着上身,晚间喷张的肌肉消下去了不少,斜靠在床围上精壮蜜冉的安生模样,一手将她圈在怀中,一手正举着本红皮子书看。   察觉怀中人儿醒来,低头冲她扬了扬手中的书笑道:“原来娇娇喜爱看这个?”   曲玲珑方醒有些迷糊,待反应过来大赫忙伸手去夺:“你还给我!”   他扬着长臂让她够不着,低头在她凑上来的嫣红唇上亲了满口,微微抬脸笑道:“娇娇看着多累,敢明个儿回了京城,爷寻个说书先生说给娇娇听可好?”   她看的这些个话本都是妇人家看的情爱话本,平日里无事闲坐着看下解个闷子,哪能是被人讲出口的,即便是真讲出了口,谁又能听的下去。   曲玲珑皱眉瞪他:“你莫要胡说!”   顾西臣夜间出去浇了大半宿的井水,终是在天将亮之时压下了被那人儿勾出的熊熊浴/火,回到房间中见她睡的面颊嫣红,想来是热到了,便四处寻扇子,哪知扇子没寻到,倒在那镜台下寻到了本红皮子书,便拿上了床榻将她圈到怀中扇着。   眼瞅着她面上的嫣红色渐渐消下去,这才打开看了一眼,这一看却原来是本子情爱话本,想来是她爱看的,便想着自个儿也看看,学学里头的男人是如何讨妇人欢心的。可里头那男人却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瘦弱书生,那喜欢的女郎就在前头竟连上前言句话也不敢,他私心里正在鄙夷,见她醒来便拿着话本逗弄她。   此刻见她在他怀中铺陈着一头乌鸦鸦的黑发,仰着一张娇艳艳的小脸似嗔似怒的瞪他,一时心痒难耐,低头狠狠亲上了她的红唇,勾出她的丁香小舌咂摸了半晌方微喘着抬脸,见她皱着一张小脸真要生气忙轻抚着她的乌发,转移话题:“爷也喜欢那话本里头的故事呢,那书生当真是个好君子,爷日后定会多学学他。”   他面不改色的说着,像真个是如他说的那般。可曲玲珑又不是不知他平日里的那些个做派,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想,懒得理他就是,推着他的桎梏想起身。   那人却紧紧箍着她丝毫不松,侧过身子凑近她:“娇娇不信爷么?爷却喜欢那书生隔墙弹唱凤求凰给那女郎听一段。”   他说着揽着她,轻抚着她的乌发竟哼唱出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他嗓音低沉,这原本需高昂之调的由他这般低低唱出竟也别有另一种味道。一曲毕了,紧了紧揽着她细腰的手,低头直直望着她:“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曲玲珑对上他那双幽深的载着满满情意的双眸,心中竟有种别样的感觉,颇为不自在。   正待转身不去望他,那人却忽的吊起了嗓子,捏着兰花指:“郎君此去无论高中与否,定要归来,荣华贫贱奴都愿随郎君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学的是话本中女郎送那书生进京赶考时说的话,曲玲珑不妨被他这学妇人的尖细嗓子逗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笑了,不是抿唇浅笑,竟是露齿笑的很是开怀,自他们相识至今这是她头一次在他身旁这般,顾西臣心中激颤,望着她一时痴了。   被他这般望着,曲玲珑颇为不自在,渐渐敛了笑意推了推他,轻声道:“该起了。”   不是虚情,不是假意,她无限柔顺的窝在他怀中轻推着他说着该起了,顾西臣满是那不可言说之感,爱上来,再忍不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亲了亲她的红唇,眼中满是期盼的求证:“娇娇可是不再厌弃爷了?”   她在京中侯府之时便已对他没了厌恶之感,后头之事,她虽甚少出门却也知那逃妾的下场,更遑论当时她与李仁守一起,在旁人眼中定是于私奔无异,若被抓住沉塘都是轻的刑法。他追到她之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便破釜沉舟,只望说开了他们二人好就此了断。可哪知他竟能说出那些个话来,那些情意做不做得假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若说她只因他怒极出口的怒言便忘了他对她的那些个好而又厌恶上他来,她也是做不到的。   她向来不是冷硬心肠的人,只是对于他复杂了许多。他们身份相差极大,她要的他应当是给不了的。可她又逃不走,离不开,只能守着自己的这颗心,他现在似乎也意识到了,想连她的这颗心也抢走……   曲玲珑望着眼前那人半晌终是又渐渐寒了脸,推着他:“时候不早了,我阿爹该在底下等着急了。”   顾西臣将她这神色间的变化尽收眼底,他那样的人,一看便知她又将自己缩回了壳子里。   他近来方知晓她的心思,尝到了些许得了她心后的美妙滋味,便再舍不得弃下。   知道她的执拗倒也没指望现下就成,也不着急,俯身又在她那红唇上亲了亲拦腰抱着她起来:“好,那咱们便快些,莫让阿爹等着急了。”   他却是如他所言爱惨了她,他日后便一直疼她宠她,总能将她心上的那层壳子融开了来。   见她又似以往垂着眸子不怎么多话了,顾西臣将她抱坐到镜台前,拿过她的檀木梳子一面轻轻梳着她如云缎似的乌发,一面问她:“娇娇可知爷是什么时候见到娇娇的吗?”   想到初时他在大街上对她的轻薄曲玲珑便不自觉的蹙了眉不想理他。   知她是想到了哪里,顾西臣轻笑:“爷初见娇娇是在那庆云寺的庙门前,那时娇娇的帷笠被那婆子扯去,爷原本是看个热闹,可这一看却把爷的这整幅心肠看没了,自回来脑中竟一直是娇娇的影子。”   他说着引她往那南窗看去,那儿尚还留着那飘荡着的铃铛流苏挂饰。   “爷未见娇娇以前混惯了,妇人见的多了去,可从未有一人能像娇娇这般让爷看了一眼便放不下,还日日到那儿去偷看娇娇。想来娇娇也有所察,竟要上街去,爷哪能放过这等子好机会,是以这才是娇娇以为的爷与娇娇初见。”   见她听的满面复杂,顾西臣忍不住心中怜爱,抬手刮上了她精巧的鼻尖望着她的眼眸笑道:“爷只是想同娇娇说,爷一直爱慕娇娇自见娇娇第一眼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好了,然后上一章原版的,有小天使想看的话还和上次一样昂,私信我微博发订阅截图,我发你萌昂   ☆、地老天荒   “爷一直爱慕娇娇自见娇娇第一眼起。”   曲玲珑垂着眸子将他的眼神挡在外头, 伸手简单的挽了个发髻,依旧是何物也未着乌鸦鸦的一片起身:“你先出去罢,我需更衣。”   顾西臣是个脸皮厚的, 倾诉心意被无视倒也没觉得什么,揽着她的腰道可怜兮兮道:“娇娇真让爷这般出去么?”   他尚还赤膊着上身, 如此出去倒却不妥当,曲玲珑蹙眉:“你衣服呢?”   顾西臣道:“昨儿个替娇娇烧水,一身的灰便脱了揉巴揉巴扔在了水井旁,前头又是急急忙忙来追娇娇可没带换洗的衣物。”他说着低头凑近她,邀功似的:“娇娇可怜可怜爷昨儿个的难耐, 就给爷亲亲罢。”   见他又开始博浪,曲玲珑眉头蹙的更深,伸手抵着他的精壮的胸膛:“你莫要如此!好好说话!”   以往她哪里这样斥过他,如今这般倒像极了那普通人家的小两口,妇人在训斥家里那不正经的郎君!   顾西臣满心都是欢喜, 将她揽的越发的紧了:“娇娇不肯亲爷,那给爷笑一个罢!”   此话一出就觉不对,果然那人儿顿了动作瞪过了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顾西臣忙讪讪笑道:“那爷给娇娇笑一个!”   不妨他这般无耻,曲玲珑无力:“你先放开我, 待我更了衣,去寻阿爹的衣服给你穿。”   怕再痴缠真给人儿惹急了,顾西臣只好恋恋不舍的放了手。   曲玲珑赶忙离了他的怀抱,进内室换上了她以前在家时穿过的天青绿挂线纱衫, 下着月白满地松竹纱裙这才出房门下得阁楼。   那人倒也没再缠着她,她便也不着急先去看了碧落,只是还未及跟前,一个黑影正从前头闪过,曲玲珑愣了下进门,碧落正拿了筷子要用饭,见她过了忙放下起身:“姑娘!”   曲玲珑赶紧过去扶她坐下:“莫要乱动!身上可好些了?”   碧落点头笑道:“不过是些摔伤昨个儿抹了药又睡了一觉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闻言曲玲珑这才放了心,看了看她问道:“方才我进来看见个黑影,好像是顾西臣身旁的,他来做什么?”   碧落忙道:“他人挺不错的呢,昨个儿将我送回来,今个儿说是正好碰到老爷要过来给我送饭便顺手接了来。”   听碧落这般一说,曲玲珑便有些会意过来,那个叫疾风的应当是对碧落有些心意,可这傻姑娘当局者迷竟是不知。   顿了顿,曲玲珑望着她道:“我望你能寻到一个一心一意待你好之人,无论那人是谁只要他真能做到切莫要在意其他,知道吗?”   她没有说的很明白是想让她二人顺其自然,且她与顾西臣之间很是复杂,日后是何情形她不能预料,若当真有什么也不希望碧落因她而与对她好之人生分了去,是以才说了此话。   碧落听的云里雾里,有些惊惶:“姑娘要将我嫁出去,不要我了吗?”   曲玲珑听的好笑,摇头:“傻丫头!我想将你嫁出去也得你有中意的郎君啊!”   闻言碧落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她小声问道:“现下姑爷找来了,姑娘还打算走吗?”   曲玲珑渐渐敛了笑意,没有回答只道:“快些用饭罢,一会子饭该凉了。”   见她这样,碧落知她心中应当乱着便也不再多问,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   曲玲珑看着她用完了饭又勒令她好好躺着,这才拿了红漆托盘放回了厨房。   厨房里曲堂礼不在,曲玲珑原本想着去寻他为那人找件衣服,只是进了后院望见她以前尚在家时种下的满园子红红嫩嫩便又忘记了那人。   曲堂礼虽也有浇灌这些花朵,但到底没有曲玲珑来的细心,有好些都蔫头耷脑的,连叶子也落了不少。   曲玲珑看的心疼,进了里头将那些个已经枯黄了叶子摘下,正要回身去拿花壶浇水,忽的腰间一紧竟是被人拦腰抱了起来,大惊之下还未及出声,唇便被人擒住,那粗舌趁她惊愕还未及防备便伸了进来。   能如此蛮横待她的还能有谁,曲玲珑气急推搡间他忽然离了她的唇抱着她一个转身,转进了阁楼木梯下铺陈的没头没尾的蔷薇花后。   不妨他忽然如此,曲玲珑愣怔了一瞬,便听有脚步声正过来踏上了阁楼,敲门:“玲珑?姑爷?可起了?”   是曲堂礼,他在堂屋久等她们不来,这便忍不住过来问问。   楼下蔷薇花后,高大颀长的男人赤膊着精壮的上身正将个妇人紧紧抵在墙上,含着她左耳的朱砂痣沙哑不清道:“娇娇不是替爷寻衣服去了吗,如何在下头照料起花来了?恩?”   知道他这是在惩罚她不顾他,奈何曲堂礼正在上头,曲玲珑也不敢闹出些什么动静,只能任他动作。   满怀都是她那香软可口的身子,顾西臣紧紧箍着她,身上的肌肉又块块喷张而起,她于他就像那催/情的药,随意一个触碰便会让他难以自持,身/下欲/望已经抬头,紧紧抵在她腹部,他强压着伸手轻轻拉过她缠在那蔷薇花枝上是乌发在她耳边带着沉沉的喘息:“避人入深丛,低枝罥鬓。”   见他还能说句诗词来,想来还未被迷了眼,曲玲珑忙小声求他:“我阿爹在上头,你莫要胡来,快些放开我罢。”   那人在她颈侧轻蹭,粗嘎着嗓音:“放不开了。”   他说着拉着她的小手就至了底下,曲玲珑大骇待挣扎,却听上头曲堂礼的脚步声正踏着木梯下来,立时被吓得全身僵了住,那人趁此得了手,立时便是好长一阵叹息。   上头曲堂礼的脚步顿了顿:“玲珑?”   曲玲珑一直注意着,此刻闻声更是骇的心口咚咚直跳,那一双急的已经泛湿清凌凌的桃花眼狠狠瞪着覆在她身上的男人。   可那男人正闭眼乐着,哪里能看的到。   好再他未曾再弄出什么声响,曲堂礼顿了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下楼走了。   见曲堂礼走远,曲玲珑赶忙挣扎着抽手推他,可那人正乐到了极致,她哪里能推的开,半晌方握着她的小手顿了动作,埋首在她乌发间好长叹息:“好个勾人的妖魅,可算是稍稍解了爷的痛了。”   那被他紧紧箍着的人儿却良久没了声响,顾西臣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见怀中人儿正垂着眸子,小脸上虽无甚表情,可她是喜是怒,他如何不知。   忙又慌着哄:“爷渴望娇娇久了,方才当真是情不自禁,娇娇若要恼便打爷一顿出出气罢!”   曲玲珑没有说话,推开他自走了。   知道人儿是恼了,想来那衣裳定也没了,顾西臣站了会儿,只好唤了疾风去外头街上买了件寻常的月白软绸长衫和青色大袖衫回来。   穿戴收拾好这才去了前院,却见堂屋里她正陪着同曲堂礼说话,眉目中满是真正开怀的笑意,那样美好的模样让他不自觉便停了脚步,就在外头看了她一晌午。   父女两个许久未见,曲堂礼索性关了铺子,回来陪自家闺女,感觉还没几句话的功夫便已晌午,他起身待去厨房造饭,这才发现站在院中的顾西臣,愣住了下忙出门迎他:“姑爷何时过来的?怎的站在外头?快些进屋来。”   顾西臣进了屋只紧紧望着那人儿,曲玲珑垂着眸子过去挽住了曲堂礼的胳膊:“我帮阿爹罢。”   见人儿还在恼他,顾西臣也不敢再造次眼睁睁的望着她父女二人走远,虽有些怅惘,但越发觉得她这是生了情意在同他闹小性子,想到方才她那软滑小手包裹着的美意,心中竟还在畅快着,只望着那人儿消了气再好生哄一哄,说不得就能再得些甜头来。   只是他等到了那傍晚,日头都落了下去,那人儿也没给过他一个眼神,顾西臣终是忍不得了,上前一把将人儿拦腰抱起,在曲堂礼惊诧的目光下匆匆道了句:“阿爹稍坐,我找玲珑有些事儿。”   说着便将人抱走了。   曲堂礼被他那一声“阿爹”惊的呆了呆,待回过神人再没影了,想来是二人拌了嘴,小打小闹去了,曲堂礼摇了摇头也没管他们,自去厨房准备晚饭。   这厢曲玲珑真是被他这两次三番的蛮横气恼到了,瞪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小手攥成了拳头使了劲的打他:“你又要做什么!”   她这番气恼在那人眼中无异于撒娇,一时心肝都酥了,紧紧抱着她笑道:“娇娇终于肯理爷了?”   他又是这样一幅无赖般的模样,越理他越得意,曲玲珑咬唇低了头不再说话,倒是看的顾西臣很是开怀的笑,抱着她坐到了那葡萄架下的秋千上,靠在长椅背靠上,长腿一蹬二人便悠悠的晃了起来。   顾西臣自怀中掏出一本子牛皮小书揽着她哄道:“前头是爷错了,爷做那说书先生给娇娇念话本赔罪可好?”   他这本子话本是疾风去外头为他置办衣物时,他特意吩咐买下的,原本是想送她看的,只是此时送她恐怕是不成,只得如此望能逗的她消了气。   掀开第一页却让他挑了眉,那正是首颇有些艳情的诗,他看的倒是挺喜欢,若在今个儿早间定会念出来给她听,只是此刻人儿正恼怕会适得其反,只好颇为遗憾的掀了过去,进入正文开始将。   他存了讨好的心,将的时候每逢人物对话便会学着里头人的身份语气道来,很是惟妙惟肖。   一面学着一面低头打量怀中的人儿,她初时无甚表示,只是待他讲到要紧处时,那小手便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衣襟,顾西臣看的面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越发捡着那要紧处停顿吊她胃口。   良久,这话本子他已念了泰半,怀中人也再无了动静,低头望去,她靠在他胸口处阖着眼眸已睡了过去,那润白的小手还自攥着他的衣襟。顾西臣当真是爱极了她这幅睡着的乖顺模样,心似都化做了一滩水,低头轻轻在她那嫣红的唇上吻了吻,也没回去就这么将她圈在怀中,轻轻摇着那秋千,鼻端满是她那幽幽香,眼前是那结满了果实的青翠葡萄架,一时心中似被塞了实物一般全是满满当当的充足感,只觉若能和她一直如此至地老天荒也是好的。   ☆、契合   她睡的很沉, 至那月上了柳梢头还未醒,担心她睡多了晚间再没了睡意,顾西臣拉过她攥着他前襟的润白小手轻轻的摇:“娇娇醒醒。”   曲玲珑蹙了蹙眉, 迷迷糊糊醒过来眼还未及睁开,唇上便是一润, 那人抵着她的额头笑道:“爷的小懒猫,再睡下去,晚上是想陪着爷一起活动活动么?”   被他这浮浪的话惊的清醒了些,曲玲珑忙要推他起身,只是刚睡醒身上都是酥软的, 还未及伸手便被那人揽着腰自秋千架上抱了起来上得阁楼,放到外间的绣墩上,俯身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尖柔声道:“娇娇在这里坐一会儿,爷下去拿饭食上来。”   曲玲珑尚还困顿着,闻言便微微点了点头。   见她乖巧, 顾西臣心中满是柔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才出了门。   晚间曲堂里做好了饭过来唤他们,见秋千架上自家闺女依偎在那人怀中已经熟睡,那人牢牢的圈着她,秋千轻摇, 他微微垂首一双幽深的俊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满满的情意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察觉的到。   曲堂礼看的心中感慨万千,又是宽慰,便也没打扰他们, 只将饭食温在了厨房。   顾西臣过去取了出来,端着又回了阁楼上,推开门却见那人儿趴在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的圆桌上竟又睡了过去,乌发铺陈的满桌,那露出的半张娇颜上长睫盈盈,眼晕如砂,因着睡的多了,平日里润白的小脸嫣红嫣红的,比之以往更艳了许多。   顾西臣看的好笑又心痒,将那盛放了饭食的红漆托盘放到圆桌上,俯身将她拦腰抱坐到自己腿上,她应当是困极了,他这般动作也只是蹙了蹙了秀眉未曾真正醒来。顾西臣爱上来,抬起她精致的下颔吻上了她的红唇,勾着她里头的丁香小舌细细的咂摸着。   他这番终是弄的曲玲珑醒了来,见他又来放荡,贝齿使力就要咬上他的舌尖,这会儿他却似有准备,在她还未咬下来便撤走了。   虽撤的及时,那呼吸却已经粗喘了起来,倒也没再痴缠,只伸手点着她的精巧的鼻尖:“爷不过是下去一趟,娇娇便又睡着了,可当真像只慵懒的猫一般。”   曲玲珑躲着他的手,别过脸要自他腿上下来,顾西臣却不许,伸手将她圈在怀中端过红漆托盘里的银耳莲子粥,拿过汤匙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柔声道:“娇娇睡了许久,都过了饭点,需喝点粥养养胃。”   他都喂到了嘴边,曲玲珑只好张口喝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瓷碗道:“我自己来。”   见她听话,顾西臣也未强喂她任她接过了去,一面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用一面道:“娇娇出来这么久了,该是时候回侯府了。”   曲玲珑拿着汤匙的手猛的顿住:“我才刚回来一日!”   看清她明眸中的不舍与惊惶,顾西臣心中满是怜惜,轻抚着她的乌发:“娇娇的宫寒尚还未看太医,再耽搁下去指不定会如何,爷心中着实急惶、不安。”   见她垂着眸子不语,顾西臣叹了口气:“爷知娇娇心思,此番回去只为将娇娇的身子调治好,并不为其他。”   曲玲珑道:“这里也有郎中。”   顾西臣瞪眼:“便是京中的大内御医来给娇娇看病,爷尚还不放心他们的医术,更莫说着这小小县城的庸医!爷可不敢拿娇娇的身子开玩笑!”   见她渐渐黯淡了神色,连粥也不喝了,顾西臣怜惜的不知如何是好,忙揽着她哄道:“只是回京看看娇娇的身子,又不是再不来这青桑县了,爷应娇娇,待娇娇的身子好了些便再带娇娇过来,到时随娇娇心意,便是想住上个十天半月的爷自准许!”   曲玲珑顿了半晌,方自他怀中抬脸,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满是期盼的望着他:“两日,再让我在家中陪我阿爹两日好不好?”   望着自己怀中那张如娇花吐蕊般的娇颜,顾西臣心软成了一片,他一向对她的软语哀求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只是顾及着她的身子一时没有应她。   曲玲珑好容易回来一趟着实不舍这么快便走,见他犹豫一时顾不得旁的伸出自己白润纤细的小手攥住了他的食指轻轻的摇了摇:“只两日!好不好?”   顾西臣被她这撒娇般的举动弄的身子都酥了,忍不住亲上了她嫣红的唇,哪还有不应的。   见她得了他的应承,那张娇艳艳的小脸立时便变的明媚了起来,一如那春日里的灼灼桃花。   顾西臣真是爱的没法子,直叹气:“真个是磨人!”说着接过她手中尚余了大半碗的银耳莲子粥,拿过汤匙舀了喂她:“乖乖的让爷喂着把这碗粥用完。”   曲玲珑有求于他,也不敢再拒绝,任他喂着将粥用完了。   顾西臣看的高兴,将手中的空碗放到圆桌上夸道:“娇娇真个乖巧,可还要听今儿个晚上爷讲的话本?”   他讲的这个话本比她以往看的都要精彩些,虽有情爱,但里头的亲情更是感人至深,她正听到那女郎家逢巨变之处,也着实担心,便点头道:“给我罢,我自个儿看就行。”   顾西臣倒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将她抱到内室的床榻上,自怀中掏出那本子牛皮小书递给她柔声道:“娇娇先自个儿看一会子,爷出去一趟,娇娇可莫要再睡着了。”   曲玲珑接过话本,点了点头,望着他出去这才掀开来了看,那话本着实好看,她看的入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书忽的被人拿开了,曲玲珑一怔尚未及抬脸腰间便是一紧被人抱了起来至那外间。   看清外间那冒着热气的浴桶,曲玲珑心头就是一跳怕他又像昨个儿那般,忙推着他的胸口警惕:“你要做什么?”   顾西臣低头凑近她,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笑道:“爷只是带娇娇来沐浴,娇娇是想让爷做什么?”   他那样的人还能做什么好事,曲玲珑蹙了眉不想再理他,原本想着他定是因为今儿个晚上应了她在家多留两日又来讨要好处了,哪知那人却是将她放了下来,鼻尖上一沉,是他伸手刮了上来:“傻娇娇!”   曲玲珑抬眸,见他正出门去,此时才发现他竟又赤膊着精壮的上身,发丝也还在滴水,应是他替她烧水弄的。   曲玲珑顿了顿,又过去将门栓了上,这才真正放心的去了衣物入水。   到底还是怕那人再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她不敢多洗,不多时便擦了身子穿上了亵衣,原本是要进内室的,都走到了湘绣双凤挂帘处,顿了顿到底还是回了外间抽去了那门栓。   始一抽出,那门便被人从外拉开,那人扬着嘴角眉目中满是笑意,只望着她也不说话。   曲玲珑被他望的很是不自在,便垂了眸子转身要走,只是还未走两步便又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也不提这事,大步进了内室将她放到床榻上。   曲玲珑还是怕他再胡来,缩成了一团。   顾西臣看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斜靠在床靠上伸臂将她圈在怀中,拿过他放在床头的牛皮子小书道:“爷只是想给娇娇讲讲话本子,娇娇这小脑瓜子又想到了哪里,恩?”   那被他圈在怀中的人儿顿了顿,带着些许闷意道:“那你讲罢。”   她这般温顺的窝在他怀中让他讲故事给她听,顾西臣当真是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舒畅,这一日里她带给他的满足与畅快只让他觉得他前头那二十八载来都是白活了。   不自觉的紧了紧揽着她腰的手,顾西臣也不再逗弄她了,寻着她看到的地方,顺着低声讲了起来。   外头红烛渐渐消散,怀中的人儿也无了动静,顾西臣低头望去,她那娇艳艳的小脸正贴在他赤/裸的胸口处,白润的小手也放在上头,毫无防备的睡的正香。   她只是趴在他的胸口处,可顾西臣觉得她似乎都穿透了他的胸膛入了他的心,将那里头填的严丝合缝,契合的他那颗心再容不下旁的任何事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 东南枝挂断了,下章打算开个车给你萌看,因为不是正文就截图放微博那种,来请我这几天断了好多的罪…… ps:当然是码完了正文再码车章的哈,可能会很晚或者是第二天白天放了   ☆、回京   两日的时光太过短暂, 即使她几乎寸步不离曲堂礼身旁,转眼的功夫也就到了。   知道她要走了,曲堂礼也难忍心头酸涩, 给她准备了许多的核桃、板栗、花生等好拿的干果。   顾西臣见了忙挽了袖子将这些个东西搬到了外头他早准备好的两辆马车里。   眼看着他竟像那普通人家的郎君没有丝毫的架子,再加上这几日来他对自家闺女的种种情意, 曲堂礼心中再没了前头的担心,拍着曲玲珑挽着他胳膊的手道:“前头不知还当他不是个好的,你那时铁了心要跟他,我还有些不愿,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 。”   他已经完全被那人的表象所骗过了, 曲玲珑本就怕他担心,自然也不会说破只点头。   曲堂礼望着她叮嘱:“回去了就好好过日子,莫要总想着家里,阿爹在家一切都好,待有空了阿爹去京看你啊!”   要离家曲玲珑本就心中难过, 又听他此话,眸中泪水便再忍不住了,勉励压着哽咽:“京城路途遥远,阿爹还是莫要去了,女儿会回来看望您的。”   “哎, 哎”她一哭,曲堂礼也湿了眼,碧落跟在一旁也看的眼泪直流。   顾西臣搬完东西回来眼见着三人哭成了一团,一时哭笑不得, 上前将曲玲珑揽到了怀中。   他过来曲堂礼不好失态,抬手擦了擦眼泪对顾西臣道:“辛苦姑爷了!”   顾西臣忙摇头:“阿爹说的哪里的话,搬这些个物什算不得什么!”   他近来总跟着曲玲珑唤他阿爹,曲堂礼也已习惯,闻言点了点头,虽见了他对自家闺女的情意,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多嘱咐了几句:“我曲家虽是小门小户,玲珑却是我打小娇惯着长大的,我知你京中侯府定是规矩极大,若她有哪里做的不好,你千万要多包涵些!”   知道他这是怕他欺负了那人儿,顾西臣忙道:“娇娇哪里都好,不需我包涵,倒是她总是处处包涵着我。”   闻他此话,曲堂礼终是又放心了些,点了点头也不看曲玲珑挥手转身:“去罢,去罢!”   曲玲珑强忍着哭声望着他有些佝偻的背影轻唤:“阿爹,女儿走了。”   他没回身也没回说话,只是又挥了挥手。   顾西臣看的也是唏嘘不已,同曲堂礼道了句别便抱着曲玲珑大步出门上了马车。碧落也抹着眼泪,忙跟着上了第二辆马车。   这马车只是顾西臣在这县上买来的普通马车,虽已经是这青桑县内最好的,却哪里抵得上侯府的马车来的舒适,顾西臣将曲玲珑抱坐在自己怀中柔声道:“马车简陋,娇娇可要乖乖呆在爷怀中,仔细别颠着了。”   怀中人儿低着头没有言语,想起初时她离家时的模样,顾西臣忙抬起她的脸,果然那张娇艳艳的小脸上又满是盈盈的泪水,精巧的鼻尖都哭成了嫩红色,映着眼周妍妍的红晕真应了那句梨花带雨,又美又娇的让人心都跟着她一起难过的皱缩了。    顾西臣心疼的不知如何是好,忙将个人儿揽在怀中哄:“娇娇莫要难过了,爷承诺娇娇,此番回去看过太医若娇娇身子稍有起色,爷就带娇娇再过来。”   曲玲珑此时心下难过异常,闻言也没什么表示,顾西臣抬手细细的将她面上的泪尽数拭去,心疼的直叹息:“乖乖不哭了,乖乖一哭,爷这心肝也都跟着颤了。”   她应当是难过狠了,刚拭完的那双清凌凌眸子里便又要溢出泪水,顾西臣忙垂首吻上她的眼眸,将她眸中泪水吮下,也不敢再看她,抬手将她压到怀中,像上次一般一面低声哼唱着童谣一面轻抚着她的乌发。   她初时还在他怀中轻颤,渐渐的便没了动静,低头望去那人儿果然眸中含泪的睡了过去。   顾西臣望的满心的怜爱,俯身万分小心的又吮去了她面上的泪水,轻叹一声,抬手抚着她那娇艳艳的脸颊,就这么的看了一路。   那马车简陋,顾西臣虽将车内铺陈的够软和,但却没法子避那热气。可马车泰半都是行在烈日下,那人儿早被热的潮红的一张小脸奄奄一息的在他怀中。   顾西臣看的心疼想脱去她的外衣好让她能凉爽些,只是她都已是那般了还自死死攥着自个儿的衣襟不让脱,顾西臣无法,只得寻了把扇子一路给她扇着。   好在路上无事搅扰,五日后便进了京,顾西臣大喜,马车始停便抱着那人儿出了马车入了侯府清芷园,一叠声的吩咐:“添几个冰盆进来,还有那些个解暑的汤水也快些熬制好端上来,崔嬷嬷你快些进皇宫寻那老太医过来!”   自他们出了侯府,崔嬷嬷便一直守在这清芷园内,见他带了人儿回来,一直跟在身旁,此刻闻言忙应了声赶去办了。   屋内有冰盆,又喂了解暑的汤水,曲玲珑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精神,眼周的眼晕也鲜亮了些,顾西臣看着这才松了口气,怕她这一冷一热再得了伤寒,又命丫鬟撤去了两个冰盆。   他将屋内温度调弄的不冷不热,曲玲珑坐了几日的马车本就困倦难受不堪,此刻便再支撑不住靠在他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顾西臣轻抚着她的乌发,俯身疼惜的吻了吻她那有些发白的唇,也没唤她,只轻声吩咐丫鬟们去外头候着那老太医。   被传唤那老太医哪敢耽搁,跟着崔嬷嬷急忙忙的便出了宫到了侯府,刚至门前儿就见着那一排的丫鬟示意他轻声。   想来里头那位小夫人又在睡着,老太医赶忙放轻了脚步,掀开那厚重的莲青色凤穿牡丹的门帘进去,见那高大颀长的英武男人坐在护屏矮足榻上将个娇弱美妇人抱坐在自个儿怀中,那美妇人果然睡着,他正低头望着她,似痴了般连有人进来也未发觉。   老太医不敢发出声响,只得放轻着脚步上前至他跟前儿打了个千。   顾西臣这才回过神,也未多言,轻轻抬出她的手腕至那梅花样式的洋漆小几上,搭了条早备好的月白色绣红豆的软绸手帕。   见状那老太医忙伸手搭了上去,细细的诊的良久方皱着眉头探过脸想看看那人儿的面色,只是却看到了一方青色的大袖,愣了下抬眼却是那小侯爷的一双厉目正瞪着他,像是要活剥了他一般。   老太医吓了一跳,忙小声解释:“老臣只是想看看小夫人的面色,如此方好确诊。”   知他们行医是有着一遭,可让他这个糟老头子看她的睡颜他心中着实不太愿意,瞪了半晌方不情愿的拿开了大袖衫,露出了他怀中的那张娇艳艳的小脸。   知道他很是宝贝这美妇,那老太医哪里敢乱看,也不敢多看匆匆瞅了几眼,自个儿琢磨了半晌还是怕有丝毫的偏差,硬着头皮小心道:“小侯爷容禀,可否再容老臣看一看小夫人的舌苔?”   还想看她的小舌?顾西臣一听活吞了他的心都有:“请个脉这么麻烦?你这老货到底存的什么心?”   闻言老太医被吓的跪了下来,连声解释:“小侯爷莫要误会老臣了,实在是小夫人这不是普通的病症,老臣也是怕未看全再诊出来一丝一毫的误差,到时耽搁了小夫人的病症,老臣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顾西臣阴测测的瞪了他半晌,到底还是怕耽误她的病,却又不想让她的小舌被旁人看了去,只好让那老太医出了去,低头轻声唤着怀中的人儿。   她许是不舒服的很都是昏睡状态了,他唤了好几声她都没什么反应。   顾西臣无法只好俯身擒住她的唇,撬开她的贝齿勾出她那丁香小舌来。   他都这般了,照以往她早就醒来咬他推他了,可如今她也只是蹙了蹙眉竟都没有醒来。