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娇花养成记 作者:抹茶曲奇 文案 甜宠文:《娇花养成记》 自从嫁给楚慎之后, 姜月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好王妃。 奈何夫君太给力, 一不小心就让她当上了大曜的皇后……    姜月觉得,作为一朵小娇花, 她能做的就是→紧跟夫君的步伐,努力为他生几个小包子。    【食用须知】 ①:1V1,双洁。 ②:全文甜宠,婚后,会有小包子。 ③:架得很空,谢绝考据。 ④:评论多多会激起作者菌码字的兽·欲(⊙o⊙)   ☆、第一章:丫鬟   ——   近几日,王爷的身边多了一个小丫鬟。   这本不是一件稀罕事,寻常大户人家的少爷,身边自会有几个贴心的丫鬟伺候着。可这事儿落在了自家王爷的身上,却显得有些微妙了。   王爷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到了如今却还是未成亲。太子殿下只长王爷半岁,早就有了一位美貌贤淑的太子妃,和十几个妾室。而自家王爷,甚至连通房都不曾收一个。久而久之,便有了不近女色的外名,更有甚至,樊城之人还暗地猜想这丰神俊朗的端王爷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常左抬眼看了看端坐书案的男子,他的主子——大曜端王楚慎。   虽是坐着,却还是能看出他的身姿颀长,容貌更是生得俊美不凡,这模样看着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不过眉宇间神色淡淡,薄唇微微抿着,让人望之生畏,不敢靠近半分。   常左收回目光,心中想着:若不是王爷终日板着一张脸,怎么会弄到现在身边都没个贴己的姑娘?   说起姑娘,却见书房外走来一个娇小粉嫩的身影。常左抬眼望去,见这一身粉色丫鬟服的小姑娘正端着茶莲步姗姗走来。   约莫是十二三岁的年纪,身量娇小,却生得一副玲珑曼妙的身姿,惹人堪怜。   巴掌大的小脸,瓷白的玉肤,俏挺的鼻子,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大而明亮,让这张原是娇媚的俏脸瞬间变得天真娇憨了起来。   一头乌发不过是梳着府中丫鬟最寻常不过的双丫髻,可人长得好看了,看着就是不一样,本是最普通的装扮,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了起来。   常左跟着自家王爷,自然是见过许多达官显贵。眼前这个,说是丫鬟,可看着倒像是个官家小姐。   虽说王爷性子清冷,可身份摆在哪儿,急欲爬上王爷床榻的丫鬟如过江之鲫。不过他身为王爷的贴身小厮,这些事儿自然是事事注意着,以免那些欲飞上枝头的小丫鬟有勾 引之心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惹王爷不快。   ——可这个丫鬟,却是不一样的。   半月前,久居在听兰山庄的老王妃特意送了这个丫鬟过来。王爷自小是个孝顺的,再如何的不喜女色,也只能收下。想来老王妃也开始急了,王爷已是二十有五,膝下却无子嗣,委实令人着急。知子莫若母,老王妃知道自己儿子这性子,便挑了这么个美貌可爱的小姑娘,在王爷的身边照顾着。   再怎么如何,王爷到底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这般美貌的丫鬟,时间久了,自然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衍……”刚说了一个字,小丫鬟便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微微蹙着眉,顿时心生懊恼了起来,下一刻却是低眉顺眼,恭恭敬敬道,“王爷,先歇歇喝口茶吧。”   生得貌美,声音更是宛若碎玉。   常左不由得暗暗赞叹了一下老王妃的眼光,果然是个疼儿子的。   早在她进来的时候,楚慎便已察觉到了。眼下又听她这般恭敬的行礼说话,面上的容色却是半点都不曾改变。他只淡淡“嗯”了一声,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将茶盏接过。汝窑天青釉茶盏里泡着的是上好的雪峰毛尖,碧绿的茶叶漂浮着,茶香沁人。   皇上一向最疼这个侄子,有什么好东西定是在第一时间送到端王府来,这几年尤甚。大曜皇嗣单薄,先皇只有皇上和老王爷两个皇子,从小教导兄友弟恭。对于皇室见惯了的皇权之争,也不曾出现。老王爷早逝,膝下只有王爷一个儿子,皇上亦是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皇儿。如今对端王这个侄子宠爱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茶是抿了一口。   人却是一眼都不曾看。   若说这小丫鬟真是老王妃塞给王爷的通房,日日贴身照顾着,却被这般冷落着,饶是他,不由得责怪自家王爷丝毫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可人家小丫鬟,却是半点失落的神色都没有,俨然是一个守本分的小丫鬟。   一个洁身自好,一个规规矩矩。   这半月来,常左已是见过不少次这般的场面。说心里话,这丫鬟美貌出色,他还真希望自家王爷能生出别的心思来。除了时常去听兰山庄看老王妃,便是进宫和待在府中。沉迷女色固然不对,可这般如和尚般的日子,王爷自己没觉得不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也不免着急了起来。   总算是喝了茶,自个儿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项。小丫鬟看着自家王爷,不得不说这般俊美的容貌的确是极吸引人的,特别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是……若是时常看着,便也不会如初见一般令人惊艳。   她心中暗暗数着今日该做的事情,只盼着能够早些让她回去。   许是神游了片刻,接过茶盏的时候手一晃,里头的热茶便溅到了手上。这一双白皙的小手柔弱无骨,肌肤嫩滑,茶水不算是滚烫,此刻却也立刻微微显红。   她素来是个怕疼的,霎时双眸便是湿润一片,可她记着自己的身份,只是咬唇忍痛将茶盏放好,而后道了一声“奴婢告退”,便退下了。   常左看在眼里,小丫鬟笨手笨脚的,好在没有弄在王爷的身上。不过……方才退下前的那一句,怎么听着都有一股子娇气的意味在里头?   常左不由得去看王爷。   见王爷双眸平静,只是随意看了一眼门外,而后又低头忙活起来。好似方才之事,一点儿都不曾放在心上。   想来,王爷当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   天色渐暗了起来,府内早已掌了灯。   常左见王爷许是忘了时间,便小声提醒道:“王爷,该用膳了。”   楚慎这才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一身雪色的锦袍,绣着精致的图案,衬得整个人愈发是高大颀长了起来。   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难免有些疲惫,便伸手揉了揉额头。   算算时辰,这个时候也该过来了。   楚慎看着常左,似是随意道:“她呢?”   常左在王爷身边伺候了近十年,一下子便明白了王爷口中的“她”是谁。也是,平日的话,早在半个时辰前就该过来伺候着了,眼下却是迟迟未来。不过,方才送茶的时候还好好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   常左只当是小丫鬟偷懒忘了时间,便道:“奴才这就去叫她过来伺候。”以前这些差事都是他做的,不过半月前来了这丫鬟之后,有些事情便交由那丫鬟。到底是老王妃送过来的,总不能当花瓶一般摆设着,自然是该做些事情。   话落,便听楚慎道了一句:“不必了。”   常左想:这丫鬟是老王妃送来的,眼下王爷不计较,想来是出于孝顺。   按照王爷的习惯,用了晚膳,便会去院中的莲花池畔里走走。常左欲跟着,却听得自家主子淡淡道了一句“不必跟着”,话落便迈着长腿跨出了门槛。   王爷的性子一向如此,常左也不曾多想。   ·   王府灯火通明,院子里却格外的安静。楚慎沿着莲花池走了一圈,一双眸子往着王府的西北角,脚步顿了顿,还是迈着阔步走了过去。   与他住的“正晖院”不同,这里地处偏僻。沿着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前头便是“听荷小筑”。虽说“听荷小筑”冷清许久,里头也都是一些陈旧的摆设,不过以丫鬟的身份,也不该住在此处。府中之人只当她身份特殊,便也没有往别处想。   进了去,楚慎见屋内昏暗,看样子是没人。可她初来,日日在他身边伺候,不曾有认识的人,也没地方去,自然不会乱跑。没有避讳,楚慎直接进了卧房。他走到烛台前点了灯,房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看着面前低低垂落着的浅色床幔,楚慎伸手将其撩起,勾于帐勾,低头一看:果然。被褥微微隆起,里面的小姑娘卷成一团,像只蚕蛹似的,连张脸都不曾露出,唯有披散着的墨色长发有几缕调皮的往外泄着。   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楚慎面色不改,站在榻前,而后伸手去扯榻上之人的被褥。   “唔……不要。”被褥之中冒出一句闷闷的声响,听着虽是娇气,可这般的悦耳,倒让人心生怜爱了起来。   楚慎只当她是睡着了,可眼下这分明是醒着。   他坐在榻边,没有多加犹豫,伸手便用力的将被褥扯了开来。   他的力气一向大,也无怜香惜玉之心,一下子便扯开了。被褥之中的小姑娘此刻发丝凌乱,一身粉嫩的丫鬟服皱巴巴的,之后便见她将头抬起来。   下巴尖尖,不过半月看着便消瘦了不少。楚慎见她面色苍白,眸色朦胧,伸出纤指轻轻扯着他的袍袖,没说一些抱怨的话,只呆呆看了他半晌,之后才可怜巴巴的低唤了一句:“……衍之哥哥。”   声音甜糯悦耳,听着颇为依赖,让人陡然生出几分怜惜之情。   是以,楚慎墨黑的双眸柔和了一些,欲责备的话语再也无法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   手痒忍不住开坑了,日更时间【晚上19:00】左右。   虽然和之前的设定有些不大一样,但还是一如既然的甜宠文,楠竹是我一直想写的【禁、欲、系】。男女主年龄差12岁。大概是讲一个“养闺女、养媳妇儿、最后……养包子”的故事,希望妹纸们会喜欢~\\(≧▽≦)/~     ☆、第二章:严父   ——   衍之是楚慎的字。   说起来他俩也算是极为亲近之人——她小时候的尿布还是楚慎换的。   可楚慎的性子清冷,虽长得俊美,却终日板着脸,她还是挺怕他的。自半月前被送到端王府,给他当了个贴身丫鬟,她便日日想着能回去。   ——娘最疼她,自然舍不得她受苦。   她自小在听兰山庄长大,庄子里有薛嬷嬷和绿珠、碧玺伺候着,养尊处优的,哪里会这些伺候人的事情。娘虽然疼她,可她记着养育之恩,便努力学着如何伺候人,后来就被送到了王府。   娘希望自己能多同楚慎相处。   楚慎见她楚楚可怜,窝在榻上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半晌才道道:“我明日便送你回去。”娘那是胡闹,眼下过了半月,也该闹够了。   送她回去?姜月的眸子一亮,有些期待,立马从榻上坐了起来,可想到了什么,微微垂了垂眸子,小声嘟囔道:“……娘会生气的。”她自然也想回去,可若是回去了,只怕娘会不开心。   娘……   楚慎皱了皱眉头,按理说他身为王爷,自该唤自己的娘亲为“母妃”,可娘却说母妃显得太生分,还是娘听着亲近一些。他知道娘早年受了许多委屈,膝下又只有他一子,便愈发的恭敬孝顺,便是什么事都依着她。   可姜月的事情,却让他有些头疼。   说起姜月,便又是一番神奇之事。十三年前,他身染恶疾,宫中御医束手无策,最后国师司渊给了他一颗种子,让他亲自种在后院之中,若种子能开花,他的病便不治而愈。   这等荒诞之事,他哪里会信?可娘素来疼他,眼看他快不行了,什么法子都得试一试。是以,他才听言拖着一身重病种下了这颗种子。   那一个月,他的病没有恶化,却也没有起色。只不过身子骨瘦如柴,看着羸弱不堪。之后的三日便开始急剧的恶化,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大曜皇室男子一贯病弱,到了眼下,更是皇嗣单薄,他虽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可这会儿却半点都不曾害怕。只是娘没了他这个儿子,不知下半辈子该如何。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是一月都不曾发芽的种子竟在一夜之间长出来嫩绿的枝叶,花苞绽放,雪白的花瓣层层叠叠,里面是嫩黄色的花蕊,花身摇曳,芳香袭人。花开之时,他尚在病榻之上,这番景致,全是见过之人口述的。   ——之后,便如国师所言,花开了,他的病也好了。   只是那花一夜之间凋谢,翌日,下人便在枯萎的花下看到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娃。   那一日国师便来了端王府,接过娘手中的小女娃,说这小女娃是他命中福星,之后便养在了端王府。虽说这事儿极是荒谬,可不得不说,自打这小女娃养在王府之中,他的身子便开始渐渐好了起来,不过三年,便摆脱了病弱的身子,比寻常的男子还要强健几分。   而当初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如今已出落成一个玉质亭亭的小姑娘。   这女娃,正是此刻坐在榻上眼巴巴看着他的姜月。   楚慎看着榻上的小姑娘,神色淡淡,道:“明日我陪你一道去。”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娘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便让他娶姜月。还让姜月改口唤她“娘”,如今又送她来了府中,与他朝夕相处。   一道去?姜月将扯着楚慎袍袖的手收了回来,安静的坐在榻上,心中斟酌了一番,才大着胆子不安的问道:“衍之哥哥,我是不是惹你心烦了?”到府中来,是娘的意思,说是再等一年,便让她同衍之哥哥成亲。   她一直都住在听月山庄,身边只有娘和薛嬷嬷她们。楚慎时常来,娘便让她跟在楚慎的身边,自打记事以来,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楚慎来了。   只要楚慎一来,娘就不疼她了,偏让她待在楚慎的身边。   可他都不会笑,她素来胆子小,愈发是不敢亲近,也不敢哭闹,生怕惹他生气。   ——可偏偏楚慎是个孝顺的儿子,来得极为勤快。   楚慎一愣,未料她会这般问,顿了顿才道,“莫要多想。”转言又问,“可用了晚膳?”这些日子,表面上说是让她伺候自己用膳,实际上却是两人同席进食。不过她还是如以往一般,安安静静的低头吃饭,像是小鸡啄米似的。   她这般怕他,其实他也有几分知道的。   他的性子本就如此,加之上次娘偏要自己教她读书习字,他无奈应了下来,之后自然是尽职尽责的教导她。她一个小姑娘,被娘这般宠着,心性未收,哪里会乖乖的读书习字。他有些生气,难免苛刻了一些,自后原是对他敬畏三分的小姑娘,是愈发的怕他了。   姜月知道娘不会责罚她,可她也是个孝顺的,自然希望娘开开心心,比起对楚慎的敬怕,她更在意的是娘的心情。   楚慎见她一副踌躇的样子,也不管太多,将她带回了正晖院,用了晚膳。   ·   夜深了,楚慎见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若是困了,便回去吧。”这半月将她当丫鬟使唤,也算是委屈她的。她一贯是娇娇弱弱,这些伺候人的事情,怕是学了许久。   姜月的确是困了,但一想到听荷小筑冷冷清清的,又看了一眼面前眉宇清冷的楚慎,心中想着:两害相权取其轻。便咬了咬牙,迈着小步走到楚慎的跟前,扭扭捏捏试探道:“衍之哥哥,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儿?”见后者抬眼看她,姜月继续委屈说着,“那里太凉,我……”   本想着乖乖当个丫鬟伺候一段日子,等娘想她了,她便能回去了。可今日她唤了一声“衍之哥哥”,便是表明自己受不住了,如今楚慎待她如昔日一般,想来也会应允她。   这等自荐枕席的话语,若是出自寻常女子之口,便是轻佻放荡之言,可楚慎明白,她生性单纯懵懂,言语间,根本就没那方面的意思。   他瞧了她一眼,见她双手交叠乖巧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个惧怕严父的女儿,小脸白净尽是忐忑之色,看着是说不出的乖巧听话。   在他的心里,她仍是那个幼时被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可如今瞧她——面若桃花,身姿玲珑,胸前更是鼓鼓的,已然是一个大姑娘了。他迅速撇开眼,不再去看。   姜月还小的时候,每每去听兰山庄,娘便会将姜月塞给他照顾,与他同吃同睡。可那是年幼,如今男女有别,他自然不会应允。楚慎声色不改,只道了一句:“我让常左给你加床被褥。”   这是拒绝,姜月也不敢说些什么,只乖巧点头“哦”了一声。   ·   第二日一大早,楚慎便如昨夜所言带她回听兰山庄。   昨晚她睡得不安稳,眼下在马车之内,晃晃悠悠的,便是一个劲儿的打瞌睡,最后果真是撑不住睡着了。朦朦胧胧之间,发现自己靠在楚慎的肩旁上。姜月一怔,瞬间便吓得瞌睡虫统统跑光了,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不敢去看他。   自打去年与楚慎同榻,早晨醒来发现自己来了月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一起睡过。后来,楚慎忙了,来得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如此,同他的亲昵的举止更是少之又少。   眼下这般靠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姜月侧过头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虽知他一向不喜形于色,可眼下瞧他神色如常的端坐着,心中便微微吁了一口气。   姜月伸手挠了挠头,心情颇为烦躁。马车虽大,可这般的独处还是有些令她觉得不舒坦,转过头,纤纤玉手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听月山庄。   楚慎下了马车,见姜月迟迟未有动静,遂问道:“怎么了?”   “我……我没事。”姜月欲下来,见楚慎朝着她伸出了手。楚慎的手骨节匀称极为漂亮,看着更是比她的大许多,她也没有扭捏,伸手搭在了他的掌心,被他握住稳稳的抱下了马车。   楚慎生得高大,她却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娇小,这般站在他的身前,需微微仰头才能看着他。   其实——   楚慎对她也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只不过有一次她忘了写字,被他用戒尺打了几下手心,那力道不重,却还是让她疼了许久。事后娘护着她狠狠训斥了一番,她心里头也有一些内疚——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是该罚的。   是以,她待他是愈发的小心翼翼。   晨光熹微,淡金色的光芒落在楚慎的身上,一袭白袍衣角随风微微掀动,显得他是愈发的高大俊美了起来。   姜月一直都住在听兰山庄,老王妃对她疼爱有加,可有些方面,还是极为严苛的,因此她极少出庄子。虽然没见过多少人,可不得不说,楚慎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绿珠和碧玺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曾多次夸赞楚慎的容貌,因此她也曾经留意过,可每每见到他,来不及欣赏他的“美色”,却早已心生惧意。   ·   老王妃见姜月不过半月便回来了,虽然早有预料,可一见姜月瘦了一大圈,顿时心疼的不得了,看自家儿子的神色也多了几分责备。   在老王妃的眼里,姜月便同亲闺女一般。她送过去的时候也有些不舍,但想着阿月已经十三了,对自家儿子却是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反倒是害怕的紧,便想出这个法子,让两人多接触接触,也提前熟悉一下王府。   如今见到姜月,这双眸子原是水亮,如今小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愈发显得双眸大了起来,水汪汪的,看得可让她怜惜不已——虽是以丫鬟的身份,可她那儿子若是当真如丫鬟一般使唤,她可是第一个急。   见老王妃眼眶红红的,姜月忙抱着她的手臂亲昵道:“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安抚了一会儿,薛嬷嬷便带着她回自己的住处“临月居”换洗一番。   老王妃秦氏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早年在帝都樊城素有美名,如今保养得当,风韵犹存,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楚慎的容貌亦是大半随了她。   楚慎恭恭敬敬唤了一声“娘”。   老王妃却拧着眉头,气恼道:“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瞧瞧,不过半个月,人就活生生瘦了一大圈,你叫我以后怎么放心将阿月交给你。”   楚慎眉头不改,知道娘最疼阿月,可心中却想:分明他才是亲生的。   老王妃心疼着,这厢绿珠和碧玺看着自家小姐这装扮和脸色,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本以为王爷再怎么如何,也会念在老王妃的面子上待小姐好一些,如今……许是半点都不曾怜香惜玉,真真是当成丫鬟使了。   两人开始伺候自家小姐沐浴梳洗,姜月舒服的坐在浴桶之中,一头墨发披散着,心想着:庄子里头这般的舒坦,她才不要再去端王府呢。   绿珠和碧玺心疼自家小姐,便忍不住询问一番。   姜月笑脸盈盈一一答着,半句抱怨的话语都没有,只说着一些趣事儿。因是容貌出色,如今正在沐浴,小脸含笑,看着好似出水芙蓉一般,娇媚清丽。   绿珠、碧玺这才稍稍放心。   绿珠拿着巾子替姜月擦身子,瞧着这一身冰肌玉骨,不料王爷竟是半点心思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洗完穿衣的时候,碧玺又瞧见姜月嫩白的右手手背上红红一片,忍不住落了泪,忙拿了玉肤膏涂上,心疼的不得了。   ·   楚慎静静站着听着老王妃的责备,之后见姜月缓步而来,不由得抬眼看去——   小姑娘换下了那身丫鬟服,如今上身穿着浅粉色的春衫,上头绣着精致的杏花,下身是一条散花水雾乳白色百褶裙,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俨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许是刚沐浴过,比之方才的憔悴瘦弱,如今就像是沾了晨露的杏花,粉嫩娇憨。   一进门便听见老王妃的训斥声,姜月没有去看楚慎,而是径直走到老王妃的身边,甜甜的唤了一声“娘”。   原是生着气的,一见姜月,老王妃顿时展露了笑颜。她将姜月揽到一旁,像是怎么都疼爱不够的,之后却是淡淡瞧了楚慎一眼,道:“我同阿月要说会儿话,衍之你先去外面走走。”   楚慎瞧了姜月一眼,继而转身去了外头。   姜月这才抬眼去看他,心想:看来娘没少责备他。   “受苦了,孩子。”老王妃让姜月坐在自己的身侧,好生端详了一番。   听言,姜月笑笑道:“娘,衍之哥哥待我很好。”这是实话,虽说是当丫鬟,可做得事情每日不过这么几样,且一点儿都不曾为难她。起初不适应,她连番出错,也不见得他生气。   老王妃知道姜月一向怕自家儿子,这话自然是不信的,好生心疼了一番,又道:“等来年成亲了,若衍之再敢欺负人,尽管告诉娘,娘为你做主。”   姜月知道她对自己疼爱极了,可一听“成亲”二字,想了想,小声低低道:“娘,衍之哥哥他……好像不喜欢我。”   从小姜月便知,以后长大了便要嫁给楚慎。那时她小,不知道成亲是何意思,后来知道成亲,就是指男女要一辈子住在一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顿时吓得小脸惨白。   ——楚慎这么可怕,她不想。   可是娘却说,衍之哥哥性子冰冷,没有姑娘家喜欢,若是她不嫁,衍之哥哥就只有一个人了,那么她这个当娘的就会很难过。   她虽然非常不愿意,可更加舍不得娘难过,这成亲之事便应了下来。   可如今她却知道,以楚慎的身份,哪里会娶不到姑娘?而且书中所言,只有男女互相喜欢,成了亲之后才会幸福美满。   老王妃看着身侧的姜月,这个娇憨天真的小姑娘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也尽量让她同衍之相处。衍之来的时候,她便会将阿月交给他,让他养着带着……可是,怎么就弄得跟带女儿似的。   阿月见了他,就像是见到惧怕的严父,真真是当她苦恼不已。   这会儿听了姜月的话,老王妃的眸色柔和了一些,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将姜月的手握在掌心轻轻拍了拍,柔声道:“傻孩子,衍之是喜欢你的。”这语气,是万分的笃定。   喜欢她?   姜月一怔,目光恰好望向窗前——她见那一袭白袍的高大男子立于杏花树下,杏花粉嫩好看,可他却是眉宇清冷。饶是她不常出门,也知道端王楚慎,以芝兰玉树之姿名满樊城,是罕见的美男子。   ……可再怎么的芝兰玉树,也是用冰雕成的。   这样的楚慎,真的会如娘所言,喜欢她么?   正想着,那人却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来,他眉梢淡淡,眸色澄澈。姜月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翕唇,而后立马垂下了眸,一时,心跳如鼓。   是被吓的。 作者有话要说:  ·   阿月:男主太凶太冷,作者菌我一定不是亲生的,求换楠竹┭┮﹏┭┮   作者菌:放心,很快会热情似火的╮(╯▽╰)╭   关于老王妃的事情,后面会慢慢讲到,会交代她为什么对姜月这么疼爱。摸下巴,这应该就是咱们女主的金手指吧~( ̄▽ ̄)~*     ☆、第三章:眼光 ——   老王妃瞧在眼里,嘴角含笑却又有些无奈。   这丫头在自己的面前伶俐聪慧,尽是娇娇女儿态,让她看着愈发是欢喜,忍不住疼爱。可在衍之的面前,就安安静静的,像极了一个听话的闺女。   不是她自夸,以衍之的样貌,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有不动心的,又这般频频相处,心生爱慕亦是在情理之中。眼下会是造成这般的局面,还不是因为他那副性子。她也不奢望他待阿月温柔体贴,只偶尔展露一下笑颜,便已足够,可是……这等极为简单之事,却是难上加难。   老王妃忍不住感概。   也不知那清冷孤傲的性子是像谁的,旁人见了是半点都不敢靠近。明明是个二十五岁的清俊男子,瞧着却是老气横秋的,真是白生了一副好样貌。   如此,姑娘家哪里会喜欢?   这般的性子,但凡心里有喜欢的姑娘,饶是她这个当娘的,也是丝毫都察觉不出来,何况是眼前这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只会记得他的凶,哪里会知道他待她的好?   衍之再怎么冷淡,可对阿月到底是疼爱的。   只是,一个不说,一个傻傻的看不出来。   老王妃拉着姜月聊了一会儿,询问了一些王府之事,还问她喜不喜欢。姜月如实回答,其实自第一日进王府,她便日日待在正晖院,晚上用完膳之后才回听荷小筑。她是去当丫鬟的,自然没有闲情逸致好好欣赏王府景致,也谈不上喜不喜欢。   ——何况那里有楚慎。   是以,老王妃又忍不住责备了她那不懂事的儿子。   老王妃看着姜月,十三岁的小姑娘生得容姿出众、娇媚可人,比樊城的那些贵女们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小姑娘自小被她娇养着,自打去年来了月事之后,便在饮食方面愈发注意了一些,如今才有这副玲珑的好身段。这么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是个男人都会生出怜惜之心。   可偏偏……   她自是舍不得让阿月委屈当个丫鬟,可若是这般直接送过去,只怕是客客气气的晾在一旁。以阿月的性子,倒是巴不得见不着他。因此,她才想着,让王府之人只当她整个做母亲的盼着儿子早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便送个美貌丫鬟过去贴身照顾着,让这个不近女色的儿子开开荤。   她只能委屈了阿月,却不料她那儿子竟是这般的不解风情,不过半月便让这原本水嫩嫩的小姑娘瘦成这副模样。她把阿月当成闺女娇养着,巴不得她生得白白 嫩 嫩,以后嫁了衍之早些怀孕生子,了却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安安心心待嫁,等来年生个大胖小子。”老王妃眉染笑意,容颜精致。   大……大胖小子?姜月咬了咬唇,无哭无泪。   和大冰山,生小冰山吗?   姜月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小冰山的模样,顿时心生嫌弃。   她才不要!   ·   今日楚慎来了听兰山庄,虽有要事,可午膳还是要留下一同用的。   老王妃一向吃得清淡,今日姜月回来,楚慎又留下吃饭,这菜肴自然是丰盛了许多。   姜月最爱肉食,庄子里厨子的手艺最合她的胃口。楚慎虽贵为王爷,却一向崇尚节俭,在吃食上更是丝毫都不铺张浪费。她自小被宠着惯着,口腹之欲半点都不会被苛待,可去了王府的那段日子,那些菜肴于寻常人家自然是极好的,可于她却如清汤寡水一般索然无味。不过,她惧怕楚慎,只能心中忍着,不敢出声。   因此才会半月便生生瘦了一大圈。   ——是被饿的。   “既然来了,便多住几日。”老王妃虽责怪儿子不懂得照顾人,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然希望能时常看到。   楚慎握着玉筷的手一顿,之后才不急不缓道:“娘,等这些日子忙完了,儿子便过来住一段日子,今日用完午膳便回去了。”楚慎是个孝子,对自家娘亲的语气最是温和。   这话却听得老王妃不大高兴了,瞧着楚慎,不满道:“有什么事情,比我和阿月还要重要?阿月许久没有出去了,明日你陪阿月出去走走。这段日子委屈她了,你不该好好补偿补偿?”   让楚慎陪她?姜月原是吃得津津有味的,这下便顿时味同嚼蜡了,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心里想着:可千万别答应啊。   她虽希望能出庄子玩,可若是同楚慎一起……还是算了吧。   听言,楚慎看了一眼身侧安安静静用膳的小姑娘,瞧着她尖尖的下巴,心里头也生出了几分怜惜,又想着若是不应允,只怕娘会不悦,遂点了点头道:“那我后日再走。”   老王妃这才眉开眼笑,吩咐一旁的丫鬟替他添饭。   ·   翌日。   在自己的临月居,姜月睡得极是舒坦,许是太过于舒服,以至于懒懒的窝在榻上不肯起来。绿珠和碧玺见自家小姐又赖床,但想起昨日老王妃的吩咐,便将榻上之人唤醒。   好梦正酣,姜月懊恼的皱眉,白嫩的小手揉着惺忪的水眸,眼睫卷翘好看,撅了撅嘴道:“困……”   ……她不要起来。   声音可怜巴巴的,甚是委屈,瞧着这副模样,饶是她俩是姑娘家,也不免心软。   可是,今日也容不得自家小姐赖床。   绿珠好声好气劝着,道:“王爷早早的起来了,就等小姐梳洗一道出去了,若让王爷等久了怕是不好。”若是往常,小姐爱睡,老王妃又宠着,她俩也不会说什么,可眼下让王爷干等着可是不好。   姜月正朦朦胧胧的,听了绿珠所说的话,便是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等了多久了?”   一旁的碧玺伸出一根指头,道:“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姜月懊恼万分,赶紧起来让她俩伺候着洗漱。可毕竟是姑娘家,事情多着呢,虽然姜月急,可最后还是忙活了小半个时辰。   姜月出来的时候,急急忙忙的跑着,身后的绿珠和碧玺追得急,担心她会摔着。原是提着的裙摆不小心踩到了,姜月的身子直直的往前扑,顿时吓得小脸惨白。   “怎么走路的?”男子声色淡淡,略有责备,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扶住。   姜月咬唇,委屈抬头,一言不发。   ……不是怕他等久吗?   瞧着姜月的发顶,楚慎也不再责备。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怎么欺负她了呢?   “走吧。”   “哦。”见楚慎迈着大长腿,姜月犹豫了一下,然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   樊城热闹,姜月一个小姑娘家最是喜欢热闹了。可身旁立着的是楚慎她便显得有些拘谨。   不过,一个高大英俊、一个娇小可人,这般并排走着,委实是赏心悦目。   周全是楚慎的心腹,跟了楚慎十几年,忠心耿耿。每每来听兰山庄,也只会带他一人。他也知道姜月和自家王爷的事情,虽说老王妃的态度有些强硬,可不得不说,这般看着,极为匹配。   王爷年纪不小了,眼下姜月小姐快到了适婚的年纪,早日进府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么一恍惚,周全的心思也有些分散了。却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调皮的横冲直撞,恰好撞在了姜月的身上,姜月身子不稳,楚慎忙伸手将其揽在怀里,眉宇冰冷道:“周全。”   周全顿时吓的背脊出汗。   姜月整个身子都倚在楚慎的怀里,他虽是淡淡出言,可胸腔发出的声音却震得她耳畔嗡嗡直叫。   不过是个孩子呀。   “衍之哥哥,我们早些回去吧。”以往她最喜欢逛了,可跟在楚慎的身边,她这般的拘谨,半点都不尽兴。   楚慎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喜欢这些事情,若不是老王妃的意思,他也没这个闲情逸致陪一个小姑娘逛街。此刻听着姜月这般说着,更是合了他的意。   “嗯。若有什么想买的,便吩咐下人。”姑娘家尽是喜欢好看的衣服和收拾,姜月自然不例外,除了在王府的半月,以往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次,楚慎的语气难得温和了一些,可姜月没了心思,也察觉不到。   见楚慎的眉眼柔和了一些,姜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不就是被小孩子撞了一下,至于怎么生气吗?   行至马车旁,刚要上车,姜月却瞧见一旁的角落里,有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这小狗看上去不过三个月的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看得姜月的心都软了。   她走过去,身子稍稍弯了弯,发丝倾泻,一张小脸白净精致。她静静的看着小黑狗,小黑狗也仰着头,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似的。   这么脏,大概没人要的吧。   姜月没有养过狗,如今瞧着这只小黑狗,难免有些心动,可是又怕楚慎不会答应。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看着楚慎,小声道:“衍之哥哥,我想……”   “走吧。”楚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可那只小狗太脏了。   眼看楚慎要上马车,姜月回头看了角落里的小狗一眼,睁着雾蒙蒙的双眸,软声软语道:“求你了,行不行?”   她一贯娇气,可是却鲜少在他的面前用过这种撒娇的语气,楚慎的眸子怔了怔,不过片刻便平静了下来,薄唇轻启道:“……不行。”   姜月愣住了。   “若你想要,日后我选一只温顺一点的,这野狗不能带进庄子。”   野狗……   姜月见楚慎还想说些什么,却半句都不想听,提起裙摆上了马车,一声不吭。楚慎只当她任性,眉宇冷冷。   一路上,姜月只低着头,半眼都不看楚慎,嘴巴撅得高高的,像是能挂油壶似的。   ·   晚上用膳的时候,老王妃见姜月没来,便让一旁伺候着的蒋嬷嬷去临月居看看,正巧绿珠进来,说是自家小姐今日有些累了,早些睡下了。   这么早,睡什么?   老王妃看着身旁一脸淡然用膳的儿子,便知今日是惹阿月不快了。这二人一个是板着脸,一个像是个安静的小媳妇儿,如今闹闹便扭,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般想着,便吩咐绿珠准备一些阿月爱吃的,免得她醒了便饿肚子。   绿珠一一记下,欠了欠身子退了下去。   临月居。   姜月托腮坐在窗前,满脑子都是今日瞧见的那只小黑狗,然后便是楚慎冷冰冰的神色。她最不喜欢他这般铁石心肠的性子。那狗虽然脏,可到底不过几个月,若任它待在那里,只怕是会饿死的。   老王妃从小便告诉她,说她是楚慎的福星。可渐渐长大了,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端王府的收留,她或许也如那只流落街头的小野狗,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   楚慎的“野狗”二字,正巧戳进了她的心窝。   绿珠和碧玺见自家小姐同王爷回来之后就闷闷不乐的,便出言安抚。姜月哪里肯听,却也不敢抱怨什么,只心里暗暗念叨了几句。   次日一大早,楚慎便要走。绿珠特意叫醒她,让她去送送。   虽过了一夜,可姜月还气着,哪里肯去啊?扯过被子将头蒙住,闷声道:“不去不去,走了倒是干脆。”这话以往她是不敢说的,眼下好梦正酣被人叫醒,心里不大开心,又记着昨夜之事,愈发的不满了起来。   绿珠、碧玺面面相觑,不敢多言。   听兰山庄外头,楚慎站在马车旁。早晨风凉,他一身雪色的锦袍不染纤尘,翩然若仙。周全看自家王爷站了这么久,想说话,却又不敢出声。   按照往常的习惯,姜月小姐会过来送送。   可眼下——   “王爷,要不奴才去临月居跑一趟?”   楚慎听言,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道了一句:“不用了,走吧。”之后便是掀起袍子上了马车。   ·   姜月磨磨蹭蹭很久才起来,虽然觉得自己太过于任性,可今日没有乖乖去送楚慎,她还是觉得很解气的。   在楚慎的面前,她一直收着娇气的性子,半点都不敢忤逆,委实太过于窝囊了。   这一次,算是小小的反抗了。   绿珠正替自家小姐打扮着,见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亮晶晶的,正是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便松了一口气。她家小姐一贯是这种性子,再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想很久,这会儿便心情愉悦了起来。   正在这时,薛嬷嬷进来了,姜月正梳好发髻,回头便看到薛嬷嬷怀里抱着的小黑狗,一时愣住了。   “这狗……”姜月翕了翕唇。虽然小黑狗被洗得干干净净,可这双水汪汪的眼睛,还是让她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薛嬷嬷见自家小姐这副样子,低头瞧了一眼怀里的小黑狗,心想:小姐果然不喜欢。   薛嬷嬷是看着姜月长大的,说话也随意一些,语气不满道:“小姑娘都喜欢白白胖胖的小狗,王爷却送了一只黑黑瘦瘦的,小姐不喜欢也无妨,奴婢挑个细心的丫鬟养着便是。”   这狗再丑,总归是王爷送的。   枉她还以为王爷转转性了,懂得送小狗讨小姐的欢心,却不料是这般黑丑的小狗,真不知是什么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   其实咱们楠竹还是很会心疼人哒~~(@^_^@)~   【小剧场】   姜月抱着小狗狗,开心的不得了:你是我的宝贝,所以我就叫你小宝O(∩_∩)O~~   宝贝?   呵呵……   楚慎不开心了:……那我呢?   姜月认真思考,很快就想出了一个鸡汁的答案:你是大宝!   楚慎的嘴角翘了翘,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可是——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   ☆、第四章:水嫩   ——   “我喜欢的。”姜月扬了扬唇,忙从薛嬷嬷怀里接过小黑狗。小黑狗像是认识她似的,乖乖的窝在她的怀里,小腿蹬了蹬,伸出软乎乎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   湿湿的,痒痒的。舔得姜月咯咯直笑。   小家伙不似昨日那般惨兮兮的模样,像是被照顾的很好。不过,身子还是瘦瘦小小,看着干巴巴的,让人觉得心疼极了。   “小姐,这……”薛嬷嬷看着自家小姐如此欢喜,极是诧异。小姑娘家的,自然是喜欢那些个毛绒绒胖乎乎的小狗小猫,可这只……也太丑了一些。   不过见姜月笑得这般的开心,薛嬷嬷心里头也跟着开心了起来,心想:看来王爷还是了解小姐的心思的,知道她喜欢这小黑狗。   姜月将小黑狗抱在怀里,对着一旁的绿珠吩咐道:“你去弄些肉粥来。”   绿珠在姜月的身边伺候多时,自是明白小姐是对这只小黑狗上了心,便出了房间,去厨房准备肉粥。   看着怀里乖巧的小黑狗,姜月突然想到昨日楚慎的无情。她都这般求他了,居然也没有应允,还说它是野狗,嫌它脏。那会儿她心里头可气了,便上了马车索性不去看他,连晚膳都吃不下,心头更是抱怨了不知多少遍了。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   楚慎会将这小黑狗带回来。   姜月的眸色呆呆,昨日出去,统共不过她、楚慎,还有周全三人。他们是一道回来的,到了庄子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难不成是他回庄子的之后又派人去了白日停马车的地方,将这小黑狗带了回来?   楚慎竟然会做这些。   想起早晨她故意不起来没去送楚慎,而此刻楚慎却暗地将这只小黑狗带回来送给了她……姜月开始内疚了,柳眉微微蹙着,心里乱糟糟的。她伸手戳了戳小黑狗的脑袋,低声喃喃,语气迷糊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嘴上说是不肯,眼下又允了。   还害得她白白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   姜月虽然怕他,可眼下他将这只小黑狗送了自己,心里还是觉得暖暖的。许是楚慎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形象太过于深刻,让她有些忘记他的好。听娘说,小时候楚慎带她的时候,他还会给自己讲故事哄她睡觉,一把屎一把尿带着她,可是半点都没有嫌弃。那时楚慎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可做起这种事情来,还是颇为耐心的。   姜月努力想象楚慎细心照顾一个小女娃的情景,却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太难了。   娘是太过于宠她了,庄子里的蒋嬷嬷、薛嬷嬷、赵管家,还有伺候她的绿珠、碧玺,都一贯的纵容她,什么事情都依着她。是以,楚慎对她稍微严苛了一些,她便觉得他凶了。   其实,楚慎对她还是有些宠溺的,只不过……只有一点点吧。姜月将手伸出来,用纤白的拇指和食指比了比,瞧了一会儿,眸子亮亮的,然后忍不住的撩了撩唇,笑得颇为傻气。   自从有了这只小黑狗之后,姜月再也不觉得庄子里闷了。她将小黑狗放进柳条编织的篮子里,下面铺上一层软软的棉絮,做了一个小巧温暖的小窝。   许是在王府的半月受了委屈,老王妃便再也没有同姜月提过去王府的事情。姜月有了爱宠,虽然对楚慎有些内疚,可转眼便忘得差不多了,巴不得日日待在庄子里照顾小黑狗,才不要去端王府。   日子过了半月,老王妃突然病倒了,顿时让庄子里的人急坏了。   姜月尤是,忙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可老王妃哪里肯,她一贯心疼姜月,眼下好不容易又将她养得红润了一些,自然舍不得她这般照顾自己。   “有蒋嬷嬷和丫鬟们照顾着,阿月你就放心吧。”老王妃喝了姜月喂的药,气色好了不少,便劝着。别看着孩子生得娇娇气气的,却极为孝顺,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嫁给衍之。   见老王妃比昨日好多了,姜月也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老王妃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听薛嬷嬷说,是生了楚慎之后,就变得体弱多病了。   楚慎赶来的时候,姜月正陪在老王妃的榻前,讲一些新鲜事儿,逗她开心,两人相处极为融洽,让他都不忍心打扰。   见自己的娘亲气色不错,楚慎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姜月转过头去看,见楚慎风尘仆仆,以他孝顺的性子,怕是连马车都不肯坐,直接骑马过来了。姜月替老王妃掖了掖被褥,然后小声对着老王妃道:“娘,衍之哥哥来了,我先出去了。”   见姜月这般的乖巧,老王妃伸手摸了摸她的手,道:“手这么凉,回去多添件衣服。”   “嗯。”姜月点了点头,然后从榻上起来。她抬头看了看楚慎,半月不见,他好像是瘦了一些,而后移开目光,出了房门。   老王妃看着出去的娇小身影,这媳妇儿她是越看越欢喜,见自己儿子坐到了榻边,便微微含笑,似是感慨道:“衍之,阿月长大了。”   ……长大了,就可以嫁人了。   楚慎知道娘亲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便开口道:“不过十三,还是个小姑娘。”   老王妃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在大曜国,十四岁便可出嫁,十五就可以当娘亲了,十三岁也不过就是听着小罢了。加之姜月一直在庄子里养着,性子难免单纯了一些。不过,楚慎的身份摆在那儿——身为大曜国的王爷,若正妃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却是不行的。   老王妃自然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一直都是这么天真烂漫,可她既然已打算让她成为自己儿媳妇,以后要接触的事情,怕是会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这也是她极为担心的事情。   “衍之,答应娘,以后要好好对阿月,别让她受委屈。”记忆里的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她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和美 美。她受过的委屈,不希望再一次发生在阿月的身上。   楚慎知道娘宠着阿月,如今生了病,愈发是胡思乱想。以他的性子,对阿月也没有过分的严厉,说到底心里头还是疼爱多一些——毕竟她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   从襁褓里的小家伙,到用肉呼呼的小手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放手、泪眼汪汪的小女娃,然后是如今刚到他胸口的姑娘……她的成长,离不开他。   甚至连她变成大姑娘,也是睡在他的身边。那日她哭着看着亵裤上沾着的血迹,害怕的不得了,也不顾往日的拘谨,靠在他的怀里哭,温温热热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连带着他的心头都变得滚烫滚烫的。   “儿子知道。”   楚慎看着眼前的娘,明白她早年受了很多的委屈。她本是樊城出了名的贵女,后嫁给他的父亲,原是夫妻相敬如宾,却不料之后出了那事儿,好好的正妻成了侧妃,若不是怀了他,娘又何苦忍气吞声。   老王妃知道自己这儿子孝顺,有这么一个好儿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她希望他是一个好儿子,更希望以后他也是一个好夫君,懂得如何疼妻子,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从不喜形于色。   出生皇家之人,最是懂得掩藏情绪,可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若还是这般,委实太累了。她一面是责备,可更多的是疼惜。再厉害的男子又如何,总归该有个吐露真心的地方。   寻常的姑娘她不放心,可若是阿月,却是不一样的。   楚慎以为,娘这么希望自己娶阿月,起初是因为国师司渊的“福星”一说,而后又是养了多年有了感情。可渐渐的,他觉得有些不太一样的,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好像,是怕他会欺负阿月似的。楚慎墨眸幽深,沉静如水。   他待阿月虽比不上娘对她的过分宠溺,可到底也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楚慎皱了皱眉头,见老王妃有些困了,便出了房门。   ·   姜月未曾离开,正在外头,像是等他似的。   虽只是一个背影,可楚慎想起刚才娘所言——她的确是长大了。   其实姜月还是有些犹豫的,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不再扭捏了,她转过身子,看着楚慎,似是随意的问道:“娘睡了吗?”   “嗯。”楚慎点了点头,狭眸凝视着她,又想到了什么,嗓音低沉道,“这几天辛苦你了。”娘生病,还瞒着不让他知道,今日他匆匆赶来,又听蒋嬷嬷说阿月衣不解带的照顾着,的确是让他心头一暖。   在他的记忆里,她自己都是需要别人照顾的,可眼下也会这般细心的照顾别人了,而那人,还是他的娘亲。   “娘生病了,这是应该的呀。”姜月颇有不满,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也是她的娘呀。   楚慎见她的表情,没有说话,表情却是柔和了一些。   姜月这才垂了垂眸,小声说着一直想说的话:“衍之哥哥,谢谢你……我很喜欢小宝。”   小宝?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楚慎皱了皱眉头。   姜月弯了弯唇,眼睛亮晶晶的,也不怎么怕他了,笑笑道:“是我给小狗起的名字。”   ——它是她的宝贝,自然是叫小宝了。   楚慎豁然,心想:果真是小姑娘心性。   “阿月,陪我走走吧。”楚慎想起刚才娘说的话,道。   姜月没想到楚慎会提出这个要求,原是愉悦的心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然后睁着大眼睛瞧着楚慎,一副怕被责备的样子。   楚慎瞧着,不禁有些好笑,道:“怕我?”   姜月诚实点头,之后又忙摇头,一张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是啊,怕他,很怕很怕。   ·   老王妃喜欢杏花,院子里就种着好几棵杏花树,眼下都花开得粉粉的,漂亮的紧。姜月素来调皮,最喜欢爬树摘杏子,只有在楚慎的面前,才会收起性子乖巧的不像话。   两人走在院子里,楚慎不说话,姜月亦是一声不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背。   “娘的意思,你可明白?”   “嗯?”姜月抬头,语气不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自然是不知道了。   楚慎见她一头雾水,便继续道:“等明年,就让你嫁到王府。”   原来是这个呀。姜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的。”娘一直盼着这事儿,她几乎可以想到,她嫁给楚慎的那一日,娘会有多开心。   姜月看着身前的男子,他常年一身雪色的锦袍,一头墨发宛若绢丝,俊美的五官没有半分的柔和,却仍是赏心悦目,好看的不像话。这般的美色,足以让女子动心,可偏偏……她生不出半点男女之情。   她虽不知情爱为何物,但也知道,若喜欢一个人,便会时时想着盼着见到他,对于楚慎,她从未有这样的念头……且恰恰相反,视他如洪水猛兽。   这个傻姑娘,当真知道吗?楚慎面色如常,薄唇微抿。   其实楚慎明白,以姜月的性子,根本就不适合王府的生活。可毕竟是有感情的,她从小被宠着,性子虽谈不上娇纵,可若是让她嫁了别人,他还真担心她会受委屈。   就像是父亲担心女婿待自己的女儿不好。   说到底,终究是疼爱的。   她还小,身边没有别的男子,自然不曾对男子心生爱慕,心里没人,所以才会答应娘,同意了这亲事。而他素来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可娘一直盼着抱孙子,再怎么说,他也是要有子嗣的,这么一想……其实娶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最好不过的了。   知根知底,听话乖巧……而且,娘也喜欢,   可是,等以后她见了世面,真正长大了,怕是会后悔吧。   姜月难得见楚慎这副神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问道:“衍之哥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她是知道的,楚慎孝顺,娘又早将她当成媳妇儿,若楚慎真有喜欢的姑娘,难免怕惹娘生气,刻意瞒着。   是以,才会在她这儿想想法子。   楚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没有半分犹豫,道:“没有。”其实,皇上也想过替他赐婚,还特地挑了好些个樊城贵女,可最后还是被他一一婉拒了。   没有吗?姜月撇了撇嘴,知道自己是猜错了,也不再说话。   两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落坐,楚慎见身旁的小姑娘安静的不说话,粉粉的杏花落在她的肩上、发梢上,一时竟是好看到了极致。楚慎定了定神,语气不急不缓,道:“虽然娘早就定下此事,可事关你的终身大事,你好好想想。”   若她当着心甘情愿,日后娶了她,他也会努力学着待她好一些。毕竟是要一辈子的,总不能让她一直这么怕他。   “娘开心就好。”这是她的心里话,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楚慎好歹也不怕被欺负,而且娘也会护着她,只是……楚慎性子冷淡了一些罢了。   不过,若真要选,她是傻了才会嫁给他呢。   楚慎见她低着头坐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姜月在她的面前乖了一些,可庄子里的事儿,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她同别的姑娘家一样,喜欢和丫鬟们踢毽子,喜欢爬到树上摘下杏子,调皮的不得了。   可有些方面,她却太过于懂事了。   两人沉默不语,楚慎见坐了时间够多了,便起身欲回去。他瞧着姜月一直低着头,遂出言轻轻唤了她一声。可坐在藤椅上的小姑娘却仍是一声不吭,他伸出手抚在她的肩上,却见她顺势靠了过来。   楚慎动作迅速,忙弯了腰,将她扶住。   这是……睡着了?   楚慎眸色淡淡,想着这么多日照顾娘,她身子骨娇,怕是累着了。   他也没多想,伸手欲抱她起来,却觉得她身子一倾,直直倒在他的怀里。楚慎身子一怔,低头瞧着她安静的睡颜,纤长的眼睫浓密卷翘,秀气的鼻子颇为好看,双唇更是粉嘟嘟水嫩嫩的。   而他的手掌之中,不知摸到了什么,竟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手放哪儿呢?!!!(╯‵□′)╯︵┻━┻   楚慎:……提前享受一下福利不行吗?   ↑请不要大意的砸鸡蛋~   ***      ☆、第五章:欢心   ——   姜月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沉沉的,睁开眼睛便瞧见绿珠碧玺和薛嬷嬷满脸忧色的站在榻边。原来是这几日的折腾,加之身子弱,得了风寒。   幸亏发现的早,如今睡了一觉,身子也不难受了。   “昨日王爷将小姐抱进来,脸上的神情不知道有多紧张。”见自家小姐没事了,绿珠语气夸张的说着,可面上尽是喜色。   王爷重视小姐,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自是跟着开心。   紧张吗?   姜月垂了垂眼睫,怎么也想不到楚慎紧张的模样。不过绿珠这丫头最会夸大其词,充其量也不过是微微变了变神色吧?不过,楚慎这张万年不变的脸,若能有一丝丝的动容,看着倒也是稀罕。   “小宝呢?”姜月心情好,便想抱抱小宝。   这段日子姜月最是宠爱这只小狗,碧玺忙将篮子里的小宝抱了过来。姜月接过,见它一双乌漆漆瞧着自己,颇具灵性,还热情的舔着她的手背。   是以,姜月的心情愈发是开心了起来。   平素姜月最喜欢甜食、肉食,如今身子乏软,自是胃口不佳,早膳也比往日少用了一些。薛嬷嬷最是心疼,好不容易圆润了一些,可不能再瘦下去了。小姑娘家,生得白白嫩嫩,以后才好生养。这方面老王妃格外的重视,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派人炖木瓜牛乳往临月居送。   听兰山庄的下人们都知道,老王妃早已认定了姜月小姐是自己的儿媳,而端王又是极为孝顺之人,瞧着姜月小姐一日日的长大,如今出落的窈窕美貌,怕是待不了多少日子了。   大曜皇嗣单薄,皇上最是宠爱这侄子,虽然姜月小姐的身份低微,端王正妃之位怕是不够资格,可只要老王妃喜欢,这些都不是问题。因此听兰山庄的下人早就将这位娇憨美貌的小姐当做了王妃。   “王爷这般在意小姐,小姐不该有所表示吗?”薛嬷嬷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姜月对于情爱只是尚且懵懂无知,常年待在听兰山庄,性子更是单纯天真。王爷俊美高大,可小姐每每见到却没有半分心动,反倒是惧怕的紧。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该好好提醒提醒,让小姐早日开窍。   毕竟,这般的好男子,应当牢牢抓住才是。   姜月正陪小宝玩着,却听薛嬷嬷这般讲着,便有些迷迷糊糊的,翕了翕唇,傻乎乎的“啊?”了一声。   薛嬷嬷却是着急——若在这般下去,只怕好男人要被抢走了。   小姐有老王妃撑腰固然是不用怕,可男女之间,最要紧的还是感情,若无感情,只怕小姐嫁过去,也不见得会有多得宠。名分是有的,可最要紧的还是男人的宠爱,抓着了男人的心,以后有了子嗣,那才是女人一辈子的幸福。   姜月虽然有些不大情愿,可低头瞧着越来越活泼亲昵的小宝——这是他送的,是以,又犹豫了一些。   “那我该怎么做呢?”她也挑个礼物送给楚慎吗?可楚慎是王爷,哪里会缺什么东西啊?姜月思来想去,也没个主意,只得可怜巴巴的看着薛嬷嬷,让她帮着出出主意。   “王爷最喜欢小姐做什么,小姐投其所好便是。”薛嬷嬷道。她毕竟是下人,有些话也不能说得太过。   最喜欢什么?姜月蹙了蹙眉,伸手揉了揉小宝毛绒绒的脑袋,不小心将它的毛发弄乱了,便瞧它顶着乱糟糟的发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姜月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小可怜。   ·   沉云居是楚慎在听兰山庄的住处,离姜月的临月居颇近。早些年楚慎来听兰山庄还要勤快,姜月跟在楚慎的身边,待在沉云居的时间比自己的住处还要长。   姜月捧着手里的一叠纸,要见楚慎,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   以往若不是逼不得已,她才不会主动来这儿。   虽然现下楚慎来听兰山庄的时间少了,可沉云居还是收拾的极为干净。丫鬟下人们天天打扫着,收拾的亮亮堂堂的,一来便可以住人。   楚慎性子寡淡,每次来这儿只带周全一人,老王妃便特意拨了两个乖巧会伺候人的丫鬟,这两个丫鬟不过是一个十五,名唤丝清,一个大一些,名唤丝菏。   大户人家的少爷,身旁的一些美貌丫鬟,自然是存着爬上主子床榻的心思,身份不够,当个通房还是不错的。丝清丝菏样貌生得端正,可楚慎终日冷冰冰的,自然是半点这方面的心思都没有,只好生伺候着,当个规规矩矩的丫鬟。   丝清一身碧衣,见姜月磨磨蹭蹭杵在外头,不禁抿唇笑了笑,走过去朝着她欠了欠身,音色清润道:“王爷正在书房闲着,小姐进去吧。”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可姜月听着却是脸热了起来,她狐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如今脸颊微烫,是她极为陌生的感觉。   ……她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了。”姜月撇了撇唇,也不再犹豫了,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楚慎又不会吃人,她这么怕他做什么?   丝清瞧着姜月这般娇羞欲滴的模样,委实堪怜,心想:以姜月小姐这般的美貌,才配得上王爷的身份样貌。   丝菏正端着茶准备进去,丝清便走过去将她拦住,凑过去含笑小声道:“小姐刚进去,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丝菏有些诧异——这姜月小姐素来惧怕王爷,如今却主动来了沉云居,当真是稀罕。不过,这下她也不用担心见到王爷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姜月小姐果真是她们的救星。   眼下姜月还不知外头两个丫鬟如何的感激她,她一进门便有些后悔了。可楚慎的目光以朝着她瞧了过来,她算是骑虎难下了。姜月定了定神,小步走到楚慎的身旁,低低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楚慎难得空闲,正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了一本书看着,可不知怎么回事,竟是难以静下心思,里头的内容半点都看不进去。   她在外头的时候,便听见丫鬟的声音。她会来,的确是令他有些惊诧。以往躲还来不及,眼下却是巴巴的送上来了。   楚慎见她乖巧站着,许是身子受了凉,面色稍微苍白了一些,一双眸子愈发是水汪汪的。一身浅粉色的襦裙,衬得她比花还要娇艳。   楚慎的目光不知瞧到了何处,忙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只应了一声,才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嗯。”姜月点头,眨了眨眼睛,语气软软道,“睡了一觉已经无碍了。”   楚慎点了点头,侧了侧头瞧着她手上捏着的一叠纸,难得温和道:“最近这么勤快?”虽说女儿家不必饱读诗书,可他带她的时候,在这方面还是极为重视的。他不仅照顾她,还教她读书习字,完全是承担了当父亲和先生的职责。   楚慎一双狭眸虽然不似往常那般的冷漠,可这般朝着她看,还是令她觉得有些紧张,连手心儿都开始冒汗了。   “好些日子没写,有些生疏了。早上的时候写了一会儿,所以过来让衍之哥哥瞧瞧。”说着,姜月便将自己写得字呈上。她见楚慎面无表情的接过,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猛跳。   姜月虽然年纪小,可这字却写得极为秀气潇洒。   不过,这也得归功于楚慎的严苛——姜月虽然不喜,但怕他,便格外的勤奋,这才练出了一手的好字。楚慎认认真真看着上头的字,眉眼温和。   自那次他责罚了她之后,娘怕他待她太过于严苛,他便没有过多的注意这方面。这练字,全是靠她自觉的。原以为没了他的督促,以她小姑娘心性,便会落下,眼下瞧着却进步颇大,着实令他欣喜。   看来,她还是花了心思的。   “不错。”楚慎甚少夸赞,这二字从他的口中说出,实属难得。   光听这语气,便知楚慎心情不错。姜月顿时松了一口气,只道是自己找对了法子,居然想到这个让楚慎开心。她忍不住走近了一些,伸出白嫩纤细的小手,大着胆子轻轻扯上了他的袍袖。   ——其实,她身边的亲人不过是娘和楚慎,她哪有不想亲近的道理。   若不是楚慎性子冷漠,只怕她黏着他还来不及……   楚慎察觉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去看。见她小脸红扑扑的,像是三月里的桃花,一双水亮的眸子瞧着他,盈盈似水,脸上的表情像是被夸奖的孩子,极是开心。   她开心,他自然也是心情愉悦的。   可是,他的目光自她的脸颊而下,沿着她白皙匀美的下巴,落在那鼓起处,今日穿着的衣裳比平日宽松了一些,领子开得有些大,从他这边看去,便能瞧见……   他想起昨日她睡在自己的怀里——她虽然怕他,可到底还是信任她,那时她乖乖的窝着,安安静静的,像是温顺的猫儿。   小家伙,让人看着疼惜不已。   他不小心碰到了那处,身子本能的有了反应……他虽然在这方面洁身自好,可终究是一个正常的男子。   可是——   面对一个自小被他带大的小姑娘,他居然却生出了邪念?   他想起昨日娘同他说的话,她问他:看到阿月的时候,你真的半点心思都没有,只把她当成妹妹甚至是女儿吗?   他自然是想都没想,语气肯定。   可娘听了却是笑了笑,一副早就知道他会这般回答的样子。   那时,他心里坦荡荡,也没放在心上。   可眼下……楚慎原是柔和的眸子一怔。他不露痕迹的将自己被握在姜月手里的袖角扯出,言语淡淡道:“虽然不错,却也不能就此止步,若想真正练出一手好字,还需好好花一番功夫。”   手头一空,手指微微一拢,姜月顿时有些傻掉了。   方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般冷冰冰了?   姜月心里委屈,忍不住努了努嘴。 作者有话要说:  ·   阿月不哭,到作者菌怀里来~作者菌给你生猴子~~(~ ̄▽ ̄)~   ***       ☆、第六章:侍妾   ——   不过十三岁的小姑娘,双唇粉嘟嘟的。姜月虽身子尚未痊愈,可过来的时候,绿珠还是细心的替她抹了口脂,眼下愈发显得唇瓣娇嫩如水,瞧着便忍不住想狠狠咬上一口。   如今这般委屈的嘟起,看着活生生一个小可怜。   不过,这副娇气的样子是做什么?楚慎皱眉,暗想自己又不曾欺负她。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姜月撇了撇嘴,神色恹恹的。本来就没存着多少希望,不过眼下她是尽了力了,开不开心也不关她的事——这么难伺候的人……她以后再也不要听薛嬷嬷的话了。   枉她还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呢。姜月的嘴巴又翘高了一些,没等楚慎说什么,就耷拉着脑袋走出了书房。   楚慎双眸深邃,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小姑娘许是不开心了,走得特别的快,轻盈的裙摆像是层层叠叠的花瓣,旋转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方才一副希望被表扬的样子,他哪里会看不出来?若是往常,她这般勤奋,他自然是不吝啬这些夸赞,可是刚才他的心思……楚慎好看的眉头慢慢皱起,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他伸手揉了揉,一想到方才的画面,心头便久久难以平静。   皇室男子,一贯是早早开了荤,以他这般的年纪,妻妾成群,娇妻美婢,是极常见的事情。可他在这方面向来冷淡,连他多年的好友顾意琛都时常调侃他,说他过得是如和尚般清心寡欲的日子。   诚然,他的确是克制了一些。以至于如今看到那些,便忍不住心头躁动了起来。   他……居然有这样的念头。   娘虽想自己同阿月早些成亲,可他的心里,只将她当成女儿一般的疼爱。对于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他若真动了邪念……   ——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   ·   姜月也不知楚慎心里头想些什么。她特意写了字给他看,希望讨他欢心,可看完之后,他却连午膳都没用,直接就回端王府去了。   什么意思?!   姜月抱着怀里的小宝,摸着它柔软顺滑的毛发,心里头生气的不得了。小宝聪明,许是发现了她心情不佳,便热情的舔着她的手背安抚她。姜月心中一暖,忍不住亲了亲小宝的小脑袋。这小宝,怪不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它就喜欢了,果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至于楚慎,他待她语气差一点也无妨,可也不能这般欺负人吧——她前一刻刚从沉云居出来,他便出了听兰山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自己把他气走了呢。   不过气归气,午膳还是要用的。   饭桌之上,姜月低着头,像是数着碗里的饭粒似的,瞧着鼻尖儿都要贴上去了。没了楚慎在场,她也不用像名门淑女一般要求自己,吃饭亦是随意了一些。   老王妃看在眼里,便想着许是这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阿月在自家儿子的面前素来乖巧,想来定是她那儿子难伺候,不知说了什么重话让阿月受了委屈。之前还听说阿月难得主动去了沉云居,她正开心着,眼下却闹得不欢而散。她那儿子,连午膳都没用,便说府中有事,匆匆离开了。   她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哪里是有事?分明是刻意避开。   可转眼又想,好端端的,为何要刻意避开?老王妃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稍稍弯了弯。   “明日娘就派人送你去王府,这庄子里冷冷清清的,你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姑娘,也不能这么关着你。”老王妃语气温和道。她喜欢这贴心的小丫头待在身边,阿月孝顺,也不会说些什么,可每当听到能去外头逛逛的时候,一双眼睛便顿时亮晶晶的。   她疼爱她,不希望她受伤一丝一毫的伤害,可说到底也不能像关一只金丝雀一般。   去王府吗?   姜月拿着玉筷的手顿了顿,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以往,她再不情愿,也不会忤逆娘的意思,可今日她心里头气着呢。姜月抬了抬眼,在老王妃的面前,只当她是亲人,也没怎么掩藏自己的情绪,只声音低低道:“娘,我……我不想去。”   “怎么?衍之欺负你了?”老王妃向来是护着姜月的,自然是看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   姜月摇了摇头,只实话实说道:“王府的丫鬟多得是比我伶俐聪慧的,我去那儿,只会给衍之哥哥添乱,所以……”楚慎不喜欢她,眼不见为净岂不是更好?她又何必巴巴的去自讨没趣。   “傻丫头,胡说什么呢。上次娘是委屈了你,眼下送你过去,哪里会让你伺候衍之?”老王妃知道上次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那法子委实不妥,便继续道,“这次带上那两个丫鬟和薛嬷嬷,好生照顾你。你安心在王府住着,等衍之有空,便让他陪你出去走走。”   离成亲越来越近,以后嫁了衍之,接触的都是一些个皇亲国戚、樊城贵妇,如今慢慢的适应,总比到时候手忙脚乱来得妥当。   看着老王妃的面容,姜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一想到要见到楚慎,心里便不舒服。他送她小宝,担心她的身子,她念着他的好,鼓起勇气,想着同他亲近一些的,却还是被他无情的拒绝。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脸皮薄,有了这一出,哪里会再主动。   姜月心中暗道:大冰山,万年的大冰山!   不过,眼下娘说了这个事情,她不答应也是不行的。好在娘说这一次自己不必再伺候楚慎,她静静住在自己的听荷小筑,听荷小筑离正晖院极远,楚慎也不会主动来见他,想来两人也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至于出门……姜月弯了弯唇,她有绿珠和碧玺陪着就行了。   老王妃一向性子急,刚说要将姜月送去王府住一段日子。用了午膳便开始催促下人收拾行李了。姜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薛嬷嬷她们收拾好的东西,心里暗暗想着:娘这是打算送她过去住多久啊?连冬衣都准备了。   ·   姜月再一次来到端王府的时候,正值晌午。   常左接到自家王爷的吩咐,前来恭迎小姐。他虽然没有去过听兰山庄,可还是知道那庄子里不仅仅住着老王妃,更养着一个未来的王妃——那是王爷命中的福星,老王妃早就为王爷准备好的媳妇。   听过只不过盈盈十三。   这个年纪,让常左不禁暗暗猜想:王爷身边久久没有女人,莫不是对这位准王妃情有独钟,为此守身如玉?   这令常左愈发的好奇起来——也不知是何等的美人。   软轿落下,一旁的嬷嬷和小丫鬟上前将轿子里的人儿迎了出来。终究是王爷的女人,常左不敢直直的看,只低着头时不时瞧上一眼。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纤纤玉手,柔弱无骨,抚着怀里的小黑狗,愈发显得这素手白皙娇嫩。上身是藕粉色的春衫,上头绣着的海棠花栩栩如生,颇为精致,下身是一条垂着流苏的雪色百褶裙,裙摆轻盈,迎风翩然。如此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却还是难以掩盖这曼妙玲珑的身段。   最让人惊艳的还是那张精致的小脸,许是有些疲惫,如今黛眉微蹙,两汪美目水灵灵的,看得让人怜惜不已。常左暗暗赞叹这准王妃的美貌,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苍白,连背脊都冒出了汗珠子。   这……   这不是上次老王妃送来的美貌丫鬟吗?怎么……   常左惊愕不已,许久才定了定神,心想:难不成是准王妃性子调皮,特别扮成小丫鬟陪王爷玩?   “王爷有贵客,特派奴才前来。小姐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了,请随奴才来吧。”常左行礼,道。   贵客?姜月皱了皱眉,心里想着:再怎么不想见到她,也不用这般敷衍她呀?是娘让她来的,眼下他对自己这般冷淡,若是被娘知道了,她恐怕会生气。再如何,把她带进府之后再晾着便是了。   一路上姜月心情忐忑,眼下倒是稍霁,他这般不喜,她也懒得搭理。   反正……她又不是来当丫鬟的。   姜月不悦皱眉,抱着怀里的小宝,走得极快。常左跟在后面,想着姜小姐怎么往听荷小筑那边走了?那里虽是她以前的住处,可到底太过于偏僻,眼下还未有人收拾过。这次姜小姐是贵客,早就准备好了“赏玉轩”等她入住。   赏玉轩离王爷的正晖院最近。   “我认得路,你不必跟着我。”这话,姜月是对常左说的。这厮是楚慎的贴身小厮,她不喜他主子,此刻不禁有些迁怒。   常左哪里肯啊?若是被王爷知道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只怕免不了一顿责罚。可是……他见姜月步子轻快,拦也拦不住,心里暗暗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找王爷。   身后的两个小丫鬟一声不吭,而薛嬷嬷多多少少知道两人之间的事情,明白小姐是受了委屈,也只能上前安抚几句。姜月虽然不舒坦,可到底也不会因为这事儿一直闷闷不乐。来了王府,娘就没法管她了,而她又带了足够的银两,下次还能出去玩玩呢。   樊城繁华,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呢。   这般想着,姜月的心情好了不少,却见前头娉娉袅袅走来两个婀娜的身姿,不禁一愣,心想:楚慎不近女色,这府中哪里来的美貌女子?   两位美人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容貌生得比花还要娇艳三分,身段更是撩人。姜月被老王妃养得身姿也颇佳,可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还未完全长开,自然是比不过二人。原是玲珑的身姿,眼下一比,倒是显得青涩了许多。   绯衣美人眉梢处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瞧着顾盼生辉,委实堪怜;绿衣美人宛若水中芙蓉,美目盈盈,柳眉微蹙,清丽可人。   “哟,这是新来的丫鬟吗?”绯衣美人挑了挑眉,淡淡道。   绯衣美人名唤凝芷,她见姜月这装束虽然简单,可半点都不像丫鬟,只当是又进府的美人,想着这几日的冷落,不禁有些不悦,才说了这番话。   又是来争宠的,何必给什么好脸色。   凝芷身旁的那绿衣美人,名唤桑清,她不似凝芷这般性子张扬,只静静看着眼前这娇小堪怜的小姑娘,暗暗揣测。   王爷身边没有女人,绿珠碧玺她们是知道的,可眼下凭空出现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这般的美貌,用来做什么的,是再清楚不过了。   绿珠知道自家小姐一向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哪里受过这等的委屈?   “丫鬟!你们全家才是丫鬟!”绿珠忍受不住,顿时护起自家主子来。   凝芷面色一白,未想这丫鬟如此没有教养,只笑笑道:“我俩是王爷的侍妾,你家小姐若要进门,怎么着还得唤我们一声姐姐……”   她们被顾公子送来,可王爷却是半眼都不曾瞧过。凝芷自负美貌,本想着若王爷见到自己,定然会宠爱万分的。她当不了正妃,可王爷的身份摆在那儿,备受宠爱的妾室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却不料是这般的结果。而眼下,又来了一个这般年轻娇媚的小丫头,生得这般的好容貌,她自然是感到了威胁。   桑清一愣,未料凝芷会这般说——她们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侍妾,说到底也不过是比丫鬟略高一等。   姜月再傻,也知道侍妾是做什么的。她一时小脸惨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上一次她来王府的时候,虽然只待在正晖院,可从未听过楚慎有什么侍妾。眼下不过几日,便多了两名年轻美貌的侍妾,不对,或许不止两个呢……   姜月咬了咬唇,只觉得心头是说不出的难受,可之后却想:她在难过什么呀?   绿珠哪里忍得下去,弯唇一笑道:“侍妾?我们家小姐还是王妃呢。”   王妃二字,听得两名美人忍不住捂嘴直笑。   大曜之人皆知,端王楚慎至今尚未娶妻。   姜月觉得面上一烫,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被人看笑话就不好了,正想着绕过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打趣儿声音——   “衍之你何时娶了娇妻,竟连我这么多年的好友都瞒着?”   衍之?姜月身子一颤,暗道不妙,忍不住转身。   却见不远处立着一紫一白两个高大的身影,一身紫色锦袍的男子她尚且不知,只看着同楚慎差不多大的年纪,气质矜贵,容貌出众,尤其是一双桃花眼,泛着水色,勾人的紧,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姜月瞧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只静静瞧着楚慎——   他神色淡淡,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想到刚才绿珠说得话,也不知楚慎没有没听见,姜月想着,不禁有些羞赧。   ·   书房。   “那两个女子是子毓带来的,我没想过留下。”楚慎一说出口,便有些愣住了。   ……他向她解释做什么?   姜月看着身前的楚慎,一言不发,可他说了这个,还是令她有些惊讶。她摇了摇头,小声喃喃道:“你不用同我说这些。”   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同她有什么关系?   楚慎想起那日自己匆匆离开,有些不妥——他待她太过于严苛了。这两日,他满脑子都是书房之事,只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如今瞧着她,不禁语气温和了起来:“怎么了?可是肚子饿了?”   楚慎难得轻声细语,姜月有些受宠若惊,可想起那日书房他的态度,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衍之哥哥,你既然不喜欢我,也不用因为娘勉强自己……过段日子我回去便是。”   听这声音,像是快哭出来了。楚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姜月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幼时她最依赖他了。   “……谁说我不喜欢?”   头顶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姜月听言傻傻的“啊?”了一声,然后脑袋自他的怀中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傻傻的看着他。   纤长浓密的眼睫上,一颗晶莹的泪珠子悬着,将落未落,甚是俏皮可人。 作者有话要说:  ·     捂脸(*/ω\*)开始非法同居惹……不过很快就会变成合法同居哒~   ***      ☆、第七章:微醺   ——   姜月身子娇小,这般靠在怀里,更是柔柔弱弱的一个。   男子大多喜欢温顺可人的,楚慎虽说只将怀里的小姑娘当成闺女,可许久未见她这般粘人,让他不禁有些怀念。   幼时她虽然怕他,可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同他亲近。两人同榻的时候,她最爱踢被子,每天晚上他都要起来好几回,后来更是干脆是将她箍在怀里——动不了了,自然也踢不了被褥了。在他面前,她素来乖巧,起初被他抱在怀里,她时不时抬头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可怜兮兮的,一副怕自己会把她吃掉的样子。   最后她睡着了,便什么都不怕了,一个劲儿的往他的怀里钻,肉呼呼的手脚更是缠在他的身上。她向来怕冷,他的身子又暖,冬日的时候,他便成了她的大暖炉。   怎么说,他待她,终究是疼爱的。   姜月这才回过神,赶紧从楚慎的怀里出来。她伸手揩了揩脸上的泪珠子,然后不动声响的低下了脑袋。   她……她刚才这是在做什么呀?   居然就这样靠过去了?   明明她是怕他的,今日却有这么大的胆子。姜月轻轻咬了咬唇,唇瓣被她咬得有些发白,只觉得自己是犯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惹他生气。姜月想了想,抬眼看着楚慎,恰好迎上他的目光,墨眸澄澈,吓得她脑袋一空,什么都不敢想了。   知道她惧怕自己,可说到底还是他一手造成的,楚慎的眉宇冷冷,也不说什么,只道:“听荷小筑太偏,还是搬到赏玉轩吧。”   姜月在这儿待过半月,自然知道赏玉轩离楚慎的正晖院最近,若她正住到那儿,只怕天天都会看到楚慎。   她可不想。   “没关系的,我住习惯了。”姜月道。听荷小筑虽然冷清了一些,可眼下带了绿珠碧玺和薛嬷嬷。她们自然会好好照顾她的,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冻着。   不过是好意,没想到她竟然拂了他的意?   楚慎最了解她,当然明白她是怎么想的,一时心中不快,脸色也阴沉了一些,只淡淡吐出二字:“随你。”   是以,姜月便在听荷小筑入住。   ·   姜月出了楚慎的书房,却见小宝乖乖的蹲在门口,一见她出来,便热情的朝着她扑了过去。   姜月稍稍弯腰,将小宝抱在怀里,忍不住低头亲亲它,原是不悦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开心了。方才跟着楚慎进去的时候,楚慎许是有些不喜欢小宝,便不准让她带进书房。她这才忍痛,让小宝待在了外头。   好在小宝乖巧,没有乱跑。姜月看着欣慰不已。   姜月正往听荷小筑的方向走去,却见荷花池畔一个紫袍男子卓然而立。清风吹得他的袍子猎猎作响,直像画中所绘的神仙男子。姜月皱了皱眉,见方才这男子站在楚慎的身侧,想来是楚慎的好友。   楚慎性子寡淡,能同他志同道合的,少之又少。姜月虽不过多了解他的事情,却也知道,楚慎的至交好友,是大曜国师的唯一弟子,名唤顾意琛。   顾意琛二十有四,是大曜出了名的美男子,外貌风流,可骨子里仍是一个谦谦君子。   姜月不曾见过顾意琛,不过对当朝的国师甚有好感。若她的身世真如老王妃所言,那么这世上知道她真正来历的,只有这大曜国师司渊一人。   老王妃虽待她极为疼爱,可她终究还是想着自己的生身父母,若有一日能寻到,哪怕远远的瞧上一眼也足够了。   毕竟,对于自己是被楚慎“种出来”的,她打从心底就不大相信。   姜月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却见顾意琛早已看到了她,此刻,正阔步朝着她走来。   姜月虽然对顾意琛没有印象,可顾意琛可对这好友的童养媳闻名已久。他长得俊美倜傥,又不似楚慎那般吝啬笑意,便令人觉得颇为亲切。   顾意琛撩唇,看着姜月笑笑道:“多年不见,当日那个小女娃,如今竟长成大姑娘了。”   而且还是一个娇媚可人的大姑娘。   咦?   姜月眨了眨眼睛,愣愣问道:“我们……见过吗?”   顾意琛双臂环着,眉宇含笑,道:“你三岁以前便住在着王府,每次我来找衍之的时候,便能瞧见他怀里抱着个小奶娃,还时不时的尿他一身,真真是让我毕生难忘。”如此,自然是印象颇深了。   楚慎此人,面瘫加性子冷,他可从未见过他出丑的样子。可自从有了那个小女娃之后,他可是隔三差五见他面色阴沉。   不过是一个清俊翩翩的少年郎,还没娶妻,就开始亲自养起孩子来了……有趣,太有趣了!   这话说的……姜月的脸顿时就红了。虽然她知道小时候娘将她交给楚慎养,特别是没去听兰山庄之前,她便住在楚慎的正晖院。   所以,换尿布什么的,都是楚慎一人经手的。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矜贵优雅的小王爷,在府中竟是日日忙这些事情。   虽说是小时候的事情,可姜月到底还是个姑娘家,被顾意琛这么说着,脸颊越来越烫。顾意琛说话风趣,姜月没接触过多少人,眼下觉得言谈甚欢,加之顾意琛还说——她小得时候,他还帮楚慎抱过她。   好在……她没尿他一身。   不然她才不会同他聊这么久。   听荷小筑里,薛嬷嬷她们还等着自己,姜月只道自己要回去了。告别之际,却听顾意琛道:“衍之是我的好友,你又是她的童养媳,待我也不必这么生分,叫我名字便行了。”   姜月听到“童养媳”这几个字,有些不大好意思……虽然,这是事实。   她想了想才道:“那我唤你顾大哥吧。”   顾意琛瞧着眼前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被这一声顾大哥唤的飘飘然,不禁出言调侃道:“我这年纪,别说大哥了,叫叔叔也是绰绰有余的。”   叔叔?姜月不禁弯了弯唇。顾意琛长得俊美年轻,唤叔叔实在是太过了,不过若是按照年纪,的确如他所言绰绰有余。她想到楚慎还比顾意琛长一岁,比她更是大了整整一轮。脑海之中便浮现楚慎紧绷的冷漠俊脸,心想:唤他叔叔还差不多。   小宝在怀里蹭着,姜月知道它是饿了,便抱着她匆匆回了听荷小筑。   顾意琛身姿颀长,俊美不凡,他目送姜月远去,这才转身去找楚慎。刚回头,便见一袭白袍的男子杵在那儿,像根竹子似的。他下巴绷得紧紧的,像是心情不大好。   顾意琛习惯了他这副样子,不急不缓的走过去,嘴角噙着笑意,看了一眼姜月走去的方向,道:“你这童养媳,可是越养越漂亮了。”   小时候玉雪可爱,大了更是人比花娇。虽然养在庄子里,从不露面,可樊城之中,这般美貌的小姑娘,却是少见。   楚慎虽然不近女色,可却是个孝子,如今这童养媳养大了,成亲也是迟早的事……顾意琛心中唏嘘:当真是个艳福不浅的。   可怜这朵嫩生生的小娇花。   听言,楚慎的眸色更是凛冽了三分。   怎么说也是相识多年,顾意琛最了解他的脾气,立刻噤声不言,只弯着唇干笑了几声。   ……当真是小气啊,他又没说要挖墙脚。   ·   事实证明,楚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小气。   顾意琛是喝得烂醉如泥才回去的。   ——当然,是被灌的。   回去的时候,顾意琛一双桃花眼神色涣散,面容愈发是俊美惑人,嘴里碎碎念叨着:“小气……太小气了。”   扶着他的两个小厮皆是面面相觑。   此刻,楚慎正看着桌子上的空酒杯,好看的眉头紧紧拧着。常左进来,福了福身道:“顾公子已经送回去了。”   “嗯。”楚慎点头,又喝了一杯之后,这才站了起来。   顾意琛醉得不省人事,可楚慎也喝了不少,饶是酒量不错,也止不住有些醉意,起来的时候身子也晃了几下,常左见了忙去扶,楚慎却挥了挥手,道:“本王去外面走走,不必跟着。”   饮了酒,身子有些滚烫,楚慎走到外头,夜风吹得身上极是舒服。   醉意散去了三分,楚慎瞧了一眼波光粼粼的荷花池面,目光忍不住朝着王府的西北处望去。   ·   这厢姜月正由绿珠碧玺伺候着,她体谅薛嬷嬷,便让她早些睡下了。   这听荷小筑被好好打扫了一边,亮亮堂堂的。虽然比她在庄子里的住处小了不少,可看着还是觉得颇为温馨。   “小姐,这地方这么冷,怎么不听那王爷的话,住在赏玉轩呢?”虽然初来,可绿珠此刻也知,听荷小筑离王爷那儿太远,赏玉轩却是最近的。王爷事先安排的是赏玉轩,这原本是极好的,时常碰面,感情才会渐生。   她对小姐还是很有信心的。   可她家小姐倒好,却选了这偏僻冷清的地方。刚进来,便入了“冷宫”,王府的下人也不知会怎么想。   姜月沐浴完毕,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一件薄衫,一头青丝披散于脑后,绸缎般柔滑的乌发长及臀下,小脸更是不染脂粉,雪肤红唇,容颜娇媚。   “好了,这听荷小筑不是挺好的吗?今日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们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姜月知道这两个小丫鬟最是护着她,忙安抚着让她们去休息。   绿珠还想说什么,可小姐都发话了,只得撅了撅嘴,同一侧的碧玺出了房间。   姜月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之中想起楚慎的面容。比之那一次,今日楚慎的确是待她好了许多,那两个美人,据说也被送走了。如今端王府中,除了丫鬟,便只有她一个女子。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心里头开心却是真的。   大抵是她将楚慎当做亲人,有些不舍被人独占罢了。   不过,对于他忽冷忽热的态度,她才不会傻傻的相信他说的话。什么“谁说我不喜欢?”,他喜不喜欢,她这么在乎做什么?   原不过是见了那两个美人,一时乱了心思,是以,在书房之中,才会对楚慎有这般的举止。   姜月蹙了蹙眉,抱起篮中的小宝,伸手抚了抚,小声喃喃道:“冷冰冰的,才不想见到他呢。”话落,便听怀里的小宝“汪汪汪”叫了几声。   姜月顿时眉眼舒展,眼睛亮晶晶的,亲着它的脑袋,颇有一种找到共鸣的感觉,道:“你也这么觉得,对不对?我的乖小宝。”   正欢喜着,却觉得屋子里的动静有些不大对劲。姜月定了定神,慢悠悠的转身,见身后立着一个人。   ……楚慎。   他来做什么?   姜月翕了翕唇,刚想问他大晚上所为何事,却见他难得双颊绯红,一双眸子幽沉幽沉的。   这是喝醉了?   姜月觉得不大对劲,楚慎一向稳重,喝酒亦是懂得分寸。   正想着,她见楚慎盯着自己,步步紧逼,顿时吓得她一颗心突然“噗通噗通”猛颤起来。瞧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脑海之中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的想起白日顾意琛同她说得那些打趣儿话。   ……童养媳。   姜月忍不住想着:可楚慎,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在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菌:当成什么在养,不是很明显吗?   阿月:是吗?(⊙_⊙)?   楚大宝:看来本王表现得还不是很明显……   ☆、第八章:吃食   ——   眼前的小姑娘抱着小黑狗坐在妆奁前,衣衫单薄,楚楚可人,像是有些怕他,原是含笑明媚的小脸,如今略显苍白,大大的眼睛傻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呆愣的紧。   自去年开始,她便已经是大姑娘了,因此,他也会下意识的避讳。眼下饮了酒,一时脑热,才大大咧咧闯入了她的闺房。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传了出去,怕是对她的名节有损。   不过她养在深闺,天真烂漫,不谙世事,自然不会想到这层。在她的眼里,他只不过是兄长,是亲人。   兄长?楚慎皱了皱眉头,想到白日她唤子毓为顾大哥,如今想起来,心里头还是有一些不悦。   虽然子毓是正人君子,不会欺负她,可毕竟是长大之后第一次碰面,却谈得这般的愉快。亏得是他好友,若是别的男子,只怕她傻乎乎的,被人骗走了也说不准。他看着她长大,亦夫亦兄的,自然是不想她被欺骗。   若他不娶她,她自小生长在端王府,为了以后能寻个好人家,自然是以他义妹的身份。可她若成了他的义妹,皇上素来待他不薄,那些个朝中大臣,自然想同他攀上关系,如此,这主意便会打到她的身上……楚慎越想越觉得不大妥当,她这般单纯傻气,自当配一个真心待她的良人,被夫君疼爱,而不是成为欲同端王府攀上关系的棋子。   可他若是娶她……   楚慎想着,愈发觉得头疼,却见姜月咬了咬唇,低低的唤了他一声。   大晚上的,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楚慎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虽知道她好骗,却也不想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欺骗她。楚慎斟酌一会儿,才伸手揉着眉心,身形恍惚了起来。   姜月只道他醉得厉害,忙将怀里的小宝放进篮子里,没有多加犹豫,便过去扶住了他。楚慎生得高大颀长,身子自是沉得厉害,姜月皱着眉头,抬头瞧着他,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楚慎的酒量还是不错的,眼下神色涣散,站都站不住了,只怕是喝得太过了。   姜月刚刚沐浴过,身上自有一股馨香,香甜清新的,闻着极是舒服。楚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身子斜斜的靠向她,自然是闻得一清二楚。   肌肤更是滑嫩温润。   楚慎不再多想,只慢慢阖上双眸。   睡……睡着了?!姜月见他愈发的靠近,脑袋低沉着,竟是一副熟睡的模样。   她虽然没有喝醉过,却也知道,醉酒之人多半胡言乱语,如今楚慎喝醉了,却是安静的熟睡了。   姜月翘了翘嘴角,心想:总算在楚慎的身上找到了一个可爱之处。   楚慎太沉,姜月没办法,只艰难的扶着他,让他躺到自己的榻上。完事之后,姜月托腮坐在榻边,楚慎醉得睡着了,她才敢这般大着胆子凝视他。记忆里,楚慎一直都是这副冷冰冰的神色,那时她还小,正是最粘人的时候,可还是不敢同他亲近。   明明是长着一副俊美无俦的脸庞啊。   姜月努了努嘴,胆子大了一些,伸出小手捏了捏他英挺的鼻子,不悦的小声闷闷道:“整日冷着脸,也不知道是吓唬谁呢。”她早就不满许久了,不过这些话,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他就是欺负她胆子小!   眼下楚慎睡得沉,若她去唤下人将他带回正晖院,也不知怎么解释他大晚上的在自己的房间。姜月思来想去,还是确定先替他擦擦脸,瞧着这一身的酒气。还有,方才他倚在她身上的时候,身子亦是滚烫的很。   姜月轻手轻脚的打来一盆水,拧干巾子替他擦着脸,早前老王妃将她送来王府之前,她便学了如何照顾人。只不过,上一次她待在楚慎的身边半月,也不曾这般伺候着,只拧好巾子递与他,没有让她贴身服侍。   替楚慎擦完脸之后,姜月又替他擦了擦手,擦手的时候难免要碰掉,瞧着他宽大温厚的手,姜月伸出自己的放到旁边比了比,愈发显得她的手白嫩娇小。   做好这些之后,姜月忙弯下腰替楚慎脱去双靴,而后替他盖好被褥。   今日就在她这儿住上一晚,明日她早些醒来叫他,不让别人发现便是了。   姜月弯了弯唇,这才觉得身子有些凉,便拿了一床毯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上。眼下床被霸占着,她只能坐在榻边,最后实在困得受不住了,才缓缓的趴在上面。   屋内安静,清凉的夜风从窗户吹入,带着阵阵杏花的清香。娇小玲珑的小姑娘一身墨发低垂,安安静静的趴睡着,可榻上原是熟睡的男人,却缓缓睁开了双眸……   这双墨黑如玉的眼眸之中,早已没了半分的醉意。   ·   昨夜忙活了半天,姜月睡之前便一直想着——明日要早些起来。可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外头的晨光熹微,她顿时清醒了……   可是——   哪里还有楚慎的人影啊。   她此刻睡在自己的榻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被褥,一切如同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妥。在她呆愣之际,绿珠碧玺二人便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姜月任由她们服侍着,那脑子里却是昨夜发生的事情。   楚慎……真的来过吗?还是,这只是一个梦?   姜月越想越糊涂,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穿着衣裳。女儿家一贯是爱美的,她自然也不例外。在听兰山庄的时候,她虽不出庄子,还是会把自己拾掇得漂漂亮亮的,这般,自己看着心情才会愉悦一些。眼下见两个小丫鬟这般精心的装扮她,她自然也没有拒绝。   碧玺素来手巧,替自家小姐梳好发髻之后,瞧着镜中雪肤娇颜的大姑娘,真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她家小姐这等的容貌,嫁给王爷那般高大俊美的男子,才是上上之选。   姜月是听兰山庄来的,虽然她养在深闺,可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准王妃提前适应一下王府生活,那些个当下人的,自然将其视为主子,提前巴结巴结。   可是——   姜月看着饭桌上的早膳,完全是提不起半点的食欲。身旁立着的两个小丫鬟看着也皱了皱眉头,绿珠更是忍不住抱怨道:“这王府的伙食,也太差了些吧。”   她家小姐的口味偏重,这些个青青绿绿的,一看便是清汤寡水,索然无味。昨日的午膳和晚膳也是如此,荤腥极少。   姜月在这儿住过半月,同楚慎更是同席用膳,知道眼前这早膳已经算是不错了。饶是她不出门的,也知道,大曜景泰帝对这端王楚慎颇为宠爱,有什么好东西,少不了王府一份。多年积累下来,怕是这赏赐的金银珠宝,都快要堆成山了。按理说,日日山珍海味才正常,可楚慎却极为节俭,且是以身作则。王爷都吃简单的家常小菜,王府哪里还会有人敢吃大鱼大肉。   想起和楚慎一起用膳的时候,每日眼前都有一盘绿油油的青菜,姜月真的是难以下口——她最不喜欢吃青菜了。   姜月觉得,让她待在这王府也可以,可是,起码要满足她的口腹之欲啊。   用了早膳之后,姜月特意让绿珠拿了银子去厨房,可绿珠却是很快就回来了,耷拉着一张小脸。   姜月见状,便是明白了——楚慎这么凶,他们肯定是不敢啊。若听荷小筑的饭食比王爷用得还要好,被发现了,恐怕这罪过可大了。   “小姐,要不你同王爷说说,王爷最疼你了,肯定会答应的。”一旁的薛嬷嬷出了主意。毕竟吃食对于她家小姐来说太重要了,这般的伙食,吃上半个月,恐怕又要活生生瘦上一圈了。   疼她?薛嬷嬷是哪只眼睛看到楚慎疼她的?   姜月叹了一口气,可细细一想,薛嬷嬷的法子的确是最直接可行的。   ·   此时楚慎早已从宫里回来,皇上又赏赐了不少的珠宝,他对这些财物一向没多大的兴趣,王府早就堆积了好几处。可送来的两篮进贡的枇杷,他还是看了一眼。   那小姑娘一贯爱吃,这枇杷酸甜可口,怕是会喜欢。   姜月的确是喜欢极了。早膳没怎么吃饱,亏得常左送来了一篮枇杷,她吃着极为喜欢,一下子就心情好了。加之被两个丫鬟怂恿,为了听荷小筑的伙食,她还是特意来了一趟楚慎的正晖院。   楚慎喜欢清静,正晖院由常左常右二人伺候着,常左机灵,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姜月来了,忙看了一眼傻站着的常右,两人一同屏退。   楚慎倒是神色如常,只淡淡问了一句:“那枇杷吃得如何?”   姜月将端着的茶盏递给楚慎,虽然怕他,可说起这个,却是盈盈一笑,声音甜糯道:“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见她喜欢,楚慎的眉宇也柔和了一些,道:“还有一篮,明日我让常左送过去。”两篮都是给她的,不过是怕她一下子吃多了不好,这才只送了一篮。   枇杷固然是好吃,可姜月心心念念的还是肉食。她来的是王府,又不是庵子,没道理让她天天茹素啊。   楚慎放下手头的书,抬眼看着,见她今日像是精心装扮过的,愈发是娇媚可人。小姑娘垂着眸,两只小手交着,傻傻的杵在那儿,一看便知道是有事。   “找我有事?”楚慎启唇问道。   听着楚慎的声音,姜月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想起昨晚他醉酒之后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最后还靠在他的身上,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平时这么可怕。   她笃定,昨夜她不是做梦。可这楚慎,却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姜月也不再多想,只觉得自己对他的惧意少了一些,遂大着胆子,缓缓开口道:“衍之哥哥,我不想吃青菜……我想吃肉。” 作者有话要说:  ·   阿月:我要吃肉~肉肉肉~   楚大宝:等我开了荤再说。   阿月:%>_<% 亲妈求换楠竹!!!   #有一个不给吃肉的男票怎么破,急!在线等!#   ***      ☆、第九章:我搬   ——   “衍之哥哥,我不想吃青菜,我想吃肉。”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楚慎却是眸子一怔,似是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来找自己的。怪不得端茶递水的,殷勤的不得了。   原来是因为——想吃肉。   是以,楚慎的下巴绷得紧紧的,语气淡然道:“王府的伙食一贯如此。”其实,倒也不是一点荤腥都没有,只是不像庄子里那般的丰盛,日日大鱼大肉的。不过楚慎也知道,姜月最喜欢吃肉食,在庄子里,看着她尽是挑肉吃,青菜碰都不碰,可碍于娘在场,他也不好说。   眼下看着她面色红润,脸颊小小的,可看着还是有些肉的,吃些素菜,对身体也好。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心里难过的不得了,这般生硬的语气,摆明就是不同意呀。她委屈的眨了眨眼睛,声音低低又唤道:“衍之哥哥……”   “最近可有练字?”楚慎眉宇清冷,出言道。   姜月只念着自己的吃食,不料楚慎会说这个。自打那日他看了她的字,又匆匆离开庄子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笔了。其实这也是怪他,那日若稍加赞许,她肯定练得比平日还要勤快啊。   瞧她目光闪躲,楚慎便知她又松懈了。   ·   姜月耷拉着脑袋从书房出来,一张小脸紧紧拧着,心里头却是气恼的不得了。才不过两日,她就想回去了,娘素来疼她,若见楚慎这般苛待她,肯定会狠狠训斥楚慎的。   都怪自己那日傻乎乎的想让楚慎开心,才拿着自己的字去给他看,不然他也不会又这么严厉的督促她练字啊。姜月走在曲曲折折的长廊之上,远远瞧见绿珠和碧玺抱着小宝过来。   看到呆呆傻傻的小宝,姜月原是拧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了,忙走过去,从碧玺的手里接过小宝。   “小姐,王爷怎么说?”绿珠问道。   姜月抱着怀里的小宝,可怜兮兮念叨道:“……小气鬼。”   绿珠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口中的小气鬼是谁,不过听着这抱怨的语气,还是忍不住捂嘴低笑。小姐和王爷的相处皆是这般,一个小心翼翼的,一个严厉冰冷的,让人看着都着急啊——都快到出嫁的年纪了,两人竟连一丝的男女之情都没有。   “我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姜月道。   虽然楚慎没有答应,可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若她好好练字,让他满意了,兴许就会答应给听荷小筑改善伙食了。   姜月低头看着小宝,又抬眼看着面前的绿珠和碧玺,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颇大。   ·   楚慎本来就是一个大忙人,不过,姜月倒是巴不得见不到他。同一屋檐下,可姜月又不出门,两人见面的次数亦是少之又少。只不过这一个月,姜月可是卯足了劲儿辛苦练字。   虽说练字这事并非一朝一夕就成的,可姜月的底子在,如今这般勤奋,进步相当的大。   姜月满心欢喜的抱着手里的一叠字,心想:这一次若再不成功,她就派人给娘捎信。   任性也罢,她可不想再待在端王府了。   沐浴完毕,姜月舒服的躺在榻上逗小宝,脑海之中想起楚慎那张冷冰冰的脸,心想:若她以后嫁了楚慎,岂不是要吃一辈子的青菜豆腐了。还说什么王爷呢,都不给肉吃……   翌日,姜月特意打扮了一番,才捧着怀里的字,去了楚慎的正晖院。楚慎平时无事,便会待在书房,可姜月却听常右说:王爷不在书房。   她便问楚慎去了何处,却见常右支支吾吾,最后说不知道。   姜月又不傻,楚慎的身边,一直都是常左常右伺候着的,常左机灵,可这个常右,却是老实的紧,眼下说不知道,怕是不想告诉她吧。姜月只觉得疑惑,心中暗道:她又不是楚慎,他怕她做什么?   不说就不说。   姜月哼了一声,捏着手里的一叠纸,沿着荷花池走回去。   眼下天气渐渐暖了起来,姜月衣衫也比往日单薄了一些,腰际是一根掌宽的腰带,衬得她的腰肢纤细如柳,不堪一握,胸前的柔软更是丰盈了起来。薛嬷嬷可一直记着老王妃的叮嘱,木瓜牛乳要日日备着。   楚慎没料到会碰见姜月,一时脸上的神情有些愣住。   这一个月,她乖巧的待在听荷小筑,足不出户的。如今见她脸颊含笑,明眸如水,身上穿着一袭嫩绿轻柔的襦裙,裙摆轻轻摇曳着,像极了画中走出的娇俏仙子。   楚慎的身旁立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名唤温清婳,正是大曜卫国公秦知茂的外孙女,亦是楚慎的表妹,如今芳龄十五,不仅长得端丽娇媚,举止更是落落大方。温清婳知道外祖父有意将自己许给楚慎,楚慎这等的身份容貌,哪会有姑娘不喜欢的,只是……有些事情,她仍是心有余悸。   温清婳看着楚慎有些异样,便沿着他的目光看去,瞧着不远处娇态妍妍娉娉袅袅的小姑娘,一双美目不由一愣。   竟是她?!   温清婳水袖之下的手紧了紧,原是红润的小脸顿时惨白了起来。   楚慎倒是没有注意到温清婳脸上的神色,瞧着姜月的方向,便知她是去了正晖院。她一贯怕见着他,眼下来找他,许是因为上次之事。楚慎阔步走了过去,看到姜月手上捧着的一叠纸,遂淡淡道:“去书房等我。”   咦?姜月这才发现楚慎,而他身后站着的温清婳,容貌出色,姿态亭亭,一身桃红色的襦裙看着别提有多惹眼了。她很少见到这般美貌的女子,眼下不禁多看了一眼,又想起之前常右支支吾吾的神态,顿时有些明白了。   原来这楚慎,是在陪美人逛园子呢。   姜月弯唇一笑,看着楚慎,道:“这……不大好吧,我也没什么急事。”这么漂亮的美人,不该多陪一会儿吗?   楚慎原想她见着会心中不悦,可眼下却觉得自己是想错了。他心中腾升起一股不满,又觉得自己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最后板着脸声音低低道:“那还想不想吃肉了?”   姜月傻掉了,她没有想到一贯严肃古板的楚慎,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这是威胁的意思?   “我去还不成嘛。”姜月语气娇娇道。她素来不敢硬碰硬,对于楚慎犹是,语罢,忙乖乖的提着裙摆,急急地朝着正晖院跑。   只让她回去,又没让她跑这么快。楚慎皱着眉头,一双眸子牢牢盯着她的身影,生怕她又摔倒。   此刻温清婳已经恢复了神色,俏脸露出一丝笑意,音色悦耳道:“表哥,这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她自负美貌,可不得不说,姜月的颜色于她更甚一筹,而且生得娇弱俏皮,正是男子最疼惜不已的。   可是,她的记忆里,姜月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只记得,楚慎爱姜月入骨,强娶了她。她见到姜月的时候,那个不过十五岁的小姑娘,脸上早已没了眼下这般的天真烂漫。   但是这个时候,姜月为什么会出现在端王府,她不是应该待在听兰山庄吗?   楚慎没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道:“我还有些事,待会儿让常左送你回府。”对于温清婳这个表妹,他也没有多少的感情,只不过碍于娘的面子,待卫国公府还是客气一些的。眼下姜月来了府中,他就想:阿月没什么认识的人,温清婳性子温和,交个朋友也无妨。   “嗯,麻烦表哥了。”温清婳盈盈一笑,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满之色。她的确是喜欢楚慎的,以至于,明明知道那是一杯毒酒,也会一口饮下,可若是尝过了那蚀骨的疼痛,她还有勇气再喝第二次吗?   温清婳微微眯了眯眼。   后年开春的时候,楚慎会娶姜月为正妻,同年冬日,姜月诞下小世子,却因难产去世。   ·   书房。   楚慎看着书案上的这叠字,的确进步很多,看来这些日子足不出户,她是花了一番功夫了。   姜月却是忐忑不已,时不时抬眼看着楚慎,见他眉宇淡淡,如往常一般,愈发是担忧了起来。   “过来。”   “嗯?”姜月听言,呆呆站在原地,不敢过去。   见她怕成这副样子,楚慎有些哭笑不得,指着上头的字,认真道:“这个字,过来写一遍。”话落,他便拿起一旁的笔递与她。   姜月不安的接过笔,慢吞吞的走到书案旁,蘸了墨低头认真的写了起来。   楚慎站在一旁,瞧着她运笔的姿势,略微皱眉,忙走到她的身后,宽厚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语气正经道:“这样才对。”   身后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耳畔又是他呼出的热气,挠得她颈间痒痒的,可是……她却不敢动。手虽被握着,一笔一划写着,可是她只觉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注意力早就不在这字上了。   “方才那个,是温清婳,我的表妹。”楚慎继续教着,似是随意道。   姜月一听,抿了抿唇,也不知他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个,只傻乎乎的“哦”了一声。   哦……   就这个反应?楚慎又觉得不舒服了,可略微低头,看着她充血似的小巧耳垂和泛着粉色的脖子,这才平息了心中的不悦,言辞淡淡道:“认真一点。”   姜月委屈了——她有很认真的在写啊,明明是他主动和她说什么表妹的。   怀里的小姑娘个子娇小,气息馨香,这般拥着,愈发是小小的一只,身上更是软乎乎的,让人疼惜不已。楚慎是知道的,她从小便是如此,但凡用力一些,身上就起红印子,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跟个水做的似的。不过长大了之后,她在自己的面前越来越乖,这些娇娇女儿态,他再也没有看到过。   这般手把手教她写字,姜月只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刚才猝不及防,她有些被吓到,可眼下还是慢慢的适应了。   “衍之哥哥,我上次提的事……”她都这么用功的习字了,总该答应了吧。   楚慎知道她心心念念这事儿,想起之前她在自己身边当小丫鬟的时候,活生生瘦了一大圈,如今自然是有些不忍,便如实道:“我早就派人给赏玉轩添了一个厨房,还挑了庄子里最合你胃口的厨子。”   赏玉轩……   这不是起初楚慎给她安排的住处吗?   姜月惊呆了。楚慎这个人,一向是极有原则的,不然也不会以身作则,崇尚节俭,可眼下,却破例给她添了一个厨房。   “可是,你执意要住在听荷小筑……”楚慎用一种“是因为你自己,所以才吃不到肉”的语气说着。   那不是因为她想到赏玉轩离楚慎这儿太近了,所以才宁可待在冷冷清清的听荷小筑嘛。姜月苦恼了一番,可到底经不起这般的诱惑。   是以,未等楚慎说完,姜月忙侧过身子,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小的身子朝着楚慎扑去,像是怕他会跑掉似的,脱口而出急急道:“我搬。”   见她一副激动的样子,楚慎眸色淡淡看着她的发顶,嘴角微微翘了翘。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的隐藏属性被点亮了,那就是→无耻!   这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更容易下手了╮(╯▽╰)╭   PS:妹纸们不用担心女配的问题,楚大宝浑身上下包括头发丝都只能给我们阿月碰唷~【阿月:我才不要碰,我要吃肉!╭(╯^╰)╮】   ☆、第十章:不悦   ——   从书房出来之后,姜月便立马去听荷小筑,让绿珠碧玺收拾东西,搬去赏玉轩。   赏玉轩离正晖院最近,环境自然是最好的,之前楚慎就派人将这里收拾干净,就等着她住进来,如今仍是亮亮堂堂的,比听荷小筑宽敞太多了。   院前有两棵杏树,树上长满了杏子,旁边是各种不知名的花草,花团锦簇的,还搭了一个精致的秋千。姜月坐在秋千上晒着日头,嘴角噙着笑意,不得不说,待在这赏玉轩的确比听荷小筑舒服多了。   薛嬷嬷在和碧玺在屋子里忙活着,绿珠端了一叠精致的糕点和一壶茶,将其放在一旁的石桌上,伺候自家小姐用点心。   “小姐,王爷待你可真好。”绿珠尤为高兴,这么大的院子,而且还和正晖院离得这般近,正好方便小姐和王爷培养感情。绿珠笑吟吟,圆圆脸儿极为可爱,继续道,“那厨房可大了,以后小姐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姜月吃着糕点,舒服的眯着眼睛。绿珠这话,却是戳进了她的心窝,她愿意搬到这里,可不是因为有厨房吗?姜月想了想,朱唇轻启,报出自己爱吃的菜名。绿珠会意,赶紧记下来,然后跑去厨房。   辛苦练字一月,终于可以吃到自己喜欢吃的饭食,姜月忍不住就吃多了……饭后消食,两个小丫鬟在屋子里忙活,薛嬷嬷便陪姜月去院子里走一走。   薛嬷嬷瞧着自家小姐双颊粉红,模样生得一天比一天俏丽,似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小姐,老奴听闻,今日王爷陪一个美貌姑娘逛园子,小姐还碰上了。”   美貌姑娘?姜月正摸着饱饱的肚子,微微凝眉道:“嗯,衍之哥哥说,那是他的表妹。”   薛嬷嬷略微惊讶,道:“王爷主动说的?”   姜月点头,将书房之中发生的事情告知了薛嬷嬷,虽说教字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可薛嬷嬷是过来人,知道小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手把手教写字,难免亲密了一些。王爷是血气方刚的男子,小姐正值芳华,生得娇媚可人,这其中的含义,是不言而喻的。   她一直担心王爷只把小姐当成妹妹,眼下却让她有些放心了——想来王爷对小姐还是有意的。   “这位温姑娘,老奴也略知一二,幼时丧母,父亲娶了续弦,卫国公担心自己的外孙女受委屈,才将温姑娘接到府中好生娇养着。”   姜月对这位温姑娘也印象颇深,毕竟她容姿端丽,好看极了。如今细想,之前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奇怪。姜月知道,楚慎这性子,很少会陪一个姑娘。不过,眼下这位美貌温婉的表妹,连楚慎这种冷若冰霜之人,也没法拒绝吧。   “小姐?小姐?”薛嬷嬷见姜月一副失神的模样,便唤了几声。   姜月回神,只觉得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可具体是什么,也说不上来。她瞧了一眼薛嬷嬷,只觉得兴趣缺缺,道,“薛嬷嬷,我没事。我只觉得那温姑娘长得真好看。”   薛嬷嬷皱眉,暗道小姐真的是心思单纯。小姐一直待她如亲人,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小姐,你就不怕王爷被那位温姑娘抢走吗?”温清婳是樊城出了名的贵女,容貌品性都是拔尖的,可至今未有婚配,如今又与王爷走得这般近,还不是把主意打到王爷的身上来了。   表兄表妹,最是适合亲上加亲。   咦?姜月咬了咬唇,想了想,之后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眸子明亮如水,轻轻眨了眨,打趣儿道:“若衍之哥哥这般的性子,还有姑娘喜欢,那还不赶紧收了。”   楚慎太过于冰冷,她看着都是惧怕极了,若这位美貌的温姑娘,当真对楚慎有意,她自然是忍不住赞赏了起来。   对于自家小姐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性子,薛嬷嬷无奈的皱了皱眉。   若真收了,她这小姐到时候还不得哭鼻子?不过,还好有老王妃,老王妃心目中的媳妇儿只有她家小姐一人,那温姑娘再好,终究不如小姐一般,是老王妃自小看着长大的。   ·   精致华丽的软轿停在卫国公府门口。温清婳的心绪却久久难以平复。丫鬟巧儿见小姐脸色不大好,忙上前询问,温清婳只摇了摇头,道:“没事,我们进去吧。”   温清婳刚进府,一个穿着粉衫的美貌少女迎了上来,正是越国公府最受疼爱的九姑娘秦嫣。秦嫣芳龄十四,生得媚眼娇俏,因是府中幺女,自小被视同珍宝。秦嫣最不喜的便是这位表妹,明明寄人篱下,偏要摆出一副清高姿态,让她看着极不舒服。   “唷,怎么来得这么早,不留在王府用膳吗?”秦嫣杏眸灵动,脸上的笑意却颇为不善。   温清婳知道秦嫣一向看不惯她,她只当着表妹是被宠惯了,也不同她计较,眼下心中堆积了太多的事情,更是不想同她纠缠,只自她身侧走过,回自己的菡萏院。   温清婳的反应更是刺激了秦嫣,她性子娇纵,忍不住嘲讽道:“楚表哥身份尊贵,你寄人篱下的,人家怎么看得上眼。平日里最是会扮柔弱无辜,真是恶心!”   温清婳步子一顿,只觉得胸腔腾升起一股怒气,荷叶边水袖中的纤手紧了紧,骨节微微泛白。巧儿见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心疼不已,可那人到底是九姑娘,她得罪不起,只得缄默不语。   温清婳回到屋子,静静坐在自己的妆奁前,精致的面容神色淡淡,对一旁的巧儿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巧儿知道小姐心里苦,没说什么,只乖乖退下。   房门被紧紧合上,温清婳沉默许久,终忍不住哭出了声,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竟是说不出的楚楚可人。其实,秦嫣的话她听惯了,也没往心里去,可是今日在端王府看到姜月,前尘往事涌上心头,让她觉得莫名的惊恐。   她是无心的。   但她喜欢楚慎,被情爱蒙蔽了双目,才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她马上就后悔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看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叫,像是知道是自己害死了他的娘亲。   姑妈是喜欢她的,若她嫁去王府,自然不会为难她;楚慎冷情,可她相信没了姜月,只要她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终有一天他会被自己感动的。朝夕相处,温柔备至,哪怕是一块石头,也会被捂热吧?   她温清婳做事一向是堂堂正正,却不知有一天也会做出这些龌龊之事,还下手害死了一条人命。她满脑子都是那些画面,排山倒海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今日去端王府,她亦是鼓足了勇气。她终究是喜欢楚慎的,外祖父也希望她嫁给楚慎。她本就存着心思,之后愈发是蠢蠢欲动,心里想着:如今,她早一些接近楚慎,放下矜持,之后的事情,会不会改变?   可是她没想到会遇见姜月。   一想到刚才楚慎看姜月的眼神,她就已经知道,楚慎是个感情寡淡之人,会生出这般浓烈的爱意,不惜强娶宠爱,还不是因为十几年的相处,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   他们之间,她终是无法介入的。   温清婳想,这也许是报应。重活一世,她对楚慎竟然还存着心思,姜月会出现,想来便是对她的当头棒喝。   ·   近日,姜月有了自己的厨房,练字之事,自然是懈怠了。不过几日,一张小脸便被养得红润俏丽,水嫩水嫩的,日日都是心情愉悦的。   姜月是开心了,可有人却是不悦。   书房之中,常左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看着自家王爷端坐在书案上,眉头紧紧拧着,那一页书,怕是看了半个时辰了。   常左最了解自家王爷,知道王爷不开心了,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惹得王爷不悦。其实,他还是明白的,姜小姐搬到赏玉轩,这其中,自然是因为王爷。本来他还想着,两人住得近了,碰面的机会也就多了,可如今这情形,竟然比当初姜小姐住在听荷小筑之时见面的机会还要少。   这姜小姐,身为准王妃,不应该多陪陪王爷吗?   常左见王爷站了起来,忙走了过去,楚慎却是绷着下巴,音色清冷道:“本王出去走走,别跟着。”   常左瞬即不动,定定立在原地。   楚慎伸手揉着眉心,阔步走了出去。他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听到赏玉轩那便尽是欢声笑语,那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他最熟悉不过了。楚慎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之后却又拧紧了三分——她倒好,开心成这样。   此刻,姜月正在杏树下和绿珠碧玺跳绳。   如今天气转暖,她衣服穿得薄,只不过一袭浅杏色绣竹叶的襦裙,在自己的院子里,装扮更是愈发随意。她咧唇笑着,光洁的额头、俏挺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微微泛红的小脸尽是女儿家的娇俏。娇小的身子灵动地跳着,一头及臀的顺滑乌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胸前的鼓起更是明显,此刻正一晃一晃的……   楚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   哟!楚大宝你肿么流鼻血了?   ☆、十一章:登对   ——   是以,见到这番美妙光景,楚慎只觉得喉头干涩,忙将目光移到别处,却不知怎的,又晃了过去……   “衍之哥哥。”   姜月瞧见楚慎,立刻停下了动作,身旁的绿珠和碧玺也忙福身行礼。俩人虽然住得近,可楚慎从未来过赏玉轩,姜月只觉得心中疑惑,暗道不妙:不会又是督促她练字吧?想到此处,姜月的秀眉瞬即皱拢起来。   姜月心头不满:他公务繁忙,怎么就偏偏记得这茬呢?   俩人去了屋子里,姜月忙殷勤的泡茶。她略微抬头,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她见楚慎喝着茶,便似是随意的问道:“衍之哥哥,你……你找我有事吗?”   从小养到大,楚慎哪里不知眼前这小姑娘心里想着什么。上次她勤奋练字,不过就是为了能改善伙食,眼下目的达成,哪里还有这等的勤奋?此番见他来,她恐怕是害怕自己又问起关于练字之事,所以才会这般战战兢兢。   楚慎重视这事儿,不过就是因为她从小被娘宠着,什么都不学,如今能写得一手好字,说出去也算是个长处。   若是平日,他自会好好教导一番。可如今,他想起刚才原是玩得开心的小姑娘,一看见自己,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慌张的不得了。她怕他,以前他没觉得不妥,娘宠她,他严厉一些,才好管教。   可是现在,他突然有点不想她这么怕自己了。   楚慎只字不提练字之事,只低头浅啜了一口茶,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告诉你一声,好些日子没回庄子了,明日你同我一道去。”   原来是因为这个?姜月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想起老王妃,面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声音甜糯道:“我也很想娘,衍之哥哥,我们回庄子多住几日好不好?”   楚慎看着她明亮的眸子,鼻尖的汗珠子甚是俏皮可爱。   可不得不说,她的话还是取悦了他。她说得不过是在庄子里多住几日,这意思便是,她还是会同他回到王府的……她一个活泼的姑娘家,正是最不喜欢整日闷在家中的时候,眼下能安安分分待在府中,乖巧听话,还是令他有些欣慰的。   她这小小的要求,楚慎自然是应允了。   这几日赏玉轩的膳食如何的丰盛,他哪里会不知,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眼下看着姜月双颊红润,养得气色极好。他便觉得,姑娘家,多吃一些肉,也没什么不好。   而且,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长身体……   不知想到了什么,楚慎只觉得喉头干涩,又啜了一口茶,之后如往日一般叮嘱了几句,便起身走略显匆忙的出了赏玉轩。   姜月乖乖的目送他远去,见那高大身影渐行渐远,才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提练字。   绿珠歪着脑袋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道:“小姐,方才王爷说了些什么呀?”   闻言,姜月侧眸看向绿珠,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语气欢快道:“明日回庄子,赶紧收拾东西去。”   ·   大抵是昨夜兴奋了一个晚上,早晨醒来的时候,姜月神色恹恹的。马车晃晃悠悠的颠簸着,愈发是让人困倦不已。姜月坐在楚慎的身边,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   “昨夜做什么去了?”楚慎瞧她一副倦容,问道。   姜月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还是困得紧,温温吞吞回答:“要回庄子,可以见到娘,太开心了,所以……”   楚慎拿她没辙,伸手摸向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面色如常道:“睡吧。”   姜月实在是困极了,只觉得有了依靠的地方,也不拒绝,双手更是环上楚慎的手臂,脸颊轻轻蹭了几下,阖眼安睡了起来。   在马车上睡了一个时辰,到了庄子的时候,姜月便恢复了神采。只不过一想到方才自己靠在楚慎的肩上,只觉得胸腔涌起一股异样之感。她没去看身侧的楚慎,进庄子见着老王妃,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瞧这丫头,哭什么呢。”老王妃虽是责备的话语,可这语气却是满满的疼爱。这么多日子不见,如今见姜月一点儿都没瘦,反而养得红润白嫩,便知她那儿子总算是好好待她了。   快要成亲的人了,也该慢慢学着怎么疼媳妇儿。   楚慎见二人有话要说,遂走到外头用茶。   姜月坐在老王妃的身侧,只觉得怎么都亲昵不够,连连娇气道:“娘,我好想你。”   这话老王妃自然是爱听的,含着笑意轻轻拍着姜月的手,道:“只让你住在王府,又不是不让你回来看娘。不过今日娘见你好好的,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衍之可有欺负你?”   姜月听言忙摇头,如实道:“没有,衍之哥哥待我很好,您看我都胖了呢。”   的确是胖了一些,不过看着是愈发的娇媚好看了。这孩子,她从小就是娇养着,可是吃多少都不长肉,小小的个子,像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虽说欣慰,可老王妃不禁有些失落——衍之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这两个孩子,可算是让她操碎了心。眼下阿月长成了大姑娘,成亲之日也算是不远了,总算可以早些了解她的一桩心事。当老王妃从姜月的话语中得知她住在赏玉轩时,面上更是有了几分惊喜,这般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来得快。今日她见两人并排走着,看上去极为匹配。   见老王妃又要提成亲之事,姜月便略微皱眉,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如果衍之哥哥有喜欢的姑娘,咱们就不要勉强他,好不好?……若娘真的喜欢我,我可以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永远都不嫁人。”   “胡说什么呢,姑娘家哪能不嫁人的?再说,衍之怎么会喜欢别的姑娘?别乱想了,娘的媳妇儿,只有你。”她那儿子对于感情之事素来寡淡,要不然也不会二十五了都不曾开荤。不过这也好,正好等阿月长大。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阿月是她早就定下的媳妇儿,他会对阿月好的。   姜月有些泄气,只觉得男女之事强求不得,而且楚慎同她的相处方式,哪有半点男女之意?   想到了什么,姜月小声道:“娘,我上次可是看见衍之哥哥陪温姑娘一起聊天逛园子,可开心了。那温姑娘容貌出众,和衍之哥哥站在一起,登对极了。”   姜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老王妃的反应。那温姑娘是楚慎的表妹,便是这老王妃的侄女,若两人情投意合,她又怎么忍心拆散?   自打她懂事以来,便觉得让楚慎娶她,简直是委屈了楚慎,可是她又怕娘生气,只能答应着。这些年楚慎的身边没有女人,她也不能说些什么,如今有姑娘了,那她也不能这般占着。   她怕楚慎,可是楚慎的身份容貌摆在那里,她是敬着怕着,不敢靠近,却多得是想当端王妃的姑娘。   大抵是未料到姜月说这个,老王妃面色白了一下,看着身侧姜月的脸,道:“你见着清婳了?”   姜月点头,道:“那日温姑娘正好来王府,衍之哥哥陪着,我在园子里看到的。”   老王妃不知自己这儿子心里想得是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衍之待清婳不过是表兄妹的情谊,你才是他以后的妻子,这是早就定下了,你们俩才是对登对的。以后别提这个,特别是在衍之的面前,可知道了?”   虽说女子不该善妒,可男人,哪里希望喜欢的姑娘把自己推给别人?心中在意,女人吃起醋来,男人其实是更加欢喜才是。阿月若同衍之说了这些,恐怕衍之听了心里头会生气。   姜月似懂非懂,只愣愣的点了点头。   娘的意思是……这楚慎,她是嫁定了?   身旁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老王妃看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开口,道:“阿月,以后……别和清婳走得太近。”   嗯?姜月眸子一愣,有些不明白了。温姑娘不是娘的侄女吗?难不成娘不喜欢?虽然心里有疑问,可姜月觉得若是问出口,只怕会惹娘生气,于是乖乖的点了点头,也没有说别的。   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那位温姑娘,虽然不知道是何原因。   ·   陪老王妃聊了一会儿,姜月才从屋子里出来。   她见楚慎高大的身影立在那儿,静静看了一会儿,总觉得自己不那么怕他了。这些日子,虽然同楚慎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楚慎待她的态度却没有像以前那么冰冷的。   ……就像之前给她添厨房,刚才又让她靠着睡觉。   其实,如果楚慎不是这般的性子,稍稍温润一些,她也许会更喜欢同他相处的,可是她又转眸一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楚慎也不是楚慎了。   刚才娘的话,让她明白,楚慎她是嫁定了。眼下她十三,要不了多久,她便会同楚慎成亲。她不过也是一个普通人,想相夫教子,过着安逸的日子。其实嫁给楚慎,也没什么不好的。   “娘同你说了什么?”楚慎见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问道。   姜月闻言抬眼,目光直视,总觉得以后是要成亲的,不能再这么怕他了,她弯了弯唇,脱口而出道:“娘说,后年开春的时候,就让我们成亲。”   话落,楚慎的眸色微微一颤,却薄唇微抿,没说什么话。   姜月不知楚慎心里头在想什么,只喃喃自语道:“其实之前,我也没当真,衍之哥哥你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姑娘喜欢的。你不过是为了娘,所以才答应娶我。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娘是认真的,而且,你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衍之哥哥,我会努力当好你的王妃,不会给你丢脸的。”十三岁的小姑娘仰着头,娇俏的脸上是难得的认真。   这些话,是她从未说过的。在楚慎的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像小辈,对他心生畏惧。而现在,她该慢慢改变这种相处方式。就只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男人,若要说特殊一些,也只有那一点——他是她未来的夫君。   楚慎听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漆黑的眸子却是深邃惑人,半晌,才淡淡“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   其实心里明明乐坏了,好吗╮(╯▽╰)╭别扭的老男人~   我们阿月虽然傻乎乎的,可是有时候还是很懂事的~   ☆、十二章:教你   ——   楚慎的反应,是她意料之中的,可眼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她方才说出这番话,自然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饶是她足不出户,可绿珠碧玺和薛嬷嬷她们,时常会在她耳边念叨着楚慎有多好。   大曜国的端王,深受景泰帝的宠爱,身份自然极为尊贵。最重要的是楚慎的容色气度,虽然冷若冰霜,面上尽是清肃之色,可这般高大俊美、洁身自好的男子,是所有樊城贵女心目中的佳婿。   而自己呢?   她姜月自小被老王妃养着,老王妃虽然把她当成亲闺女,可怎么说,她到底是一介孤女。论身份,她配不上楚慎。她能嫁给楚慎,不过就是因为老王妃的喜欢,还有这十几年的相处。   她固然傻,可是嫁给楚慎,意味着什么,她还是有几分明白的。   楚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无数人仰望,她站在他的身边,怕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让他丢了面子。   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而后缓缓垂下,少许遮住了她墨黑的瞳仁,似是将所有的情绪都一并隐藏了起来。   虽然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可是她还是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她怕她当不好端王妃,更怕娘会失望。   楚慎没有出声,瞧着她娇小的身子,瓷白的皮肤娇嫩莹润,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好生可怜。这段日子吃得好,原是小巧的下巴如今圆润了起来,模样愈发的娇憨可爱。   他缓缓抬手,温厚的手掌覆在她的发顶,轻轻揉了几下,嗓音低沉道:“阿月,不用怕的。”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这么多年的相处,嫁给他,他还是会好好照顾她的。虽说他的身份特殊了一些,可她不喜欢不习惯的事情,他也不会让她去做。嫁了他,安安心心待在王府,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她要做的,只是……楚慎的眸子微微一沉。   姜月有些惊讶,抬头去看他,眼前的男人此刻微抿着薄唇,面上也无半点笑意,可眸色却比平素温和许多,让她觉得莫名的踏实。   “嗯,我知道了。”姜月点了点头,任他摸着自己的脑袋。   她知道楚慎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待她如妹妹,更甚至是闺女。可她嫁过去,只要乖巧听话一些,想来日子也会过得很舒坦。待以后楚慎有了喜欢的姑娘,大可娶进府中,若是怕委屈了人家姑娘,这正妻之位,她也可以给她的。   虽然心头想得清楚豁达,可姜月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之后想着:还早着呢,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   “老王妃,您看,王爷如今待小姐多上心。瞧着眼神,明显是带着男女之意的。”   蒋嬷嬷是老王妃身边伺候的老人,说话也随意一些。此刻陪老王妃一同站在窗前,看着杏树下那对璧人,忍不住面含欣喜的说着。   老王妃瞧着自己的儿子不似以前那般冷冰冰的,心里头亦是欢喜不已。她这么多年的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如今他俩好好的,以后成了亲,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她也就放心了。   “先前老奴一直不明白为何老王妃执意要将小姐许给王爷,而且又让王爷亲自照顾,眼下……算是有些明白了。”蒋嬷嬷道。   “哦?”老王妃嘴角噙笑,瞧着身旁的蒋嬷嬷道,“那你且说说,是为何?”   蒋嬷嬷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虽说小姐的身份比不上樊城的名门贵女,以后成亲,免不了受人非议,可是小姐性子单纯可爱,想来不会在意这些。而王爷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饶是没有寻常夫妻的如胶似漆,相敬如宾倒也不错。再者,他看着小姐长大,比娶那些不知根底的贵女省心多了……”   樊城之中,有哪个名门淑女不想当端王妃?王爷对于情爱之事素来寡淡,也不需要用成亲来达到一些什么目的,娶一个单纯可人的小娇妻,是上上之选。   “而且老王妃最疼爱小姐,嫁给别人,或许还担心受欺负,可王爷却是不一样……”   老王妃一听却是笑意更深,双眸似有深意,语气略带感慨,道:“我倒没想这么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只不过是不想他有什么遗憾。他性子沉稳内敛,心里头想得,谁都猜不到,就连我这个做母亲的也……”   “老王妃的意思是……”蒋嬷嬷有些惊讶,微微张着口,双眸诧异。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稍稍眯了眯眼,之后才缓缓道:“我若多了解他一些,也不会造成那些遗憾,如今他俩好好的,我看着也欢喜。蒋嬷嬷,我疼阿月,可衍之是我的亲儿子,我最疼的,还是他。”   她做得这些,只不过是为了这个儿子。   若不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她也不会想到——她这性子内敛的儿子,对于感情之事竟会这般的执着。那时,她虽对阿月有感情,却不过是因为阿月是衍之的福星。她待她好,也只是想着衍之能够平平安安的。阿月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她随自己来到这听兰山庄,养在深闺,懂事的不得了。她自然是喜欢这个听话的小姑娘,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却也没有想到让她嫁给衍之。   毕竟,他们相处,没有半点男女情愫。   而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还是感情。   在她的眼里,衍之只把阿月当成女儿一般严厉教导着,是以,原是乖巧的小姑娘,在他的面前,愈发是安安静静的,不敢吭声。小姑娘长大了,总归是要出嫁的,她心疼阿月,便想着让她当自己的女儿,对外称是衍之的义妹。她一直想着抱孙子,可衍之迟迟不娶妻,她也没办法,索性就忙活起阿月的亲事来了。   可她哪里会想到,衍之心里头喜欢的居然是阿月,那原是性子稳重的人,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想来是压抑太久了。   一想到那些,老王妃只觉得心疼不已。