顾西臣看的心的揪到了一起,头一次没了以往的欲念,伸手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颔,迫她张口,只见里头她那以往都是红艳艳的小舌竟又些发白,像她人儿一般奄奄的。   她定是难受的紧,顾西臣真恨不得能带她受了这些个病痛,垂首又万分疼惜的亲了亲她的唇,这才抱着她转过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将她放到内室的床榻上,拿了薄被盖好,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去,将她舌苔等都说给了那老太医。   老太医听的松了口气道:“小夫人体弱,接连受了暑热此番难受昏睡也是正常,待老臣开个方子,服上两次,平日里莫再受热便无事了。”   顾西臣点头问出了他最担忧之事:“那她的宫寒如何了?”   老太医忙回道:“无妨无妨,发现的及时,小夫人这宫寒尚未及滞留至深,也算不得难治。一会儿老臣再开一帖,却不用急,可先将小夫人这暑热调治好再用,一日三服不可中断,如此调个半年光景便可恢复。”   闻他此话,顾西臣终是安了心,想了想又问道:“期间爷可否与她同房?”   不妨他如此直白,老太医干咳了声:“可,莫要频繁便是。”   能行房便好,他现在也是不敢强她频繁求欢了,只能慢慢磨着她,只望能真正成个一两次便是他的造化了。   老太医望了望他面上那道已经结了疤的血条子,自他随身带着的药箱里取了一个小瓷瓶道:“小侯爷面上这道伤痕虽已结疤看起来却不大好,定是前头未曾好好涂抹药膏所致,若后头再不经心,泰半会留下疤痕来。”   要是以往顾西臣并不会在意这点小伤痕,只是如今有了她,他不自觉便在意起来,每每总想将自个儿收拾的俊美些好来配她。   前头只顾着追人儿了,早将这伤疤忘到了脑后,现下闻说便赶紧接了过来,打发那老太医下去写方子熬药,自个儿又回了内室,入了床榻将个人儿圈到怀中轻轻抚着。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终于写好了,但是还没写到开车的情节,写不动了 小天使萌是想我明天先写车还是写到那个情节再顺其自然的写车呢?   ☆、厮磨   知道顾西臣极宠那美妇, 老太医不敢耽搁,没有丝毫停歇的开了方子备齐药材,亲自看顾着熬好赶忙着送了上去。   顾西臣接了玉盏望了望怀中的人儿, 她依旧没醒,眼周红晕呈暗红色, 连平日里嫣红的唇也泛着白,奄奄的模样就像一朵被霜雪打过的花,柔弱的让人心疼。   顾西臣将脸贴到她额上试了试温度,这才自己喝了药一口一口的渡进去。   许是那药过于苦了,她尚昏睡着都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顾西臣看的心疼, 又命丫鬟端了盏百合水蜜桃甜汤来,依旧的自己喝下再渡到她口中。   见她渐渐舒展了眉头这才又再渡药,如此几番终是将药喂完,将人儿圈在怀中小心看顾着。   崔嬷嬷在外头侯了半晌见顾西臣再没出来的意思,到底忍不住进去福了福身子, 小声道:“爷不去请老侯爷的安么?”   说着顿了下,颇有些隐讳:“前几个长公主殿下发了好大的火竟都回宫去了。”   前头顾西臣因寻曲玲珑私自勒令守城将领关闭城门又接连着搜了好几日,扰的京中大乱不说,竟还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的骑马便离了京。   此事过于盛大,竟都闹到宫中传入了庆宣帝耳中, 若搁在旁人身上少不得会落下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好再这霸王也算是庆宣帝打小看着长大的,知道他这混不吝的性子也没同他计较什么,倒是昌平气的胸口发疼, 连她平日里最喜爱的双凤琵琶都摔了去。   崔嬷嬷看着不好,虽急在心头却也无法,如今他们终于回来,怕再耽搁事情不可收拾,这才忍不住进来提醒。   顾西臣听了连动也未动,只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声音轻的似羽毛:“爷这一身的罪差不了这一件,待她醒来好些了再一并去请罪!”   他这般说,崔嬷嬷也不好再劝什么,只在心中叹了声一对儿冤家,福了福身子出门去了。   曲玲珑是夜半被渴醒的,始一睁眼便见那人凑了上来,一张清俊的面上满是担忧:“娇娇醒了,身上感觉可还好?”   那老太医是医术也不是虚的,一帖药下去,便将曲玲珑的暑热去了大半,她如今也只是身上无力,抬手都费力,只好虚道:“好多了,就是有些口渴。”   顾西臣一听赶紧唤了丫鬟奉了茶水进来,也不让她自己喝,端着喂了大半盅,见她喝不下了方拿过了茶盏柔声问道:“娇娇还想要什么?”   曲玲珑推着他想自他怀中起来,却被他箍的紧紧的不让,只好作罢,小声道:“想去沐浴。”   知她爱干净,顾西臣点头抱着他就要起身:“爷带娇娇去。”   就知会是这样,曲玲珑忙攥住了她的前襟摇头:“让崔嬷嬷来罢。”   顾西臣动作不停,抱着她下了床榻一面往外室走一面低头看她,皱眉:“听你那声气儿都虚成什么样了?爷可不放心她来伺候你,娇娇乖乖听话,爷只是帮娇娇洗洗不做什么。”   他近来并不似以前蛮横了,曲玲珑虽有些信他却也难掩羞怯,知道此刻也硬不过他,只好垂了眸子不再说话。   她这般便是不再拒绝,顾西臣忍不住心中欢喜将她往上颠了颠,俯首亲上了她的红唇,无限喜爱的喟叹:“爷的心肝肉啊!”   顾西臣抱着她进了浴室转过十二府围屏坐在玉栏上将她圈坐在自个儿怀中,伸手解她雪白亵衣上的盘扣。   曲玲珑到底羞怯,忙按住了他的大手,张口还未及说话,唇便被人擒了住伸了粗舌进来,却不似以往蛮横,只勾着她的小舌细细的吮。   曲玲珑身上尚无力又被他这一吮,气息便又虚了一些,手上哪还有多余的力气推他。   他手极快,她无力的这须臾功夫便已剥去了她的亵衣,扯开了她湖色缠枝肚兜。   那娇软香润的身子就在自个儿怀中,所触之地无一不是她滑腻的美,顾西臣呼吸渐渐粗重,大手不自觉的便揉上了她水盈盈的饱满。   曲玲珑大急咬上了他的舌,顾西臣吃痛,这才回了丝神志,见怀中人儿已急的眸中泛湿,立时便是一个激灵,哪还顾得上自己,忙将个人儿抱到怀中哄:“爷的错,爷不动了,娇娇莫要怕,爷只帮娇娇沐浴。”   说着当真的再没了不规矩,连个眼神也不敢乱放,只抱着她入了兰汤中,似那野兽一般绯红着一双眼珠子一丝不苟的将她清洗了一遍,又抱着她起身拿过细软雪白的巾子,细细的将她的身子擦干,手绷青筋的替她系上了月色绣点点樱桃的肚兜遮住了她的美,又为她穿上淡蓝小衣,白纱裙及水绿纱衣,这才抱着人儿转过围屏回了房间。   他方才为她穿衣时那好大的喘息声和赤红的眸子吓的曲玲珑心中一直“咚咚”直跳,此刻终触了床榻刚要松口气,他却沉沉的压了下来,腹间抵着的是那硕/大的硬物,曲玲珑大惊忙推他,只是他身子是那样的高大颀长,这般压下来几欲将她完全遮掩,她哪里能推的动,待要开口却听他在她发间闷闷的喘息:“娇娇乖乖的莫要乱动,让爷抱一会儿,一会儿便好。”   他说的极尽难耐,曲玲珑怕他乱来,只好僵着身子,任他埋首在自己发间。   他在她身上顿了良久,直到那珐琅彩的瓷烛台上都流满了蜡痕,这才抬脸在她已恢复了的红唇上亲了亲,翻身将她带的趴在他身上,那张俊面上竟满是汗水,苦笑:“娇娇可真个是爷的劫数!”   曲玲珑垂着眸子,低声道:“哪个要做你的劫数!”   听她似娇嗔的语气,顾西臣身子都酥了,爱上来抬首在她那红唇上亲咂了一番,抬首望着她眉目中满是欢喜的笑:“娇娇不愿做爷的劫数,可爷却偏爱娇娇这个劫数,娇娇说说,爷若渡了娇娇这个劫,可会羽化成仙?”   他这样的人哪是会羽化成仙之人的模样,曲玲珑懒得理他这不正经的话,推着他的身子想起来。   顾西臣倒没再箍着她,松了握着她腰的手道:“爷去洗洗这一身的汗,娇娇若还想睡便睡罢,爷一会儿就回来。”   哪个要你回来!曲玲珑心中想着,也没理他,自个儿侧了身子在床内。   她这幅娇致的模样让顾西臣看的心痒,沉声笑着自出门去了浴室洗漱。   曲玲珑身子还虚着,躺在床榻上虽没多大睡意却也难掩朦胧,恍惚间腰间一紧便被人揽着撞到了一方宽厚紧实的胸膛里,鼻端满是那人沐浴过后的清爽醇厚的气息。   被他这番搅扰那丝朦胧哪还能在,曲玲珑立时便清醒了来抬眸却见他将她圈在怀中一手举着个象牙镂花小圆镜,一手拿着个白瓷小瓶子往自个儿脸上那道已经结了疤的血条子上倒。   曲玲珑愣了下,见他倒的实在艰难便拿过了他手中的白瓷瓶,伸出纤指在里头挖了一些出来轻轻涂到他面上的血条子上。   顾西臣被她这举动暖的心中一片热乎,晶亮着一双眼眸的望着她:“娇娇在心疼爷?”   曲玲珑半阖着眸子将他那灼热的目光挡在外头,只望着他那血条子淡淡道:“不过是看你抹的艰难便帮把手罢了。”   若是心中没他又怎会想着帮把手?顾西臣满心的欢喜,倒也不再多言只紧紧圈着她将脸凑的更近了些。   曲玲珑躲着他好容易涂抹好,白瓷瓶还未及盖上便被那人一个翻身又压到了身下。   顾西臣擒住她的红唇咂摸了许久方喘息着离开,虽身上满是火热,但那心却是满满当当的充足感,揽着那人儿在怀中一时觉得坐拥了天下似的。   良久那人再没了动静,曲玲珑抬眸见他闭着眼,嘴角轻扬的竟睡了过去。   他少有的会在她之前睡着,曲玲珑便多看了几眼,以往他太过强势蛮横,她几乎都未曾细看过他,此番看去,也不得不感叹,他这个人当真是老天爷特特给了厚待。   显赫的家世,不俗的本事,便是这皮相也生的比旁人好上千百倍,长长的眉,深邃的眼,英挺的鼻,还有那性感的薄唇,再加上那高大颀长的腰才,端的是个再清俊不过的郎君。   可惜却生就了这么一副霸王的性子。   曲玲珑叹了口气,不再看他,拿着自己润白纤细的两只手捉着他的粗臂想打开他的桎梏,无奈那人即便是睡着了那怀抱却还牢似铁笼。   曲玲珑拿了半晌拿不开只好作罢,渐渐困意上涌终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却是天色已然大亮了,身侧早没了那人。   崔嬷嬷带着丫鬟侯在帐子外头,听见动静忙掀开了来笑道:“奶奶醒了,身子可好些了?”   曲玲珑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多了。”   见她面色却比昨个儿刚回来时好上了许多,崔嬷嬷便放了心,上前扶她起来笑道:“早间殿下回了来,爷便去了永乐宫请安,想来午间便能回来。爷走时特意交代老奴让奶奶醒了先用饭服药,不必等他。”   殿下?曲玲珑愣了下反应过来,便也没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起身穿了件家常的莲青色夹金线绣梅花的衫子,下着了条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一头乌压压的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依旧何物也未曾戴,却也依旧美艳的不可方物。   崔嬷嬷在旁不由自主的赞叹:“奶奶这般丽色,爷又生的不俗,真不知将来的小世子能生的一副怎样粉雕玉琢的天人模样来!”   见曲玲珑听的垂着眸子不语,崔嬷嬷知道她心中应还是不愿便没得再多言,只引她出去外间。   服了药、用了饭食,曲玲珑想起青桑县家中那有些枯萎的花来,心中还是有些心疼,便再忍不住拿了金蛟剪、花锄、花壶等物什出去了那花池子处。   她前头便喜爱侍弄这些个花,崔嬷嬷知道,见花池处正好有成片的树荫也算的凉爽便没拦她。   曲玲珑侍弄的入了神,也不知过了多久,碧落唤了她好几声这才回过神,发现竟已到了晌午。   那人却并未曾回来,曲玲珑也没问又自个儿服了药,用了饭食,因着外头的花儿已侍弄的差不多了便没再出门,在宣纸上描了个花样,拿过针线篓里的绣绷,布了块青绸在上头,捻过绣花针用了银线照着描好了花样绣了起来。   崔嬷嬷同碧落侯在她身旁。   知道她往日里无事便喜爱刺绣,崔嬷嬷倒也未曾注意她在绣什么,只寻了京里发生的趣事同她逗闷子。   她说的有趣,再加上碧落的懵傻,曲玲珑被她们逗的不时抿唇轻笑,倒是在这侯府里少有的好心情。   三人说说笑笑的这时间也过的快,曲玲珑手中绣着的物什也泰半成了形,正要换线再填加颜色却听崔嬷嬷和碧落止了笑声,恭声道:“爷”   曲玲珑顿了顿,抬眸望去,那人正站在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处,穿着他惯常喜爱的天青色绣鹤纹的杭绸大袖衫,高大颀长的身形将那大衫子撑的很好看,长发也像往常一般用了同色的绸带系了部分在后头,俊面上虽微有笑意却莫名觉着有些凝重。   曲玲珑忙将手中的绣绷放回针线篓里拿出了彩绳,见他挥退了崔嬷嬷和碧落上前坐到她身旁,长臂一伸便揽过了她的腰:“今个儿爷不在,娇娇可有好好服药、用饭?”   曲玲珑点了点头。   顾西臣便也没再多言,破天荒的没有痴缠,只望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   曲玲珑垂着眸子也没理他,拿手中的彩绳打着络子。   烛光下,二人并肩跌股而坐,一高大,一娇弱,虽无声却异常的温馨契合。   顾西臣望了她半晌,张了张嘴到底到底没言声,只是伸手拿过了她手中打了半截的络子:“晚间莫要多弄这些个,仔细伤到眼。”   他说着将这络子放到她手边的针线篓,无意中看见那绣绷,因着还未完成,上头虽只有大致的脉络,但那羽翅展展,长长尖喙不是鹤还是什么。   顾西臣心中猛的一跳,忙拿了出来细细的看,不敢置信:“娇娇这鹤可是给爷绣的?”   见他这般大反应,曲玲珑有些不自在:“忽然想起前头应过你,给你绣条汗巾子。”   顾西臣没有说话,拿着那绣绷的手竟有些发颤,望着她的眼神热切的似能将人融化。   曲玲珑被她这般望着很是不适,伸手夺那绣绷:“还未绣好,你先还给我。”   只是她虽将绣绷夺了回来,自个儿却落到了那人手中,腰被他握着,口中被他的粗舌塞的满满当当。   他这次还是像上回一般并不蛮横,只是裹着她的小舌细细的吮。   虽是不再蛮横曲玲珑却察觉到他身下的粗/大,那样硬邦邦的抵在她股间,她还是怕,使劲将他推开挣扎着要起身。   顾西臣哪能让她走,将她紧紧的箍在怀中,绕是自个儿忍的额上青筋直崩,粗喘如牛也尽量放柔着声气求:“这么些个日子了,娇娇就应爷一次罢,爷渴望娇娇实在是渴望的紧了!”   曲玲珑摇头抵着他越大凑近的胸膛,惊惶道:“我,我还不舒服,你莫要胡来。”   知她只是推辞,顾西臣再难忍心中难耐,将脸埋进她脖颈间舔吸着她那纤细优美的颈子哄:“娇娇莫要怕,这次爷好好侍奉侍奉娇娇,让娇娇得了乐趣日后便会知晓此事的妙处了。”   他知她的软肋,此番下了决心要成事,只慢慢磨她。   她身子果然在轻颤,推着他的胸膛的手都渐没了气力,只是侧了脸想躲,用她那娇嫩的嗓音斥他。   可她不知,她这娇嫩如莺啼的声气传入那人耳中更是如那催情的迷药,喘息越发的粗重了,大手也揉上了她的饱满。   曲玲珑忙按住了他的手,可止住了手,却止不住他的唇舌,脖颈间的触动让她身上竟有种从未有过的酥麻异样感觉。   察觉她手上的松动,顾西臣哪能再放过此等好机会,心肝肉的哄着、磨着终是成事。   这一番疼爱的时候可就长了。   待至东方都泛起了鱼肚白,屋里那动静方停歇,顾西臣轻抚着自己怀中那张经了他浇灌滋润过而更显娇艳勾人的潮红小脸,尚粗哑着声音轻道:“近来秋老虎正盛,爷带娇娇去十里画廊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曲玲珑被他生龙活虎的折腾了一夜,此刻全身酥软困倦的无法,也没有细听他说了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个渣渣,待写好修好还是这么晚! 总让你萌等对不起啊! 我去面壁了   ☆、不曾销   曲玲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外头隐隐有闹声传来,她待起身才发觉自己身上竟似散架了一般。   以往她一醒来便侯在身旁的曲嬷嬷和碧落没在,曲玲珑强撑着身子坐起来, 掀开回纹云锦华帐,外头却是瑶琴插屏, 熏香阵阵,竟是与她睡下之前是完全不同的摆设装置。   曲玲珑愣了下,强忍着腿间撕裂的疼挪动着身子想要下床,只是脚方一触地那疼却越发的厉害了,双腿打着颤支撑不住身子就要摔下去。   曲玲珑吓得忙闭上了眼睛, 却并无预期的疼痛,腰间一紧便被人揽着腰抱了起来。   那人的声音在耳旁吓道:“娇娇当心些!”   身旁萦绕的是那人醇厚的气息,曲玲珑松了口气抬眸望他:“为何忽的换了屋中的摆设?”   顾西臣将她抱着坐到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抬手点着她精巧的鼻尖笑道:“好个健忘的人儿,爷早间不是同娇娇说过会带娇娇来十里画廊住上段时日?”   听他这般说曲玲珑方想起早间他终于停下之时却说了什么, 她那时被他折腾的困倦不堪根本就未曾注意,不过她确不喜那让人压抑的侯府,能出来住上一段时日倒也正合她意,便没再多问什么,只点了点头。   见她乖巧, 顾西臣当真是爱的无法,将她圈在怀中柔声:“娇娇可还疼?”   疼?曲玲珑愣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当即绯红着一张娇颜直摇头。   顾西臣凑近她:“娇娇当真不疼?爷早间看着可都磨破了,虽已涂了药但总不至好的这般快, 乖乖的再让爷看看。”   曲玲珑大惊失色,忙按住了他已经握上了她腿的手摇头:“你莫要再乱来!”   他正侧身伸着另一只手自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圆状红玛瑙晶玉瓶柔声的哄:“娇娇别怕,爷知娇娇昨夜辛苦不会不知轻重,娇娇乖乖听话让爷看看涂药上去便会好上许多。”   无论知不知轻重,这大白日的那处被人望着,连想一下都觉害臊,曲玲珑那似染了胭脂似的娇颜更红了些:“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把它给我罢!”   顾西臣长臂轻扬,让那人儿扑的自己满怀,这才揽着她的背低头凑近她挑眉邪笑:“娇娇要自己来?”   忽得想起似也不妥,曲玲珑当真是被他这番逗弄气恼到了,咬着唇垂了眸子不再理他。   见人儿真似有些生气,顾西臣只好将玉瓶放了回去,连声道:“好,好,好咱们不涂了,娇娇莫要气恼!”   她的身子,他连让她自己动手都心中不愿,只能待她睡着了再涂。   曲玲珑松了口气,推着他:“你先出去罢,我想更衣。”   顾西臣起身自紫檀木雕嵌福字镜心屏风处取了件木兰青双绣缎的衫子披到她身上道:“娇娇身上还不好今个儿就莫要下床了。”   他说着便扬声传人进来。   因着刚搬到这边,崔嬷嬷正在外头指派那些个丫头、小子放置物什、布置打扫忙做一团,也未发现顾西臣回来了,此刻闻声这才赶忙着进来,见到那一对儿璧人却是愣了下:“奶奶醒了老奴竟不知,真是该死,请爷责罚!”   想到方才若不是他回来的及时,人儿指定就摔了,却是失职!顾西臣当即沉了脸色便要呵斥,忽的手上一软,是她握住了他的手,顾西臣忙低头正望进了一双艳艳桃花眼里:“我没事,莫要带怒旁人。”   经了他一夜的雨露滋养,她就像那吸了满满琼浆玉液一般,越发的艳若勾魂,她不知道她这般在他怀中仰着那娇艳艳的小脸娇声说着话,那美目中波光流转带着媚态是多么的勾人。   顾西臣望的淫/心大起,早将那劳什子的崔嬷嬷抛到了脑后,兜着她的头便亲将上来,竟又似的以往的蛮横,咂的她小舌都有些疼,耳听他呼吸越发的粗重,大手也开始不规矩的揉了上来,曲玲珑又臊又骇使了全身的劲推他。   知道她身上还不好着,顾西臣强留着一丝理智,察觉她的推搡这才恋恋不舍的离了她的小嘴,牵出几瞬银丝轻声:“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一痕明月老春宵,正似酥胸潮脸、不曾销!”   听他竟还当着崔嬷嬷吟出淫/诗来,曲玲珑虽气急却也顾不得瞪他,只将脸埋在他怀中都不敢看崔嬷嬷的表情。   见人儿被自己逗弄的羞成了这般模样,顾西臣纵使身上还自火热,那心里却似吃了神药一般忍不住畅怀大笑,揽着个人儿望向正垂首站着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的崔嬷嬷问道:“现下正到时辰,奶奶的药好了么?”   崔嬷嬷忙回道:“好了好了,前头爷走时交代过,老奴早掐着时辰熬制呢,此时正正好,老奴这就去端来。”   她说着福了福身子便赶紧去办了,因着早都备好须臾功夫便就端着玉盏回转了来。   顾西臣接过来,那人儿还自埋首在他怀中,羞的连那一截子玉颈都透着绯红。   顾西臣看的忍不住轻笑出声,故意道:“娇娇这般留恋爷,可还是想要那芙蓉帐暖的春宵,再让爷品品那花心?”   曲玲珑一听倒真怕他再乱来,忙自他怀中抬首出来,因着心中恼他说话浪荡没个遮拦,只垂首不看他。   她这娇致致的模样看的顾西臣心都酥了,将个人儿圈在怀中拿银勺搅动着玉盏里尚冒着热气的汤药哄道:“娇娇的暑热泰已好了,现下该调治娇娇的宫寒,娇娇乖乖的听话将这药服了。”   说着想起她前头的不愿,又忙补充:“爷只是想将娇娇的身子调治好,娇娇现下若还是不想要孩儿,爷不会勉强,爷只望娇娇身子康健再不受痛!”   曲玲珑在他怀中顿了半晌终是伸手:“我自个儿服罢。”   见她同意服药,顾西臣满心欢喜哪还能不同意,忙将药递给她,亲眼见的她将那药用完这才吩咐崔嬷嬷布了软和的饭食进来,同她一道用了。   此番下来天色又已渐黑,顾西臣便也没再出去正待抱着人去床榻上,却瞥见她放在小几上的针线篓里那绣绷上还未绣完的鹤,那心中便满是浸了蜜糖似的甜,低头凑近她:“娇娇为何要在汗巾子上绣鹤呢?”   曲玲珑侧了身子躲他:“我见你平日里穿的衣物总带了鹤纹。”   顾西臣听的大喜将她往上颠了颠,越发的凑近了些:“娇娇可是喜欢爷了么,连爷平日里喜爱何种纹饰都知晓?”   曲玲珑推着他皱眉道:“你日日穿,便是个□□孩童也该知道,你莫要多想!”   顾西臣低头啄了一口她那嫣红的小嘴笑道:“爷偏就爱多想!”   知道这人脸皮惯常的厚,曲玲珑便垂了眸子再懒得理他。   她不理他,他却想理她,越发俯身的缠了上来,醇厚的气息喷洒在她面上:“爷字里也带了鹤呢,娇娇自知爷的喜好了,日后欢好之时能否多唤爷几声,爷最是爱听!”   见他又来浮浪,曲玲珑忍住不瞪过了一双艳艳的眸子。   顾西臣看的心痒,大手捏过了她的柔荑揉搓着哄道:“娇娇羞怯不愿便罢了,那平日里唤爷钰鹤总成罢?”   她不应便缠着她哄,曲玲珑被他磨的没法,只好点头。   她终应承,顾西臣满心都是欢喜忍不住俯身又亲上了她嫣红的小嘴:“那娇娇现下便唤爷一声。”   他竟还没完了,曲玲珑皱眉推他:“你没的什么事情么?莫要在此了。”   “娇娇可不就是爷的事么?”想起夜间她被他磨着出声唤他的那沥沥莺啼,顾西臣实在是心痒难耐,圈着她一叠声的哄:“爷的亲亲小肉,好人儿就唤爷一声罢,爷白日里在那书局给乖乖选了好一本子精巧的话本,乖乖唤了爷,爷就给乖乖念话本好不好?”   没有哪个稀罕他念话本来,只是曲玲珑被他缠的没法子,想着就唤他一声止了他这缠法,于是便开口小声道:“钰鹤。”   终缠得她开口,虽她只是那平常语气,但听在顾西臣耳中却无异于仙音,喜的将她又揽紧了些应声夸赞:“爷的娇娇真个乖巧!”   说着当真从怀中掏出本子话本来道:“爷这本子可与娇娇以往看的更加精彩,爷大致看了下,言说前朝有位书生叫宋庭生,他新婚燕尔的妻子玉娘早间出门去河边浆洗衣物,哪知至那傍晚也不曾回,宋庭生觉着不对就出门找了去,这一找却是找了月余也未将人找到,日日惶急中竟有官差抬了具肿胀腐烂的尸首过来让他辨认说是月余前在河中捞出的,宋庭生一眼就认出那尸首上的衣物正是他妻玉娘的,立时便如被五雷轰了顶,差点晕死过去,强忍着悲痛将玉娘掩葬了。”   曲玲珑原本不想听他讲来,只是他讲的却不同她以往看的,竟是一上来便死了,竟还死的这般惨!她紧了神色有些害怕,身子无意识的往他怀中缩了缩。   顾西臣看的嘴角忍不住的扬,轻抚着她的腰身继续讲着:“新婚燕尔便失了妻,那宋庭生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半年之久,等终于好些竟听到厨房里响动着翻炒的声响,他寻着声响起身到了厨房。”   他说着顿住,低头看她:“娇娇猜他看到了谁?”   听他这般说,曲玲珑不自觉的攥紧了他的前襟:“总不会是那玉娘?”   顾西臣缓缓点头,手上已经不着痕迹的掀开了她水绿纱衣钻进了她淡蓝小衣内,摩挲着她那细滑的腰身:“娇娇真个聪明,正是他那已经身亡的妻,玉娘。”   曲玲珑听的当真是好奇又害怕,都未曾注意他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为何会这样?玉娘不是已经溺水身亡了么?难道当时官差们带来的尸身不是她么?”   满手的滑腻让顾西臣的声音有些哑:“那玉娘也是如娇娇这般说。”   “不是吗?”曲玲珑着实好奇,攀着她的前襟问道:“后头如何了呢?”   望着主动凑近自己的娇艳艳美人儿,顾西臣目中满是笑意,在她淡蓝小衣里的手已经摸上了她那月色绣点点樱桃的肚兜,顺着她的话继续讲道:“可她却是活生生的站在那,宋庭生也觉是自己是认错了人,爱妻失而复得让他内心如何不激颤,立时便抱着人入了床榻。”他说着顿了顿,俯身在她耳间低哑道:“做着咱们昨个儿做的事情。”   听他讲个故事还能不正经,曲玲珑立时瞪他,看的顾西臣忍不住大笑出声,怕她再回过神察觉他不规矩忙又转了回去:“那玉娘虽回来了却有一些古怪,便是夜夜缠着书生求欢,且白日里也只捂在被中不肯下床,书生大惑不解,但玉娘却说她确实落了水,受了惊,身上总是发凉,白日里让他不要碰她,不能掀开被子,也不能开门让阳光照进来。”   当真是越发的离奇了,曲玲珑好奇之下潜意识里总觉着有蹊跷,心中正咚咚直跳,见他又停顿只好开口催他:“为何呢?你快些讲来。”   顾西臣已经勾住了她肚兜上的红线,哑着声音不急不缓道:“宋庭生闻言便信了,白日里将门关的紧紧的,也不掀她的被子,只夜间同她痴缠。如此过了大半月有余,宋庭生竟憔悴不堪,脚底虚浮打滑,夜间也是有心无力,便出门寻郎中医治,只是路中却遇到了个举着幌子的算命先生,一见他当即面色大变拉着他问近来可是遇上了什么怪事,宋庭生不欲同他多言挣脱欲走,却被那算命先生喝道:你已被鬼缠了上,若再不细细道来,再回去之日便是你暴毙之时!”   “鬼?”曲玲珑缩了缩,眼见着害怕却还睁着那双清凌凌的艳艳眸子望着他,等着他讲。   顾西臣俯身安抚的亲了亲她嫣红的唇:“那宋庭生一听惊的面皮都是一颤,忽然想到玉娘的种种异常,心中渐渐发冷忙将她死而归来后的种种异常说了来。算命的一听,短眉倒竖喝道:好个害人的鬼孽,死了还不忘再来害人,算算时日,今个儿正是四十八日,若当真让它吸够七七四十九日的阳气,指不定会便成什么样的妖孽来,你倒也莫怕,它如今尚未成气候,你只需回去打开房门,掀开她的被子,定会破了它。”   曲玲珑紧张的望着他,丝毫未曾察觉他的手已经扯开了她的肚兜绕到了前头。   “因玉娘的言行却是不对,书生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话,心中又惊又怕又怒,暗道就回去试上一试,若她真是人又何怕阳光温度来。想着回去当真大敞了房门,那阳光照的满屋亮堂堂的,竟果真听得玉娘的惨叫声,一时心中恶怒上来冲散了惧怕,进去里面见她捂着被子满面痛苦竟真不想常人,便不顾她的哀求扬手便掀开了她捂的严严实实的被子,却见里头哪里是人的身子,竟是具白骨,只余个完好的头在上面!”   曲玲珑一直专注听着,忽听到那白骨和头,吓的惊叫一声挺身竟将自己水盈盈的饱满送到了那人手中。   顾西臣握的满手,那样滑腻腻的软肉在手中他哪还有心思再讲,揉捏着凑近她喘着声气儿:“亲亲好软好嫩的椒/乳,快让爷品品这味道是不是也恁的香滑可口?”   他这般放浪,曲玲珑这才反应过来,当真是怒了,拉出他那放肆的大手便咬了上去。   只是那人皮糙肉厚的,她那点劲哪能咬的疼人家,不过是在那大手上留下了一道整齐的白痕。   顾西臣看她咬的不疼不痒,怕她消不了怒又将自个儿的脖颈伸了过去:“娇娇若还气便朝爷颈子上咬来,爷也就这能让娇娇咬的动。”   如此无耻!曲玲珑不再理他,挣扎着要自他怀中起来。   见人儿真个生气了,顾西臣忙揽着人哄道:“爷不动了,不动了,娇娇莫要生气,爷给娇娇讲完好不好?”   曲玲珑顿了顿,忽的伸手抢过他手中的话本推他:“你放开我,我自个儿看!”   因自己的一时浪荡弄得再没了软玉温香,顾西臣心中着实后悔,怕人儿再生气只好将她抱到床榻上,嘱咐:“晚间了,仔细多看伤了眼,爷只准娇娇看结尾那一段。”   见她虽没理他,却也是直接翻到后面来看的,顾西臣便放了心,自去寻了银挑将那缠丝玛瑙烛台上的红烛挑的更亮了些。   曲玲珑没管他如何了,只将话本子细细看了,却原来玉娘太过思念爱慕自己的郎君,竟凭了这股子意念自那黄土中醒来,寻到了他。她想重新变成人与他厮守只能夜间与他欢好吸他一些阳气,再白日里不见阳光,在被中修补她已经腐烂的身子,只需七七四十九日便可成人与他厮守,可就在这第四十八日,她满心欢喜时被她心爱的郎君打的功亏一篑。   从此这阳世,那黄泉,彼忘川再没了她这个人!她消散之时还痴痴的望着她的郎君,即便他害的她如此,她却一点也未曾怨恨过他,只是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曲玲珑看的湿了眼眸,那晶莹的泪珠子成串的掉。   顾西臣吓了一跳,赶忙着将人揽到怀中,伸手替她拭泪哄道:“这话本子都是那些个人瞎编的当不得真,娇娇莫要伤心。”   曲玲珑心中好替那玉娘惋惜,一时也忘了他先头的不规矩,抬着一双带泪的艳艳桃花眸子望着他不平道:“那算命先生真是可恶,若不是他,她二人定和和美美了!还有那书生当真好生没良心,都讲一夜夫妻百日恩,她即便是鬼难道不能问她一句?竟还不顾她的哀求一句话不说便毁了她!”   顾西臣正大悔自己竟带回了这本子伤情的话本回来惹她,闻她说话忙应道:“可不是,好个没良心的书生,若是爷自个儿心爱的妇人回来,莫说她还会变成人,便是她一辈子是鬼,需一辈子吸爷的阳气,爷自会给着她,养着她直到自己死那一刻!”   他说着,那双幽深的眸子是直直望着她的,曲玲珑知道他指的是谁,顿了良久,话都到了嘴边却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只是道:“你惯会花言巧语。”   顾西臣皱眉:“娇娇当爷哄你么?爷在此赌誓,若爷此话有丝毫虚假,便让爷不得好死,再不得娇娇青睐!”   她不过随口说一句,不曾想他竟真赌了誓言出来,曲玲珑很是不自在,低低说了声:“哪个让你赌誓出来了。”便翻身侧到了床里面。   她这明显便是心疼他赌誓出来,顾西臣心中似灌了蜜一般又甜又满,也侧了身子将她揽进自己怀中,望着她娇美的侧颜。   只望以后与她的日日夜夜都能是这般,他这一生便才算圆满了。   ☆、听闻   因着这十里画廊是顾西臣自个儿盘下的园子, 除了几百来号的下人并没得旁的主子规矩不多,再加上其中景致美妙且又很是清爽舒适,曲玲珑近来的心情都很不错。   傍晚时分, 崔嬷嬷瞅着外面日头下去凉风渐起,便回转了屋内。   曲玲珑正坐在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捻着绣花针, 她近来身上好了许多便想着早些把那人的汗巾子绣出来,也省的他总来缠要。   知道她是为谁绣的,崔嬷嬷打心眼里高兴,暗道,两个冤家可总算是心意相通, 鸳鸯和睦了。   想着便上前唤道:“奶奶。”   曲玲珑停了手中动作抬眸看她:“嬷嬷何事?”   崔嬷嬷道:“在屋子里待久了难免会头闷,现下外头凉风习习很是舒爽,奶奶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边并不似侯府,曲玲珑也喜欢看外头的花鸟虫鱼,闻言便点了点头。崔嬷嬷便过来扶她, 待出门之际,见她顿了下又回身将那绣绷带了上。   崔嬷嬷忍不住的笑,望着绣绷上已快完成的鹤打趣道:“奶奶出去赏景竟还不忘绣这鹤,可是急着等爷晚间回来送与爷吗?”   曲玲珑被她打趣的娇颜一红,垂着眸子只当未听到。   崔嬷嬷看的面上全是忍不住的笑意, 也不再打趣她,吩咐碧落带上了她的针线楼引她去了临池的一处小亭内坐下,这小亭临近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亭中西南悬着一鹦鹉笼, 池中莲蕊盛开,岸边竟还停了两三只羽鹤,四周点缀着芭蕉及西府海棠,端的是如画般的好景致,虽不如侯府的精致却是有极有灵气,丝毫不匠气。   曲玲珑看着很是喜欢,在亭中赏看了好一会子才拿出绣绷,只是刚捻起绣花针便有个圆脸小厮绕过池子匆匆过来,却是顾西臣跟前儿的庆余。   崔嬷嬷看他竟过来忙问道:“你这小子怎的回来了?爷呢?”   庆余给曲玲珑作了个揖,笑道:“奴才是奉了爷的令回来给奶奶传话的,商行事多,爷免不了应酬,今个儿会回来晚些让奶奶不要等他,早点睡。”   自搬入这十里画廊已经大半月有余了,那人白日里总是不在,说是商行有事需处理,只晚间回来缠着与她同睡。他近来顾念着她的身子虽免不了口花花的来逗弄,但也当真未曾再动过她。曲玲珑见他没有真正乱来也就随他了。   此时听那庆余说话,便点了点头也没在意低头继续绣着。   崔嬷嬷看了看她,干咳了一声瞪向庆余:“小子还不快些回去!商行那群子人惯会劝酒,你可要在旁仔细看着,莫要让爷醉在外头!”   庆余忙应声着去了。   这夏日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几句话的功夫外头竟凉风渐盛,吹进亭内卷起了曲玲珑那乌鸦鸦的长发随着雅青色的纱衣翻飞,映着娇娇美颜竟似要乘风而去的天人一般。   崔嬷嬷看着不好忙要扶曲玲珑起来:“应是雨要来的,奶奶快些随老奴回去罢。”   曲玲珑摇了摇头:“雷阵雨而已,片刻便会过去,这儿有亭子挡着不碍事。”   崔嬷嬷望了望外头,这须臾的时候那乌云竟铺天盖地的卷了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她也不敢再让曲玲珑出去,只好嘱咐碧落在旁好生看顾着,自个儿快步回去寻雨具过来。   她这前脚走后脚雨便来了,噼里啪啦下的如瓢泼一般,间隔电闪雷鸣好不吓人。   因着下的突然,还未来得及有下人过来照料那两三只羽鹤,它们受惊,拍着翅膀唳唳叫着竟往曲玲珑坐的小亭子处飞来。   小亭子因临近假山,隔了些风雨倒还安稳,只是碧落惧雷电正缩在曲玲珑身旁,眼见它们飞过来,怕冲撞到曲玲珑,一时也顾不得惧怕起身想将它们赶出去,却被曲玲珑伸手拉住,赞道:“好有灵性的鹤竟知道来这里躲雨,你莫要动仔细吓到它们。”   这会功夫它们便停进了亭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也不叫了,只歪着长长的优美的颈子拿那黑豆似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见它们未曾乱扑腾,碧落松了口气,奇道:“这鹤竟还不怕人呢?”   曲玲珑笑道:“它们是人养的自然是不怕人。”   碧落恍然也不紧张了,重新缩回了曲玲珑身旁,没她挡着那些个鹤见了曲玲珑竟晃了晃长长的喙,抬着细长的腿朝她踱过来,歪着头望她。   它们这般可爱,曲玲珑心中着实喜爱,便放了手中的绣绷自怀中拿出石青色绣兰花的丝帕试探的伸过去。   有两只都缩了下颈子,倒是离她最近的一只竟伸了细长的颈子过来想要蹭她。   曲玲珑看的好生喜爱,便拿着丝帕轻轻擦着它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头。   那鹤被曲玲珑擦着竟还享受一般眯了黑豆似的眼时不时在她手中蹭着。   碧落看的直发笑,正待说话,忽听得踢踢踏踏的疾步声停在假山后头。   “这鬼天气,说下就下,淋死个人!”   “可不是!这么大的雨鬼晓得那几只畜生飞哪里去了!徐妈妈咱们还是在这躲一会儿,等雨停了再去寻罢!”   原来是专侍羽鹤的下人过来了,听声音是个婆子和个丫头,想来这般恶劣的天气让她们心生不满,一直抱怨着。   许是这朦胧大雨中催人闲话,这两人抱怨完竟还扯到了曲玲珑头上。   丫头叹了口气:“咱们做奴婢的就是命苦,莫说这瓢泼大雨便前头是那火焰山,只要主子一句话咱们还不得硬着头皮往里头跳!”   说着也不知想到了哪里颇为艳羡道:“看咱们奶奶,听说也只是乡下寻常家里的女儿,得了爷的宠爱要什么没有?日日拈花刺绣好不惬意!”   那徐婆子听得冷哼一声:“受宠又如何,现下还不是出了侯府给人家正头夫人挪位置!”   曲玲珑原本没在意她们碎嘴,忽听到此,手中动作猛的便是一顿,碧落也蒙住了。   假山后头的两人不知这大雨中竟有人在外间还自说着,那丫头闻说惊讶道:“爷要娶正头夫人了吗?怎的我竟未曾听到一丝风声?”   那徐婆子道:“你们都是新买来的丫头,再加上爷严令吩咐过不让乱传,你们自然……”她说着忽然想起她这不正在传么!当即讪讪笑道:“绿丫头,咱们是正说到这了,你可别转眼就说给旁人听啊,若是当真传到爷耳中,我老婆子这条命算是到头了!”   那丫头想听闲话呢,哪能这时候不长眼,赶忙道:“徐妈妈放心,你还不知道我么最是守口如瓶,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秘事,后头爷真成了婚,便是大家不说谁还能不知道?”   那婆子看了看这漫天的大雨,噼里啪啦的似乎这世间就只剩她们两个,再加上已经开了头,便一时没了顾忌道:“爷白日里出去,哪里是去什么商行,俱是回了侯府商议婚事去了,那正头夫人是当朝相国嫡亲的孙女,真正的千娇万贵,万是怠慢不得!”   “原来如此啊!”那丫头恍然后还是羡道:“说起来,咱们奶奶不过就是个妾,爷娶妻不是天经地义的事道么,可爷竟还这般大费周章的瞒着,竟是怕奶奶知道一般,可见着真真是宠的没法呢!”   那婆子张嘴还欲说些什么,忽听假山后有鹤鸣声,此时雨已渐渐消也是怕有人过来,便不再多说绕过假山至小亭子前,见那几只鹤果然停在里头,可里头竟还有两人。   她们惊了一跳待看清那端坐在玉凳上之人的颜色,当即吓的脊背一紧,扑通一声跪下抖着身子连贯话都说不出来:“奶奶……”   曲玲珑面上无甚表情,只是抚着羽鹤的纤手早没了动作,那鹤早察觉了正鸣叫着拿长长的喙捣她的手。   曲玲珑回神,抬头抚了抚它的羽毛淡淡道:“你们起来罢,此事我当未曾听过,想来你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回去该如何还是如何不必多想。”   本以为会难逃一顿责罚,此刻闻她竟轻飘飘的放过她们,这二人一时如蒙大赦,忙着磕头:“奴婢们谢奶奶开恩,奴婢们什么也未曾说过,回去之后也定会照奶奶所言。”   曲玲珑点头:“去罢!”     这二人忙应着,连鹤也未及收便不迭仓皇的跑了。   碧落拉了拉她的放在青玉案上的手,安抚:“姑娘莫要伤心,姑爷娶妻是早晚的事当属正常。”   曲玲珑没有说话,只望向她手边的绣绷,上头的鹤只差头顶一点红便可完成了,她顿了良久还是伸手拿过绣绷捻起了绣花针。   崔嬷嬷带人拿着雨具过来之时,她正好绣完最后一针,正在剪线头,身旁绕着三只羽鹤。   让丫鬟将那三只羽鹤赶开,崔嬷嬷往她身上披件杨妃色绉绸三蓝绣牡丹披风劝道:“这大雨天的,光线也不大好,左右爷也不急着要,奶奶何苦这般着急,仔细伤到眼睛。”   曲玲珑将那绣好的鹤自绣绷上取下来放进针线篓里道:“不妨事,闲着也是闲着还不若早点绣好省的总惦念着。”   崔嬷嬷听了心中道,这个执拗的人儿可算是惦念上爷了!想着便不再多言,扶着她起来:“下了雨,外头有些凉了,奶奶随老奴回屋去罢。”   曲玲珑点了点头,由着她们护着出了亭子。   此时雨已过了泰半,丝丝绕绕的有些朦胧,那池中竟有对儿五彩的鸳鸯自荷叶下游了出来,它们并着肩,交缠着颈,在细雨中缓缓游着,好不恩爱惬意。   倒当真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   曲玲珑顿住了脚步,就站在岸边望着。   当她是看个景,崔嬷嬷见这雨势不大,她又难得有这般兴致倒也没催她,只是撑着伞将她护的严严实实笑道:“池里的这对儿鸳鸯在这池中有半年多了,胆子小,平日里都不敢出来,未曾想奶奶过来它们竟出了来,看这成双入对的恩爱模样可不正像奶奶和爷么!”   曲玲珑听着错开了眼不再看,移步往前去了:“走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了会班,回来竟然还停电,用的热点发的,又晚了些抱歉昂   ☆、得应   顾西臣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房间里已经熄了灯只余外间的六角提花宫灯散发着盈盈的、不打人眼的光。   顾西臣放轻了脚步,招过侍奉在外的丫鬟问道:“奶奶晚上可服了药?用过饭食了不曾?”   丫鬟很是伶俐,忙回道:“都用过了, 奶奶今个儿心情也不错呢,下午还去了荷花亭赏玩呢!”   顾西臣听了面上便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挥退丫鬟,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   床榻上的回纹云锦华帐重重垂下,看不到里头的人儿。顾西臣手都触上了帐子却忽然顿住,望向那小几上她的针线篓,有月光透过菱窗照进来, 正见里头的绣绷上空荡荡的,他心中一动轻声过去拿开绣绷果见底下压着一方叠的整整齐齐的莲青色汗巾子,上头绣的鹤纹,羽翅展展,长喙尖尖, 头顶还有一点红,端的的是栩栩如生,美妙绝伦,便是比之那宫中的绣活也毫不逊色。   顾西臣抬起自己日日佩戴在腰间的绣兰花香囊,这是先头她还未嫁于他时, 他在她阁楼闺房中缠着她绣的兰花香囊,草草的针线,粗枝大叶的花纹与这精巧的鹤端的是天差地别的绣工,仿若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那时还道是她不精于此却原来这绣工便是她的心思。   只是他那时未曾察觉竟还差点叫人儿给跑了。   想到这顾西臣心中真是又疼又爱, 小心的将那汗巾子收在手中,心中满满当当的俱是甜蜜,好在现下她的心思终在他身上了。   悄声至床榻前掀开帐子,里头的人儿果然已经熟睡,像她往常一样睡的很是乖巧,盖着砂绿苏绣织金的薄被,只微露出穿着白纱衣的削肩,纤手交叠放在被上,一头乌压压的发铺陈在十香浣花软枕上,红晕妍妍,长睫盈盈,周围有她的幽香浮动,端的是个再美不过的娇娇美人。   顾西臣看的心痒附身咂上了她嫣红的唇,她尚睡着没有防备,他轻而易举就滑进了她的红菱小口中,勾着她红艳艳的小舌咂摸。   以往他这般动作她早就醒来推他了,只是这次他在她口中肆虐的眼眸渐红,粗喘如牛,她也未曾有何动作。   察觉不对,顾西臣终是回过一丝神智,微微抬首离了她被他吮的有些微肿的红唇,却见她张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正望着他。   那异常平静的眼神和神色让顾西臣愣了下:“娇娇怎么了?”   曲玲珑阖了眸子小声道:“你又这般不正经!”   那嗔怪的语气,娇怯的神情让顾西臣早忘了她的异样,翻身入了床榻圈她在怀中,将手中的汗巾子给她看:“娇娇这么快便为爷绣好了?”   曲玲珑点了点头。   她这乖巧的模样让顾西臣心中大爱,强忍着将她压到身下的欲/望,拿出了那绣兰花的香囊故意问道:“这香囊也是娇娇亲手为爷绣的,为何却像是出自两人之手?”   知道他又来逗弄,曲玲珑垂了眸子没有应声。   当她是害羞,顾西臣便也没再逗弄俯身亲了亲她嫣红的小嘴柔声道:“无论是哪个,只要是娇娇为爷绣的,爷都喜爱。”   曲玲珑微微点头,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她这番柔顺娇美的模样看的顾西臣淫/心大起,拉过她的小手至自己腰间,火热的眼眸直直盯着她:“娇娇绣的汗巾子真真是好看,爷迫不及待的想试试,娇娇为爷换上罢。”   闻言曲玲珑顿了顿没有拒绝,当真伸手脱下了他穿的颇为庄重的枣红猞猁狲大衫,解了他镶嵌明玉的腰带,取下他腰间佩戴的一挂鱼佩、香囊等物什,这才脱去了他库墨色宁绸内衫,没了重重衣衫的遮掩,正见他底下怒张着一处,支棱的好大一片。   曲玲珑不妨愣了下,忽的手上一沉是他的大手握上她,将她往那处引,这会儿功夫又满是难耐:“都整整十八日了,娇娇摸摸,爷都快憋出了毛病,今个儿娇娇就可怜可怜爷再给爷一次罢!”   因着他能感觉到曲玲珑近来对他的柔软便又忍不住的浪荡了些,不待她回话,一面握着她的小手包裹着自己一面俯身擒上了她的小嘴。   曲玲珑没有挣扎任由他动作。   顾西臣已经被欲冲红了眼,察觉她没挣扎便当她是愿意的,心中那尚存这的一丝理智一断,飞快的扯去了她的白纱衣,将这一身娇嫩嫩的软肉压在身下肆意的进出,一时只觉这才是人间真正的极乐。   美人夜夜在怀却碰不得,顾西臣想着、渴望着、憋着这么些个日子,此番得了手哪能控制的住,便是不弄别的什么花样,也一刻没个消停的直做至了鸡鸣时分,眼见着身下人儿半阖着眸子,气息似都微弱了,一身白嫩嫩的肌肤上满是他肆虐的痕迹,这才草草了事将人儿用他的大衫子裹了上至屏风后早就备下的兰汤中沐了浴,知道她的脾性又为她换了件轻软的小衣这才将人揽在怀中,低眉细细的看,轻轻的抚弄,一派精壮蜜冉的也不去睡。   曲玲珑强撑着被他折腾的似散架一般的身子在他怀中抬眸,声气儿弱的似那奶猫:“我……我想求你件事情。”   男人吃饱喝足像只静卧的猛兽,很是餍足的低头亲了亲她被他吮砸的肿胀红唇:“难得娇娇求爷,是何事爷都准许。”   曲玲珑眼眸亮了些,强打起精神:“我想回青桑县看看我阿爹。”   顾西臣听的却是皱了眉头:“娇娇才刚回来没多久怎的便又要去?”   曲玲珑忧心道:“前几个做梦梦到我阿爹,他竟得了急症又是一人独居都未曾有人照料,我心急如焚却如何都不能进门看顾他,醒来之后只觉后怕,因着上次回来之时他身子便不似以往康健,我越想越不放心便想着再回去看看。”   顾西臣顿了顿,若是以前他便是陪她再回去一趟又有何妨,可是如今……他走不开又不放心她自己独回,顾西臣顿了顿只好厚着脸皮将他方才说准许的话收了回去,哄道:“娇娇多虑了,人都说梦是反的,阿爹他身子指定康健着呢。”   他这竟是不同意,曲玲珑望着他:“你方才说是何事都准许。”   顾西臣厚着脸皮当没听到,讪讪笑着哄:“娇娇身子尚还未调养好呢,乖乖听爷的话,待娇娇身子调养好了,爷亲自带娇娇回去好不好?”   曲玲珑便不说话了,那双艳艳桃花眼中竟渐渐泛湿,望着他一派委屈的模样让顾西臣心中又慌又怜赶忙着抬手替她拭泪,可那泪却越擦越多,这须臾的功夫竟将他手都打的湿了。   那刚经了雨露的娇艳艳小脸这么一哭,端是朵春水海棠,让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   只是顾西臣却当真没法应她,只得咬着牙狠着心不敢看那刚被他欺负了的人儿:“爷却应不了娇娇。”顿了顿又道:“爷派人去青桑县看看阿爹罢,若娇娇当真想念此番就将阿爹也接至京中。”   曲玲珑啜泣着没说话。   怕人儿真因此怨上自己,顾西臣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中细细的哄:“爷不是狠心不应娇娇,若是以前爷陪娇娇回去一趟又如何,只是实在是近来商行事多爷走不开,可爷又不放心让娇娇一人回去,只能如此了,娇娇就多体谅体谅爷罢!恩?”   曲玲珑窝在他怀中良久方拿自己白润的小手抹了抹眼泪道:“我阿爹不喜大排场,且你派去的人我不放心,若让碧落代我回去,我才安心。”   听她不再坚持回去,顾西臣大喜哪还有不同意的,忙着点头应下:“听娇娇的,爷明个儿就收拾出礼品让碧落那丫头带回去。”   曲玲珑点了点头,一桩心事毕了再没了精神同他攀扯,窝在他怀中须臾的功夫便沉沉睡了过去。   ☆、可笑   曲玲珑并没有睡很久, 她是被人唤醒的勉强睁开眼却是顾西臣,他换了件库墨纯色的光绸长衫,难得半束了个发髻簪着个羊脂玉的簪子, 广袖展展的颇为闲适风流的模样。   见她醒来,抬手刮上了她精巧的鼻尖:“爷的小懒猫终于醒来了, 用过药再睡罢。”   曲玲珑着实困倦,没得精力同他多话只微微点头。   她在他怀中这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让顾西臣心中大怜,忍不住亲了亲她嫣红的唇这才转身接过丫鬟手中端着的玉盏。   待回过身那人儿却又已经阖着眸子睡着了,埋首在他怀中只露出半张娇艳艳的小脸,润白的小手软软的搭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似满是依恋的样子,顾西臣看的当真是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不忍再唤她只自己喝了药再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颔渡进她口中。   曲玲珑被他这动作弄醒,见他又要来渡忙强打起精神侧过脸,去拿他手中的玉盏:“我自己来。”   顾西臣错开了手疼惜道:“娇娇身上定还没劲着, 不让爷渡便乖乖的让爷喂来。”   曲玲珑当真是没劲便点了点头任他喂着,好半晌终于用完那人却还不走,只缠在她身旁抚弄,曲玲珑不堪其扰皱眉望他:“你今天不去商行么?”   顾西臣目光闪了闪笑道:“时候还早,爷看着娇娇睡着再去。”说着将自个头上簪着的那根羊脂白玉的簪子递到她乌压压的发间柔声道:“爷知娇娇平日里不喜戴那些个饰物, 但爷的这根玉簪很是简单正趁娇娇,娇娇以后就戴着罢。”   原没想着她能颔首,是个哄人的语气,哪知她顿了顿竟轻轻的“嗯”了声, 喜的顾西臣将个人儿揽着亲了个嘴,想起昨个儿晚上的事又道:“爷已经着人在备着礼品,午间便可安置好,娇娇可要让碧落午间便去?”   闻他说起此事,曲玲珑立时便没了睡意点头:“午间就回吧,越耽搁我越不放心。”   只要不是她走,顾西臣没异议笑道:“就听娇娇的,娇娇可还要再嘱咐那丫头几句?”   曲玲珑点头。   顾西臣便扬声召了碧落进来,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亲道:“那爷先去了,下午时分便就回转来。”说着起身带了一众丫鬟出去只留她二人在房中。   见他们都出去了,碧落再忍不住心中的惊惶上前握住她的手,急道:“姑娘,你当真要……”   曲玲珑听得眉头一皱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面望向外头一面忧心道:“是的,我当真是担心我阿爹,你此番就代我回去看看他老人家,若他无事也莫要急着回来,多留两日陪陪他,同他说再过个几月我就会同夫君一道回去看望他。”   见她这样,碧落忽的想起先前她因避子一事被顾西臣在屏风后听个正着……   反应过来忙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老爷的。”   曲玲珑望着她,虽则昨个儿晚上便已经叮嘱过,但她心中还有千言万语的话想说,只是此刻她不能,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将她送出去,临见她上马车之时握着她的手良久方沉沉道:“一路当心。”   碧落忍不住红了眼,回握着她的手哽咽:“我会当心的姑娘,只是碧落不在您身旁,您也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个儿。”   崔嬷嬷在旁听的直皱眉,忍不住上前扶过曲玲珑望向碧落嗔道:“不过就是回去个几日,你这丫头莫要哭哭啼啼的来惹奶奶。”    碧落一听忙敛了泪,强笑道:“嬷嬷说的是,只是此番是我头一次离开我家姑娘,一时没忍住。”   怕说多错多,曲玲珑点了点头轻轻推了推她:“快些去罢。”眼见着她上了马车走的看不见了这才回转至屋子里只说自己困了,让崔嬷嬷带着一众丫鬟出了去方去了妆台出取出一个白玉碾龙盒打开,里头俱是堆叠的满满的银票。   这是顾西臣念她娘家单薄,给她的铺子所赚得的红利,往日里她并没在意,现下却是能用的上了。   她也未曾全部取出,只抽出了三张小心叠好装置到她自己做的,很是粗糙的黑布钱袋里,这才拿着钱袋去了床榻前弯身从床下拖出了个小包袱,将钱袋放进去又再推回去。   她因承了一夜的雨露身子早就困倦酥软不堪,此番收拾过后终是再没了精神,上得床榻便睡了过去。   自碧落走后,她的性子似开朗了许多,也不日日待在房中刺绣、打络子了,便是经常出门逛这园子。或是路上遇到、或是走至粗使院子之时碰上些个丫头、婆子也会笑着问上一两句,晚间顾西臣回来也是百般柔顺,眉目含笑的模样。   当她是了了一桩心事,心思豁然开朗之下如此,把顾西臣喜的越发的疼宠人儿,那也是她没要,若她真想要那天上的星星,他也定会会想尽各种办法为她摘来。   如此过了有一月多都入了秋至了那七月七的乞巧节,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也是天德吉神值班,成日当令,三合天喜指路,诸事顺意的黄道吉日,更是当今太后主婚,庆宣帝亲临,满朝文武俱都到场庆贺靖国侯府的小侯爷顾西臣迎娶正妻--当朝相国嫡亲的孙女,真正千娇万贵的女郎,慕容氏之日!   但就是这么要紧的日子,顾西臣却没急着走在帐中同曲玲珑歪缠了许久,在崔嬷嬷都进来含蓄的催了好几趟之时方踌躇的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白嫩小手,面色复杂道:“今个儿正是商行会长选举之日,时候会久些爷晚间就不回来了,娇娇要乖乖服药、用饭知道吗?”   区区一个商行会长,他那样的人还用的着出席至深夜么!曲玲珑不会点破他,只浅笑着点了点头:“我晓得。”   她近来乖巧的让他心疼,顾西臣顿了半晌忽的俯身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箍着凝重道:“娇娇一定要等爷,待过了今夜,爷再不会离娇娇,天天给娇娇过乞巧节!”   曲玲珑像往常一样任由他抱着,顺从道:“好的,我等你回来。”   明明她这般乖顺的就在他怀中,可顾西臣心中却莫名的有些发慌,握着她的肩头拿着一双幽深的双目仔仔细细的瞧着,好似她下一秒便会消失一般。   曲玲珑目光闪了闪,垂了眸子似不胜他目光的炙热,万分娇羞的埋进他精壮的胸膛里小声道:“都说了等你了回来,莫要看了。”   她这娇怯的模样让顾西臣心都化了忍不住抬起她精致的下颔便亲了上去。   崔嬷嬷在外头等了许久不见顾西臣出来都急的头上冒烟,终是忍不住又进了内室含蓄唤道:“爷该起了,商行的人在外头催了好几波了。”   曲玲珑听见忙推了推她的精壮的胸膛挣扎的离开他的唇舌,红着脸轻声道:“你快些去罢,莫让人家等着急了。”   她这般懂事却让顾西臣越发的心疼,又万分不舍的亲了亲她被他吮的微肿的红唇方起身下了床榻,由着丫鬟服侍洗漱更衣这才大步的出门去了。   见他终于走了,曲玲珑便也起了身由着崔嬷嬷帮着洗漱更衣。   崔嬷嬷梳着她那乌鸦鸦的发,望着镜中那娇美的人儿心里满是怜惜,面上却不敢显露,往她那简单的发髻上递了支羊脂白玉簪笑道:“奶奶乌鸦鸦的发间簪上爷这支玉簪端的是清丽呢!”   曲玲珑笑了笑没有说话。   知道她不喜这些话崔嬷嬷也不再多言,望了望她又问道:“奶奶今个儿可还要出去逛园子?”   曲玲珑摇了摇头抬眸望她:“逛了这么了些日子我却没发现这园中种有茶梅的,眼看着天气渐冷冬季若空有雪景却无红梅点缀岂不辜负?我近来身子又有些惫懒便劳烦嬷嬷代我出门买上个几株回来罢。”   她难得吩咐人做什么事情崔嬷嬷哪能不应,侍奉着她服了药,用了饭食待要走之时却被她拉着又嘱咐道:“要买带了须根,且还要用布包了土的,这样冬季才好长成盛开,嬷嬷一定要替我好好挑选挑选,万别买到坏的回来了。”   见她这般有兴致,崔嬷嬷心中也消了对她处境的怜惜,暗道便是爷娶了正妻又如何,只要爷的心还在奶奶这,又有的什么干系,且奶奶有孕是早晚的事,说不得到时候诞下小世子爷便会抬奶奶为侧夫人与正头夫人分庭抗礼来。   这样一想心中便又松快了,笑道:“奶奶放心罢,老奴定会照奶奶的话来挑选。”   曲玲珑点了点头眼见着她出了门,便坐在榻上拿过针线篓中的彩绳打了好一会子络子,似困倦了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你们都出去罢。”   侍奉在屋内的两个丫鬟闻言忙应了声福了福身子待要出去之时却又被她唤住:“让外头的丫鬟也出去罢,我近来睡觉不喜有旁人在屋中,今个儿便算告你们个假,都出去玩会子罢,莫要在屋内吵我。”   除去主子,崔嬷嬷便是这十里画廊最大的管事,如今她不再,丫鬟们便都松了口气,又闻曲玲珑此话哪还能不愿意忙应着将门掩上退出去自耍着玩儿了。   眼见着人都走完了,曲玲珑这才起身自床底下拉出一个小包袱打开,里头却是一套粗布灰衫子及个同色的散管裤,这是碧落还未走之时曲玲珑谴她去向那在假山后碎嘴的粗使婆子要的,旁边还放有一个铁盒子,里头也是吩咐碧落在厨房取来的煤灰。   曲玲珑待要换上,忽的顿了动作缓缓取下头上那羊脂白玉的簪子放到十香浣花软枕上叹了口气。   前头他为她讲故事之时因她的话而赌誓,若自个儿心爱的妇人回来,莫说她还会变成人,便是她一辈子是鬼,需一辈子吸他的阳气,他也会给这她、养着她直到他死那一刻。   她那时很想对他说,她不需他这般损害自个儿身子的为她,她只望他能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便再无他求了。   如今想来却是万分庆幸她那时没有说出来,若当真言说他定会觉得以她这等门楣身份竟敢奢求做他的正妻,当真是很可笑的吧!   她也确实很可笑,她和他从不是一路上的人,她应当从来就不该对他抱有奢望才是!   ☆、离开   七月七日的七夕原本就是个喜庆的节日, 再加上太后亲自主婚,庆宣帝亲临,满朝文武百官齐聚, 那样难得一见的盛大隆重婚事,更是引得全京上下的注目。   顾西臣身穿大红吉服骑着高头骏马随着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行在人潮中, 却是越走心头越慌,莫名的慌。终是忍不住招过跟在身旁的庆余:“你回去看看奶奶在做什么,片刻也莫要逗留再来告知爷。”   庆余听的一怔,暗道,爷这都在迎娶夫人的路上了竟还惦记着奶奶?若不是这人就是自家爷, 且亲口吩咐他去做的,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   不过奶奶的颜色也确实非一般妇人能比,也亏的奶奶没入宫做妃子,若真是还不得勾的君王不早朝,做个祸国的妖妃呢!   顾西臣眼见着他只顾发愣, 心头的慌便化做了一股怒气,扬起手上的马鞭便抽了过去:“狗奴才发什么愣!还不快去!”   挨了一鞭,庆余终于回过神,忙不迭应着往回跑去了。   知自家爷心急庆余一刻也不敢耽搁,直跑的气喘嘘嘘方回了十里画廊, 临进门时正碰着了个手挎竹篮要出去买菜的粗使婆子,他急急慌慌的差点撞到人,倒是那婆子机灵一个侧身闪了开,低垂着头冲他福了福身子便出了去。   庆余急着寻人也没得功夫同她攀扯, 瞪了那婆子微躬的背景一眼便匆匆进门去了菱园,这是曲玲珑住的院子。   进去却是房门紧闭,一片静悄悄的,崔嬷嬷不在,连个丫鬟也没有。   知道曲玲珑两次逃走的事情,庆余这一看直看的头皮发麻,都没顾的及寻丫鬟来问,冒着被顾西臣打断腿的风险推开门快步进了去,到底还是顾忌,进去也没敢入内室,只站在门口唤道:“奶奶……”   里面却是同外头一般的寂静,见此庆余也顾不得别的当即进了内室,看着那放下的重重幔帐又试探的唤了声:“奶奶?”   依旧是一片寂静没得人应答,庆余便不再多言忙伸手掀开了帐子,果然里头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只空余下叠放的整整齐齐的苏绣织金碧绿薄被和十香浣花软枕上的羊脂白玉簪。   庆余看的腿都软了,心里暗暗叫苦,没想到奶奶看着柔柔弱弱心思却是如此的细腻,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跑。这让他如何做,去回了爷吧,照爷那般的性子能闹出什么动静来他不敢想象,且皇上及文武百官俱在……   可不回罢,过后爷若知道,他这颗脑袋也甭想着要了。   思来想去了半晌,他一咬牙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重要,拿过十香浣花软枕上的羊脂白玉簪一路小跑着出了十里画廊。   因着顾西臣的婚事甚是隆重盛大再加上是七夕节,街道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庆余急的满脸都是汗却也不得不小心避着人往靖国侯府赶。   也算他聪明,跑的脚底生烟终于赶到之时果然顾西臣已经接了人回来,同身穿凤冠霞帔,头遮绣鸳鸯纹饰红盖头的慕容氏,一人执着一头红绸带正在往前厅大殿上去。   眼看着自家爷便就要拜堂成亲,庆余忽的又没了勇气选这时候同他言说曲玲珑的事。   倒是顾西臣因心中惦念着,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四周的人,因此庆余一回来他即刻便望见了,一双厉目瞪过去,意在询问。   庆余暗暗叫苦,这下便是想赖到爷结了亲也不行了!只得苦着脸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白玉簪子举给他看。   这一看看的顾西臣彻底没了动作,直愣愣的眼中就只剩下了那支白玉簪子。   他忽的顿住了脚步带的慕容氏也停了下来,万分娇羞的声音自大红盖头下传出:“顾郎,怎么了?”   外围的官臣及宾客见此也渐渐消了喧闹声都望了过来。   庆余心中直叹气,看样子爷这亲怕是结不了了。   果然顾西臣缓缓松开了握着红绸带的手,撩衣而跪:“母亲,请恕孩儿不能从命了!”   在众人一片惊声中磕了三个头又道:“钰鹤辜负了皇祖母和舅舅的一片苦心,深知自个儿罪孽深重,待钰鹤料理完事情便就回来请罪!”   他这两句话是用了内息传出的,大殿里端坐的人原本俱都是满面的喜气,忽的闻他此话都是一怔,待出去哪还有顾西臣的人,只余下扯了红盖头瘫坐在地上的慕容氏。   说这头顾西臣刚出了靖国侯府却正碰上一辆锦绣马车停在门前,自上面下来个身材修长,眉目俊秀温润,身穿玉色盘云银绸长衫的青年男子来,见了顾西臣“咦”了声道:“莫不是我未曾来晚?还未该你这新郎官拜堂么?”   顾西臣正急没功夫同他多言,只匆匆唤了声:“九哥”便飞身掠走了。   来人正是庆宣帝的第九子,朱临宣!   他原本也是要过来庆贺顾西臣大婚的,只是路上因事耽搁了下便来的晚了些。   见顾西臣掠走,跟在他身旁的精壮男子上前恭声问道:“殿下,可要跟上去看看?”   朱临宣回身望着自个儿的马车笑道:“不必了,回宫罢。”   顾西臣在路上便吩咐了疾风去城门处守着,他自己则在街市上随便骑了匹马便出了城门直奔青桑县去。   他知道她的软肋片刻不敢耽搁,一路上都不敢多想,只想着快些到,只要寻到了她阿爹她定也走不远。   