这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她哪里忍心看着他们互相折磨。   幸好,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蒋嬷嬷原以为老王妃心疼小姐,所以才舍不得小姐嫁给别人。而嫁给王爷,便能天天看到,这是最好不过了。可眼下老王妃却说——她是为了王爷。先前王爷对小姐并无男女之情,老王妃却一直想着法子安排两人的单独相处,难不成这都是为了王爷?   她愚钝,不懂。   蒋嬷嬷越想越糊涂,看着老王妃平静的眼神,索性笑了笑,也不再去想了。   ·   在听兰山庄住了十日,姜月便随楚慎回了端王府。   对于一向公务繁忙的楚慎而言,这十日算是这些年在庄子里留得最久的了。姜月想起之前对楚慎说,她想多待一些日子,眼下不禁暗道:难不成他真的是因为自己?   虽然有些自作多情,可姜月还是觉得心情愉悦,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坐在马车上,姜月将小宝抱在怀里,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身侧的男人。她见他目光澄澈,下巴绷得紧紧的,俊美无双的容颜看上去严肃正经,与平素没什么两样。   像是察觉到了姜月的目光,楚慎偏过头瞧了瞧,见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乌秋秋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小黑狗也是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一人一狗,尽是傻乎乎的。   楚慎突然来了兴致,主动说起话来:“可是又困了?”   困?姜月想起上次回庄子的时候,她困得只往楚慎的身上靠,如今想起来不禁有些脸红,略微垂了垂眸,摇头道:“没有……我才没有呢。”话至尾处,音色减弱,可如今她不怎么惧怕楚慎了,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娇气。   楚慎瞧着她泛着粉色的耳垂,脖子光洁纤美,身子看上去娇娇小小的一个,眸色愈发是柔和了起来。     姜月觉得马车内气氛压抑,只低下头摸着怀里的小宝,两侧的发丝安静的垂落,愈发衬得脸颊小巧。行至街市,姜月听着外头各式各样的吆喝声,按捺不住心思,缓缓抬手将帘子掀开一条小小的细缝。   樊城最是热闹,她在庄子里住了十年,来樊城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出来。姑娘家自然是不能一直出门,娘虽然宠她,可在这方面却极是严苛。   正在此刻,边听外头一阵骏马嘶叫声,马车也随之动荡了起来,姜月只觉得额头“咚”的一声撞在了马车的侧壁之上,脑袋顿时晕晕乎乎的。姜月皱着眉头刚想说话,却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姜月一个激灵瞬即抬眼,却见拥着她的男人眸色冰冷,寒意尽达眼底,薄唇微启:“周全!”   驾着马车的周全惊魂未定,这才声色慌张道:“王爷,是……是宣宁公主。”   景泰帝皇嗣单薄,膝下只有太子殿下和宣宁公主两个子女,是以,对这唯一的公主格外的疼爱。   宣宁公主闺名楚湘,如今不过盈盈十四,此番穿着一身红底云纹绣着精致图案的骑马装,墨黑的长发高高的梳起,让她原是柔美的五官顿时增添了几分英气。   楚湘看到驾马车的周全,便知马车内是何人,眉眼含笑,语气略带歉意道:“惊了堂兄的马车,宣宁深感歉意,改日定去端王府赔礼道歉。”末了灵动的双眸一转,夹紧马腹,伸手极快的将马车帘子掀了起来。   楚湘瞧见里头面若冰霜的堂兄楚慎,怀里头竟然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小姑娘像是受了惊,巴掌大的小脸略显苍白,一双乌溜溜的水眸愣愣的看着自己……许是年纪太小,看上去稚嫩娇憨,却还是难得的美人。   ……眼下都长成这样,再过个一两年,还不艳绝樊城。   楚湘惊讶,却很快回神。   传言她这堂兄一向不近女色,顾意琛那个家伙,还打趣的说:堂堂端王,如今还是个童子身。   楚湘心中了然,俏皮的冲着楚慎眨了眨眼睛,嘿嘿笑了一声,道:“堂兄你继续忙,就此别过了。”语罢便放下帘子,骑着骏马扬长而去。   马车内的楚慎只隐隐皱了皱眉,低头看着怀里面色泛白的小姑娘,语气温和了一些,道:“吓着了?”   “我没事。”姜月只翕了翕唇,这般的姿势有些奇怪,又见楚慎面色不悦,便语气轻快道,“衍之哥哥,刚才那个姑娘,好俊。”一身劲装骑着马,英姿飒爽的,看着让她好生羡慕。   “那是宣宁公主,性子一贯活泼好动,不过人却是不错,以后你会慢慢接触到的。”皇家的子嗣一向不多,所以他同宫里的走动也勤快了一些。   楚慎这话,显然还是有几分欣赏那宣宁公主的。方才只不过瞧了一眼,可姜月知道,宣宁公主看上去活泼率真,倒是可以结交的。她自小就没什么朋友,身边只有丫鬟和嬷嬷们,如今心头也有些蠢蠢欲动。而且宣宁公主是楚慎的堂妹,以后……也会是她的亲戚。   姜月想到之前宣宁公主的装束。   她也想——骑着马,迎着风,潇洒惬意。   心里头这么想着,却忍不住说了出来,姜月声音低低,道:“衍之哥哥,我想学骑马,可以吗?”   她的眸子水汪汪的,像是一只娇娇怯怯的幼鹿,楚慎看着有些不忍心拒绝。可想到她身子娇小,又不似宣宁那般自小就好动,学骑马来,肯定会吃力一些。   沉默了许久,拒绝的话语早就到了嘴边,到了最后,却成了一句:“……我教你。”   姜月原以为楚慎是不会答应的,可听到这个答案,她忍不住一阵欢喜,之后却暗暗发愁了起来。楚慎同意,她当然开心的不得了,可若是让他亲自教她……   她倒不怕楚慎太过严厉,只是……若是嫌她笨,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   捂脸(*/ω\*)教骑马梗什么的作者菌很久之前就想写了   画面简直是……脑补ING~     ☆、十三章:骑马   ——   赏玉轩   “唔……疼疼疼。”姜月皱着眉头,纤长细密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子,粉嫩的小嘴微微撅着,一副委屈巴巴的娇气模样。   薛嬷嬷瞧着小姐这副模样,自然是心疼万分,可手上的动作却未停,只好生哄着:“这淤块揉散了才好,小姐暂且忍忍,嗯?”   姜月咬了咬唇,眼角湿湿的,也不再抱怨,只乖乖让薛嬷嬷替她揉了一会儿。方才在马车一阵剧烈颠簸,她的脑袋不小心撞到了侧壁上,疼得厉害。在楚慎的面前,她也只能忍着,可眼下回了赏玉轩,却是忍不住了。她伸着小手轻轻碰了一下,一双美目愈发泪光盈盈的,像是两汪清泉,泛着潋滟水色。   不过,楚慎答应教她骑马,如此说来,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姜月开心的弯了弯唇,脸颊红扑扑的,只觉得脑袋也不是很疼了。   一旁的绿珠瞧小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表情滑稽极了,便眨了眨眼睛,打趣儿道:“方才小姐为何不告诉王爷?若是王爷知道了,只怕会好生心疼一番呢。”如今王爷同小姐的关系愈发亲密,还说要亲自教小姐骑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她只盼着自家小姐快快长大,早日出嫁成为端王妃,然后生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王爷和小姐的容貌都是拔尖儿的,生出来的小世子,肯定是个俊俏聪慧的男娃。   话落,姜月的侧眸瞪了一眼,嗔道:“多嘴。”之后却是一双大眼睛转了转,想着:楚慎何时心疼过她了?他待她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只不过……她想起之前马车颠簸,楚慎将她抱在怀里,明显是担心的。   姜月只觉得那时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鼻间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清冽舒服,让她觉得脸颊有些烫,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她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傻。   ……也不知道楚慎会不会更加嫌弃她笨?   他是男人,力气自然大,之前被他紧紧锢着,让她觉得身子骨要被他勒断似的,眼下还有些疼呢。   晚上沐浴的时候,姜月看着自己的手臂上有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心中不禁暗道:楚慎的力气也太大了一些吧?绿珠碧玺见状,只当是之前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伤着了,忙拿来雪肤膏,替她抹上。姜月一向细皮嫩肉,这雪肤膏都是随时备着的。   沐浴完毕,姜月穿着一身浅杏色绣着兰花的杭绸薄衫,任由绿珠替她擦头发,自个儿却是抱着小宝玩耍。姜月张嘴,咬上碧玺递来的玫瑰酥,玫瑰酥香糯可口,齿颊留香,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起来,之后便喝了一碗热牛乳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姜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穿着一身劲装,骑着骏马,在草原上肆意驰骋。她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穿着一袭月牙白锦袍,他身后是金灿灿的晨光,正嘴角噙笑的看着自己。   那是楚慎。   ——不似平素一般冷冷冰冰的,而是温文尔雅,面带微笑。   ·   翌日姜月便让绿珠碧玺替她准备了骑马装。虽然楚慎答应了他,却也没有具体的日子,她只盼着楚慎早日有空。姜月看着软榻上这几套精致看好的骑马装,想起之前宣宁公主潇洒俊俏的模样,一时来了心思,便选了一套最喜欢的穿上,还让碧玺替她将头发全部梳起。   姑娘家自然是喜欢漂亮的衣裳和精致的首饰,她在庄子里闲来无事,最喜欢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可眼下这种装束,却是从未尝试过的。   “小姐人美,穿什么都好看。”绿珠笑吟吟道。   镜中的少女一张小脸粉嘟嘟的,细长的柳叶眉墨黑如黛,水亮的大眼睛看上去纯真又无辜,只想让人好好欺负一番。姜月翘了翘嘴角,一脸欢喜道:“昨日我见到的那个宣宁公主,才是漂亮英气的美人呢。”她只觉得自己长得太过柔弱,而且个子又矮小了一些。   姜月托腮苦恼:若是再长高一些就好了。   娘说她正在长身体,多吃一些木瓜牛乳,然后睡前喝一碗热牛乳,个子就会长得快。一年多了,她吃得有些腻了,可为了长个子,便每日坚持着。   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姜月的目光往下移动,看着自己胸前鼓鼓的隆起,这里……怎么看上去又大了一些。姜月有些脸红,越长越大,她每次跳绳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烦。   这些日子,姜月为学习骑马做好了准备,可是楚慎却是没影了。往日她不关心楚慎的行踪,只知道他日日都很忙,有时候很晚才回王府。这次在庄子里住了十日,只怕好些事情都耽搁了。姜月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毕竟正事才是最重要的。   姜月日日盼着,就这么巴巴的等了半月,可是楚慎一点反应都没有。姜月这才想到:他不会是忘了吧?   原是练着字的,这般想着却是蹙起眉头,姜月抱起一旁的小宝,失落的低下了头,小宝像是知道主人心情不好,凑过去舔了舔她的手背。姜月想:楚慎这么忙,想来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之前她没有抱任何希望,只想着楚慎是绝对不肯的,可结果出乎意料——他答应了她,还说要亲自教她。   如此,她心里是喜悦大过担忧的。   可眼下……   “小姐不用难过。奴婢听常左说,这几日王爷公务缠身,等事情都处理完了,王爷肯定会带小姐出去骑马的。”绿珠心里也有些担忧,看着小姐日日神色恹恹的,时不时的往窗户外面望——每看一次,便失落一次。   姜月揉着怀里小宝的毛发,不悦的嘟囔道:“他肯定是忘了。”   “小姐……”   “从小便是如此,娘事事应允,他却是什么都不许,眼下明明答应了,却又没个声响了,定是反悔了。”姜月越说越委屈,估摸着再说下去就掉金豆子了。   绿珠还想说些什么,却语气惊喜道:“王爷!”   姜月身子一颤,欲抬头,又想到了什么,道:“我才不信,他这么忙,肯定不会来的。”说着又闷闷的哼了一声,道,“他今日就算来,我也不想出去了!”   “奴婢参见王爷。”是碧玺的声音。   姜月一怔,心想:绿珠虽然俏皮伶俐,可碧玺却一向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同她开玩笑的……姜月只觉得耳根子一烫,抬头看到眼前一袭黑色衣袍的高大男子,瞬即觉得脸颊都烧了起来。   真的是他啊。   “衍……衍之哥哥。”姜月的声音低低,咬着唇唤了一声。   方才她说的置气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可她说的这么大声,肯定是听见了。   楚慎面无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对着姜月道:“换好衣服,我们这就出去。”   姜月一听,心中顿时欢喜了起来,忙点了点头,然后红着脸去屋子里换衣服。   楚慎坐着,啜了一口手边的茶,想起方才小姑娘失落又违心的娇气话语,不由得稍稍勾了勾唇。答应她的事情,他自然是记得的,只不过这些日子的确是事情太多了。太子病重,皇上颇为担忧,宫里头都忙成了一团,他日日往宫里跑,这一来二去,便耽搁了半个月。   “衍之哥哥。”   听到声音,楚慎略微抬头,一双狭眸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见她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头发利索的梳起,不过因是她个子娇小,下巴圆润,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宣宁那日的英气,却是愈发的俏皮可爱。   楚慎点头,领着她出了赏玉轩。   王府外头,周全正牵着一匹马。   姜月见楚慎潇洒的上了马,然后朝着伸出了手。姜月一时愣住,看着楚慎俊美的容颜,也没有说什么,只将手递了上去。温热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稍稍用力,便将她带上了马背,被他拥在怀中。   这是姜月第一次骑在马背上,感觉极为新鲜,她如同一般的小姑娘一般,张大眼睛,稀罕的不得了,将所有的情绪都呈现在脸上。大抵是身后有楚慎,楚慎的双臂有力,怀抱暖暖的,此番紧紧锢着她,她只觉得心里头踏实,一点都不害怕。   ……只不过,是不是担心她会摔下去,他太过用力了。   贴得太近,她几乎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还有呼出的温热气息。姜月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身子,却听身后楚慎声音低沉道:“……别乱动。”   “哦。”姜月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奇怪。   ——真小气呢,动都不让她动了。   “衍之哥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姜月侧过头,露出一张白净小巧的脸颊,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楚慎,却发现他破天荒的在发呆。   听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楚慎才回过了神,像是掩饰什么,清咳了一声才道:“先去马场替你挑马。”   “嗯。”姜月也不多想,只乖乖点了点头。   ·   到了马场的时候,姜月的脸有些苍白,可是面上却尽是笑意。楚慎抱她下马,姜月则是笑吟吟抬头,道:“衍之哥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学会啊?”起初有些害怕,可后来她发现自己非常喜欢刚才在马背上驰骋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最自在不过的了。   楚慎原以为她会恐惧,可眼下见她一脸的期待,倒是让他有些惊讶。他一脸认真道:“看你的天赋,不过……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瞧着楚慎顿时板起脸师父的严肃架子,姜月想起那会儿楚慎刚教她写字的模样,便低低的“哦”了一声,心中却不满:瞧瞧,又嫌她笨了。不过姜月心里头开心,也不同他计较这事儿,赶紧跟在楚慎的身后,认真选起马来。   她初学,又是姑娘家,楚慎便替她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姜月心里头有些不满道:太小瞧我了,我一定要早些学会,骑厉害一点的马。   刚开始的时候,楚慎让她看马的眼睛,还让她给马喂吃的。姜月喜欢动物,虽然这动物比起小宝来大了不少,可这事儿她还是很乐意做的。   小宝一见她就与她亲近,这母马她伺候了半天,想来待她也是温温顺顺的。   可之后姜月却明白——学习骑马真的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她第一次爬上马背的时候,就被这匹母马狠狠的摔了下来。还好楚慎及时接住了她,不然她肯定是摔得不轻。姜月惊魂未定,之后却是心中懊恼,但想着不能被楚慎小看,便瞧着楚慎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姜月觉得自己不是来学骑马的,简直是来被马摔的。虽然每一次楚慎都接住了她,可是她还是觉得浑身都疼。不过还好,渐渐的,那母马好像是认识了她,最后一次上去的时候,就没有再摔她了。   姜月坐在马背上,鼻尖和额头尽是晶莹的汗珠子。她只觉得开心极了,冲着站在地上的楚慎道:“衍之哥哥,我成功了!”   瞧着她一脸灿烂的笑意,楚慎眉眼柔和了起来,看着她骑在马背上,担心她又会被摔下了,只紧紧握住绳子,一言不发。    学了一下午的马,总算是小有收获。姜月骑在马上慢吞吞的走,如今静下心来,只觉得身子骨酸痛的厉害。她养在深闺,何时这般折腾过,刚才一直想着不让自己摔下来,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楚慎见天色渐暗,便将姜月抱了下来,瞧着她疲惫的小脸,才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姜月点了点头,而后稍稍皱眉,只觉得那里有些疼得厉害,碧玺一贯细心,替她选得衣裳,都是最柔软的料子,今日大抵是骑马骑久了,有些被磨到了。   楚慎见她缄默不语,想起刚才的画面,语气温和了一下:“可是哪里摔着了?”   姜月听了忙摇头,支支吾吾道:“没,只……只是身子有点酸。”   楚慎知道她身子娇弱,骑马最是耗费体力,最伤的……墨黑的眸子一沉,楚慎抿了抿唇,也不再多想,长臂一揽将她抱上了马背。   姜月靠在他的怀里,耳朵正好贴在他的心口处,竟发现他的心跳“噗通噗通”的,有些快呢。她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紧紧拽着楚慎的腰带。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之前楚慎带她来的时候不是这般的姿势,眼下却让她侧坐着……   姜月大惊:他……他知道自己伤到哪里了?   想到这个,姜月的脸顿时“腾”的一下红了,赶紧将脑袋埋进身后之人温热的胸膛之中,像只小鹌鹑似的,羞答答的不敢抬头。   唔,太丢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捂脸(*/ω\*)鸡汁的妹纸们想到了咩?   其实作者菌更喜欢另一种骑马……【泥垢!】      ☆、十四章:喂食   ——   以前她一直惧怕楚慎,总觉得他日日板着一张脸,严肃又正经,让人难以亲近。可今日他认真教她骑马,虽然严厉,不过她每次从马背上摔下来,他都稳稳的接住自己,没有让她受到一丝的伤害。此刻,又让她侧坐在马背上……   姜月靠在楚慎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却害羞极了,想着: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会心细如尘到这个地步?   姜月的手臂紧了紧,皱着眉头哀怨不已——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这般累过。   楚慎照顾她的身体,骑马的速度放慢了一些。行至街市,楚慎瞧着两侧的人群,略微皱眉,用披风将怀中的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的。大抵是累了,她就这般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安安静静的。   楚慎面露温情,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   此刻温清婳正从琳琅馆出来,正买了一套最时兴的首饰。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将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自恃美貌,却也需要锦上添花。在卫国公府虽然每月都有例银,可她时常要打点关系,这一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卫国公府不算人多,可毕竟也是高门大户,她若想待下去,单单只依仗外祖父的疼爱,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为自己的今后打算。   温清婳看着楚慎骑着马经过,见他面色是罕见的柔和,那怀里,明显是抱着一个姑娘。   他本就俊美高大,如今骑在马背上,更是高高在上,让人仰望。而怀里的姑娘虽然披着披风,瞧不见她的容颜,可环在楚慎腰际的那双白嫩小手,却还是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除了姜月,她想不出去其他人。   也对,楚慎的心里眼里只有姜月,如今她就这般大大咧咧的站在外头,他也没有瞧见。温清婳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重来一次,竟过得比上一次还要惨。   外头的人都知,外祖父疼爱她,才将她接来府中,可实际不过是因为姑母自小喜欢她,若有朝一日她成了端王妃,这卫国公府,便是她的娘家。可惜,自那次姑母大病之后,便很少见她。   前一世姑母最疼她,一直念着要让她嫁给楚慎,那时她虽年纪小,却也知楚慎俊美不凡,是难得的佳婿。她一直以为,楚慎不喜欢女色,所以才一直不娶妻,她心里便想:楚慎是独子,为了延续香火,总是要成亲的。她把姑母哄开心了,楚慎又是个孝子,那端王妃的人选,定是非她莫属。   可是她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姜月。   ——那个自小养在听兰山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孤女,有哪一点比得上她?   成亲那日,她忍不住在姑母的怀里哭诉,却无意间得知——姜月对楚慎无意,是楚慎强行娶了她。以楚慎的身份地位,要娶一个身份的确的孤女,还需要强娶?   她自然是不信,想着这大抵是女子欲拒还迎的把戏。不过,她倒是想见见这个夺了她王妃之位的女人。可是楚慎把她保护的太好了,竟然让她与他同住正晖院。   楚慎究竟是多宠她,竟为她迷了心窍?   后来她趁着楚慎出门,才见了一面。之前她看着姜月一身凤冠霞帔抬进端王府,只能看出身形娇小玲珑,如今看到她的容貌,还是有些惊艳。樊城之中不乏绝色女子,却也比不上眼前这一位,而且见她双眸盈盈似水,连她身为女子的,看着都是心头一颤。   可是楚慎并非是重色之人,姜月再美,只是在这一点上赢了她,别的,有哪一点比得过她?   她一直瞧不起姜月,可如今,看着楚慎和姜月没了上一世的间隙,这般亲密的相处着,她还是觉得心头酸涩。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怀着内疚和不安,受人奚落不能还手,而这来历不明的姜月,却比前一世还要幸福。   如今没了她,姜月会顺利嫁入端王妃,然后生下小世子,楚慎专宠如初,待她如心头珍宝。   温清婳双手紧握,只觉得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心头顿时翻江倒海一般,情绪剧烈。她原想着离楚慎远远的,可是外祖父却执意让她接近楚慎,外祖父是她唯一的依仗,她怎么能够反抗?   若不是因为秦嫣心有所属,外祖父疼爱秦嫣,也不会想到她身上。眼下盯着端王妃位子的不单单是卫国公府一家,还有那沈相之女——沈宝璇。沈府有双姝,长女加入皇宫,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这幺女,便想着加入端王府。   若不是如此,外祖父也不会逼得急。可是如今,她还有什么呢?她凭什么去争?   温清婳顿时双眸一亮。   不对,她还有姑母——楚慎的母亲。   ·   被楚慎抱下马背的时候,姜月才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直愈发觉得身子疼的厉害,像是要散架一般。姜月整理了一下衣裳,见楚慎也没什么话说,便独自回了赏玉轩。   一回到赏玉轩,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好好泡一个澡。   姜月舒服的坐在浴桶中,果然,自己身上有好些地方都有淤青了,看上去青青紫紫的,想当惨烈。不过……最疼的还是那里啊。   她有些害羞,不过疼得太厉害了,只偷偷告诉了薛嬷嬷。薛嬷嬷听了心疼不已,忙拿了药膏欲替她上药。姜月穿好寝衣之后,便窝在榻上,将亵裤撸的高一些,瞧着大腿内侧的擦伤,看上去红肿一片。   薛嬷嬷看着心疼,便道:“小姐好好的待在府中不是很好吗?为何还要去受这种罪?”姑娘家何必学骑马?   姜月皱着眉头,缓缓道:“那日我看到宣宁公主骑着马儿,便羡慕的不得了,所以才想着让衍之哥哥答应让我学骑马。薛嬷嬷,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眼下难得有一样自己喜欢的,就算再辛苦,我也想学会。”说着,姜月便垂了垂眸,声音小了一些,“……其实我很担心,配不上衍之哥哥。”   薛嬷嬷叹气,安抚道:“小姐你想多了,王爷心里有你,你只需多关心关心,不要太过于惧怕。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的姑娘,以后成了亲,小姐亦是要学着侍奉王爷。所以,小姐你心里头只需想着王爷,别的什么都不用担忧。”   “真的吗?”姜月眨了眨眼睛,泄气道,“可是我一见到衍之哥哥,就……就有些害怕。”如今是虽然好一些了,但说到底她还是怕他的。   薛嬷嬷将手覆在姜月的手背上,面露微笑:“王爷又不会吃人,怕什么?”之后却靠近了一些,在姜月的耳边低声说着话。   姜月睁大了眼睛听着薛嬷嬷的话,小脸立刻红了起来,支支吾吾的羞赧道:“我……我不要。”薛嬷嬷说的这些,她哪里敢啊?   薛嬷嬷笑了笑,面色温和道:“老奴都是为了小姐好,听老奴的话,嗯?”姑娘家虽然要矜持一些,可如今王爷心里有小姐,却迟迟没有行动,若小姐主动一些,想来两人的感情也会渐渐明朗。   “不行的,我……”一想到薛嬷嬷刚才说的,姜月就觉得脸红。这些男女之情,她一窍不通,而且面对的人是楚慎,她更加是不敢了。    姜月本就是身子乏累,索性扯过一旁的被褥便将脑袋蒙住,呼呼大睡了起来。   她才不要做这些呢,太羞人了!   ·   大抵是因为楚慎亲自教她骑马,这几日绿珠和薛嬷嬷便一直在她的耳畔唠叨,姜月听了觉得心烦,实在受不了,才拿着碧玺准备了点心送去正晖院。   明明两处挨得这么近,可是她却很少来正晖院。姜月只觉得那日的事情有些尴尬,如今想起来,还觉得脸颊有些烫呢。   绿珠活泼,如今同常左的关系处得很好,有时她嫌绿珠烦了,便会说将她许给常左,这时小丫头便会捂着脸又羞又恼。   姜月知道,绿珠和碧玺都是情窦初开的姑娘,她虽然不舍,可终究是要嫁人的。若绿珠嫁给了常左,是最好不过了。姜月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木头似的常右,心想:回头去问问碧玺,看碧玺瞧不瞧的上着常右。常右老实木讷,想来以后也会好好疼自己的媳妇儿的。   楚慎的确是难得空闲,看到姜月端着托盘进来,不免有些惊讶。   见楚慎诧异,姜月将托盘中的点心放到楚慎的面前,迎上他好看的双眸,道:“那日衍之哥哥教我骑马,我还没好好谢过呢。”   倒是有心。楚慎想。   ……不过他一向不喜欢吃甜食。   楚慎瞧着她这副娇娇怯怯的模样,刚欲伸手拿一块,却见姜月拿了一块,朝着他的嘴边凑了过来。   “喏。”姜月见楚慎久久没有动静,才大着胆子主动去喂他。   楚慎的性子一向寡淡,所以身边也没有亲近的人,姜月又对他有所惧怕,也从来不敢主动亲近他。如今这般主动给他喂食,着实令他一惊。   也不知怎的,一颗心猛烈的颤了起来,楚慎淡淡的“嗯”了一声,才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姜月难得见楚慎这般模样,虽然看着一本正经与平素无异,可她明明瞧见他耳根子有些红了。   有趣。   姜月也不怕了,大着胆子将手上的半块糕点直接塞了过去,楚慎猝不及防,只张口吞下,唇瓣便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   姜月“呀”了一声,赶紧将手收了回来,红着脸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指头被舔到了,温温热热的。   眼下,一个低着头看着脚背,一个吃着嘴里的点心,顿时书房之中便陷入了沉默。   “半月后是宣宁的生辰,你同我一起去吧。”   听到楚慎的声音,姜月才睁大眼睛看着楚慎,道:“宣宁公主?”   “嗯。”楚慎点头。小姑娘一直待在府中,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宣宁同她年纪相仿,想来也聊得来。   姜月这才注意到楚慎的嘴角有点心末,大抵是方才她喂食的动作粗暴了一点,而楚慎显然也没有察觉到,此刻就这么沾着。这般看上去,原是神情冷漠的男人,倒是多了几分可爱。   姜月心里暗暗偷笑,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紧看着他的薄唇,想起之前薛嬷嬷同她说的,又忍不住红了脸……   楚慎疑惑皱眉,道:“怎么了?”   姜月忙摇头:“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送什么才好。”毕竟这方面,她没什么经验。   听言,楚慎微微低头,声色低沉不急不缓道:“这事我已经交给周全了,你不必操心,一家人送一份礼就行了。”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一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只点了点头,傻傻“哦”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   一家人送一份礼,我们大宝童鞋多会当家呀,赶紧娶回去→_→好像有哪里不对……   宣宁公主:他就是抠门!(╯‵□′)╯︵┻━┻      ☆、十五章:寿宴   ——   温清婳第二日便去了听兰山庄。   其实之前她来过几次,可是姑母却不想见她似的。她一直暗暗反省,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姑母生气了。可那时她还是个孩子,姑母明明对她疼爱有加的。幼时她也见过姜月,姑母虽然喜欢姜月,可到底还是最喜欢她的。   时隔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来。   好在今日姑母愿意见她,她只觉得心头又燃起了希望,随着丫鬟去了姑母的住处。进了姑母的满庭居,她看着上头坐着的美貌妇人,不禁觉得眼眶有些微湿。前一世姑母是唯一真心待她之人,如今多年不见,还是觉得倍感亲切。   “姑母。”温清婳唤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的嗓音带着些许哭腔,可一见面便是如此,倒有些不妥。温清婳忙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揩了揩泪珠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老王妃看着一身浅粉色春衫的姑娘,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像一朵盛开的迎春花,娇艳欲滴。秦家的女子个个都是绝色,这丫头的容貌随了她的母亲,甚至是青出于蓝。老王妃想起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姑娘,容貌于清婳更胜一筹,可却没有她这般的大方得体。   不过,大方得体要来何用?姑娘家娇气一些,才愈发令人有怜惜之心。   前一世,她看着清婳母亲早逝,而后养在卫国公府。卫国公府虽是她的娘家,可那件事情之后,早就断了来往。不过对这个侄女,她却是偏疼的紧。毕竟是亲侄女,她向来是疼她的,可如今重来,每每想起前一世衍之痛苦的神情,她便开始狠心疏离清婳。   女子生产,本来就是到鬼门关走了一圈,那时阿月又是头胎,自然是愈发的危险。难产之事虽然谁也不想,可发生了,也只能认命。不过后来她才听说,阿月难产,是药物导致的。   她闻之骇然。虽然这种事情在大户人家不曾少见,可王府之中,衍之不曾有任何的妾室,待阿月一心一意,连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厮。如此洁身自好,又有谁会有目的下此狠手呢?   起初,衍之同阿月的亲事太过于突然,她有些不放心,才搬去了王府。之前她有意将清婳许配给衍之,可衍之娶了阿月,此事也就作罢——毕竟她不可能让自己的侄女当妾室。而阿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打从心里疼爱的。那时她觉得委屈了清婳,便对她愈发疼爱,就让她一直住在王府。而清婳是个贴心的丫头,十分懂得讨她的欢心。   之后她又仔细琢磨。一来二去,她便怀疑到了清婳的身上。   可到底是无凭无据,她只能心中揣测,如今重来,她便想着不再让清婳进王府。如今那两个孩子朝夕相处,衍之本就对阿月有意,如此,好事便是水到渠成。那日从阿月的口中听到清婳去王府的消息,便令她不安了起来。   是以,今日她才会同意见她。   多年不见,两姑侄说了一些关切的话,之后老王妃才瞧着身边坐着的小姑娘,道:“你也不小了,亲事可有着落?”   温清婳不傻,方才言语间虽然对她颇为关切,可到底不如前一世,如今待她有些刻意的疏离,让她都不知道是为何?明明姑母是喜欢她的呀?温清婳温言略微摇头,露出女儿家的娇羞。   以她的容貌,提亲的贵族子弟自然是不少,可是外祖父心里早就打算将她加入端王府,自然是拒了。   “姑娘家,这亲事最重要了。虽说我没有女儿,不过衍之这一个孩子已经够让我心烦的了。”   温清婳莞尔一笑,道:“表哥身为王爷,又一表人才,何愁娶不到王妃?”以前她不知道楚慎为何迟迟不娶妻,眼下却知,他是为了姜月。温清婳只觉得心中酸涩,面上却仍保持着笑意。   知道这侄女对衍之有意,老王妃心中轻叹一声,才道:“好在眼下好事将近,等阿月十五,就安排他们成亲。”   “姑母……”温清婳一愣,心里却想:姑母不是一向只把姜月当成女儿,怎么如今……   老王妃笑笑:“你见过阿月吧?那小姑娘一贯贴心,讨人喜欢,我也舍不得她嫁给别人,如今瞧着她与衍之感情渐深,我看着也欣慰。”   “姜月姑娘的确是容貌出众,天真娇憨。”温清婳道,却是强颜欢笑。   ·   公主府   今日是宣宁公主楚湘的生辰,公主府早就一番门庭若市的景象。此刻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停在外头,马车上挂着端王府的标志。端王向来不出席这种场合,众人疑惑,但还是主动让出一条道,赶紧行礼。   修长白皙的手缓缓掀开马车帘子,一身白色华服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这端王是大曜罕见的美男子,只不过瞧着气质宛若冰霜,面色清肃,才让心生畏惧,不敢直视。   只是——   马车内好像还有一人。很快,便见里头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着少许的娇怯看向外头,然后将手放在端王的手上,就这般……被端王抱下了马车。   竟是个姑娘?!   樊城之人皆知,端王楚慎不近女色,二十有五,却不曾娶妻,连通房都没有一个。这委实有些不正常,想来定是有隐疾,或者是别的什么癖好,可眼下,却是带着一个姑娘出席了宣宁公主的寿宴。   见她一身鹅黄色的精致襦裙,腰际垂着好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掀动,腰际掌宽的腰带衬得她纤软的腰肢如烟似柳,不盈一握。这巴掌大的瓷白小脸更是娇艳欲滴,美眸湿漉漉的,如今正好奇的打量着身边的人,脸颊微红,尽是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那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退,五官却精致绝色,大抵是看到这么多人有些不适应,紧紧的挨着身旁的高大男子,看上去好生惹人怜爱。   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有此荣幸,竟得了端王的青睐。   姜月的确是稀罕。她鲜少出门,自然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人。自半月前楚慎同她说了这个事儿之后,她便让薛嬷嬷教她一些礼节,免得到时候出差错。其实之前娘也让嬷嬷们教导过她,只是那时她玩性重,也没往心里去,娘又宠她,便没有过于严苛的要求过这些事情。   虽说出席的都是一些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可他们个个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自小便是教养得当,眼下她跟着楚慎出席,若是出了丑,丢得便是楚慎的脸。   她紧紧跟在楚慎的身旁,随着他进了公主府,看着有人频频向楚慎弯腰行礼,脸上皆是战战兢兢的。姜月睁大了眼睛,不禁感慨:原来不止她一个人怕楚慎呢。   宣宁公主楚湘一听楚慎过来了,忙迎了上来。他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子和他身侧小鸟依人的美貌小姑娘,这才阴阳怪气道:“往年都是敷衍似的送一份礼,今年却亲自出席了,我还以为自己的面子够大,原来是沾了小嫂子的光呢。”   一句“小嫂子”,顿时让姜月羞红了脸。   这宣宁公主果然同传言一样,性子直率。   语罢,楚湘便走到姜月的身旁,一张俏脸尽是喜色,冲着姜月眨了眨眼睛道:“那日在马车上未好好瞧瞧,眼下看着,小嫂子美得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姜月本就美貌,如今又是盛装,脸上略施薄粉,又面含羞色,愈发是明艳照人。   楚湘太过于热情,拉着姜月就聊,什么“哎呀,你好好一个小姑娘,怎么就瞧上我这一身臭脾气的堂兄呢?他除了脸长得好看一点没什么优点呀。”、“我堂兄私下是不是也和平时一样,绷着一张脸,像是谁都欠他银子似的?”……   待知道姜月住在端王府,宣宁便惊呼:“原来住在一起了?我堂兄有没有欺负你啊?”   这些问题让姜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抬头看着楚慎,可怜巴巴的向他求助。楚慎见她被楚湘问得面红耳赤,这番娇态看着赏心悦目,心也软了,刚欲出言,便听见一个声音——   “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姜月闻言抬头,便见一袭紫色锦袍的顾意琛正阔步而来。他本就长得俊朗,又时常噙着笑意,看上却更是风度翩翩。   他走近,对着楚湘挑眉道:“看见了吧?以后你就别操心你这堂兄的亲事了,早前以为他一辈子当和尚了,上次送得美人都退回来了,我还捉摸想着要不要送男人……”   提起美人一事,姜月还有一些印象。不过送男人什么的……姜月心里偷笑,瞧瞧抬头看着楚慎,见他下巴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顾意琛是国师的入室弟子,一直住在宫里,楚湘自小在宫中长大,两人性子合得来,自然是时常玩在一起,眼下就成了一对打打闹闹的冤家。   见楚湘和顾意琛边走边闹,姜月心里倒有几分羡慕。   像是看到了姜月的失神,楚慎面无表情的牵起她的手,走到安静之处。   “衍之哥哥,我……”   “宣宁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她的性子像来都是如此。”楚慎出言,语气听着有些温和。   姜月想起楚湘方才说的打趣儿话,还一口一个“小嫂子”,叫得她脸都红了。姜月弯了弯唇,笑笑道:“其实我挺喜欢宣宁公主的性子的,让人觉得很舒坦。”   楚慎见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掩饰,便知她是真的喜欢。他一双好看的凤目静静瞧着面前的小姑娘,今日带她出来,总有一种“养了多年的闺女,带出来见见世面”的感觉。   而今日,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担忧,他都是知道的。楚慎没有多想,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今日她梳着好看的发髻,发间戴着精致的珠花,他便动作轻柔了一些,免得弄乱她的头发。   姜月有些惊讶,嘴巴微微张开着。   “待会儿若有人想同你说话,你觉得性子合得来,便接话;若是不喜欢的,敷衍一下就是了。你是我带来的,他们也不敢为难你。”虽说是与他同来的,可他带她来的目的是想让她结交一些喜欢的朋友。   他的动作和他的话语,让姜月觉得很安心,听言便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末了又问道,“刚才看到顾大哥和宣宁公主打打闹闹的,好像很开心。衍之哥哥,顾大哥是不是喜欢宣宁公主啊?”楚慎难得温柔,她也不遮掩,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哪知楚慎眉头一凝,语气淡淡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咦?姜月见楚慎的神色不佳,忙小心翼翼放低了声音:“我只是……只是关心一下嘛?”其实他俩看上去也挺配的。   关心?关心谁?关心宣宁还是子毓?   她同宣宁不过是初识,倒是子毓,早前就见过一面。一想到这个,楚慎只觉得心里不舒坦,原是覆在小姑娘发顶的手也放了下来,脸色顿时就变得冷若冰霜起来。   姜月见楚慎冷着脸转身就走,因是一双大长腿,走得又急又快,她见着心里不满:怎么突然生气了?问问也不行吗?   真小气。   姜月有些生气,撅了撅嘴,可转眸一想,如今只能乖乖的跟着他,便利索的提起裙摆、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我们绝交吧!   顾童鞋:莫名其妙~   楚大宝:!!!   顾童鞋:(沉思片刻)该不是你家小娇花看上本公子了吧?   楚大宝:……   顾童鞋:嘿嘿o(* ̄▽ ̄*)ゞ ,算她有眼光~   ***     ☆、十六章:群芳   ——   楚慎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姜月看着也见怪不怪了。不过,还好有宣宁公主楚湘。楚湘自小备受宠爱,性子十分活泼,她见姜月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楚慎身后,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不管顾意琛的阻挠,拉着姜月又聊了起来。   姜月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楚慎的身上,可楚湘太过于热情,她招架不住,便不再跟着楚慎,而是陪着楚湘聊了起来。   “不要一口一个公主,叫我宣宁就行了。”楚湘笑吟吟道,“而且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这么生分对不对?”   一家人?姜月脸颊微微泛红,才点了点头,道:“那你叫我阿月吧。”不然一口一个小嫂子,她都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   楚湘看姜月面露羞赧,顿时明了,道:“好了,就知道你脸皮薄。”若不是如今她年纪小,她堂兄怕是早就把她娶进门好好疼爱了。往昔她颇为担心堂兄的终身大事,如今都见他带人家小姑娘出门,这不是明摆着承认了她准王妃的名分吗?   想来堂兄是真的喜欢她。楚湘颇为欣慰。   “那日我撩起马车的帘子,看到堂兄把你护得严严实实的,宝贝得不得了,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担心一个姑娘。阿月,我听顾意琛说,你是被我堂兄养大的?”本是初识,这些话有些唐突了,可楚湘的性子一直就是如此,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况且她十分喜欢姜月,这些话便也不遮掩,索性直白的问了出来。   怪不得一直不着急亲事呢?原来早就养好媳妇了,还藏得这么好。楚湘心里哼哼了几声。   姜月一愣,只道:“我自小在庄子里长大,是娘……老王妃把我养大的。”   楚湘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称呼,忍不住弯唇眨了眨眼睛,一双灵动的杏眸之中是满满的调侃——哟哟哟,都开口叫娘了呢~   姜月被她看得面红耳赤,解释道:“老王妃一直把我当成亲女儿,所以……”   “我懂得。”楚湘的嘴角翘了翘,“……小嫂子。”   还来。姜月真拿她没办法,索性笑了笑,没有说话。   正在悠闲喝茶的两个男人看着外头的小姑娘,见她俩相谈甚欢,不禁面露微笑。顾意琛见楚慎心不在焉,一双桃花眼满是笑意,忙戏谑打趣儿道:“今日怎么舍得把你这娇滴滴的童养媳带出来了?”   十几年都藏得这么好,如今长得亭亭玉立,娇俏可爱,眼下这里这么多贵族子弟,若是被盯上了,这醋坛子不是要打翻了吗?   他可是一直记得那日的事情——不就是多聊了几句?居然把他灌得烂醉如泥。还害得他第二日到了晌午才起来,之后便被师父严厉的训斥了一顿。楚湘那丫头,可是好好嘲笑他了一番。   顾意琛还不知道身旁的男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又这般口不择言,明摆着是自己主动找骂的。楚慎见顾意琛还想说什么,不急不缓的侧过头剜了他一眼:“喝你的茶!”   顾意琛:“……”怎么火气这么大?!   顾意琛十分的委屈,故作泫然欲泣状,心想:他们二十多年的兄弟啊,可是……如今有了媳妇儿就不要兄弟了。真是白眼狼啊,白眼狼!   可怜的顾公子无奈的喝了一口茶,却不小心烫到了舌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楚慎见状,幸灾乐祸的翘了翘嘴角。   顾意琛:白眼狼!   ·   大抵是楚湘的性子太过于活泼,姜月也渐渐不再拘谨,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就这么愉快的交谈起来。不过楚湘毕竟是今日的寿星,一会儿就有人来叫她了。   楚湘走了,姜月独自走到院子里,看着公主府精致的格局和亭台楼阁,无一不透着华丽贵气。这公主府竟比端王府还要大上许多,可见皇上对这位小公主的喜爱。宣宁公主楚湘虽然自幼丧母,可却有父兄疼爱,幸福的不得了。   姜月垂了垂眸,想起自己的身世。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否在世,可她自小就想见到他们,虽然老王妃待她极好,还有楚慎,也是她的亲人,可是……   她知道顾意琛是国师的爱徒,便想着有一日她可以见到国师,询问自己的身世。   大抵是想得太过入神,姜月没注意到旁的,一抬头便瞧见院子里一群美貌姑娘围在一起,相谈甚欢。   都是正值芳华,今日又是精心装扮的,看上去鲜艳夺目,个个人比花娇。见有人看见她了,姜月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心里头突然紧张了起来。   若是不去,会不会显得她太孤高了?况且都是同龄的姑娘,她也不必扭捏。   姜月想起之前楚慎的叮嘱,心里头的紧张便少了几分,自然的扬起一个笑意,走过去主动问好。   姜月虽然不认识她们,可这群樊城贵女,却早就注意到她了。之前姜月从端王的马车上下来,而且是还当着众人的面被端王抱下来的,这等暧昧贴心的举动,早就昭示了她的身份。   瞧她一身精致华美的衣裙,不素不艳,既没有喧宾夺主,也没有太过于寒碜,不过容貌出众,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   温清婳早就看到她了,眼下见她独自一人,又知她自小养在庄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心里便想看她出糗。那日她好不容易见到了姑母,可是姑母却是句句不离姜月,明显对姜月疼爱的不得了。她心里无法忍受,可到底只能强颜欢笑,违心称赞。   “原来是姜姑娘,上次去表哥那儿,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姜姑娘是否有印象?”温清婳笑意得体,友善问道。   像温清婳这等美貌温婉的女子,她哪有忘记的道理,姜月笑了笑,道:“嗯,记得的。”   这里个个都是美貌的姑娘,自小娇生惯养的,都是府中的掌上明珠,更有几个,对端王楚慎颇为爱慕,一心想当端王妃。不过端王对女色不感兴趣,如此,情敌亦是成了好姐妹,闺中无事,便时常出来聚一聚,面上亲昵和谐,一口一个姐姐妹妹,实际却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深宅大院长大的女子,自小就见惯了勾心斗角,个个都生了一副玲珑心窍,都是不好惹的主。若是真说起来,秦嫣却是里头性子最直的一个,她见温清婳这么快就贴上去拉近乎,不由得嗤之以鼻,嘲讽道:“丢人。”   见到家世好的,就贴上去主动结交,真当是丢他们卫国公府的脸。   温清婳面色一僵,却还是很快恢复了笑意,道:“见姜姑娘同表哥这么亲近,想来好事将近,以后便是一家人,表妹又何出此言?“   温清婳的话语友善自然,可在场的贵女们听了,更是对姜月心生不满。端王一日不娶妻,她们还是有希望的,可眼下突然冒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美貌丫头,而且同端王这般的亲近,又从温清婳的话语中听出这姜月似乎还住在端王府,心里头愈发是不满了起来。   大户人家的贵女,哪有这般恬不知耻的?大曜国虽然对女子没有过多的约束,可是还未出嫁,就这般大大咧咧的住进了男子家里,这实在是太过放 荡。   这样的女子,空有一副美貌,有什么资格成为端王妃?   说实话,秦嫣对姜月并无敌意,而且一直瞧不起温清婳,如今,反倒是对这位姜月有了一些好感。她最是瞧不起这种——明里暗里都是攀比争夺,一心想着成为端王妃,飞上枝头,面上还要和和气气的,看着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虚伪至极!   “端王爷都没说什么,你们瞎起哄什么?”   这音色宛若碎玉,委实悦耳至极,在场的贵女们闻之顿时愣住,忙将目光移到了一侧的角落里。说话的女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容貌却是长开了,看上去娇媚大方,身上有一股女子少有的淡然气度。   纤纤玉指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清茶,举手投足,都美得像一幅画。   此女便是大曜左相之女——沈宝璇。   沈府有二姝,长女沈宝瑜,早在七年前就嫁入宫中,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沈宝璇是幺女,容貌比之太子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光是这份气度,便是寻常贵女们所没有的。这样的女子,身上便有一股母仪天下的姿态。也对,沈左相无子,只有这对掌上明珠,自小便以皇后的要求教养着,不过这事,外人却是不知道的。   沈宝璇起身,裙裾翩然,缓步走到姜月的身边。她身量高挑,姿态亭亭,站在姜月的面前,足足比她高一个头。而沈宝璇的身上自有一股贵气,看着便让人觉得自己活生生矮了一截。   虽然没有言明,可樊城之人借知,这沈宝璇,是最佳的端王妃人选。   今日沈宝璇身上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襦裙,恰好与姜月同色,两人又与端王有些明里暗里的关系,如今碰面,便让人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若是比容貌,沈宝璇虽美,可姜月却胜她许多;但若是比气度,姜月从小娇养着,自然比不上眼前的沈宝璇。况且,想成为端王妃,光靠容貌是不行的,有时候太过于美貌,本身就是一种过错。民间皆知,娶妻娶贤,而皇室贵胄,除了一个“贤”字,更重要的便是家世背景。姜月的身世再好,也比不过沈宝璇这左相之女来得尊贵。况且眼下看着,这姜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恐怕是出自小门小户,为了攀上端王府,使了一些下作手段。   不过,这倒是让她们知道了一点——端王还是喜欢女子的,那断袖的谣言也是不攻自破了。   这么看上去,沈宝璇明显比姜月更适合成为端王妃,可是如今端王对姜月的宠爱,众女也是看在眼里的。两方都不能得罪,索性一边待着看好戏,若是这沈宝璇欺负了人家新宠,端王知道了,对沈宝璇的印象也会减少几分,再吹吹枕边风什么的,沈宝璇便同这端王妃之位无缘了。   她们倒是乐见其成。   不过可惜,沈宝璇对姜月的态度非常友善,见她俏丽的鹅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意,看上去落落大方,语气温和道:“看起来我倒是比你年长一些,方才从温姑娘口中听到你姓姜,还不知闺名是什么?”   看到如此艳光四射、气度不凡的姑娘,姜月不禁有些紧张。可眼下见她态度温和,姜月亦是松了一口气,道:“我叫姜月,不知姑娘……”   “我姓沈,名宝璇,你叫我宝璇就行了。今日我见到你颇合眼缘,不如交个朋友,以后有空出来聚聚,不知阿月你意下如何?”一声“阿月”,便有意无意的拉近了距离。   姜月笑了笑,脸上是女儿家的娇憨之色,只觉得这沈宝璇看着气场十足,可性子却是亲切温和,遂点了点头道:“嗯。当然可以。”今日她出来,时刻害怕自己会出差错,她本就没教过什么朋友,眼下有一个这么大方得体的姑娘主动与她交朋友,她自然是乐意之极。   本是剑拔弩张的,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在场的闺女们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而后便是嬉笑谈天起来,聊得都是关于首饰衣服的,面上看着极为愉悦,实际上却是各种攀比炫耀。   秦嫣看着沈宝璇与姜月聊得颇为投缘,不禁勾了勾唇,对着一旁的温清婳道:“瞧瞧,人家压根儿就看不上你,自来熟什么的,真是热脸贴冷屁 股,可笑之极。”   听言,温清婳本就不悦的脸色更是绿了三分,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气得不得了。   楚慎久久没看到姜月,又见她没和楚湘在一起,便有意无意的去院子里边走边找。走过长廊,便见姜月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玉兰花树下,他的小姑娘正和面前的女子聊着,脸上是浅浅的笑意,一双眸子亮亮的,看上去单纯又傻气。   他很意外。   原以为她养在深闺,如今出来多少会有些不适应。而这些女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根本就不会是她们的对手,被欺负,恐怕是正常的。虽然想着是该让她慢慢长大了,可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小姑娘,他面上不说什么,到底还是偏袒一些的。   他楚慎并非无情,这么多年,对她多多少少有些护短之心。他在庄子里,也会时常听到“严父娇女”之类的话语,说实话,起初,他的确是把她当成女儿养了。   “参见王爷。”   见楚慎来,在场的贵女们立刻行礼,大部分都面露娇羞,时不时抬头看上一眼,就连原是坐着的沈宝璇,也立刻起身行礼。   要知道这端王楚慎,容貌清俊,长得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平日想看上一眼,也颇为困难。   姜月抬头看他,见楚慎面色如常,又想起他之前莫名其妙的生气,心里还有些便扭。可是……眼下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吧?想到这个,姜月的不悦之情一扫而空,忙走到楚慎的面前,冲着他笑了笑。   当真是没规矩。众女心中暗道。   楚慎也说什么,伸手就握上她的小手,转身就走。   众女纷纷投去嫉妒的目光,唯有沈宝璇一人,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不急不缓的喝着手里的茶,神色如初。   ·   晚宴之后,姜月便同楚慎上了马车,回端王府。   白日的时候有些热,眼下入了夜,便有些冷了。姜月只穿着一袭薄薄的春衫,如今倒是有些冷。楚慎见状,脱了自己的外袍替她裹上,面无表情的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动作却是温和至极的。   离得太近,姜月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她瞧着他墨黑纤长的睫毛,好看的不得了,少许遮住了他的眸子,连带着情绪都一并隐藏了起来。今日她总觉得楚慎心情不佳,可到底为何生气,她却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什么吗?姜月暗暗反省。   见气氛压抑,姜月弯了弯唇,心情愉悦道:“今日我在院子里看到好些同龄的姑娘,特别是宝璇,长得真好看。”   宝璇?楚慎低头看她,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看着愈发是傻气极了。真是小姑娘,才第一次见面就这般的熟络了,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沈宝璇是左相之女,自小便是能力过人,如今不过十五岁,府中家事早就由她全权处理,手段果决,能力过人。你同她不过初识,不要太过于交心。”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的第一个反应是——好厉害!   而第二个……   “衍之哥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姜月仰头问道。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楚慎一时有些语塞。   他是怎么知道的?皇上一直忙着他的亲事,早前选了许多樊城贵女供他挑选,最中意的便是这沈相之女,一个劲儿的在他的耳边念叨着她的好。他虽然不想听,可次数多了,多多少少还是入了耳。   楚慎本想如实说的——他倒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可又明白她的反应恐怕不会他想要的,反而会把他气到也说不定。   如此,楚慎便没有说话,只冷冷道:“这事樊城有谁不知,我只不过是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姜月弯了弯唇唇角,下手抓着披在身上的袍子,上头是楚慎身上的清冽气息,如今让她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她只觉得今天过得很开心,而楚慎这副不悦的神色,她看着就有一种也想让他开心的念头。   姜月想到薛嬷嬷对她说的话……   可是她这么做,楚慎真的会开心吗?姜月有些不大相信。   犹豫了许久,姜月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侧过头瞧着楚慎的侧脸,从她的位置看去,楚慎的脸棱角分明,长得十分的俊美。   姜月呆呆的看了许久,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袖中的双手紧紧握着,然后才以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之态凑了过去,轻轻啄了一下楚慎的脸。   做完这个,姜月迅速坐好,面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低头语气娇软道:“衍之哥哥,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脸上的柔软触觉显然让楚慎愣住了,沉默了许久才侧过头看她。可身侧的小姑娘却是低着脑袋,两侧的发丝倾泻,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他的小姑娘,耳根子红红的,像是充了血一般,连光洁的脖子上都是一片绯红,委实娇憨可爱。   楚慎只觉得心跳加速,体内气血翻涌,口中更是干涩,连带着呼吸都一并急促了起来,面上却是平静如初,不急不缓道:“不用谢。” 作者有话要说:  ·   捂脸(*/ω\*)内心骚动~楚大宝今天晚上是睡不着了,脑补ING……邪恶的笑~~~   ***     可能有妹纸会觉得我们阿月战斗力太弱了,可是你们要想哦,阿月本来就没什么心思,从小养在庄子里,所以在这方面很欠缺。不过以后她会慢慢的成长的~(@^_^@)~现在我们阿月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可能一开始就战斗力爆棚,各种女王范,对不对?      ☆、十七章:蜜饯   ——     姜月后悔极了,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可是今日她太开心了,看着楚慎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想让他心情好一些,所以才会做出这等轻浮的举止。   薛嬷嬷说,他会开心的。   可是……   姜月低着头,只求快些到王府,她可不敢再抬头看他了。一时,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姜月用手摸了摸,掌心碰触到的温度的确是有些灼人。虽然她低着头,可总觉得楚慎在看自己,脑袋便愈发低垂着,就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了王府。   马车停下,听到外头周全的声音,姜月便想也不想,掀起帘子就往外走。可这时楚慎却拉住了她,而后自个儿下了马车,站在下面,动作熟稔的将她抱了下来。   姜月靠着他,不敢吭声。   楚慎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是怎么欺负她了呢?他看着怀中娇娇小小的姑娘,方才拉着她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指尖,虽然穿着他的外袍,可摸着还是有些凉。   “回去泡个热水澡,早些睡。”楚慎的音色低沉,明明是关切体贴的话语,听得却像是命令一般。   姜月哪有不听的道理,立刻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然后提着裙摆逃一般的跑走了。姜月外头套着一件宽大的袍子,看上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又加上这副娇怯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发笑。   连一向严肃的楚慎也微微勾了勾唇角,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缓缓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颊,一时唇边的笑意更甚,像个情窦初开的大男孩。   一旁的周全看着自家王爷这副模样,有些愣住,之后才欣慰不已。   ·   沈宝璇自公主府回来之后,并未直接回自己的霖澜居,而是去找自己的爹爹沈知茂。   沈知茂是大曜左相,地位尊贵,深受景泰帝的宠信。如今天色已晚,沈知茂早已歇下,虽然年逾五旬,可身体却是依然强壮,要不然也不会时常纳妾。   素莺是沈知茂身边伺候着的贴身丫鬟,芳龄十五,生得一张尖尖瓜子脸,身段婀娜,尤是双峰高耸,颤颤巍巍。如今爬上了自家主子的床,正卖力讨好。沈知茂没有儿子,她的身份低微,但若能生下儿子,她下半辈子便不用愁了。   沈知茂行至妙处,却听外头有人。听这声音,便是他的幺女沈宝璇。他这女儿聪慧过人,今日赴了公主寿宴,这会儿回来,却是急急赶来见自己,怕是出了什么事。他虽然贪恋女色,却知事情缓急,忙从榻上起来,穿戴好之后走了出去。   素莺赤着身子躺在榻上,面露愠色,她早就看这沈宝璇不顺眼,如今心下更是恼了几分。   沈宝璇见自家爹爹面色红润,又知眼下这时辰,便知方才爹爹在做什么。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不然她也不会大半夜前来打搅。沈宝璇将自己在公主府中见到姜月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沈知茂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动容。   沈宝璇道:“那丫头不但年纪小,而且心思单纯,起初女儿还以为是装出来的,可几番试探之后,像是真的。本来是不足为惧的,可见端王待她如此宠爱,便有些……”   女儿的担心,沈知茂自然是知道的。   虽然大女儿当上了太子妃,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里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眼下太子病重,若是有朝一日薨逝,这大曜国的皇位便是后继无人。而皇上如此喜欢端王,这皇位传给端王,是最好的选择。   好在端王未曾娶妻,他还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比之宝瑜,宝璇的容貌能力样样都是更胜一筹。若不是那时宝璇的年纪太小,嫁进宫的,该是宝璇。对于端王的婚事,皇上颇为重视,还多次有意无意提过宝璇,便知皇上十分中意宝璇。   樊城的容貌出众、身份尊贵的姑娘不少,可他对这个女儿,却极是自信。眼下突然冒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爹爹,你说该如何?”沈宝璇虽然有了主意,可还是想听听自家爹爹的意思。   知女莫若父,沈知茂自然知道沈宝璇心中所想,勾唇笑了笑,道:“这端王妃之位,只该属于我们沈家。若旁人挡了道,只怪她命不好。”   沈宝璇再如何的手段果决,到底也是闺中女子,听了自家爹爹说得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可是想到楚慎如此自然的将姜月牵走,举止亲昵,便是狠了心。   ·   自那日之后,姜月便感了风寒。起初只不过是偶尔咳嗽几声,后来便愈发的严重,到了眼下,便开始发烧。   姜月昏昏沉沉睡在榻上,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着了火一般,热腾腾的。她想将身上的被褥掀开,用脚踢了踢,凉风灌入,才舒服了一些,可身旁的人却立刻替她将被褥掖得严严实实的。姜月不满的嘀咕了几声,又用脚蹬了几下,然后睡了过去。   整整一个晚上,才退了烧。   姜月醒时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绿珠碧玺见自家姑娘终于醒了,顿时落了泪,绿珠尤甚,姜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道:“瞧,都哭丑了。”   听言,绿珠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看着姜月。   碧玺倒来了水,坐在榻边将自家姑娘扶起。大抵是渴极了,姜月整整喝了三杯,这才缓解了。碧玺将瓷杯搁到一旁,又伸手覆在姜月的额头,许久才吁了一口气,将手撤下,道:“谢天谢地,总算是没事了。”   姜月笑了笑,道:“不就是个风寒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姑娘说得倒是轻松,昨夜烧得这般厉害,我们同薛嬷嬷都急坏了。王爷更是,还专程从宫里请来了最好的御医,紧张的不得了呢。”碧玺一字一句道。   楚慎?姜月有些惊讶,自那晚之后,她便有意避着他,总觉得见到他就不自在。   正当这时,薛嬷嬷进来了,见姜月醒了,顿时面露欢喜。薛嬷嬷瞧着好端端的小姑娘如今面色苍白,心疼的不得了,双眸微湿道:“若是姑娘出了什么事,老奴该怎么向老王妃交代啊?”   姜月只觉得薛嬷嬷绿珠碧玺她们太过于小题大做,便出言安抚了几句。   眼下烧退了,姜月的身子也渐渐舒服了起来。身上的被褥闷热,姜月只想将其掀开,可薛嬷嬷看了却立马阻止。姜月苦恼不已,只得将寝衣的带子松了松,再将领口敞开一些,散散热。   到了晌午的时候,楚慎来看她了。   许是刚从宫里回来,楚慎正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看着越发是俊美高大。虽说女子闺房男子不该进来,可楚慎是从小将她带大的,从未管过这些。姜月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也觉得此举没什么不妥。   此刻薛嬷嬷正伺候姜月喝药,可姜月怕苦,便说什么都不喝,正在这时,楚慎却进来了。   姜月暗道一声:糟糕。   薛嬷嬷看出自家姑娘面上的担忧,忙将汤药放到一旁的小几上,然后识相的退下了。   姜月叫苦不迭,害怕的躺在榻上,清澈水亮的眸子担忧的看着楚慎。   小时候她也时常生病,老王妃和薛嬷嬷都是好声好气哄着她吃药,唯有楚慎,冷着一张脸活生生的就给她灌了下去,连颗蜜饯都不给吃。可在楚慎的面前,她一贯惧怕的很,自然是不敢反抗的。   楚慎哪里看不出她脸上的惧意,不过病了几日,原是圆润的下巴如今变得尖尖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愈发是水润灵动,看着的确是清瘦了不少。