可是当他日夜兼程的赶到青桑县至曲家,看到曲家那竟连锁也未锁的大门,因大敞着即使在外头也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房屋,落满了树叶尘土的院落,哪还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顾西臣抖着手抓过了路过一人的衣领,阴沉着一张似那煞神恶鬼模样的脸,厉声:“这家人去哪了?何时走的?”   那路人不妨被他抓住一抬眼见了那煞神似的脸,吓的腿直发软,哆哆嗦嗦道:“早……早月前就搬走了……”   顾西臣攥着他衣领的手咯咯嘣嘣的只响:“搬去了哪?”   那人被他吓的抖了抖,生怕那拳头下一瞬便揍上了自己,忙道:“我不知,他家搬走的很是蹊跷,一夜过后便没了人,好似被人追债一样。”   听闻此话,顾西臣终是死了心,缓缓松开了手,一时只觉这天地间都失了颜色。   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定是早前就知晓了他要迎娶正妻一事,忽然要回青桑县是为了让他同意碧落先回来接了曲堂礼离开,时时逛园子是为了熟悉逃走的路径,在床榻上的百般柔顺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   她这次却是当真要离开他了,且已经离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少,躺平任鞭打 我明天还更   ☆、入宫   京中的街道虽热闹, 但这安庆街上却异常的安静。通往皇宫大内的街道并没有哪个敢不怕死的在这里逗留。   忽然这空旷宽广的街道上缓缓行来了一辆马车,乌木造的车壁,四四方方的车身, 算不得健硕的马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马车。   朱临宣端坐在里面, 阖着眸子正在闭目养神,他身下的鹰脖色贡缎铺衬忽的动了动,有细白的手指从里头伸出来轻轻的挡开那铺衬又缩了回去。   朱临宣依旧阖着眸子,似乎未曾察觉。   安庆街虽长但总有走到头的时候,眼看着距离宫门越来越近, 铺衬下忽然响起道娇怯怯的声音:“九殿下,可否让马车停下?”   忽听人声朱临宣吓得猛的睁开眼睛,迅速坐开了去,紧紧盯着他先前座下的铺衬喝道:“谁在底下?”   那底下却没了声音,半晌铺衬被人怯怯的掀开, 从里头爬出来个身穿灰色粗布衫和同色散管裤,梳着一兜丝的婆子来,说是婆子却是被她这一身衣服所惑,仔细看去,那巴掌大的小脸上虽呈黑黄色, 但怎么也掩盖不了她精巧五官的美来,她身上虽被这粗使婆子穿的宽大衣物遮盖的严严实实,却不难想象她曼妙的身姿。   朱临宣却似看不到一般,紧皱着长眉, 喝道:“你这婆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潜上本皇子的车!来呀!将这婆子绑了!”   没想到他不由分说便要绑她,曲玲珑忙道:“九殿下你误会了,我……”她话还未说完便被一直侯在外头的精壮男子用巾子堵了嘴,着那绳索捆住了双手。   万万没想到会如此,曲玲珑瞪着那双清凌凌的眸子满是不敢置信。   她前头在十里画廊装扮成婆子的模样后便寻着人少的偏僻路径到了大门前,这儿毕竟不是侯府守门的见是个买菜的婆子也没得注意,可就在她要出门之际竟正碰上了匆匆回来的庆余,当时心都快吓了出来,忙低了头冲他福了福身子便快步出了去。   总担心那小子看出来,虽走的干脆利落心中却难免忐忑,直到走出了好远并未发现身后有人追赶这才放了心,一刻也不敢停留的往城门处走去。   她不敢在这京中留下太多痕迹,打算先出了城门,后头再寻马车或者同人搭伙的都好说。   只是她还未走多远却正碰上了疾风带着一众侍卫正匆匆往她这跑来,一行子人沉重着面目,气势汹汹的很是吓人。   曲玲珑也是心虚,一时忘了自己已经装扮成婆子的模样并不打眼,赶忙着避上了停在一旁的马车上,耳听着那帮子人走远终是松了口气,待要下马车之时,车上一沉竟是有人上了来。   曲玲珑吓了一跳忙矮身掀开鹰脖色的贡缎铺衬避进了座下的空档内。   原本想着等这人到了目的地,她再寻了空子溜出去,可哪里想到他兜兜转转的竟是到了靖国侯府,当听到那人的声音之时,曲玲珑心都停了一瞬,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   好再那人并未多停留,只匆匆唤了一声便走了。   她听的那人的称呼哪能还不知道这车主的身份,更是惕惕然,心中大悔,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寻常马车竟是皇子所乘的车架!   这简直是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曲玲珑攥紧了手心,心中却还抱有一丝丝侥幸,想着等这九皇子进去她便赶紧下来,但他非但不进去且还连别处也不去,竟是要直接回宫!   曲玲珑知道皇宫戒备森严,一旦进去若想出来就难上加难了,是以终是忍不住出声,想解释下,哪里晓得这九皇子竟是不由分说便命人将她绑了起来。   她只是误闯了他的车,她不知道他绑了她要如何处置。   但她知道皇家历来规矩极大,这等看起来很小的事情在他们眼中都是要杀头的大罪,想到她好不容易逃离了那个虎狼一般的人,她阿爹还有碧落就在与她约定好的地方等着她,她就快要过上她心心念念的日子了,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竟然又得罪了皇家的人而生死未知!   想到这曲玲珑心头忽的一阵悲凉,鼻头一酸那清凌凌的桃花眼中便聚满了晶莹的泪水,流了出来,在她那涂满了煤灰的娇颜上刷出道道白印。   朱临宣一直注意着她,见她瞪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出了会子神,也不知想到了哪里竟还哭了,打的那张小脸跟花猫似的,贝齿咬着下唇也不敢哭出声,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模样真是让人怜惜又好笑。   朱临宣是皇贵妃之子,虽排行老九,但因着自个母妃得宠且身份贵重,他可谓是与皇后亲出的太子平起平坐的。   虽他平日里和善但到底是个极为尊贵的皇子并没有哪个妇人敢在他面前仪容不整的哭哭啼啼,是以忽见曲玲珑这幅模样,竟是看个稀奇似的又多瞅了几眼,那风目中还带了笑意。   曲玲珑只顾着伤心,也没注意他,倒是让微眯着凤目瞧了一路。   冒犯了皇子曲玲珑原本想着他会将她关到牢狱里,哪知却只是被人带到了一间精致的房间中,去了堵着她口的巾子,松了绑着她手的绳索,只道日后要好好审问她,派了粗壮的婆子在门外守着,一干人等便又退了个干干净净。   这九皇子的这般行事却让曲玲珑越来越摸不着头脑,当她是犯人审问,却为何要让她住在这样精致的房间里,且若要审问为何现下不审?   这般看起来倒像是在囚禁她!   可她又着实想不通这九皇子为何要囚禁她!   正凝神想着忽的房门一响,有身穿杏黄色宫装的俏丽宫女抬了浴桶进来,行礼笑道:“殿下吩咐了让女郎先沐浴。”   见她们竟还这般有礼,曲玲珑越发忐忑,便是囚禁,她也从未听说过竟还敬若座上宾一般!难不成那九皇子看上她了?   可那他们只见过一面且她还是那副丑模样,堂堂的皇子总不可能这样也能看上她,要她侍寝罢!   思来想去都不对,但这般总是有原因的,她想不出来便忍不住直接问了出来:“我不过是个冒犯了皇子的犯人,你们为何不将我打入牢中竟还这般周到的待我?”   闻她此话,那些个宫女却似听到了个笑话一般掩着口直发笑:“女郎若是能冒犯的我家殿下将你打入牢中也算是个本事呢!”   她们这话让曲玲珑愣了下,又见她们上前扶过她安抚道:“女郎莫要怕,我家殿下待人最是和善,女郎若并未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殿下他也断不会为难女郎,此番定也只是带女郎回来好查问清楚的,女郎放宽心!”   曲玲珑先前在侯府,这九皇子忽然过来弄的府上一团乱之时,她听画眠说过,九皇子的人品心性最是好,虽是皇子却丝毫没有架子,连对着她们做奴才的说话都是彬彬有礼。是以如今又听这些宫女们这般说她也是相信的,终放了心,由着她们帮忙去除衣物入了浴桶中。   待那清水洗去了她面上的黑灰,四面为她沐浴的宫女都呆了住,明明是脂粉未施,却似染了天底下最艳最美的胭脂,红晕妍妍,红唇艳艳映着左耳一点朱砂痣更是美的似那天上仙,艳的似那林中精魅。此时在水中,却又是朵水中的芙蓉花,端的是个再美不过的娇娇美人儿!   有宫女当即脱口叹道:“原来天底下竟然有这般好看的人,女郎当真好颜色!”   原以为宫内之人大都心思深沉,但这些宫女言行却似碧落一般娇憨没得心眼,若不是宫中之人俱都如此便当真是那九皇子待人和善让她们没得顾虑所致。   想到这曲玲珑更是放了心,笑了笑道:“我洗好了,你们出去罢,我自个儿更衣就行。”   闻她说话,其他的宫女终是回过神却也没让她自己来,扶着她出了浴桶,用那细软干净的巾子擦干了身子、乌发,为她穿上了红霞锦绶藕丝罗裳,下着月白累珠叠纱茜裙,梳了个繁复的元宝纂,中间加插着珠翠钗,髻旁配着珊瑚制成的珠花,又在她面上点了脂粉这才退了出去。   曲玲珑不惯那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的头饰但在此地她却不想再多生事端便由了她们去。   原本想着她们这般为她装扮定是要去见那九皇子,可她一等便等了足足五日也未曾有人传她。   她终是再耐不住了,趁有宫女进来送饭之时请她帮忙通传,那小宫女闻言便爽快的答应了。下午时分就回转了来,笑眯眯的同她梳头发:“殿下准许了,这便传召女郎过去呢!”   闻言,曲玲珑大喜忙站起了身子:“那咱们就快些去罢!”   小宫女望了望她那乌鸦鸦的发却是有些不同意:“面见殿下不好女郎这般,奴婢还是替女郎梳了发髻,上些脂粉再去罢!”   因曲玲珑着实不惯那些个繁复的发髻和华丽的头饰,便未再让她们梳来,因此,此时她正像她往常一般只挽着个简单发髻,娇艳艳的面上脂粉未施。   她心中实在是着急,终得面见哪能再耽搁,拉着那小宫女的手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殿下定不会在意这些!”   她们家殿下却不会在意这等小事,那小宫女想了想便也没再强求,只带着曲玲珑出了门,往外头去了。   曲玲珑跟着那小宫女一路上见那假山流水,花鸟虫鱼的景致竟与外头普通人家的院落一般,若不是他亲眼见自个儿入了皇宫,她却不敢相信这便是一个皇子居住的地方。   行不多时便停在了一处安静的院落,看起来像是书房。小宫女带着曲玲珑在门外恭声道:“殿下,女郎到了。”   听得里头“唔”了声,温声道:“进来罢!”   小宫女应了声,推了推曲玲珑小声道:“快些进去罢。”   曲玲珑点了点头掀开灵兽呈祥锦绣的门帘子便进了去,里头竟似个书局一般除去一张按椅,分着行列排的许多书架,上头放置的全是书籍,有的书架上还放着卷成了圆筒的竹简。   她被这么多书惊得呆住,未曾见到端坐于书案前的男人正在打量她,凤目中闪过一丝惊艳,面上却不动声色冷道:“好个大胆的妇人,乔装打扮的藏身在本皇子马车之中想要潜入皇宫到底意欲何为?”   原来他竟当她藏在他马车上是想进皇宫,怪不得会将她囚禁在房间中!曲玲珑忙摇头解释道:“小女先前并不知道这是殿下的马车,藏身马车之中是因为……因为正在躲避恶人的追找,并未有意要潜入皇宫!”   看他满面狐疑似不信的模样,又忙道:“若是小女当真有意要潜入皇宫,那小女又何必在途中出声让殿下察觉呢?”   朱临宣皱眉道:“你这么做定是有你的目的,毕竟关乎皇室安危,本皇子却是不能只听信你一面之词!”说着顿了顿又缓了语气道:“你也莫要担心,若当真是你所言本皇子也不会强加罪名在你头上,且先回去罢,待查明真相本皇子自会放了你。”   他果然是个好性子的皇子,便是这般怀疑她竟还就未曾下死令,还尽心查找着证据想替她这与他无关之人脱罪!   他这般温善曲玲珑纵使心头不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着她没做过也不怕他查来,便点了点头轻声道:“殿下贤名远播,小女信的过殿下,只望殿下能尽快查明真相放了小女出宫,小女定当永生永世铭记殿下大恩!”   信的过他?   朱临宣挑了挑眉,不着痕迹的扬了扬嘴角,温声道:“下去罢!”   曲玲珑朝他福了福身子便出了去。   看着人儿走远,朱临宣玩味的笑了笑,挡开长袖重新提笔为他先前未完成的画上添上最后两笔这才唤了声:“高峰”   立时一精壮男子便从外头进了来,单膝跪地恭声道:“殿下”   朱临宣搁了精巧的工笔,笑问道:“我那无法无天的表弟此刻定不太好罢?”   高峰点头道:“却如殿下所言,小侯爷自悔了婚闹的一团乱后便离了京,丝毫未曾停歇的赶去了一个叫青桑县的小地方,未曾寻到人后竟跟失了神智一般,呆呆的站在那空旷的门庭前一天一夜,方赤红着一双眸子又赶去了菱湖镇,据探子来报这短短几日那小侯爷竟跟变了个人一般,满目沧桑,神形萧索的苍老了许多。”   朱临宣听了点头道:“失了那般一个娇娇美人也怪不得他能痛成这般模样!”说着他叹了口气道:“我这个做表兄的怎能忍心见他这般模样,总得帮帮他才是。”   高峰愣了下,拿不准他的意思问道:“殿下之意?”   朱临宣笑道:“你着人带话给他,就说我有他要找之人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写就写到了这个时候,要死惹 以后小天使萌别等我这个渣渣了昂,早上起来看最好了   ☆、登顶   再说这头顾西臣自到青桑县见得了曲宅人去楼空, 一时只觉天都灰了。   他恼她又离他,但更多的是悔恨、自责、懊恼自己如此之蠢竟丝毫也未察觉到她的心思。   明明他好容易磨的她对他动了心思,夜夜欢好、时时厮磨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丢了她!这让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悔!如何不难受!   他心绪激烈难平, 直愣愣的站在曲宅门口一天一夜方回过神,又马不停蹄的往菱湖镇赶。   他知道她首次想逃离他时, 是同那贼汉子商议过要去菱湖镇,虽此刻她们十有□□不会在那里,但他未亲眼查探搜寻,心中总是难安。   只是他又连着赶了两日夜的路程虽终是到了菱湖镇,但还未来的及下马忽的双目一黑, 便人事不知了。   也难怪他这般,连日来不分昼夜的奔波,再加上心绪受创,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也亏的他只凭着一股子气能撑到这时候。   等他再次醒来却是已经在一间干净整洁的厢房里, 疾风在他身旁,见他醒来忙端了水过来:“爷可要用水,感觉如何?”   顾西臣挥开他的手,撑着身体坐起来:“京中可有她的消息?”   疾风摇头,神色凝重道:“这几日属下带着暗卫不眠不休的将京中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小夫人的踪迹。”   尚存的那丝侥幸瞬间破灭, 顾西臣心中更空立刻掀开薄被下床。   知道他是要去做什么,饶是疾风全身铁血也难免动容,在心里叹了口气道:“爷莫要费心了,属下已问过县丞, 这菱湖镇近来并未有人迁居过来,且属下也怕有疏漏命暗卫们又将这菱湖镇全部搜查了一遍,却是未见小夫人及其家人的踪迹。”   顾西臣听了顿住动作良久,心中忽的生出了一股子狠劲,狠厉着一双赤红的眼珠子,她再次离他又如何,他再将她找回来便是!这天下虽大但他有的是人,有的是钱财,有的是时日,即便是寻到天荒地老他也要寻到她,待寻到,他定要狠狠惩罚她,让她心生敬畏日后再不敢生逃离他的心,只能乖乖待在他的羽翼下!   这样想着便是一刻也不想再停歇,起身狠声吩咐:“传爷的令,所有暗卫、所有侍卫、所有亲随全部散下各州各府各乡各镇,人手若不够就给爷雇,每到一个州府、乡镇便要当先张贴悬赏榜文,赏金一百万两!人手之间要配以信鸽时刻传递消息!”   他这般吩咐着,心中那空、那慌也渐渐安定下来,到底是不是寻常之人,片刻便收拾好心情,虽脸色还不大好,但神情已经沉着冷静了下来。   疾风见他丝毫不歇息的又要往外去,忍不住开口劝道:“爷既已下了令,便交由属下来办即可,您还是顾念些自个儿的身子,修养几日再说罢。”   他的身子向来比铁打的还硬,此番没撑住虽有连日奔波的原因,但泰半是由心绪动荡受创所致,此番冷静下来哪还能坐的住,顾西臣脚下不停正待说话,忽的目光一厉,身形如电便闪了出去。   疾风也察觉了,快速跟出去见他正擒着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细瘦汉子,喝问:“谁派你来的,是何目的?”   他们行过军,一望便知这人是探查信息的暗人,就似那细犬一般,专挑这种身材细瘦之人,举步无声,身若鬼魅。   那细汉被顾西臣大手掐着脖子,面色痛苦道:“小侯爷……容禀,奴……奴才是九皇子的人。”   一个温和有礼、不争不抢、人人称赞的君子会养这样的暗探?如今自露马脚定是带了目的。   顾西臣对他事没有丝毫兴趣,将那细汉扔到地上便又要走。   那细汉见此赶忙道:“小侯爷留步,我家殿下有小侯爷正在搜寻之人的消息,殿下让奴才前来通禀小侯爷回京与他……”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顾西臣一把扯住了前襟,一张俊面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当真,他当真知道娇娇在哪?”   那细汉点头:“我家殿下却是如此说。”   顾西臣刚平复下去的心又激荡起来,手都在发抖,一脚踹开那细汉,抬腿就掠了出去,在这县衙内随意寻了匹马一跃而上在一众县丞及衙役的跪拜下打马出了县衙,直奔京城而去。   一路上他都在摩挲着他时时佩戴在腰间绣兰花的香囊,他恼她又离她,害的他患得患失跟得了失心疯一般,下定了决心再寻到她定会狠狠惩罚她!   可当听到她的消息之时,他心中哪还有半丝恼意,想起在十里画廊,她被他压在床上亲吻时那平静至极的眼神,竟有些忐忑,他怕她对他死心,他怕她再也不想理他,他怕她的心再也不肯为他打开了……   可即便她真的不再要他了,他又哪里下的去手惩罚她!   又是日夜不停歇的赶路终是在两日后的凌晨时分赶到京城,只是他还未进城门便被人在京郊截了住。   顾西臣勒停了马,望向面前的精壮汉子皱眉:“高峰?”随即便会意过来:“你家殿下何在?”   高峰冲他打了个千,恭声道:“殿下在七里亭等着小侯爷。”   顾西臣立刻调转马头往侧面去了,那七里亭是在京郊边上,距离也不短,他心中急切,打马风驰电挚着,一刻钟便就到了。   红璃顶,白玉围栏的精致小亭内一人正负手背对着他而立,望着前面的一汪碧绿碧绿的湖水,修长挺拔的身形趁着藏紫二色金满妆云龙缎的披风却似秀竹一般高洁、俊朗。   顾西臣抬腿下马大步进了亭内,直接问道:“她在哪?”   似才发现他一般,朱临宣转身惊道:“钰鹤?何时过来的,竟这般的快?”   顾西臣没工夫同他打哈哈,皱着眉头再次问道:“她在哪?”   急切的连寒暄都不及么?   朱临宣挑眉,缓缓坐到白玉凳上,取过同为白玉造就圆桌上的八仙莲花亮色银盅,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过银盖压了压水花,却不再说话很是悠哉的品茗。   顾西臣掀开衣袍,大马金刀的坐到他对面:“什么条件才能让我见到她。”   朱临宣优雅的放下茶盏赞道:“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利。”   顾西臣没有说话,只看着他。   朱临宣也看着他,平日里总是温和的凤目此刻微眯着满是势在必得的气势:“我要你助我登顶!”   早就猜到他的狼子野心,顾西臣并没有意外,也没有犹豫点头:“我可以助你,但我助你仅代表我一人,并不牵扯侯府!”   靖国侯府有什么,交了兵权的老侯爷只是空架子一个,他要来也没用,反倒是这个小侯爷财力雄厚,于他是鼎有助力,再加上……   脑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转着,朱临宣凤目中消了凌冽的气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善,颔首笑道:“这个自然。”   顾西臣道:“那现在你总该告诉我她在哪里了吧?”   朱临宣摇了摇头:“她对你那般重要,我怎么可能现下就将她送回你手中。”   “你……”顾西臣大怒,拍桌而起:“你就不怕我到圣上那里告发你!”   朱临宣无所谓,面上依旧是温善的笑意,说出的话却并没有那么和善:“那你就不怕我对她不利?”   原来被人抓到软肋是这般滋味!顾西臣差点将一口钢牙咬碎,狠狠瞪了他半晌方道:“我如何相信你,若你并未有她的消息只是得了她离开一事来诓我……”   闻言,朱临宣似乎很是苦恼的敲了敲头:“凭证么?可她身无长物,连发上都不曾带过什么绢花,我该如何让你相信?或许你要我取下她的一截子乌发给你认认?”   顾西臣一听,铁拳差点将那玉桌砸烂:“你敢!”   朱临宣摊手很无奈的样子。   顾西臣缓了缓气:“我认得她的绣工,你若能取来她的绣品,我一望便知。”   若想让他死心助他,却是要给他吃一剂定心丸,朱临宣颔首:“就怕我取来她的绣品,你却是不好看到了。”   顾西臣皱眉:“什么意思?”   朱临宣提醒:“成亲当日离席,枉顾圣上和太后的颜面且你甩下的并不是普通的妇人,慕容氏可是三朝元老嫡亲的孙女,当今皇后的外甥女!”   这等子事他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就是几顿狼牙棒、罚祠堂,再严重些被逼负荆请罪或者下狱几日而已。   想到这里,顾西臣挥了挥手,说了句:“莫要忘了你承诺过的话!”便再不耐烦和他待着,飞身掠上马背便打马离开了。   眼见他走远,高峰自亭外走进来疑惑:“殿下为何不将责罚告知他,好让他避上一二?”   朱临宣缓步下了亭中台阶温声道:“他在军营于我更为有利。”   高峰更是不解:“可他是被贬,至军中也不过是个小卒,属下想不通他于殿下还有何助力?”   朱临宣似乎心情很好,缓步走着为他解惑:“他心尖尖上的人在京中,以他那等急躁的性子,你猜他可能等到两年后刑满方归?”   闻他解释,高峰豁然开朗:“小侯爷渴望美人自是会拼尽全力取得军功好重新返京,但能抵他罪名的军功却是不是小打小闹便能完成的,偌大的功劳再加上太后及长公主的颜面定不会只是消罪这般简单,想来封赏定也少不了,他这世袭的靖国侯便再不只是个空架子!”   朱临宣赞赏的点头:“是以,我这个做表兄的需好好助他早日自边疆回来见他的美人才是!”   高峰会意:“属下明白。”   前面便是他那四四方方的寻常马车,高峰问道:“殿下可是要回宫?”   朱临宣笑道:“回,回宫中看美人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剧情渣,写剧情好卡昂,虽然明明有脉络…… 还是喜欢写对手戏啊啊啊   ☆、信件   说是去见美人儿, 朱临宣却没进惜春苑,只站在不远处的茶条槭树后望着那正端坐在园内石椅上的人儿。   她还自上次见他一般,一头如云缎般乌鸦鸦的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 身上着月白罗衫下系了条娇黄绣三翠的纱裙,一双清凌凌的眸子遥遥望向远方, 似乎要穿过那高高的宫墙望见她想见之人。   她穿的明明是极为素净的衣服,发间明明也未曾有何饰品,她也未曾有何动作,就是这般静静的坐着便将这因入秋而显得有些萧瑟的园子带的入画了去。   果然是个美人儿!朱临宣望着,总算体会到秀色可餐这个词的意境了。   忽然一个身穿杏黄宫装的小宫女跑过来, 将这好一副美人图打破了去。   朱临宣虽觉扫兴却也不得不忍耐,因为这小宫女是他派去的。   小宫女臂弯挎着个六角菱花提篮笑眯眯道:“我来给女郎解闷子了。”   因曲玲珑在这宫中还未曾有何身份是以她便没有自称奴婢。   曲玲珑回过神有些讶异:“小初?”   这小宫女先前帮过她,她认得她,自上次她见过九皇子后,这惜春苑就重新换了批面目冷肃的宫人,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是以此刻见她过来有些讶异。   闻她唤她小初点头,笑道:“是我啦。”   她说着将臂弯的提篮放到石桌上笑道:“今个儿好容易得了个空,闲着没事就过来寻女郎玩了,女郎会刺绣么?”   曲玲珑没心思同她说什么刺绣, 只点了点头问道:“已经近半月了,你可知道殿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小初摇了摇头:“我未曾在殿下那边侍奉,是以并不知晓。”   曲玲珑眸中暗了暗:“那你可否帮我再通传一次,我想再见殿下一面。”   小初爽快的点头:“可以呀, 只是今日听闻殿下出去了,待殿下回来我再去帮女郎通传吧?”   闻她还愿意帮忙,曲玲珑大喜忙道谢。   小初摆了摆手自摇篮里拿出一个绣绷道:“小初也想请女郎帮个忙呢。”   曲玲珑点头:“小初只管说来,若我能帮到你定不会推辞。”   小初笑道:“那小初这边先谢过女郎了,是这样的,我想送旁人个手帕,可这宫中也无卖的,我们用的又是白板一条,我便想着在上面绣些东西也显得好看。但我绣工又不大好,每日里也没得许多时日,所以便过来寻女郎帮我绣一副,我好拿回去,得空了就临摹临摹。”   这刺绣又不同于作画、书法怎能临摹,怕是要让她绣了好直接送与旁人罢。   曲玲珑也不点破她,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绣绷问道:“小初想要个什么花样子?”   小初忙道:“不拘什么的,花啊草啊凤啊鹤啊都行,随女郎意。”   鹤?   曲玲珑猛地顿住,面上神色忽变。   小初见她这样也愣了下:“女郎怎么了?”   曲玲珑勉强笑了笑:“没事,我先回房了。”   她说着不待人回答便拿着绣绷起身回房将门关上,就这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绣绷。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外头呼喝喧闹声,曲玲珑回过神,推开门正见一黑衣人忽闪而过,随即有数道人影追了出去。   外面看守在惜春苑门口的两个婆子现下正站在她房门口,见她推门出来忙着推她进去。   曲玲珑蹙眉,挥开她们的手重新将门关了上。   两日后那小初又来了,笑嘻嘻的问道:“女郎绣好了吗?”   曲玲珑正坐在屋内的紫檀木折枝的矮塌上望着大圆窗外飘落的枫叶,闻她说话方转过脸,没有回答反问道:“九殿下可有意要见我?”   小初闪躲着目光道:“没呢,殿下这两日都不在宫中,待殿下回来我一定帮女郎通传。”   曲玲珑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忽然道:“这绣品可是你家殿下遣你过来要的?”   忽听她这样说,小初不妨脸色微变,强笑道:“女郎说的哪里话,我家殿下还未曾回来,要女郎这绣品做什么!”   曲玲珑缓缓起身自黄花梨长方炕几上取过她的六角菱花提篮递给她:“抱歉了小初,你要的我怕是绣不出来了。”   她忽然生变,小初愣了一瞬急道:“我先前不是同女郎说过嘛,这是我想送旁人的,女郎看在我帮过女郎的份上就也帮我这一次罢。”   曲玲珑摇了摇头:“请回罢。”   “你……”她这般绝情,小初气的直跺脚:“白眼狼,亏我还帮过你!”   眼见她气呼呼的跑出去,曲玲珑叹了口气重新坐回紫檀木折枝的矮塌上,她被困在这里已经快半月了,先前她一直期望着那九皇子能查明真相好放她出宫与她阿爹和碧落相聚。可自上次见过他一面便再也没了音讯,她心中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她着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值得他谋划的。   直到小初无意中说出口的鹤,瞬间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她没什么可图的,可那个人有,她虽不知是什么但她知道,他定有这九皇子所图的。   这样一切才合乎他囚禁她在此处的行为目的,且也才合乎他皇子身份的深沉心思。   小初想取她的绣品应是那九皇子吩咐她来的,目的是给顾西臣看,近而通过她来威胁逼迫他做些什么……   她不知道九皇子要他做什么,但需要威胁逼人就范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虽然想离他,但她不想害他!   曲玲珑眸色渐暗,若猜想属实,因她的拒绝想必那九皇子不日便会传唤于她!   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有错,虽然九皇子没有传唤她,但却是亲自来的。   曲玲珑也没多意外,自榻上起身福了福身子:“殿下。”   朱临宣颔首,示意她免礼笑道:“女郎在看什么?”   “不过是看些看风景罢了。”曲玲珑淡淡回了他一句,又问道:“不知殿下要何时才能放了小女家去?”   朱临宣面有难色:“本皇子知你心急,但你的案子却还未查清,本皇子就是想放你,也不能至整个皇宫的安危于不顾啊!”   那把她这个有嫌疑的危险人物放置在皇宫中,就是对皇宫安危的守护?   曲玲珑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殿下若是来取小女绣品的恐怕是要失望而归了。”   朱临宣挑眉,也没多大反应,缓步走至她坐过的紫檀木折枝的矮塌上坐下,饶有兴味的望着她:“女郎何出此言呢?”   曲玲珑秀眉微蹙:“只因小女冒犯殿下而这般囚禁我在此,理由太过单薄,殿下不必再隐瞒了!小女不想害人,殿下也莫要再枉费心思了,还是早些放了小女将心思用到正途才是。”   朱临宣赞赏的看着她:“聪明,只不过现下也是来不及了,他已应下,取不取你的绣品于本皇子并不大碍。”   闻言,曲玲珑脸色微白:“他应了你什么?”   朱临宣摇头:“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内宅妇人能知晓承受的,你只用知道他已与我成为了同一条船上的人即可,只有我赢,他与你才有好处!”   曲玲珑面色更白,顿了半晌忽的抬眸直视他的眼睛:“既已成定局,想来我再多言也无甚意义!我对你也算有些用处,我只有一个条件,若你能应允,我便会尽量配合你!”   朱临宣挑眉:“说来听听。”   曲玲珑道:“我只求事成之后,你不要将我送回那人身旁,需放我离开,且不能让那人知晓我的行踪。”   朱临宣也没问她原由,只起身缓缓走近她:“即使我现在应下,你就不怕我后头再反悔?女郎当真那般信我?”   曲玲珑退后几步避开他,垂了眸子:“如今便是不信也无法,虽殿下言行不一,但我总归还是信殿下是一个言出必行的君子!”   “言行不一?”朱临宣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很是开怀的样子:“说的不错!”   被骂了还这般开心?曲玲珑悄悄抬眸却见那双凤目正满含笑意的望着自己,又赶忙垂了眸子:“殿下若是没什么事了就请回罢。”   