楚慎自然是心疼的,他坐到榻边,将姜月扶了起来,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后,最后才伸手将几上的瓷碗端了起来,不急不缓凑到姜月的面前,连话都没说一句。   姜月心里抱怨了几声,明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在楚慎的面前,还是像个听话小媳妇儿一般,乖乖的接过药汁,一闭眼一咬牙“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楚慎非常满意。   姜月却是拧着一张小脸,痛苦的不得了。   见她这副模样,楚慎将碗放好,看着几上用纸包着的蜜饯,这才拿了一颗凑到姜月的嘴边。姜月正闭着眼睛,觉得唇边凉凉的,这才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瞧着嘴边是蜜饯,便想也不想一口咬了下去。   好甜。   蜜饯的甜冲散了嘴里的苦味,姜月含了好一会儿,这才觉得嘴巴好受了一些。   她抬头看了看楚慎,想起之前薛嬷嬷对她说的话——昨夜她烧得厉害,楚慎不但兴师动众的请了御医,而且又照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今日一大早又去了宫里,都没怎么休息。虽然昨晚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可她还是有印象的。她不断的嫌热踢被子,该不会都是楚慎帮她盖的吧?而且……见他这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真的看不出是一夜未睡的样子。看来楚慎的体力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副糗样,她就不敢直视楚慎的眼睛了。   太丢人了。   姜月低着头,吃着嘴里的蜜饯,好一会儿,嘴里只剩下一颗核了。她想吐掉,可是当着楚慎的面……正想着,却见楚慎将手伸了过来,掌心朝上,抵着她的下巴。   他的手一贯的好看,瞧着修长白皙,摸上去宽厚温热。   姜月一愣,侧过头呆呆的看着他,这般近距离的瞧着他,才发觉他的脸色较之平日的确是不大好,也对,一夜未合眼,自然是累着了。可是,他这是做什么?   很快,姜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觉得不大可能,翕了翕唇,便没有说话。   倒是进屋半晌一句话都不曾开口的楚慎主动说了话,见他眸色澄澈,静静瞧着自己,不急不缓道:“打算把核吃下去吗?”   姜月听言顿时脸红,她哪有?! 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菌:旁边明明有空碗为什么要用手接?!!!   楚大宝:本王乐意。   阿月:他流氓!   楚大宝:主动亲我的人是你,我什么时候流氓过了?   阿月:……   (果然,楠竹的必备技能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耍流氓的机会,管他闷不闷骚= =)   ——有妹纸怀疑文里有好多重生啥的,现在作者菌说一下,除了老王妃和温清婳,别的都是正常的,就正正经经的古言,没这么多重生的~   ***      ☆、十八章:怕吗   ——   见他这般执着,姜月也不再扭捏,想了想,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块丝帕,将其放到楚慎的手上,稍一低头将嘴里的核吐了出来。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先不提他这尊贵的身份,这种事情……就连绿珠碧玺她们,都不曾替她做过。况且,旁边明明有空碗啊?   虽然她不大喜欢残留的那股药味儿,却也犯不着用手啊?   “还要吗?”楚慎知道她自小怕苦,他还记得她方才拧着眉头的那副模样,定是难受极了。   虽然吃了一颗蜜饯,可是嘴里还有一股浓重的药味儿,却比刚开始好多了。不过,她可不想再把核吐到他的手上了。姜月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已经不苦了。”   哪知刚说完,楚慎又拿了一颗蜜饯凑到了她的嘴边,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瞧着她,嗓音低沉道:“再吃一颗。”   姜月瞧着嘴边的蜜饯,吞了吞口水。   在他面前,她向来都是听话乖巧的,于是张嘴又吃了一颗,吃完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他的脸,然后将核吐了出来,完了忙摇头道:“真的不用了。”这下她真的不觉得苦了。   姜月只觉得有些闷热,眼下已是初夏,她身子未好,薛嬷嬷便让她盖着薄被,说什么都不许她把被子掀开。这会儿面对楚慎,她更是觉得手心都出汗了,湿 湿的。   一时无言,楚慎略微低头看着她,见她墨发披散,脸颊白净,光洁白皙的脖颈更是露了出来,纤白匀美。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丝制寝衣,衣服的领口开得很大,露出浅粉色抹胸的边沿,那鼓起处更是呼之欲出,令人遐想。   楚慎知道,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粉团。也知眼下这景致他是不该看的,可是……那日她在马车上亲了他,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亲昵举止,却让他一下子失了分寸。她还这么小,可是他却有了邪念,要不然……那晚他也不会做那种梦。   一想到这个,楚慎撇过了头,伸手将姜月身上的薄被裹得高了一些,将她的身子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姜月一言未发,双眸却满含委屈——这大热天的,她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做什么?   楚慎一贯忙碌,今日从宫里回来之后就往她这边跑,也没陪她多久,便回了自己的正晖院。姜月见终于他走了,才赶紧将被子掀开,一时只觉得背后湿漉漉的,衣裳都黏在背脊上了。她将领子扯开了一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热死了。   薛嬷嬷进来之后,见这番画面,赶紧替姜月将被子盖上,关切道:“姑娘这是做什么,小心又着凉了。”   姜月不满道:“方才衍之哥哥一直给我盖被子,都热死了。”   瞧着榻上的小姑娘撅着小嘴一副不悦的模样,寝衣更是松松垮垮,露出胸前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的,虽说年纪小,可该有的都有了。薛嬷嬷暗道:王爷果真是君子。   绿珠碧玺伺候姜月沐浴梳洗了一番。换好衣裳,姜月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憔悴极了,她一贯爱美,自然是受不住。碧玺没办法,忙替她涂了口脂和腮红,瞧着气色不错,这才令姜月满意。   完了便是用午膳,自赏玉轩有了自己的厨房之后,姜月便是日日大鱼大肉的,眼下看着饭桌之上绿绿白白的清汤寡水,顿时没了食欲。   “姑娘身子才好,王爷特意吩咐过,吃些清淡的。”薛嬷嬷忙道。   姜月听言嘀咕了一声,道:“小气。”   薛嬷嬷笑:“王爷待姑娘这么好,哪里小气了?”   姜月也只不过是抱怨一声,虽然这饭菜太过于清淡,可她的确是饿极了,一下子便吃了一碗半,吃完饭之后,姜月便抱着小宝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榻上,伸手揉着它毛绒绒的毛发。   绿珠碧玺正在准备水果,薛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姜月闲着无聊,就提起那日公主府之事。薛嬷嬷见自家姑娘同宣宁公主性子合得来,心里头也开心:“老奴听闻王爷同宣宁公主的关系不错,而宣宁公主又是个性子直率之人,姑娘若同她成了好友自然是极好的,反正以后也是一家人。”   姜月脸一红,小声道:“什么一家人,还早着呢。”   虽说她嫁给楚慎的事情已经是定下了的,可楚慎毕竟是王爷,这亲事说不准还有什么变数,再说他俩并无男女之情,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薛嬷嬷知道姜月的脸皮薄,道:“王爷最听老王妃的话,而且眼下又这般喜欢姑娘,就等着姑娘长大了。”若眼下姑娘已经十五六岁了,那这亲事早就成了,只不过姑娘同王爷的年纪差太多,所以才让王爷等这么久。   薛嬷嬷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伺候,自然觉得自己就是楚慎的良配了,可是……那日在公主府,那些个名门贵女个个都是容貌过人落落大方,楚慎长得这般俊美,可有不少姑娘一直朝楚慎看。她虽然没有刻意观察,可站在楚慎的身边,自然是看到了不少。   若真的比起,她可一个都比不过。   姜月突然想起沈宝璇,那日最先同她打招呼的是温清婳,可是她记着那日老王妃的话,便也没有怎么同温清婳说话,倒是后来沈宝璇出现之后,她便一直同她聊。   她对沈宝璇还是颇有好感的。   薛嬷嬷听了却不怎么喜欢这位沈姑娘,只低声道:“姑娘,这沈二姑娘是沈左相之女,长姐入宫当了太子妃,这沈二姑娘,传言可是一直给咱们王爷留着的。”   咦?   姜月眨了眨眼睛,愣愣道:“你是说……”   “沈二姑娘家事容貌能力都是樊城拔尖儿的,据说比太子妃还要出色,皇上也十分中意沈二姑娘,一直想着将沈二姑娘赐给咱们王爷。姑娘你不谙世事,可人心隔肚皮,眼下觉得这沈二姑娘待你推心置腹,可背地里兴许想着怎么同你抢王妃之位呢。”薛嬷嬷原是老王妃身边伺候着的,后来担心姜月身边之后两个小丫鬟,有些事情想得太简单,才拨给姜月,好时时提点一下。   姜月听言愈发的愣住了,她想起沈宝璇的容貌气度,心道:怪不得觉得沈宝璇身上的气质不凡,原来竟是与楚慎的颇有些相似。   怪不得自己……对沈宝璇这么有好感。   姜月还是不信,道:“衍之哥哥真的有这么好吗?”怎么每出现一个漂亮姑娘,薛嬷嬷都说是想着当端王妃呢?   薛嬷嬷道:“姑娘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王爷有多好,自然是感受不到。不过听老奴一句话,以后离那个沈姑娘远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姜月似懂非懂,只觉得好不容易交一个朋友,如今又因为楚慎的关系……   ·   御书房   景泰帝年逾五旬,两鬓斑白,身子早已是大不如前,如今更是双目浑浊,可这张脸,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伟俊美。景泰帝看着立着的男子,看着他容色淡淡,眉宇清冷,是一贯楚家男子的气度,如此,便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他还是老了。   景泰帝心叹一声,这才有意无意道:“那日宣宁生辰,听说衍之你不但去了,还带了一个美貌的小姑娘。而那日你府中有人病了,又让朕派御医,想来又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吧?”   楚慎听了,脸上没有表情。自那日宣宁寿宴,他既然带了阿月,便没有再想隐瞒她身份的意思,遂一字一句如实道:“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臣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他为楚慎的亲事操劳许久,精挑细选的,怎么选都不合他的心意,眼下都二十有五了,他便想着赶紧赐婚,早日为楚家开枝散叶。眼下,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景泰帝抿了抿唇,他是皇上,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可那小姑娘一直住在听兰山庄——他从未打听过的,也只有听兰山庄。   “你不要告诉朕,是十三年前的那个小女娃?”一直养在庄子里,除了那女娃,没有旁人。   楚慎点头。   景泰帝皱眉,语重心长道:“衍之,那女娃虽然是你命中福星,可毕竟是身份低微,又怎么能配得上你?你是王爷,就算不娶身份尊贵的,好歹也要家世体面一些的。那来历不明的孤女,怎么配得上端王妃的位子?”景泰帝一激动,便觉得有些太过了,便清咳了一声,继续道,“若你真的喜欢,以她的身份,当个侧妃也算是天大的恩宠了,至于正妃的位子,我看那沈……”   “皇上,臣意已决。”像是听到了不喜欢的话,楚慎的眉头皱了皱,语气硬冷。   正在一旁的太监总管魏海,默默为端王捏了一把汗——放眼整个大曜国,敢如此对皇上说话的人,也只有这端王一人。   景泰帝知道楚慎性子倔强,要不然也不会频频拒绝他的赐婚,眼下又见他态度十分的强硬,遂道:“那……改日带她给朕瞧瞧,毕竟是咱们楚家的媳妇,衍之,你说对不对?”   带进宫么?楚慎想起府中那个小姑娘,她的胆子这么小,若是进了宫……   “皇上,臣……”   “衍之,这已经是朕的退让了。”景泰帝言辞淡淡,天子气度,不怒自威。   ·   楚慎从宫里出来,便回了端王府。路过荷花池的时候,耳畔听得一阵欢声笑语。他抬眼看去,正瞧着那个一袭粉衣的小姑娘光着脚丫子在玩水,笑靥如花的,手里还抱着一只黑漆漆的小黑狗。   楚慎皱了皱眉头,阔步走了过去。   一旁伺候着的绿珠碧玺一贯眼尖,瞧着王爷过来了,赶紧冲着姜月挤眉弄眼。姜月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就将湿漉漉的双足套进了鞋子里,然后将怀里的小宝交给绿珠,乖乖的站好。   常左不是说,楚慎下午才回来吗?怎么今日这么早?   楚慎走近,瞧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眉宇更是清冷了几分。一旁的绿珠碧玺见状,忙识相的退下。   一时身旁无人,姜月更是害怕。   “阿月……”   “我错了。”姜月立马道,她缓缓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楚慎,“我以后再也不敢玩水了,衍之哥哥,别生气好不好?”   楚慎的确是想责备她的,这风寒刚好,便来玩水,实在是不像话。可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看了她一会,然后伸手覆在她的背上,稍一用力,便顺势一勾,将她揽入了怀里。她个子娇小,在他的怀中,也不过是软软小小的一个,让他都不敢太用力。   突然被抱住,姜月吓得不敢出声,一颗心“噗通噗通”的猛颤,心道:他这是做什么?   正想着,便听头顶传来一个声音——   “明日随我进宫去见皇上,你怕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  ·   提前祝妹纸们双十一快乐,本来有小剧场的,但是太掉节操的还是不发惹,么么哒(づ ̄3 ̄)づ╭?~送香吻      ☆、十九章:不娶   ——   怕不怕?   姜月只觉得身子一颤,一瞬间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曜景泰帝勤政爱民,乃明君。可到底是天子,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丫头,若是见了,定然是怕的,可是……皇上为什么无缘无故要见她?   姜月的手抵在楚慎的胸前,只觉得掌下炙 热温暖,她平静了一会儿,才怯怯抬头,小声问道:“衍之哥哥,皇上为什么想要见我?”   虽然她尽量没有表现出一丝惧意,可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所有的情绪都呈现在脸上。这再自然不过的情绪,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了的。他早就该想到的,她胆子小,自小被疼爱着,如今让她去面对大曜国的天子,她哪里会有不害怕的道理?可是他也知道,她要当他楚慎的妻子,有些事情,总要去面对的。他私心想偏袒她,可这些,却是他帮不了她的。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要和他比肩,免不了接触一些事情。   楚慎没有说话,而是稍稍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正晖院。   若是往日,姜月自然是战战兢兢的,可眼下楚慎抱着自己,她只下意识的双臂环着他的脖子,努力的将脸贴过去。其实,她虽然怕他,可是只要在他的身边,她总觉得心里踏实,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一般。   娘待她温柔,楚慎待她却是严苛,可说到底,他们都是疼爱她的。   楚慎抱着姜月进了正晖院,吩咐一旁神色诧异的常左:“去打盆水。”   常左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忙去打水。   姜月被放在柔软的绸榻上,满脑子都是楚慎刚才说得话。她瞧了一眼楚慎的脸,皇上要见她,定是因为楚慎,她要嫁给楚慎,皇上又对楚慎格外的宠爱……若是皇上不满意,楚慎会不会就不娶她了?   毕竟,那是皇上啊。   姜月正胡乱想着,却见楚慎撩起袍子弯腰将她的鞋脱了下来,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姜月忍不住往里缩,圆润小巧的趾头微微蜷起:“衍之哥哥……”   “别动。”楚慎捏着她的双足,道。洁白的玉足精致小巧,就这般被他握在掌心,他将她的脚放入盆中,用温水替她清洗。   姜月知道,小时候,楚慎替她洗过澡,换过尿布,可那都是幼时的事情,如今她已经长大了,知道男女之别。女子的脚,只有……只有自己的夫君才能看的。   夫君。   姜月感受着楚慎的动作,他就这般蹲在地上,不顾身份的替她洗脚,像是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觉得楚慎待她的态度改变了许久,虽然有时也会严肃的同她说话,可大部分的时间,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姜月静静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低声软软道:“不去可不可以?”   楚慎身子一怔,之后才拿过一旁的巾子替她擦了脚,擦净了,才坐到她的身边。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眉宇清冷道:“那你还想不想嫁给我?”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翕了翕唇,眼睫微颤,而后略一蹙眉,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她想嫁给他吗?   若是再早一些问她,她兴许还会老实的回答:不想。她从小就怕他,长大之后,他和她心目中的夫君人选完全不一样。她想嫁的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待她体贴温柔,不会日日板着脸凶她。可是从小她便知,她这一生除了楚慎,不会嫁给其他人。   见她缄默不语,楚慎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他暗道:她何时是真心想嫁给他的?只不过是因为娘的缘故,可是……   “那日你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姜月抬头去看他,总觉得今日楚慎的目光格外深邃,墨黑清澈的瞳仁里是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他指的,应是那日她在庄子里同他说的话……   “我记得的。”她说过,会努力当他的王妃。   楚慎听言许久都没有说话,之后才缓缓开口,道:“当年,娘以正妻的身份嫁入端王府,可是后来因为那西衡国的公主,正妃成了侧妃,嫡子自然也成了庶子。我自幼体弱,却不是天生的。虽是庶子,可府中只有一个子嗣,如此便成了众矢之的……后来那西衡公主病逝,父王才重新将娘扶正,可是娘却早就厌倦了王府的生活,后来才去了听兰山庄。”   姜月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一时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只静静听他讲。   关于娘的事情,她没有听人提过,也不知娘为何要住在庄子里。那时她年幼,离开王府的时候,不过三岁。至于楚慎从小身子骨弱,她却是知道一些。她记得娘同她说过,那次楚慎危在旦夕,若不是国师司渊让他种下那颗种子,楚慎也不会不药而愈。   可是,他为何要同她讲这些?   “阿月,其实我有今日,离不开皇上。我不畏惧他的身份,只不过是尊重他……更甚于父王。”不管是他的病还是娘的身份,皇上都暗中帮助过他。幼时他三番四次被人下毒,暗中保护着的人,也是皇上派来的。这些事情,他虽然不说,却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   姜月有些意外,眼睛睁得大大的,可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脱口而出道:“那如果皇上不喜欢我,不让我嫁给你,你……”是不是就不娶了?   姜月蹙眉咬着唇,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   她担忧着急的样子,却是取悦了他。楚慎眸色柔和了一些,想也没想,只淡淡道:“若你胆小懦弱,我自然是不娶了。”   姜月:“……”果然,他也不是很想娶她。   ·   姜月垂头丧气的从正晖院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方才楚慎的话语,明显是对她没有信心。可是刚才又对她说这么多……姜月只觉得到了眼下一颗心还是如小鹿乱撞似的,噗通噗通颤得厉害。   姜月趴在榻上,细细回忆那时他的神情语气,一时脸颊红红的,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早前绿珠一直在她的耳边嚷嚷楚慎的美色,眼下她终于能够大着胆子直视他的,所以——她是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了吗?   要不然,为何到现在她还是迷迷糊糊的?   而明日要进宫,她今晚又怎么睡得着。楚慎说她胆小便不娶,她便担心了起来。以前她巴不得他不娶她呢,而现在反而舍不得了。姜月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可还是觉得应该准备准备,忙从软榻上起来,让薛嬷嬷教她一些宫中礼仪,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楚慎立在院中,看着赏玉轩灯火通明的,便知她此刻在做什么。   她这么努力,他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明日进宫,他早就知道结果是什么,可是他却是真心想给皇上看看——让他看看自己要娶的小姑娘,是多么的天真娇憨、讨人喜欢。   这亲事虽是很早就定下了的,可真心要娶她,却是因为这段日子。他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什么,可现在,他真的没法做到以兄长的身份眼睁睁看着她出嫁,成为别人的妻子。   若是以后她懂了,明白了男女之情,那时候……怕是来不及了。   那时她已是他楚慎的妻子,要喜欢,也只能喜欢他。   ·   虽然昨夜忙到很晚,可是今日还是早早的起来了。   姜月穿着一件桃粉色的织锦春衫,下身是一条散花水雾滚雪细纱百褶裙,上头绣着秀气清雅的兰花,栩栩如生。她未及笄,一头乌发只梳成双丫髻,簪着精致好看的珠花。大抵是前些日子病了几日,原是圆润的下巴变得有些尖尖的,一双眸子却是明亮水润。   碧玺瞧着,又替她抹了一些腮红,看着是愈发的明艳娇媚。   “姑娘真好看。”碧玺忍不住夸赞。不过盈盈十三,便出落成这副模样,再等一两年,估计王爷都舍不得带出去让别人瞧了。   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皱眉道:“看着会不会很憔悴啊。”昨夜她没怎么睡好,早上醒来的时候气色不太好。   碧玺笑了,知道姜月不安,便安抚道:“姑娘长得讨人喜欢,不必担心。再说今日是同王爷一道去的,更是不用怕的。”   说起楚慎,姜月才稍稍安心,可想起昨日的话,就有些不悦了,娇气撅嘴道:“若是今日我给他丢脸了,兴许半路就直接把我丢掉了。”   听言,绿珠凑了过来,眨了眨眼睛道:“姑娘长得这么漂亮,王爷藏起来还差不多,哪里舍得丢呀。”   姜月弯唇笑了笑,又同两个小丫头说了一会儿话,便听薛嬷嬷说楚慎过来了,这才提着裙摆走了出去。   走到外头,姜月抬头看到楚慎,一时有些恍惚。今日楚慎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腰际系着玉带,头戴玉冠,整个人看着高大俊美,清俊无双。她捏着裙摆的手松了松,不安的缓步走了过去,语气软糯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嗯。”楚慎淡淡应了一声,见她准备好了,便牵住她的手,带她走了出去。   姜月回头看了薛嬷嬷她们一眼,然后乖乖跟在楚慎的身后。走到院子的时候,却见楚慎停下了脚步。姜月不解,抬头傻傻的看着他。   楚慎低头看着她呆愣的表情,声音低低道:“阿月……”   “嗯?”   楚慎想说什么,却顿了顿,然后只不过伸手将她垂着的那缕墨发拨至脑后,动作温柔。   姜月一愣,没想到楚慎会替她做这个,她下意识咬了咬唇,然后……没出息的脸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   阿月需要慢慢成长~不过还是辣么单纯可爱萌萌哒~~~   下一章两个人的感情会有一些升华,具体是怎么升华的……先不说~\(≧▽≦)/~啦啦啦      ☆、第二十章 :委屈   ——   姜月坐在马车内,整个人都是局促不安的。昨夜没睡好,眼下马车颠簸,愈发是令人恍恍惚惚的。姜月时不时侧过头看楚慎一眼,可楚慎却是坐得端正,俊美的脸庞上面色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都不担心自己会出差错吗?   姜月有些失落,纤白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低头,两侧的墨发低垂,些许遮住她白皙的小脸。没过多久,便入了宫,姜月被楚慎抱下马车,而后便安安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她瞧见两旁的宫人一边朝着楚慎行礼,一边则是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知道,楚慎的身边一向都没有女人,如今却突然带了她入宫,难怪会感到惊讶。姜月有些害怕,下意识去抓楚慎的手,可她还未抓到,楚慎却是主动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姜月猛地一颤,抬起头去看他,见他一眼都不曾看自己,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不管怎样,她都暗自庆幸:还好有他。   随着楚慎去了御书房,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一个穿着一身绿色太监服的男子站在外头。姜月下意识的去打量,见他的衣着比一般小太监华丽许多,看着约莫是五十左右的年纪,姜月便知,这大抵就是薛嬷嬷同她说过的,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魏公公。   魏公公朝着楚慎行礼之后,看着姜月面露笑意道:“这位便是姜姑娘吧,随奴才进来吧。”   语罢,楚慎便带着姜月进去。   这时魏公公却道:“端王爷,皇上方才吩咐过,只见姜姑娘一人。”   只见她?姜月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忙急急抬头看着楚慎,心里着急的不得了。大抵是看出了姜月的无助,楚慎有些心软,可到底还是松了手,只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敢。姜月咬着唇,眼睫微微颤着,心里害怕极了。   “听话,快进去。”楚慎又说了一遍。他知道她心里害怕,可是今日有他在,皇上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姜月自然不敢太过于磨蹭,天子发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她哪里敢让皇上等她?姜月没办法,只一步一回头,随着魏公公进了御书房。   她略微低着头,想起薛嬷嬷昨日教她的,不敢东张西望,只安安静静跟在魏公公身后。待看到高坐御案、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时,姜月忙下跪行礼。   景泰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跪在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未曾说平身,只淡淡道:“抬起头来。”   姜月跪在地上,听了景泰帝的话,便缓缓将头抬了进来。   地上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的春衫,这张脸看上去白皙小巧,五官更是精致,堪称绝色,可是眼下却太过于稚嫩。景泰帝露出一丝惊讶,他知道这小姑娘年纪小,也知道她生得美貌,却不知她会漂亮到这种地步。沈家双姝是樊城拔尖的美人,不论是太子妃还是沈宝璇,皆是明艳娇媚,人比花娇。他待衍之好,所以才想着将沈家的二姑娘许给他,那沈宝璇不但美貌,而且知书达理,如此的妙人当端王妃是最好不过了。   而这个姜月……   景泰帝双眸一眯,露出一些不满。美是美,可生得太美,并不是一件好事。如今小小年纪便是这副容貌,等以后还得了。如此想着,景泰帝对姜月愈发是不喜起来。衍之这孩子,莫不是看上她的容貌?也对,哪有男子不喜欢美色的,况且这姜月不但美貌,而且看上却娇娇怯怯,盈盈水眸像是两汪清泉,瞧着愈发让人生出怜惜之心。   “你和衍之的亲事,朕不会同意。”   姜月只觉得膝下冰冷坚硬,景泰帝就这般让她跪着,她心中便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而此刻,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姜月垂着的手捏紧了一些,心头紧张的不得了。   景泰帝知道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最是容易吓唬,遂道:“你的事情,衍之同朕说过。你想待在衍之的身边,朕没有意见,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何况衍之身为王爷。可是,朕不会同意你当她的正妃——以你的身份,哪怕是侍妾,也算是抬举了你。”   侍妾?姜月自然知道侍妾是什么,她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低眉顺眼却倔强道:“民女不会当王爷的侍妾。”   听这语气,当侍妾难不成还委屈了她?景泰帝心中不满,皱眉微愠道:“朕今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当衍之的侍妾;二便是死路一条。”   他知道衍之在意他,他自然不会真的下手将她赐死,只不过这小姑娘看着性子单纯,又足不出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般吓吓她,兴许就允了。到时候她当妾,沈家的那姑娘当正妃,也算是个两全之策。   姜月安静的跪着,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可如今听着,心里却莫名的冷静。看皇上的态度,怕是对她颇为讨厌,不然也不会是这般冷硬的态度。她自问没做过什么错事,想来就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只不过是一介孤女,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端王妃之位。   可是——   姜月缓缓抬头,一双眸子没了任何的惧意,可手心却是冒着湿汗,檀口微张,一字一句道:“民女和王爷的亲事是老王妃早就定下的,此事也容不得民女做主。若皇上有所不满,民女也无话可说,全凭皇上处置。”   她知道这样是不尊,也知道这样会惹怒了皇上,可是她记得昨日楚慎对她说的话——性子怯懦的人,他不会娶。   她索性也不怕了。   景泰帝顿时被气到了,猛地拍了一下御案。一旁的魏公公心头已经,暗道:真是个不怕死的。   景泰帝大怒:“来人,来人!”想寻死是吧?还当他不敢?   见皇上被气到了,魏公公忙凑过去安抚道:“皇上息怒,这幼女愚昧无知,才惹恼了陛下。若是这会儿赐死,端王那儿,怕是不好交代。”毕竟这姜姑娘是端王二十五年来第一个亲近的姑娘,而且还是未过门的妻子,皇上膝下只有太子殿下一子,便对着端王格外的疼爱,如此,怕是会伤了两人的关系。   姜月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龙椅上的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可是话都说出口了,她反悔也来不及了,若是皇上真要她的命,她也只能乖乖认了。   姜月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听得景泰帝一阵暴怒声:“滚!给朕滚出去!”   姜月有些被吓到,抬头呆呆的看着他,然后听得一旁魏公公狠狠剜了她一眼,道:“皇上都发话了,你还杵着做什么?”   姜月心想:这皇上果真是喜怒无常。一会儿说要将她赐死,一会儿又说让她滚出去。   她哪里想待在这儿啊?姜月起身,发觉自己跪得太久了,膝盖有些发麻。她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然后再折回来朝着龙椅上的景泰帝行了礼,语气恭敬道:“民女告退。”   景泰帝久久回神,看着一旁的魏公公,气得大口大口的喘气,道:“你说,她是不是存心气朕的?!就仗着衍之宠她,竟然敢如此无礼!”   ·   出了御书房,姜月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的背脊都湿透了。   楚慎见她小脸煞白,便知她是受了惊吓,想走过去安抚,魏公公却出来了,说是皇上要见他。楚慎瞧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显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只道:“乖乖等我。”   姜月尚未回神,只点头“嗯”了一声。   楚慎在御书房待了差不多半刻钟就出来了,虽然方才皇上并对说什么,可依稀还是可以听出他不喜阿月。其实,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不过他让自己娶沈家的那位,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楚慎驻足,见他的小姑娘傻傻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像是没看到自己。他皱了皱眉头,这才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衍之哥哥,我……”姜月抬头,双眸湿湿的,像是有好些话想对他说。   “回去再说。”楚慎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嗯。”姜月咬了咬唇,乖乖应道。   两人上了马车,姜月这才将御书房里皇上对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楚慎,完了才可怜巴巴的看着楚慎,一双眸子雾蒙蒙的,小心翼翼道:“衍之哥哥,你说皇上会不会真的要我的命啊?”   听了之后,楚慎颇为惊讶,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起初他还担心她定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顶撞皇上虽是不好,可楚慎却是护短,便也没有过多的责备,只瞧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道:“刚才的胆子到哪里去了?”   方才这般大胆,眼下却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了。   姜月委屈蹙眉,心道:他不安慰她也就算了,反而还嘲笑她。   经过这一茬,姜月此刻才开始害怕,她小声弱弱的控诉道:“衍之哥哥你不想娶我对不对?皇上不喜欢我,若我真的被赐死了,你就可以娶别的姑娘了。就像沈姑娘和温姑娘那样,个个知书达理……”   她们一个一个,都比她强,都比她适合当端王妃。   听着她的话,楚慎这才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她心里有多害怕,他恐怕体会不到,可是这种话,又岂能乱说?什么沈姑娘温姑娘,他何时看过一眼?眼下自顾自的掉金豆子,净说这些胡话污蔑他。   楚慎有些恼了。可是她哭得可怜兮兮,看得他心烦又心疼,最后才道:“别哭了。”   他语气硬冷,半点都不像是安慰人,姜月如今也不怕他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倾泻而出,愈发是哭得惨了。一边哭一边还抬手揩了揩眼泪,眼眶红红的看着他,语气哽咽道:“我才不是胡说,我…………”   她心里有气,憋了这么久,如今自然是忍不住一股脑儿欲说出来。可她刚要说,却见楚慎逼近了一些,将她的身子抵在车壁上,然后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她吓得不敢说话,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可她的身子被禁锢在车壁和他的怀里,半分都动弹不得。   姜月委屈的努了努嘴,还想开口,却见他一低头,便将唇覆了上来,她想说的话,被活生生堵住。   姜月难受的“呜呜”直叫,微微一张口,便感觉到有什么滑溜溜热乎乎的柔软物什进入了她的嘴里。   “唔……”   ☆、第二一章 :娇羞   ——   那东西一下子滑了进来,姜月愣了半晌才意识到那是什么,一时吓得不敢乱动,只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被迫仰起头。   唇齿相依本是一件缠绵温情之事,楚慎起初也没什么念头,只想着让她别哭。如今这般吻了上去,便觉得那味道异常的芬芳甘甜。他尝到了甜头,便有些欲罢不能起来,只锢着她娇软的身子,愈发的深入索取,这滋味也的确让他心旷神怡,连身心都舒畅了起来。   可是她还在哭,泪珠子顺着脸颊落了下来,滑进他的嘴里,温温咸咸的。   楚慎这才低头去看她。见他的小姑娘整个身子缩在角落里,头发有些乱,仰着脑袋,纤长卷翘的睫毛上,晶莹的泪珠子颤颤巍巍的,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更是湿漉漉的,瞧着像一只单纯傻气的幼鹿,正可怜又无辜的看着他。   楚慎被看得有些心虚,口中干燥,急急吞了一口唾沫,紧了紧手,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虽然没有说话,可那明显红肿的唇和泛着酡红的小脸却揭示着他刚才的禽 兽行径。   楚慎喉头一动,只觉得嘴里还残留着那股芬芳香甜,身子更是灼 烫了起来。这马车内不算狭小,可他仍是觉得又闷又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烧一般。   他都做了,索性也不解释什么,只轻咳了一声,语气淡淡道:“别哭了。”   他的语气正经又严肃,像极了一个长辈,哪有半分刚才轻薄人家小姑娘的登徒子模样?   姜月恍惚着回过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那事儿太过于亲密,一时迟钝的红了耳根子,羞得不敢看他。她咬着唇安静的垂下了脑袋,可听着他的话,心却想:眼下这般正经,刚才又为何做不正经的事情?   她又气恼的想:就算烦她哭,也不能这样啊?   姜月羞,可心里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像是开心。可是楚慎明明欺负了她,她为何还要开心?姜月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自己肯定是变傻了——她该是生气才对呀。   直到马车到了王府门口,两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马车停下,楚慎先落地,而后如平素一般把人抱下了马车。姜月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低着脑袋像只小鹌鹑,等双足落地,便提着裙摆气冲冲的跑进了王府大门。   楚慎想着自己刚才的举止,的确是太过于鲁莽。他俩还要一年多才成亲,他也想过慢慢同她亲近,不然到时候太过于突兀。可如今她还是个孩子,自己这举止,怕是惹恼了她。可那时她哭个不停,又不听他的话,这才……   她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楚慎皱了皱眉头,心里烦躁了起来。   姜月急急跑进了自己的赏玉轩,外头薛嬷嬷和绿珠碧玺都等着,见自家姑娘好好的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的嘴……”眼尖的绿珠惊呼道。   嘴?像是做错事被逮个正着似的,姜月心虚的将嘴捂住,红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跑进了房间。   薛嬷嬷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又见姜月的反应,便知道发生了何事。薛嬷嬷跟着姜月进了房间,之后转身将门关上,看着姜月安静的坐在榻上,低着脑袋,发丝低垂着,正是一副少女含羞的模样。   “皇上可有为难姑娘?”薛嬷嬷关切道。   说起皇上,姜月便有些不开心了,她转头看着薛嬷嬷,担忧道:“薛嬷嬷,皇上好像不太喜欢我,说我……说我配不上衍之哥哥。”   薛嬷嬷听言叹了一口气,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自然是疼爱的,可说起身份,的确是一道坎。   “有王爷在,姑娘不必担心。”   说起楚慎,姜月咬了咬唇,耳根子更红了。   “王爷愿意同姑娘亲近,是好事,只是……”薛嬷嬷低声道,“眼下尚未成亲,切莫做逾越之事。”   薛嬷嬷心里开心,可又想着姑娘性子单纯,而王爷又是血气方刚的,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难免情难自禁。小姐虽然已来了月事,可到底年纪还小,最重要的是尚未成亲。若是稀里糊涂发生了那事儿,只怕不大好。平日里亲昵一些也不是不好,只要不到那一步便可。   被看穿了,姜月的脸烧得愈发厉害,小声呢喃道:“我……我没有。”说是没有,可这语气谁会信?   耳畔旋即传来薛嬷嬷的一阵低笑,姜月羞恼娇嗔:“薛嬷嬷!”姑娘家到底是脸皮薄,此刻娇羞的不成样子。   薛嬷嬷笑盈盈退下:“姑娘好好休息,老奴这就去准备午膳。”   ·   晚上姜月沐浴洗漱过后,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丝制寝衣,微湿的长发披散着,发间散发着沐浴后的馨香,正静静站在窗前,看着夜空中的那轮皎皎明月,心绪却颇为紊乱。她不知楚慎为何亲她,可是想起来,总觉得那种感觉好奇怪。   一想脸就热,连心跳都快了起来。   薛嬷嬷同她说过,男女间互相喜欢,做一些亲密之事是极为正常的,可是成亲之前,是绝对不能脱了衣裳睡在一起的。薛嬷嬷更是说过,若是她惹楚慎生气了,可以主动亲近他,这样他就会开心。所以那次在马车上,她才会亲了他的脸,可是今日……却是不一样的。   他,他居然……他的舌头……   姜月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这种事情太让人脸红心跳,也不知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   此后的一个月,楚慎公务繁忙,姜月同他住得近,却也一次都没有见到过他。   姜月毕竟是小姑娘心性,不过几日便将那日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每日不是抱着小宝玩,就是同绿珠碧玺一起跳绳踢毽子。   天气渐热,她一贯怕热畏寒,对肉食的偏爱渐渐淡了起来,而是喜欢上了水果。而楚慎虽然没有来过赏玉轩,可还是会日日送一些时令的水果,还有一些是她从未吃过的,据说是皇上赏赐的。   那次皇上对她的态度颇为不喜,她对这个大曜的明君也有了一些小小的成见,可想着皇上待楚慎的确是非一般的宠爱,而楚慎又敬重皇上,她便也不再心生埋怨——反正她的小命还在呢。   这一日绿珠收到一封信笺,说是给她的,姜月不禁疑惑: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没什么认识的人,又是谁专程给她写了信?   拆开之后,看着落款处,才知是那日宣宁寿宴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宝璇,上头写着大概意思便是——那日公主府相见与她颇为投缘,如今想约她一起出去聚聚。   说实话,姜月是心动的,可是想起楚慎和薛嬷嬷和她说的话,她便有了一些顾虑。楚慎的确是极好的夫君人选,不但容貌出众,而且地位尊贵,可是……难不成就是因为她忌惮沈宝璇会抢她的夫君,所以就不与她来往?   若楚慎真的这般容易被抢走了,就算没有沈宝璇,也会有别的姑娘。   这么一想,姜月心里便舒坦了,爽快的同意了沈宝璇的邀约。   不过如今她身在王府,若要出去,自然是要同楚慎说过的。因为上次的事情,她心里扭捏,也不知该怎么面对楚慎,眼下过了一月,那情绪渐渐淡了,索性也不管了。傍晚的时候绿珠说楚慎今日回来的早,如今正在用晚膳,姜月等到楚慎差不多吃饭晚膳的时候,才穿上外衫去了。   守在门外的常右见姜月来了,行礼之后才道:“姜姑娘等会儿再进去吧。”   姜月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在忙什么呢?”她可特意在他用完晚膳这时候才过来的,眼下却告诉她不让她进。   姜月生得美貌,眼下正是初夏,夜里的风也不大凉,身上只穿着一身碧绿的裙衫,墨发梳成好看的花苞髻,发间戴着精致的珠花,两侧的流苏垂下,衬得她粉嫩的小脸愈发的俏皮娇美。常左不过十八,性子极为内向,如今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说话便有些结结巴巴的:“王爷,王爷他……”   这时门却是开了,姜月忙侧过头去看——正是楚慎,见他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微湿的墨发披散着,一双眸子不似平日那般清冷,而是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容色淡淡的看着自己。沿着他的下巴看去,大抵是他的衣裳宽松,领口敞开着,露出光洁白皙的肌肤……   原来方才是在沐浴。姜月一想,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之前他正在穿衣服,便听见外头的声音。他没想到她会大晚上的来找自己,可是心里头却是按捺不住,急急的阔步走了出来。眼下见她一番扭捏的姿态,便知她心里还记着那日的事情,一时令他都有些心虚。   只觉得对一个年纪尚小的姑娘生出那般心思,太过于龌龊。可是十三虽小,在大曜国,十三出嫁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娘虽然抱孙心切,可到底念着她性子单纯,待她再长大一些,到了十五再成亲。   “进来吧。”楚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着平静一些。   “哦。”姜月听言,温顺的应道,然后乖乖的跟着楚慎的步子进去。   她缓缓抬头看着楚慎的背影,在她的印象里,楚慎一直都是一丝不苟的,如今这般随意的穿着,倒让她少了几分畏惧。他高大俊美,如今墨发低垂,白衣胜雪,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神仙男子。   姜月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傻傻的笑。   楚慎听了姜月的来意,心里不禁有些失落。虽然是为了这事才来找他,可见她这副期待的模样,他又不忍心不允。姑娘家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他念着早前一直把她养在庄子里,在衣食上虽未苛待过她,可与人交往的方面,却是有些不足,是以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如今她想交朋友,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偏偏是沈家的那位……楚慎皱了皱眉头。   “衍之哥哥……”姜月娇声软语的,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记得早些回来。”楚慎还是妥协了。   姜月一听,顿时面露喜色,白嫩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抓上他的衣袖,开心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的。”   离得近,姜月几乎可以闻到楚慎身上沐浴之后的味道,可想到什么,却是急急松了手。楚慎见她将手垂下,立刻面露不满,欲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可身侧的小姑娘却是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大大的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   楚慎轻咳了一声,尴尬的缓缓收手。   “那……那我先回去了。”姜月只觉得同楚慎靠得近,她的心便“噗通噗通”跳得厉害,而他想抓她的手,她更是想也未想便朝后退——万一他又亲她了怎么办?她的力气又没他大。   说完这个,姜月便是逃一般的走出了房间,一晃眼便没个人影了。   楚慎的眉宇清冷,看着她走得又急又快,就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她一般。   他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心中不由得有一些失落,她对他心存警惕,是怕自己又会欺负她。楚慎皱眉,心道:是他太急了,如今倒是吓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哟,妹纸们记得留言,每章前33个留言的妹纸有红包拿哟,么么哒(づ ̄3 ̄)づ╭?~   ☆、第二二章 :发冠   ——   姜月和沈宝璇约在琳琅馆。   琳琅馆是樊城最有名的首饰店,樊城一些个名门贵女最喜欢来这儿买时兴的首饰。姜月也是姑娘家,对这些好看的首饰衣服一贯喜欢的紧,自然是喜欢这处地儿。   姜月到琳琅馆的时候,沈宝璇早就已经到了。   与那日公主府的盛装打扮不同,今日的沈宝珠穿着一袭款式简单的鹅黄色襦裙,腰束得很高,令她原是高挑的身姿看着愈发是玲珑起来,袖子却是宽袖低垂,飘逸柔美。她的一头乌发也只不过是梳成一个随云髻,上头除了一根珠钗,别无他物。如今的天然去雕饰,让原是如牡丹一般高贵的姑娘,成了高洁清雅的出水芙蓉,清丽可人。   沈宝璇看着眼前的姜月,瞧着虽比她矮一个头,可不得不说,在容貌上,胜她许多。只不过她穿着粉嫩清新,完全还是一个小女儿的姿态,若要比起气质和女儿家的娇态,却远远不及她。是以,沈宝璇愉悦的勾了勾唇。   “阿月,这次约你,实在是有些唐突,可是我见着你便觉得投缘,所以才……”   “你别这么说,我整日闷在府中,也没什么事,今日你约我出来,别提有多开心呢。”姜月忙含笑道。   姜月胸无城府,比之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贵女们最容易相处不过了,而且她也不用花什么心思。沈宝璇笑了笑,娇媚的脸颊明艳惑人,而后便拉着姜月去看首饰。姜月瞧着面前这一排排陈列着的首饰,一下子便被吸引了。她有许多的珠宝首饰,可大部分都不是她自己选的,虽然也有好些是她最喜欢的,可眼下看着这些款式新颖的,倒有一些爱不释手了。   姜月一看看中了一只臂钏,那臂钏是银制的,上头雕着镂空的兰花图案,颇为精致。她的手腕白皙好看,这臂钏与她颇为合适。而沈宝璇的眼光极好,又替她选了两只珠钗,姜月瞧着也是喜欢,便一口气买了下来。   今日姜月出门,只带了绿珠一个丫鬟。绿珠瞧着自家姑娘开心,又见这沈姑娘不但貌美,而且态度和善,心里头便对她有些一些好感。   “阿月你长得好看,这簪子配你再合适不过了。”说着,沈宝璇将手里的簪子插 入了姜月的发间。   听了沈宝璇的话,姜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心里欢喜了几分,又让老板包了起来。   姜月总共买了一个臂钏和三只簪子,还买了两把别致小巧的扇子,买完之后,姜月才看到陈列着的那个墨色的发冠,不禁脱口而出道:“这个拿出来给我瞧瞧。”   琳琅馆的老板姓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身形微胖,态度和善喜气。孟老板听姜月说要看看这发冠,立刻殷勤的拿了出来。沈二姑娘是熟客,而这小姑娘出手阔绰,身上的穿戴都是极好的,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姜月将这发冠放在手上,这般仔细端详,愈发是觉得精致华贵,极为适合楚慎。   沈宝璇面色一愣,之后才嫣然一笑,低声道:“阿月是打算送给端王爷?”   被看穿了,姜月脸颊红扑扑的,而后才看了一眼沈宝璇,小声问道:“宝璇,你觉得这发冠好看吗?”她不会挑这些男人的东西,只不过这发冠她一眼便看中了,所以才想着买来送给楚慎。   不得不说,这墨玉制成的发冠款式简单,低调却贵气,与楚慎的气质,倒是极为匹配。沈宝璇旋即连连点头,不禁夸赞道:“阿月你的眼光真好。”   孟老板见姜月有心要买,便一个劲儿的夸。姜月本就是呆呆傻傻的,听了孟老板的话,愈发觉得这发冠天上有地上无以及她的眼光是如何的独到,竟在这诸多的发冠之中,一眼相中了这个。她也没怎么多想,便爽快道:“我买了,给我包起来吧。”   孟老板笑呵呵的将发冠装进盒子里,然后报了价格。   “三千两?!”姜月一听,有些愣住了。   她买了这么多,统共也花了不过八百两的银子,如今这发冠,却要三千两。她的首饰珠宝和衣裳很多,可现成的银两却不多,这次她出来,总共也带了不过一千两的银子。不过是买一些首饰,也花不了这么多的银子,可眼下看中了这个发冠,却要三千两。   姜月咬了咬唇,心中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忍痛割爱。   银子不够……   姜月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沈宝璇哪里会不知道,见了便笑笑道:“若是阿月喜欢,这发冠我替你付吧。”三千两虽不是一个小数目,可是爹爹一贯疼她,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是带够了银票。   一听这个,姜月忙摇头,道:“不行,我怎么能花你的银子呢。”她同沈宝璇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况且是整整三千两。姜月虽然不谙世事,可这些她还是知道的,忙转头对着孟老板道,“要不这样好了,这发冠你替我留着,下次我带够了银子再来买,行吗?”   “这……”孟老板有些为难。   未等孟老板回答,沈宝璇便让一旁的丫鬟拿出了银票,拿出了三张给了孟老板。沈宝璇将这发冠买了下来,递给姜月道:“难得有喜欢的,若这次错过了,只怕到时候再也买不到了。琳琅馆内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每样只做一个,下次可就没有了。”   姜月不好意思接过,可是……   “要不这样好了,这银子,就当是我借你好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买件首饰送给我便是。”沈宝璇面含笑意友善道。   沈宝璇如此热情,姜月也不好意思拒绝,况且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发冠。她接过装着发冠的盒子,缓缓打开,一双眸子看着里面的发冠,越看越欢喜,末了抬头看着沈宝璇,道:“谢谢,我下次一定还你。”   “都是朋友,这么客气做什么?”沈宝璇眉眼染笑,拉着姜月的手道,“都快晌午了,我们去一品阁吃点东西吧。”   姜月拿着这发冠爱不释手,遂含笑点头,将盒子递给了一旁的绿珠,同沈宝璇一起去了一品阁。   ·   一品阁是樊城有名的酒楼,姜月同沈宝璇进了雅间。雅间靠窗,如今天气热,窗户正敞开着,下面是樊城有名的明霄湖,湖水湛蓝如洗,上头还有不少的画舫,瞧着热闹非凡。   “昨日听家父说,阿月你去见了皇上?”沈宝璇似是随意道。   说起这个,姜月便有些闷闷不乐了,遂执着筷子点了点头,道:“是关于我和衍之哥哥的亲事。”   沈宝璇自然知道衍之是楚慎的字,也知这姜月同楚慎亲近,那日皇上召见姜月,她也是听爹爹说起的。而此刻,见姜月又是给楚慎买发冠,又是这般亲密的称呼他,她听着,颇有一些不舒服。   端王楚慎,不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是她心目中的佳婿人选。虽然他一直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可这般的男子,才是愈发的清俊惑人。她再如何的聪慧,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姑娘,对如此的男子心生爱慕,亦是情理之中的。可她沈宝璇自有一番傲骨,楚慎冷冷淡淡,她也没有倒贴上去的意思。   可是爹爹同她说过,皇上十分中意她,不出意外,她便是端王妃。   这个结果,她自然是欢喜的。可是那日见了姜月,才知楚慎并不是不近女色,亦不是性子冷淡,不动温情。她心里是气恼的,可一贯的冷静自持却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喜欢楚慎,更喜欢的,却是他的身份。   皇上对于楚慎的亲事十分的在意,而她也查过姜月,只不过是一个孤女,自然是没有资格成为端王妃的,而且……皇上更是不会允许。   沈宝璇浅笑嫣然,左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的,让一贯端庄姣好的脸颊多了一丝俏皮,夸赞道:“阿月你长得好看,又懂事乖巧,皇上哪有不满意的道理。”   姜月吃着碗里的糖醋鱼,无奈皱眉嘟囔着:“皇上一点都不满意,我正愁着呢。”上一次是放过了她,没要她的小命,可这般的反对,她还能顺利的嫁给楚慎吗?   听言,沈宝璇勾了勾唇角。诚然,不满意,自然是意料之中的。皇上重视楚慎,对于端王妃的身份,自然是有极高的要求,而这姜月,出了貌美,她看不出有别的长处。   “若我和宝璇你一样,知书达理落落大方,那就好了。”姜月笑吟吟看着沈宝璇,羡慕道。   沈宝璇但笑不语,真如姐妹一般道:“说什么呢,姑娘家娇俏活泼,才讨人喜欢,改日阿月你成亲,可记得要请我?”   说起同楚慎成亲,虽然还有一年多的时日,可还是不远了。姜月脸颊绯红,含笑点头。   ·   姜月回了王府,便迫不及待想将发冠送给楚慎,可是想了想,却是迟疑了一会儿。   薛嬷嬷见姜月一副扭捏的样子,便小声凑过去道:“姑娘念着王爷,这是好事,若是王爷看到姑娘主动送东西,肯定会很开心的。”她还担心姑娘一直是小孩子心性,眼下知道在意王爷的,她开心还来不及。   姜月一听,脸颊微微泛红,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楚慎的正晖院走去。   今日楚慎回来的早,此刻便待在书房。外头的常左看见姜月,忙笑吟吟的替她开了门,姜月心情好,道了一声“谢谢”,便小步进去。   楚慎正端坐在书案之上,微微低着头,白皙修长的手里拿着笔,正全神贯注的,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衍之哥哥。”姜月甜甜的唤了一声,双手放在身后,交叠着拿着装着发冠的盒子。   楚慎看她笑靥如花,一时心情稍霁,又见她神神秘秘的朝着他走来,不知道葫芦卖得什么药。楚慎看着她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而后放在书桌上,看着自己小声道:“衍之哥哥,你打开看看。”   她笑得开心,一时迷了他的眼。楚慎喉头一动,然后将笔搁在笔架上,缓缓将盒子打开。在他的眼里,她一直都是小孩子,从未主动送过他什么,而此刻,他看着盒子里面装着的墨玉发冠,不禁心头一喜,道:“送我的?”   姜月点了点头,声音脆脆道:“今日我和宝璇一起买首饰的时候,看到这发冠,便觉得与衍之哥哥很配,所以就想着送你。衍之哥哥,你喜欢吗?”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己,纤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明媚的水色在她的眸中流转,竟是好看到了极致。她送他的,他自然是喜欢的,况且着发冠的确是合他的心意。   楚慎眉眼柔和,欲点头,却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她,一双凤目少了些许柔和,道:“这发冠多少银子?”   问到这个,姜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然后小声道:“三……三百两。”若是她说了实话,以楚慎的性子,肯定会不开心的。   况且她性纯真,根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如今结结巴巴的,面色慌张,再傻的人也看出来了。何况她是他一手养大的,她有没有说谎,他一眼就可以看出。   这发冠玉制颇佳,且做工精致,看着简单,可制作起来却极是繁琐,岂止区区三百两银子?而他又知,她很少出门,只有大把大把的珠宝首饰,更没有多少私房钱,这发冠……   楚慎很快便想到了答案,眉宇冷冷的看着姜月,道:“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能贪别人的便宜?”   楚慎的脸色变得太快,姜月一下子被吓到了,支支吾吾道:“衍之哥哥,我……我没有……”她见楚慎的脸色太过于吓人,遂委屈道,“我……没有,只是钱带的不够,老板说若是下次买的话,就没了。”她想解释,可是越是说到后面,声音越轻,她都不敢看楚慎的眼睛。这个发冠她一眼就相中了,喜欢的不得了,只想将它买下送给楚慎。   她楚慎的女人,出去买东西还要花别人的银子?楚慎心里恼火,一张俊脸阴沉得不像样,语气更是凛冽了三分:“没了便不买,也不能花别人的银子。”   楚慎太凶,姜月的确是被吓到了,心里一害怕,便委屈的哭了出来,瞧着面前的楚慎,泪珠子“啪嗒啪嗒”落个不停。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月:大宝好凶,不要他惹   作者菌:乖,那咱们就不要了~   楚大宝:……   PS:原谅楚大宝童鞋教女~训妻~傻傻分不清楚……   ☆、第二三章 :服软   ——   她本就是身形娇小,如今哭得惨兮兮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正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愈发是惹人怜惜。楚慎素来偏疼她,可待她却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近些日子才稍稍温和了一些。眼下看着她哭得可怜,虽是心软,可心想:还没教训完,便去哄她,以后恐怕是不好管教。   是以,楚慎忍住想要去安抚的冲动。   楚慎一直把姜月当成女儿管着,态度严苛,如今这种事情,更是惹恼了他,如严父般语气硬冷道:“你同那沈宝璇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如今用了她的银子,面上虽不说什么,可心里会如何想你?阿月,你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后若是成了亲,你还这般糊涂……”   姜月抽泣得厉害,听着楚慎的话语,心里难受极了,抬头语气哽咽道:“会给你丢脸对吗?”   “你……”   “我不嫁还不成吗?!”她心里气,也不怕他了,就这般吼了出来,说完之后却是抹着眼泪跑出了书房。   楚慎未料过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一时微楞,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跑走了。   他低头看着盒子里的发冠,只觉得额头突突的跳,登时烦恼了起来。   而这厢,姜月一路哭着跑回了赏玉轩,可是把薛嬷嬷她们给吓到了。心道:方才明明一脸笑意的去王爷那儿,此刻才一会儿,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姜月心里委屈,满脑子都是方才楚慎的神情和话语——在他的心里,她从来都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她身份地位,胆小笑,又没用,根本不配嫁给他,配不上这堂堂端王妃的位置。他要娶的姑娘,应该是像沈宝璇那样的,家世显赫,知书达理,又温柔貌美、善解人意。   枉她还以为这段日子他亲自教她骑马、和她亲近、带她去宣宁公主的寿宴、在马车上亲了她,都是因为在慢慢的接受她。她真是傻,她还听薛嬷嬷的话,恬不知耻的送东西给他,就是希望讨他的欢心。   他堂堂大曜的王爷,难不成还缺一个发冠不成?   她就是笨,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反而惹恼了他。姜月越想越伤心,哭得愈发的凶了。   薛嬷嬷瞧着姜月哭得伤心,肩膀一颤一颤的,抽泣的厉害。薛嬷嬷心疼极了,忙坐到姜月的身侧,去安抚她。姜月见着薛嬷嬷,更是委屈万分,身子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我不喜欢……不希望王府,也不喜欢他……”   薛嬷嬷只道她和王爷闹脾气了,所以才说这些胡话,她轻轻拍着怀里小姑娘的背,安抚道:“王爷性子一贯如此,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可是说到底心里还是疼姑娘的,就是有时候说话重了一些。”王爷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而姑娘却是娇滴滴的,两人相处,难免发生矛盾。   “薛嬷嬷……”姜月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道,“他……他心里就是不待见我,我不想嫁了……”眼下都是这般,若以后他俩成了亲,这日子该怎么过呀?她做什么事情都不合他的意,干脆乖乖在他的身边当个木偶算了。   “姑娘说什么傻话?”薛嬷嬷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姑娘,生气归生气,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毕竟是王爷,就算以后成了亲,也是夫君,女子以夫为天,再如何的宠爱,到底也该知道分寸。可是姑娘如今才十三岁,又被照顾得好好的,心性还如孩子一般,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丝毫都不知道遮掩。   虽是孩子气,可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到底还是心疼的。   绿珠和碧玺站在一旁,看着姜月哭得伤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立着,一脸的担忧。姜月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的念着刚才的事情,虽然声音含糊断断续续的,可听着还是大概知道了来龙去脉。   碧玺瞧着,便拉了拉一旁的绿珠,两人去了外头打了一盆水。碧玺拧干巾子递给薛嬷嬷,薛嬷嬷接过,动作温柔的替姜月擦脸。如今姜月已经停止了哭泣,只不过瞧着眼睛都哭肿了,看着红红的,肩膀也仍是颤着。   “姑娘别伤心,若是哭坏了眼睛可不好了。”薛嬷嬷心疼道。   “薛嬷嬷,我想回去,我想娘。”姜月娇气道。   在庄子里的时候,楚慎凶她,娘总是第一个站住来护着自己。楚慎是个孝子,有娘护着,他就不会再凶她。眼下在这王府,她根本就没个依仗,任他搓圆襟扁。   “傻姑娘,若是回了庄子,不是让老王妃担心吗?听老奴的话,好生待着,不出几日,王爷肯定会过来看姑娘。到时候姑娘服个软,这事儿也算是过去了。”说到底还是姑娘不听她的劝,这沈二姑娘哪里是省油的灯?眼下不过是一个发冠,就闹得两人置气,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事情还多着呢。只不过此刻姑娘还委屈着,若是同她说这些,恐怕不会听。   薛嬷嬷心道:等哪日姑娘心情好了,她再劝劝,这沈二姑娘,还是少接触为妙。   听了薛嬷嬷的话,姜月也觉得在理。她知道娘一直想着她与楚慎可以好好相处,有了感情再成亲才是水到渠成,可偏偏她与楚慎的性子合不来。若是如今她因为这件小事就回去了,恐怕娘会难受。   姜月想起楚慎的脸,心里就堵得慌,扁了扁嘴不悦道:“谁稀罕他来了?巴不得见不到他。”   她也是有脾气的人,只不过她畏惧楚慎,才从未在他面前发过脾气。   薛嬷嬷见姜月不哭了,只笑笑打趣儿道:“若真如此,到时候姑娘岂不是要哭鼻子了?”   姜月被说得又羞又恼,红着眼嗔道:“才不会。”她又不喜欢他!   ·   姜月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第二日的时候,便追着小宝满院子跑。她穿着一身粉粉的襦裙,因是夏季,衣料轻薄,跑起来像一只欢快的小云雀。   她捉着地上的小宝,伸出指头戳了戳它肥嘟嘟的脸,这小宝如今被她养得生生胖了好几圈,她担心小宝会胖成一个小圆球,所以才开始每日出来和它一同在院子里跑几圈。   太胖了,她可抱不动了。   姜月低头亲了亲小宝的脑袋,见它伸出舌头热情的舔着她的脸,姜月只觉得又湿又痒,心情好得不得了。这时又见怀里的小宝抬起头“汪汪汪”叫了几声,姜月揉揉它的脑袋,朝着身后一看。   那穿着一袭雪色锦袍缓步而来的高大男子,不是楚慎又是谁?   她虽然不想那事儿了,可到底还是生着他的气,便想也不想回过头,对着小宝道:“乖小宝,饿了吧?我们这就回去。”说着,便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赏玉轩走去。   周全看着自家王爷明显黑沉的脸,对于昨日发生的事情,略有耳闻。毕竟是王爷的身份,对着一个小姑娘,自然是拉不下脸,可是姜姑娘性子单纯,什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的,王爷如今板着脸不悦,姜姑娘看着自然更是气恼……若是王爷稍稍服个软,小姑娘家最是心软,哪里还会如现在这般生着闷气呢?   “王爷,今日皇上赏了三篮荔枝,如今正冰镇着,姜姑娘肯定会喜欢的。”周全道。   楚慎自然知道,他的小姑娘,最喜欢吃肉食和水果,也知周全有意提醒。可是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不过语气重了一些,只不过她又是个说不得的,一说就哭鼻子,哭得他心烦又心疼。   楚慎绷着下巴,面色清冷的径直去了书房。   身后的周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心中在意,为何还这般放不下架子?   她如今倒是胆子大了些,见着自己也不如往昔一般畏惧胆怯,可想着方才看都不看他,就抱着那小黑狗回了自己的住处,楚慎的心里还是有气的。   可是——   什么面子里子,到底还是比不过她。   楚慎在书房犹豫了半个时辰,才决定去一趟赏玉轩。他走在前面,常左拿着荔枝跟在他的身后,他进去的时候,正见她的小姑娘在院子里替那只小黑狗洗澡,眼下洗完了,正用柔软的巾子擦着小黑狗的身子,动作小心翼翼的,温柔的不得了。   小黑狗看见楚慎,一个劲儿的汪汪直叫,像是知道是他惹得自家主人不快。可一见楚慎这慑人的气势,就吓得缩在主人的怀里。   绿珠碧玺见了忙行礼,而姜月却是将小宝递给了一旁的碧玺,自个儿却是耷拉着脸回了屋内——她不想见他,免得又是挨骂。   楚慎的面色一僵,有些不大好看。旋即步若流星,直直进了屋子,然后“嘭”的一声将门关上。   外头的绿珠碧玺面面相觑,不禁担忧:王爷该不会发火了吧?   这么一想,愈发是担心自家姑娘,那娇滴滴的小身板,王爷下手可不要太重呀,而且此刻又没人敢制止,毕竟老王妃远在听兰山庄,这远水可是救不了近火啊。   看到门关上的声音,姜月吓了一大跳,又见楚慎步步逼近,心中更是畏惧,整个身子缩在软榻上,低着头不敢去瞧他。   又来教训她了吗?姜月扁了扁嘴。   楚慎心里有气,可眼下见她这副模样,便知若是他再做出一些什么,只怕她真的要跑去庄子了。他轻叹一声,轻轻撩起袍子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   “可知错了?”他问道。   姜月见他没有动手,便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胸前一起一伏的,惹人遐想,她的双手抓着身下垫着的软绸,一声不吭。   “昨日我的态度的确是强硬了一些,可是阿月,这件事情的确不该如此,这次也就算了,不许有下一次。”楚慎见她不说话,便自顾自说着,原是好生教导的一番话,眼下却成了软声软语的自问自答。   他以为自己拉不下脸,可是对于自己在意的姑娘,他还是乐意哄的。   乐意了,之后的举止也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了起来,他伸手环住了她,引着她的身子往自己的胸前靠,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低声又无奈道:“一声不响的,还得寸进尺了不成?”   姜月有些意外,可他拥着自己,声音又明显带着宠溺,还是让她一下子就气消了。她缓缓抬头,一双水眸委屈的看着身侧的男人,声音娇娇道:“我哪里敢?”从来都是她怕他的,她哪里敢同他对着干?   见她终于说话了,楚慎亦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手伸进自己的怀里,将那早已准备好的物什掏了出来,放在姜月的掌心。   冰冰凉凉的,姜月傻傻的瞧着手心的钥匙,不解的看着楚慎:“这是什么?”   “这是王府的金库钥匙,你要用银子便去拿,里面还有一些珍宝,你喜欢什么便拿什么,以后与朋友交往的时候,若要送礼也可以从里面挑。”楚慎说得淡然,末了还不忘一番教导,道,“但是不能乱花,知道吗?”   楚慎一贯节俭,眼下能说出这些话,已是让姜月诧异了,可是这个——   姜月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心道:她还没有嫁过来?他就把王府的金库交给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大宝还是知道怎么宠媳妇儿哒ˋ( ° ▽、° )   ☆、第二四章 :桃花   ——   姜月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却也知道——这金库钥匙她不能收。   昨日她虽然气楚慎对自己的态度冷硬严肃,可说到底也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一直担心自己不够好,虽然有时候刻意不去想,心里却仍是在意的,特别是那日去了公主府之后,她才明白有多少姑娘盯着端王妃的位子。   是以,楚慎的语气重了一些,她便觉得心里委屈,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发泄了出来。而薛嬷嬷一直念着楚慎对她有多好,她又不傻,自然也知楚慎对自己的确是不错的。   外头的人都道端王楚慎性子寡淡、不近人情,可是从小到大,亲自照顾她教导她的,也是楚慎。她离楚慎近,知道他并非冷情,只不过有些情绪掩藏的太深,若没有过多的深入接触,是绝对察觉不到的。饶是她一直待在楚慎的身边,也对他畏惧的紧。   昨日之事,她事后也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心虚。   “衍之哥哥,这个……我不要。”姜月将钥匙塞进楚慎的手心,语气平静道,“昨日的事情,的确是我有欠妥当。”她只一心看中了那发冠,所以才忍不住收下,说到底还是她做错了。只不过那时她兴冲冲的去送给楚慎,未料被他泼了冷水,因此心头才堵得慌。以前楚慎也没少训斥她,可她也没有像这次一般难受。   楚慎狭长的凤目静静看着姜月,目光逐渐变得柔和。他知道,她素来都是听话乖巧的,昨日他脾气有些大,她原是心怀期待的将发冠送给他,未料没有半句赞许,反而是被他训斥了一番,她会委屈,也是理所应该的。   有些方面她的确是有所欠缺,可怎么说,她还是个听话的姑娘。   “以后总归是要交给你的,也不差这一两年。”楚慎声音淡淡道,“明日你去取些银两,然后再挑件好看的首饰送去沈府,这事也就过去了。”等他俩成了亲,这些事情,自然是交给她打点。如今她住了进来,索性早些交给她,免得到时候出去没银子花,她又是个脸皮薄的,不会主动问他要银两。   他的小姑娘,日后要嫁给她,他自然是要好生养着。   听到前半句话,姜月有些脸红,又继续听楚慎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愈发的烫了,遂垂了垂眼睫,小声应道:“我知道了。”这银子她自然是要还的。饶是楚慎不说,她也想着早些把银子还给宝璇,只不过她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所以才打算凑够了再还。   “嗯。”楚慎满意点头,重新将钥匙放在她的手心,又道,“我让常左拿了一篮荔枝,你若爱吃,我那儿还有两篮,你让丫鬟去拿便是。”   姜月对荔枝颇为喜欢,这夏日炎炎,冰镇的荔枝是最好不过了。她也没怎么扭捏,点了点头,只不过掌心的钥匙,倒让她觉得有千斤重。   不过今日楚慎难得低头服软,她自然也不矫情了,两人也算是和好了。   ·   姜月第二日便约了沈宝璇——毕竟这银子,还是当面还给她好一些。   姜月将沈宝璇约在上次去过的一品居。今日沈宝璇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轻柔纱裙,看着仍是端庄大气,气质绝佳。姜月是个直性子,索性就开门见山说了原因把银票递给了她,还将昨晚在王府金库中选中的一对珍珠耳坠一并送给了她。   沈宝璇看着盒中价价值不菲的珍珠耳坠,便知光光这耳坠都不止三千两,这姜月出手倒是阔绰。可她又知,姜月住在王府,这些东西,当然都是楚慎给的。   沈宝璇心里不是滋味,暗道:楚慎倒是宠她。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沈宝璇故作惊讶,没有接过姜月手里的银票。   姜月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前日之事我一直记着,便想着早些将这银子还给你,这耳坠优雅大方,极为适合你,我便想着送给宝璇你。”   她一贯爱这些珠宝首饰,昨日在王府的金库里走了一圈,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珠宝,暗道楚慎真是浪费。若不是她进去过,也不会知道,王府的金库竟有这般大,那一箱箱的,琳琅满目,看得她眼花缭乱,这才知道楚慎给她的这把钥匙意味着什么。   可她心里毕竟是开心的。   虽说这样不妥,可这钥匙楚慎让她收着,她也只能收着。她从来都不知节俭,因为不曾尝过饥寒之苦,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如今楚慎这般信任她,她自然要收敛一些,绝不能乱花银子,免得让他失望。   她从金库中拿的东西,都让薛嬷嬷一样样记了下来。这事儿她也只告诉了薛嬷嬷一人,薛嬷嬷听了直夸王爷宠她。   姜月皱了皱眉头,心中却是欢喜:不过……这就叫宠她吗?   沈宝璇面露不悦,道:“阿月,你果真不把我当朋友。”   听了这话,姜月忙解释道:“不是的,我自然是把你当朋友的。不过……宝璇你都不知道,那日我将那发冠送给衍之哥哥,他非但没有开心,反倒是狠狠训斥了我一顿……”如今说到这个,姜月已经没有半分的不悦了,只当那是她太过娇气,半句都说不得。   沈宝璇眸子一愣,关切道:“端王爷训你了?”   姜月点头,双手撑着下巴,委屈道:“可凶了,都把我骂哭了。”以前楚慎也训过她,可不知怎么回事,这次她觉得楚慎特别的凶,光听他的声音,就吓得她掉金豆子了,现在想想委实丢人。   这倒是正中沈宝璇的下怀,不过如今看着姜月好好的,便道:“那现在……”   毕竟是她和楚慎两个人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再同别人说,只含糊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到,好在有衍之哥哥提醒。”末了笑笑道,“宝璇,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才当面送来。你瞧瞧这对耳坠子,喜欢吗?”   沈宝璇知道此刻若是她不收下,倒是会显得太过殷勤。如今她与姜月结交,面上不过是投缘罢了,若是牵涉了财物,只怕会弄巧成拙。   沈宝璇看着盒子里的这对珍珠耳坠,杏眼含笑道:“好看,阿月你这么客气,那我就收下了。”   “你喜欢就好。”见沈宝璇喜欢,姜月也松了一口气。   如今沈宝璇收下了银子和耳坠子,那她也不欠她什么了,此后交往起来,倒是愈发轻松一些。只不过薛嬷嬷的千叮咛万嘱咐,还是令她觉得有些不安。她瞧了一眼面前的沈宝璇,见她俏丽的脸上挂着笑意,心道:她真的会和她抢楚慎吗?   她不知道,心里有些乱。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出来久了,便一同出了一品居。   外面的日头大,姜月热得鼻尖儿冒汗,姑娘家最怕夏日流汗,这一流汗,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不过姜月本就不喜欢涂脂抹粉,到了夏日,更是素面朝天,反倒让这瓷白莹润的肌肤愈发是显得粉扑扑的,像是成熟的桃儿,只想让人咬上一口。   绿珠替自家姑娘撑着伞,一向俏皮活泼的小丫鬟今日却是安安静静的,乖巧极了。今日出来,薛嬷嬷可是好生叮嘱了一番,原先她对这沈二姑娘颇有好感,可经过那日的事情之后,心中便有了一丝间隙。不说这沈二姑娘是否是故意的,可她家姑娘伤心得哭了一番却是实实在在的。方才她站在姑娘的身旁,也有意无意打量过沈二姑娘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隐隐觉得那笑意未达眼底,看着有些疏离。   这沈二姑娘名满樊城,比温婉娴静的温姑娘更为出色,这么一个家世显赫的官家小姐,竟同她家足不出户的姑娘颇为投缘,的确是有些奇怪。   再说了,她可是打听过了,这沈二姑娘一贯落落大方,却隐隐有着一股傲气,鲜少主动结交朋友。而她家姑娘,若不是因为与王爷的那层关系,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不善交际的小姑娘。姑娘虽然看着娇美可人,讨人喜欢,可是女子对于比自己长得好看的姑娘,总是有些敌意的,而这沈二姑娘,对她家姑娘却只有好感没有半分敌意。   这两日她冷静的想了想,便对这沈二姑娘有了改观。   姜月正同沈宝璇告别,却见一品居外头落下一顶精致的软轿。姜月见站在轿子旁的绿衣丫鬟有些眼熟,却不知哪里见过。绿衣丫鬟掀起帘子,里头出来一个一袭桃色罗裙的美貌姑娘,这美貌姑娘正是同她有过几面之缘的温清婳。   说实话,姜月对这温清婳没有什么好感,如今想起那日温清婳与楚慎一同逛园子,她心里没了那日的欣赏,反倒是有些堵得慌。   温清婳显然愣了一下,未料会在这里见到姜月,而且还看到姜月居然和沈宝璇在一起。   前一世她把沈宝璇当做劲敌,虽然她的身份不及她,可是姑母疼爱她,而姑母最喜欢温婉的姑娘,沈宝璇能力颇佳,并非姑母心中的儿媳人选。说来说去,这端王妃的位子,到底还是属于她的——未料最后出现了一个姜月。   如今姜月出现的早,竟与这沈宝璇结交上了,倒是一件稀罕事。   温清婳知道,沈宝璇面上看着大方得体,在樊城这些贵女之中,地位颇高,可大家到底是女人,对于一个样样比自己好的人,自然是心生嫉妒。那些个贵女们面上不说,可背地里却是对这沈宝璇尤为嫉妒。而她却不同,她生得貌美,可是身份却低一些,虽是住在卫国公府,却也是寄人篱下,平日里又是和善安静,人缘倒是不错,当然,除了一向看不惯自己的秦嫣。   原想她还想着,这姜月早日出现了,她干脆主动接近,却不料姜月这般不识相,竟与这沈宝璇熟络了起来。   对于这个城府极深的沈宝璇,连她都忌惮三分,如今接近姜月,有何目的她不用想便知道。起初她对姜月还有所不满,不过眼下倒是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机会。   那日楚慎这般招摇的带着姜月去了公主府,当着樊城所有贵族子弟的面对姜月关爱备至,她就不信这个心心念念想当端王妃的沈宝璇咽得下这口气。眼下外祖父逼得紧,她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如今倒是不用她费力了,毕竟沈家哪里肯将这端王妃之位拱手相让?   那日姜月对她态度冷淡,温清婳也不自讨没趣,只礼貌的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温清婳进去,沈宝璇身边的丫鬟黛眉才叹道:“这温姑娘的架子可真大。”   听言,沈宝璇低声训斥了几句,黛眉一听,旋即低头。   “丫鬟不懂事,让阿月你见笑了。”沈宝璇略带歉意道。   姜月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   沈宝璇见姜月双眸澄澈,低声道:“这温姑娘算得上是樊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亦是端王爷的表妹,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沈宝璇语气扭捏。   “宝璇你想说什么便说好了。”   知道她会这么说,沈宝璇才将她拉近了一些,在姜月的耳畔小声道:“据说这温姑娘迟迟未有婚配,是为了端王。”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妥,沈宝璇忙道,“我不是爱嚼舌根之人,这些话本是不该说的,只不过我瞧阿月你性子单纯,这才……罢了罢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阿月你别往心里去。”   沈宝璇到底是个聪明人,说是明着说温清婳如何如何,怕是姜月听了对她也会心生芥蒂,如今这番话说下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她乱嚼舌根,反而让人觉得她是对自己交心,才会出言提醒。   “端王爷这么喜欢阿月你,这些自然不用担心。我这是糊涂了。”沈宝璇笑笑,语气尴尬道。   姜月听了,便看着身旁的沈宝璇,道:“宝璇你说的我都明白,总之,还是谢谢你。”楚慎太好,爱慕他的姑娘自然多,温清婳正值芳华,喜欢楚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姜月便上了一旁的软轿,回了端王府。她坐在里头,只觉得一下子开心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反而觉得堵得慌。虽然方才沈宝璇待她真切,可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说温清婳迟迟未有婚配是因为爱慕楚慎,那么宝璇……会不会也喜欢楚慎呢?   ·   今日出门,她从金库里拿了三千两银票和一对耳坠,虽然楚慎信任她,可是她还是要将这事儿告诉他的。楚慎一向忙得很,今日更是到了晚上才回的王府,据说是宫中设宴,楚慎还喝了许多酒。   薛嬷嬷赶紧准备好了醒酒汤,让她送过去。   姜月却是撇了撇嘴,道:“衍之哥哥身边不是还有常左常右吗?”他们自然会准备醒酒汤,她巴巴的跑去做什么。   自楚慎将府中金库的钥匙交给姜月之后,薛嬷嬷愈发觉得他太宠着姜月了。这般的宠爱,怎么说也要表示表示,可她家姑娘倒好,什么都不做?眼下饮了酒,送去醒酒汤关心一下是最好不过了。   在薛嬷嬷的百般劝说下,姜月不得不端着醒酒汤去了楚慎的正晖院,未料大晚上的楚慎不在房间,竟还在书房忙活着。   姜月心道:不是都醉醺醺了吗,怎么还不好好休息?   外头的常左见姜月端了醒酒汤,便格外的欣喜,直夸她体贴,姜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径直进了书房。   大抵真的只喝多了,楚慎虽坐在书案前,可那白皙修长的手却是揉着眉心,像是有些不大舒服,而且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待姜月走到他的面前,将醒酒汤搁在书案上,楚慎这才抬头看她。   许是喝了酒,楚慎狭长的双眸不似平日一般清冷,反倒有些迷离,这般瞧着愈发是好看。他的睫毛长长的,极为秀气,如今微微一覆,投下两道浓重的阴影,饮了酒,连脸颊都泛着粉色,瞧着让人亲切了不少。   看着面前的醒酒汤,楚慎颇有一些惊喜,虽然知道姜月不会这么细心,定是薛嬷嬷叮嘱的,可心里头还是开心的。他端起,一饮而尽,完了将碗一搁,对着姜月道:“走近些。”   姜月听话,走近了一步。   楚慎却有些不满,伸手便揽着她的手臂往自己的身边带,姜月身子不稳,一个踉跄便坐在了楚慎的腿上。   “衍……衍之哥哥?”坐在腿上的小姑娘心头如小鹿乱撞,一下子红了脸。   前几日太子妃沈氏被诊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皇上大喜,这才设宴款待了文武百官。皇室子嗣单薄,太子殿下自小体弱,常年生病,虽同太子妃成亲七年,也有十几个妾室,可到如今还是膝下无子。如今太子妃有孕,这是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出,也难怪皇上会这般开心了。   楚慎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只觉得她身子软软的,像是软绵绵的小猫儿,闻着又是香香的。本来他对子嗣之事并不着急,男 欢 女 爱之事更是兴趣缺缺,可是今日却不知怎的,也想有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月。”楚慎的嗓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   “嗯?”听言,姜月傻傻的抬头应道。   楚慎有些醉,虽然喝了醒酒汤,可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没有平素的清冷,轻启薄唇道:“快些长大吧……”   早些长大,与他成亲,到时候他也会有很多聪慧伶俐的孩子,若是儿子,他便严苛一些,若是女儿,他便宠着疼着。   姜月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楚慎为何突然会说这个,遂眨了眨眼睛小声嘀咕道:“我已经长大了。”薛嬷嬷说过,她已经是大姑娘了。   楚慎听了却是忍不住弯了弯唇,接下来什么话都没说。他不说话,姜月也不吭声,直到姜月觉得不太对劲,这才转过头去看楚慎。   她见身边的男人,头微微低着,气息均匀,如今正阖眼睡着了,一副安安静静的模样。只不过饮了酒,身上便有一股淡淡的酒香,不刺鼻,反倒颇为好闻。   姜月看着眼前清俊无双的男子,想起白日见到的温清婳,这才不悦的伸手捏了捏他英挺的鼻子,小声嗔道:“长得这么好看做什么,尽惹些桃花。”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蠢蠢欲动的禽兽心……捂脸(*/ω\*)   阿月:伦家才不要和你生孩子,万一生出一个小冰山怎么破?   楚大宝:……      ☆、第二五章 :好忙   ——   虽喝了醒酒汤,可醒时还是觉得头有些疼,楚慎动了动身子,大抵是昨晚睡得不舒服,遂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缓慢睁眼,低头看着臂弯处,见怀中的小姑娘整个身子缩在一起,蜷在他的身侧,此刻闭眼安睡着,发丝披散着,像只安静温顺的小奶猫。   两人此刻正睡在书房的绸榻上,这榻是他累了准备午睡的,虽然不小,可如今容纳了两人,便显得格外的拥挤。她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白嫩的小手更是下意识的环着他的腰侧,动作亲昵,丝毫没有平素的疏离和拘谨。   楚慎淡淡勾唇。   昨夜他喝了酒,只记得她给自己送了醒酒汤,他喝了,却是拥着她睡着了,想来是她把自己扶到了这绸榻上。一想到她这小身板扶着他的模样,楚慎便觉得有些发笑,娇娇弱弱的,也不知有没有压坏她。   他一直都不是一个温柔的男子,也不似子毓那般风流倜傥,终日挂着笑意。可他却知,姑娘家最喜欢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他这般不苟言笑、面若冰霜的,她会怕也是正常的。他也想过以后是要娶她的,不能一直把她当成女儿一般教导,也该学着像对待姑娘一般对待她,可是习惯使然,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如此,对她的态度亦是严苛,如今想改也有些难。   是以每每她做错事情的时候,他便会忍不住严厉的教导一番,她又是被娘宠坏了,说几句就哭,闹得他心烦。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对她太好,怕把她惯坏了,对她严厉,又怕她疏离自己。   楚慎的手臂紧了紧,看着榻沿,心想:她睡相一贯不好,如今没有摔下去算是万幸。   楚慎觉得自己也有些奇怪,明明睡得这么不舒服,可是眼下这副场景,倒让他有些不想起来了。   他看着她俏挺的鼻子,下面是水嫩的唇瓣,习惯性的微微嘟起,显得俏皮又娇气。也对,她的性子素来便是如此,只不过在他面前,才会特别的乖巧。倏然想起那日马车上的冲动,楚慎只觉得心头又蠢蠢欲动了起来,早晨本就是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眼下……   他挪了挪身子,离她远了一些,以防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毕竟她还小,他不该存着那些龌龊的心思。   “嗯……”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发出小猫一般的嘤咛声。楚慎眸子一怔,便见她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她本就傻气,初醒时愈发是呆愣可爱,他以为她会害羞,可下一刻却是蹙了蹙眉。   楚慎这才发现她有些不大对劲,遂沉声问道:“怎么了?”   瞧见楚慎,又是这般的姿势,若是往日大抵是还未说话便害羞起来,可如今小腹处胀胀的,一波一波的疼,姜月素来怕疼,声音娇娇道:“疼……”   见她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惨白,楚慎瞬时慌了起来,看着她将手捂在小腹处,便忙将她抱起来。这么一起来,他便看见绸榻上浅色软绸上有一大滩殷红的血迹,看着相当的惨烈。   这是……   若是以前,他大概不知道,可去年也是这样,她睡在他的身侧,醒时就苍白着一张小脸,哭哭啼啼的喊肚子难受。那时他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慌慌张张的去叫大夫,之后才闹了一个笑话。   ·   姜月素来贪凉,前几日那几篮冰镇的荔枝吃得畅快,如今却是遭罪了,月事足足提早了七日。薛嬷嬷见自家姑娘在榻上睡着了,这才走出去——王爷还在内厅候着呢。   薛嬷嬷想起方才王爷一身寝衣,外头套着一件袍子就抱着姑娘过来了,那素白的寝衣上还有斑斑血迹,她起初愣了一会儿,之后又见自家姑娘那处有一大滩血迹,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她原想着姑娘的月事尚早,便没往这处想,又知昨日王爷喝了酒,姑娘在书房待了一宿,她们这些当下人的虽然着急,可到底也没那个胆子进去。她以为王爷还是知道分寸的,可眼下见到这个场景,便一下子心疼了,护犊之心一起,也顾不得身份尊卑,含泪道:“王爷,姑娘还小,你怎么能胡来呢?!”   那时她心里急,才忍不住责备,如今想起来……   薛嬷嬷看着面前这个一身锦袍高大俊美的男子,刚想开口说话,却听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想来王爷没有将刚才她说得话放在心上,薛嬷嬷亦是松了一口气,答道:“姑娘已经睡下了,前些日子那冰镇的荔枝多吃了一些,所以这月事才早来了几日。方才老奴关心姑娘,这才胡言乱语,还请王爷恕罪。”   虽说姑娘的月事不应该和王爷提起,可怎么说王爷也是看着姑娘长大的,以后又是夫妻,也就无碍了。   提起之前薛嬷嬷说得话,楚慎面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有些心虚——虽然他的确没做什么,可也不是坦荡荡的。不过薛嬷嬷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她还小,有些事情,还是再等她长大一些。   “王爷要不要进去看看姑娘?”薛嬷嬷提议道。方才她同那两个小丫鬟一起伺候姑娘清洗身子,王爷只回正晖院换了一身袍子便匆匆过来了,想来心头是极为担心姑娘的。   楚慎想了想,才道:“不用了。本王还有些事情,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还有,她娇气胡闹,你也别太过纵容她。”   薛嬷嬷虽是下人,可毕竟照顾了阿月十几年,想来阿月也是会听她的话的。那日他念着她喜欢荔枝,才送来给她,之后又听常左说赏玉轩的丫鬟把剩下的两篮都拿走了,那时他只想着:她想吃便吃。却不料如今让她遭了罪。   薛嬷嬷颔首应着,目送楚慎离开。   ·   自去年成了大姑娘之后,姜月的月事一直都不怎么规律,老王妃向来偏疼她,这方面更是格外的注重。悉心调理了大半年,总算慢慢好了起来。如今每月也正常,只不过有时候还是会疼。每当这几日,一向活泼的姜月便闷闷的不想出去,只乖乖待在屋子里休息,待月事干净了,才重展笑颜。   这次的事情,姜月迷迷糊糊的,听了绿珠和碧玺的话,才暗道丢人。   她一向是怕什么来什么,去年那事儿发生之后,她便不敢面对楚慎,好在楚慎也渐渐忙碌了起来,两人见面的次数也少了。如今又是这么一茬,姜月又不似往昔那般无知,忙捂着脸恼道:“丢死人了……”   绿珠却是笑,忙道:“姑娘都不知道,王爷可担心坏了,一直在内厅等着。听说姑娘没事了,这才去忙。奴婢听常左说,王爷可是连早朝都告了病假。”   姜月呆愣了片刻,从覆在面上的指缝间看向绿珠,有些犹豫的问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姑娘若是不信奴婢的话,尽管问碧玺啊。”说着,绿珠便将碧玺推到姜月的榻边。   碧玺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姜月心头一暖,可心里还是有些便扭。女儿家这种事情极为晦气,还被他遇上了两次……她正恼着,却见薛嬷嬷进来了。薛嬷嬷手上端着一碗红枣姜汤,姜月接过乖乖喝下,却见薛嬷嬷同两个丫鬟使了眼色,绿珠碧玺忙齐齐退下。   “薛嬷嬷,怎么了?”姜月眨了眨眼睛,今日她身子虚,一贯红润的脸颊略显苍白。   “姑娘,昨晚……”   说起昨晚,姜月面颊一烫,忙心虚解释道:“我送了醒酒汤过去,衍之哥哥喝了就睡着了,我就把他扶到了榻上,可是他一直抓着我……”起初是抱着她,后来又抓着她的手臂,明明是睡着的人,可力气还是那么大,她一个姑娘家,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薛嬷嬷,我记着你说过的话,昨晚我和衍之哥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嗯。姑娘记着便好。”薛嬷嬷点了点头,又缓缓道,“王爷对姑娘好,老奴看着也高兴,只不过姑娘你已经长大了,有些时候也该主动关心王爷。虽说还有一年多的时日,可说长也不长了,到时候成了亲,王爷知道了男女之事的好,有些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而如今王爷的身边只有姑娘一个人,正是培养感情的好时候……”虽说姑娘是王爷看着长大的,可到底没有男女之情。   姜月听了,只忍不住道:“不可避免的事情,是什么?”   见姜月面露不悦,薛嬷嬷自然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些察觉的,道:“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寻常,况且王爷身份尊贵。”   姜月有些愣住了,睁大眼睛翕了翕唇道:“你是说,衍之哥哥还会有别的女人……不止一个?”   虽说女子不该善妒,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子欢 好,心里头哪有舒坦的?越是在乎,心里越是难受,不过这种事情,除了忍着,也没有别的法子,谁叫女子都是以夫为天的。   “姑娘放心,王爷最在乎的,还是姑娘你。”薛嬷嬷忙安抚道。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虽然不是男女之情,可从小教导的小姑娘,如今娶了回去,再如何也会多疼爱一些。这些感情,可比所谓的男女之情牢固的许多。就算有一日王爷有了更加宠爱的女子,也会念着这一点,对姑娘好一些。   知道薛嬷嬷是安慰自己,可姜月听了还是不舒服。以前她一直怕楚慎,不敢同他靠近,如今渐渐好了一些,可说到底还是对他敬着怕着的,可饶是如此,也无法改变她要嫁他的事实。虽然现在他对自己好了一些,还将王府的金库钥匙给了她,但是她一直觉得他对自己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如今同她亲近一些,大抵也是为了让娘放心。   “薛嬷嬷,以前我想,若是衍之哥哥有喜欢的姑娘,就娶回府,就算让我将王妃之位让给她,我也是愿意的。”她对楚慎没有男女之情,所以这些虚衔于她而言也没什么要紧的。   “姑娘说什么傻话呢。”薛嬷嬷道,“姑娘年纪尚小,才不知这王妃之位是何等的尊贵。”   姜月笑了笑,摇着头道:“我才不是说傻话,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不过现在……”话至尾处,音色渐消,听着倒有些扭捏了。   “现在如何?”   姜月想起这段日子与楚慎的相处,缓缓开口如实对薛嬷嬷道:“一想到衍之哥哥还会有别的姑娘,我……我就觉得不舒服。”薛嬷嬷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些事情,她也不瞒着她。   薛嬷嬷眉眼染笑道:“王爷生得俊美不凡,又待姑娘这么好,喜欢自然是情理之中的。”   姜月惊讶道:“薛嬷嬷你说什么呢?”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姑娘不必害羞,你想想看,樊城这么多姑娘爱慕王爷,便知王爷有多好,姑娘若是还是小孩子心性,说不准哪日王爷便被别的姑娘抢走了,眼下姑娘明白得早,这不是好事吗?”   薛嬷嬷说得有道理,姜月翕了翕唇还是没有说话——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她和楚慎的亲事是早就定下了的。   “薛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姜月乖巧道,“以后我会多关心他一些的。”   ·   过了五六日,姜月的月事也干净了,如今吃了教训,也不敢太贪凉。只不过楚慎却是愈发忙碌了起来,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竟然整整一月都没见上一面。   起初姜月也觉得没什么——楚慎本来就忙。   今日宣宁公主楚湘特意到了王府找姜月,陪姜月聊了很久。楚湘看到姜月养的小宝,喜欢的不得了,姜月也看出了她的喜爱,可她毕竟舍不得小宝,也没开口说送给她。   好在楚湘性子率真,不喜做这些夺人所好的事情,是以姜月对着宣宁公主愈发的欣赏起来。结果聊到后面,楚湘提起楚慎,却说:“这些日子我堂兄很闲吗?怎么经常进宫找顾意琛啊?”   姜月这才愣住了,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湘自小在宫里长大,一看姜月这表情便知道不太对劲,遂笑笑道:“今日外头不大热,阿月我们一起去院子里走走吧。”心中却道:她这堂兄真是不解风情啊,都金屋藏娇了,竟然还这么君子。   姜月虽然应了,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原来楚慎日日很迟才回来,不是因为忙。   楚湘与她同龄,大抵是自小活泼好动,身量比她高挑许多,一双杏眸灵动清澈,笑容甜美,出生皇家,更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两人在院子里走着,楚湘的话多一些,谈起太子妃有孕一事,脸上更是笑意盈盈:“自古皇家都是子嗣繁多,偏偏大曜皇宫却是不一样,如今皇嫂有孕,终于给宫里增添了一份喜气。”   她虽得父皇宠爱,可是自小没有同龄的兄弟姐妹,太子哥哥体弱多病,堂兄又待她冷冷淡淡的,只好找顾意琛打发时间了——她这公主当得可委实寂寞。   楚湘又笑笑道:“阿月你也早些和我堂兄成亲啊,你们俩都是一等一的好容貌,生出来的娃娃,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肯定是玉雪可爱,聪慧过人。”   姜月有些出神,听了楚湘的话,却是面颊绯红缄默不语。   楚湘嘿嘿笑着,只觉得这个小嫂子越看越喜欢,以前她觉得堂兄也许会听父皇的话娶宝璇,如今心想着:媳妇儿还是自己选得比较好。不过眼下见阿月脸皮薄,她也不再继续了,正想着,却见不远处一袭雪色锦袍的高大男子阔步而来。   长得这么俊,不是她堂兄还会有谁?   楚慎的目光朝着二人看去。   一月未见,他的小姑娘好像瘦了一些,此刻似是同宣宁在讲话,脸颊粉粉的,像是飞上了两朵彩霞,娇憨可爱。他知道今日宣宁来了府中,这才早些回来。宣宁一见到他,立刻迎了上来,而她身后的小姑娘,却是静静的站在原地,只淡淡瞧了他一眼,就立刻垂眸,然后一下一下抚着怀里的小黑狗。   楚湘是个识相的,见气氛不佳,也不说什么,只盈盈一笑道:“堂兄,那我先走了,下次再找小嫂子一起玩。”说着便开心的和姜月道了别。   楚湘走了,姜月便耷拉着一张小脸,心中恼着楚慎,也不想同他说话,便转身欲走。   楚慎也不知她为何生气,步若流星的走了上去,拦在她的身前。她的个子矮,走得又急,这么一拦,便是整个身子都撞在他的胸膛上。   姜月吃痛揉着鼻尖,不悦的嘟囔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楚慎。   楚慎这才见她眼眶红红的,正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忙压低了声音,道:“怎么了?”   他居然还问她怎么了?!姜月更是恼火,瘪了瘪嘴,面上却是一脸平静:“衍之哥哥,若是你不想见到我,我明日就回庄子里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会慢慢升温哒~      ☆、第二六章 :甜言   ——   姜月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赌气的一句话,楚慎真的让她回庄子了。她心里头难受,想着楚慎果真是不待见她,就因为她住在府中,所以就算每日都很空闲,也宁可待在宫里。   她气冲冲的回了赏玉轩,立刻让薛嬷嬷她们替她收拾东西。起初她明明是心心念念想回庄子的,可如今要回去了,她倒是舍不得了。姜月懊恼的伸手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想着:她这是被楚慎的美色迷昏头了吧。   翌日一大早,姜月神色恹恹的上了回庄子的马车,可一掀开帘子,看到里面端坐着的人,便立刻傻眼了。   “衍……衍之哥哥?”   楚慎看着她傻乎乎的样子,心中欢悦,面上却是一丝都没有表露出来,见她僵着动作,这才语气悠悠道:“还不进来?”   姜月回过神,咬了咬唇便进了马车内,坐在了楚慎的身侧。她没有想到,楚慎也会和她一起去,可是她又想:若是这般便将她送回去,娘若是问起来,楚慎怕是不好交代。   “衍之哥哥,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就说是自己想回去。”姜月道。   楚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侧过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道:“有段日子没回去了,这次我同你回去住几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咦?姜月有些犯傻,脱口而出道:“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楚慎原以为她是随便说说的,大抵是这几日他日日很迟回府中,她有些胡思乱想吧。可眼下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楚慎才知,若他再不说清楚一些,恐怕她会一直这么以为下去。她性子单纯,不会往别的地方想,看到的、想到的都是最表面的,可他的性子却不是这般,不喜欢把什么事情都解释清清楚楚的。   “胡说什么呢。”楚慎见她还有些不明白,继续道,“我何时说过这种话?”   姜月努了努嘴,心道:她哪里胡说了,虽然没说,可是这行动不是说明了吗?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之后便到了听兰山庄。姜月心里头还有些气,索性自顾自跳下了马车,丝毫没有姑娘家的样子。一旁的周全看着这气氛,暗道:怎么两人又闹脾气了?   姜月和楚慎一道去了老王妃的满庭居,虽然没说话,可是两人站在一起,却是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姜月虽然同楚慎置气,可如今能看到老王妃,她心中自然是开心的。   进了满庭居,姜月看着坐在主位上的老王妃,顿时眼眶一热,忙过去亲昵的坐在一侧,声音娇娇道:“娘,阿月好想你。”   瞧着身侧的小姑娘,老王妃看着也是欢喜,捧着她的小脸仔细的端详了一会儿,却是皱着眉头道:“这才几日,怎么又瘦了?”继而转身看着楚慎,“衍之你是怎么照顾人的?”   若是往日,姜月肯定会帮着楚慎说好话,可眼下她却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姜月听着耳熟,转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一身玉涡色裙衫的姑娘缓步而来,姿态妍丽,娇美大方。这姑娘,便是之前同她有过数面之缘的温清婳。姜月起先觉得奇怪,之后又想:这温清婳是娘的外甥女,自然是可以来看娘了,是以如今会在这庄子里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温清婳朝着楚慎唤了一声“表哥”,之后又走到老王妃的身旁,软声细语道:“姨母,药熬好了,先趁热喝吧。”语罢又冲着姜月弯唇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老王妃点了点头,又察觉了姜月的异样,忙道:“阿月,这是清婳,这些日子也多亏她照顾我。”   这些日子,她这外甥女来得频繁,她虽然对上一世的事情心有余悸,可到底是嫡亲的外甥女,她自然会忍不住心软。上一世阿月难产之事,她对清婳也是怀疑,可是不是她做的,还不确定。眼下她这般细心体贴,她又知道她在卫国公府的处境,难免有些动容。   老王妃一贯最疼爱自己,如今身边多了一个温清婳,姜月自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像是自己的娘亲要被抢走一般,可再不舒服,也不能耍性子,只淡淡道:“我同温姑娘见过几面。”之后又看着老王妃问道,“娘,您又病了吗?”   老王妃含笑道:“不碍事,都是一些老毛病,清婳是小题大做了。”   “姨母的身子金贵,自然是半点马虎不得的。”温清婳一脸关切道。   听了老王妃的话,姜月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小姑娘,老王妃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她知道阿月心里不开心了,遂道:“好了,阿月你刚回来,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厨子给你做一些你最爱吃的菜。”   “嗯。”姜月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温清婳,这才出了满庭居。   楚慎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他看着她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笑意。他是知道她的,在她的心里,最在意的便是娘,不然也不会因为娘的关系答应与他的亲事。   可是清婳为何突然会出现在庄子里?   楚慎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和一旁的姑娘,自那场大病之后,娘便断了一切来往,就连自小就疼爱的清婳都没有再见过,如今却……   ·   姜月走在回临月居的石子路上,敛睫不语。绿珠见自家姑娘心情不悦,也不敢说话,只在一旁静静跟着。   姜月轻叹一声,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小心眼,可是上次娘明明同她说过,让她离这温姑娘远一些,如今却让温姑娘在自个儿身边照顾着。温姑娘是娘的外甥女,据说小时候十分的疼爱,她之前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反正娘最疼的是自己,就连楚慎这个亲生儿子,娘也可以为了她而训斥一番。   她自小无父无母,最亲近的便是娘,娘对她的疼爱让她养成了这个娇娇性子,可说到底她还是觉得很幸福的,虽然,有时候她也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回了临月居,薛嬷嬷见自家姑娘不大开心,心里也有些明白,忙小声安慰道:“那温姑娘不过小住几日,姑娘不必介怀。”   她这的确是安慰的话。她可听说了,最近两个月温姑娘频频来庄子,毕竟是亲外甥女,老王妃自然会心软,这才留着住了几日。她是过来人,知道这温姑娘是何居心,若是单纯的孝顺老王妃,又为何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姑娘去了王府,庄子里正是最冷清的时候。   姜月摇了摇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瞧着薛嬷嬷,道,“薛嬷嬷,我是不是太小气?”之后又是低着头,“我总觉得,娘会被温姑娘抢走。”毕竟这温姑娘样样比她好,不像她娇娇气气的,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薛嬷嬷知道姜月心里难受,柔声道:“姑娘想多了,温姑娘再好,哪里抵得过你同老王妃十几年的感情?”   这话说得倒是真的,她在娘身边可是待了整整十几年了。想到这个,姜月的心里才好受了一些,下一刻便弯了弯唇,眼睛亮晶晶的。不过是一个温清婳,都让她觉得如临大敌一般,她实在是太窝囊了。   “老王妃那边,姑娘或许不用担心,只如平日一般多加关心……”   “我自然是关心娘的。”姜月忙道。   “老奴知道,不过姑娘,王爷那儿,你可要看紧一些。”薛嬷嬷压低了声音。   楚慎?听薛嬷嬷这么一提,姜月才想起来,之后却是语气恹恹:“薛嬷嬷你不是说过男子三妻四妾极为寻常吗?若是衍之哥哥当真瞧上了温姑娘,那我也阻止不了啊。”若是他们两情相悦了,她倒是成了局外人了。   “姑娘怎么能说这般的丧气话?”薛嬷嬷心里头却是急,问道,“这几日姑娘又和王爷闹脾气了?”   说起这个,姜月心里不舒坦,懒懒的坐在软榻上,纤白的玉指把玩着乌黑的墨发,不悦道:“哪里是我同他闹脾气,明明是他不想见到我。薛嬷嬷你都不知道,他这个月每日都很晚才回府,可是却日日空闲。”   怪不得姑娘这么生气?薛嬷嬷顿时明了,忙道:“那是不是那晚……”   “那晚他早就睡了,能发生什么?”姜月道。她也是糊里糊涂的,明明楚慎待她愈发的亲近起来,怎么那一晚之后便什么事情都变了,之前她月事来的时候,楚慎明明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啊?姜月越想越奇怪,眸色一亮,不禁猜测道,“你说衍之哥哥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姑娘了?”   虽说王爷不近女色,可这也不无可能,薛嬷嬷一想,顿时担心了起来。   看着薛嬷嬷这般,姜月心道:这下可好了,庄子里有一个温清婳同她抢娘,外头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姑娘同她抢楚慎。   薛嬷嬷也没办法,这姑娘还未嫁过去,王爷若是当真要寻欢作乐,饶是老王妃也管不着呀?之后只叮嘱了姜月几句,让她对王爷多关心一些,思来想去,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平素庄子里用膳,都是三个人,如今多了一个温清婳,姜月也稍加拘谨了起来。用过晚膳,姜月念着多日未见,便想陪老王妃说说话,却见温清婳早就走到老王妃的身边,细声关切了起来。姜月看着心里不舒服,索性也不说什么,只同老王妃说了一声,然后回去自己的临月居。   她本来是因为想娘才会回来,如今倒好,有这细致体贴的温姑娘在一旁照顾着,都不需要她了。   “绿珠,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姜月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喃喃道。   若她觉得不舒服,大可去抢,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那本来就是她的,她犯不着放下身段去抢啊。   见身后的绿珠没有说话,姜月狐疑的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   可是那里还有什么绿珠啊?姜月看着面前的身姿颀长的高大男子,也没觉得丢脸,只觉得心里有些委屈,低低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不开心了?”楚慎问道。   “我没有。”姜月摇了摇头。   还说没有,都成这副模样了。楚慎也不揭穿她,知道她心里难受,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如果我是娘,肯定也最喜欢温姑娘。”姜月如实道,“可是衍之哥哥,我真的好怕,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娘,如果娘都喜欢别人了,我还不伤心死啊。”   他该是安慰的,可是眼下听了却极为不舒服,什么叫做“只有娘”?那他呢?   像是知道楚慎心里所想,姜月继续说着。   “薛嬷嬷说过,就算我以后嫁了你,你还会有好多好多的女人……所以,你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我知道女子要贤良淑德,可是哪有姑娘家容忍的了自己的夫君有这么多的女人?面上不说,终日挂着笑意,可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这般强颜欢笑,我可做不到。”任性也罢,可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如今索性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自古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了,况且他的身份又是如此,她日后是要当他的王妃的,不该这般小气,可是偏偏这话他听着心里舒坦。   楚慎的嘴角微微翘了翘,语气也柔和了一些,夜晚有些暗暗的,面前的小姑娘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清,只不过眼睫一颤一颤的,却是好看极了。   “其实……你若乖一些,只要你一个也未尝不可。”他的声音很轻,是平素不曾有的温柔,大抵是没有说过这种话,便觉得听着有些奇怪。   姜月愣了愣,然后缓缓抬头看着楚慎,心里开心,却道:“我才不信。这些日子你躲着不见我,肯定是不喜欢我。”和一个不喜欢的姑娘,怎么可能一辈子呢?   楚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日子他的确是有意避着她。毕竟是姑娘,这般日日同他在一起,难免会让他有一些别的念头,可是她还小,他怕吓着她,所以才打算避开,等她稍微长大一些——他明明是好意的,如今却成了她冤枉自己的理由。   “那我以后不躲着你便是了。”楚慎难得温和道。   姜月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大相信。   这是楚慎却是眸色一动,伸手便将身前的小姑娘拽进了怀里,俯下身子便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低又无奈道:“一个就这么烦心了,我又何苦给自己找罪受。”   额上柔软的感觉似乎还没有消失,姜月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跳得极快。她不知他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己,也不知自己听了他说的话,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开心?   似乎想到了什么,姜月眸色一亮,心道:这肯定就是书中所写的“甜言蜜语”了。所以听起来才这么甜。可是这些话,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呀?   姜月不再多想,索性大着胆子抓着楚慎的腰带,语气轻快道:“说话算数,不然就是小狗。”   楚慎一愣,只觉得好不容易有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心中无奈想着:她果真还是个孩子。可虽是这么想着,强劲有力的双臂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姑娘,舍不得松手。   这般的亲密,比那些旖旎的梦境更为的真实,缱绻醉人   温清婳站了许久,她看着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只觉得这一幕是再刺眼不过的了。   这些日子她住在庄子里,也有意无意听庄子里的人提起,说是老王妃对姜月十分的疼爱,又让楚慎一直亲自照顾,这般的亲近,自然会生出深厚的感情。   她宁可看着楚慎如上一世那般强取豪夺,也不愿看着他们今生两情相悦。   她温清婳重活一世,而这姜月不过是个深闺娇女,她倒要看看,这姜月凭什么和她争?!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女配都是用来助攻的……      ☆、第二七章 :君子   ——   起初她对姜月尚有愧疚之心,可之后外祖父施压,姨母又对她不冷不淡的,若她这般下去,只怕之后也不会寻到一个好夫君。毕竟她的身份如此,若不是有卫国公府,她这日子过得恐怕要愈发的凄惨,府中之人虽然面上不说,可到底还是瞧不起她,特别是秦嫣,处处与她作对。   如今姨母渐渐对她恢复了昔日的疼爱,只不过每每闲谈之时还是会不经意的说起姜月。   温清婳深吸一口气,广袖之下的手倏然收紧。   说来说去,姨母的心里,姜月才是她最疼爱的,而她这个亲外甥女,竟然还比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还有这端王妃之位,以姜月的身份,就算当个通房,也是抬举了她,自然是不配站在表哥的身边,与他比肩。   这些日子她待在庄子里,更是知道了好多关于表哥同姜月的事情,她知道表哥只把姜月当成小孩子,又怎么会生出男女之情?若不是姨母一直让表哥照顾姜月,如今两人朝夕相处,眼下也不会这般的亲近。   幼时对于表哥这般清冷的性子或许是惧怕,可如今长大了,情窦初开,便知表哥这般英伟俊美的男子是世间难觅的绝佳夫君。这姜月,如今还不是照样投怀送抱,显露女儿家的娇媚,还不是仗着近水楼台,赢得表哥的宠爱。   温清婳又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满庭居。   如今表哥怀里的人是姜月,总有一日,她会比姜月更得表哥的宠。姜月所拥有的,不过是因为姨母的疼爱,她只要努力讨姨母的欢心,以表哥这孝顺性子,自然也会注意到她的。而这姜月,恰好可以衬托她的乖巧体贴,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如今已快入秋,夜风有些凉,老王妃最爱花草,这听兰山庄种满了各式各样珍贵的花草。凉风拂过,可以闻到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让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姜月只觉得眼前这个曾经让她觉得可怕的男人,如今倒让她产生了些许依赖。   她看见温姑娘这般亲近娘,让她头一回感受到了危机感。因为是第一次,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到最后除了懦弱还是懦弱。她以前怕楚慎,可心里头到底还是在意他的,他和娘是她身边仅有的亲人,她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楚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便揉着她的脑袋,低声道:“不怕我了?”   姜月只觉得有些脸红,面露赧色,可是心情却好了许多,故作轻松道:“衍之哥哥又不会吃我,我为何要怕?”   楚慎听了,觉得有些好笑,道:“我自然是不吃人,不过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以往都是一见他便敛起了笑意,战战兢兢的低着头,看着的确是一副自己要吃她的样子。   他虽然严厉,可是对她却是有些刻意的。她生得讨喜,幼时便是一个玉雪可爱的粉娃娃,饶是他生来没有多少温情,看着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那黑葡萄似的汪汪水眸,看得他亦是陡然生出几分柔情。   只不过娘对她太好,他怕她恃宠而骄,日后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女儿家若是如此,以后可怎么寻夫家?虽说她是端王府的人,可到底不是血亲,这副性子若是嫁了人,只怕会受委屈,是以他才待她严厉一些,让她学着乖巧懂事一些。   姜月听了,顿了顿才声音甜糯如实道:“的确有些怕的。可是我觉得这些日子衍之哥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所以,她才敢这般的同他亲近,姜月继续道,“就像大哥哥一样,让我觉得很想亲近。”   听了前一句,楚慎的心情尚好,可是后面一句,却令他皱起了眉头,他轻咳一声,才道:“本王可没有妹妹。”   见他刻意板起了架子,此刻姜月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圆溜溜的脑袋自他的怀中抬起,露出一张瓷白娇嫩的小脸,两汪明眸如星子一般,晶晶亮的:“难不成是爹爹?”   楚慎的俊脸黑了三分。   他早就该想到的,一对她好些,她就这般大胆,如今这些话都敢胡说。楚慎深吸了一口气,大抵是今日心情不错,也没有板起脸来训斥她,只伸手朝着她的背脊往下挪,挪到那柔软处,用力一捏,“还敢不敢胡说了?”   姜月没有想到,如楚慎这般严肃正经的人,竟会做出这般的举止。   她先是愣了一瞬,之后小脸“唰”的一下红了,双手急急推开他的胸膛,往后推了几步,满脸通红嗔道:“你……”他怎么可以捏她那里?虽然幼时她不懂事的时候,他经常打她的屁 股,可是眼下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也懂得了男女之别。   这分明就是登徒子的行径!   姜月只觉得脸越来越烫,然后跺了跺脚,捂着脸急急跑掉了。她身姿娇小,如今跑起来,裙裾翩然,好似风中摇曳绽放的海棠花,娇嫩鲜美。   楚慎的手微微一拢,只觉得上头的感觉还未曾消失。这般轻佻的举止,他的确是不曾做过。如今想着心头愉悦,只觉得这这般同她亲近,也不错。   至少她愿意靠近自己,不像以前一般对他惧怕的紧。   ·   姜月回了自己的临月居,脸上的余温尚在,纤指抚上去,只觉得烫得厉害。她害羞,心跳得极快,可在软榻上坐了片刻,便忍不住傻傻的笑。   足下有物什挠着她的小腿,痒痒的,姜月低头,只见地上的小宝仰着头看着自己,朝着她汪汪叫了两声。   姜月心情好,赶忙弯腰将它抱在怀里,如今小宝是越发的沉了,胖乎乎的肥嘟嘟的,可爱的紧。姜月最是疼爱它,低头揉着它的脑袋,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碧玺进来伺候,见自家姑娘这副开心的模样,顿时松了一口气。今日姑娘心情不悦,方才听绿珠说姑娘同王爷待在一起,她还怕王爷又训斥姑娘,到时候以姑娘的性子,恐怕又要哭鼻子了。如今倒好,笑脸盈盈的,一张娇俏绝色的小脸,笑得像朵娇媚的花儿似的,看得人心头也开心。   “姑娘,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沐浴洗漱吧。”   姜月应了一声,将小宝放在了软榻上。   浴桶内雾气氤氲的,姜月任由两个小丫鬟替她沐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鼓鼓的胸前,只觉得这两处愈发的大了。   起初长大的时候,这两处疼的厉害,她只觉得羞人,偷偷将这事儿告诉了薛嬷嬷。可薛嬷嬷听了却是笑,说这是女儿家必经的过程,以后还会慢慢的鼓起来。她自然是见过庄子里的一些丫鬟,胸前都是鼓鼓的,像塞了两个大馒头似的,她那时不懂,心想:她可不要这么大,多累啊。   可是眼下,却是越长越大了。   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薛嬷嬷知道她不懂,有时也会同她讲一些男女之事,说是男人都喜欢这里大的。她不明白,可是今日楚慎摸了她那里,她便忍不住想:他也喜欢吗?   如此,姜月又是脸红又是傻笑,只道如今楚慎愈发的容易亲近。今日她本是心情低落的,可见了楚慎,与他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她觉得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了。   薛嬷嬷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自家姑娘这副少女怀 春的模样,她之前又听绿珠说方才姑娘同王爷在一起,不禁心头欣慰,暗道:姑娘长大了,是好事。   “你们去准备牛乳,这里由我伺候姑娘就行了。”薛嬷嬷对着绿珠碧玺道。   两个小丫鬟听了,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屏风。   姜月抬头看着薛嬷嬷,见薛嬷嬷双眸含笑看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她看透了,只低低的嘟囔:“薛嬷嬷……”   “老奴都没说什么呢,姑娘这般害羞是做什么?”   姜月知道薛嬷嬷是同她打趣儿,索性红着脸自己玩水。薛嬷嬷拿过搭在浴桶壁上的巾子,伸手替自家姑娘擦着身子,瞧着这肌肤赛雪,娇嫩欲滴,遂道:“姑娘这身子,若是以后成了亲,王爷肯定会喜欢。”   这么露 骨的话,也只有薛嬷嬷才会同她讲。姜月面色羞赧,可心里却是好奇,抬起一张白皙的小脸,小声问道:“薛嬷嬷,那你说是我好,还是温姑娘好?”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姜月蹙了蹙眉,想起之前楚慎对她说的话,道:“方才……方才衍之哥哥说,若我听话一些,他就只娶我一个姑娘,所以我就想,若是温姑娘更好,衍之哥哥会不会喜欢温姑娘?”   薛嬷嬷却是惊诧:“王爷真的这么说?”   “嗯。”姜月点头,一脸满足道,“虽然衍之哥哥从小对我严苛,可说过的话却是作数的。”   薛嬷嬷自然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是做不得数的、况且如王爷这般的身份,怎么可能只会娶姑娘一个人?就算对姑娘再是如何的宠爱,也少不了一些个侧妃妾室。如今姑娘还小,王爷还能说出这番话,想来心里是真心在意姑娘的,光光是这一点,她也是欣慰的。   她只希望王爷好好待姑娘,一生只有姑娘一个女人,却是万万不敢奢望。   “姑娘,王爷待你好是好事,只不过这种事情,要记得不能逼得太紧。哪有皇室的男子,只娶一个姑娘的?”   “是吗?”姜月微微蹙眉,又问道,“那老王爷娶了多少姑娘?”听娘说,楚慎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她,倒是大半随了老王爷。   薛嬷嬷仔细想了想,道:“说起老王爷,这身份算是少的,不过也有七八个妾室。”   姜月听了有些失望,心道:若楚慎以后也纳七八个妾室,那她可怎么办啊?   “以前惧怕衍之哥哥,只想着这般冷冰冰的性子,有哪家姑娘会喜欢,如今……”如今她心里在意了,倒是日日担忧了。   “姑娘不必担心,瞧瞧姑娘的容貌和身段,那温姑娘哪里比得上?”薛嬷嬷动手替她擦身,又道,“而且王爷都二十五了,如今府里都没个通房,可见王爷对于女色还是有些冷淡的。”   是吗?姜月听着薛嬷嬷的话,想起那日马车上他火热的吻,又想起今日他拥着自己,摸了她的那里,心里既是开心,又道:这副样子,哪像是不近女色的君子啊?   ·   一夜好眠,翌日醒来坐在妆奁前,姜月瞧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脸颊粉若桃花,气色颇佳。绿珠在一旁打趣儿,直道:“奴婢听说过一句诗,叫什么‘脂粉颜色’的……”   “是‘却嫌脂粉污颜色’。”碧玺正执着玉梳替自家姑娘梳着一头乌黑墨发,忙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句,用在姑娘身上是最好不过的了。”绿珠挠了挠头,笑嘻嘻道。   这种夸赞的话,姜月听了自然是开心的,昨日的确是她太小家子气了,如今想想当真是窝囊。薛嬷嬷说那温姑娘的目的在于楚慎,如今才会这般讨好娘。她听了心里愈发是暗暗下定决定:不管是娘还是楚慎,都是她一个人的。   若是她无能被人白白抢走了,便是她自个儿没用,又怪得了谁?   楚慎和娘太好,如今有了这温姑娘,以后恐怕还要一些个柳姑娘、李姑娘。才第一个,她就忍不住,一个人偷偷难过,这样的她,哪里值得楚慎和娘疼爱?   姜月看着碧玺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只觉得自己虽然有些方面不如温姑娘,可还是有自己的长处的,她乖巧贴心,娘最是喜欢她这一点。   用了早膳之后,姜月便去了满庭居请安,如她所料,温清婳果真是一大早就在一旁伺候着了,简直比伺候娘数十年的蒋嬷嬷还要尽心。她见着也不像昨日那么大的反应,只甜甜笑着过去,坐在了娘的身侧,同她聊着这些日子在王府中的事情。   老王妃看着两个小姑娘左右围着,面上笑意融融,心里头却是叹道:若能一直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啊。   她虽然对清婳心软,可念着上一世的事情,心里还是有些怀疑,是以少不了一些防备。毕竟,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和阿月好好的,早些让她抱上孙子。   这时听着外头的声音,却是楚慎来了。姜月忍不住侧过头,看着楚慎穿着一身雪色的锦袍,身上亦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之气,瞧着明明是平常简单的装束,却让她觉得比平日好看多了。   姜月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偷偷瞧了一眼,却恰好撞上了楚慎的目光。霎时,姜月“唰”的一下脸红了。   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一旁安静不语的温清婳看着有些不大舒服,只得在一旁强颜欢笑。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月:流氓!   楚大宝:我怎么流氓了?   阿月:你摸我那里……   楚大宝:哪里?   阿月:大流氓!      ☆、第二八章 :牵挂   ——   楚慎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得不早些回去。这儿子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竟待了一日就走了,老王妃心头有些舍不得,可到底不能耽误儿子的正经事。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脸,见他神色淡淡的,如平常一般。楚慎是有要事,可她好久没有回来过庄子了,自然不急着和他一道回去。   “阿月,你去送送衍之吧。”老王妃抚着姜月的手,道。   老王妃面颊含笑,可是姜月总有一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是以脸颊红了红,低低的“嗯”了一声。其实,以前楚慎来庄子的时候,娘也每次都让她去送的。可那时她送得不情不愿,离着他远远的,都不敢靠近。她一见楚慎上了马车,走了有段距离,便蹦蹦跳跳回自己的临月居,开心的不得了。   他一来,她就怕;他走了,她却是雀跃不已。   温清婳看着姜月自老王妃的身侧走向楚慎,心里是愈发的难受。想来庄子里的那些下人说的是真的——姨母有心撮合表哥和姜月,这才时时制造机会。   就如此刻,表哥要走,却是让姜月去送,这同夫君要出门,妻子送行是一个道理。这个举止意味着什么,是再清楚不过了。她记得前一世姨母不曾想过将姜月许给表哥,只将姜月当做是女儿,因此才曾多次同她暗示,让她多多接触表哥,有意将她许给表哥。她性子温婉,看着端庄得体,是姨母心中最满意的儿媳人选。有了姨母这个坚强的后盾,她自然没有把姜月这个孤女放在眼里,可是如今姨母却站在了姜月那边。   与她前一世不同的是——表哥真的对姜月上了心。要不然也不会那般亲昵的拥着她,那双平素冷若寒霜的眸子里,竟有着罕见的柔情,那是她一直奢望却从未得到过的。   大曜女子十四及笄,而这姜月,还未到及笄之龄,竟勾住了表哥的心。   “清婳?清婳?”   “……姨母。”温清婳回神,面颊有些绯红,粉若桃花。   瞧着外甥女这副娇滴滴的模样,老王妃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稍稍一眯,她自然知道身边的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   她这儿子生得一副好相貌,又是这般的气度身份,怀 春少女心生爱慕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清婳这般美貌温婉的姑娘,自然应该配一个文武双全的好夫君。她性子娴静,自然也喜欢安安静静守本分的儿媳,可是她再喜欢,最重要的还是她那儿子满意。日子是他们过的,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奢望儿子成什么大器,只希望他们和和美 美的,早日生儿女育。   至于清婳,她的确担心她会因为感情之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可那会儿她一时心软,才留了她。   如今——   老王妃看着温清婳,见她装束雅致,生得又是貌美如花,如此素雅的打扮,愈发显得她清丽脱俗。如此娇娇女子,是个男子就会动心,不过她那儿子,却是个痴情种。她想起前尘往事,只觉得心里隐隐作痛,遂悠悠道:“清婳,这段日子,劳烦你了。”   “姨母……”温清婳翕了翕唇,眼睫微颤,几乎可以猜到她接下来要说得话。   “清婳,我……”   “姨母,你不喜欢清婳了吗?”温清婳瞬时泪眼婆娑了起来,她用袖中绣着兰花的绢丝帕子揩了揩泪珠子,低声抽泣道,“虽然姨母不说,可是清婳心里明白。姨母最喜欢阿月姑娘,如今阿月姑娘回来了,见到清婳,怕是会不开心,可是姨母……清婳舍不得姨母。”   未料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老王妃愣了愣,可见她红着眼,毕竟是亲外甥女,心里头也少不了心疼,只道:“傻丫头,胡说什么呢?”说这话时,她的确有些心虚。这些日子她对清婳有些刻意疏离,心里头最疼爱的也的确是阿月——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又是儿子中意的,她自然是疼爱的紧。   她知道姨母心软,遂声音弱弱道:“姨母,清婳不想回去,让清婳好好留在姨母的身边照顾您,可好?”见老王妃没有说话,温清婳继续道,“幼时您最疼我,您都不知道,我在卫国公府,受了多少的委屈,外祖父他说我生得美貌,让我……让我……”话说到后面,却是泣不成声。   老王妃看着身侧满脸泪痕的姑娘,一双手猛然颤了颤。   经历这么多事,她自然知道清婳口中说的是什么。她也是从卫国公府出来的,卖女求荣这种腌臜事,她最是清楚不过了。可是清婳,如今才十四岁……她只觉得气血翻涌,心道:这个十几年不曾见过的父亲,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   老王妃将伤心哭泣的姑娘揽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父亲和外祖父都是一个德行,清婳这日子过得自然是苦的。   