朱临宣望着那低垂着眸子的小女子,乌黑的发素净的衣,明明是极为简单的装束,可却是被那张艳丽的小脸带的明丽起来,小口挺鼻,红晕妍妍,红唇艳艳,因着离她近了些,鼻端满是她身上那沁人心脾的幽香。她确实生的很美,那是即便连他也不曾见过的颜色。   朱临宣目光暗了暗抬起眼不再看她,大步出门:“莫要忘了绣品。”   他始一出来,一个精壮的汉子便随了上来,跪在地上:“属下该死,还并未搜查到那些刺客。”   朱临宣并不在意:“罢了,莫要管了,他们主子都要被流放了,他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高峰松了口气:“谢殿下开恩。”说着小心道:“小侯爷想见您一面,说是有话想同您讲,殿下可要属下去回绝了他?”   朱临宣闻言笑道:“我这个表弟心性真个无法无天,连皇宫都敢闯,只是还没抢到美人,自个儿便要先走了,也罢就去送送他!”   城外顾西臣身着粗布灰囚衣正同昌平与顾望谨道别,他们身后是一队押送的兵将。   昌平拿手理了理他被风吹的有些乱的发,泪如雨下:“儿啊,边关不比京中,你这性子定要收一收切莫耍横、逞强,母亲……母亲……”她叮嘱着渐渐哽咽的再说不出话来。   见此,顾望谨赶忙揽过她,安抚:“夫人莫要伤心了,这小子又不是没去过,想开些!且他将圣上都气成那般模样,流放算是便宜他了!”   顾西臣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笑的:“儿子在京中锦衣玉食的早就腻烦了,正怀念军中简单的生活呢,如今可不正是瞌睡了给儿递枕头过来了?到时候儿子挣个大功劳回来给母亲高兴高兴!”   昌平被他这般油嘴滑舌逗的又忍不住的破涕为笑,正在此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钰鹤。”   众人闻声望过去,一人正从四四方方的寻常马车上下来,修长挺拔的身材,虽只着了一身普通的天青色的软绸长衫却怎么也掩盖不了他的挺秀温润,是朱临宣。   同昌平与顾望谨见过礼后,他满面担忧的望向顾西臣:“怎生这般快便要去了?都未曾有人同我说来,若不是我想起来特意问一下,岂不是都未及与你送别。”   见他这惺惺作态,顾西臣心中就是一阵恼怒,咬牙低声道:“前头为何不告诉我,好让我能避开这劳什子的发配!”   若他能避开,定就能想法子将他的人儿从这人手中抢回来!   朱临宣一脸不解:“为兄当时什么也不知道啊,可是要如何告诉你!”   又装!顾西臣在心中骂了句娘,勉强压下火气将他拉到一旁问道:“她过的可还好?有没有着凉?饭食用的可香?晚间睡的可好?有没有……”顿了顿:“有没有提及我来?”   朱临宣望了他半晌:“我今儿晚上就去她房间帮你看看。”   闻言顾西臣忽的反应过来他不是照看她的那些个婆子、丫头,立刻瞪眼:“你敢!”   朱临宣玉挑眉不语。   顾西臣心中满满当当全是自己的人儿,虽知眼前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却也不得不放低着身段:“钰鹤求九哥看在表兄弟的份上让照看她的那些个婆子、丫头经些心,眼见着天冷了,她若是出门定要为她披上轻暖的披风;她胃弱,饭食上莫要让她用那些个粗硬之物,要多些汤、粥之类的软和易服化的;她还喜欢刺绣、打络子,没人看着往往都能绣到天黑,那烛火虽亮到底也伤眼,一定要让她们看着她;还有她的药……”他说着自胸口处摸出一张药方递给朱临宣:“她身上还不好着,这是她的药方,你回去让那些婆子丫头看着她,一日三服再不能断了。”   听他一桩桩一件件嘱咐的那般细,绕是朱临宣也不禁动容,他这个表弟怕是对那美人儿已经情根深种,再难抽身了!此对他来说大有裨益,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顾西臣还有许多要叮嘱的,但没有太多时间给他,只抬眼神色凝重道:“你若是能让你的人照我说的将她照看好了,我顾西臣必将倾尽全力助你登顶,绝无二心!”   朱临宣看了他半晌,面上也没了他惯常伪装的温笑点头:“好,我应你!”   虽得了应,但顾西臣还是不放心,他的娇娇那般的美,那般的惹人怜爱,若眼前这人……   想到这顾西臣目光一寒:“她是我的人!”   他没有说太多,虽只是五个字,但满满的全是霸气、圈占以及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朱临宣是什么样的人,怎能不知他的意思,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更盛,但他是理智的,知道此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便颔首又恢复了往日里温善的笑:“放心!”   听他此话,顾西臣方稍缓了面色,正待说话却听那领队的兵将小心唤道:“小侯爷,时候不早了!”   顾西臣听的心头火起,回头不耐烦的喝:“给爷闭嘴!”   那将领吃吓,再不敢多言缩了回去。   虽没人再催顾西臣却也知时候不早了,又对朱临宣说了句:“切莫忘记你说过的话!”便过去同昌平和顾望谨道了别,临走之时又顿下脚步回头望向城内,似乎要透过那重重的房屋、宫墙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一般。   朱临宣回来之时天都渐黑了,他原本是要去书房,只是不知怎的就拐到了惜春苑,月正在柳梢头,她点亮了烛火,那端坐着的倩影正映照在纸窗上,微微垂首穿针引线,在这寂静中显得万分娴静,就似那在等着郎君归来的普通妇人一般,让人看的心都满了。   朱临宣在外望了良久,直到她伸出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起身方回过神,目中渐寒猛的转身不再看,临出去之时顿了下,对看守园子的婆子吩咐道:“日后莫要再让她绣到这般晚!”   那两个婆子闻言愣了下,她们家殿下人是和善但何时见过他对哪个妇人这般上心过!   还未及回话,便又听他道:“劝的时候也要小心着点劝,莫要让她动怒!”   两个婆子更愣,待终于反应过来,便就只见她们家殿下翻飞的衣角了。   终于弄清楚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且那九皇子已经派人去给她阿爹和碧落送了信儿,曲玲珑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些,一下午至晚间的功夫便将他要的东西完成了。   她虽无用但她不傻,不是内宅妇人能知晓和承受的事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再联系到他的性子、身份,就只有一件事儿了,便是那至高的皇位。   她不愿掺和到这般肃杀的事情中,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不想害那人,是以只能听话,只望届时那九皇子能履行他的诺言。   将她赶着绣好的牡丹叠好放置她的针线篓里,曲玲珑只觉眼睛发涩便吹灭了蜡烛入了床榻,将床帐放下来,睡了过去。   却一夜都在不安定的梦中度过,梦中有一只凶狠的饿狼赤红着一对儿眼珠子一直追在她身后,她跑的精疲力尽,终是被它扑倒在地,却没有被撕咬的疼痛忽然唇上一润,见到的却是顾西臣那张因笑而显得邪气的俊脸:“娇娇跑什么?”   曲玲珑猛的睁开眼睛,入目却是那泥金芍药花样的绫罗帐子,哪还有那人的踪影!   原来只是场梦,曲玲珑松了口气,还未及起身,帐子却被人从外头撑开,是个面目周正着青蓝宫装的年长宫人,身后跟着几个身穿杏黄宫装,手捧衣物的俏丽小宫女。   那年长些的宫人笑道:“女郎醒了?让奴婢服侍您起床更衣罢。”   曲玲珑愣住了下,恍惚回到了在侯府时的日子一般,但这里却不是侯府。   很快便回过神,想来这是她有用且配合而给出的优待罢!   想到这礼,曲玲珑也懒得同她们纠缠,点了点头由着她们帮忙更衣洗漱。   待她洗漱好,她们又端了药上来让她服用,曲玲珑终觉有些不对:“这是何药?为何要给我服用?”   那年长宫人道:“是殿下给的药方子,说是女郎原来服用的,具体是医治什么……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那药的气味却是与她以往在服用的医治宫寒的药一致。   曲玲珑便没再多问了,接过玉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全服进去又用了饭食这才拿过针线篓里她昨个儿晚上绣好的牡丹递给那年长的宫人:“这是你家殿下要的东西,劳烦你拿去给他!”   那年长的宫人忙接过来笑道:“女郎说的哪里话,奴婢这就去!”   朱临宣在书房刚收到一叠子书信,她的绣品便呈了上来。   青缎上虽是朵再寻常不过的牡丹,但那精巧的绣工以及配色端的让这再普通不过的牡丹也国色天香了起来。   他以往并不喜这些妇人们喜爱摆弄的物什,但望着这朵牡丹他忽然觉得妇人们爱摆弄的物什竟这般的精巧!   高峰正侯在他身旁,见他望着那绣成的牡丹出神以为他忘了这茬,便提醒道:“这是殿下要给小侯爷吃的定心丸,殿下可要属下现在就派人给他送去?”   闻言,朱临宣回过神,收回已经触上了青缎的手颔首:“送去吧。”   高峰应了声上前拿过那青缎牡丹待要走,又顿了住,看向他手旁的那一叠子信件:“那这些信件可要属下给女郎送去?”   这些信件是顾西臣走至半道上,让将领们去买了纸笔过来写下,又谴了个士兵送回京的。   朱临宣顿了好半晌,方无言起身,似有些怒意拂袖而去。   曲玲珑从宫人手中接过那叠子信件,一眼便望见信封右下角处一如那人般龙飞凤舞的字迹:爷的娇娇亲启!   曲玲珑垂眸望着那信件上的字迹半晌终是没有打开,想扬手将它们扔了可到底还是不忍心,只好将它们理好放至那紫檀镂雕花卉的方盒中了。   她不知那九皇子登顶会要他做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守好自己的心,同她的家人一起好好的过安生日子,再不要牵扯这些个王权势力即可!   皇宫内院听起来肃重、庄严,只能仰望而不可及,但她不出去也无外人前来搅扰,就像是在普通人家的院子里一般很是清净。   时光过的飞快一晃眼便已入了冬,外头一片银装素裹,冷的连哈口气都能结冰似的。   曲玲珑拢着个精巧的翡翠雕黄鹂小手炉站在屋檐下望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宫女欢快的打雪仗,心中难得也松快了些,嘴角扬着一丝笑,是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颜色。   有伶俐的宫女见她心情好,日日相处也知她好性子,便上前拉过她的手笑道:“女郎也来玩嘛,咱们不打雪仗了,堆个雪人来玩可好?”   曲玲珑笑了笑,正待说话,不妨一人喝道:“放肆!”   众人都在玩乐并不曾注意有人来,忽听声音吓了一跳忙回过身跪了一片:“殿下。”   他从未发过怒,此番忽然喝来却更为瘆人!   朱临宣没有理她们,只望向也被他吓的愣住了的曲玲珑温声道:“外头冷,女郎快些进屋罢。”   自上次他再没来过,今日忽然过来且还这般不似他平日作风着实让曲玲珑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想起她正也要去寻他,便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进了屋子。   一进门朱临宣便望见那放在门旁的宽大矮篓子,里头的书信堆叠的都快要漫出来了。   朱临宣怔了下:“竟这般多了?”   曲玲珑点头,这些都是顾西臣寄回来的书信,从先前的一月一次,一次好高一叠子,到近来半月甚至几天传回一次。她均一眼也未曾再看,小盒子已经盛放不下就命宫人腾出了个宽大的矮篓子来放这些书信。   朱临宣也没再多问,只里低头望她,带着他一惯温善的笑:“好久未见了,女郎过的可还好。”   不妨他忽然说这种话,曲玲珑愣了下,他们却是许久未见,但他们其实算的上是在同一屋檐下且又算不得太熟悉是以听着却甚为别扭。   曲玲珑没有回他的话,只小声道:“我想求殿下一件事。”   朱临宣温声道:“女郎只管说来,是何事?”   曲玲珑踌躇了下仰脸望他:“我已来此近半年之久了,实在是想念家人,殿下可否容小女见他们一面,只一面。”   那双清凌凌的艳艳桃花眼中满祈求,被这样一双眸子望着怕是谁也拒绝不来,朱临宣也如此,几乎未加思索:“好”   不妨他这么爽快便应允了,曲玲珑惊喜万分:“当真么?”   望着那张因他的话而生动起来的娇颜,朱临宣凤目中满是笑意:“当真。”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好啦   ☆、爷给你暖暖   朱临宣虽应了曲玲珑, 但却不是让她出宫去见曲堂礼,而是要谴人将他们接到这宫中与她相见。   眼看如今正冰天雪地,曲玲珑不忍让自家阿爹受寒, 再加上现今正是多事之秋,她是如何也不想再让他们踏入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可朱临宣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出宫, 曲玲珑无法只得作罢。   这一场雪纷纷扬扬的竟下了有大半月之久,终在除夕夜前停了去,宫中上下无不张灯结彩,烟花漫天,想来是极为热闹的。   曲玲珑住的惜春苑虽僻静, 却也是特意装饰了一番的,廊前檐下都挂上了极为精致的九瓣莲花灯,门庭上也照着外头贴上了鲜艳吉利的对联、门画,连院中宫人们堆的那个圆滚滚的雪人也为它围了一圈红绸带,映着用了红烛点就的鼻头也很是喜庆。   宫人们都在玩闹, 曲玲珑没同她们一起,一个人站在红梅树下轻抚着那些她亲手扎出、装扮的小彩灯。   往年除夕在青桑县家中,她也会如此制作小彩灯系到红梅上,见她忙活,阿爹和碧落便会过来帮她,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也是热闹非常……   “想家了么?”   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曲玲珑一惊,回过神才发现朱临宣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旁,忙避了他几步福了福身子:“殿下。”   见她动作, 朱临宣凤目中暗了暗,顿了片刻才温声道:“不是我不想让你与家人团聚,实在是天气恶劣,此去路途遥远,你的身子怕是受不住,且此时正是多事之秋,我……走不开。”   他在解释?   她求他之时并未报多大期望,只是他应下让她心生欢喜却又见不得人,这落差便大了些。其实说白了她只是他的一个囚犯,他其实可以连见都不必见她,如今这般解释应当也是想稳住她的,好让她乖乖配合他钳制顾西臣吧!   想到这,曲玲珑垂下眸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小女晓得,只望殿下遵守约定,待殿下事成之后请务必放了小女家去。”   她距他这般远,疏离着神色说着让他放了她,朱临宣多年的冷静自持莫名的就瓦解了,心中忽的涌出一股冲动,大步上前手都抬了起来,临半道上却又顿住,半晌终是收回了手,面上已恢复了无懈可击的温笑,但那凤目中却是一派自傲:“如今事已成了一半,我应过你的事情不会食言,待到来年春日暖阳,我定会带你去见你的家人!”   曲玲珑一直垂着眸子,闻言便点了点头:“那小女先谢过殿下了,若无他事小女就先行回房了。”   说着不待他回话,福了福身子便越过他回了房间。   朱临宣没有说话,任由她从自己身旁走过,良久回身,那纸窗上满是她清丽的身影,他望了许久直到她房中的灯火熄灭。   没有家人相伴,独自置身在这陌生的宫中,曲玲珑只觉这年除了让她更加思念之外,便再没了什么味道。且如今圣上尚在位中,朱临宣若要登顶,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曲玲珑叹了口气,端坐是内室中紫檀木折枝的矮榻上心不在焉的打着络子。   她喜静将侍奉在内的宫女们都谴了出去,此刻内间熏香袅袅,暖如阳春,很是幽静,因此外间宫女们的谈话声虽细小,但内间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都是些娇憨的小丫头,如今又正是年下,且知道曲玲珑性子好,规矩并不多,是以便都聚在一起吃着小零嘴说闲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个儿除夕夜,皇宴至半却忽的停了,那舞姬还在跳着呢侍卫进了皇宴内,这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可曾知晓?”   众人闻言都摇头:“不知道呢,只今日才听闻太子殿下被禁东宫了,圣上连早朝都没上,内宫人都传言说圣上身体抱恙呢!”   正说着,忽然一个宫女小声道:“我倒是听说,是因为那太子殿下酒醉轻薄了咱们贵妃娘娘,这才动了侍卫,在皇宴上便将他绑去了东宫!”   众人一听都愣住了,因太过震惊一时也没了言语。   曲玲珑原本没在意,听她们说起这个,手上忽的顿了下。   想到朱临宣昨夜说的话,事已成了一半,想来贵妃被太子轻薄定是他的计谋。   她虽不是很懂,但也知夺位其间定是凶险万分,行差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如今朱临宣能胜出一筹就意味着她离回家之日也近了几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心中有了盼头,曲玲珑精神也好多了,听外头一片寂静后,又开始言语了。   宫女们不敢再提这皇家秘闻,干咳几声转了话题:“内宫虽有些不快,但边关却频频传来好消息,那连年犯咱们边境的胡人终是被连根击溃,胡人败服,需每年到京中上贡、朝拜圣上呢!”   这是个天大的喜事,众人都知道,闻言一改先前紧张神色笑道:“可不是,听说此一役多亏了顾小侯爷呢!谁能想到他那等子霸王似的人,竟能深入敌军做了细作,也不知经了多少的凶险,这才使得年前的那长战役能这般的顺利,这次回来圣上定会好好犒赏他。”   有宫女却是叹了口气:“那也得有命在才行,不是说被胡人发现一剑刺到了胸口么,如今是死是活还不知呢!”   里面曲玲珑听的手上猛的一顿,那尖利的绣花针扎进了指间也未曾发现,她缓缓转脸望向那依旧放置在门边的宽大矮篓里再没增添过的信件,这才知道,原来他只给她送信,是去了边关;原来这一月来未曾再来信件却是在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外面宫女们聚做一堆正欲再说,忽的门帘子一响,一道娇嫩的嗓音在她们身后道:“你们殿下在哪?我想去见他!”   曲玲珑心里很乱,他这般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若不是她,他也不会受人要挟而生死不明,她虽想离了他,但真不想害他让他去死,如今她只想去看看他。   宫女们却不会让她出门,只是去了主院代她通传却被告知殿下不在。   闻说,曲玲珑更急了些:“那你们可知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宫女们都摇头。   曲玲珑无法只得等着,不时催宫女们再去通传。   如此等到夜上了柳梢头,终听得外间宫女们恭声唤道:“殿下。”   曲玲珑大喜,忙自矮榻上起身跑了出去。   朱临宣还未进门便见美人儿自内室急急的跑出来奔向自己,他那因夺位一直紧绷沉重的心立时就轻生了起来,面上不自觉的便带了笑意,大步上前伸手将她接的满怀,低头望着她笑道:“在等我?”   曲玲珑没想到他会上前接她,再加上她跑的急一时收不住脚竟被他抱住,她吓了一跳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连礼都忘了行忙道:“方才一时着急冒犯殿下了,望殿下海涵。”   “冒犯?”朱临宣挑眉,他倒是想被冒犯,收回手面上笑意不减柔声道:“今个儿回来便听下头人说你遣人去了好几趟去寻我?”   曲玲珑点头,抬起眸子:“他是不是去了边关,如今正生死不明?”   知道她问的是谁,朱临宣面上笑意渐渐敛去:“是。”   曲玲珑心中一揪,不自觉的上前两步:“那,那他如今可还在边关?伤势如何?你可曾知晓?”   原来她这样着急寻他是为了那人,朱临宣那宽袍中的手缓缓攥起,面上却是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善模样,温声道:“他确实深受重伤,晚间刚被送回京中。”   竟果然如此,曲玲珑心中一急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带我过去看看他吧,求你了,这次很近,用不了多少时间的。”   那细白的小手正紧紧抓着他,朱临宣望着她那双带了祈求的清凌凌眸子许久方颔首:“我带你去。”   他这次倒爽快,应下便吩咐宫人们被马车。   曲玲珑大喜转身进了内室片刻便又出了来,却是披了件不起眼的玄色带帽兜宽大披风出来,帽兜深深将她遮的只剩下个精巧的下颔。   明白她是不想被侯府的人认出来,朱临宣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带着她出门上了他那四四方方的寻常马车上。   听着马车一路上压着新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曲玲珑的心越发的不能平静,润白的小手不自觉攥的紧紧的。   朱临宣坐在她身旁,车内悬挂着的琉璃宫灯因马车的走动轻微晃动着,将他的神色打的越发晦暗不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朱临宣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走吧。”   曲玲珑点头,伸手将帽兜戴上,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这才随着他一道下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因还在车驾上视野高了些,即使她带着帽兜也能看见底下跪了一片人以及他们身后雕梁画栋般的宅子。   曲玲珑怔了一瞬,这里竟是十里画廊。   察觉她还未曾下来,以为她是怕高,朱临宣伸了修长白皙的手过去:“来,扶着我下。”   闻言,曲玲珑回过神摇了摇头,自己提着裙摆踏过木梯下了来。   朱临宣缓缓收回手,似何事也未发生一般,回身对底下跪着一片的人道:“都起来吧,钰鹤如何了?快些带我过去看看。”   底下起来了一个婆子,一面躬身引他们进去一面道:“太医正在里头看着,具体如何老奴也还不知。”   这熟悉的声音让曲玲珑听的瑟了下,头越发的低了,只亦步亦趋的跟在朱临宣身后。   这人正是崔嬷嬷,因为顾西臣重伤,阖府上下都在快崩塌了,怕老侯爷得知年纪大了受不住,便瞒着将人带在这十里画廊治伤,正主们都六神无主,便只由她出来接待朱临宣了。   好再崔嬷嬷也正伤心,并不曾注意到曲玲珑只带着他们穿过游廊画桥,转了一道道圆门、院落方进了正院。   外头候了一群的丫头、婆子,房门大开着,能看见里头顾望谨正在同五个太医说话。   这些太医是顾西臣还未进京,庆宣帝便派下来候着的,此时刚诊治完。   朱临宣带着曲玲珑进去,正听见太医们叹息道:“小侯爷这一剑受的极为凶险,乃是直刺在胸口上,虽算不得深却也是伤到了心肺,凶多吉少啊!”   此话一出,内间便是死一样的寂静,其中一个太医见状忙补充安抚道:“但小侯爷体格健硕,若能挺过今夜,以后好生将养些日子便无甚大碍了。”   闻言,顾望谨连说了几个好字转身要往内室去看顾西臣,可刚走了几步,身子一晃便要倒下,唬的众人惊呼连连忙去扶他。   也不怪顾望谨如此,他只是一介文人,顾西臣是顾家唯一的血脉,如今凶多吉少,他本就难以接受,再加上昌平已经病倒,他强撑着两边照料,如今又听太医这般说,心头受创更重,便没能撑住。   眼见着一团乱,这里唯一的正主都挺不住了,朱临宣只得开口吩咐下人行事,待一切都安排妥当才发现曲玲珑不见了。   朱临宣愣了下,忙大步进了内室,果见曲玲珑正站在顾西臣床榻前。   朱临宣上前安慰道:“他定会没事的,你莫要担心。”   曲玲珑没有说话,只望着床榻上的人,他面色苍白的躺着,眼眸闭的紧紧的,那张俊面上再没了往日的张扬邪气,终显出了他本质的清俊英武来。   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丫鬟照看不周,竟没发现他的一只手臂还支出了锦被外,曲玲珑皱眉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想将他带回被中。   却发现他已是如今这般了却还紧紧攥着拳头,指缝间透出那天青色绸缎上有几株绣的极为粗糙的兰花,是初时她为了应付他而随便给他绣的香囊。   曲玲珑望着那已经有些磨损的兰花久久没动,这些磨损是要人长长握在手中摩挲才会形成的。   忽然手上一暖,是那人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住了,梦呓似的沙哑唤她:“娇娇,娇娇,天冷了没爷在身旁你果然冻着了,手这么凉!爷给你暖暖……给你暖暖……”   ☆、恩爱   他竟能出声, 曲玲珑大喜,忙抬眸去看他,却见他仍旧紧闭着双眸未曾醒来, 只大手还紧紧包裹着她,无意识的将她往被中自己胸口处带, 依旧梦呓似的喃喃:“给娇娇暖暖……给娇娇暖暖……”   曲玲珑眼蓦地就湿了,忙伸出自己另一只小手轻抚上了他紧紧攥着她的大手,娇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鼻音:“你身上尚还有伤,莫要乱动。”   她这般柔声说着,顾西臣似听进去了, 没再将她往胸口处带,只依旧将她的小手紧紧的包裹在自己手中。   曲玲珑任由他握着,听得他忽促忽弱的呼吸声渐渐安定下来,终是心中稍松,转过脸想让朱临宣再传太医进来看看, 只是还未及开口便听外头忽的响起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是有人要进来,曲玲珑吓了一跳,不好再待忙使劲将自己手从顾西臣的大掌里抽了出来。   因着手中正握着他的人儿,顾西臣已经平静下来, 此时她忽然自他手中撤走,一如她再次离开他一般,彻骨的疼将他从昏迷中激的醒来,猛的坐起伸手去抓他的人儿:“娇娇!娇娇!”   见他竟能醒来, 崔嬷嬷及一众太医俱是大喜,围在他身旁连声道:“能醒来就好,能醒来就好,接下来只需好生将养定能痊愈了,小侯爷真个是福寿齐天啊!”   顾西臣刚自生死线上回来,脑子都是钝的,勉强定神将他们一个个细细的瞧过,可这里头却没有他的人儿,他不相信方才的感觉是假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寻,只是此时他的身子却由不得他,还未及下床,喉中一甜便吐了血水出来。   他这般看的众人惊呼阵阵,七手八脚的来扶他躺下。   顾西臣勉力挥开他们的手,只看向崔嬷嬷,喘道:“娇娇……她可是回来了?”   人都这般了竟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人,果然是前世的冤家!   崔嬷嬷在心里直叹气,摇头劝道:“奶奶未曾回来过,爷先莫要挂怀奶奶了,小心顾着点自个儿的身子才是要紧的!”   顾西臣却不信,看向自己的手,她方才明明还在同他说话,她那滑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掌心……   她定是回来了!   这样想着,心头那念了她半年之久的渴望更加炙热,挣扎着起身想下床将她寻回来。   太医们都快被他吓死,此时也顾不得会被他喝骂,强拉着他劝:“小侯爷莫要再乱动了,你胸口上这剑伤大意不得啊!虽醒来过了危险期,但要好生将养着才行,这般激动再崩裂了伤口致使伤势加重可是得不偿失啊!”   顾西臣心中满是那勾他魂魄的人儿,哪能听的进去他们在说什么,无奈此刻身上重伤没劲力,虽挣的他胸口处的雪白亵衣上渐渐晕出了鲜红的血色也无济于事,只得沙哑的嗓音喘息着喝骂:“都给爷滚开!”   眼见他伤势加重,崔嬷嬷大急忙劝道:“爷莫要执拗了,爷想想,若是爷这身子因此落下什么病根,便是奶奶回来还有得什么意思?届时若奶奶还想走,爷就是再想追,您的这个身子也追不动啊!”   闻言,顾西臣挣扎的动作终是缓了些,见他是听进去了,崔嬷嬷稍松了口气又道:“奶奶只是暂出去几日,老奴想着即便奶奶藏到了天涯海角,爷定能找到奶奶再将她接回来!但这前提是爷得有一个好身子才是啊!”   她说的话却有道理,顾西臣闻言终是渐渐平静下来。   门外曲玲珑收了一直悄悄望着的目光,低声道:“我们走罢。”   她虽感于他待她的心,但不会就这般一辈子委身于他,做他的宠妾!   他既已经醒来,有这么多太医在,想来定也会没事,她没有间接害死他,她也就放了心,不用再那般愧疚了。   回去的路上,曲玲珑心中虽再没了紧张和担心,但依旧难以平静,垂着眸子也未曾察觉朱临宣复杂的神情。   心里想着事,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忽的停了下来,朱临宣温声道:“到了,咱们下去罢。”   曲玲珑回过神点头,跟着他出了马车,可掀开帷幕,外面却不是那瑰丽无比的皇宫,而是置身于极为幽静的林中,眼前是一座小小的院落,外头是用了岩石垒就围成的院墙,细雪堆积在青瓦上,很是简单僻静。   曲玲珑愣住了。   朱临宣回身拉过她的细腕一面引她踏着木梯下车,一面解释道:“近来宫中不太平,我平日里繁忙总有照看不到你的地方,是以便带你来这边先上一段时日,待一切大定,再接你回宫中。”   闻言,曲玲珑回过神,心中一紧:“殿下可是要开始夺位了吗?”   知她聪慧,定能猜到他的目的,朱临宣也没意外只点了点头。   不曾想竟这般快,曲玲珑心中虽紧张却也是高兴,扬起小脸望着他:“那事成之后,请殿下务必放小女家去!”   朱临宣低头望着她那双满是期待欢喜的清凌凌眸子半晌,方微笑着颔首。   再得他应承,曲玲珑心中更踏实了些,以往总是有些忧郁的娇艳艳小脸上终有了笑容,似一朵盛开在冬季的花儿,将这满目被白雪包裹着的素白世界都带的明艳了起来。   朱临宣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人儿,她果然生的很美,美到他要将她藏起来!   曲玲珑一向都不喜那些高墙深院,再加上如今就快要回家,她越发的喜爱眼前这座小院落,不等朱临宣带她便自己往前去了,只是刚走几步手臂一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子还被他攥在手中,忙使劲挣了挣:“殿下?”   朱临宣回过神,松开了手,笑道:“一时忘记了,女郎莫要怪我无礼才是。”   曲玲珑摇了摇头,上前推开门进去,见院内只一间大屋和左侧一间小小的厨房便再无其他了,就像是寻常人家住的普通宅子。   朱临宣有些愧意:“时间匆忙,只来的及备下这么一间简陋的房屋,女郎委屈些,待来日寻得合适的房屋再带女郎住过去。”   曲玲珑笑道:“殿下不必费心了,小女很是喜欢这宅子,且又不是常住,不必太过奢华的。”   不是常住!她就这么想离了他!   