她再如何的狠心,也看不下去她这般委屈。她那妹妹,往昔同她的感情最好,可惜最后因为父亲而嫁了这么一个夫君,之后受不住,早早离开了人世,倒留下这个苦命的女儿受尽委屈——明明出身名门,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   “姨母,您又不知道我的性子,这些事情,我哪能应允?可是我没办法,所以只能想到姨母……姨母,我本不该告诉你的,可是我怕姨母也不要我……”温清婳哭得伤心,起初是做戏,后面却是真的伤心。姨母待她的确是最好的,这一世她恨姜月,一方面是因为表哥,还有一方面,便是因为姨母。姜月把自己仅有的东西全部夺走,她又怎么能不恨?   “好了,不哭。以后就好好留在姨母的身边,那卫国公府,不回也罢。至于你的亲事,改日我让衍之为你留心留心,替你觅一个品貌端正的夫君,不求荣华富贵,只愿待你体贴温柔。可是清婳,答应姨母,凡事不要强求,可好?”她可以留她,可是若她动了半分伤害衍之和阿月的念头,她绝不姑息。   一听留她,温清婳忙点了点头,低声抽泣道:“自然是听姨母的。清婳愿意终身不嫁,伺候姨母。”   “傻孩子,姑娘家哪有不嫁的,好了,赶紧去洗把脸,这好好的一张脸,都哭花了。”老王妃用帕子拭着她脸上的泪眼,安抚道。   大家闺秀,如此痛哭的确有些失仪,可是事急从权,眼下总算让姨母断了赶她走的念头。温清婳只觉得心头松了一口气,虽然多年不见,可说到底,姨母的心里还是有她的。   温清婳从满庭居出来,如水的杏眸有些微红,却依旧是娇美动人。   丫鬟巧儿见自家姑娘如此,忙关切的凑上来,轻声道:“姑娘你怎么了?”怎么是一副哭过的样子?   温清婳勾了勾唇,唇畔撩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有半丝方才委屈痛苦的模样,声色平静道:“没事,会好起来的。”   院子里晨光微曦,芳草鲜美,一派生机融融之色。她的日子也会如这光景一般,明媚多彩。   ·   姜月小步跟在楚慎的身后,时不时抬头看着他的背影,这般一瞧,只觉得他身形高大,她心道:什么时候自己才能长高一些?每每站在他的身前,都只到他的胸口,也难怪他一直将自己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了。   行至庄子外头的一棵大槐树下,一旁已有奢华贵气的马车候着,马车旁站着的,便是楚慎的贴身侍从周全。   姜月停下脚步,只傻傻的站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安安静静的,楚慎却有些无奈,明明昨日在他面前俏皮活泼的,怎么今日又变成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了。   他轻咳一声,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像是渲染上了一抹温柔,只淡淡道:“我在王府等你,早些回来。”   “啊?”姜月张了张嘴,之后才诚实道,“我想娘,想多留几日呢。”   一口一个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过……十三岁,的确还是个孩子。   楚慎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心里颇有些不舒服。可是她乖巧孝顺,没什么不好?他知道她还小,就如昨日而言,只把他当成亲人,或者是……兄长,如今自己要走了,她倒是没心没肺的,没有半点的不舍。   是了,他记得以前她都是巴不得他早些走的。   楚慎虽然不曾刻意观察,却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容貌,樊城许多的名门贵女都暗自倾心。按理说,她已经快十四了,也算是情窦初开了,可看着还是如孩子一般,也难怪不曾对他生出男女之情了。   他心中烦恼——恼自己早早对她有了心思,恼她却是懵懂无知浑然不觉。   楚慎下巴紧绷,想着如今多说也无意,只淡淡点了点头:“也好,到时我会让周全来接你。”她没心没肺的,怕是忘了回来,到时候没人催她,她估计是不会再会王府了。   姜月听着他的叮嘱,只觉得一贯寡言少语的堂堂大曜端王,在自己的面前倒像是个啰嗦的老婆子,念及此,姜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楚慎本就恼火,见她这般嬉皮笑脸的,更是生气,索性也不说了,抿了抿唇就阔步朝着马车走去。姜月见楚慎无缘无故板起了脸,还步若流星的走了,便有些云里雾里的。可见他真要走了,她心里的确有些舍不得。   姜月看着马车走远,头一回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楚慎坐在马车内,到底还是忍不住。他伸手撩起了帘子,看着树下立着的亭亭少女,大抵是看见了自己有些惊讶,原是呆呆傻傻的却一下子咧开了嘴,露出雪白的贝齿,笑得十分的傻气。她一双明眸水色潋滟,像是世间最美的景致,让人看着直直挪不开视线。   楚慎只觉得呼吸一滞,原处少女明媚的笑意让他瞬时迷了眼。   这一瞬,心头还有什么怒气可言。   ·   姜月回到自己的临月居,只觉得这段日子住在王府的赏玉轩,早就习惯了,如今回来了,倒有一些想念。她坐在前院的藤椅上,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几缕长发,白嫩的纤指熟稔的打着圈圈,墨发一圈一圈的缠在指头上,又一圈圈的绕回来,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姜月想着方才楚慎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到眼下还是有些不明白。罢了,回头问问他便是。   姜月这一住,便在听兰山庄住了整整一月。   原先她以为楚慎说不准半月就会派周全来接她了,可如今一月过去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楚慎管着,娘又疼她,在庄子里的日子自然是过得舒坦,可日子久了,她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楚慎会不会出事?   她待在庄子里,外头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以前她陪在娘的身边,一直听娘念叨着楚慎,毕竟是独子,自然是牵肠挂肚的,可那时她不懂。在她的记忆里,楚慎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天大的事情,在他眼里也不过如轻描淡写一般。现在她长大了一些,懂得关心人了,心里头便对楚慎有些挂念。   而温清婳,果然如薛嬷嬷所言,像是准备在这庄子里长住了。   她的确是小气,一直想着娘会不会被温清婳抢走,可是这些日子,她看温清婳规规矩矩的,只是在娘的身边伺候着,无微不至,倒让她也有了一些敬佩。她时常去满庭居陪娘,每每如此的时候,温清婳便会在一旁坐着,偶尔插上几句话,看上去安安静静的,让她挑不出半点毛病。   娘自幼纵容她,可楚慎却是一直管教她,希望她做一个温顺安静的姑娘,如今想来,大抵是温清婳这般的模样。   她自信自己在娘的心里的位置,温清婳短短几月,定然是比不过她的。可是薛嬷嬷说,温姑娘的目的在于楚慎。她也曾偶尔打量过,每次娘提起楚慎的时候,温清婳便会听得格外的认真,一声声表哥唤得甚是亲切。   她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平素她闲来无事看过许多话本,那话本里头,表哥表妹青梅竹马的,感情笃深,长大之后便是两情相悦共结连理,简直是一对对神仙眷侣。她回去之后,便将那些话本让碧玺藏了起来,以后再也不看了。   今天姜月从满庭居出来,看着碧玺怀里的小宝,一瞧见自己就立刻跳了下来,姜月看着它这副傻模样,笑得合不拢嘴,忙低头去抱它。   “小宝。”姜月低头亲了亲怀里热情的小宝,喜爱的不得了。   姜月抱着怀里的小宝,又听着一侧的碧玺说准备了她爱吃的栗子酥和糖蒸酥酪,便急急跑着去了临月居。身后的碧玺看着哭笑不得,忙在身后追着喊着:“姑娘,走慢些,小心摔着。”   “这姜月姑娘果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温清婳身旁的贴身丫鬟巧儿看着远去的主仆二人撇了撇嘴说着。   “就你多嘴。”温清婳瞥了她一眼,双眸如水,语气淡淡道,“这般的天真烂漫,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若她也能这般,被保护的好好的,哪里需要自己去谋划一些事情。她羡慕姜月,可更多的是嫉恨。   只是——   温清婳皱了皱眉。她倒是奇了怪了,姨母最喜欢端庄贤淑的,怎么如今偏偏容忍姜月这般的活泼娇憨,不谙世事。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隐隐有些不大对劲。   ·   又过了三日,楚慎还是没来接她。   “薛嬷嬷,你说衍之哥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姜月吃着栗子酥,有些担忧,就算楚慎不来接她,也没道理连个信儿都不捎。   “姑娘放心,王爷定是忙着正事,等空了,便会过来接姑娘了。”薛嬷嬷安慰道。   听了薛嬷嬷的话,姜月才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嗯。”他这么厉害,肯定是皇上对他委以重任吧。   正在这是,却见绿珠匆匆跑了进来,一张娇俏的苹果脸儿满是慌张的神色。   姜月侧过头,瞧得心中“咯噔”一声,以为是楚慎出了什么事,忙道:“出了什么事了?”   绿珠定了定神,如实道:“姑娘,方才奴婢见小宝不见了,所以就出去找,后来在院子里碰到满庭居的丫鬟冬梅,说是方才老王妃和温姑娘在院子里赏花,小宝受了惊吓,朝着老王妃扑了过去,温姑娘为了保护老王妃,被咬伤了腿,如今正躺在榻上。”   姜月一听,瞬间小脸惨白——小宝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小狗,而且一向温顺乖巧,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咬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我看到有些妹纸对前一世对阿月强取豪夺有些好奇,不知道还有没有妹纸喜欢?如果喜欢的话,我会写得具体一些,如果不喜欢,我大概会粗粗的一笔带过,不过最后应该会有番外。PS:前世楚大宝比较强势,算是先结婚后恋爱~      ☆、第二九章 :感谢   ——   姜月担心小宝,忙急急去了温清婳所住的蒹葭阁。   蒹葭阁离老王妃住的满庭居最近,据说温清婳是为了能够好好的照顾老王妃才住那儿的。   姜月知道温清婳一门心思讨好老王妃,可是眼下见老王妃这般开心,她也随她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亲近姨母再正常不过了。   蒹葭阁内装饰雅致,光是这香闺,便可知道这里头住着一个温婉娴静的姑娘。而不似她的临月居,样样物什都是精雕细琢,看着温馨精致。她与温清婳本就有着不同的喜好,如今比起这自小有着良好教养的温清婳,她的确是小家子气了。   可她也从未想过拿这方面同她比,她自知是比不过。   她不是男子,进温清婳的闺房并无半点不妥,倒是薛嬷嬷有些不放心,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还不放心的悄悄在她耳畔道:“姑娘,待会儿莫要任性。”   她知道的,不能任性。   可小宝伤了温清婳,又差点伤了娘,恐怕……   她哪里冷静的下来?姜月袖中的双手下意识的捏紧。   她身边自小就没什么亲近之人,上次去外面,看见小宝孤零零的蹲在角落里,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看上去小小的、可怜巴巴的。被人遗弃的小狗,若是没人照顾,恐怕是要饿死的,她看到这可怜的小黑狗,亦是想到了自己。起初楚慎狠心拒绝,她伤心了半天,心中更是恼了楚慎,可后来楚慎还是特意把这小黑狗找来了,清洗干净之后才送给了她。   她喜欢小宝,若不是小宝,她也不会渐渐对楚慎改观。   姜月进去,见老王妃正坐在榻边,正是一副关切的模样。榻上的温清婳躺着,身下垫着一个软枕,看着面色有些苍白,怕是受了惊吓。她深吸一口气,才道:“娘,温姑娘她……”   听到姜月的声音,温清婳忙唤了一声:“阿月姑娘。”   老王妃这才转过头,看着姜月。   姜月不知道老王妃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小心翼翼道:“方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娘,温姑娘没事吧?”   “还好那狗尚小,清婳脚上的伤口不算深,可是姑娘家身上有了疤痕,总归不是好事……幸亏是腿上,若是脸上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老王妃一脸疼惜道。   姜月咬了咬唇,只觉得一肚子的话都无法开口。对呀,在娘的眼中,小宝毕竟是一条狗,到底没有温清婳重要。她无法再去问小宝的下落,只深吸一口气,才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小宝,让它伤了温姑娘,还差点伤了娘。”   老王妃见姜月如此,便知她颇为在意那小狗,可是毕竟伤了清婳,她若是太宠着阿月,恐怕清婳的心里会更加不舒服,到底只不过是一条狗……   “你也别太过自责,这事儿也不能怪你。”老王妃安抚道。   后面的话,姜月也没怎么听进去,完了只恍恍惚惚便出了蒹葭阁。在回临月居的石子路上,薛嬷嬷才低声道:“姑娘方才做得很好……”   起初她还以为姑娘会因为在乎小宝而任性,可是刚刚的反应却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月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小声喃喃道:“薛嬷嬷,我知道小宝不会随便伤人。我虽然傻,可是刚才看着那温姑娘的眼神,便知道是她所为。我心疼小宝,可是若我闹了脾气,恐怕会让娘失望……我不想遂了温姑娘的愿,更不愿让娘难过。”娘是在意她的,若她因为这事儿同温清婳吵,只怕最后伤心的是娘。   薛嬷嬷有些意外,没想到一向娇气的姑娘会想这么多,只心疼道:“委屈姑娘了。”   姜月摇了摇头,小脸愈发的苍白,眼睫微颤道:“这没什么委屈的,只不过小宝……”   ·   第二日老王妃特意来了姜月的临月居。   因昨日之事,姜月一整晚都没有睡好,如今一张娇媚的小脸略有倦色,老王妃看着不由得轻叹一声,道:“阿月,那件事情,不要想太多。”   姜月咬了咬唇,道:“娘,是我没有管好小宝,可是小宝只不过是一只小狗,它什么都不懂……”   “阿月。”老王妃打断了她的话,一双凤目眸色淡淡,道,“毕竟伤了清婳,而且是当着庄子里这么多下人的面,清婳虽说不在意,可是姑娘家身上若是留了疤,终究是不好的。我再疼你,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那狗,留不得……”   “娘……”姜月翕了翕唇,眼睫微颤,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其实早就想到了,可是她知道娘疼她,应该会顾着她的感受,而眼下……   “好了。待会儿我让人把你送去王府,你和衍之也有好些日子未见了,就替娘好好照顾他,好不好?”老王妃抚着身侧小姑娘的手,见她哭得伤心,心里自然是心疼的。她自小性子娇弱,对那小狗又是在意,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   老王妃走后,姜月愈发是伤心。小宝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小狗,自被带回庄子之后,她就让丫鬟们好生照料着,每日好吃好喝的待着,性子愈发慵懒了起来,抱上去都是胖乎乎的,像个小圆球。这般的小狗若是出了庄子,岂不是要饿死?她知道娘难做,可她心底终究舍不得小宝。   姜月没用午膳,薛嬷嬷和两个丫鬟看着也是心疼,收拾好东西之后,便一同上了回端王府的马车。   蒹葭阁。   温清婳躺在榻上,听说方才姜月去了端王府,心中便是一阵恼怒,这姜月怕是在这里受了委屈,会去找表哥哭诉。她虽然气恼,可一想到姨母这般的疼爱自己,心里便舒畅了几分。   温清婳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毕竟伤了她的腿,不管姜月如何在意那条狗,姨母始终是要给她一个说法的,况且她是为了保护姨母才受得伤,更是因为护着她一些。   温清婳看着丫鬟巧儿小心翼翼的替她伤了药,这小腿处的伤痕虽然不深,可毕竟破坏了这原本的美玉无瑕。她知道女子的身子最为重要,因此她花在这方面的银子再多也不会觉得心疼。前一世表哥不曾与她亲近,那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好,若是知道了……温清婳脸颊一红,对着巧儿道:“抹匀些。”   她的身子,可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伤疤。   巧儿知道自家姑娘爱美,自然是点头应着,庆幸道:“幸亏那狗月份尚小,姑娘这伤口,很快便会恢复成以前那般白皙光洁,像块玉似的。”   好听的话谁都是爱听的,温清婳心情愉悦的弯了弯唇:“就你多嘴。”   刚上好药,却见老王妃来了,温清婳欲下榻,老王妃忙扶着,道:“腿上的伤还没好,下来做什么?”   “姨母,我……”温清婳一张小脸娇艳如花,低声乖巧道,“只不过是一点小伤,巧儿已经给我抹了药膏了,已无大碍。”   老王妃脸上皆是疼惜之色,末了才对一旁的蒋嬷嬷和巧儿道:“你们先下去吧。”   蒋嬷嬷和巧儿欠了欠身子,齐齐退下。   温清婳尚未梳妆,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着,如泼墨一般垂着胸前。她抬眼看着榻边坐着的老王妃,小声道:“听说阿月姑娘去了王府。姨母,这阿月姑娘尚未过门,此举……会不会有失妥当?”毕竟孤男寡女,同一屋檐下,难免情不自禁做出一些苟且之事,若那姜月果真这般,以姨母的性子,怕是会看低了她。   听温清婳提及姜月,老王妃的面色愣了愣,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外人如何看,我根本就不在乎。”   温清婳咬了咬唇,心里有些不满。也对,姨母的事情她也是自小便知道的,以姨母这般的性子,自然是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只不过她仍是没有明白,为何姨母这般疼爱姜月。温清婳看着近在咫尺的老王妃,面露疑色。   “姨母说的是,是清婳多嘴了。”温清婳声音低软道。   这般的乖巧懂事,谁人看着不疼惜?老王妃看着榻上娇美温顺的小姑娘,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慢悠悠道:“清婳,你还是没有把姨母的话听进去。”   温清婳一愣,抬头眸色怔怔的瞧着老王妃,道:“姨……姨母?”   老王妃的面上露出失望之色:“等脚上的伤好了之后,我就送你回去。”   “姨母,为何……”温清婳难以置信,一双水眸睁得大大的。之前她明明对姨母讲过外祖父对她如何如何,姨母听了也是心疼的紧,为何眼下又说要将她送回去。   “这事说到底还是委屈了阿月,我只不过念在你是我亲外甥女的份上没有拆穿罢了。”老王妃一字一句清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阿月,可是阿月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也是我认定的儿媳,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半点心思都不能存。”   伤了阿月,便是伤了她的儿子,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了。之前她念在已逝的妹妹份上,暂且对清婳有所怜悯,才一时心软留了她,如今她的念头已起,她就不能再心软。   温清婳死死的咬着唇,看着面前一脸失望的姨母。她不傻,可是姨母也不是她随便能糊弄的,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姨母的心里,那姜月的分量竟是这么的重,竟比她这个亲外甥女还重要。   姨母让姜月回端王府,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再找姜月的麻烦。   温清婳面色苍白,心里难受极了:瞧瞧,这么容易就夺走她东西的人,她怎么能够不恨?   ·   一路上安安静静,便回了端王府。姜月回来的这么突然,楚慎身在宫里,自然是没有收到消息。   而姜月,身边没了小宝,有些失魂落魄的。她让薛嬷嬷派人去庄子外面找了好几圈,还是没有找到。这么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竟被丢出了庄子,怕是如今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委屈吧。   到底养了几个月,姜月又是个重感情的,一时心头便牵挂的不得了。   薛嬷嬷直叹气,吩咐厨房做了自家姑娘最爱吃的饭菜,心道:今日姑娘不过吃了几块糕点,这样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正担心着,却见外头有人提着灯笼过来,她探头瞧了一眼,正是王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常左,那身后高大的身影,便是王爷无疑了。   薛嬷嬷欣慰不已,都说这个月王爷每天都忙,有时忙到深夜才回来,如今姑娘回府,怕是迫不及待的就过来看姑娘了吧?   薛嬷嬷出去行礼,瞧着面前这高大俊美的男子,将庄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禀告,末了才道:“姑娘最听王爷的话,王爷可好好好说说姑娘,让她用膳才是。”   楚慎听了面色如常,只点了点头进去。一月不见,他心里的确有些挂念,但想着她在庄子里吃好喝好,没人管着,怕是享受的不得了。她一向都是没心没肺的,恐怕也不会念着自己。   楚慎一进去,便瞧见他的小姑娘正神色恹恹的坐着,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她最爱吃的,瞧着红红绿绿的,怕是花足了心思,可她看着却是半点食欲也无,眉头紧紧拧着。他最是不喜她这副模样,小小年纪,像是有颇多心事一般。   两侧的丫鬟像是在劝,一见他来了,立刻恭敬的弯腰行礼。   楚慎应了一声,掀袍落座,一旁的丫鬟顿时明白,立马替他添了一副碗筷。   姜月有些愣住了,这楚慎怎么上她这儿晚膳来了。她小心翼翼抬头瞧了楚慎一眼,这么多日子不见,楚慎还是这副样子,一贯的俊美无双。她翕了翕唇,低低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嗯,今日这菜色不错,多吃点。”楚慎语气随意道,像是没有看出她的心情不悦、胃口不佳。   姜月撇了撇唇,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她一贯听楚慎的话,顿时没了法子,只得乖乖执起玉箸,小口小口的扒饭。   ……吃得那叫一个不情不愿啊。   两侧的绿珠碧玺看着,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暗窃喜道:果真只有王爷才能治得了姑娘。   晚膳磨磨蹭蹭,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姜月起初没有口味,之后默默吃着,心里头越想越难过,一不留神便足足用了两碗饭。姜月事后才面露赧色——当着楚慎的面,她竟然这么能吃。   丫鬟们收拾了碗筷之后,屋子里便只余下他们二人。楚慎见她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遂道:“我都知道了,若你喜欢狗,我明日派人再去替你买一条。”他一向不会安慰人,能说出这番话,也算是不错了。   说起狗,姜月心里难受,忙摇头道:“不用了。”再买一条,也不会是小宝啊。   一身桃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秀眉紧蹙,楚慎看着也是疼惜,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别胡思乱想了,嗯?”   姜月抬起头,一双水眸有些红红的,撅着嘴小声嘀咕道:“我没有。小宝伤了温姑娘,本来就是我的错。”   这副样子,哪里像是服气的?楚慎知道她是受了委屈——她有多喜欢那只小狗,他不是不知道。那日他就是看不下去她可怜巴巴的眼神,才又特意折回去一趟,将那只小狗抱了回来。只不过那小狗脏兮兮的,便命周全将其洗干净了,才送去了临月居。   “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孩子。”楚慎语气嫌弃道。   姜月吸了吸鼻子,有些不满,但却是一声不吭只默默坐着。   见她这副样子,楚慎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情,眼下见她回来了,心情便好了一些,却不料她也是愁眉苦脸的。楚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眼看天色不早了,他一个大男人待在这里始终是不好,语气淡淡道:“我先走了,早些休息。”   一听他要走,姜月才回过神,抬眼呆呆的看着他,之后便眨了眨眼睛,咬着唇“嗯”了一声。   ·   姜月是个长情之人,虽说只是一只小狗,却也令她惦记了好些日子。   只不过此刻想起之前薛嬷嬷同她说的话,心道:那温清婳果真是不待见她,如今讨了娘的欢心,便想法子令她不快。她虽然软弱,可小宝之事却是碰触了她的底线,这温清婳,算是同她结下梁子了。   想起回来那一晚自己对楚慎的态度,姜月便觉得自己太过于任性了。她再如何的心情不悦,也不该摆脸给他看,也难怪这几日楚慎没有再踏进赏玉轩半步。   姜月心中颇为懊恼。   而薛嬷嬷也多次提醒姜月主动去正晖院,可是姜月却是迟迟未有动静,一是因为她拉不下脸,二是因为楚慎的确日日忙碌,每天直到天黑才回来。   一个多月未见,她原是想念的,可如今见上了,却是有些便扭了。   这一晚姜月睡的不踏实,睡到很迟才懒懒起来。她觉得脸上温温湿湿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她,这种感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姜月心头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却见绣枕侧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宝。   小宝在舔她,可亲热了。   “小宝。”姜月惊呼一声,确定这不是梦,才立刻起身将小宝抱在怀里,开心的不得了。她又低头仔细端详着,见小宝兴奋的舔着自己的脸,活蹦乱跳的,哪有她之前想象之中被饿得惨兮兮的可怜模样。   姜月开心极了,咧唇笑着,像是怎么都抱不够似的,抬头冲着一侧的薛嬷嬷道:“薛嬷嬷,你是怎么找到小宝的?”   这会儿绿珠却是凑过来圆溜溜的脑袋,道:“哪里是咱们找到的,这小宝是今早天还未亮的时候常左送过来的。不光是找到了,还是洗得干干净净送来的,奴婢瞧过了,这小宝可是一根毛都没少。”   常左送过来的,那么是谁找的,这个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姜月毕竟是小姑娘,来这么一出心里自然是感动的。她还以为楚慎生她的起呢,如今想着不过是她小家子气——人家非但没有生气,还派人替她寻了小宝。   见姜月这副开心的模样,薛嬷嬷才道:“今日王爷难得有空闲,如今正在书房呢。”   薛嬷嬷的意思,姜月岂会不明白,虽然她有些不好意思,可楚慎帮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忙,她自然要去表达谢意。   姜月没有犹豫,立马起床梳洗。碧玺心知肚明,便使出浑身解数替自家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姜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只觉得里面的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哪有半分前些日子闷闷不乐的模样?   姜月想让碧玺跟着一块儿去,可薛嬷嬷却将碧玺拉住,说是只让她一人独去。姜月顿时心跳如鼓有些紧张,可是又想:不过就是去见见楚慎表示谢意吗,他又不会吃了她?   这么一想,心头便轻松了,姜月便提起裙摆慢悠悠的去了正晖院。   常左像是料到她会来似的,殷勤的替她开了门,姜月道了一声“谢谢”,然后轻步迈了进去。姜月进去的时候,楚慎坐在书案之后,她抬眼瞧着,心道:明明是如以前一般好看的眉眼,可此番却让她觉得是愈发的俊美迷人。   大抵是在府中,楚慎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宝蓝色缎绣便袍,姜月的目光落在他的发顶上,见他带着她上次送他的墨玉发冠,心头亦是欢喜了几分,心想:原来他还是喜欢的。   楚慎是习武之人,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动静。他抬起头,瞧着她站在不远处,看上去扭扭捏捏的。   似是精心打扮过,今日他的小棍穿着云缎白灵花香色纹相间上衣,下 身是一条湖水色云形千水裙,瞧着原是明媚粉嫩的小姑娘是愈发的清丽动人。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越长越美的时候。他瞧着虽是赏心悦目,心中却道:这样就够了。   “衍之哥哥。”姜月见他面无表情的,心里开心,便也没有多少惧意,小步挪到他的身侧,声音甜糯道,“我今日来,是特意感谢你的。”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楚慎倒是来了兴致,他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瞧着她如画的眉眼,饶有兴致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谢?讨厌(*/ω\*)   突然觉得楚大宝同学帅气迷人了起来呢~ˋ( ° ▽、° )      ☆、第三十章 :突变   ——   怎么谢?   姜月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完全没想到楚慎会这么问。她静静瞧着楚慎清俊的面容,心道:不过二十五岁的男子,以往都是正正经经,瞧着老气横秋,让人不禁心生畏惧,哪会像如今这般出言同她调侃?   姜月弯了弯唇角,含笑道:“这几日我听常左说,衍之哥哥操劳的很,今日我就替衍之哥哥捏捏肩膀吧。”早前她在庄子里的时候,就跟着娘身边的蒋嬷嬷学过这门手艺,蒋嬷嬷还夸她聪明,娘也说每次被她捏得很舒服。   话落,姜月便小步走到楚慎的身后,将双手搭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她也不扭捏,一边捏着一边小声问着:“衍之哥哥,这样行吗?”   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的殷勤,想来那日她说不怕自己了,是实话。   不过他向来不喜旁人近身伺候,一些事情大多是亲力亲为的,眼下享受着她的伺候,却感觉自己并不排斥。他也曾看到过她这般替娘捏着肩膀,小小年纪,却是孝顺体贴,也难怪娘这么喜欢她。娘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又不肯随他一同住在王府,而是搬去了听兰山庄。他虽时常去探望,可到底不如在膝下尽孝。有了阿月,他算是放心了一些,她温顺懂事,也算是替他伴在娘身侧伺候,以尽孝道。   “嗯,再用力些。”楚慎点了点头,也不可客气了。不过她是一个小姑娘,自然没什么力气,替娘捏捏力道刚好,于他而言却如隔靴挠痒一般。   姜月听言,顿时愈发卖力了起来。可惜她力气小,到了后面便是气喘吁吁,有些吃不消了。   捏了差不多半刻钟,姜月便皱着眉头甩了甩手,小声嘀咕了几句。她原本就是意思意思的,没想到这楚慎果真是享受上了。   她的手都酸了呢。   楚慎的确有些享受,嘴角浅浅的扬起一个弧度,连平素清冷深邃的眸子都有些温和。她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身上的味道不似一般女子腻人的脂粉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青果香,就像她的人一般,青涩稚嫩,让人觉得清新又舒服。她虽是娇了一些,可看着却半点都不会令人烦躁,只让人无形之中生出一股保护欲,想一直这般娇养着她。   以前他把她当闺女当妹妹,才苛刻一些,眼下渐渐摆正了姿态,态度也慢慢改变着。想来他做的并不是半点效果也无,譬如现在,她可以乖巧的替他捏着肩膀,虽然这力道极轻,却还是让他享受到了。   倘若如以前所想,替她觅一个品貌端正的夫君,说到底还是不放心的。如今这样也好,他有自信可以让她一世无忧,只不过眼下……楚慎皱起了眉头,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姜月见楚慎敛眉,心不禁漏了一拍,暗道:莫不是她停了动作,他不开心了?   “阿月,倘若有一日……”楚慎缓缓启唇。   姜月顿时警惕的“嗯?”了一声,一双湿漉漉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正等待着他的下文。   楚慎看着身侧的小姑娘,见她这副呆傻的模样,终究是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两人靠得近,她的身子侧了过来,垂下胸前的几缕乌发蹭到了他的脸上,痒痒的,气息亦是淡淡的。楚慎抬手抓住她的白嫩小手,握在掌心竟似软若无骨一般。   她这般娇生惯养,想来是吃不得半点苦的。   姜月懵懵的,见楚慎抓着自己的手,想挣脱,却又本能的不敢。她悄悄抬眼端详着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看着好像有些不一样。她想问,却不知道怎么问:“衍之哥哥……”   她的声音娇软甜糯,听得人飘飘然,楚慎收了心思,只严肃道:“以后长点心思,不要别人说什么都信。”   咦?怎么又这么正经的教导她了?姜月一阵迷糊,只觉得楚慎又嫌她笨了,遂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虽是如此,可姜月总是觉得,今天的楚慎分外怪异,可具体却又说不上来。   道谢之后,楚慎也没有让她走的意思,反而从书架里抽了本《史记》让她看看。她虽不喜欢看书,可却不敢拂了楚慎的意,只乖乖的坐在一侧的绸榻上安静的看书。起初她看着这方绸榻,总是会想起上一次她在这里发生的那件丢脸之事,一张俏脸便不禁滚烫了三分。   她转过头看了看楚慎,见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她坐在绸榻上看书,这《史记》不似《女戒》、《女则》一般枯燥无味,饶是姜月这个素来不爱看书的,到了后面看着也有些津津有味的。这书是楚慎看过的,楚慎是个爱书之人,喜欢收藏一些珍贵孤本,因此这王府之中,还专门建了一座藏书阁,不过姜月却从未去过。   姜月瞧着书上的字迹,皆是楚慎的一些批注。楚慎的字潇洒大气,颇有风骨,而她的字是楚慎一手教的,虽然瞧着尽是女子的婉约,可还是有些相像的。   自她记事起,她的记忆里都有他——以后她嫁人生子,从小姑娘变成老婆婆,也都有他。她以前不喜欢楚慎,可是如今想着,却是忍不住的庆幸。   嫁给楚慎,总比嫁给一个丝毫不知的夫君要好得多。   姜月忍不住又抬头偷偷瞄了他几眼,起先楚慎毫无察觉,可到了后面,他略微抬头,一双凤眸定定的看着自己,顿时让她有了一种被抓包的感觉。姜月赶紧低下头,一脸心虚的看着手里的书籍,耳根子有些发烫。   楚慎不光光让自己陪着他看书,更是让她留下用膳。不过这午膳自然是比不过赏玉轩的丰盛精致,瞧着这些翡翠珍珠汤、踏雪寻梅,听着菜名极是好听,却只不过是青菜豆腐。大抵是看了整整一上午的书,姜月的确有些饿,连着吃了一碗半,她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忍不住羞赧。   下午又是继续看书,姜月有些吃不消,可面对楚慎,她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索性如小媳妇儿一般乖乖的低着脑袋看书。   天快黑时,楚慎才让她回去。   彼时姜月正在犯困,一听楚慎的声音,便如蒙大赦一般,极快的回了赏玉轩。累了一日,晚上姜月睡得特别的踏实,今日又寻回了小宝,她的心情更是愉悦。   ·   正在姜月悠闲度日之日,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子殿下被人下毒,如今正生死不明,危在旦夕。   这本不关姜月的事情,可是大曜国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太子殿下如今二十六尚未有子嗣,若薨逝,那么最有利的便是端王楚慎。   一番调查,随着蛛丝马迹,便查到了下毒谋害太子殿下之人,便是东宫的一名宮婢。那名宮婢在重刑之下说出指使者便是端王楚慎,之后便是咬舌自尽。人死了,证据就没了。这伎俩太过于低劣,众人虽知端王楚慎不可能是这么愚钝之人,却也查不到别的证据。   皇上一直对端王极为宠爱,甚至不逊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可侄子到底比不上儿子,为了堵住悠悠之口,遂将端王楚慎关进了芜苑。   芜苑用来监禁尚未定罪的王侯贵胄,如今光风霁月一般的端王楚慎正被关在里头,遂令众人唏嘘不已。   姜月听了,顿时小脸惨白。紧接着她想到昨日楚慎的异样,暗道:难不成他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不懂宫中之事,只知楚慎行得端正,自小便教导她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样的楚慎,会做出毒害太子殿下的事情,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姜姑娘,王爷说了,让奴才送你回庄子。”前来禀报的周全道。   让她回庄子?姜月知道楚慎这是为了保护了,可是如今,她若是回了庄子,岂不是独留楚慎一人了吗?她虽然无知,也知道芜苑是什么地方,那里头极是冷清,连下人都没有几个,楚慎身为王爷,一向矜贵,怎么可以住在那里?   “周全,你说……你说王爷会不会有事?”姜月看着面前的周全,道,“说实话。”   她知道楚慎很厉害,可是他毕竟只是王爷,若是毒害太子的罪名坐实了,恐怕皇上不会饶他。她担忧,可自知自己不能为他做什么。   “这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借刀杀人,可太子殿下是皇储,所以……的确有些棘手。”周全倒是没有乱了阵脚,本来他想跟着王爷一同去芜苑,可是王爷却交代他安置姜姑娘,可见姜姑娘在王爷心里的位置。   “那……”姜月翕了翕唇,还想问些什么。   “姜姑娘放心,顾公子是王爷的挚友,如今王爷有难,顾公子早就着手去查了,清者自清,奴才相信,王爷不会有事的。”   对了,还有顾意琛。姜月像是看到了希望,之后才对着周全道:“我想见顾意琛,你可以帮我吗?”   见姜月这副样子,周全有些为难:“奴才答应了王爷,要将姑娘送去庄子,姑娘你……”   “我知道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衍之哥哥受苦,你让我见见顾意琛,行吗?”听兰山庄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因为这个,楚慎才想将她送回去。如今罪名未坐实,皇上还不能动府中的人,可是她若是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王府,只怕会落人口舌。   周全见姜月这般执拗,只得点头答应。   姜月听了,面色缓了缓,可想到庄子里的老王妃,又是一阵担心。老王妃只有楚慎这么一个儿子,而楚慎自小便是懂事沉稳,不曾做过让她担忧的事情,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恐怕老王妃会担心得寝食难安。   姜月忙急急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庄子,好让老王妃放心一些。   ·   第二日姜月便见到了顾意琛,与他同来的还有宣宁公主楚湘,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俩还能这般来王府,足见真心。   顾意琛一改平素风流之态,面色甚是正经,他原以为以姜月这养在深闺的性子,恐怕会吓得大哭,而楚慎又是这般护着她,定是将她送去庄子避一避。   他没有想到,姜月会想见他。   “小嫂子你别担心,这事儿不是我堂兄做的,等事情查明之后,父皇肯定会放了他的。”楚湘安抚道。这般拙略的伎俩,父皇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月点了点头,才看着面前的顾意琛,道:“顾大哥,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她不能为他做什么,如今能做的,只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她不像顾意琛这般聪明,查清事情的始末,还楚慎一个清白,可她也不能这般白白等着。   顾意琛和楚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他自然知道眼下这种情况之下,他不应该答应姜月。他应该做的,是好好护着他这好友的未婚妻子,然后救他出来。可眼下见姜月没有一丝畏惧,而是想和楚慎患难与共,这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芜苑那地方,自然是很难混进去,可是他顾意琛,不是没有办法。顾意琛有些头疼,只觉得这件事情让他纠结不已。若答应,恐怕到时候他那好友出来肯定不会饶他;若是不答应,这般娇憨可爱的小姑娘巴巴的看着自己,让他如何能不心软。   斟酌许久,顾意琛无奈的点了点头。   姜月连连道谢。   听了顾意琛和楚湘的一番叮嘱,姜月将自己打扮成丫鬟的模样。临行前薛嬷嬷和两个小丫鬟甚是担忧,她好说歹说安抚了一番,才出了赏玉轩。平素她东西特别多,如今却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一些简单的衣物和银子,而后随着顾意琛上了马车,去了芜苑。   楚湘毕竟是公主的身份,只送到了门口。姜月随着顾意琛进去,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外头守卫森严,竟有几十个。姜月想起前几日还悠闲的同她一起看书用膳的人,如今却被关进了这个地方,不禁有些心疼。   清风朗月一般的楚慎,哪里受过这等的侮辱?   芜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只不过顾意琛是国师的唯一弟子,而国师在大曜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顾意琛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的国师,自然是得罪不起的。如此,守卫们也不敢拦着。   姜月松了一口气。   她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芜苑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冷清。如这名字一般,荒草萋萋的,看着甚是荒芜。里头的屋子皆因年岁久远,看着甚是破落不堪。   两人走在这石子铺成的小径上,放眼望去竟是枯黄的落叶,积了满满的一地。最里面才有几间像样一点的屋子,几间屋子围着,中间是一片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的一侧种着两颗高大的枣树,如今正是秋季,上面结满了许多红彤彤的枣子。   快要见到楚慎了,姜月只觉得自己的步子越来越重,双手紧紧攥着怀里的包袱,慢吞吞的跟在顾意琛的后面。   顾意琛走在前头,阔步进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扫视这屋子,心道:虽然简陋,不过还算干净。顾意琛抬眼瞧着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见他低头看着书,一副悠闲的模样,这看着哪里像是被监 禁着,倒像是在自家的书房。   兴致可真好。顾意琛心中暗道。   “这芜苑真不是人住的地方。衍之,你看我够不够意思,见你冷清寂寞,专程带了一个小丫鬟过来伺候你。”顾意琛薄唇一撩,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楚慎头也未抬,听着顾意琛的声音,才沉声道:“不用。”   “什么不用?”顾意琛说着走了过去,道,“这事情一日未查清,你就不知道要被关多久。这个皮地方,没人伺候怎么成?”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慎略微抬头,目光正落在顾意琛身后的姜月身上。今日姜月穿着一身浅绿色的丫鬟服,头上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没有任何的珠钗首饰,却依旧是娇媚照人。   楚慎眸色一愣,似是出乎意料。   姜月心中颇为不安,她看到楚慎诧异的神色,却没有在楚慎的眼里看到一丝的惊喜。   “带她回去。”楚慎只看了一眼,便侧过头对着顾意琛说道。   果然。姜月咬了咬唇,可是今日她来,是铁了心不走了。   姜月见楚慎原是平静的面容此刻铁青铁青的,有些吓人。以前她怕他,只不过是因为他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这大抵同他那不喜形于色的性子有关。而如今这副愠怒的表情,看着更是瘆人。   顾意琛回头看了姜月一眼,俊朗的脸颊上染着笑意,语气温和道:“我和你家衍之哥哥有话要说,你先去院子里玩一会儿,摘几颗枣子吃吃。”   面对顾意琛这种把她当成三岁小孩的语气,姜月颇有一些不满。可他俩谈的毕竟是重要的事情,姜月只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她合上门,转身看着院子里荒芜的杂草,只觉得这事情来的太突然。不过身处高位,本就如履薄冰,以前她从未关心过楚慎,如今想来,自己果真像是被楚慎养在庄子里的小娇花,不谙世事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   约莫过了一刻钟,姜月见顾意琛走了出来。适才她心中忐忑,如今都尚未平复,遂小步走过去,看着顾意琛道:“顾大哥,衍之哥哥他……”   顾意琛低头看她,爽朗一笑,道:“就有劳你好生照顾了。”   没有赶她走吗?姜月先是一愣,而后是面露欢喜,连连点头道:“我会的。我知道衍之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顾意琛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几句,才走出了院子。   姜月目送顾意琛离开,见他高大的身形渐行渐远,这才转过头看着虚掩着的门。她捏紧怀里的包袱,缓步进了屋子。方才有顾意琛在,她都有些害怕,如今顾意琛走了,只剩下她和楚慎,她愈发觉得害怕。   姜月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楚慎的身旁,见他面色淡淡,不似方才那黑沉的面容,便小声唤道:“衍之哥哥。”   “你怕不怕死?”楚慎没有抬头,只低声问着。   姜月一愣,随即咬了咬唇,如实道:“怕的。”谁不怕死?况且她不过是一个姑娘家。   楚慎听了却是抬起了头,一双狭眸漆黑深邃,语气凛冽道:“那你还来做什么?!”   “我……”姜月翕了翕唇,有些不知所措,攥着包袱的手紧了紧。以往若是楚慎这般同她说话,她恐怕早就哭鼻子了,可如今她除了心慌,没有半点落泪的迹象。她静静看着楚慎的眼睛,缓缓开口倔强道:“我想和你一起……”   她怕死,可是有他在,她就不那么害怕了。她只想着他一个人在这里太冷清,她无能,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只是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如果她像沈宝璇或者是温清婳,或许会聪明的想出很多办法——可是她想不到,她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姜月咬了咬唇,抬头看着楚慎,见他表情冰冷,正是一副即将要暴怒的样子。以前她最怕他凶她,可是现在……姜月紧紧攥着手,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管他怎么骂她、怎么凶她,她都不会走。   她要陪着她,直到他安然无恙回王府。   许久还未动静,姜月想打破这安静怪异的气氛。可是下一刻,她见却楚慎站了起来,而后伸出手臂狠狠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继续升温get√      ☆、第三一章 :夫妻   ——   他的力气太大,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将她箍在他的怀里。姜月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他的怀抱极为温暖,只觉得不安了两日的心,此刻终于踏实了。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环在他的腰侧,这姿势极是依赖,可饶是她以前不想承认,眼下终究是明白了——对于楚慎,她的确是依赖得紧。   她能住在庄子里,过着安静无忧的日子,这些也都是楚慎给的。   楚慎的力气很大,这般拥着她,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之后却感觉他缓缓松了手,她看着楚慎,翕了翕唇不敢说话,可仔细看着楚慎的脸,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也不怕了,索性大着胆子摸了上去,待小手覆到他额头之后,竟觉得掌心一阵滚烫。   “衍之哥哥?!”姜月惊叹了一声,紧接着便见楚慎缓缓合眼,朝着自己倒了过来。   姜月立刻将他扶住,可是楚慎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而且他的身形比一般的男子高大许多。这般倒在她的身上,只觉得沉甸甸的,像一座大山一般。姜月将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让他躺在上头。   书桌离软榻其实不远,可姜月还是累得气喘吁吁。她又伸手摸了摸楚慎的额头,感觉的确比自己的烫了几分。瞧着他得脸色,都有些微微泛红。姜月心叹:大抵是这芜苑离运河太近,如今又是秋季,自然是愈发清冷的。这般的环境,也难怪楚慎会生病。   如今躺在软榻上也不是办法,姜月休息了一会儿,便将他扶进了卧房。这里的卧房自然不似王府那般,简陋的很,不过还好极是干净。姜月将楚慎扶上榻,替他脱了外袍和靴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替他掖好被褥。   生病了,自然是要看大夫。姜月看着安静的睡在榻上的楚慎,转身去了外面找看守芜苑的人。姜月去找了看守芜苑的侍卫长,起初那侍卫长不肯同意,可姜月知道景泰帝极为宠爱楚慎,便道:“我家王爷虽然被关在芜苑,可是毕竟是王爷,若是出了差池,只怕谁也担待不起。”   那侍卫长知道姜月是顾意琛送来照顾端王的婢女,可这般倾国之貌,哪里像个婢女,只怕是端王宠爱之人。这端王被关在这芜苑,却也不忘软玉温香,哪里像是被监 禁的,简直是来寻 欢 作 乐一般。太子殿下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事关重大,可皇上有多宠爱端王,他们不是不知道,是以这端王怕是关不了多久。   如今若是他们怠慢了端王,只怕到时候端王出去了,他们也就完了。   是以,这侍卫长点了点头,急急派人去清了大夫。   姜月松了一口气。大夫来得很快,诊治一番之后才说是普通的风寒,只不过这段时间操劳过度,身子有些吃不消才病倒的。听了大夫的话,姜月才稍稍放心。   这么一折腾,半日就过去了。   姜月看到外头有仆人送饭食,她便过去拿,待她打开食盒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她想过这芜苑日子清苦,却也不曾想过日子会这般难过。这里地处偏寒,伙食又是这般,的确不是人过得日子。她自小便是娇生惯养的,从未住过这种地方,更没有吃过这种饭食。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楚慎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愉悦,反倒是冷声让顾意琛带她回去。他一向了解自己,只怕是念着自己身子娇弱,吃不起这里的苦。   ——说到底,楚慎还是偏疼她的。   可姜月知道,如今不是她胡闹的时候,太子殿下的事情一日未查清,恐怕这日子还要熬下去。她不知自己吃不吃得起苦,但不能任由楚慎一人留在这里。她能享受楚慎带来的富贵日子,自然也能同他住在着冷清荒寂的芜苑。   不过,好在这里还有一个简单的厨房。姜月整整打扫了一个下午才弄干净,然后便是替楚慎烧水煎药。之前她在庄子里的时候也为老王妃熬过药,也曾在王府里当过一个月的丫鬟,这种事情做起来还是颇为顺手。   她到底比一般的名门贵女能干一些。姜月默默安慰自己。   令姜月担忧的是,楚慎还是未醒,就这么安静的熟睡着,像是许久不曾好眠一般。姜月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只觉得还是滚烫,便又去后院打了一盆水,打算替他擦擦身子。待擦到脖子的时候,她却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况且眼下还是孤男寡女。   虽然她以前也伺候过楚慎,可是这种事情却是没有做过的。不过想着两人的处境,姜月也管不了这么多了,颤着手慢慢替他解开了衣带。   她一直住在庄子里,见过的男子也只不过是庄子里的仆人,自然没有看到过男子的身体。如今楚慎的里衣敞开着,露出精壮结实的胸膛,与她姑娘家的完全不一样。她瞧着有些脸红,可是却止不住好奇的心,忍不住又偷偷多看了几眼。   其实,还挺好看的。姜月心中暗想。   看了许久,姜月才回过了神,她侧过身子去拿脸盆里的巾子,可就在这个时候,目光却不小心落在了楚慎的脸上。姜月看着心中大惊,暗道:他、他什么时候醒的?!   姜月顿时窘迫不已,只觉得方才痴痴的看着他胸口的模样肯定悉数落在了他的眼里。他会怎么想自己?说她无知,还是不知羞?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倒宁可楚慎说她无知,可是这种事情是明摆着的……姜月只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小声弱弱道:“我……我想给你擦擦身子,没别的意思。”   楚慎的确是看了她许久,方才脸颊上一阵舒服的凉意,才让他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之后他睁开眼睛,便看见她慢吞吞的替他解袍子,正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他自然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不想这般打断她,可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胸膛,他还是愣了一下。   见她看得入神,他心里却有些愉悦,连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擦吧。”楚慎音色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姜月听了,低头“嗯”了一声,一双眸子再也没有胡乱瞧着,只认认真真的替他擦了擦胸口,然后将楚慎扶了起来,替他擦了擦背。擦完之后,姜月便替楚慎换上了干净的寝衣。有了楚慎的配合,自然擦得极为顺畅,只不过在这过程之中,姜月一直都是低着头。   换好了衣裳之后,姜月便将几上的汤药端到楚慎的面前,道:“衍之哥哥,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是风寒,这药……你趁热喝吧。”   楚慎倒也没说什么,只伸手从姜月的手里接过汤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端着装着汤药的瓷碗,仰头喝着,不似姜月平时喝药那般的扭捏,见他喉结滑动,一会儿工夫就喝得干干净净了。姜月将瓷碗接过,搁到了一侧。又起身将饭菜端到了桌子上,这些饭菜早就凉了,可楚慎如今生了病,哪里还能吃这些冷饭,她就在厨房里热了热,如今刚刚好。   这大抵是姜月有生以来吃过最差的饭食,可是忙活了一天,她的确是又累又饿,便也顾不得嫌弃,胡乱吞咽着,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本来就是她主动来的,如今自然是乖乖待在楚慎的身旁伺候着,别的什么都不用想。   她一向怕极了楚慎,两人一同用膳的时候,每每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楚慎从小就教过她“食不言,寝不语”。似是想到了什么,姜月放下手中的碗筷,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娘那里你不用担心,我昨日写了信安抚她。”   楚慎听言,才侧过头去看她。此刻他的额头还有些烫,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看着她乖巧的坐在自己的身侧,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也随她,她愿意留下来吃苦,他也不强迫她回去。   楚慎心想:她一贯娇养,恐怕也撑不了几日。   见楚慎神色冷冷的,姜月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却是想到了什么,她扬了扬嘴角,从怀里摸出几颗枣子。这枣子是方才她在院子里摘的,虽然那两棵枣树有些高,不过她自幼顽皮,在庄子里的时候经常爬杏树摘杏子,这些摘枣子的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了。这枣子她刚才吃过了,不但长得红彤彤,而且吃着又脆又甜。   楚慎看着她白嫩手心的枣子,皱了皱眉,然后一声不吭起身回了卧房。   姜月撅了撅嘴,尴尬的收回手,小声嘀咕了几句。她不知道楚慎为何这般不理人,只不过如今念在他生病的份上,也不与他计较。   姜月弯了弯唇,将枣子凑到唇边,咬了一口。   唔,好甜!   ·   东宫   太子楚修此刻正卧在榻上。因是常年生病,不过二十六岁的男子如今瞧着面色苍白、羸弱不堪。楚修捂嘴猛咳了几声,顿时令原是苍白的脸增添了几分红润。他看着榻边坐着的美貌女子,一双眸子尽是柔情,声音低沉沙哑道:“阿瑜,不早了,早些去休息吧。”   榻边坐着的美貌女子正是太子妃沈宝瑜,沈宝瑜是左相沈知茂的嫡长女,生得貌美如花,性子又是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乃是樊城出了名的贵女。七年前沈宝瑜入宫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与太子楚修伉俪情深,只不过一直无所出。如今好不容易怀有身孕,这身子自然是金贵的很。   沈宝瑜摇了摇头,一张芙蓉脸儿尽是女子的柔媚,她伸手握住楚修的手,察觉有些冷,愈发是握紧了几分,声音低低柔柔道:“殿下,妾身想照顾殿下。”   她知道太子最恨楚慎,如今端王被监 禁在芜苑,太子无疑是最高兴的。可是她也知道,皇上对端王如此重视,这件事情若不是伤及皇储,只怕皇上也不会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将他关了进去。   说来说去,皇上简直把这端王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她这个做妻子的,自然是明白太子心里的痛。   夫妻七载,楚慎自然是知道她的秉性。他这一生被这副羸弱的身子折磨,最大的幸运便是娶了这么一个温婉体贴的太子妃。他的亲事,本就由不得他,他也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入住东宫的女子如过江之鲫。可身份越是尊贵,越是不知身边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自小在宫里长大,看惯了一些明争暗斗,他这东宫后院,这种戏码也不是没有。   他知沈宝瑜起初嫁他并非本意——有谁会愿意嫁给一个病弱不堪的男子?他的性子一向不好,大婚之日也丝毫不知温柔,见她一面娇羞一面迎合自己,他更是以为那是她想得到自己的宠爱,好让这太子妃的地位稳固一些,更有利于她的娘家。他从不相信这东宫之中的女子有对他真心的,这些女子,不过都是为了繁衍子嗣。   可是时间久了,他才发现她不一样。   每次在她那里就寝的时候,她不会如别的妾室一般使出浑身手段引诱自己,而是会在他不知节制的时候提醒他的身子。她待自己是真心,年复一年的体贴柔情,他的心就算是块石头也捂热了。后来他渐渐忍不住宠爱她,她也没有因此替她的娘家求过一些什么,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听说这沈知茂有意将二女儿沈宝璇许给楚慎。   楚慎。   这个所谓的堂弟,却是他一生的魔障。明明他才是父皇的儿子,可是父皇却对楚慎如此的重视。他身子羸弱,而楚慎却是身强力壮,生得高大俊美。明明楚慎幼时如自己一般,皆是病弱之躯,可如今两人却是截然不同。因他这身子,子嗣也成了问题。若他死了,又没有子嗣,楚慎继承大统更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不甘心。   楚修又咳了几声,伸手抚上身侧女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原是充满戾气的眸子如今尽是柔情,略显苍白的薄唇轻启,道:“孤的儿子,定是健健康康的。”   沈宝瑜略微低头,纤长浓密的眼睫轻轻覆下。   这是殿下的第一个子嗣,或许也是她这一生唯一的孩子,她自然是极为看重的。太子心中所想的,她哪里会不知道?只是……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皇位与否,她根本就不想涉足。她自然也想替太子生一个嫡长子,可是若生了个小郡主,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只不过自己心里头这不争气的想法,她不会告诉太子。   沈宝瑜微微一笑,双眸弯弯道:“殿下放心,御医说了,妾身腹中的孩子很健康。”   “嗯。”楚修的眉眼柔和了一些。他的容貌不像景泰帝,只不过眉宇处有些相像,如今看着,却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美男子。他抬起头,看着身侧自己的太子妃,道,“阿瑜,辛苦你了。”   “殿下说什么呢?能为殿下生孩子,是妾身最大的幸福。”沈宝瑜下意识的抚着小腹,脸上是说不出的幸福满足。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心里没有别的,只有自己的夫君和孩子,一心想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此生便已足矣。   闻言,楚修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皇宫就像是一个大染缸,无论起初多么单纯善良的人,到了这里,为了生存也不得不被强迫这学会一些心计。他知道自己的太子妃有手段,要不然这东宫后院也不会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可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她不过就是一个一心向着夫君的妻子。他看惯了一些蝇营狗苟,如今面对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自然是会动心的。   “阿瑜。”楚修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只觉得怀里娇娇小小的一个,让他疼惜不已。他恨自己的身体,若是他强壮一些,就可以多陪她一些日子。可惜他太知道自己的身体了,只怕没多久可以活了。他只盼着能看着她腹中的孩子出生,也算是圆了他的心愿。   可是,若是他没了,谁给她倚仗?   “阿瑜,我的阿瑜……”   楚修拥着怀中的女子,一双眸子神色复杂。   ·   楚慎躺在榻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就算是前两日刚进来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烦躁过。如今知道他的小姑娘正和他同一屋檐下,只觉得她太傻。   原是在庄子里好好的待着,衣食无忧的,为何偏偏要同他一起在这里受苦?   方才她还搬了凳子打算一直守着他退烧,他实在忍不住,才将她赶了出去。或许他的态度还不够强硬,白日子毓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一些动摇,可如今却是清醒的——她不能留在这里。   等出去了,她若是还如这般喜欢跟在自己的身边照顾他,他也不会反对。可是如今这种情况下,她又何苦淌这趟浑水?   楚慎轻叹了一声,从榻上起来,去了外间。   芜苑甚是破败,他住得房间算是最好的。如今他低头看着榻上的小姑娘,大抵是怕冷,连外衣都没有脱,只脱了鞋子便窝在了榻上,小小的身子裹成蚕蛹状,只露珠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她的头发披散着,些许遮住她的脸颊,只不过露出的那大半张脸却是精致小巧,瓷白惑人。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自小便是粉雕玉琢、玉雪可爱的。   他坐在榻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绪亦是复杂了起来。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她这么不要命的跑来,若是有朝一日他定了罪,只怕她也难逃一死。   楚慎皱着眉头,缓缓将手收回,而后进屋拿了一床被褥,覆在她的身上。   ·   因是昨夜累了一天,姜月睡得格外的沉,不过她还是念着自己的任务,早早的起来伺候楚慎。她进去,见楚慎还在睡,便轻手轻脚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发觉楚慎的额头不烫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晚她本来想守在他身边的——他生了病,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可是楚慎一向不喜欢有人守着,便嫌弃的将她赶了出来。   姜月去打了水,自己洗漱完毕之后便去伺候楚慎。   第二次进去的时候,楚慎已经醒了,正下了榻在穿衣服。姜月赶紧将脸盆放好,急急过去伺候他穿衣,而后熟稔的替他系好了腰带。楚慎见她这般殷勤,颇有一些无奈,忍不住沉声道:“我让子毓带你出去。”   子毓是顾意琛的字,姜月是知道的。   闻言,姜月的手一顿,低着脑袋沉默不语。昨日她明明说清楚了,要陪在他身边的,他也明明很激动的抱着自己,她以为……他默许了。   可是如今——   “我不。”姜月小声道,声音却极是倔强。她明明很努力的照顾他了,为什么还要赶她走?   “这里没什么好待的。”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如今出去还来得及,若是晚了,只怕她想走也走不了。   这个她当然知道了,就是因为这里日子过得苦,她才想留下来照顾他。她从来都没有替他做过什么,也没有能力替他做些什么,如今能在他被关在芜苑的时候好好照顾她,她觉得自己很有用。   “衍之哥哥,我知道你觉得我娇气,过不惯这里的日子。可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做不到……还有一年多我们就要成亲了,夫妻都是患难与共的,作为妻子,又怎么能丢下自己的夫君呢?”若是往常,怕是一提到要嫁给楚慎,她便会红脸,哪会像此刻说的这般流利。   姜月抬起头,见楚慎的面色没有一丝动容,俊脸阴沉沉的,她索性也不管了,走近一步用力的抱住他的窄腰,死死的缠着她不松手,语气无赖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走的。”   许久,姜月才听到头顶传来一个无奈却又温和的声音:“若是打死了你,我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乖巧的妻子?”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表面:(⊙ο⊙)   楚大宝内心:o(≧v≦)o~~      ☆、第三二章 :暗流   ——   在楚慎的印象里,他的小姑娘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幼时玉雪可爱的小女娃,调皮又难伺候,常常弄得他束手无策,之后慢慢的长大,更是娇气得惹人疼惜。那时候他对她的态度还算温和,她也愿意同他亲近,抱着他的大腿一口一个“哥哥”亲昵的叫着,声音又甜又糯。等再大一些,他便开始约束她,大抵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开始渐渐惧怕自己。   她生得娇,大部分却是环境使然,娘疼她,庄子里的下人亦是对她疼爱至极。她本就是一个聪慧可人的姑娘,自然知道如何才能让更多的人喜欢她、舍不得责备她。可这些小姑娘的手段,偏偏用在他的身上却是无效,不论是她如何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还是软声软语的低声抽泣,他也仍是板着一张脸,直把她的眼泪也吓回去。   以前他待她苛刻,如今才开始对她稍微好一些,他也没有想过这么短的时间她会有多喜欢他,毕竟长年累月的积累,她一时半会儿也改变不了对自己的态度,心里头再怎么说也是会害怕的。   ——可是眼下,她偏偏这般执著,硬要留在这个地方陪他受苦。   傻不傻?   自然是傻的。若是聪明一些,大概是想着法子如何将他救出去,可是她养在深闺,哪里会懂这些?更是孤立无助,没有人脉。如今,她不过是用她自己的方式为他做一些事情。   楚慎轻叹一声,将手臂环住她的身子,低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她还是那么的青涩,不久以后却要与他比肩,不得不去面对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他倒是宁愿让她安逸的住在府中,永远保持这般单纯天真的心性。