朱临宣目中渐暗,面上却依旧是笑意,点头。   自此曲玲珑便住在了这里,虽还是被人看守着却觉的无比自在,还求了看守她的婆子去林中移植了株野山梅回来,日日打理着也不觉无趣。   院中那株野山梅经了她细心的打理,梅花开的越发的艳了,曲玲珑拢着个暖兜站在屋檐下望着,心情也很是不错。   正看着,·忽的听外头婆子恭声道:“殿下。”随即院门便被打开,一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他惯常简单的蓝羽缎棉袍,披着件墨色披风,虽是简单却依旧是一派的温润俊秀,正是朱临宣。   他已经有一月多未曾露面,如今过来难不成……已经登顶?   曲玲珑眸中一亮,忙上前行了礼:“殿下。”   朱临宣低头望着她笑道:“近来事多许久未曾来看女郎了,女郎在此过的可还顺遂?要不要我从新给女郎换个地方住?”   曲玲珑摇头,满是希翼的望着他:“殿下过来可是要放小女家去?”   朱临宣顿了顿,摇头:“事还未成,女郎且忍一忍。”   曲玲珑暗了神色,没有说话。   朱临宣当未曾见到,只望向她院中那株盛开的极为艳丽的梅花有些惊讶:“初来时并不曾有这梅花,这可是女郎种下的?”   曲玲珑点头。   朱临宣看了看她温声道:“原来女郎喜花,今个儿正好我空闲便带女郎回京去挑些花枝、花种回来给女郎载种解闷可好?”   曲玲珑对出门并没多大兴趣,只她着实喜爱花,便点了点头。   想起先前带她去十里画廊时,那人尚在昏迷就能察觉到她手冷。朱临宣心中莫名就生了一股子气,却也不知是气谁,只扬声吩咐侍奉她的丫头进屋给她拿了粉红色三蓝凤穿牡丹化的缎披风,翡翠雕黄鹂的小手炉、貂鼠耳兜等,这才带着人儿上了马车往外头驶去。   约莫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耳听外面人声渐盛,曲玲珑掀开窗帘子,见外头人来人往,宽广的街道旁店肆临立,那亭台楼阁上的琉璃瓦依旧的五彩缤纷,果是至京中街道上了。   朱临宣在她旁边引她看马车外头的一间铺子:“女郎看那边的秋香阁,里面的花很是齐全,还有许多这时节并不曾盛开的花朵,待会儿女郎可选看选看。”   “五月开的荷包牡丹也有吗?”曲玲珑一面问一面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见那秋香阁门前放置着几盆月季。   月季却不是冬季能开的,虽不知那店家用了什么法子才使得这些花儿开放,但想来定是要耗费大量的钱财精心养护才会如此,可如今就这般大大咧咧的放在这寒风中,晚间这些月季就定会败了去。   曲玲珑看的心疼,待要下去,却忽的顿住了。   那秋香阁内正走出来两人,男人颀长高大的腰才,着了件荔枝红富贵不断头的章绒便服,足镫绿云子挖镶的抓地儿虎儿的靴子,那般鲜亮的颜色却趁的他那张俊面越发的清俊来,正是顾西臣!   他身旁还紧跟着一个娇小的妇人,穿着银红袄,青缎掐牙背心,外罩大红绣并蒂百花的披风,手中捧着一束腊梅,低眉浅笑的模样很是温婉幸福,想来定是那相国大人嫡亲的孙女,如今的侯夫人,慕容氏!   朱临宣也瞧见了,惊讶了下:“那不是钰鹤么?伤刚好了些就陪着夫人出来买花,不怕再受了风么!”   曲玲珑没有说话,只望着那对儿人,那娇小的妇人扬着脸望着她的郎君,满面带笑的说了句什么,引的她身旁的男人低头看她,很是恩爱的模样。   眼见着他们上了侯府的那辆翠绿云顶,朱红车身的马车走远,朱临宣才唤道:“女郎?”   曲玲珑回过神道了句:“去买花儿罢!”说着下车精心选了株红美人蕉方又回了马车。   朱临宣看着她忽然问道:“女郎可是在伤心?”   曲玲珑望着手中的红美人蕉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好伤心的,这并没有什么,她早知道他娶妻了,他们夫妻恩爱与她并没什么干系,她所求不过是一山一水,一屋一院,阿爹碧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修就修到了这个时候,我真是个渣渣,抱歉昂   ☆、冲突   翠绿云顶, 朱红车身内,顾西臣正瞪着眼前的娇小妇人,不耐烦道:“爷已经陪你买完了花, 你快说她在哪?”   慕容氏目中闪过一丝嫉恨,面上却依旧一派的温婉:“顾郎成亲当日撇下我一人而去, 让我声誉扫地,如今只这样便算完吗?”   顾西臣心中焦急万分,他自醒来便吩咐暗位及宫内的人行事,试图带曲玲珑出来。   可他的人遍寻了整个皇宫也未曾发现她,定是朱临宣早有防备又将她藏了起来。   他刻意藏人, 又城府极深,面上丝毫不显连平日里的衣食住行也都在正常不过,他找不出丝毫的破绽,当真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   自上次太子醉酒轻薄了贵妃便已弱了下去,后又被他几条计谋算计早已失势, 庆宣帝本就身体不大好,被太子一气更是不成,每日里全靠药物吊着。他多年经营,朝堂上早就有他的羽翼,再加上太子失势, 有许多倒戈的,如今的朝中泰半都是他的羽翼,连他也不得不成为了他这些羽翼中的一支!   庆宣帝虽还未立他为太子,但国家大事几乎都交与了他, 他如今已非往昔的九皇子,登顶是迟早的事。有他支持无他支持并无甚大碍了,但他还是死扣着玲珑不放,再加上如今竟还将人藏了起来,若说他没有旁的什么心思,顾西臣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一想到他的人儿在这种人手中,顾西臣心中就如过油锅一般,正着急上火之时,这慕容氏突然上门,言说她知晓人在哪里,但前提是让他陪她去秋香阁买束花。   顾西臣立刻便同意了,如今莫说只是让他陪着走一遭,便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他也是愿意的。   现下又听她这般说,顾西臣强忍着心中的烦躁:“爷的错,爷已经从军还过,你还想怎样?”   慕容氏忽然抬眸看他,双眸中满是哀怨:“可你还的是我吗?你还的是圣上、是太后、是我祖父,不是我!”   顾西臣实在不想再同她纠缠,皱眉道:“你要如何才能说出她的下落?”   慕容氏盯着他道:“娶我!我要你从新将我风风光光的接回侯府!我慕容月绝对不要做旁人口中的笑话。”   顾西臣看疯子似的看着她:“绝无可能,你换个条件来!”   慕容氏没有丝毫的退缩:“我只这一个条件,你应下将我接回侯府,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如此不识抬举!顾西臣阴沉着脸色看了她半晌忽然邪邪一笑:“你很要脸面?”说着不待人回话,大手一伸便扯去了她外头罩着的大红绣并蒂百花披风,缓缓逼近她:“想来你也知爷在京中的名头,对付你个妇人爷有的是手段,你现下说出来便罢了,若是不说……”他冷笑:“爷管你是谁的孙女,自将你剥光了扔出去,届时看你的脸面还在不在!”   打小千娇万宠长大的贵女哪里被人这这般对待过,慕容月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脸都气白了:“你敢!”   顾西臣不耐烦的冷哼:“爷没工夫同你绕!爷数三声,你若还不开口,便自己承受这后果!”他似当真很急,说完便立刻报数:“一……”   慕容月缩了缩,只狠狠瞪着他不说话。   顾西臣目中渐寒:“二……”   慕容月咬着唇,依旧不言。   顾西臣阴鸷着神色:“敬酒不吃吃罚酒!”也不再念最后一个数字,喝道:“来人!将这妇人剥去衣物扔出去!”   立时便有人应了声,帷幕掀开,一个粗壮的汉子进了马车,得了顾西臣的示意也不多言气势汹汹的压上来便要撕扯她的衣物。   不曾想他们真敢,从未有过的恐惧终让慕容月尖叫出声:“我说,我说!”   顾西臣抬手示意疾风停手,双眸微眯只看着她。   慕容月瑟了下,再不敢讲什么条件:“她在皇宫惜春苑!”   顾西臣冷哼:“看来你是没吃够苦头!疾风,动手!”   疾风应了声,沉着脸便又要动手,慕容月吃吓急道:“我没说假话,九皇子却是这般同我讲的,他让我过来引你去秋香阁!”说着见他脸色巨变忙又补充:“我也不知他为何要这般,我只是想让你重新接我回侯府而已!”   顾西臣闻言顿了下立刻掀开帷幕翻身掠了出去:“吩咐所有暗卫散下去,查看这四周可有朱临宣的踪迹!”   疾风应了声,也紧随他身后掠了出去,只剩下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慕容月在马车里。   顾西臣反应极快,还真叫他追上了行驶在京郊的一辆四四方方的马车,不及叫停马车便直接掠了进去,朱临宣果然在里面,但却并不曾见到他要寻的人儿!   朱临宣似被他吓了一跳,惊道:“钰鹤你这是何意?”   顾西臣瞪着他,在这大冬天的似乎全身都在往外冒火:“你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朱临宣看了看他,不紧不慢道:“你似乎心急了些,如今大事未成,若你是我,你会不会将她交还出去?”   顾西臣手上青筋直绷:“狗屁!莫当爷不知你的心思!她早就是爷的人,也只能是爷的人,你便是费尽心机也没用!”   朱临宣凤目微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顾西臣看着他那副虚伪的模样就来气:“莫欺爷不知你使的手段,让慕容氏引爷去秋香阁定是为了给她看,哼!爷与她之间的情意岂是你能知晓、挑拨的!”   “你与她的情意?”朱临宣挑眉,仍旧不紧不慢道:“方才她却是在这马车上,亲眼看着你同那慕容氏恩恩爱爱的模样,我很是奇怪,若你二人当真情意万千,却为何她看着你与旁的女子恩爱却无动于衷呢?”   无动于衷!虽知道他是故意这般说好扰乱他的心神,可顾西臣心中就是忍不住的发慌,强自压着不露出破绽,也挑着他的软肋道:“现下虽无人能与你争锋,但你根基并不稳,若你不想在这时候树个劲敌,便尽快将她交还出来!爷只要她,旁的没兴趣!”   朱临宣凤目中闪过一道冷光,抬脸看他悠道:“好再我对她用情并不及你深,若你当真逼急了我,我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成为那至高王座下的一道冤魂!”   “你……”顾西臣大怒,铁一般的拳头揍上来,那朱临宣却早有准备,偏过身子躲了去:“如今就只会用武力解决了吗?”   顾西臣怒极,再不想见眼前这个比他还阴险狡诈的东西,一把扯下马车上的帷幕,又飞身掠了出去。   他到底不敢拿她的性命开一丝一毫的玩笑,只能被人钳制,自己再慢慢想办法找人。   再说这头曲玲珑被人半道上接走,此刻早就到了林中的小屋里。   她一句话也没问,回来后便拿了花锄将院角处的土松了松,栽了那美人蕉进去,让侍奉她的丫头去外面寻了些牛粪回来捂住根部,又寻了块绫罗围在它四周挡些风雪,这才净了手又去侍弄那株移植过来的野山梅。   这般的忙碌终是让她再没心思想旁的什么人、什么事!   有了那红美人蕉要照料,曲玲珑变的很忙碌,日日精心养护下这红美人蕉竟当真在这冬季存活了下来,至那三月份还开出了红艳艳的花来。   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的人身心都是舒畅的,曲玲珑坐在院中的木桌旁一边打着络子一边望着那株开的正盛的红美人蕉和它旁边那株只剩下光秃秃枝丫的野山梅,寻思着待下午时分同外头的婆子讲讲道理,让她们带她出去寻些山花回来。   正想着,忽的听一人笑道:“在想什么?”   曲玲珑回过神这才发现朱临宣不知何时过了来。   自上次他带她去买完花已经有两月未曾露面了,曲玲珑依然对他抱着期望,忙起身行了礼:“殿下大事可成?”   朱临宣目光闪了闪叹道:“女郎莫要心急,需知登顶之路并不是那么的顺遂、快捷。”   话虽如此,但年前那太子殿下不就已经被禁东宫了么?如今过去这般久,想来即便他未曾登顶,也是快了。   曲玲珑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忍不住恳求道:“小女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了,但想来定也不会差多少来,请殿下莫要再拘着小女了,若殿下能放了小女家去,小女今生今世定当铭记殿下大恩!”   朱临宣望着她没有说话,良久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肩头:“你就这么想离开?”   曲玲珑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蹙了眉头挣扎着:“是,你先放开我!”   朱临宣紧紧握着她,没了他以往的温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那双凤目深深的望着她:“若我登顶,你可愿做我的妃子?”   听他此话曲玲珑满是震惊,不可思议:“你……”   他却还在步步紧逼,低头凑近她:“只要你应下,我便带你离开这里,有我护着,你便不用再躲那人。你想家人,我也可将他们都接至宫中生活,我许你一世宠爱、安稳!只要你应!”   曲玲珑终于反应过来,使劲推开他:“你……我不知你为何忽然有这般想法,我对你从未动意过,自不会要你的一世宠爱,我只望你能放我便心满意足了。”   闻言朱临宣广袖下的双手缓缓攥起,他一惯波澜不惊的心忽的就崩塌了,刚要说话,外头忽的进来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清秀小子,尖细着嗓音急道:“不好了圣上,刚有探子来报那顾西臣……”   他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朱临宣那似要吃人般的眼神吓住,哆嗦着再不敢多言一个字。   曲玲珑听见愣愣的看着他:“你已登顶!”   事已至此,朱临宣也不再隐瞒,点头柔声道:“只要你愿意,今日你便会是我的妃子,我说过会许你一世宠爱。”   曲玲珑望着他,缓缓后退:“我不愿!望圣上放我家去!”   不妨她竟这般执拗,朱临宣那张俊面上渐渐带了怒容,忽然冷笑:“这也由不得你!来人!将贵妃好生看管起来,莫要让她出门半步!”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他与以前的顾西臣有何两样,她当真是恨急了他们这些掌了王权富贵便拿来压她之人,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绝望愤怒中,她忽的往门前的柱子上撞去。   与其被他这般禁脔,她还不如一死!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接下来都是小甜甜啦   ☆、阿娘,要抱抱   顾西臣在皇宫内的承乾殿等了一下午, 朱临宣方带着一众内侍回来,那张总是带着虚伪温善笑容的脸上终于也有了怒意:“大胆!你竟敢劫持朕的母后!”   见他一如他先前那般模样,顾西臣心中大快, 不紧不慢道:“臣不过就是请太后娘娘去喝喝茶何来圣上所言的劫持,如此大的罪名, 臣可不敢当!”   朱临宣面色阴沉的看着他冷道:“你莫要忘了朕如今的身份,就似你这般目无君上,朕现下就可将你拉下去砍了!”   顾西臣亦冷笑,依旧不紧不慢道:“初个登位,圣上的根基如何, 想来您心里比谁都清楚,臣若有心祸乱,圣上猜猜你可能招架的住?”说着不待朱临宣说话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哦对了,且如今太后娘娘还在臣那儿喝茶呢!”   朱临宣听的瞳孔一缩,面色巨变, 又想到那人儿拼死也不愿跟他,心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摆了摆手:“罢了,朕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现下朕给不出你人来, 她已经走了。”   “走了?”顾西臣目光一沉又笑道:“圣上心有九窍,弯弯绕绕谁知道里面在想着什么妙计,臣可不敢轻信。”   朱临宣面无表情道:“信不信由你!现下你就是起兵谋反,朕也没人!”   见他这模样不似作假, 顾西臣皱眉,面色阴晴不定:“她去了哪里?”   朱临宣道:“她去哪里朕如何会知晓?”   顾西臣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目中渐狠:“臣看圣上是不在意太后娘娘的安危了!”   听他这话竟当真敢动手!朱临宣终于大怒拍桌而起:“大胆!朕看你是忘了朕如今的身份了!”   “身份?”顾西臣脊背挺直的站在大殿中直视着他,铮铮铁骨全无半丝畏惧:“你背信之时可曾想过你的身份,你囚人/妻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身份!”   他说着抬脸望向大殿上那以黄金镀造的牌匾“呵”的冷笑:“爷要的只有她,若没她,爷便是踏碎你这承乾殿也要将她寻回来!”   这般狂妄!朱临宣心中是滔天的怒气,却也知道眼前这个似孙猴子一般无法无天的人却能做的出来,先帝在位之时便因他的战功亲封了一品君侯,是带了兵权的,是以他才能那般顺利的登上帝位,如今兵权还未收回手中,这人却有这个底气来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朱临宣不得不隐忍,叹了口气,自白玉阶上缓缓下来往外头走:“你跟朕来!”   朱临宣带他去了山林间他藏曲玲珑的那间小院儿,推开门,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梅花树旁盛开着一片红美人蕉,衬得那有些寡淡的院子都明艳了起来,就像那人儿一般!   顾西臣一看心中便抑制不住的颤动,连走都不及是掠进屋内的,可那满屋里除却还余有她淡淡的幽香哪还有半个人影!   朱临宣也跟了进来正色道:“起先朕应你之时也应过她,事成之后便放她离开,朕却对她动过心思,但她不愿,朕又不忍将她交到你手中而惹得她恨朕,是以在半月前便放她离开了。”   其实他刚放走曲玲珑不足两个时辰,她拼死不愿跟他,幸得他眼疾手快将她拦住,这才没酿成悲剧,见她泪眼朦胧,一如他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委屈巴巴、小可怜模样,他心中又软又燥,在院中走了好几圈终是应了她派人将她送走。   如今他虽不得不告诉顾西臣,但他私心里一点也不想让他这么顺遂就寻到人,是以只真真假假的的说出来。   顾西臣看着屋中那人儿坐过的桌椅、睡过的床榻、用过的镜台……良久,终于转过脸:“爷不信你没着人送她,说,她去哪里了?”   朱临宣摇头:“朕确实着人送她,但只是个马夫,朕也不能时时知晓她的消息……”   他还未说完,顾西臣便大步出了去,临到门口顿了下:“太后娘娘在白马陵!”   说着再没一丝停顿的掠了出去。   他自知道朱临宣怕是没说真话,但如今确定人儿已经不在,他毕竟是皇帝,而他还有父母祖父,却不好做的太过火,是以便由此下了台阶。   自出来,顾西臣便唤了疾风出来沉声吩咐:“按爷先前说的,吩咐人手散布下去,无论山区、野地、还是闹市、小城都要安排、张贴上悬赏榜文,赏金一千万两!若有丝毫的消息都要告爷知晓!”   疾风立刻应声:“是”身形一晃便消失了。   顾西臣回身望着那院中尚自盛开的红美人蕉喃喃:“娇娇……爷这便来寻你……”   人儿离了他的视线,就如那滴水融入大海,瞬间便无影无踪了去,他这般确实是在大海捞针。   因他悬赏巨大,每日里底下传来的消息众多,其中不乏许多虚假的,但他现在就如濒临死亡之人,只要有一丝关于她的消息对他来说都是救赎,哪里还敢懈怠,俱都是亲自到场寻人,辗转奔走的大部分时日都是在马上度过,如此寻了有一年之久她竟似消失了一半,他再未曾寻到那人儿!   这一年里,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顾西臣心灰意冷,心头巨创,再加上他又是那般拼了命的寻人,饭食不好好学用,休息也只是打个盹,如此撑了整整一年便他真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终是在寻人的半道上病倒了。   他打小便未曾得过什么病症,这一病却似要把他前头欠下的都还上一般,生生的夺去了他大半条命!若不是他心中尚还有股儿执念强撑着,少不得便要不行了。   疾风看的不忍,知道他心中所念,也不废话只吩咐人好生看顾,自己抓紧了寻人。   他们现下正在永梨镇,这是个很是偏远的小镇,远到朝廷都将它遗弃。这镇上的年轻人都外出做活了,留下的大都是老弱病残,连那县丞都已是八十古稀的老者了,因着朝廷未曾派人下来,他已经在这县丞之位守了大半辈子。   顾西臣寻人的金榜便是他揭下来的,说是有曲玲珑的消息,顾西臣便是在来此的路上病倒的。   他病倒了,寻人却不能停,疾风便去见了这老县丞,可那老县丞支支吾吾半天言说的却是关于近来山匪屡屡进镇强抢钱财的事。   疾风虽急着寻人,但很是敬佩这老县丞的忠义和责任,且他是经了沙场的人,那些劳什子山匪在他眼中就似蝼蚁,帮他除了这些个东西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便应了下来。   也没将这事告诉顾西臣,打听了山匪的人数,只自己带了十几个侍卫,便跟着老县丞派出的相对年轻一些的镇长,往距离此地不远的青山上去,那伙子山匪正占在这山头上。   出了镇外头便是荒野,原本以为过了这荒野便该到了那青山,哪知走了许久竟又见到了人烟,在那重重桃花掩映的坡下竟还建有两间房屋,因正到了饭点,一间屋子上正冒着炊烟。   见他们稀奇,镇长忙解释道:“那是我们这一个猎户建的两间屋子,我们永梨镇唯一未曾出去的年轻后生,只守着他婆娘翠云过日子,可却在两年前上山猎物之时遇到了大虫,被吃的骨头都未剩下,可怜他们的孩子才刚满一周岁便撒手去了,好在这翠云也是个有韧性的,为了自己孩子硬是挺了过来,我们都说让她搬到镇上也好有个照应,她却说在这边住习惯了,就一直住在这儿!幸好一年前她的老父亲带着她的姊妹找了过来,便也住下了相互照看着,我们这才放了心。”   “一年前?”一听见这敏感的时间,疾风心中便是一跳,紧了神色待要问清楚,忽见前头小径上正走着一人,是个抱着一小捆干柴的圆脸清秀丫头,因着那小径距离他们不近,且又是朝侧面去的,那丫头还并未注意到他们。   倒是那镇长看到,解释道:“哦,那是翠云的幺妹……哎!官爷你做甚?”   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见那领头的粗壮汉子足尖一点便离了地,一晃眼的功夫,他就已经至那圆脸丫头跟前儿一把抗起了人,满面兴奋的,不顾那丫头的挣扎尖叫,扛着人便掠走了。   他扛着人是一路提气掠回了镇上,大步进了县衙,推开厢房,平日里那般沉闷的汉子,此刻满脸都是激动,高声道:“爷!您看属下找到了谁?”   顾西臣刚服了草药正半昏不醒间,被他的高声震的清醒了些,费力抬眼望去正见一个身穿蓝布衣,下着同色散管裤的圆脸清秀丫头,缩着身子满脸惊惶的站在他面前。   却不是碧落又是哪个!   这一看看的他立时便完全清醒了过来,挣扎着起身下床却因身上无力自那床榻上摔了下来,却也顾不得自己,挥开疾风前来相扶的手只狠狠盯着眼前的丫头,颤着声息道:“她……她在哪?”   碧落都快吓死了,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疾风将她挡开道:“属下知小夫人在哪里,爷可要属下带小夫人过来?”   一年了终于找到了人儿!顾西臣颤着手自地上站起来,急道:“带爷去,快带爷去!”   他怕他到晚那人儿又走了,绕是全身无力也是强撑着骑了马过去的。   绕过那重重的桃花林,顾西臣望着眼前的那座还未曾冒起炊烟的小院下了马。   许是近乡情更怯,他并未曾直接就闯进去,而是悄悄的藏身在一颗大槐树后,那是座极为普通甚至简陋的房屋,只一间用了木头搭建的木屋正房及左侧一间小厨房便再无其他了。外头用了细竹编成的篱笆围成了个小小院落,那篱笆上头还缠绕着蔷薇花,很是精致美丽。   外头的木门没有关,能看到里面紧挨着厨房旁被人辟出一小片种了些野山茶花,如今正是春花烂漫的时节,这些花开的好不热闹,花团锦簇的衬的这小院子不再简陋倒像是个花园。   看到这些,顾西臣心跳的异常的厉害,几欲破体而出,他再忍不住待要进去之时,一个妇人正拿了花壶出来,身上只穿着短白衫儿,下着娇黄裙,一头乌发依旧的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乌压压的一片何物也未曾戴,但那张脂粉未施的素净小脸上,眼周红晕妍妍映着不点自红的唇,还似那精魅一般仍旧美的勾魂夺魄!   正是曲玲珑!   两年半了,整整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他终于见到她了,顾西臣呆呆的站在老槐树后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她,一时也忘了进去。   正望着忽的又从屋内跑出来一个小人儿,还不及成人膝头高,圆圆滚滚的一团,含着手指,歪歪扭扭的往曲玲珑身旁跑,一边跑一边含混不清,奶声奶气的喊:“阿娘……阿娘……要抱抱……”   这头顾西臣被那奶娃子喊的回过神,愣愣的看着她忙放下手中的花壶,回身将那奶娃儿抱到怀中柔声哄:“小宝饿了么?你碧落姨姨还未回来,阿娘先给小宝喝点糯米糊糊好不好?”   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西臣:作者,爷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个儿子了? 作者:他不是你儿子! 顾西臣:他是爷儿子! 作者:他真不是你儿子! 顾西臣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所以你他妈的给老子头上安排这么大一定绿帽子是搞毛? 作者瑟瑟发抖:爷冷静点,他是你儿子好了…… 顾西臣:……   ☆、叫爹爹   听那小豆丁似的奶娃子声声唤着曲玲珑“阿娘”, 站在顾西臣身后的疾风也愣住了,此刻又见顾西臣气的吐血忙安慰:“爷莫要动怒,说不得这孩子定是爷的。”   顾西臣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狠狠盯着那窝在曲玲珑怀中圆滚滚的奶娃子低骂道:“爷哪会有这般大的憨傻野孩子!”   正骂着忽然脑中想起一人来,越看那奶娃子越像那人, 一时恨的眼都红了。   想他千辛万苦舍了大半条命的寻她,她却同那野汉子生出孩子来了!且之前她拼着用麝香伤自个儿的身子也不愿给他生孩子!   这般想来又对比着,就似被人当胸扎了把尖刀一般,身形晃动着立时便支撑不住要倒,好再疾风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劝道:“依属下看,爷还是进去亲口问问……”   这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挥开,转了身就往回走。   疾风愣了下,赶忙跟上去:“爷这便走了?不见小夫人了?”   顾西臣大病尚还未好,走个路都是虚浮, 闻言那平日里落地生根的颀长身形顿住晃了晃,又拐了回去,只是还走两步,前头忽然传来阵阵马匹的嘶鸣以及人的呼喊声,很是嘶闹。   疾风怔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不好, 怕是那帮子山匪!”   顾西臣只听到了山匪,心中立时就是一沉也顾不得问清楚,强自提气掠了回去,正听见孩童的啼哭和男人的调笑声。   “天爷!这儿竟有个年轻妇人!还是生的恁美!”   “是啊, 是啊,咱们数次过来竟未发现这儿还有人家,还道又是老弱病残,那曾想……”   底下立刻有人接道:“那曾想还是个美娇娘,这下子可有的弟兄们乐了!”   立时便又是一众哄笑声。   原来这帮子山匪才占了山头没几月,往日里没了嚼头只下山在镇上抢些粮食、鸡鸭等食物便回去了,也未曾往这远处寻,是以一直没能发现在镇外头竟还有人家。他们这一帮子山匪具都是下九流的腌臜男人,几月不经妇人便是见头母猪都是稀罕,莫说此刻见了曲玲珑这等美色之人,一个个眼都直了,上手就要摸来。   曲玲珑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也是吓到了,抱着小宝缩在曲堂礼身旁。   曲堂礼将女儿紧紧护着,知道他一人敌不过这些穷凶极恶之人,只得躬身笑着周旋:“诸位大爷,小女浅陋实在难以入眼,且她家郎君今日便该回来了,小老儿家中尚有些许钱财,全部孝敬给大爷们,望诸位大爷就放过我们罢!”   那些个山匪见了曲玲珑哪还稀罕什么银钱,一把将曲堂礼扯开,骂道:“老不死的滚开,挡了爷们的兴致,便别怪爷们不顾这美娇娘宰了你!”   这人骂着,另一人趁曲玲珑发颤不注意抢走了她怀中的小宝,淫/笑道:“没想到这美娇娘还生养过,却鲜媚多汁的正好!”他这边淫/笑着,另一边一人便往曲玲珑身上扑了过来:“快让爷乐呵乐呵!”   只是他还没扑到跟前人便动不了了,保持着张手的动作,满是不可思议的丑陋面上渐渐浮出一道血痕。   一时之间四周静可落针,曲玲珑被吓的有些发蒙,只不自觉的盯着那人看,忽然一道黑影闪了过来将她压到自己怀中,正帮她挡去了那已经裂成了两半的山匪而溅出来的血水!   他日思夜想了整整个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的人儿此刻就在怀中,幽香入鼻,丝丝绕绕将顾西臣那自她走后便一直空着的心瞬间填满了,哪还有方才因她为旁人生了孩儿的气,轻轻抬起她精致的下颔,细细的端详生怕漏了一眼似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娇娇……”   曲玲珑反应过来,望着眼见这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泛青,憔悴不堪的人愣住了:“顾……西臣?”   他竟找来了!   他二人相对的空档,四周的山匪终也反应过来,看了看地上自己同伴死的惨状,一个个提着刀上来就砍:“□□的!竟敢杀爷们的兄弟,看爷们今个儿不将你剁成肉泥!”   顾西臣背对着他们将曲玲珑护在怀中连动也未动,只缓缓道:“将这些杂碎一个不剩的给爷砍了!”   只听得一人应了声,山匪们连人都还未看清之时,一道人影便快如闪电的穿过他们中间,立时就是阵阵惨叫声,血水漫天。   山匪们这才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却只是一个粗壮的汉子,显见的是个练家子,他们十几个人莫说群殴,便是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武力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眼看自家的兄弟如同被人切西瓜一般,一个个砍倒,为首的山匪吓到了,忙要跑可他刚转身,便见那粗壮的汉子正在他眼前,当即吓的魂都没了,忽听自己怀中孩童哭喊声,脑中灵光一闪大手一伸便掐住了方才被他从曲玲珑怀中抢过来的小宝,狞笑道:“你再上前一步,老子就掐死这小崽子!”   疾风脚步一顿,皱了眉头望向顾西臣。   那边曲玲珑听见忙从顾西臣怀中挣出来,一时也顾不得这满院子的尸体、血水,眼中只有那被贼人掐住的奶娃子。   小宝不过是个才三岁大的孩子,哪里懂的什么,被人掐住了脖子疼的越发哭闹,伸着短短的小手,奶声都哑了:“阿娘……阿娘……”   曲玲珑被他唤的心都快碎了,明眸中满了泪水,一面应他一面伸手攥住了顾西臣的前襟:“求你救救小宝,救救他,千万别让那贼人伤了他,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她心里又急又乱,说出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顾西臣低头看了看她一如往昔攥着他前襟的润白小手,叹了口气,抬手擦去她娇颜上的泪,柔声哄道:“好,好,爷应娇娇,娇娇莫要伤心。”   说着转过身,朝那山匪喝道:“放了那奶娃子,爷饶你们不死!”   见他们真受钳制,山匪也有了底气,招过剩下的四五个兄弟聚到一块,狞笑道:“这粗汉子伤了老子这么多兄弟,你说放就放吗?”   又不是他的孩子,顾西臣巴不得他们不放,只是到底怕自己怀中人儿难过,不好不救只皱眉道:“你待如何才能放了他?”   那山匪头子越发的得意,狠道:“叫这粗汉子自闭穴道!”   这山匪头子很能记仇,恨疾风杀他众多兄弟叫他颜面尽失,又见顾西臣一脸病态无甚威胁,便只叫疾风自闭穴道,他再好好折磨他们,以泄心头只恨。   顾西臣岂不知他心中所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不做声,见那山匪头子忍不住又加大手劲出声威胁,这才装着慌忙应下,命疾风自闭了穴道,上前道:“把孩子给爷!”   那山匪头子狞笑着:“好,还给你!”   说着扬手就将小宝扔了出去,却不是扔给顾西臣,而是往后面的礁石上扔去。   曲玲珑眼见着小宝被扔出去,一时急的目眦欲裂,尖叫:“小宝!”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如利剑一般射了出去,在小宝将将要触及礁石之际,正接到了怀中。   那山匪头子不妨他还是有功夫的,一着急也忘了拿下曲玲珑做人质,只想着先下手为强,喝了声带着剩下的四五个山匪冲上去提刀就砍,顾西臣虽察觉,但身子到底不同往日,抱着小宝将堪堪避过,又是一刀从侧面砍过来,正冲小宝,电光火石间顾西臣脑中只有那人儿眸中的泪,待反应过来后背便是一阵撕裂般火烧火燎的疼痛,耳旁听得曲玲珑的惊呼声。   怕吓到她,顾西臣将闷哼吞了回去,原想着抬脸安抚下她,但那些山匪却不给他这个时间,大刀又从四面八方砍来。   顾西臣心中忽的没了耐烦,忍着巨疼,腾出一只手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快如闪电,灵如银蛇,立时便将那四方的大刀卷了过来,在那些山匪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剑光闪过他们的脖颈,一个个便都倒了下去。   危机解除,顾西臣再没了力气,以剑拄地,强撑着抬脸对正跑想自己的人儿笑道:“小……小宝没……没……事……”   他最后一个字只说了一半便再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无知觉了。   生怕那人儿再走了,顾西臣连昏迷都昏的不安,不过半个时辰便强自醒来,一睁开眼,却只有自己在一张简单的大炕上,那人儿果然不在他身旁。   顾西臣心又空了,慌忙着起身想去找人儿,可他忘了他尚且大病着,又挨了那山匪一刀,此刻身子当真是千疮百孔一般,他强撑着坐起来,额上便满是汗水了。   曲玲珑端着热水进来,见他这幅模样,连忙放下木盆上前扶他:“刚包扎好伤口,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箍到那人怀中,堵上了唇,因着她没防备,正被他那粗舌塞的满口。   恐他伤势加重,曲玲珑不敢推他,只任他动作。   美人无限温顺,顾西臣亲的意乱情迷,连身上的伤病都好了一般,正抓着她的小手往下,要一解这整整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的相思郁结之苦时,一道声音从炕下传出,奶声奶气:“阿娘……阿娘……小宝也要亲亲……”   顾西臣听得脊背一僵,动作便停了一瞬,曲玲珑忙趁机退开了去。   没了怀中的暖玉温香,顾西臣一张俊面黑里泛着绿,缓缓低头正对上炕下那圆滚滚小豆丁似的奶娃子一双滴溜溜的大眼。   被个孩子看到,曲玲珑原本润白的一张小脸似浸了胭脂一般,俯身捏了捏小宝肉嘟嘟的小脸,柔声道:“小宝乖,莫要吵到伯伯休息,出去到厨房找爷爷玩好不好?”   伯伯!   顾西臣面色绿胜过了黑,望着那小豆丁半晌咬牙:“叫爹爹!”   闻声曲玲珑愣了下,抬起脸看他。   顾西臣也正望着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带着祈求:“爷认这孩子做儿子,娇娇就莫再跟着那贼汉子,随爷回去好不好?”   ☆、心意相通   “爷认这孩子做儿子, 娇娇就莫再跟着那贼汉子,随爷回去好不好?”   “贼汉子?”曲玲珑闻言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在说李仁守,当即蹙了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以为她还是不愿, 顾西臣心中满是悲凉,却不愿就此放弃, 强忍着一身伤痛拉过她的手急道:“爷再受不住没有娇娇的日日夜夜了!娇娇不喜爷娶妻,爷便不娶;娇娇不喜侯府,爷便带着娇娇住十里画廊;娇娇不喜爷蛮横,爷便事事经得娇娇同意……只要娇娇能同爷回去,爷什么都听娇娇的只要娇娇同爷回去……”   看清他眼中的渴望与恳求, 曲玲珑叹了口气:“先莫说这些了,将你身上的伤治好方是要紧的。”   如今他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就在眼前,顾西臣哪里有心思管自己身上的伤,紧紧攥着曲玲珑的小手还欲再求,忽的有脚步声急匆匆的过来:“外面怎的一团乱?玲珑妹子, 这是发生了何……”   说着人就进来了,却是个身着半旧蓝布衫,下着蓝竹布扎腿裤的妇人,见到坐在炕上正紧紧攥着曲玲珑柔荑的顾西臣惊得愣在当场,话都未曾问完。   倒是炕下头的小宝听见喜的转过身就迈着小短腿往那妇人跟前跑:“娘亲……娘亲……抱抱……”   这边曲玲珑忙将手从顾西臣的大掌中抽出来, 方消下去的润白小脸上又似浸了胭脂一般:“翠云姐。”   这妇人正是先前那镇长言说的,死去猎户家的婆娘翠云,小宝便是她的儿子。翠云每月的这天便要去山脚下自己丈夫的坟前祭拜,是以便将小宝托给曲玲珑照顾, 自己做好了祭品便去了,方才回来发现曲玲珑院中一派狼藉,看着像发生了什么事一般,惊的心头好一阵跳,这才忙进来相问。   此刻看清曲玲珑面上的红晕,她也渐渐会意过来,忙俯身抱起小宝笑道:“妹子,姐还有事就先带小宝走了啊!”   说着也不待人回答抱着小宝就转身出了去,出去之时还不忘将房门合上。   曲玲珑面色更红了些,低着头过去将热水端到用木头制的盆架上,浸了洁白的巾子进去又拧干,回过脸却见顾西臣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小,小宝不是你和那贼汉子的儿子吗?”   听他一口一个贼汉子,又把她想成那般,曲玲珑板起了小脸本不欲理他,但又见他苍白着面色,一脸急切的模样,心中又软了,抬起素手一面给他擦着额上的汗一面解释道:“这里只有我阿爹和碧落没得旁人,小宝是方才那个妇人翠云姐的孩子,我们过来承蒙她照料良多,还将这间木屋赠与我们居住,她又是一人寡居多有不便,是以我们两家便算合作了一家,我也帮她照看些小宝,因为熟悉了小宝便也唤我阿娘,算是认我做个干娘。”   顾西臣听着整个人恍惚都是在飘着的,这真是比失而复得还叫人惊喜!激动狂喜之下也忘了身上的伤痛一翻身下了炕就将人儿握着腰举了起来“心肝、宝贝”的直唤。   曲玲珑不妨被他抱个满怀,听着他满口羞人的话,又恐他伤势加重忙道:“你快放我下来!仔细身上的伤!”   顾西臣得了自己的心尖肉如何肯放,只抱着曲玲珑压到炕上,满面狂喜的啄着她的唇:“原来爷的娇娇还是爷的,老天当真待爷不薄!好乖乖,爷真个是爱死你了!快让爷好好亲亲!”   眼见着他又博浪起来,曲玲珑顾忌着他身上的伤只好使劲推开他,斥道:“还要不要命了!好好的莫要放荡!”   见她板着一张娇娇小脸像真要生气,顾西臣也不敢再浪,忙应道:“好,好,好,爷不动了,听乖乖的!”   曲玲珑这才忙转过看了他后背,果然他那墨色的袍子上已经浸湿了一块,脱下来一看,那包扎的厚厚几层的白纱布上果然已经是鲜红一片了。   曲玲珑看着忍不住的恼:“不让动偏动!都不嫌疼么?”   顾西臣侧着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痴痴的笑:“不疼,不疼,只要有娇娇在爷身旁,爷就是再受两刀也不嫌疼!”   闻他贫嘴,曲玲珑懒得再理他,只去房中木桌上拿过药托过来,伸手解开绷带,再轻手轻脚的缠开那些已经渗了血的白纱布。   纱布既开,渐渐露出里面那血肉翻豁长条条的伤痕来,曲玲珑看着忍不住的鼻中一酸,他那般的人,哪是个会舍己为人的人!肯舍身救小宝定是为了她,且当时他还以为小宝是她与旁人的孩子,能做到这份儿上,这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他的这份儿情意,她是知道的。   顾西臣一直在注意着她,此刻见她怔怔的望着自己的背,眸中泪光闪闪,知道定是在心疼自己,一时心里跟浸了蜜糖一般,又是欣喜又是怜爱,抬手帮她拭着泪安慰:“这点小伤对爷算不得什么,娇娇莫要难过,爷最见不得娇娇落泪,娇娇一落泪,爷这心里也都七上八下的不得法了!”   曲玲珑忍了泪意拉过他的手放好,低声道:“你莫再乱动,仔细伤再加重了。”   美人儿这般柔情蜜意的关切着自己,顾西臣哪还有不听的,忙应了声转过脸去,当真不再动了。   他身上除去这新添的刀伤还有许多老伤,遍布在背上,那胸口处还有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剑伤,如今结了个丑陋的疤痕,这般伤痕累累哪里像是个富贵闲人大官人的身子,沧桑粗实的倒像个常年征战之人。   曲玲珑看的眸中又忍不住的湿了,她现在才知道,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绝情,日日厮磨中他待她的好,她不是不知道,可……可他已然有妻了,便不该她肖想、破坏。   这般想着,心中也是酸胀难受的紧,知道眼下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忙悄悄的抬手擦了擦泪,拿过毛巾轻轻的擦去了他伤口上的血迹和残药,又重新上了新的,这才小心的为他重新缠上纱布。   怕他疼着,她包扎的小心又小心,因此一番下来额上已见一层薄汗,待要收拾着出去洗洗,忽的腰身一紧便又被他箍到了怀中,醇厚的气息喷洒在耳旁:“娇娇还未应爷,随不随爷回去?”   曲玲珑顿了良久,在他怀中抬脸,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你可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妨她忽然说这种话,顾西臣愣了下,又听她缓缓道:“你道我为何爱看那些子话本,全因里面的故事无论平淡还是曲折皆是夫妻二人携手同行,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只有彼此!我亦向往慕之,如今你已娶妻,便该好好待她,我不想做那等破坏之人,更不想与人做小,望你知晓!”   顾西臣听的恍然,原来这才是她心中所想,怪不得她一直未曾同自己交心,怪不得一直想逃,若搁以前他听到这等话定会觉得荒谬,这世上哪个男儿没得三妻四妾,偏她就这么贪心的想要爷们只她一个,少不得要斥责她。   可如今经了这么些个事,他三番两次的离他早就让他的牵肠挂肚的茶饭不思,哪还有心思想旁的妇人!他如今只庆幸她有这般想法,更庆幸他没娶那慕容氏,好让他有转圜的余地。   知晓了她的心思便赶忙解释道:“娇娇定是在京中秋香阁看到爷同那慕容氏一起,误会了爷了!那是朱临宣那厮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想引得你我二人生分,他好趁虚而入。当时爷遍寻你不着,当真急的就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正在这时那慕容氏寻上门来,言说有你的消息,只让爷陪着去秋香阁买束花来,这档口便是让爷上刀山下油锅,爷也是愿意的,更莫说这等小事了,是以这才中了朱临宣的计让娇娇误会了去,其实爷并不曾娶那慕容氏!”   他说着拉过她润白的小手至他胸口上叹息道:“爷说过,爷自第一眼起便爱慕娇娇!这并不是假话,爷的这颗心里也一直都只有娇娇一人,当时娇娇自侯府出走,爷将娇娇从青桑镇接回来之时,母亲生了好大的怒火却强压着只让爷娶那慕容氏,不然就要拿你问罪,爷哪能容忍,只得答应。也是爷贪,怕你突然得知难以接受与爷生分了去,便想着先瞒着你,待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可……”   想起她离开他时,那蚀骨之痛似乎还残留到现在,手中不自觉的箍紧了她:“可你竟又离了爷,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若你不再,爷做这些还有甚的意义!便在与那慕容氏拜堂之前告罪离了宴席,是以这个婚并不曾成!”   所以他才被罚去了边疆,这才受的当胸一剑,差点命丧黄泉!曲玲珑听的心中不住的翻腾,她当真不知,他竟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一时直愣愣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顾西臣也望着她那双满是震惊的清凌凌眸子,满是痴意:“如今莫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娇娇要爷的心,爷也会毫不犹豫的刨开来给娇娇。爷的娇娇啊,你可知晓爷的一片心?”   他的一片心……   细细想来他错的只强抢她这一桩,可他虽抢了她,桩桩件件的都是宠都是爱,虽说前头不定是因了她这幅皮相,可如今他这般为她,只她这幅皮相怕是没那么大的魅力!   他待她的这片心……   曲玲珑抬首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唇:“我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几个小天使猜的不错,小宝是猎户家的孩子,不过不是收养,是认了个干儿子…… 然后明天应该不更了,我捋捋,感觉快结局了也想再写点小甜甜……所以捋一捋再更昂,亲亲小天使萌   ☆、生生世世   她亲他了, 不是虚情假意也不是有求于他时的虚与委蛇,却是情真意切的说她知晓他待她的一片心。   顾西臣整个人似都飘在了云间,如梦似幻间, 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皮糙肉厚的没甚感觉, 愣愣的竟要去按自己的伤口。   曲玲珑看见忙拉住他的手:“你做什么!”   被她那柔腻的小手拉住,顾西臣这才觉着有一丝真实,反手紧紧攥住了她,一双幽深的眼晶亮晶亮:“娇娇如今可是不厌弃爷了?”   曲玲珑轻轻的“嗯”了声。   终得她应答,顾西臣连心肝肺都在飘, 又忍不住的贪要更多:“那娇娇可有爱慕爷?”   哪个会应他这般害臊的问题,曲玲珑脸红了下,将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来:“刚包扎好,你还是莫要多言了,好好休息下罢。”   顾西臣哪里能放过她, 牢牢的攥着她的小手箍紧了她的腰身:“娇娇回了爷,爷就去休息。”   曲玲珑被他缠的没法,绯红着一张娇颜点了点头:“好了,你快唔……”   她话还未及说完便被那人噙住了唇,压到了身下。   恐再崩裂他的伤口, 曲玲珑没敢挣扎任他在口中肆虐,顾西臣却似受到了鼓励,呼吸越发的粗重,眼眸渐渐发红, 大手揉上了她的饱满。   眼见他又开始不规矩,曲玲珑忙抓住了他的大手,口中也咬上了他的舌尖。   顾西臣尚自迷乱着没防备被她咬个正着,吃痛间终是回过一丝神智,粗喘着微微抬脸离了她的唇舌,可看着身下的人儿,乌发铺陈,明眸如星灿,娇颜般般可入画,那被他吸吮过的鲜嫩唇瓣微微红肿着,就似那妖魅般端的是勾人的厉害!   他又如何能忍的住,早忘了身上的伤,埋首在她颈间含她左耳间的一点朱砂,声音粗噶,满满的都是渴望:“自娇娇离爷都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了,爷也素了整整九百一十二个日日夜夜,爷的娇娇最个儿乖巧,今个儿就随了爷给爷生个奶娃子罢!”他说着手上就已经摸上了她的汗巾子。   曲玲珑大惊再顾不得他身上的伤用力推他,可他那般颀长的身条,沉沉的压在她身上,她如何能推的开,着急下捶着他的胸口斥道:“你要作死不成!刚给你包扎好伤口没得再裂了!不要命了吗?”   她虽是斥责,但话里话外哪句不是关心他的伤势,顾西臣心里美的快要飘上天去,越发的痴缠:“裂了总比憋死的好,爷的心肝、亲亲小肉,你就可怜可怜爷的难耐,给了爷罢!”   曲玲珑被他缠的没法,拼命抽出手来捧过他的脸,面上绯红一片:“待你好了……待你好了再……现在当真不行,且这青天白日间,我阿爹和碧落还在外头……”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见了,知道她羞怯,顾西臣勉力压了压,又听她应下来,想到日后有她配合的春宵帐暖,他心中满是抓肝挠肺的痒,只是此刻不得不忍耐,埋首在她发间重重的喘息:“那娇娇乖乖的给爷抱一会儿。”   他不再乱来,曲玲珑哪有不同意的,任他埋首在自己发间,良久身上那人渐渐没了动静,呼吸也绵长起来,小心的抬过他的脸,果然闭着眼已沉沉睡了去。   也难怪他能这般快就睡着,一身的伤病能熬到现在全靠着对曲玲珑的渴望撑着,如今人儿就在自个儿怀中,也应下日后给他的美好春光,他心思一松立时就撑不住的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曲玲珑舒了口气,小心的挪动身子想从他怀中出来,可他即使沉睡着那双大手也如铁钳一般牢牢的禁锢着她,让她无法动弹丝毫。   这青天白日的,碧落同自家阿爹都在外面,她久久不出去,成何体统!曲玲珑越想越觉得羞臊,嗔了那人一眼,拿自己润白的小手掰着他紧紧箍着她的大手,他似有察觉握着她腰的手箍的越发的紧,眉头跳动着似要醒来,曲玲珑吓了一跳,脑中一空便吻上他的唇。   她的这种安抚很有效,他眉头渐渐舒展,手中也松了许多。   曲玲珑趁此小心的从他怀中退了出来,见他眉头又开始跳动,忙柔声道:“我在,我在。”   他当真是累极,终是没有醒来听着她的声音又渐渐平静下去。   曲玲珑松了口气轻轻拉过一旁的白里子淡青面的棉被小心的盖到他身上,一转眼见炕脚处还堆放着他脱下来的一众带血的衣衫,便轻手轻脚的收到自己怀中准备拿去浆洗。   正要走,忽然手中触及一方厚实的物什,翻开他雪青色的杭绸内衫,深兜里却是一方莲青色的汗巾子,拿出来一看这汗巾子竟还是崭新的,只是那绣了鹤的花纹却一如他腰间一直佩戴的绣兰花香囊一般的破损,定也是常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才形成这般的。   他竟是从未用过,只一直贴身放在内衫的深兜里时时摩挲么?   曲玲珑看着那尚自沉睡着的男人叹了口气:“傻子!”这才抱着衣物轻手轻脚出了门。   顾西臣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晚间了,感觉到怀中的空荡,他还未睁眼神经就是一跳完完全无的清醒过来,刚要张口呼喊,却见那人儿正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木桌旁做着针线。   油灯下,人儿螓首微垂,素手穿引,穿着家常的带着些碎花的褂子,下着了件青布裙,乌压压的发上何物也未曾带,可就这么朴素的再不能朴素的装扮却要远比得那锦衣华服、满头珠翠还要来的好看,一派娴静温馨的让人心都满了。   这是他的妇人!他的妻!将来还会有他的奶娃子!   顾西臣望着满心满眼都是爱,恐她晚间做针线伤了眼想下炕拉她到自己怀里,只是背上的伤让他的动作顿挫了下闹出些动静引得人儿察觉,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伸了润白的下手至他额上探查:“你醒了,身上可好些了吗?”   那小手刚至他额上就感觉一阵凉意,顾西臣皱眉忙拢住了她的一双小手至自己胸口上捂着:“娇娇的手为何这般的凉?”   曲玲珑抽了抽:“没什么的,就是坐的久了些,一会子就好。”   顾西臣沉着脸将她拉到怀中用自己身子暖着她,正要说她忽的想起件事情,低头凑近了她:“去年年下爷在边疆受了重伤,回京在十里画廊医治,娇娇可是去看过爷?爷恍惚间察觉那娇娇的小手也是如这一般的凉。”   不想他还记着,曲玲珑顿了下微微颔首。   果然是她,顾西臣却没得多高兴,只裹紧了她狠道:“好个杀才的朱临宣!爷临去前嘱咐了又嘱咐让他好好照顾人,却是这么照顾的!爷真个儿是瞎了眼扶这么个东西上了位!”   他话是这么的说,可那朱临宣是何人他早知晓,只是他的人儿在人家手中他又如何能不妥协!   曲玲珑也知道,见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怕伤了他的身子忙转移着话题,伸出自己的小手至他眼前轻声道:“这个送你。”   顾西臣看去,她那白润的掌心正躺着一只香囊,还是天青色的绸缎,还自一样的花样,但那上面的兰花却与他以往时常摩挲的那个有着天差地别的一样的差距。   翠叶舒展间淡紫色的花骨朵时隐时现,端的是栩栩如生,恍若真物。   顾西臣看的愣住,又听她柔声道:“去年时就见你先前戴的那个兰花香囊被你摩挲的都快要脱线,那时我绣的也不大好,就又绣了个好的给你,日后若破旧了,你便同我讲,我再绣来给你。对了,还有那个汗巾子,绣来就是给你用的,你莫要只放起来不用,我这里旁的没有,绣这么些小物件还是有的,用不着太过珍惜的。”   她这般柔声的说着那甜到人心里的话让顾西臣直愣愣的看着她喃喃自语:“天爷哎!莫不是爷便是那三藏法师转世,历经了重重的磨难终是取得了真经!”   听他胡言乱语,曲玲珑嗔了他一眼:“乱讲!”   眼见着怀中人眼波流转,一派娇俏玲珑,顾西臣看的一阵眼热,再忍不住低头噙住了她的红菱小口,勾着她红艳艳的小舌出来咂摸。   同他解了心结,曲玲珑也没再抗拒,伸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口中柔柔的回应他。   可她忘了这男人对上她最是没得章法,便是平日里她对他多有抗拒,只要他沾了她的身子,便总是收不住手,更莫说如今她这般回应,早将那人激的粗喘如牛,赤红这一双眼珠子,恨不能吞了她去。   曲玲珑被她裹的舌根疼,股间又顶着个好粗/硬的物什,显见的又要放浪,一时吓的回过神忙按住了他已经钻进她肚兜里的大手,待要挣开,手却正被他大手攥住了往下头去。   待触及那硕大,曲玲珑面上红的快要滴血,缩着手不愿却听他离了她的唇粗喘的声气儿如雷响:“你个贼小肉,勾了爷却不给爷解火!如今爷这心里,这身子可都是乖乖的,若是乖乖不管爷,憋坏了爷下头的物件,将来谁来疼乖乖,乖乖又怎的给爷生个奶娃子出来!”   曲玲珑听他满口乱语,更加臊的头脸发热,待要斥他又听他满是难耐求:“爷不正经干事,只用下乖乖这双小手稍稍解一解爷的苦楚便好,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爷当真是想煞了乖乖……”   他们却是许久未曾同房过了,曲玲珑听他这般难耐,心中一软手上便松了些,立时便被男人抓住覆到了他那硕/大的物体什上,好长的叹息在她身上。   他说是用不了多久,可曲玲珑被他弄的手腕子发酸也不见他停,反倒是手底下的物什愈发的大了。   怕时间长了再激裂了他背上的伤,曲玲珑抽了手,只是刚动就又被他箍住,含着他左耳的一点朱砂粗噶着嗓音哄:“这便好,这便好,爷的心肝啊等爷则个!”   曲玲珑也被他弄的没了章法,只得主动了些望能让他快些。得了她主动,顾西臣呼吸愈发的重,果然再守不住,片刻便顿了动作埋首在她发间尚余粗重的喘息,满是缱绻:“娇娇莫再离爷了!若娇娇离爷,爷的这条命指定就不再了!”   听身上的男人说着这般痴缠的话,曲玲珑也有些恍惚,想起初见他时,他那般风流、狠戾的模样,分明是个极有手段的花丛老手,谁能想到他能变成如今这般的痴情郎君。   而将他变成这样的,正是她!若她现在还要弃他……她可不就变成他当初那般了吗?   曲玲珑拿自己尚绯红着的脸颊蹭了蹭埋首在自个儿发间的男人,柔声道:“不离了,我愿与你生生世世相守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还亮着…… 躺平   ☆、桃林深深   自个儿的心尖肉说着要与他生生世世相守不弃, 顾西臣简直都快美上了天去,身心舒畅下似乎连身上的伤痛都是甜蜜,抱着人不住的啄, “心肝肉”一叠声的唤。   曲玲珑被他闹的脸上绯红就没下去过,正待出声制止他, 忽的隔间里响起阵阵干咳声,是曲堂礼的声音。   想来是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了。   曲玲珑羞臊的全身都快冒烟,忙伸手推开他,低着头出去洗漱干净,缓了好一会子这才又端了热水进来给那人擦洗、换药。   顾西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心中被她装的沉甸甸、满当当,原来这就是得了她心的滋味,果然是无比美妙。   见她忙前忙后的也是心疼,拢着个人儿在怀中蹭着她精巧的鼻尖:“爷的娇娇合该被爷捧在手心、含在口中的,可不能做这些个事, 没得累到爷看着心疼!”   曲玲珑嗔了他一眼:“怪作势的,只是帮你擦洗一番、上个药哪就累到了!再说了你现在身旁也没个丫头、婆子的我不来难道让我阿爹和碧落来吗?”   顾西臣忙摇头:“爷就要娇娇!”说着还是不想让她动手又道:“爷皮糙肉厚的紧,这点小伤不必管他,过个三五日自个儿就好了!”   那血肉翻豁的长条条伤口能过个三五日就自个儿好?曲玲珑才不听他瞎说,挣开了他的怀抱出门去了厨房端过一早温在锅中的鸡汤过来。   他身上受伤也不方便, 曲玲珑也没让他自己动手,一边喂他一边道:“这是乌鸡汤,翠云姐听说你受了伤忙宰杀了给你补身子呢,里头还放了桂圆、红枣、阿胶等最是补血, 待明日再给你熬大骨头汤,你这伤需多用这些补汤方能补的过来、好的快,药物都没这等好呢!”   顾西臣口中一滴不落的喝下,耳中一句不差的听着,入到心里化做那蜜糖甜的他整个人儿都在飘,痴痴的笑:“娇娇给爷什么,爷就喝什么!”   曲玲珑见他那模样不禁抿唇笑道:“傻瓜!”   美人儿一笑,便如那百花盛开,顾西臣看的心痒,拉过人儿到怀中擒住那红菱小口狠狠咂吸了一番方抬脸,轻抚着人儿如云缎似的乌发满心满眼的都是爱:“再过两月京中便了那花朝节,虽不是什么正统节日,但也是热闹好玩的紧,到时爷定要同娇娇好好过个节日!”说着叹道:“爷的娇娇离了爷那般的久,连年下都未曾同爷一起过,爷心中着实遗憾,日后的各种大节小节,爷都再不要同娇娇错过了。”   曲玲珑却听的目光暗了暗,抬脸看他:“这里不好吗?”   顾西臣愣了下,反应过来:“娇娇不想随爷回京?”   她不想,她想过的便是如今这般小桥流水的寻常人家的生活,京中太过深、太过复杂,她有些抵触。   但他家便是在京中,家中父母、祖父又都健在,恐是不好随她过这般生活。   曲玲珑垂了眸子,没有说话。   见她又自先前一般的忧郁,顾西臣心疼的揽紧了她:“娇娇可是在担忧与母亲不愉?此事爷会同母亲商议好,娇娇莫要担忧。爷知娇娇不喜侯府深深,回去咱们只住在十里画廊没得旁人且景致又好,娇娇定会喜欢!”   他现在身子还未好,曲玲珑不想多与他争执只道:“时候不早了,快些歇息罢。”   顾西臣是何样的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倒也未再劝,揽紧了她的腰顺着她道:“那娇娇乖乖的在爷怀中,没娇娇在爷可睡不着。”   曲玲珑点了点头,偎进了他怀中。   有自个儿的心尖肉时时在身旁嘘寒问暖,顾西臣伤好的很快,少半月那翻豁的血肉便已收起,结了痂。   顾西臣也盼望着伤快些好,美人儿日日在怀却碰不得的滋味他着实不想再受。   眼见美人儿坐在镜台前梳发、挽髻,素白的手儿、乌压压的发,便是这么简单二色却莫名让人觉得艳,顾西臣看的抓肝挠肺,上前揽过人儿打算再求个欢,忽的脚底下传来一道声音,奶声奶气:“阿娘……好看……亲亲……亲亲……”   顾西臣脸色一绿,低头看去,脚下那圆滚滚一团的可不正是小宝,遂瞪眼:“小小奶娃子跟谁学的这般好淫才!要亲找你娘亲去!”   曲玲珑瞪他:“小孩子懂什么?莫要胡说!”说着推开他俯身将小宝抱起来,在他那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柔声道:“小宝喝过糯米糊糊了没,小肚子还饿不饿?”   眼见自家心尖肉亲了旁人,绕是这人只是个孩童也教他心中泛酸,看小宝愈发不顺眼,绿着一张俊脸伸手从曲玲珑怀中抱过那奶娃子,正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妨他滴溜着一双大眼,含着手指唤道:“爹爹!”   顾西臣脸色更绿,将他放到地上:“个野孩子!谁是你爹爹,再乱叫仔细爷打你!”   他这般脸色,小宝对他却很是亲近,伸着小手去拉他手,又唤了声:“爹爹。”   曲玲珑看的忍不住的笑:“小宝叫的没错呀,当初是你对他讲,要他唤你爹爹的。”   闻她说话,顾西臣一改脸色,凑过来笑道:“娇娇说的是,娇娇是他阿娘,爷这个便宜爹也正做得。”   曲玲珑懒得和他贫,过去木桌旁拿过针线篓,伸手唤道:“小宝过来,跟阿娘到院中玩。”   闻声小宝立刻抛弃了顾西臣,跑过来牵住了曲玲珑的手。   眼见着一大一小两人都出了去,顾西臣也忙跟了上去。   如今正是四月天,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院中左侧一小片的山茶花开的正艳,红艳艳的一片,引着些蝴蝶过来飞舞,映着篱笆上的蔷薇,精致美丽的恍若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曲玲珑牵着小宝坐到院中的木凳上,将针线篓放到木桌上,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绣球,水红的颜色上用了金线绣了两只小老虎,周身还点缀了些许流苏,小小的很是精巧漂亮。   小宝一看眼都直了,伸着小手要:“阿娘,给小宝……”   曲玲珑点了点他的小鼻子将小绣球递给他:“去玩儿罢。”   得了好玩意,小宝欢呼一声抱着绣球满院子跑。   曲玲珑摇了摇头,回过脸拿过针线,他过来匆忙也没带个换洗的,她需多给他做几身出来。   