想起昨夜她独自一人蜷在榻上,他看着也是心中不忍。只不过他性子寡淡,长久以来,心中牵挂着的,也不过二人,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二便是他看着长大的阿月,前者他敬爱,后者却是疼爱。   感受到楚慎的举止,姜月忍不住弯了弯唇,她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心口,温顺的不得了。虽然刚才的那番话有些羞人,如今觉得耳根子也有些烫,可是这些却是她的心里话。她无能,如今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能这般贴身的照顾他,安安静静的陪着他,她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么有用。   她知道,楚慎肯定会安然无恙的出去的。   “衍之哥哥,我帮你梳头吧。”姜月圆溜溜的小脑袋自楚慎的怀里抬起,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眼睫扑闪扑闪的,秀气可人。   楚慎闻言,低低的“嗯”了一声。   姜月见楚慎松了手,安静的端坐在一旁的黄梨花木椅子上,她便拿起一旁的木梳子,抬手替他理顺头发。   其实楚慎的头发很好,又黑又亮,只不过比她略粗一些,味道亦是好闻。平素她的发髻都是碧玺梳的,碧玺的手巧,梳出来的发髻颇为精致,她虽然学过一些,但总归不如碧玺梳得好。不过如楚慎这般最简单的男子发髻,却是难不倒她。   不过一会儿,便梳得一丝不苟。   戴发冠的时候,姜月看着手中的墨玉发冠,想起那日她被楚慎骂哭了,如今心道:的确是自己太有失妥当了。她将发冠替他戴上,仔细端详着镜中长眉入鬓、眉眼如画的清俊男子,只觉得这世间再也寻不出比楚慎还要好看的男子。   若他的气质再温润一些,恐怕更招姑娘家喜欢。   不过下一刻姜月却是蹙了蹙眉,暗暗庆幸:幸亏楚慎性子寡淡。   寻常人家的少爷主子,身边有不少的丫鬟伺候着,若是楚慎是个温润君子,怕是抵挡不了他的魅力,做出一些越距之事。她想着庄子里伺候楚慎的那两个叫丝清丝菏的丫鬟,她俩可是一见到楚慎就怕得紧,更别提有那种心思了。   所以说,性子冷一些,也是有好处的。姜月安慰自己。   楚慎不知姜月心里在想什么,只瞧着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弯唇,一张精致的俏脸上,这副模样委实滑稽。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慎启唇,音色清冷问道:“昨日你是怎么请的大夫?”   姜月愣了愣,如实道:“昨日我去找了那个守卫大哥,起初他不肯,后来我就威胁他——若是耽误了王爷的病情,他们是担待不起的。大抵是知道衍之哥哥你受皇上的器重,在这里住着也不过是一时,怕得罪你,所以便去请了大夫。”   想起那个一脸严肃的皇上,姜月便有些后怕。   “你也相信,只是一时?”楚慎问道。   姜月眸色一顿,小步挪到他的身侧,声音软糯道:“衍之哥哥你没有毒害太子,等这事儿查明了,自然是会让衍之哥哥回去的,所以……”所以自然是一时了。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事情或许就是我做的呢?”楚慎的音色低沉,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姜月一听,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攥着。她静静看着楚慎的侧脸,只觉得他生得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情。可是她对于皇宫之事,也有所耳闻,若是这太子真的有什么闪失,楚慎无疑是最有利的。皇位谁人不想,她从来不了解楚慎这方面的事情,可若是楚慎真的有这么念头,倒也不是稀罕事。   毕竟这皇位,的确是诱人。   “你不会的。”姜月的声音很轻,却极为清晰,她似是自言自语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说完,却见楚慎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之后楚慎便也不提让她离开之事,姜月只觉得这下楚慎算是真的首肯了。她不是来胡闹的,更不是来这里玩的,眼下他看到了自己的决心和诚意,想来心里也有数了。至于太子被下毒这件事情,她不知道楚慎为何要这般问自己,可是她对楚慎有私心,自然第一反应便是:不是他做的。   况且,楚慎不傻。   姜月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想太多,之后却听到脚步声,想来是送早膳的。姜月放下手里的梳子,去了门外。   楚慎抬头,看着她娇小窈窕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一直都是娇养着的,没有见过人心丑陋。他是她身边的亲近之人,她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可是有些事情,从来都不分善恶,若是有朝一日她看到了自己的那一面,是会害怕,还会失望……   早膳不过是简单的白粥和馒头,不过好在这馒头不似想象之中那般干巴巴硬邦邦的,反倒是香软可口,如今吃着倒也不错。姜月不禁弯唇笑了笑,心道:这般的日子,其实也不是很难捱。   可是接下来,她就遇到一个比较苦恼的问题。   她一贯喜洁,饶是当初在端王府当丫鬟的一个月,也是每晚沐浴之后才上榻休息的。昨夜她照顾楚慎,身子乏累,便是简单洗漱一番就上了榻,之后酣睡过去,转眼就是第二日了。   ……她已经两天没洗澡了。   姜月皱了皱眉头,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暗暗思考这个重要的问题。   用完早膳之后,姜月便去煎了药。虽说楚慎的身体一贯硬朗强壮,明明昨日还是发烧昏睡的,过了一夜便是精神奕奕了,可是,这药还是要喝的。姜月一边煎着药,一边将楚慎昨日换下的衣物洗干净,晾在了院子里。   今日的日头极好,如今洗了,怕是傍晚就干了。她见楚慎不过只带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如今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她就开始担心他没有御寒的衣裳了。   晾好衣服,姜月抬头瞧着树上红彤彤的枣子,顿觉嘴馋,有些跃跃欲试。可是昨日楚慎睡在榻上不知道,今日他醒着,若是被他瞧见了,只怕又会狠狠训斥一顿。姜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去摘,老老实实的洗衣煎药,当个听话乖巧的小丫鬟。   姜月抬头看了一眼树上的枣子,微微蹙眉,轻声叹了一口气。   ·   魏公公伺候景泰帝数十年,算是景泰帝身边的老人,如今看着景泰帝神色颇烦,心头亦是有些担忧。这端王之事,的确是棘手,可到底伤及太子殿下的身子,自然不能不了了之。   景泰帝对端王的重视,他向来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景泰帝能做到这种地步,也可以看出对这端王的宠爱超乎了一个侄子的分量。若不是太子和群臣那边不好交代,景泰帝也不会将端王关进芜苑。   “皇上……”魏公公凑到景泰帝的身侧,将手里的信笺和玉佩交给景泰帝。景泰帝看着手里的玉佩,面色一怔,之后却是激动的拆开信笺,看完之后才道:“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魏公公一怔,之后迅速反应过来:“奴才遵命。”   ·   景泰帝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她。   他看着恭敬跪在地上的女子,身穿一件藏青色的斗篷,姣好的面容悉数被隐藏在斗篷的帽檐之下。他止不住心绪激动,欲走过去,可下一刻却是稍稍隐忍,将拳头微微捏紧,对着身边的魏公公道:“你先下去吧。”   魏公公听言忙退下,目光不曾瞧一眼地上跪着的这个女子,他心里明白,这个女子,不是他能看的,他只出了房间,将房门阖上。   一时屋内只余下二人,景泰帝弯腰将地上的女子扶起,声音低沉微颤道:“玉瑢,朕……”   “臣妾今日来找皇上,只为求一事。”女子的声音低婉悦耳,听着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美貌妇人。   景泰帝面色一怔,之后却是苦笑道:“朕知道,若不是此事,你也不会来求朕。”她的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了,瞧着温婉顺从,实则比谁都倔强。若不是因为这个,当初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那皇上可应允?”   景泰帝沉思片刻,才道:“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朕从来都不会拒绝……何况你亲自来见朕。”紧接着又道,“只不过如今这事情处在风口浪尖,朕也要顾全大局,等事情平息了,朕一定保证他毫发无损。”   “多谢皇上。”   “玉瑢,十年未见,让我看看你的脸……”景泰帝伸手,欲去掀她的帽檐,可是这女子却是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曾说一句话。   景泰帝缓缓收回手,无力的垂下,只无奈的轻叹一声。   如今这般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怨不得谁,要怨也应是怨他。他欠她的太多,当初若不是因为这个皇位,如今她也不会这般冷淡的对待自己。或许他当个闲散王爷,娇妻在怀,生几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日子过得会比现在悠闲许多……可这些到底不属于他。   “你放心吧,朕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朕欠你的,便会悉数还给他。”景泰帝语气诚恳道。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还从未用这种语气同人说过话。   景泰帝看着面前的女子,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初。可是如今他已经老了,身子大不如前,眼下瞧着她的身形,只觉得与从前一模一样。当初那个惊艳了他年少时光的女子,是他这一生最美的回忆,可最后,他却亲手把她推给了别人……之后他心里却想着皇位美人两全,却是滑天下之大稽。   ·   彼时太子楚修正在院中散步,今日难得觉得身子好了一些,顿觉心情都好了几分。他的身侧是太子妃沈宝瑜,今日一身金丝软烟罗襦裙,大抵是裙侧宽大,倒看不出微微隆起的小腹。   “殿下,今日这天气可真好。”沈宝瑜挽着身侧之人的手臂,只觉得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安静祥和。   院中的桂花开得极好,此刻浓郁的香气氤氲着,让人心旷神怡。   楚修的脸色有些苍白,薄唇更是有些发干,只不过他嘴角噙着笑意,顿显温柔,他侧过头看着手边的女子,道:“若是阿瑜喜欢,以后孤天天陪你出来走。”她怀着身子,御医说过应适当的走动,这样生出来的孩子才会更加健康。   沈宝瑜眉眼弯弯,白皙玉如的小脸洋溢着笑意,也没有推却,只盈盈一笑:“殿下待我真好。”   楚修停下步子,修长的大手抚上她的脸,挑了挑眉,却双眸温和道:“这个意思是,孤以前待你不好?”   “妾身没有这个意思……”沈宝瑜急急道。面对自己的夫君,这一贯大气端庄的太子妃,只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   楚修却是忍不住笑。   她是个懂得满足的姑娘,他待她从来都算不上好。因为他的脾气不佳,起初对她极为苛刻,甚至有时会将一些怒火发泄到她的身上。就连床笫之事,也没有一丝的温情可言,可是她却从未觉得委屈,一心念着自己,只担心他怒火伤身。眼下算是宠她一些,可有些方面,到底还是亏欠了她。从前对她的不好,他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他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心里头有些痒痒的。这个娇羞的小女人,让他忍不住想亲近,他索性不管,只俯下身子,去亲她的脸。   “殿下……”沈宝瑜自然是不肯,将头偏向一侧。这院子里头,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不成体统。   “孤就要。”楚修语气不满,眉眼却染着笑意,他像个淘气的孩子,迅速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完了还舔了舔唇。   沈宝瑜瞬时面颊通红,一张小脸粉若桃花,却是忍不住伸手环上身前男子的窄腰,将身子偎在他的胸前。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新婚之夜,她看到他面色冰冷,的确有些吓人。其实幼时她也见过几次,只不过那时她只知道这太子殿下自小病弱,性子暴躁,她远远瞧了几眼,心道:只不过是一个羸弱俊秀的少年罢了。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成为太子妃,而这个羸弱俊秀的少年,便是她沈宝瑜的夫君。   自知道自己要嫁给他的那天起,她就告诉自己:以后太子殿下就是她的夫君,以夫为天,定要事事为他着想。   就算爹爹怨她无能,她也只能如此了。   起初她是的确刻意的温顺迎合,因不知他的秉性,事事小心翼翼的,之后却是忍不住心生爱慕,只觉得这个被病痛折磨的男子,是这般的惹人疼惜。他有着尊贵无双的身份,却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辛苦。家中贫瘠尚且可以通过发愤图强过上安逸富足的日子,可他明明衣食无忧,养尊处优,却活得这么累。   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亦是皇储,可皇上对这个儿子,看着极是疼爱,可她总觉得没有多少上心。她只忍不住庆幸,庆幸自己能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携手,然后生儿育女。   正当两人耳鬓厮磨之际,却见楚修身边的贴身内监高盛前来。楚修缓缓松手,苍白的俊脸上颇有些阴沉,沈宝瑜见着,不禁有些好笑,可知道高盛有要事,她便打算回避一下。   “不用,站在孤身边不说话就是了。”楚修握住她的手,没让她走开。   沈宝瑜抬眼去看他,以前这种情况,她每每都是不动声色的回避。这无关信任的问题,只不过男人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过问,可如今她的举动,的确让自己心中喜悦。   听了高盛的禀告,楚修的脸上早就没有方才的脉脉温情,只双眸阴鸷,语气冷冷道:“这个时候,孤这父皇出宫,究竟是意欲何为?”   沈宝瑜沉默不语,只下意识的将身侧之人的手握紧了几分。   ·   芜苑这边却仍是安静清冷。入了夜,正是皓月当空,月影横斜。外头更是凉风阵阵,吹得四周的树木簌簌作响,   用了晚膳之后,姜月便去院子里打水。进来的时候,姜月看着桌子上一大堆红彤彤的枣子,顿时面露惊喜。她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了一颗。这枣子是谁摘的,自然是不用说的。姜月拿着这枣子去院子里洗干净,然后见楚慎还在看书,便过去与他一起分享。   原以为楚慎是不会吃的,可这会儿倒是很给面子的拿了一颗。姜月弯了弯唇,觉得心情十分不错。   芜苑安静,晚上洗漱完了之后,两人便各自上了榻。姜月见楚慎屋子里的灯暗了,便又等了约莫一刻多钟,然后轻手轻脚的起身,将床头准备好的衣物抱在怀里,偷偷下了榻。   她能忍受芜苑这清苦的环境,却不能忍受洗完不洗澡。好在今日她闲来无事在这芜苑走了一圈,发现西北角那假山处有一方温泉,热气氤氲的,看着她心情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这温泉之水最适合沐浴,对皮肤尤为好,她一向爱美,更是跃跃欲试——可光天化日却是不妥当。   她白日不好去沐浴,如今趁着天黑,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白天走了好几回,如今倒是走得顺利。姜月瞧着眼前这汪温泉,便将衣物放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然后弯腰腰掬了一捧水。她环视四周,皆是安安静静的,便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黑漆漆的,有些吓人,她的胆子素来不大,如今大晚上的出来,已经有些害怕了。   姜月正抓紧时间解自己的衣带,可就在这时,却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这会儿她的衣带刚解开,一双小手微微颤了颤,屏息细听了一会儿,而后缓缓转身木讷的看着身后的男子。   “衍之哥哥?!”   楚慎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立刻知道她要做什么。方才用晚膳的时候他就觉得她心里有事,后来睡下,又听见她偷偷摸摸出去,便不放心跟了出来。如今看着眼前的这汪温泉,便顿时明了了。   也对,她一向都喜欢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到了这芜苑,难怪有些受不了。   如今她的衣带解开,虽然手攥着,还是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他眸色一深,下意识的侧过头不去看,语气平静道:“你洗吧,我替你看着。”说着,他便转身,大步朝着那假山处走去。   姜月一愣,这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芜苑虽然没什么人,可到底还有一些守卫。她是个姑娘家,这般脱了衣裳在这里沐浴,若是……姜月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心道:幸亏他来了。   若真当发生那事儿,就算她没有被轻薄,被人看了身子,以后也不能嫁给楚慎了。堂堂端王妃,又怎么能这般轻易被人看了去?   姜月见楚慎高大的身子隐在假山后面,嘴角微微翘了翘,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加正人君子的男子了。他虽然面上不说,可却是心细如尘,见她来此沐浴,也没有训斥什么,反倒替她守着。   姜月顿时心头愉悦,踏实的不得了。她利索的将身上的衣裳一一脱掉,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下温泉。热气氤氲,这温泉之水格外的舒服,姜月将身子泡在里面,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   好舒服啊。   楚慎静静站在假山后,凉风拂过,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他抬头看着空中皎洁的圆月,这月色清冷,照得此处朦朦胧胧,亮亮堂堂的。他的身后是阵阵水声,明明是悦耳的,却听得他越来越烦。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大宝现在纠结的一个问题是——偷看还是不偷看?   等等……这么正经严肃的大宝怎么可能做出偷看小阿月洗澡这种无耻行为捏?咳咳~←_←      ☆、第三三章 :亲亲   ——   姜月尤爱沐浴,最喜欢在浴桶里泡上许久。如此,每每出来的时候,皆是肌肤粉嫩,隐隐泛着一层浅浅的粉色,而且整个人都是身心舒畅的。可如今楚慎亲自替她守着,她不好意思洗太久,只粗粗洗了约莫一刻钟,便恋恋不舍的从温泉中走了上来。   虽然这周围有假山遮掩着,可毕竟是秋日,如今夜风阵阵,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姜月觉得身上都冷得起了小疙瘩,遂赶紧换上干净的衣裳。整理好衣裳之后,姜月的目光才朝着楚慎站着的方向看去,心头开始暗暗烦恼起来:难不成以后她沐浴,都要让楚慎跟来?   姜月眨了眨眼睛。让堂堂大曜的王爷替她做这些事情,她都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姜月将衣裳裹紧一些,然后小步朝着假山处走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楚慎才转过了身子。   他瞧见面前的小姑娘一头乌发披散在脑后,正抬头看着自己,大抵是没有擦干,如今长发还有些湿湿的。一张精致的小脸却是有些红润,两颊更是粉粉嫩嫩的,艳若桃李。楚慎看了一眼,便将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替她裹得严严实实的。   “走吧。”   她的确有些冷,可如今披着他的外袍,只觉得鼻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男人的味道不似姑娘家,如今闻着却也是舒适。姜月见他阔步走在前面,月色朦胧,淡淡的月光镀在他的身上,衣袂翩然间,只觉得这个男人要乘风归去一般。   他生得高大俊美,总让她觉得特别的踏实,遂情不自禁对他生出依赖。   她弯了弯唇,用力将外袍裹紧一些,然后小跑着跟了上去。走到楚慎身侧的时候,姜月才重重的喘了几口气。晚上冷,她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像是一层薄薄的白雾。   姜月抬眼小心翼翼的瞧着身侧的男子,只觉得心跳陡然加快了起来,之后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伸手抓住了他的袍袖一角。   楚慎果然停了下来,侧过脸看着她。一双漆黑狭长的凤目光泽潋滟,却是没有任何的柔情,平静淡然。   姜月的手稍稍攥了攥,红着一张俏脸,支支吾吾小声道:“……有点黑。”说完这话,姜月有些心虚。虽然是晚上,不过如今这皓月当空的,照得此处亮堂堂的,一点儿都不黑。   可是她总觉得楚慎的心思太难捉摸,有时候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疼爱,就如方才,见自己冷了,便脱了外袍替她披上。如今体贴的举止,让她暖心不已。可是大部分却是面色冷清的,明明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却是老气横秋,满脸的严肃正经,一丝笑意都没有。她比较喜欢温柔一些的男子,可是眼下经历了这些,她早就认定了——以后只能嫁给楚慎了。如此,她能做的便是多靠近一些。   至少等以后嫁给他的时候,不会觉得别扭。   可是……   姜月察觉到楚慎将被她握着的衣袖扯了出来,一时脸上火辣辣的,正心里失落着。   但下一瞬,便见他反握住她的手,宽厚的大掌将她的手纳入掌心,牵着她往前走。姜月愣了片刻,双足好似不由她控制一般,只缓缓跟在他的身后,一步又一步。她回过神来,才忍不住窃喜抬头去看他的侧脸,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满满的,正一点一点的溢出来。   男子的身体比女子炙热许多,同楚慎接触过的这几次,她更是明白了这个。就如此刻,他的掌心微烫,让她忍不住想多靠近一些。   静静走了一路,直到进了屋子,楚慎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姜月只觉得今日已经太晚了,她不好这般待在他的房间里。姜月刚要说话,便见楚慎从一旁拿过一块干净的巾子,然后将其覆在了她的头发上。   方才沐浴的时候,她也顺道洗了头发,虽然擦过了,却也只是半干。   姜月眼睫颤了颤,不由自主的去看他的脸。见他神情淡然的替自己擦着头发,与平素做正经事时的模样相差无几。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看他认真的样子。那一次他让自己留在书房陪他一起看书,那《史记》她的确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大半,可有时抬眼看见他的脸,更是会觉得心情舒畅,然后忍不住偷偷多看几眼。   这大抵就是绿珠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的“秀色可餐”吧。   姜月安静的坐在榻边,任由他替自己擦着头发,心情好得不得了。只觉得楚慎也没有像她之前想的那么难相处。   等头发擦得差不多了,楚慎才将巾子放到一旁。可低头去看她的时候,却见她低垂着眼睫,早就睡着了。他瞧着她的身子顺势朝着自己靠了过来,正好抵在他的胸前。他伸出手轻轻环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摔倒。   她就在自己的怀里,小小的一个,气息匀称,睡得香甜。楚慎瞧了许久,双眸忍不住泛起几抹柔情,才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入手的肌肤细腻温滑,她的身上自有一股清香,扰得人气息紊乱,无法冷静。   她的眉眼乌浓,却是精致无暇,饶是不施粉黛,也似是上了妆一般的柔媚惑人。还有两个月才到十四,却已出落成这副模样,他抚着她的脸,只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回当初那副沉稳平静的心境。   想起刚才的画面,他直道自己的心思龌 龊,可到底是抵不住心里的诱 惑。她以后会是他的,如今也不过是……楚慎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是在给自己的无耻找借口,可是心里却是矛盾极了,他不曾后悔,只是心有歉疚。   她是这么的信任自己,他却再也无法只把她当成一个孩子。   ·   许是昨夜洗了澡,姜月这一觉睡得格外的舒服。翌日醒来,亦是感觉精神奕奕,浑身舒畅。也对,那温泉之水本就对身子极好。   姜月撩了撩唇,穿好衣裳下了榻,才轻手轻脚去楚慎的房间看了看。   那被褥处隆起,见被中之人朝里侧睡着,想来楚慎还未醒。   姜月又重新回自己的屋子,坐到妆奁前,拿起木梳子替自己梳了梳头发。她的头发很长,披散着差不多到臀 部以下,而且发质墨黑柔细,顺滑极了。   这大多归功于老王妃,虽然她也是爱美的,可年纪小的时候还没想到这一层,只不过老王妃却是自小将她娇养着,无论是身上抹的,还是头上擦的,用得都是顶顶好的。不然的话,如今她也不会有这一身细腻的肌肤和这一头乌黑的长发,。   丫鬟的双丫髻颇为简单,只不过头上没有发饰,让一贯爱美的姜月有些遗憾。她来得匆忙,只收拾了最简单的衣物,而且她是来这里照顾楚慎的,自然没有闲情逸致精心梳妆打扮的。   瞧着脸上更是素面朝天,连一丁点香粉都没有涂。姜月想到了什么,去柜子里翻自己的包袱,待看到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的时候,才忍不住弯唇,暗道:碧玺果真了解她,竟偷偷给她塞了一盒口脂。   姜月拿着小盒子,坐在妆奁前抹了一层口脂,算是过了上妆的瘾。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顿时满意了几分,可是……姜月眨了眨眼睛,细长的柳眉微微蹙着,疑惑的朝着镜子靠近了一些,而后伸手将自己的衣领拉下了一点。   那原是白皙如玉的颈间,竟有一个红红的印子。   她的皮肤嫩,但凡用力一些,便会留下痕迹,如今这红印子,怕是这里的虫子咬的吧。这里地处潮湿,有小虫子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可一想到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有虫子爬来爬去,只觉得浑身发麻了起来。姜月皱眉烦恼了起来,忙去榻上将被褥抱了出来,晾在了院中的竹竿上。   忙完这些之后,姜月才去楚慎的房间伺候他穿衣洗漱。她进去的时候,楚慎已经穿好了衣裳,正坐在榻沿穿长靴。姜月过去,发现床榻上的床单皱成一团,正搁在床尾处。   大抵是察觉了姜月的眼神,楚慎轻咳一声,不急不缓道:“喝水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   “哦。”姜月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愈发的纳闷起来,暗道:楚慎怎么会在榻上喝水呢?而且……又怎么会这般不小心弄湿了?   “我看今日这天气也不错,待会儿去洗洗,傍晚就干了。”姜月也不多想,眨眼道。   楚慎见此,亦是点了点头,只是双眸略微闪烁,不敢直视姜月的眼睛。   替楚慎拾掇好之后,姜月便捧着床单还有一些换下的衣物去院子里洗。虽说是洗衣裳,可洗到楚慎的亵裤之时,她还是忍不住脸红,之后便是低头傻笑。   今日的日头的确好,姜月将洗好的衣裳晾好,心情好了几分,可就在这时,耳畔便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的。她疑惑的转过头去看,见不远处有一个高大颀长的男子正朝着院子走来。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人,大抵是侍从之类的。   这芜苑的守卫她也是见过的,而如今这人,装束与那些守卫完全不一样。她停了手里的动作,走上前去看。   姜月这才瞧清楚,那男子生得一副好容貌,可皮肤却太过于白皙,看着有些羸弱。一双眸子原是好看,如今却略显浑浊,眼下都有淡淡的青黛之色。姜月看他的衣着,一袭墨色锦袍,精致华丽,气度又是不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她想:楚慎是王爷,难不成此人是楚慎认识的人?   楚修也注意到了面前的这个美貌丫鬟,心道:还说楚慎不近女色,如今被监 禁至此,不也没有忘记软玉温香?平素装什么正人君子,到头来还不是如普通男子一样。   高盛见眼前这丫鬟不知趣,见到太子殿下都不行礼,刚想训斥,却见太子挥了挥手。他便闭上嘴,缄默不语站在一侧。   “楚慎呢?”楚修眯了眯眼,似是随意的问道。   姜月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觉得他看着有些熟悉,之后才觉得此人的眉宇间与楚慎有些相像。特别如现在,神情淡淡的,愈发是相似极了。   “王爷正在屋里休息。”姜月如实回答道。   这小丫鬟不但长得美貌,声音亦是好听,楚修暗想这楚慎真懂得享受。如此娇 嫩的小姑娘,这里头的滋味定是说不出的销 魂。只不过自从他对阿瑜上心之后,便极少去别的妾室那里。男子三妻四妾自然是正常,他亦是想开枝散叶,自然是要雨露均沾。可令他真心疼爱的,也不过只有阿瑜一人。   可男子哪有不好美色的,楚修看着眼前的丫鬟美貌绝色,便以为她是楚慎的新宠。   不过……楚修想起那次宣宁寿宴,楚慎带了一个尚未及笄的美貌姑娘前去,而且据说举止亲昵,如此想来,便是眼前这个无疑了。   楚修勾了勾唇,心里有了一个主意。他对楚慎恨之入骨,楚慎夺了自己的东西,那么他拿走他在意的,是最公平不过了。   他伸手捏住身前小姑娘的下巴,沉声道:“我这堂弟的口味,还真是挑剔。”这小姑娘虽然青涩,可过不了多久,等全都长开了,定是一个勾人的尤物。   姜月没想到这人会这般的无礼,男子的力气本就是大,这般捏着更是下巴发疼,她挣脱之后连连退了几步,却被他用力的捏住手臂,见他薄唇轻启道:“贱婢,敢反抗孤?”   这个称呼顿时惹恼了她。   可从此人的言语和对楚慎的称呼中,姜月便以知道他是大曜的太子楚修。听闻楚修病弱,如今瞧着此言不虚,可再如何的病弱,也是一个男子,力气自然是大她许多。她有意挣脱,可又怕惹恼了他给楚慎带来麻烦,正当她斟酌之际,便感受到另一只手臂被用力捏着,身子也朝着那边靠了过去。   整个身子被护在怀里,姜月闻到这熟悉的气息,才忍不住抬头去看他。她见楚慎下巴绷得紧紧的,一双狭眸看着面前的太子,言辞淡淡道:“太子殿下。”   楚慎比楚修略高一些,可两人都是高大俊美的男子,只是相比之下,楚修更加白皙一些,像个文弱的书生,只不过这一身的气度却让人瘆得慌。姜月暗想:楚慎虽然气质清冷,可这太子,却更吓人。   楚修弯唇笑了笑,音色清冽道:“看来你在这里住的不错。”   “有劳太子殿下挂心了。”楚慎面色不改,言语淡淡。   楚修眉梢染着冰霜之色,广袖之下的手用力的攥紧,青筋突起。   他最看不惯楚慎这副样子,明明身份比他低一等,却似高高在上一般。可偏偏父皇对他重视,什么事情都纵容他,如今他差点丧命,父皇都不愿处决了他,反倒是将他关在此处。他知道楚慎关不了多久,那件事情虽然有证据,可到底不能令人信服,父皇更不会这么容易就要了他的命,到了最后,妥协的定是自己。   当真是好笑,亲生的儿子,却比不过这个侄子。   想起昨日之事,他这二十几年的郁结才明朗了几分,可是他总觉得,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来着不善,楚慎伸手揉了揉怀里小姑娘的脑袋,声音温和道:“去屋子里待一会儿。”   ……这是让她避开的意思。   姜月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缓步回了屋子。   太子和楚慎素来不合,这件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看着太子神色语气,总觉得这哪里是单单不合,简直是对楚慎充满了敌意。皇家的事情本来就是复杂,她心思简单,只道是皇上对楚慎太好,惹得这太子殿下心里不舒坦了。   姜月静静的坐在屋子里,略微抬头,便可从窗户看到院中交谈的二人。她只能看到太子的脸,而楚慎,却是背对着自己的。两人约莫谈了一刻钟,最后太子猛烈的咳了起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之后才拂袖走出了院子。   姜月心中极为担心,只见楚慎缓缓转过头,恰好对上自己的双眸。   楚慎阔步进屋,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看不出他是不是生气了,只觉得他的心思藏得太深,让人捉摸不透。她站了起来,走到楚慎的面前,仰头低声道:“衍之哥哥,那太子殿下……”   楚慎这才瞧见她下巴处的指印,顿时双眸寒冷了几分。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动作霸道又充满保护欲。姜月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双手低低的垂着,下意识的攥住他的袍袖。   怎么……突然又抱她了?   ·   楚修回了东宫,只觉得越想越气。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怒火。沈宝瑜一见楚修进来,便立刻起身行礼,楚修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往自己的身边带。   “殿下?”沈宝瑜不解,抬头瞧着他。   内殿的宮婢识趣的齐齐退下,只余下殿中二人。沈宝瑜知道今日太子出了宫,可具体什么事情,她也没有多问。男人的事情,她不会去多管,她只管好好打理这东宫后院,当好他的太子妃。   软玉温香在怀,楚修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他拥着怀里的女子,低声道:“孤方才去见了楚慎。”   这么一听,沈宝瑜却是愣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楚修的脸色,暗道:怪不得这般的不悦。   “阿瑜,你说我是不是不如楚慎?”楚修问道。   “殿下怎么会这么说,在妾身的眼里,殿下一直都是最好的。”这是她的心里话。沈宝瑜环上他的窄腰,太子的身子瘦弱,这腰也是极细。   楚修听言,眸色温和了一些,喃喃道:“你都说了,是你的眼里。可是父皇却不是……”他的语气低低的,继续说着,“孤还记得,幼时宫中没有同龄的皇子,父皇就经常让楚慎进宫,同孤做伴。我们一同看书习字,可是父皇从来都不会夸孤,反倒是夸赞楚慎小小年纪写得一手好字。孤很生气,心中自然是不服气,便没日没夜的勤奋习字。可是孤的身子弱,没几日就又大病了一场,后来父皇知道了,便狠狠训斥了孤。”   沈宝瑜听着有些心疼,柔声安抚道:“那是因为皇帝担心殿下的身子,爱之深责之切……”   “不是的。”楚修的手拥紧了一些,最后才无奈叹息道,“以前孤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如他,如今终于知道,其实还有另一层原因。”   沈宝瑜不知道楚修说得“另一层”原因是什么,只是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阿瑜,你可知道,昨晚父皇出宫去见了何人?”楚修的嘴角噙着笑意,可一双眸子却充满了寒霜。   未等沈宝瑜开口说话,楚修便轻笑一声,道:“是楚慎的母亲,秦玉瑢。”二十多年前倾倒无数樊城权贵的女子,现如今也是风韵犹存的。   沈宝瑜只觉得身子一怔,顿时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是却不敢继续细想,声音微颤道:“殿下……”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些事情,孤也只会同你一个人说,因为孤只信任你,可是阿瑜,孤心里很难受……”   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子,却在她的面前露出真性子,像个孩子一般的告诉她,说自己很难受。沈宝瑜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着,疼得厉害。   “阿瑜,孤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自在意的人的滋味……”   “殿下?”她不知道太子想做什么,可是她只想看着他好好的,遂小心翼翼道,“殿下,妾身只想看着太子殿下平平安安的。”   楚修弯了弯唇,伸手抚上她的脸,道:“阿瑜,你什么都不用管,好好陪在孤的身边就行了。”   ·   姜月不敢动,就这样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直到楚慎稍稍松了手,她才敢抬头去看他。她见楚慎好看的眉头微微敛着,她便大着胆子,伸手去替他抚平。可下一刻,他却抓住了她白皙的手腕,低头望着自己。   他的目光灼灼,姜月被他看着面红耳赤,只觉得这般的举止太过于亲昵,可是她却不抵触。   楚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瞧着她下巴处的红痕,声音温和道:“疼不疼?”   姜月这才想起方才楚修的举止,忙语气急促的摇了摇头,“不……不疼的。”   她像是不敢看自己的眼睛,浓密卷翘的眼睫微微往下覆着,遮住了她眼中的情绪。这原是瓷白的小脸,如今都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晕,像是抹上了一层胭脂。目光沿着她的琼鼻往下,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之上,今日大抵是涂了口脂,愈发是娇嫩好看。   他的手还抬着她的下巴。   ……这个时候,楚慎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看着她的脸,想起昨晚那香艳的画面,只觉得喉头瞬即干涩了起来。怀中小姑娘微微抬了抬眼,双眸湿漉漉的,又羞又怯。他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惊呼声一并吞下。   他不曾有过女人,自然不知该如何与人亲近。就算是亲吻,也不过只有马车上的那一次。   他只本能一般小心翼翼的亲吻着她的唇,只觉得那香甜绵软的滋味让人语罢不能,呼吸顿时急促,连带着手也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   不规矩的楚大宝,乃们喜欢咩?   太子:禽兽!   楚湘:堂兄好样的!   顾意琛:不近女色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友尽!   温清婳: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是我的!   小宝:汪汪汪!汪汪汪!!!(放开我的主人,不许吃┭┮﹏┭┮)   ——喜欢就给伦家留言,花花留言越多,楚大宝会越兴奋ヾ(o)?ヾ      ☆、第三四章 :好暖   ——   姜月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起初她紧张恐慌,可是渐渐觉得他的举止温柔,便乖巧的偎在他的怀里,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她的眼睫微微颤着,这副娇气的小模样愈发是楚楚可人、惹人怜爱。   ……楚慎就忍不住怜爱了许久。   姜月觉得,以往他都是态度强硬的,不论他怎么训斥自己,让她只能委屈受着。如今头一回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她也不再抵触他的亲近。只觉得那舌尖缓缓探入,轻轻的抵着她的,像是试探一般,有些痒痒的。这动作笨拙,丝毫没有平素堂堂大曜端王的样子。   倒像是个毛头小子。   姜月突然想笑,可是如今这会儿,若是笑了怕是会大煞风景。她心里只想着:楚慎今年都快二十六了,寻常的男子,在他这个年纪怕是娇妻美妾在怀,儿女成群了。可他却一直是不近女色,这种事情自然是生疏的。   想到这个,姜月心里还是开心的,至少……他喜欢和她亲近。只不过两个人嘴对嘴的,让她忍不住羞赧。   而薛嬷嬷也私下同她说过,适当的与楚慎亲昵一些,是好事。是以,她也努力的靠近他。如今这般的举止,她虽然有些惊讶,可心里却是欢喜的。   正胡乱想着,姜月便陡然感觉到了他进一步的举止,她一慌,只羞愤的想:他怎么能摸她那里?!   姜月将手抵在楚慎的胸前,不满的用力推了推。她的力气小,饶是使出了全力,可于楚慎却如蚍蜉撼树一般,丝毫不起作用。   虽然有些乐此不疲,可他到底顾着她的感受,遂将手收了回来,低头去看她的脸。见她一张俏脸娇媚欲滴,双颊酡红,朱唇更是红润饱满,色泽诱人。   楚慎轻轻咳了一声,才声音低沉道:“太子殿下的性子孤傲,吓到了吗?”   姜月眨了眨眼睛,低着头微微撅了撅嘴,暗道楚慎永远都是这副样子,明明刚才轻薄自己的也是他,如今却能一下子说到正经事上了。他自个儿倒是占了便宜,丝毫都没有想过给她一个说头。而她呢?却是心中如揣着小鹿一般乱窜着。   姜月不悦,沉默不语,只垂眼用手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裳。   楚慎的确是有意扯开话题。饶是平素再如何的镇定沉着,此刻心头却是有些惴惴不安。说起来,她是他的未婚妻子,虽然这种亲昵于理不合,可私下亲近一些亦是人之常情。只怪他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子,是以这身份的转变令他有些不大适应。可如今他对她渐渐上心,还感觉来得快,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只是……   刚才他明显能感觉到她的出神——大抵是他的经验不够,让她不如自己这般的享受。   楚慎皱了皱眉头。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极有把握的,每每都是顺顺利利的。他知道自己在她的眼里也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可如今这难得的挫败感,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生得娇,他不知该如何去哄她,遂伸手捏了捏她嫩 嫩的脸颊,沉声道:“怎么了?”   姜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我没事,只是觉得太子殿下好像不大喜欢衍之哥哥你……”   “嗯。”楚慎点头。这个是再明显不过了,不过听着她的声音软糯,他便继续道,“太子自小病弱,所以性子不大好。”其实他也能理解太子的心情,十三岁之前,他也是一副这么羸弱的身子,甚至比他更加严重,要不是……楚慎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小姑娘,虽然他觉得那事情荒诞,可不得不承认,自身边有了她之后,他不但身体日渐强健,连平日的事情都顺遂了起来。   娘说她是自己的福星,他的确有几分相信的。   姜月想着刚才那太子面色苍白,的确是一副病弱之躯,虽然她恼他的举止无理,如今心里头也生出几分同情。而眼下,同楚慎有了方才的一番亲昵,姜月也不怎么怕她了,只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袍袖,安安静静的。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瞧着鼓鼓的,想起刚才楚慎的举止,心中暗暗想着:他果然是喜欢的。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楚慎不禁有些心虚,俊美的面容表情极不自然,可心头却是不可抑制的澎湃了起来。   她偎在他的怀里,抱起来软软的,他便忍不住摸了上去,却不料惊到了她。而此刻,他的手环在她的背后,想起刚才碰触到的绵软,只下意识将手的微微一弯,弯成那个形状,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软玉温香在怀,楚慎又想到了正事。今日太子前来特地同他说得这番话,让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太子针对他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他尚且念在皇上的份上,每每退步,如今反倒是令他愈发的变本加厉了。只不过,他是太子,如今有皇上在,他不能对怎么样,可若是日后他登基了,只怕愈发的棘手了。   楚慎一下一下抚着怀中小姑娘的背脊,想着这些事情。   姜月见楚慎面色认真,大抵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愈发是不敢吭声了。   ·   天气渐冷,院子里,枯黄的树叶落下,铺了满满的一层,看着颇像一床毯子。如今枣树上的枣子也摘的差不多了,虽然楚慎没说话,不过有时她去厨房忙完之后,便会看到桌子上有替她摘好的枣子,红彤彤的,又甜又脆。   姜月知道,楚慎虽然不善言辞,可待她却越来越好。   不知不觉,已经在芜苑住了二十多日了。这段时间,顾意琛曾经来过两回,第一回是同宣宁一道来的。天气寒冷,便替他俩送来了御寒的衣物,还送了两个使唤的下人,一个是陶嬷嬷,五十多岁,做事细致稳妥;还有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丫鬟,名唤樱桃,长相清秀,性子文静,做事也算麻利。   有了陶嬷嬷了樱桃之后,姜月平日要做的事情也少了起来,愈发是空闲了。可楚慎却不喜欢她这般闲着,竟开始督促她习字。姜月虽然不大愿意,可到底听楚慎的话,于是就认认真真的写起字来。   总而言之,这日子过得也算是悠闲。   虽然楚慎不说,可是她知道,恐怕他们没有这么快可以回去。起初她来的时候,总觉得楚慎一向无所不能,这件事情定然也能逢凶化吉,可是如今却觉得是愈发的棘手了。   听顾意琛说,王府也是一直被人把守着,不允许任何人进出,是以薛嬷嬷他们固然担心自己,也只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府中等着他俩回去。姜月也时常念想老王妃、想念薛嬷嬷、想念她那两个乖巧的小丫鬟和可爱淘气的小宝。   可是——   姜月蹙了蹙眉,将最后一件衣裳叠好。而后起身进楚慎的房间,将衣裳放入衣柜之中。这房间比来的时候温馨许多,而她的房间在楚慎的隔壁,陶嬷嬷和樱桃二人则住的远一些。   放好衣裳之后,姜月才从楚慎的房间出来,正巧碰见前来打扫的樱桃。   毕竟是正值妙龄的姑娘,姜月忍不住抬眼去打量她。不得不说,这樱桃低眉顺眼的,一张清秀白皙的脸让人生不出半分的敌意。她穿得一身浅绿色素绒绣花袄和纯色百褶裙 ,只身材高挑,看着倒是半分都不出挑。   楚慎毕竟是王爷,她一个人照顾着,怕是不太稳妥,如今送了两个下人,自然是极为正常的。而且顾意琛知道她与楚慎的关系,这丫鬟和嬷嬷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樱桃欠了欠身,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姜姑娘。”   虽然没有明说,可这姜姑娘同端王的关系还是能看出来的,是以她和陶嬷嬷并没有将这姜姑娘当成一般的丫鬟,而且这般的娇美容貌,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当奴婢久了,有些事情还是分辨得出的。   姜月含笑点了点头,才道:“陶嬷嬷呢?”   樱桃规规矩矩答道:“陶嬷嬷正在厨房准备午膳。”   “嗯。”姜月弯了弯唇。这陶嬷嬷的手艺的确不错,不过大抵是她粗茶淡饭吃久了,如今吃着陶嬷嬷的菜便觉得美味可口。   她也不妨碍樱桃打扫,只缓步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的树木如今都是光秃秃的,今日的日头不算好,这风吹在脸上有些凉嗖嗖的。姜月瞧楚慎立在枣树下,身姿高大,是以想调皮一番,嘴角翘了翘,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可是楚慎是习武之人,听觉自然是灵敏,而且一点儿都不知配合,缓缓转身,便瞧见了她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被逮个正着,姜月吐了吐舌头,咧着唇甜甜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楚慎面色不改,如今一身雪色的锦袍,翩然出尘,看着极是俊美惑人。瞧见身前穿着一身芙蓉色流彩暗花云锦衣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他那双眸便陡然柔和了几分,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见她的鼻尖被冻得红红的,瞧着俏皮又可爱,便愈发是生出怜惜,音色沉稳道:“怎么不多穿点?”   听言,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只觉得自己穿得已经很厚实了,倒是楚慎,像是不怕冷似的,穿得极薄。姜月便捏着自己的领子,道:“里面穿了好几件呢。”她一向怕冷,到了一到冬天就喜欢窝在被褥中不肯起来。   见她乖巧听话的样子,楚慎的心情也好了几分,遂伸手握住她的手,待感受到她的手热乎乎的,才放心了一些。姜月笑吟吟的抬头看他,只觉得在芜苑过着这般清净的日子,倒也不错。   ·   芜苑那儿是一派安静温暖,可这段日子,听兰山庄却是冷清极了。平素庄子里有姜姑娘,这般个活泼娇媚的妙人儿,自是庄子里一道美丽的风景,如今王爷出了那种事情,虽然尚未波及到庄子,可庄里的人终究还是惴惴不安的。   蒹葭阁内檀香缭绕,浅色的绸幔低垂,榻上枕着绣枕、盖着锦被的美貌女子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正深陷梦魇之中,急急的喘着气。   女子倏然睁开双眸,蓦地起身坐于榻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因是穿着一身宽松的寝衣,胸前的美妙景致起起伏伏。   她又做梦了。   温清婳面色苍白,见屋内还是暗沉沉的,便知此刻仍是深夜。如今背脊处都是汗,湿哒哒的黏着衣裳。大抵是听到了动静,丫鬟巧儿特地缓步过来,见自家姑娘又梦魇了,便柔声关切道:“姑娘?”   温清婳深吸了一口气,面色苍白,道:“我想沐浴。”   “奴婢这就去准备。”巧儿忙去准备沐浴的物什。   浴桶中白雾氤氲,温清婳将整个身子都没于热水中,只露出脑袋,香肩影影绰绰,依稀可见。她对着一旁伺候的巧儿道:“你下去吧。”   巧儿闻声,将巾子搁到一旁,缓步退下。   温清婳想起方才梦中所看到的画面,只觉得前一世的事情真如一个梦一般,可说到底,的确是她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的。只不过如今……上一次她对姜月出手,姨母便对她颇为失望,眼下她安生的待着,姨母却再也不想让她伺候。   姨母竟然这般的狠心?   表哥出事,她心里也是担心的。可是按照前一世,不出一个月便可以出来。只不过她担心姨母的情绪,特去姨母的满庭居安慰,然而令她感到奇怪的是,姨母并没有如她想象之中的慌乱担忧。这与前一世有些不大一样。   她暗中观察,就在半月前,她见一向不出庄子的姨母出了门。她一时好奇,便一路跟随,直到跟到了樊城郊外的一处偏僻的院子。   那院子地处偏远、极为冷清,可外头的守卫却是森严。   她不知道姨母去见何人,直到后来看到景泰帝进去的时候,才大吃一惊。她曾有幸面圣,虽然不过瞧过几眼,可那不怒自威的风范,她哪里会忘记?她突然想到,以前姨母是樊城出了名的美人儿,那无双的容貌和才华,倾倒了不知多少的男子。   ——包括当初的景泰帝和老王爷。   当初姨母的亲事,外祖父自然是不肯,虽说王爷身份也是尊贵,可到底不如当今的太子,日后太子继位,姨母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卫国公府亦是面上有光。可惜姨母对老王爷情有独钟,才入了端王府。   可是她没有想到——如今姨母竟然还与皇上有来往。虽说此行大抵是为了表哥的事情,可也不用到这种地方。她想着姨母四十出头的面容却如三十左右的妇人一般,而且生得绝色,如今瞧着愈发有韵味,这般的女子,也难怪惹得无数樊城权贵倾心。   她不敢多待,若是被景泰帝知道了,她肯定是死路一条,这般想着,便匆匆回了庄子。   后来她便一直想起前一世的事情——   前一世她使了手段,姜月果然在分娩之时出了意外。可楚慎却比她想象之中的更爱姜月,守在她的身边陪了她最后一程。那个时候,她终于明白,她这个表哥不是没有表情没有情绪,只不过那些都只属于姜月罢了。可是她不死心,姜月死了,她就有机会了。她住在王府陪在姨母的身边,一颗心却系在了表哥的身上。整整半年,那时她快十六了,若是在不出嫁的话,便成了老姑娘了。   她自负美貌,却也知道色衰爱弛,便将那蔷薇露放入了表哥的饭食中。   ……若是她成了他的女人,以姨母的性子,自然不会委屈她的。   可惜,表哥非但没有碰她,反倒不小心让她丢了性命。她醒来的时候,便是回到了十三岁之际。那会儿她安安分分待在卫国公府,内心却对楚慎极为恐慌。可过了一年,她对楚慎的惧意也渐渐消散,而后才再一次对楚慎动了心思。   温清婳掬起一捧清水覆在面上,纤白的手指抚着自己的脸颊。她有美貌、有才华,又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努力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比不上姜月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孤女?   现在连姨母都不喜欢她了,她该怎么办?   温清婳细细回忆上一世的事情,待覆到面上的指尖逐渐泛凉,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温清婳轻叹一声,心道:罢了,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   姜月很快就舒坦不起来了,女儿家一月一次的月事来得汹涌,此刻她苍白着脸窝在榻上,一张小脸满是委屈之色。   这一日楚慎起来,见姜月没有进来伺候他穿衣梳洗,这才觉得奇怪。虽说如今这芜苑里多了两个下人,可他还是不喜丫鬟近身伺候,而她也没有偷懒的念头,他便也不说,只默不吭声的任由她替自己做这些事情。   他心里担心,也不顾男女之别,进了她的房间。   一进去,便见她拧着眉头躺在榻上,这才面露担忧了起来。   来月事,饶是姜月的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只将脑袋往里面钻。楚慎却是皱了皱眉,将被褥掀开,对上她水汪汪的眼睛,低声道:“怎么了?”   姜月咬了咬唇,才弱弱道:“有些不舒服,我想多睡一会儿。”她见楚慎还要问,便低着头继续道,“……女儿家的事,衍之哥哥不必担心。”   话说到这和份上,楚慎哪里还会不明白,他看着她红润的脸颊,遂点了点头,将她把被褥裹紧了一些,道:“那你多休息一会儿。”   “嗯。”姜月闭上了眼睛,被褥中的小手捂着肚子,难受的不得了。平日里她来月事的那几日,薛嬷嬷对她愈发的上心,而眼下这个地方……姜月垂了垂眸,感受着腹中的胀痛。   姜月这一睡,就睡了一个上午,而饭食都是陶嬷嬷送过来的。傍晚的时候,她又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陶嬷嬷,遂低低道:“我还不饿……”说着,又觉得这脚步声不大对劲,才抬起头看了看——这缓步走到她榻边的,却是楚慎。   楚慎瞧着她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像个粽子似的,可瞧着她苍白的面容,便有些心疼。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问道:“很难受?”女儿家的事情,他的确不明白,不过每每都瞧着她这副憔悴苍白的样子,便知是不好受的。   姜月顿生依赖,声音娇娇道:“嗯……”   楚慎像是在斟酌什么,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然后上了榻。她的床榻不算宽敞,而且楚慎这么重的人,一上来这床榻便发出一阵“吱嘎”声。   姜月一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小心翼翼又警惕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衍之哥哥?”   见她的面露警惕,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坏人,于是阴沉着脸扯过她紧紧攥着的被褥,将她的身子揽入怀里,他伸手去摸她的手,一阵冰凉,不免面露心疼,声音柔和了几分,问道:“哪里不舒服?”   这会儿姜月只觉得楚慎的身上好暖,也不抵触了,乖乖道:“……肚子。”   楚慎听言,将手从她的衣服下巴处伸了进去,他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身子颤了颤,知道她有些不适应,遂小心翼翼覆到她平坦的小腹上,轻轻一按,“这里?”   “嗯。”姜月羞红了脸,脑袋垂得低低的,鼻尖儿都抵到了楚慎的胸前,而后诚实享受道,“唔……好暖。”他的手宽厚温暖,如今就这般覆在她的小腹上,像是汤婆子一般,的确是舒服极了。   掌心的柔嫩让楚慎有些心猿意马,他拥着她调整了姿势,让她睡得舒服一些。她的身子有些冰冷,他只想用力将她捂暖,覆在她小腹处的手掌也未撤下,只静静替她捂着,这番贴心的举止,也不过是因为她的那句“好暖”。   这些事情,是他方才和子毓聊的时候无意间说到的。不得不说,有些事情,子毓的确比他精通一些。   不过——   楚慎感受着掌下的柔软,眉眼柔和了一些。   说实话,他还是很愿意替她做这些事情的。   两人拥着又说了一会儿话,姜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记得今日她依稀听到一些声音,遂眨了眨眼睛小声问道:“衍之哥哥,今日顾大哥是不是来了?”   一声顾大哥,让原是心神荡漾的男人顿时敛起了眉头,然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顾意琛呢。姜月暗道自己聪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又继续感慨道:“顾大哥可真好。”如今楚慎落了难,他还是这般的讲义气,委实难得。   姜月开心了,对顾意琛赞赏不已,可楚慎却是心头不悦,到了最后,终于冷着脸不满开口道:“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咦?   姜月小心翼翼抬头,察觉到楚慎的面容有些不大对劲,只道他不开心了。若是平日,她可定是乖乖的闭上嘴不说话。可是如今舒服了,姜月的心情也好了,她大着胆子轻轻蹭了蹭这炙 热的胸膛,声音软绵绵娇滴滴的:“衍之哥哥,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月三岁,楚大宝十六岁。   两个人一起睡~( ̄▽ ̄)~*   阿月不想睡,缠着大宝讲故事。   阿月十六岁,大宝二十九岁。   两个人一起睡~> <   大宝不想睡,缠着阿月…………         ☆、第三五章 :良娣   ——   她本就长得娇美,眉眼乌浓,一双雾蒙蒙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似的,勾得人心痒痒。   以前她惧怕自己,这些娇气的举止自然不会用在他的身上。不过他还想起她幼时的模样,穿着粉粉嫩嫩的衣裙,梳着垂鬟髻,胸前扎着两个精致的小辫子,辫子上戴着好看的珠花。香香软软的身子像个小糯米团子,一直黏着他。那时他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饶是他平素不喜形于色的,可心里到底是开心的,遂待她亦是愈发的耐心温和。   不过小姑娘家最爱哭鼻子,一丁点小事不如意了,就啪嗒啪嗒的掉金豆子。他算是对她好的,可娘却是愈发的宠溺她,他有意不想让她养成娇纵的性子,可是那会儿她是半点都不惧怕自己,时常用肉呼呼的小手抱着他的大腿不许他走,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子,声音甜糯,一声声唤着他:“哥哥,别走……”   眼下听着她这般娇软的声音,楚慎还是极为受用的。   他瞧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用手将她的鬓发拨至一侧,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愈发是清澈如水。看着她眼中的自己,楚慎只觉得心里有些热,嗓音是说不出的暗哑:“睡吧。”   都这么大了,还听什么故事?   姜月蹙眉,伸出白嫩的小手,有些不悦的在他的胸膛画着圈圈……   一圏、两圏、三圏……   等画到第四个的时候,手被握住了。姜月抬脸,咧着唇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模样娇憨又傻气,让人忍不住想捏捏脸。   就知道会这样。楚慎默默扶额,这是他早就意料到的,一对她好些,她就得寸进尺。若是往常,他自然是直接板起脸,可如今他有意不想让惧怕自己,因此眼下倒有些无奈。   看着他妥协的眼神,姜月心里暗暗窃喜。   楚慎到底是疼她的,吃了晚膳之后,便给她讲了好久的故事。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着舒服又悦耳。肚子上又这般暖呼呼的,姜月也没有多少警惕,就这么安静的睡着了。   如此,一夜便睡到天亮。   醒时姜月发现楚慎还在身边,他的手臂枕着自己的脑袋,阖眼安睡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柔和。她抬眼偷偷看了几眼,只觉得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是愈发的好看了。   长得真俊啊。姜月暗暗得意。   怀里的小姑娘动了动,楚慎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睡着的时候一点都不安分,总是喜欢乱动,他不得不拥紧一些,将她牢牢的箍在怀里。如此,她才稍稍安分一些。   楚慎缓缓睁开眸子,瞧着床幔外朦朦胧胧的,天依稀是亮了。   过了一个晚上了,她原是冰凉的手脚如今也捂得热乎乎的,楚慎非常满意自己的成果,面上的表情柔和。见她才初醒,模样有些迷迷糊糊的,此刻看得心也软了。又知她身子不适,遂起身替她也好被褥,自个儿穿起衣裳来。   姜月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避讳穿着衣服的楚慎,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动作,可是他的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清雅贵气。如此清风朗月一般的人,却是她未来的夫君。   姜月想,以后他俩成了亲,大抵也如这般吧。   她想起昨夜楚慎体贴的举止,一颗女儿家的芳心忍不住颤了颤,心里甜滋滋的,美得冒泡。   温柔的楚慎,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她以后的夫君,不但高大俊美、气质不凡,而且还体贴入微,最重要的一点……还会讲故事暖肚子。   姜月不想让楚慎看着自己这副傻气的样子,只将脑袋钻进被褥里,忍不住傻笑。   ·   这几日楚慎每晚都过来替她捂肚子,起初姜月还觉得便扭。毕竟楚慎是个大男人,虽说两人以后是要成亲的,可她终究是个大姑娘。这种事情她还是知道的,只不过因为是楚慎,她就很难往这方面想,总觉得楚慎与她像是亲人一般,亲近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里只有陶嬷嬷和樱桃,看她们两人的性子,也不像是那种会乱嚼舌根的人。   姜月默默替自己的不知羞找了借口。   芜苑这里,比她之前在王府住过的听荷小筑还要冷,晚上的时候她就忍不住缩成一团,可这几日有些楚慎之后,她就再也不怕冷了。所以说,楚慎的身子暖和,这才是最让她把持不住的一点,只觉得冬天有了他,整个人都是暖暖的。   又住了十日,宫里突然来了旨意,皇上要召见楚慎。   听到这个,姜月的心“咯噔”一声,顿时担心的不得了。她一直住在这里,太子殿下被下毒的事情不知道查得如何了。虽说他对楚慎极为信任,可是皇家的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清者自清一说。   毕竟是见皇上,这衣着穿戴自然是要妥当一些。姜月跟在楚慎的身后同他进了房间,伺候他换衣服梳头。   “这套紫色的袍子,行吗?”姜月将袍子从衣柜里拿了出来,看着站在身前的楚慎道。   楚慎没什么表情,只低头“嗯”了一声。他敞开手,任由她替自己解了玉制腰带,见她低着头,动作慢吞吞的,不禁无奈叹气,道:“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楚慎终于楚慎,姜月这才抬起了头,见她的双眸红通通的,睫毛湿湿的,沾着泪珠子,轻轻一颤,泪珠子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正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些日子在芜苑住得还算安逸,有时候她甚至忘记了楚慎是被软禁在这里得,这真相一日不查清,他就一日不能出去,而她也会陪在他身边,一直在芜苑待下去。楚慎是王爷又如何,到底比不过太子殿下的身份尊贵,皇上固然重视他,可如今伤及了大曜唯一的皇嗣,皇上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若是对楚慎心存怀疑,就算最后查出不是楚慎所为,可这么一个可能对太子殿下存着不轨之心的人,皇上也不会留。   她虽然看得浅显,可这些到底还是懂的。   “哭什么?”楚慎的语气冷硬,稍稍敛眉,伸手揩了揩她的泪珠子,“这次皇上召见,定然是有了决定。阿月,若是皇上将我放了,自然安排人把你送回王府,到时候你不用等我,直接跟着来人回府,可知道了?”   她陪在自己的身边一月有余,皇上肯定是知道的。之前皇上不喜欢阿月,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如今她这般不怕死的跟着自己,这份真心自然是昭然若揭的。   姜月翕了翕唇,想说不要,可一见楚慎这副正经的模样,便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可是衍之哥哥……你早点回来,好不好?”她不想他有事。   见她如此担忧,楚慎也知她是害怕,遂眸色温和,柔声安抚:“嗯。”   磨磨蹭蹭替楚慎穿好了袍子,见楚慎转身要走,姜月实在忍不住,伸手就扯住了她的袍袖。楚慎回头,见她的小姑娘泪光盈盈的,心里一时也颇为不舍,阔步上前捧住她的小脸亲了亲她的额头,“听话,嗯?”   “嗯。”姜月语气哽咽,虽是应着的,可却是双手一张,就这么抱住了他的腰。   这么黏人,倒是意外。楚慎的嘴角翘了翘,而后无奈的去掰她的手。姜月有些委屈,刚掰开一根,她就又覆了上去,而楚慎知她生得娇气,也不敢太过用力,只不过是用力三分力道。   到底还是给他挣脱了。姜月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走出,看起来没有一点的不舍。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眼泪,然后小步跑出了屋子。她见楚慎跟在那前来传旨的公公身后,一袭精致的紫色锦袍衬得他器宇轩昂,风度卓然。姜月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那蜿蜒的石子小径上瞧不见他的人影,才忍不住蹲下 身子捂着脸哭。   她就蹲在地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这次进宫,她不知道皇上会是什么决定。虽说楚慎让她不要担心,可只要事情未有结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若是……若是楚慎真的出了什么事……   一旁的陶嬷嬷和樱桃见姜月哭得这么伤心,心中也微微酸涩。这些天她们是看在眼里的,明白端王爷十分宠爱这位姜姑娘,如今端王爷被召进皇宫,还不知是福是祸。若是端王爷出事,这姜姑娘这般依赖王爷,还不知道会伤心到如何的地步。   顾公子将她们俩送来,可是给足了银子。虽说是伺候端王爷,可毕竟这太子殿下的事情闹得太大,若是皇上一个不悦处置了端王爷,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着的,恐怕也会遭殃。陶嬷嬷想起自己的儿子,那些银子,也足够他娶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了,她这老太婆就算真的没了性命,恐怕也是值得的,只不过这樱桃……陶嬷嬷侧过身子去看身边的樱桃,暗道:这么个正值妙龄的小姑娘,难不成也是为了银子?   樱桃一直都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又舒服,她见姜月蹲在地上哭,便想起自家的小妹,不禁心头酸涩,小步走了过去。她蹲在姜月的身侧,低声安抚道:“姜姑娘,王爷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小姑娘心性,一切的情绪都不加掩饰,是以姜月才会哭得这般的伤心。   听到樱桃的声音,姜月才抬起头去看她。这些天,她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只安安静静的干活,倒是陶嬷嬷,还会时常同她说说话。   姜月翕了翕鼻子,眼睛还是红红的,低声嗫嚅道:“对,他会没事的。”