太阳暖融融的照下来,那正做着针线的妇人只着了一身的青布衣裙,螓首微垂,纤手白净,云缎似的发上乌压压的一片,可就这般的素净无甚装扮却被那一张娇艳艳的小脸带的也艳了起来,恍若是那林中精魅化形,又或是花中仙子现身,魅而不妖,仙而不淡又娴静温馨。   顾西臣坐在她身旁痴痴的望着,腿下来来回回跑着个奶娃子,一时觉得人生都圆满了,只除了那来回跑着的奶娃子不是他的种!   他望着那正做着针线的美人儿,越看越心痒,因着曲堂礼、碧落都在,妇人面皮薄再不肯给他,以前她不再他身旁,他虽渴望但摸不着人儿,自己熬着也就过去了,可如今人儿日日在怀却不给碰,那抓肝挠肺的感觉着实是比这世上的任何刑法还要来的狠些。   曲玲珑刚缝好一只袖子正在打结,忽的手上一暖被人握住,抬眸见男人正望着她:“先前过来,见前面的山坡上有一片桃林,开的灼灼芬华的很是美丽,娇娇随爷一道去赏看赏看罢。”   想到他天天养伤,不是在床炕上便只在院中坐坐,应是闷到了,且他如今也好些了出去转转对他的身子也有益,曲玲珑便点了点头,收拾好针线,看了看还抱着绣球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宝,出了院子交代碧落帮忙照看着些。   碧落正在前面的小池塘处同曲堂礼一道钓鱼,疾风也不知什么现了身正站在她身旁。   闻曲玲珑唤她,碧落脸红了一瞬忙应下。   曲玲珑这才放心,带着顾西臣往山坡上去。   这桃林原只野生了几株,曲玲珑过来看见便又嫁接移植了许多,是以才成了如今这么一小片的桃林。   现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漫天粉色,灼灼其华,身处其中恍若蓬莱仙境,很是美不胜收。   曲玲珑看的入神喃喃:“好美。”不妨身子一轻,被那人抱着抵到了树干上:“却是好美!”   看清他眼中的炙热,曲玲珑小心的推他:“你不是要过来赏花的吗?”   顾西臣紧紧的盯着着,像是头饿狼盯着要到嘴的软肉一般,沙哑的声音:“爷这不正在赏花么,待会儿爷还要采了这朵花儿,尝尝这好香甜好香甜的花汁!”   曲玲珑红了脸:“你伤还未全好……莫要胡闹!”   顾西臣好容易将她带来这里避了人,哪还再理会什么伤,决心要成事,抱着个人儿厮磨:“都半月了,这桃林深深没得旁人,好乖乖就给了爷罢!”   顾忌他身上的伤,且这又是青天白日的,曲玲珑臊的脸颊绯红,推着他:“不行……”却被他捉住小手带至了下头,粗重的喘息:“好乖乖,你摸摸,爷实在憋燥的狠,心肝肉就让爷好生的疼乖乖一番,保管让乖乖也舒服了去!”   说着也不待她回话,堵住人儿的红菱小口就亲咂上去,好一阵的咂摸。   曲玲珑被他弄的身子渐软,想到他却也辛苦心中便软了些,顾西臣是个什么样的人,立刻察觉到,加紧了攻势,总算是给他得了手去。   这一番的疼爱时候也不短,他们是上午出来的,直至了那傍晚时分方歇了云雨,人儿早被他弄的娇颜绯红,迷迷蒙蒙瘫软成了一滩水在他怀中走不得路。   那承了雨露的娇媚模样看的顾西臣心头燥热又起,只是不好再逞凶,强压着下来,给人儿穿好衣服,小心捂好,这才抱到怀中回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的有点卡,怕你萌等捉急先发了这一章,我说过今天会结局,下面还有二更,一定更完,更完红包谢罪   ☆、有孕   自此尝到了甜头, 顾西臣有事没事便要拉着曲玲珑去桃林寻欢。   曲玲珑虽未次次应他,但见他难耐又痴缠的厉害倒也没狠心拒他。   如此过了近两月,天气渐热了, 顾西臣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午间时将人儿揽在怀中小憩, 轻抚着她依旧平坦柔软的小腹心中纳罕,他如此勤奋,按道理人儿也该怀了,怎的还未见孕吐、喜酸之类!莫不是……那宫寒还尚未好透彻?   想到这,顾西臣立时就是一身的冷汗, 那时她尚在服药调治身子就离了他被朱临宣那厮禁锢,他虽嘱咐了再嘱咐要照看好她服药,可那厮定不会如他这般的上心,没得真伤了人儿的根本!   越想越觉得可能,顾西臣心慌的厉害, 恨不能立刻就谴了太医过来诊治,可此地距京千里,荒凉闭塞的厉害,莫说太医便是普通的大夫也是少见!   事不宜迟,他忙起身去收拾行李, 曲玲珑被他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撑着身子坐起来看过去:“你在做什么?”   顾西臣手上不停:“收拾东西回京。”   曲玲珑蹙眉:“怎的忽然要回京?”   顾西臣顿住,放下手中的物什上前将她揽到怀中声音都在颤:“爷怕,爷怕娇娇伤了身子, 不回去让太医看看,爷实不放心。”   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曲玲珑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安抚道:“那时我有服药的,你莫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顾西臣将她箍的紧紧的:“若万一有了什么差池可该如何?人说妇人生产都是与鬼门关隔着一层纱,稍有差池便……”他只是这般想着这等没影的事就吓的脸上一阵发白,紧了紧揽着她的手:“若娇娇当真有了身子,没有京中、宫里极有经验的稳婆接生,这让爷如何能安的下心!”   曲玲珑垂了眸子,没有说话。   顾西臣看到低头亲了亲她嫣红的唇,柔声劝道:“这里虽好却闭塞荒凉,娇娇想想若日后咱们之中谁有个伤痛的,没有医术精湛的太医、大夫在,可如何是好?”   这些她早想过,如今不必再避人,可以搬到大点的镇子上居住,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他那般的家世,即便是想同她一道住在外头,他家中的人怕是也不会同意。   曲玲珑望着他顿了许久终是点头:“我随你。”   他那般为她,她虽不喜京中深沉,但为他忍受一些又有何妨,他是她的夫君便合该他去哪里,她就随他去哪里!   眼见人儿这般的乖巧柔顺,顾西臣当真是觉得自个儿上辈子定是积了大功德才修来眼前这般的可人给他,真是爱的没法子,将人儿压到床炕上好一顿亲咂。   得了人儿应承,顾西臣片刻都不再耽搁,收拾好行李,预备下宽敞舒适的马车次日便要走。   曲堂礼原本不想随他们一道,但顾西臣怕曲玲珑思念哪能同意,他自来在曲堂礼跟前便是个好形象的,伤渐好之后又很是眼明手快的帮衬了不少家事,再加上他惯是能说会道,好一通说和下倒哄的老爷子也同意了。   恐小宝知晓哭闹,不敢让他知晓,他们是趁他睡着之时走的,毕竟与他们相处了一年多的时光,曲玲珑很是不舍,拉着翠云的手劝道:“翠云姐,你也随我一同去京中罢,你一人在此我也实难安心。”   翠云擦着眼泪摇了摇头:“姐姐在此已经习惯断适应不下京中那般繁华,妹子莫要忧心姐姐,姐姐一切安好,妹子快些随妹夫去罢。”   此前她已劝过她许久,她执意不肯,曲玲珑也无法只得随她,倾身抱了抱她,再抬脸已是湿了眼。   顾西臣在旁见她眸中带泪就是一阵心疼,揽过人儿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安抚着。   翠云见他这般,暗道这男人知道疼人倒是真是个良人,也是放心了。恐耽搁了他们,忙催着曲玲珑上车。   曲玲珑望了望她,哽咽道:“翠云姐多保重,我这便去了。”   “哎,哎”翠云抹着眼泪应着她,又与曲堂礼同碧落道了别,眼看着他们都上了各自的马车,遥遥走远这才回转到屋中,床炕上小宝还自睡着,只他身旁还有个小包袱。   翠云皱了眉头,她并不要出远门,如何会有个包袱在这里。忙取过来打开一看,里头没旁的却是厚厚高高一叠的银票,粗看下来不会少于万两。   翠云一时怔住了。   马车里,顾西臣正将人儿揽在怀中哄:“爷的心肝莫要再伤心了,需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终得是有这么一遭,娇娇再伤心可该让爷也难受了。”   曲玲珑偎在他怀中声音闷闷的:“小宝若醒来发现我走了,该会哭闹的,他自还不会走路我便也带着他的……今后他可能会不习惯……”   顾西臣听的心软成了一片,轻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小奶娃子没得什么记性,便是这会难过,待过两日自个儿就又好了,娇娇莫要再忧心了,他有自个儿的娘亲照看没什么不妥的。娇娇日后也会有爷的奶娃子要照看,到时可有的娇娇操心呢!”   曲玲珑还是惦念,不放心:“他们孤儿寡母的总是独自远居也不是个法子……”   顾西臣揽紧了她:“娇娇放心罢,爷早让疾风放了十万两银票在她屋中,她也不是个傻的,有了钱财自会知道如何能把日子过好。”   倒未曾想他竟能做的这般周到,曲玲珑怔了下抬脸:“当真吗?”   怀中那张小脸,肌肤润白通透的好似上好的晶玉,却因哭过,精巧的鼻尖都是红的,眸中带泪晕的那眼周的红晕呈了暗红色,映着那嫣红的小口,端的是又娇又美惹的人怜惜不已。   顾西臣忍不住亲上了她艳艳的桃花眼,吮去了她眸中的泪,哑着声音道:“她照看娇娇良多,且娇娇又是小宝的阿娘,爷这个便宜爹赠与他们些银两也是应当的。”   见人儿神色终是松了些,便抬了她精致的下颔问道:“娇娇这下可是放心了?”   曲玲珑点了点头。   顾西臣看的心痒,又犯了老毛病腆着脸凑近她来讨要好处:“爷这件事办的如此顺遂娇娇心意,娇娇可要如何犒赏爷呢?”   以前他这般,曲玲珑心中满是抵触、厌恶,可如今这人入了心,便不可同往日而语,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便成了情趣,变作了甜。   曲玲珑嗔了他一眼,抬首亲了上他的唇,伸了自己的小舌头喂给他。   顾西臣原想着她定只是轻吻一下,哪想到她竟能这般,愣怔了一瞬忙裹住了她那红艳艳的小舌,箍紧了人抵到车壁上狠命的咂摸。   又是一车的春/色。   那永梨镇距京逾千里之远,虽正是蠢暖花开不冷不热的季节却路途遥远,也是累人。   顾西臣虽想快些回京谴了太医过来给曲玲珑诊治,但顾忌着曲堂礼年纪大了,到底不敢让马车走的过快,时不时还停下来赏看走走,遇到驿站、城镇必要歇息个几日。   如此下来不像赶路倒像是游玩赏景,冲散了不少途中的劳累,众人都是精精神神未曾有半点不妥,倒是曲玲珑近来愈发的嗜睡,无论在马车上还是城镇、驿站总是困倦,窝在他怀中睡的香甜,却只道并无甚不适,只是春困。   顾西臣却不敢大意,到了个城镇,寻了酒楼住下便忙着谴人去找了顶好的大夫过来。   顾西臣抱着曲玲珑在床榻上,她偎在他怀中,闭着眸子睡的很是香甜,乖顺的像只慵懒的猫儿,看的顾西臣爱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她那嫣红的唇上亲了亲,这才用了白纱手绢轻轻裹住她的细腕,从锦帐里伸了出去。   那大夫是蓄了羊角胡的中年男子,见此知道便是要诊治的人,忙放下药箱过去搭了两指到那隔了纱的玉腕上,半晌满面带笑的道了声:“恭喜恭喜!”   顾西臣听的神经一跳,不自觉屏了气息,小心翼翼问道:“爷喜从何来?”   那大夫笑道:“鄙人诊得喜脉,自是要恭喜。”   竟果如自己心中所盼,顾西臣激动的手足无措,心肝肺都在颤,看着怀中人儿不住的喃喃:“爷有子嗣了,爷有子嗣了!爷的心肝竟真个儿怀上爷的子嗣了!”   曲玲珑被他这般动作吵醒,刚睁眼就被人噙住了唇好一阵亲咂:“爷的乖乖儿,这下看你还离不离得爷!”   原来顾西臣虽得了曲玲珑的应承,但因她三番两次离他,他心中还是患得患失,一心总想着在她身上留个种,生个奶娃子出来好绊住她的脚让她再离他不得,他放心安。   原还怕她被那宫寒伤到了根本,心中没个着落,哪晓得不曾准备下还真让他盼着,如此惊喜让他如何能不激颤!   曲玲珑尚自迷糊着,还未知自个儿有了身孕又听他转脸对外头问道:“夫人这怀了多久?为何未曾有反酸、孕吐等症状?”   那大夫道:“夫人已有近月的身孕了,爷说的这些个症状也不是所有的妇人都是这般,人的体质各不相同,夫人体质虽弱,但腹内孩儿乖觉,便没得那些个闹人的反应,只嗜睡些便罢了。”   顾西臣听的连连点头,又问道:“那需注意些什么?可能坐马车?”   大夫道:“夫人有孕的头三个月,且不可与夫人同房,多用些瓜果蔬菜汤水之类,多些休息。”说着手抚胡须沉吟:“马车倒也坐得,只是莫要剧烈颠簸便是了。”   顾西臣认真听着记着,虽是让他再受三个月不能同欢的煎熬,他也甘之如饴,吩咐人封了好大一份红包给那大夫。   曲玲珑听着,知道自己竟有了身子,愣怔过后也是欣喜,轻抚着自己尚平坦的腹部,看着和平日里没甚两样,但里头可当真是有个小生命了。   身旁那男人抱着她喜了会儿,忽的出门去了,片刻便听得外头阵阵欢呼恭贺声。   曲玲珑听着声音好奇伸手掀开锦帐,推开门出去,却正见那男人站在雕栏前往楼下头撒着银票,底下人头攒动,呼喝声一阵高过一阵,还有那得了信儿的不断往里头进。   曲玲珑被他这败家的模样吓了一跳忙将他拉回来:“你做甚的这般做派!”   顾西臣被妇人拉回来,顺手就揽住了她的纤腰在那小嘴上香了一口,满面都是挡不住的笑:“爷这是在散财祈福呢,祈求爷的心肝肉能平平安安的为爷诞下个香火来。”   曲玲珑瞪了他一眼:“人家祈福都是去灵庙里,你这算个哪门子的祈福?没得再被贼人惦记上!”   她那娇嗔的模样看的顾西臣一阵酥麻,抱着个人儿回了帐内连连应声:“好,好,好,爷听娇娇的,娇娇说如何爷就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额,写着写着,一时还写不完结…… 先发了,还给天使萌发红包昂,么么   ☆、花好月圆(完)   如今意外得知曲玲珑已有了身子, 顾西臣便更不着急往京中赶了,一路上将个人儿看的比眼珠子还精贵,连地都舍不得让她沾。   在这城镇中养了好几日这才又换了两辆更为宽敞的马车, 寻了那极为柔软的天鹅绒铺陈在里头,连车壁上都挂贴上了哈喇昵, 拾掇的车内无一处不软,就怕稍不注意磕碰着了人儿。   如此走了有近两月终是在那盛夏前回到了京中,曲玲珑也显了怀。却没直接去十里画廊,却是去了西街的一处幽静宅子。   那宅子门庭广阔,门前坐了两只用了白玉雕刻的狮子, 门庭上挂了个金镶玉的门匾,上书“曲府”二字。   早得了信儿,崔嬷嬷带着一众的丫鬟婆子正在门前侯着。   此刻见马车停下忙肃了神色上前。   须臾帷幕微动,一个身穿石青绣云鹤宁绸大袖衫的颀长高大男人抱着个妇人稳稳当当的下了马车。   妇人埋首在他怀中似乎在酣睡,那如云缎似的发乌鸦鸦的一片虽没得什么装饰却很是夺人目光, 身上着了件浅粉小八宝的云纱衫,月白满地松竹纱裙,夏季衣物单薄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   崔嬷嬷看的不禁心喜,暗叹真是诸神保佑,人儿果真是有了身子, 这下二人定会鸳鸯和睦的再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知道人儿正睡着,崔嬷嬷不敢闹出声响,只带着人迎上前福了福身子。   后面碧落正扶着曲堂里自马车上下来,曲堂礼望见金镶玉的牌匾怔了下看向顾西臣:“姑爷, 这是……”   顾西臣抬了大袖至怀中人儿的面上挡着些阳光,压低着声音道:“这儿是曲府,阿爹的宅子,也是玲珑的娘家,一会子阿爹进去赏看赏看,若是不满意咱们再换一所。”   一路上他对自家女儿的疼宠那当真是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甚,曲堂礼皆看在眼里,对他是十二万分的满意,早拿他当了自家人,此刻闻他竟安排的这般周到很是欣慰,也没见外的推脱笑道:“姑爷安排的甚为妥当,哪有什么不满意的。”   顾西臣点了点头又道:“我知阿爹喜爱摆弄些个古玩玉器,便在前街盘下来个古玩铺子,日后阿爹若觉得这宅中烦闷便可去铺子里转转,且它旁边还有个花鸟市,也是有趣的紧。”   他这个人有时看着粗枝大叶,但能自个儿闯荡出一个商行且深入敌营做细作的人,却又如何能真是这么个粗心大意的!他心思缜密绝不是常人能极,是以若真对身边的人用起心来便是万无一失,没一丝不妥当之处。   虽是已拿他当自家人,但如此周到却还是让曲堂礼有些不自在,摆手道:“姑爷费心了,铺子就不必了,没得破费!”   顾西臣道:“阿爹多虑了,盘这铺子用的银钱还不如我撒出去的多呢,阿爹就当我散财祈福收下了罢。”说着也不待人说话召过一旁的崔嬷嬷对曲堂礼道:“太阳起来了,别晒到了人儿,我这边需照看着些玲珑没得空闲,阿爹且先随我府上的管事婆子崔嬷嬷一道,她会帮阿爹安置妥当。”   他这般,曲堂礼也不好再提,点头嘱咐着:“你也仔细点身子,莫要只顾着照看玲珑,没得累坏了自个儿!”   闻得自家老丈人关心,顾西臣嘴都快咧道耳后根了,点着头:“不妨事。”   抱着人儿转过影壁,绕过重重雕花游廊,拱桥,进了后宅内室,将她放到朱金黄杨雕银杏的架子床上。   她自怀了身子便很是嗜睡,此刻还未醒来,青丝铺的满枕,阖着眸子眼睫卷翘,眼周红晕妍妍,映着嫣红的唇,又娇又美自睡的一派香甜乖巧。   顾西臣看着整颗心都化做了一滩水,俯身在她那嫣红的唇上亲了亲,小心的为她盖上秋香色绣兰花的锦被,放下冰纱床帐,方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外间。   他还有事要办,正待走忽的顿了住,沉着脸环视了四周一番,召过侍奉在旁的丫鬟吩咐道:“趁着夫人尚未醒,你们重新收拾个屋子出来,那地上要铺顶顶好的天鹅绒地毯,凳椅上要垫上银鼠皮的垫子、背靠,还有那桌子上也要铺陈上细软的羽纱,尤其是那棱角处定要包好了,务必要保证磕不到碰不着夫人!”   他这般事无巨细的吩咐,丫鬟们哪里敢怠慢忙一一记在心里不迭下去办了。   交代完,顾西臣顿了下又回转了去,轻轻掀开冰纱帐子,里头人儿果然还自睡的一派安稳,顾西臣面上便不自觉的带了笑,俯身又亲了亲她嫣红的唇这才出了门,寻了匹马直奔侯府。   只是他这厢刚一进府便被侍卫绑去了祠堂。   顾西臣自知得有这么一遭便也没反抗由着他们绑着,见祠堂上首端坐的三人十分乖觉的跪了下去:“祖父,母亲,父亲!”   三人面上都罩着层寒霜,老侯爷手中那雕麒麟头的沉香木鸠杖捣的大理石地面“咚咚”作响:“好个竖子!原你还知道回来啊!”   他这两年不是被罚边疆便是为寻人儿整日的在外头跑几乎都没落过家,莫说逢年过节便是连他们的寿辰都未曾回来过,虽说是有谴人送些礼物回来但哪里抵的过人在跟前的天伦之乐。   顾西臣心中也是愧疚,垂首:“孙儿不孝,愿受祖父责罚!”   “责罚?好!好!好!”   老侯爷不知他在边疆受过重伤,还当往常可不跟他客气,立刻喝了左右要拿他问罪。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想到他被人从边疆送回来那胸口的一处血糊淋烂,昌平心头立时就是一跳,着实是被吓到了忙上前拦住,笑道:“父亲莫要动怒,钰鹤这不是回来了嘛,他也不小了自是知晓自个儿错了,就莫再罚他了。”   她毕竟是公主,老侯爷不好拂了她脸面,只“哼”了声,没说话。   顾西臣是何样的人,立刻便看出自家母亲心软了,忙趁机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个头恭声道:“母亲,儿子想娶玲珑为妻!”   闻言昌平一点也没意外,他能为了那妖姬拒婚被罚,最后连命都差点搭了上去,到如今要娶她也不足为奇。她虽还是不喜那妖姬,但自家儿子都这般了她还能如何?总不能让他将命搭进去一次罢!   想着叹了口气,娶就曲罢,她一介妇人能做多大的妖来!   正待说话,身旁的老侯爷却忽的发难,一杖狠狠的打在顾西臣背上,将他打的闷哼出声,喝骂道:“好你个小猢狲,人家堂堂三朝元老的嫡亲孙女仪容端庄,品行俊秀哪样配不起你这杀才!临到头你拒婚我还未同你算账,如今竟还要扶一个妾室为妻,若传出去我靖国侯府的颜面往哪里放!”   他当真是怒了,拄着鸠杖的手都在抖。   昌平同顾望谨吓了一跳,怕他气坏身子忙上前宽慰。   正乱着,顾西臣忽然道:“祖父可想抱个曾孙儿?”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半晌老侯爷方颤着声问:“你说什么?曾孙儿?”   顾西臣点头:“玲珑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子了。”   老侯爷一听,心头的怒忽的就变做了巨大的喜:“可是真事?快些带我去看看我的曾金孙儿……”   也无怪乎他这般,要知道顾家三代单传,顾西臣年纪也不小了,可他那些个姬妾从没一个有所出的,这么些年总怕断了香火,老侯爷当真是无时不刻不在操着心,如今可算是盼来个曾金孙儿,他能不喜吗!   顾西臣跪着没动,抬首看着自家喜不自禁的老太爷悠悠道:“祖父现下可见不着,孙儿还没娶人家呢!”   老侯爷瞪眼:“谁说你未娶她,她不是你的妾?”   顾想臣点头道:“她却是孙儿的妾,可祖父您就能忍心您的曾金孙儿只是个妾室生的吗?”说着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祖父不愿,孙儿也不敢忤逆祖父做那等不孝的,她是个妾便是个妾罢,孙儿这辈子也就守着她过了,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儿,您的曾金孙……”   老侯爷被他说的直瞪眼,知道这小子是拿准了他的软肋,故意这般说给他听,可一想到他的曾金孙儿便还真得被这小子拿捏住了。   顾西臣早看出老爷子动摇了,忙朝着自家母亲使了个眼色,昌平看到瞪了他一眼,倒也不得不为他说和:“父亲莫要动怒,细细想来这小子没得这妖……咳,这妇人之前,浑成了什么样子,虽则这妇人家世低微,但咱们这等的人家也不需靠个妇人如何了来,便用她栓住这混账小子也算她件功德,再者说她现下已是有了身孕,不日便会给府上添丁,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侯爷为了自己的曾金孙儿早就心动,此刻闻昌平说和,忙顺着台阶下来哼声:“看在我曾金孙的份上便容了她!”   得了应承,顾西臣喜不自禁,又求了昌平顾望谨不日亲自上门提亲这才叩首出了来。   他这一番忙活,外头早就暗了下来,府中上下都亮起了灯盏。   顾西臣可不管时候早晚,一心只想着自个的人儿正打算谴人去寻个京中最好的冰人核算出个黄道吉日,先上门说亲。   他自知前头强抢了人来,连桌酒宴都未曾及摆,当真是委屈了人儿!这次终于求得家人颔首便想着定要将人儿三书六礼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外头候着的庆余见他终于出来,着急火燎的跟上来:“爷你可算是出来了!”   终于办成了事,顾西臣正高兴着,也没得在意面带笑意道:“小子过来的正好,出去寻个顶好的冰人来爷这里!”   见他还这般不慌不忙,庆余急的直拍大腿:“爷快些去宫中看看罢,午间崔嬷嬷过来道,夜前脚刚走,夫人后脚就被圣上的一道圣旨传到了宫中!现下还未曾回来呢!”   “什么?”   顾西臣听的心头一跳,也再没了方才的喜色,将个拳头捏的咯嘣作响,切齿骂道:“好个奸诈小人!事到如今还不死心,趁着爷不再竟给爷来这么一出!”   说着提气掠出了侯府,抬腿便上了先前他回来时所骑乘的马,风驰电挚一般往皇宫赶。   只是等他过了那长长的安庆街,终赶到那宫门前却被羽林侍卫们一字排开的将他挡在外头。   “侯爷稍慢,现下已至宵禁,外人不得擅入!”   顾西臣听的心头火起,扬起手中的银色马鞭便抽了过去:“混账东西!爷打小就长在这皇宫,宵没宵禁爷还不知道?即便是宵禁爷说要进宫也没得谁敢拦着爷!快些给爷让开,莫要惹怒了爷寻你们开忌!”   侍卫们受了他一鞭子,却依旧站的笔直,直挺挺的丝毫也不退让:“圣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侯爷请回!”   那杀才三番两次囚禁他的人儿,顾西臣当真是恨到极致,狠戾着一双眼缓缓抽出腰间的软剑:“打量着爷不敢闯宫吗!”   他执剑而立,虽只一人,但那满身的戾气却如有实质一般缠绕周身似那十殿阎罗让人胆寒。   先皇亲封的一品君侯并不只是个花架子!   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眼前这人无法无天惯了,便真要闯宫,打杀了他们怕到头来也没得人来为他们伸冤。   但他们得了令没办好差事,到头来被圣上怪罪也是难逃一死!   当真是夹在中间两厢不是人!   却到底不敢退缩,紧了神色依旧挡着。   “侯爷请回!”   顾西臣眯起了眸子,他身旁忽的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粗壮汉子,侍卫们愣了下还未及反应,下一瞬那汉子便至了他们跟前。   眼见那斗大的拳头便至了跟前,忽的一人唤道:“钰鹤!”   那声音甜糯轻软如莺啼婉转让人沉醉。   顾西臣一听面上的狠戾便不自觉的消了下去,忙迎上前:“娇娇?”   人都出来了也不必再守,侍卫们送了口气忙不迭让开了去。   金铃轻摇,那深深的宫门内正缓缓抬出一顶云驾来,荷花一样的云顶四角刮着四个精致的金铃铛,周围垂着重重的白纱,四周跟着两队身穿深衣头戴纱帽的内侍。   此时白纱被人掀开露出了一张再美不过的娇艳,清凌凌的眸子正遥遥望过来。   正是曲玲珑。   顾西臣闻她唤自己早就遍体生麻,先前那恨不能吃人的怒火立时就烟消云散了去,眼中只剩下了那云驾上的人儿!   等不及云驾过来,顾西臣提气掠了过去,待要上去却被为首的内侍拦了住,尖细着嗓音:“此乃清慧郡主的云驾,侯爷莫要无礼!”   “清慧郡主?”顾西臣愣住了。   倒是曲玲珑看见出声道:“公公让开罢,放他上来。”   那内侍闻言这才俯首应声让开了去。   顾西臣忙掠上去握着人儿的削肩上上下下的看:“娇娇可还好?朱临宣那厮可有为难娇娇?”   曲玲珑摇了摇头:“我无事的,他只是传我过来说会子话。”   见她面色也无甚不好,顾西臣这才放心,蹙眉问道:“怎的方才那太监称呼娇娇为郡主?”   曲玲珑点了点头:“圣上方才封的,说是认我做个义妹,便封下了清慧郡主,赐了郡主的府邸。”   顾西臣愣了下低头望去,那四周跟随的内侍手中果有黄卷圣旨,想来便是要到府邸去宣旨昭告!   顾西臣对朱临宣还满怀敌意,不妨他来这么一出总觉得不怀好意,哼道:“哪个要他认什么义妹,封什么郡主,赐什么府邸,没得是那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他出言不逊,曲玲珑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蹙眉小声斥道:“说话莫要口无遮拦!他现在毕竟是圣上,若被有心人听到没得再惹出什么风波!”   那润白的小手捂在他唇上,带来阵阵幽香,虽在斥他,但那眉目中波光流转的娇嗔模样哪有半分作势,娇致致的让人看的心痒。   顾西臣在她那小手上亲了亲,伸手揽过了她的腰,低头眼中全是她的影子,痴痴的笑:“还是爷的娇娇心细,爷听娇娇的!”   无论那人安的什么心,她有了这层身份,家中祖父、母亲应会顾忌着些,对她总是好的。   宫内露台上,一人独立,望着那宫门前的云驾越走越远直至不见,有风吹过他明黄色的长衫,越发显得落寞。   须臾一个精壮的男子走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了看,没忍住道:“圣上既看上了那妇人,何不抢过来?”   “抢过来?”   想起方才那人儿拼了命的挣扎,朱临宣苦笑了声:“你懂什么!”   人儿被朱临宣寻隙传走当真是吓到了顾西臣,原本想着找冰人寻个极好的黄道吉日再将人儿接过来,这下却是怕出什么岔子不敢再耽搁,着急忙慌的打发了他府上的一众莺莺燕燕,将日子定在了半月日后的六月十五。   也是个吉利、喜庆的日子。   虽时日提前但诸礼却不敢短缺,三书六礼一样不差的行过之后方接了人儿回了十里画廊。   那一日,婚宴都开到了城外;那一日,瑰丽的烟花响动震天;那一日,京中的各大酒楼全部大开任人吃喝,大赦天下一般的喜庆;那一日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圣上亲封的清慧郡主嫁给了一品君侯——顾西臣!   一番行礼下来,那月早就爬上了柳梢头,外头宾客们还在喧闹,那该是主场的新郎却早早的不见了。   婚房内,顾西臣正望着端坐在喜床的上的人儿。   她盖着红绫绣彩凤的盖头,穿着他亲自为她画图裁制的轻软大红喜服,润白的小手交叠的放在腿上,一派温婉乖顺。   她终是他的妻了!他们终是生生世世永不相弃了!   顾西臣心中忽的翻腾的厉害,眼中竟莫名的湿了,怕被人儿发现忙抬手擦了擦将情绪压下去,这才大步上前将人儿揽到怀中柔声问道:“婚事向来繁琐,乖乖可累到了?”   人儿乖顺的偎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顾西臣心头软成了一片,低头隔着红绫盖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伸手轻轻掀开那盖头,凤冠下美人儿额上贴着金九凤花钿,两颊边点着朱红圆点,眼周红晕妍妍映着比平日里更为嫣红的唇,眼波流转间真真是恍若那云端的天妃一般。   顾西臣呆呆的望着她:“娇娇上了妆,戴了头饰?”   曲玲珑点了点头,润白的小手有些紧张的攥紧了他的前襟,在他怀中仰起了那张夺人魂魄的小脸:“钰鹤可喜欢?”   她为他上了妆,戴了头饰,在他怀中仰着小脸唤他的字,问他可喜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顾西臣眸中渐红,再忍不住噙住了怀中人嫣红的唇,裹着她红艳艳的小舌狠狠的咂摸,大手揉上了她的饱满。   妇人吓了一跳挣扎着逃离了他的唇舌,护着肚子喘道:“不可,小心着点孩儿!”   顾西臣早注意着,此刻撑着胳膊在她两侧赤红着眼珠子紧紧盯着她,声音粗嘎的骇人:“爷早问过太医,同房不碍事。”   曲玲珑还是有些担心,正待推他,左耳一热却是他含了上来,沙哑模糊的极尽难耐:“三个多月了,爷忍了三个多月了!爷的心肝,乖乖的张开,今夜就让爷好生受用一番,解了爷的痛罢……”   听他那般难耐,曲玲珑心中一软,便松了抵着他胸膛的手,改为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   得了她的默许,那狼一样的男人哪里还能再忍的住,兴奋的低吼一声却只将自己身下的这团软肉密密的品,慢慢的磨,细细的疼……   红帐子低垂,任那红烛销尽。   外头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枝头一对儿喜鹊鸣叫,天上月儿浑圆,正是一派花好月圆,鹊笑鸠舞,良辰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食言的更晚了…… 这最后一章字多,我还卡,还要查很多资料,从六点下班饭都没吃一直写到现在……终于写完了! 我这么渣还蒙你萌不弃的一直等着,真的很对不起啊!若以后有缘再见我,我一定会是个好好日更的作者了(以后都全文存稿发了),再不让你萌等了。 最后还是要谢谢我的小天使萌,你萌真的好可爱,挨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好舍不得你萌昂 本书由【米yung】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