她听说皇上是个重视兄弟情义的人,楚慎是老王爷唯一的子嗣,又这么喜欢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毒不是楚慎派人下的,这件事情也定会查清楚的。   见姜月不哭了,樱桃忙伸手将她扶起,贴心道:“外头冷,姑娘身子未好,还是进屋歇息吧。”   陶嬷嬷见樱桃这般的举止,倒有些惊讶,心中不由道:这个份上了,倒是知道巴结了。   姜月进了屋子,虽然心里头担心,可还是认真的洗了脸,然后坐在妆奁前认真的梳了梳头发。做完这些时候,她便静静发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头才有了动静。   姜月忐忑不安的出去,看着外头立着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身后是几个侍从。那男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生得一副俊朗的好容貌,看着行头,大约是一名武将,气质颇为硬朗。   孟檀回过头,见屋里头走出来一个小姑娘。   见那姑娘身子娇小玲珑,身上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锦绸小袄,双颊红扑扑的,正睁大眼睛端详着自己。   孟檀十六岁便跟着军队行军打仗,至今都未有婚配,如今见着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难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姑娘,家中长姐幼妹,个个都是才貌双全,却也不如眼前这个,倾城之姿。   到底是读过书的,知道自己的举止无力,孟檀轻咳了一声,才道:“皇上有名,令我等送姜姑娘回府。”   原来是皇上派人来的?姜月一愣,有些惊讶。这会儿倒是陶嬷嬷有眼力劲儿,见姜月不知来人的身份,遂小声凑到她的耳畔道:“这位是孟将军。”   原来是个将军?   姜月一听,才莞尔一笑,道:“有劳孟将军了。”   孟檀听她声音软糯,不由得耳根子有些红,又道:“那姑娘去收拾一下吧。”   “嗯。”姜月点头,又忍不住问道,“那衍……王爷呢?”皇上让人将她送回府,便知这是个好消息,可是她还是要确定一下楚慎的情况。   “端王爷如今尚在宫里,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孟檀如实道。他又瞧了一眼姜月,心道:这小姑娘待在这芜苑伺候端王爷,见着穿着容貌不似普通丫鬟,而且皇上还特意命他将这姜姑娘送回王府,想来这么个美貌年轻的姑娘,定是端王在意之人。   听到孟檀的话,姜月才失望的垂了垂眼,而后慢吞吞回了屋。   孟檀抬眼,看着姜月的背影,暗暗发愣。   进了屋子,陶嬷嬷不禁面露喜色。如今皇上派孟将军送姜姑娘回王府,这个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姜姑娘在这个地方陪王爷受苦受累的,如今王爷平安无事,姜姑娘定然是熬出头了。而她虽是顾公子送来的,怎么说也在这里待了大半个月,如今也是跟着姜姑娘会王府,一想到这个,陶嬷嬷心里甚是激动。   虽说楚慎大抵是无事了,可只要没有亲眼见到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姜月先去楚慎的房间将他的东西收拾好,而后再回了自己的房间。东西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多一些,她来的时候不过一个包袱,回去却是这么多东西,有些是顾意琛和宣宁送来的,有些是薛嬷嬷她们托顾意琛送来的。   收拾完东西之后,姜月便带着陶嬷嬷和樱桃一道儿出去,院中孟将军正等着。   今日有些冷,姜月披着蜜合色织锦斗篷,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的娇嫩艳丽,孟檀瞧着她这般的装束,眸中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之后才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去:“马车在外头等着,姜姑娘随我来吧。”   “嗯。”姜月点了点头。她一贯心思单纯,自然也没有细想孟檀眼中的神色。   倒是身后的陶嬷嬷,看着孟将军一双眸子直勾勾的,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禁心中暗道:这孟将军也算是樊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弱冠之年便是战功显赫,前途不可估量。若是瞧上别的姑娘,那便是极好的姻缘,可惜这姜姑娘……姜姑娘的确是少有的美人儿,饶是她这老婆子看着是一阵惊艳,暗叹怎么会有这般的妙人儿,如今也难怪这孟将军看得挪不开眼睛了。   陶嬷嬷暗道了两声“可惜”,便跟在姜月的身边,出了芜苑。   姜月见外头停着一辆精致的马车,然后小心翼翼的提起裙摆,踩着车凳上了马车,陶嬷嬷和樱桃跟在后头。   坐在马车内,姜月还是担心楚慎,一颗心惴惴不安的。这会儿陶嬷嬷却是凑了过来,将方才看到的低声对着姜月说了一番。姜月一听,起初是惊讶,而后才面露羞恼道:“陶嬷嬷,这孟将军怎么会……”   “姑娘别不信,这种事情老奴见多了,哪里会分辨不出?姑娘生得美貌,孟将军又是个不曾娶妻的大男人,见着自然是会心动的。”今日出芜苑,陶嬷嬷心里也开心,这话说起来也是随意。   姜月正担心楚慎的,听了陶嬷嬷的话,才想到方才那孟将军看她的眼神。姜月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这孟将军看着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又怎么会……   “姑娘若是不信,尽管掀开帘子瞧瞧?”陶嬷嬷道。   姜月皱了皱眉,然后缓缓将马车帘子掀开,刚掀开,便见那孟将军果然朝着自己看着。她恰好对上他的眸子,见他起初是一愣,双眸满是诧异,之后却是耳根子泛红。   与楚慎相处多了,姜月也不是以前那个不知男女之事的小姑娘了,便立刻将帘子放下,眉头皱得紧紧的。   无礼的举止被人家姑娘发现了,孟檀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这姜姑娘是端王的人,如今虽然还没有名分,可这般的美貌,定是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他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今日也不知怎么着,一见到人家姑娘,却如挪不开眼似的。   他已经二十了,家中父母也不是没有催过他的亲事,只不过他志在报效朝廷,对于男女之事不大上心。母亲也给他安排了几个贴心美貌的婢女,那意思他也明白,可他却是一个都没碰。如今只不过是初见的小姑娘,他怎么就犯了糊涂一直看着人家呢?   孟檀皱着眉头懊恼不已,想来今日此举,怕是惹得人家姑娘不快了。   姜月的确是不开心了,她本就为楚慎的事情烦恼着,如今又被这么个大男人盯着看,心里愈发是堵得慌。马车很快便到了端王府门口,陶嬷嬷和樱桃先下来,然后将姜月扶了下来。   孟檀下马,瞧着搭在那丫鬟手背上的白皙小手,不禁脸颊发热,然后慢慢的挪开了视线,之后他才抬头去瞧她。却见姜月未看自己一眼,只不过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淡淡的道了一句“多谢孟将军”,然后缓步进了王府。   那语气甚是疏离,孟檀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瞧着她的身影,袖中的拳头紧了紧,眸色黯然。   今日这事儿来得突然,王府尚未收到消息。薛嬷嬷和绿珠碧玺看到自家姑娘回来了,顿时激动的迎了上来。   薛嬷嬷看着姜月的脸,眼中含泪道:“姑娘怎么瘦了这么多?”   姜月笑着摸了摸脸,才道:“哪里?我都觉得胖了呢。”起初几日的确过得辛苦,可是后来有了陶嬷嬷和樱桃,她可是半点苦都没有受。   薛嬷嬷一直问着芜苑之事,而姜月也没嫌烦,一一回答。说了一会儿话后,碧玺便领着陶嬷嬷和樱桃去了下人房,薛嬷嬷和绿珠则是伺候姜月沐浴一番——从芜苑出来,理当好好洗个澡去去晦气。   可姜月却是满心念着楚慎,一直想着他怎么还没回来。见姜月蹙着眉头,薛嬷嬷才有意聊些别的,似是想到了什么,小声道:“温姑娘的事情,姑娘还不知道吧?”   温姑娘?姜月一听便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道:“温姑娘怎么了?”她离开一月有余,外头的事情全然不知。   薛嬷嬷嗤了一声,道:“三日前,这温姑娘可是风风光光入了东宫,成了太子良娣。”   姜月皱眉,不禁疑惑道:“薛嬷嬷,你之前不是说过这温姑娘对衍之哥哥……怎么……”怎么又成了太子良娣了呢?   听言,绿珠凑了过来,一脸不满道:“王爷出了事儿,她却是离得远远的。如今攀上了太子这高枝,肯定是紧抓着不放了。还是姑娘好,一心一意向着王爷,如今王爷平安无事,姑娘又与王爷患难与共,王爷肯定会好好对待姑娘的。”   太子的身份虽高,毕竟只当了个妾室,而她们姑娘,日后却是堂堂正正的端王妃。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月:衍之哥哥,有人看我?   大宝:谁?!   阿月(指着孟童鞋):就是他。   大宝:(╯‵□′)╯︵┻━┻      ☆、第三六章 :情愫   ——   对于温清婳入东宫成了太子良娣的事情,姜月心里倒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想着温清婳对楚慎有意,觉得自己的未来夫君被别的姑娘惦记着,心中总归有些不舒服的。   如今温清婳成了太子良娣,倒也不错。   只是,太子对楚慎怀有敌意,而温清婳本是向着楚慎的,如今出嫁从夫,一颗心定然是系在了太子身上。   姜月也捉摸不透这温清婳的想法,可是以她的容貌和才华,被太子看上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不是每个男子都如楚慎这般不近女色。想到此处,姜月心里颇有些自豪之感。   果真她的夫君才是顶顶好的……不对不对,是未来夫君。   沐浴过后,姜月换了一身衣裳。她瞧着自己的装扮,总觉得在芜苑的时候,整天穿着丫鬟服有些习惯了,眼下换了这身漂亮的衣裳,倒有些不适应了。   姜月摸了摸脸,心道:姑娘家,爱美一些才对呢。   今日赏玉轩的厨房可是忙碌了许久,姜月瞧着这满桌子的精致菜肴,却是一点的食欲都没有。楚慎还没有回来,她自然是没有胃口,可薛嬷嬷看着心疼,便温声细语让她多吃一些。姜月吃了大半碗便饱了,之后便想出去等楚慎。可是外头太冷,薛嬷嬷也没让她出去。   姜月待在屋子里,眼巴巴的往着窗外。   到了酉时一刻,才见楚慎回来。   大冷天的,如今天都有些暗了。彼时姜月正抱着多日不见的小宝,却听绿珠匆匆进屋,激动道:“姑娘,王爷回来了。”   这话一听,姜月立刻将小宝塞进绿珠的怀里,提着裙摆快步跑出了屋子。一旁的碧玺瞧见了,忙拿起软榻上的斗篷,追了上去,喊道:“姑娘,外面冷。”   可是姜月却是置若罔闻,急急跑出了赏玉轩的前院。要回正晖院,楚慎必须要经过赏玉轩前面的这条小径。姜月喘着气,看着远处穿着一袭紫袍的男子阔步而来,那身姿笔直挺拔,是说不出的卓然气质。   她瞧着眼眶一热,也顾不得他身后跟着几个奴才,忙奔了过去。   楚慎早就看见她了。这天寒地冻的,她一身单薄的小袄,也不怕着凉。见她朝着自己跑来,步子急冲冲的,一下子就栽进了自己的怀里,双手缠着他的腰侧,娇声软语唤道:“衍之哥哥……”   这一唤,楚慎的心都化了。只不过如今在外面,身后又有奴才,此举有失妥当,遂伸手推了推,他低头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一本正经道:“跑得这么快做什么?”   姜月也没有因为他的态度而感到不悦,只抬头如实道:“……我一直在等你。”她害怕他出事,一整天都是心惊胆战的。   见她如此,楚慎的态度也柔和了几分。他看到姜月身后的小丫鬟手里捧着斗篷,便伸手接过,将厚实的斗篷披到她的身上,骨节分明的修长双手贴心的替她系着带子。   姜月却是一副温顺的模样,安安静静的,只不过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楚慎。   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楚慎才握住她的手,动作自然的牵着她朝着正晖院走去。   绿珠跟在碧玺的身后,两人见自家姑娘同王爷这般的亲密,心头自然是欢喜不已,心道:姑娘这么一个娇滴滴的模样,王爷哪里吃得消啊。   手被楚慎握住,温温热热的,姜月心里踏实,嘴角忍不住稍稍往上扬起,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楚慎平平安安的回来,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开心的。进了屋子,姜月侧过头瞧着楚慎的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楚慎就是这副性子,在外头一本正经的,如今私下二人,便也没有多加拘束,见她双颊红扑扑的,嘴角噙着笑意,正是一副欢喜的模样。   “衍之哥哥,太子的事情,查清楚了吗?”姜月问道。   楚慎只点头“嗯”了一声,便也没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他也不想让她过多的干涉。   姜月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她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撅着嘴嘟囔了一句:“真好,我都担心了好久。”   身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石榴色的织锦斗篷,里面是一袭青缎掐花窄裉袄,弯弯的黛眉微微蹙着,两汪明眸好似山涧清泉,正是一副娇俏欲滴的模样。   他刚回来便见她巴巴的朝着自己跑来,她心里有多关心自己,他自然是知道的。楚慎的眉眼柔和几分,可一想起皇上对他说的话,不禁有些发愁。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小姑娘大抵是害羞了,敛着眉不敢抬头,这娇娇怯怯的模样,让他喉头一紧,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   姜月不敢动,虽然如今渐渐习惯同他亲近,可这些肢体上的亲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大适应。楚慎也应该是看出了自己的不适应,所以举动都比往常温柔了一些。在芜苑闲来无事,她就在楚慎的督促看书写字,可是有时候还是会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到。   明明正正经经的,可突然就成了登徒子一般轻薄她。   就如此刻,他亲吻着她的眼睛,柔软的唇慢慢往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好痒……   姜月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冒汗,可是他的手却托着她的后脑上,迫使她抬头。姜月心想:明明说正经事的,怎么又突然亲她了?不过好在这次楚慎没有做什么,只亲了亲她的脸,双手都是规规矩矩的,别的地方也没有乱摸,之后又是静静的拥着她,没说什么话。   楚慎没说话,姜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偎在他的怀里,像只懒洋洋的小猫儿。   之后便到了晚膳时间。   姜月自然是留下来陪楚慎一同用膳,只不过赏玉轩那便可是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好在两处挨得近,索性将这些菜端到了正晖院。   在芜苑的时候,两人也习惯了这般用膳,只不过这里宽敞暖和许多,用着更加的舒心。毕竟回来了,楚慎的身边也有常左常右伺候着,那些个琐事也不用她替他做。明明是变轻松了,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块似的。如今已是晚上,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多待,便起身打算回去。   可楚慎却叫住了她。   姜月疑惑,抬眼看去。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察觉,方才用晚膳的时候,楚慎多次欲言又止的,的确有些奇怪。   “衍之哥哥?”姜月眨了眨眼睛。   楚慎看着身前的小姑娘,不论是头发还是衣着,都是精心装扮过的,她本就长得一副好相貌,如今愈发是精致娇美,要不然,方才他也不会忍不住去亲近她。   楚慎想了想,才道:“今日皇上召见,除了太子之事,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见楚慎这副样子,姜月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她还是弯了弯唇,局促不安的问道:“什么?”   楚慎走近,一张俊美的面容有些柔和,他缓缓开口道:“皇上让我带兵出征。”   姜月没有想到这个,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敛了起来,原是红润的小脸顿时变得有些苍白。   他知道她担心,遂安抚道:“你放心,战场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我会没事的。”   楚慎本就是一个不会安慰人的,这么一说,姜月愈发是觉得难受了,她看着面前的人,翕了翕唇问道:“那……要去多久?”   楚慎敛了敛睫,道:“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   一年吗?姜月咬了咬唇,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正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她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声音低低的求着:“不去可以吗?”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知道战场上的危险,若是楚慎有个好歹,那她和娘该怎么办?   意料之中的反应,楚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像是哄小孩子一般的教导着:“阿月,不要胡闹。这次皇上让我带兵,便是表明了对我的信任,而且我答应你,会平安回来。”   对啊,这是皇上的命令,他怎么可能不从?况且他是男人,自然不会喜欢安逸的日子,他有他的远大抱负,而她却是个安于现状的小姑娘,养在深闺,什么都不知道。   姜月努力安抚自己,最后才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见她没有哭的迹象,楚慎才松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十日后。”   这么快?姜月愣了一瞬,最后终于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娇软道:“等过完年行不行?”这十几年来,每次过年都是和他一起的,她虽然怕他,可到底把他当成亲人,哪里舍得他离开?   楚慎抚着她的背脊,道:“这次大曜和西衡的战况紧急,十日已经是最大的期限了。明日我同你去庄子看娘,之后……你想留在王府还是庄子?”   这是他给她的选择。   若是留在庄子,便安安逸逸的,同以前那样;若是留在了王府,便是以王府未来女主人的身份,府中的杂事,也会全部交给她处理。   姜月蹙了蹙眉,之后才道:“让我再想想,好吗?”之前她是想娘的,可是如今她心里牵挂楚慎。   “嗯。”楚慎点头。他知道自己太心急了,想让她开始着手管理府中事务,可是她毕竟还小,什么都不懂。他见她垂着眼,一副不舍的样子,才道,“等我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成亲了。”   怎么突然说道这个?姜月缓缓抬眼,心里担心,面上又是羞赧,干脆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楚慎见状,也不知她今日涂着口脂的唇粉嫩好看,也不知怎的,一时忍不住,便低头咬了一口。   “唔……”姜月猝不及防,本能的抡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楚慎的胸膛,却被楚慎一下子握住,包裹在他温厚的手掌之中。   姜月苦恼:明明她这么伤心难过,他怎么又不正经了?   ·   翌日姜月便随着楚慎去了听兰山庄,出了这么一茬,老王妃定然是忧心不已。下马车前,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从怀中掏出小镜子瞧了瞧,暗道:虽然抹了口脂,可是娘肯定会看出来的。   想到这个,姜月的小脸红了红,然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侧的罪魁祸首。   可是身边的男人坐的端正,一瞧便是正人君子的模样,哪里可以看出是昨夜欺负她的坏蛋呢?咬得这么用力,把她的嘴唇都咬破了,昨夜回去的时候,绿珠傻乎乎的不知道,可是碧玺和薛嬷嬷却是明眼人,她看着她们眼里的笑意,真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待会儿见到娘,肯定会问起来的。姜月暗暗发愁了。   等马车停下的时候,未等楚慎抱她下车,她便提着裙摆一下子跳了下来。楚慎见她的举止,知道她气恼什么,一时心里头有些心虚,想着昨晚之事的确是他的确有些过了,可是她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他哪里忍得住?   说到底,也不能全怪他。   老王妃见两人都好好的,心里自然是一番欣慰,她的一双凤目掠过姜月的嘴角,又瞧自家儿子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唇。   虽然老王妃没有问,可是姜月还是觉得害羞,又暗暗责怪了楚慎。   这下好了,她这脸可算是丢大了。   老王妃听了楚慎要出征之事,面上不禁多了几分担忧,可身为男儿这些事情也是不可避免的。楚慎还要事情要忙,不能在庄子里过夜,可姜月心里却恼着楚慎,便抱着老王妃的手臂道:“我要留下来陪娘。”   听了这话,楚慎原是万年不变的面容稍稍动容。   他还有几日便要出征,两人一年半载都不会见面,昨夜还见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如今见了娘便对他没有半点不舍了……还真是没心没肺。楚慎听言,俊美的面上容色恢复如常,只不急不缓瞧了一眼姜月,微微点了点头。   姜月有些害怕,低着头没有去看他。   可是楚慎要走,姜月必须要去送的。她小步跟在楚慎的身后,见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一向怕他,眼下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到马车旁,楚慎看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又见外头天气冷,便也多了几分疼惜,声音低沉道:“回去吧。”   姜月抬头,看着楚慎的眼睛,缓缓点头,然后果真听话的回去了。   楚慎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还真……这么回去了?   ·   在庄子里住了三日,姜月便开始想楚慎了,她扳着手指头数着,蹙眉暗道:没几日了。   姜月托腮坐着,想着娘也没说让她去王府,她若是主动开口说要去,怕是太不知羞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虽说与楚慎有婚约,却也不能跟娘说是她想楚慎了。   楚慎要出征,老王妃特地带着姜月去了樊城有名的法华寺,专程替楚慎祈福。   这事儿姜月的确喜欢做,前一日知道这个消息,她便开始缠着碧玺教她绣荷包,忙活了整整一宿,才做出一个丑丑的荷包。姜月将荷包捂在心口,心里不禁想着:这么丑,他会不会嫌弃啊?   姜月特意去求了一个平安符,将这平安符装进早就绣好的荷包之中,她想亲自将这个荷包送给楚慎,毕竟这种差事,她不想假手他人。   老王妃和法华寺的老禅师相识,那佛理之事,她听着昏昏欲睡,索性便去法华寺的后山走走。这后山的景致颇佳,又是这般的安静祥和,让她觉得很舒服。   今日出来,姜月只带了绿珠一个丫鬟。这小丫鬟不常出门,今日心情特别好,便叽叽喳喳在她的耳畔说个不停。姜月听着,面上笑吟吟的。   “姑娘,你看着不是沈二姑娘吗?”绿珠凑到姜月的耳畔小声道。   闻言,姜月抬头看去,见迎面走来两个美貌的姑娘,那个身材高挑一些的,正是多日不见的沈宝璇,而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一袭胭脂色锦绸绣花夹袄的小姑娘,圆圆脸儿,生得一张讨喜的面容,一看便知是一个伶俐活泼的小姑娘。   沈宝璇也看到了姜月,端王之事,她自然也是听说了。为了避嫌,她才没有再与姜月有过接触。之后却听说姜月也去了芜苑,专程照顾楚慎。如此患难与共,此番楚慎平安出来,更是对姜月重视几分。而今又听闻楚慎要出征,可见皇上对楚慎的信任与重视,这风头,隐隐有盖过太子的趋势。   说起太子,沈宝璇又想起了温清婳,这个平素温婉安静的姑娘不知何时得了太子的青睐,竟然飞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良娣。她虽然没有过多的调查,却也知道,这温清婳明明对端王楚慎痴情一片的。   太子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可到底身子病弱,而且又对太子妃,也就是她的姐姐沈宝瑜宠爱万分,温清婳又有什么把握能得到太子的宠爱。如今姐姐成亲七载才怀有太子殿下的孩子,这温清婳若是没有子嗣,更是没法争了。   “原来是阿月,没想到会在这里到你。”沈宝璇含笑应了上去,今日她穿着一袭月蓝色的裙袄,外头披着一件浅杏色斗篷,瞧着愈发是端庄得体。   姜月弯了弯唇,唤了一声“宝璇”,又将目光落在沈宝璇身侧的娇俏姑娘身上。这般近瞧,可见这粉衣姑娘的眉心处有一抹朱砂,瞧着更是娇媚动人。   沈宝璇一一介绍,才知这粉衣姑娘是右相孟庭和的幺女,名唤孟婵。   孟婵在府中备受宠爱,不似一般高门大户的女子有心机,见姜月生得美貌,便明眸弯弯,由衷夸赞:“姜姑娘长得真美。”   姜月一见这孟婵便知她的性子与她差不多,是个容易相处的姑娘,她也不过比她长几个月,如今更是心生好感。可她这般夸赞,姜月面上倒有些不好意思,两颊红红的,愈发是粉若桃李。   三位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凑在一起,自然有许多可以聊的。聊了一会儿,孟婵像是看到了什么,朝着不远处挥了挥手,道:“哥哥,我在这儿呢。”   想来是孟婵的兄长,姜月下意识的转过头,却见不远处一袭蓝色锦袍的男子朝着这儿走来。姜月瞧着有几分眼熟,待走近了,才不禁恍然:这不是那日送她回王府的那个孟将军吗?   想起那日之事,姜月便有些不舒服,遂下意识的不去看他。   孟檀听见自家小妹的声音才过来,却不料会在这里遇见姜月。今日出门,这姜姑娘像是精心打扮过的,比之芜苑那次愈发的明媚娇美。他想起之前的无礼举止,便强迫自己不唐突佳人,只颔首走到孟婵的身边。   孟檀的耳根子微微泛红。   那日他见了这姜姑娘,回去之后更是心头牵挂,可知道她是端王之人,不禁有些失落。端王是一等一的好男子,长得俊美,又不似一般男子贪恋女色,是难得的佳婿,这姜姑娘会心生爱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沈宝璇抬头看了一眼孟檀。说实话,这孟檀的容貌虽比不上端王,却也是难得的美男子,而且家世又与她极为匹配,算是极好的夫君人选了,而孟婵也有意撮合她与孟檀……可惜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人,便也只能将他当成一般的贵族子弟。   不过……她不介意多一个裙下之臣。   姜月对孟檀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如今处着也觉得有些便扭,遂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孟婵看着远去的身影,眼睛一眨不眨的,情不自禁夸赞道:“哥哥,你说这姜姑娘是不是好美?我瞧着都挪不开眼睛了。”   话落,见一侧的孟檀没有说话,孟婵便下意识的转头去,却见一向对姑娘不感兴趣的哥哥一直盯着姜姑娘远去的背影。孟婵是个直性子,便一下子“噗嗤”笑出了声,眯着眼打趣儿道:“姜姑娘生得美貌,难不成哥哥是一见钟情了?”   沈宝璇眉头一敛,之后才小声道:“小婵你这话可别论说,这阿月,可是端王的人……”   孟婵知道端王,却不大理解沈宝璇的意思,遂眨了眨眼道:“是成亲了吗?”可是她又想,这姜姑娘瞧着还小,而且也没梳妇人的发髻,更没有听说过端王成亲了呢。   沈宝璇微微一笑,道:“尚未成亲,不过……住在端王府。”   孟婵虽然无知,却也知道,无名无分就住在男子的家里,这行为太过于放 荡了。可是一想起之前那姜姑娘清澈的双眸,又很难生出厌恶之情。她侧过头看了看自家哥哥,秀眉微微一蹙,心头不禁有些担忧:哥哥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端王爷吧。   只不过这次出征,哥哥好像是跟端王一起吧?   孟婵毕竟是小孩子心性,遂暗暗乐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   姜月同老王妃回府,才见山脚下停着两辆马车,她不禁心生疑惑,朝着老王妃看去:“娘,这……”   老王妃笑了笑,道:“衍之还有几日就要出征了,怕是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他。我知道你念着他,今日出来,一是为了祈福,二是让你去王府陪陪衍之。”   姜月听到那句“我知道你念着他”,便不禁面露羞赧:“娘……我才没有。”   “好了,就当替娘好好照顾衍之,要准备的也替他收拾收拾,他到底是个男子,不比你一个姑娘家心细。”老王妃知道她脸皮薄,也不继续说了,只好好交代了一番。   “嗯,娘,我知道的。”姜月红着脸听着老王妃的交代,然后上了回端王府的马车。   对于老王妃的这个安排,姜月是心中欢喜。快到王府门口了,姜月才整理了一下妆容,对着身侧的绿珠道:“你瞧瞧,我脸色是不是很难看啊。”出来的时候没怎么梳妆,外头又冷,她定是面色苍白,难看极了。   瞧着自家姑娘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绿珠才道:“姑娘好看着呢。”她想起方才那孟公子看见自家姑娘竟然耳根子泛红,如此俊俏的男子,脸皮居然这般的薄,看见漂亮姑娘就不敢直视,真是个可爱的男子。   听了绿珠的话,姜月才稍稍放心。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待姜月下车之际,刚好瞧着楚慎骑着骏马风度翩然而来。   几日不见,如今瞧着不由得让姜月一颗心乱窜,她见楚慎勒着缰绳缓缓骑到自己的身边,心中不禁又忧又喜:怎么瞧着,又好看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小别胜新婚的戏码……咳咳><,短暂的分离会制造出一个热情似火的大宝,而且之后阿月就“嗖——”的一下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妹纸们应该会喜欢吧?对吧对吧~~~~   ***      ☆、第三七章 :小孟   ——   见楚慎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连一丝惊喜的神色都没有,姜月心中稍稍有些失落。她抿了抿唇,可又想他是个不喜形于色的,说不定心里开心着呢?这么一想,姜月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姜月走上前去,那马儿像是认得自己,凑上前来。她伸出小手摸了摸马儿的脑袋,楚慎见状,便潇洒的从马背上下来。   楚慎没有说话,一双漆黑狭长的凤目看着自己,那眼睫卷翘纤长,比女子的还要浓密,简直像两把散开的小扇子,委实好看的紧,她仔细端详了一瞬,先小声开了口:“……是娘让我过来的。”   那声音软糯,似是沾了蜜一般。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她可不是因为想他才回来的,而是娘的意思。若是一般的男子,自然是知道那是姑娘家脸皮薄找的借口,可这话落在楚慎的耳中,便是这字面上的意思。   说实话,楚慎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来了便来了,可此刻听了她说得话,心里却计较极了。什么叫“娘让她过来的”?若是娘不说,她就打算不过来了,然后一年半载不见面?前些日子在芜苑,他习惯了身边有她的日子,总觉得那般的安安逸逸,没有公务缠身,倒也不错。如今出来了,她倒是待他生疏了,甚至宁愿待在庄子里,也不肯在他出征之前多陪陪他。   楚慎原先欣喜,此刻却是越想越气,好看的眉眼处染着冰霜,而后淡淡的“嗯”了一声,之后却是半眼都不曾瞧她,而是将马交给一旁的周全,自个儿阔步往前,径直迈进了王府大门。   姜月站在原地,袖中的手攥了攥。她总觉得今日的楚慎有些不大对劲,可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上来。看他方才那样子,像是不开心了,可见到她来就不开心了,这算是什么意思?姜月也是个有脾气的人,这么一想也有些微愠了,心道:枉她昨晚还赶死赶活的绣了一个荷包,都把手指头戳破了,他倒好,压根儿就不想见到自己。   姜月哼哼了一声,不大开心的朝着大门走去。   绿珠看着闹别扭的两人,心中暗暗叹气:这王爷方才看见姑娘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姑娘也是心心念念想着王爷,怎么如今碰面了,却不开心了呢?   这两人……真是可爱啊。   ·   下午的时候薛嬷嬷和碧玺就收拾了东西从庄子里过来了。   起初姜月软软的倒在绸榻上,她看到小宝从碧玺的怀里蹦了下来,朝着自己跑来,一时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几分,抱着它软乎乎的身子欢喜的不得了。瞧,小宝多好,上次她离开一个多月,看见她的时候热情的不得了,哪像楚慎啊,不过三四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么一对比,愈发衬得楚慎小气寡情了。   “小宝真乖……”姜月笑得眉眼弯弯,低头去亲它的脸。而小宝则是热情的回应主人的香吻,一个劲儿的去舔姜月的手背,开心的不得了。   薛嬷嬷看着自家姑娘和小宝玩得开心,遂在一旁提醒姜月:“姑娘,下午王爷可是待在正晖院,哪里都没有去。”   薛嬷嬷的意思,姜月自然是懂得。可是刚才楚慎那般的态度,她就看着不悦。她握着小宝的两前腿,并拢让它立着,它的两条后腿却在地上支撑着,大抵是站得不稳,来来回回的踮着,这副滑稽的模样,可爱的不得了。   “我不去。”姜月的声音极有底气。   薛嬷嬷也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气,从芜苑回来之后,姑娘对王爷的惧意少了许多,今日又听绿珠讲了两人的态度,只道那分明是小孩子心性。王爷毕竟是大男人,有些事情自然是拉不下脸,这些日子的相处,王爷肯定是念着姑娘的。而姑娘也是,在庄子里的时候,总是时常发呆,昨夜还特意熬夜给王爷绣了一个荷包,又专程去法华寺求了平安符……姑娘长大了,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喜欢,可是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有时需要人引导一番。   “王爷六日后就要出征打仗了,到时候不知道何日才能回来,姑娘难道真的舍得吗?”薛嬷嬷小声道,她知道姑娘心里不开心,可有些事情,还是要分孰轻孰重。   姜月抚着小宝的手一顿,敛了敛眼睫,沉默了许久才小声委屈道:“我不知道……可是薛嬷嬷,我不知道衍之哥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时候我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有时候,还是觉得离得很远。”他虽然也会和她亲近,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本正经的,明明是关心她的,可总让她觉得有些畏惧,如今两人的关系终于好一些了,他又是这般若即若离的。   她是笨,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是他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就不能多包容一些吗?   薛嬷嬷虽然希望自家姑娘和王爷好好的,可心里毕竟向着姜月,遂伸手抚了抚她的背脊,柔声道:“老奴知道姑娘委屈,今日刚回来,先好好休息。若是王爷明日还没有表示,咱们就干脆回庄子。”   对于薛嬷嬷态度的转变,姜月很是诧异。她忍不住弯唇笑了笑,亮晶晶的眼睛像是好看的月牙儿,重重点头“嗯”了一声,欣慰道:“薛嬷嬷你果真是向着我的。”   “老奴自然是向着姑娘的。”薛嬷嬷含笑道。   她知道王爷不善言辞,又拉不下脸,可心里还是关心姑娘的,是以她才让姑娘主动些。可如今瞧着姑娘这般的委屈,心里也有几分心疼。若是王爷的心里果真有姑娘,那如今分离三日,之后又要许久不见,肯定会忍不住来见姑娘的。   她虽是当下人的,可到底是看着姑娘长大的,自然是希望姑娘能顺顺利利的嫁给王爷,然后和和美 美的过日子。   有了薛嬷嬷的支持,姜月愈发是有底气了。她想着方才楚慎冷冷淡淡的表情,不悦的轻哼了一声。   看谁忍得住!   ·   翌日的日头颇佳,姜月便抱着小宝去院子里遛圏。   她不在的这一个月,小宝又被养胖了几分,如今瞧着越发是胖乎乎的。姜月苦恼了——哪家的小狗像它这么胖啊?   姜月又不想在吃食上苛待它,因为她自个儿都受不了这种苦,于是就想着早午晚轮着遛它,希望它变瘦一些,这样瞧着才健康。   今日姜月穿着一身桃红色锦缎夹袄,下身是一条水涡色的散花裙。她一贯爱美,冬日里却不得不穿得厚厚实实的,眼下难得天气好了一些,日头也有些暖,自然是穿着自己喜欢的衣裳。   “小宝,跑慢些。”姜月提着裙摆跑在身后,见小宝追逐了前头的球儿,正活蹦乱跳的,玩得不亦乐乎。这小径一侧便是莲花湖,如今莲花开败,景致颇为凄美。可这湖水冰冷,若是小宝不小心掉了下去,恐怕要被冻得瑟瑟发抖了。   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她?   姜月唤着它,可是小宝却像是没听到似的,见它追着球儿一直到了湖边,然后那球儿便轱辘轱辘滚入了湖中,正静静漂浮在湖水之上。   “小宝,别去!”见小宝纵身就要跳入湖里,姜月便大声喊着。正当这个时候,却有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动作迅猛,伸手便将小宝抱入怀里。   姜月惊魂未定,小脸有些苍白,她跑了过去,瞧着来人怀中的小宝,那小家伙正不满的仰着脑袋“汪汪汪”的叫着。见它没事,姜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将它抱进了怀里。   她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呵斥道:“乱跑什么?吓死我了,看回去怎么罚你。”   话落,她才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男子。这男子长得干干净净,高大俊朗,墨黑的剑眉英气十足,一看便知是正气浩然的。   她瞧着他熟悉的眉眼,有些惊讶的缓缓开口:“孟将军?”   孟檀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思才来这院子里走走。今日他来端王府,是为了与端王商议五日后出征之事,只不过来得不凑巧,端王临时有事出去了,是以他便在这里等他回来。之后他又想着姜姑娘住在王府……可是这后院却是他这个外男不该进来的。   只是……   “我并非有意到这儿,适才只不过迷了路,我……我这就出去。”能见到她,他已经觉得很开心了。可他知道她讨厌自己,甚至将他当成了登徒子,他也不能再无礼,让他心生厌恶了。   孟檀是个征战沙场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弱冠之年的男子,如今瞧着自己心仪的姑娘,更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耳根子。   他上战场杀敌都不怕,怎么如今怕一个小姑娘了?孟檀暗暗苦恼。   听了孟檀的话,姜月才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实话,她的确对这孟将军的印象不大好,总觉得这般偷看姑娘的行径不是大丈夫所为。可是如今见他侧着脸,没有看自己,说话的声音又是诚恳紧张,而且刚刚又救了小宝,她便觉得此人也不是很讨厌。   只不过这孟将军真如陶嬷嬷所言,对她心生爱慕,她便不能再与他有任何的接触。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王府……   他是将军,楚慎五日后要出征,今日前来,大抵是同楚慎有要事相商吧?   姜月想着,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了孟檀的手背之上。他的手修长宽厚,大抵是常年征战,手背处有一些淡淡的伤痕,而此刻那上面两道鲜红的牙印,却是触目惊心。   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宝,她知道小宝虽然乖巧,却是怕生,方才孟将军是好意救了它,可它却是不知好歹的将人家咬伤了。   是以姜月心头内疚了几分,语气也好了不少:“孟将军不必紧张,我让下人带你出去便是,只不过你的伤……”姜月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我请大夫给你看看吧,虽说小宝是小狗,可这一口咬的,怕是不轻。”   姜月的反应,令孟檀有些意外,他见她的语气温和,不禁心头欢悦,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处的伤痕。他一直紧张着,这伤口倒此刻才发现。不过这些小伤对于他而言却没什么,只摇了摇头道:“不碍事的,只不过是一点小伤。”   这么一说话,孟檀的心跳又陡然加快了不少,他只觉得自己耳根子又滚烫了几分。他正局促不安,然后小心翼翼的撇过头,偷偷看了一眼面前的姑娘。今日她穿得随意,脸上亦是干干净净的,白皙娇嫩,没有涂任何的脂粉,而往下,却见领口处露出一截纤白匀美的脖子……   ……孟檀不敢再看。   他没有再看,更无法直视她的脸。虽然只见过两次,可是他知道,她的眼睛是最美的。   可是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在里面看到她对自己的厌恶。   那两次的态度,姜姑娘已然是将他当成了好色之徒,他虽然坦坦荡荡,可的确是偷看了她,如此是怎么都说不清的。   蓝袍男子生得高大俊朗,面前的小姑娘更是娇媚动人,如今两人站在一起,此番景致堪堪入画,瞧着委实登对的很。可这番画面落在了不远处的楚慎眼中,却是令他陡然生出了几分恼怒。   周全略微抬头,瞧着自家王爷紧绷的下巴,暗暗愁着:孟将军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说过让他好生等着王爷吗?而且还好巧不巧遇上了姜姑娘。   “王爷,这孟将军……”周全知道王爷肯定是生气了。   未等他把话说完,便见楚慎早已阔步往前,朝着莲花湖边的姜月和孟檀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楚大宝有危机感才会对阿月更好一些,要知道咱们阿月肤白貌美,胸大腿长,可是有很多男孩纸喜欢的!要不是大宝近水楼台,阿月说不定还看不上他呢╭(╯^╰)╮   其实我很喜欢小孟哒,感觉萌萌哒,阳光青涩的大男孩~(^_^)~楚大宝虽然颜好又是高权帅,但是快二十六了已经时候老男人了好伐╮( ̄▽ ̄”)╭ 【楚大宝:←_←   ***   ☆、第三八章 :荷包   ——   孟檀最先看到楚慎,遂回过神,恭恭敬敬行礼道:“末将孟檀参见王爷。”   姜月一愣,这才转过头。她见楚慎今日穿着一袭深紫色的锦袍,使其更显贵气,只不过这张俊美的面容之上却是半丝笑意也无。她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也没开口唤他,可是一想到孟檀的伤口,才道:“衍之哥哥,刚才孟将军被小宝咬了一口,你可以找个大夫替他看看吗?”   她虽然不大喜欢这孟将军,可他的手毕竟是为了救小宝才受伤的。   孟檀听着姜月对楚慎的称呼,才知道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之中的更为亲昵。不过也是,家中的小妹活泼娇美,他也忍不住对她疼爱一些,如今姜姑娘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这端王爷身为男子,哪里会受得住?   他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可以理解的,便浅浅一笑,看着更显俊脸,道:“我自幼习武,这些小伤我回府的时候清理一下便可,姜姑娘……和王爷不用太上心。”   楚慎瞧着孟檀手背上的印子,又听着姜月的话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他知道这孟檀虽然弱冠之年,但是打仗的经验丰富,而且为人正直,此次出征,又是同他一起,因此才让他来王府商量一些事务。可是方才看到这孟檀与阿月站在一块儿,他总觉得不顺眼。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孟檀年纪轻轻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而且不似一般的贵族子弟贪恋女色,而是洁身自好,一心想着报效朝廷,的确难得。而阿月亦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自小被养在庄子里,没见接触过别的男子……   ——最要命的一点是,他曾经替阿月物色夫家的时候,的确考虑过孟檀。   那会儿虽然娘也有意让他娶阿月,只不过他还是没有真正的应下来,而且阿月又怕他,同这么一个小丫头成亲,委实太过荒谬了。他把她当女儿当妹妹,自然也在意她的亲事,虽然在他眼中阿月还小,可看到年纪匹配的男子,还是会忍不住物色起来。那时他心想:待他找到一个让娘满意、阿月喜欢的青年才俊,这亲事自然是成了。   只不过后来他考虑孟檀的家世太好,又常年征战沙场不在府中,最后才作罢。他可不想他的小姑娘嫁过去之后整天看夫家的脸色,而且受了委屈也没有夫君护着。   如今想来,楚慎懊恼不已,愈发对这孟檀不喜起来。   不过好在这事他未曾向阿月提过,要不然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对这小丫头动心,到如今又怎么舍得将她嫁给别人?不过眼下想想,还是娘有远见。楚慎只能暗暗庆幸自己孝顺,没有拂了娘的意。   楚慎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也没有对孟檀露出不满,只对身侧的周全道:“去请大夫。”而后又看着身前的孟檀,“孟将军随本王去前厅用茶吧。”   孟檀点头,然后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的姜月,之后随着楚慎一道去了前厅。   姜月见孟檀也没计较,楚慎又请了大夫,觉得事情解决了,这才抱着小宝回了赏玉轩。她走得很慢,这次的事情,让她对这孟将军有了几分改观,只觉得心情也好了不少。只不过一想到楚慎,却是满满的烦恼。   姜月回到赏玉轩,便将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薛嬷嬷和绿珠碧玺。   绿珠是见过孟檀的,听了顿时眼睛亮晶晶的,之后直夸:“这孟将军不但长得好看,心肠也好,而且还是堂堂的右相之子,身份显赫,据说樊城之中有好多名门贵女对这位孟将军虎视眈眈呢。”   碧玺忍不住开口:“虎视眈眈不是这么用的。”   绿珠却是不依,撅了撅嘴道:“看到孟将军就像饥渴的老虎扑向鲜嫩的小肥羊,可不是虎视眈眈吗?而且孟将军长得真的很俊……”   姜月张嘴吃着碧玺送到嘴边的糕点,笑笑揶揄道:“难不成我们的小绿珠芳心暗动,看上那孟将军了?”   姜月的话引得薛嬷嬷和碧玺的一阵欢笑,绿珠却是红着脸羞赧道:“姑娘又取笑奴婢了,这孟将军身份尊贵奴婢哪敢高攀啊?只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所以关键是,孟将军长得一副好相貌。   虽然她们都处在深闺伺候自家姑娘,可是樊城的这些事情,还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而且孟檀又是个出了名的翩翩少年郎,自然引得无数闺中少女思慕了。   姜月弯唇笑着,细细回忆一番,总觉得这孟将军哪里像绿珠说的这么好啊?人虽然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不像一般的武将那般的粗犷强壮,瞧着十分的顺眼舒服,只不过……好像有些傻气,一看见她说话就结结巴巴的,还动不动就脸红。   若是以前,她估计真的会以为这孟将军是个结巴,可是如今她却是知道的——恐怕这孟将军真的对她有几分好感。   其实她知道,不过见面几次,这孟将军也不会对她有多少上心,反正以后和他也不会有什么接触。这么一想,姜月的心里便舒坦了一些。   等下次楚慎回来了,他俩就成亲了,成了亲,怕是更少出门了。   ·   晚上,姜月沐浴完之后躺到榻上,然后从枕头下面将那个荷包拿了出来。   姜月越瞧越觉得这个荷包太丑,可是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楚慎应该会收下的吧?姜月只觉得脸有些烫,心道:若是楚慎嫌弃了,她就再也不给他做这些了。   姜月弯了弯唇,忍不住咯咯傻笑。   听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姜月还以为是薛嬷嬷送牛乳来了,这才将荷包塞回枕头底下,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可她一起来,看到榻边站着的男子,便有些愣住了。   怎……怎么是楚慎?   这大晚上的,楚慎是男子,也不该来她的房间啊。可是姜月又想着在芜苑那会儿,两个人可是同床共枕的,一点儿都没有避嫌。这些事情,她只偷偷告诉了薛嬷嬷一个人,薛嬷嬷听了则是问她衍之哥哥有没有脱她的衣裳,她自然如实交代。那几日,楚慎虽然拥着她,却也只是单单捂她的肚子,别的地方一点儿都没有碰。起初她还觉得紧张,到后来睡得舒服了,便什么都顾不得了。   这么一个大暖炉,她用得爱不释手。   所以说,她和楚慎之间,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如今他堂而皇之的来了她的闺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了。   只是……薛嬷嬷她们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提醒,害得她只穿了寝衣,连头发也没梳。姜月心里有些紧张,抬头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楚慎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阔步走到绸榻旁,将上头放着的那件外衣拿起,披到了姜月的身上。他知道她怕冷,伸手去摸了摸她的手,果真冰冰凉凉的,他索性也不松开,皱了皱眉,紧紧握着替她捂热。   楚慎虽然没有说话,可这些贴心的举动却让姜月暖心不已,她本就是个不记仇的,此刻也不再去想楚慎之前对她的态度,只忍不住弯了弯唇。   她眉眼染笑,如今瞧着更是雪肤玉容,明眸皓齿,楚慎想起白日孟檀的眼神,他知道他的小姑娘生得一副好容貌,虽然年纪还小,可毕竟已到了豆蔻年华。平日里她没有机会接触外男,亲密一些的也不过是自己,而他却一直待她严苛。可是孟檀不一样,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会动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可以理解,却不能忍受。   楚慎见她双眸清澈,知她什么事情都不懂。以前他想着让她出去多见见世面,此刻却私心想把她养在王府,哪里都不准去。可是他知道,若是他真的这么做,只怕是太自私了。   楚慎觉得一阵烦恼,手掌抚上了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而后俯下身去亲她的唇。他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他也不过只亲过她几次,算起来还是个生手,只不过他的领悟能力一向强,这个亦是如此。   还没说话,就亲她了。姜月有些紧张,可是几日不见,她的确是想他的,于是也顾不得矜持,伸出双手攀上了他的肩头,仰着头任由他亲。她笨,做这种事情更是紧张,只不过他喜欢亲她,那就亲她好了。   她太乖,可是楚慎却是心头烦躁,起初还是温柔的,可是到了后面却是有些把持不住,动作粗鲁了起来。原是握着她双手的大掌也情不自禁的覆上了那处地方。   姜月正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察觉到他不规矩了,才“唔唔唔”的嚷了起来。她的身子动了动,两人贴得近,她才发觉楚慎身体的变化,她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只是有些害怕。   楚慎他……太奇怪了。   楚慎知道自己失态,才停止了动作,把她搂紧了自己的怀里。只不过姜月身上披着的外衣已经落到了地上,如今衣衫单薄的偎在他的怀中,娇娇软软的一个,而且她刚刚沐浴完,身上还有一股特有的甜香之味。   “阿月……”   姜月胡乱的应了一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羞怯的不敢抬头。   楚慎却是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让她抬头看着自己。他见她乌黑柔亮的头发披散着垂在脑后,一张小脸泛着酡红,原是粉嘟嘟的双唇更是红肿起来了,被他啃得不成样子。楚慎心有愧疚,待对上她水眸明亮的双眸,更是一阵心虚。   什么时候开始,他满脑子都想着亲近她?   楚慎不知道,只是觉得这种感觉来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其中的滋味,却让他欣喜不已。他伸手揉着她的发动,动作宠溺,声音低沉的问道:“真的是娘让你来的?”   咦?姜月还傻傻的,听楚慎这么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可细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问得是什么意思,她红着脸,小声点头道:“嗯。不过……”   “不过什么?”楚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大抵是楚慎的声音好听,姜月迷迷糊糊的就说出了心里话:“……我也很想你。”   楚慎一愣,看着她水润的眸子沉默了许久,最后才忍不住心中欢悦。她向来都是怕见着他,避他如洪水猛兽,如今却破天荒的说想他了。这么一来,心头的那份介怀也就荡然无存了,楚慎只觉得自己真像是一个初识情感的毛头小子,她这么一句话,便左右了他的情绪。   姜月说完,忍不住就羞赧了起来,可话都说出口了,她也没法收回了,只硬着头皮走到自己的榻边,将枕头下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递给了楚慎。楚慎低头,看着她双手捏着的荷包,不得不说,那针脚瞧着一点都不整齐,若是往常,姑娘家女工不精,居然绣出了一个这么丑的荷包,他肯定是要好好训斥一顿的。   可是他如今是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不是养女儿,而是……   “给我的?”楚慎接过,低声道。   姜月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唇道:“嗯,里面装的是昨日我和娘一起去法华寺求的平安符,听说很灵验的。这荷包你若是嫌丑,我……我就……”她阻止不了楚慎上战场,能做的只能是祈求他平平安安的。   小姑娘长大了,开始懂得关心他了,楚慎自然是感动的。他仔细端详着,心道:虽然这荷包的确是丑的不像样子,只不过眼下瞧着却是越看越可爱,上头绣了他的字,旁边还有个弯弯的……   “这是什么?”楚慎开口问道。   姜月蹙了蹙眉,用一种“这不是很清楚吗”的语气说道:“是月牙呀,衍之哥哥看不出来吗?”旁的她绣得不好,不过这月亮瞧着还是很清楚的。姜月再一次默默受了打击,委屈巴巴的抬眼,“我真的绣得很丑吗?”   她这副模样,楚慎有些吃不消,只轻咳一声,违心道:“虽然不是很精湛,却也拿得出手。”   “真的?!”姜月的眼睛一亮,雀跃不已。心道:拿得出手?得到楚慎这么高的评价,可算是不容易了。之前薛嬷嬷和绿珠碧玺虽然没说什么,可是从她们的眼中,她还是明白了这荷包很丑,所以才犹豫了很久,想着到底要不要送,还是干脆让碧玺替她绣一个?   可是这东西毕竟是送给楚慎的,她不想假手他人,所以干脆鼓起勇气,将自己做的送给了他。   见姜月嘴角染笑,一副开心的样子,楚慎亦是心头欢喜,心里念着:真是个傻姑娘。   姜月开心了好一阵,这才想起白日的事情,问道:“衍之哥哥,那孟将军的伤口如何了?”毕竟是小宝咬的,她自然是要问问的。   说起孟檀,楚慎的神色怔了怔,之后见她双眸清澈,没有半分别的意思,这才暗道自己是小心眼了,才如实道:“我让大夫看了看,上了点药,应该没什么大碍。”   姜月这才放心,“孟将军救了小宝,可是小宝却不知好歹的咬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今日可罚了它不吃晚饭,看它下次还敢不敢。”饿肚子对于姜月来说,怕是极为严厉的惩罚了。   楚慎“嗯”了一声,而后才忍不住问道:“上次回府,也是孟檀送你回来的吧?”   姜月也没往别处想,只乖乖点了点头。   之后才想到那孟将军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她坦荡荡的,可面对楚慎还是有些心虚,只不过在他的面前她一贯诚实,才道:“除了那次,昨日我同娘去法华寺的时候,也恰好遇见孟将军,那会儿孟将军正和孟姑娘和宝璇在一块儿。”   孟家男丁极少,孟檀亦是嫡长子,上头有三个姐姐,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其中长姐入宫成了淑妃,深受皇上的宠爱,其余两个也嫁得极好。阿月口里所说的,怕是孟家的幺女孟婵。   当初他看中孟檀,也有一点是因为孟檀是个疼妹妹的好兄长,阿月生得娇,若是嫁过去,肯定也会好好疼爱的。楚慎皱了皱眉头,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就表明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楚慎捏着手里的荷包,眉宇稍稍温和了一些,他这是在担心什么,她这么乖,满心都是自己,又怎么会在意别的男子?虽说孟檀年纪轻,与她更加匹配,可是他待在她身边的时间长,她对自己的依赖,可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楚慎瞧着手里的荷包,又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突然问道:“阿月可知,在我们大曜,送荷包是什么意思?”   姜月一愣,顿时脸红了起来,她双臂一伸,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将小小的身子都嵌进了他的怀里,小声呢喃道:“我才不知道。”   难得见她投还送抱,楚慎很是受用,心里却念着:以后绝对不能再让孟檀见阿月了。   ·   东宫,倚云院。   温清婳懒懒的从软榻上起来,任由宮婢们替她换衣打扮。   她坐在凳子上,身下垫着锦绸软垫,身上更是绫罗绸缎,衣着光鲜。她一贯喜欢素雅,可如今身份摆在这儿,又是在宫里,自然不能穿得太素。面前是一方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她瞧着镜子的自己,只觉得镜中的女子原是姣好的面容如今染上了一层女儿家的媚色,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温清婳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想起了大婚之日洞房时的旖旎画面和这几日的侍寝。   虽然她不喜欢太子,嫁给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可是不得不说,皇家的男子一贯是容貌出众,太子亦是如此。女儿家哪里会不希望自己嫁一个容貌俊美的夫君,她虽然心里装着楚慎,可是太子身份尊贵,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如今更是要了她的身子,她对他更是多了一丝眷恋。   闺房之事,她未出阁之前自然是不知,只不过如今经历过之后,才知其中的滋味。虽然太子粗暴,起初的确是令她不适,只不过后来渐渐适应了他,才只此事的妙处。   温清婳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涂了一层胭脂,她本就是一等一的美人,眼下瞧着愈发是艳若桃李,倾城之姿。   这会儿有一绿衣宮婢前来,低头唯唯诺诺道:“温良娣,太子今日去了太子妃那儿。”   又是太子妃!   温清婳倏然敛笑,一双美眸生出几分恼怒。那沈宝瑜只不过是一个言听计从、不解风情的女子,而且如今已二十一了,哪里比得上她美艳动人?   只不过这沈宝瑜怀有身孕,太子才对她格外恩宠一些吧。温清婳勾了勾唇,暗道:前一世这沈宝瑜只不过生了一个女儿,生产之际差点丧了命,之后虽然救了回来,却无法再生孩子了。就因为这个,这一世,她才没有执着于楚慎,而是选择了太子。   她爱慕楚慎,可是楚慎的心里只有姜月,如今姨母不疼她,外祖父又对她极为失望,除了太子,她想不出别的出路。   太子的地位比楚慎尊贵,虽然她是入宫为妾的,可若是生下了小皇孙,这地位可是非同一般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着那几日太子的热情,虽然太子病弱,可是这些事情上,却极是热情。她是知道的,太子希望有更多的子嗣,又怎么只宠爱太子妃一人?   如今她盼的,只不过是早些怀上孩子。   沈宝瑜腹中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看着日渐隆起的肚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可是一想到东宫添了一个才貌双全的良娣,她便忍不住敛起了笑意。   虽然她知道,太子不可能不再纳妾,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夫君留宿在别处,还是有些难受。女子不该善妒,这么多日子她都熬过来了,为何如今还不习惯?   还不是因为她愈发习惯了太子的宠爱,才生出了独占之心。   晚上楚修来得晚,他特意让沈宝瑜早些休息不必等他,可是进来的时候却看到沈宝瑜坐在榻边,一看见自己就含笑站了起来,他的心头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阔步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柔声责备:“这么冷的天,不是让你早些睡吗?”   沈宝瑜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心中一暖,声音绵软道:“妾身喜欢等殿下,等到殿下的那一刻,妾身觉得很开心。”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满满的爱恋。   这些话,哪有男子不喜欢的,何况他本就对她上心,如今她又怀着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更加的疼爱。他握着她的手又说了一番话,之后便是沐浴洗漱一番,一同上了榻。   沈宝瑜难以入眠,想着那温良娣的娇媚容颜,又知太子连着好几日都去了她那处,自然可以看出太子对她的喜欢。她虽知太子对她才是最宠爱的,可如今怀着孩子,便是忍不住患得患失。   她腹中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太子自然是重视,所以自御医诊出她有孕之后,太子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沈宝瑜本是极为温顺之人,虽然成亲七载,可是在房 事上却是努力的迎合,从来不会主动做些什么。如今她暗暗思量了很久,才抬起头亲了亲身侧之人的下巴,然后将环在他腰际的手从衣摆处伸了进去。   楚修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如今察觉到她的举止,起初是身子一震,之后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阿瑜?”   沈宝瑜脸皮薄,她庆幸此刻绸幔之中暗沉沉的,太子看不清的面脸通红,只红着脸道:“殿下,妾身问过御医,只要……只要殿下轻一点就行了……”   自己喜欢的女人躺在身侧,闻着她身上馨香的味道,楚修本就有些心潮澎湃,如今她这般的举动和话语,更是令他身子发烫,只不过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阿瑜,别闹。”   “殿下?”   “睡吧。”楚修音色淡淡,把她的手放回原处,只轻轻环住她的身子,防止自己压到她的腹部。   沈宝瑜心头一阵失落。只觉得这么多年来,她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太子却拒绝了她。怀有身孕之人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之前又有温良娣一事,沈宝瑜只觉得太子有了年轻貌美的温良娣,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不少。   哪有男子不喜欢年轻漂亮的,而她……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吧?   怀中的女人安安静静的偎在他的怀里,虽然此刻看不清,可是楚修知道,她怕是心里难受了。他缓缓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最后才将唇覆在她的唇瓣之上,似是叹息道:“傻子……”   这么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也只有他怀里这个小傻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   作者菌:小孟将军,你知道自己很受欢迎吗?   小孟(羞涩一笑):是吗?   作者菌:这几章你的出镜率很高,作为刚出场的男配,你是怎么做到让这么多妹纸喜欢你的?   小孟:喜欢我?咳咳……那姜姑娘也喜欢我吗?   楚大宝:(╯‵□′)╯︵┻━┻!!!   阿月:咳咳,抱歉,被关好,我这就带走……   ***     ☆、第三九章 :救美   ——   有孕之人一贯心思敏感,情绪亦是有些难以控制,沈宝瑜只觉得心头酸涩,忍不住就哭了出来。身边的男人是他的全部,可是他却不单单只属于她一个人。   以他太子的身份,自然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要不是因为他自小身子不好,恐怕这东宫的女人会更多。   她入宫的时候便做好了准备,一心只想着好好服侍太子、处理东宫琐事,不曾有过独占太子的念头。东宫之中的女子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她一向自信,可自从渐渐对太子上心之后,她就开始反省自己了。若不是她性子木讷,太子殿下也不会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自己,后来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的真心,才对她慢慢宠爱了起来。   那会儿她只觉得自己是这时间最幸福的女人——为自己喜欢的人生儿育女,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她明明是个识大体的人,怎么如今因为这温良娣入了东宫而情绪大变,难不成是因为温良娣是少见的美人,生得比她貌美比她年轻?亦或是因为太子殿下陷入了这温柔乡中,对温良娣格外的恩宠?她甚是想着,太子殿下会来她这儿,只不过是因为她怀了身孕……   “殿下……”沈宝瑜紧紧抱着身侧之人,低声哭泣。她本就是个柔弱的女子,如今愈发是楚楚可人,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是楚修不曾想过的,他一直以为她从来不会在意他纳妾之事。她一向贤淑温婉,把这东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都是他看在眼里的。他知道她对自己的心意,是以才对她疼爱有加,可是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不再纳妾,而纳了妾,也不可能不碰。他希望她替自己生下嫡长子,可他更是希望自己的子嗣越多越好。   他是去了别的女人那里,那些女人之中,合他胃口的也不少。只不过,那些男女之事只不过是一时的欢愉,最重要的是为了子嗣。他心里真正在意的,只不过是怀里的这个,包括刚纳的温清婳,她生得貌美,又这般的身姿玲珑,他多宠幸一些,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   “阿瑜,你难道不相信孤吗?”楚修抚着她的背脊,声音柔和道,“不管孤宠幸多少女人,孤喜欢的,只有你。”   沈宝瑜是个懂得知足的女人,若是往常,听了楚修的话,肯定是心头欢喜的,可如今却是一阵失落。她若要当一个贤良的太子妃,这善妒之心,是要不得的。   “妾身知道了。”沈宝瑜声音弱弱道。   楚修轻叹一声,宠溺的亲了亲她的眼睛,无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这几日,孤会一直陪你的,除了这儿,孤哪里都不去。”   “嗯。”沈宝瑜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那温良娣不但人长得美,而且才华横溢,又出身卫国公府,太子会喜欢亦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她对太子爱意因为他这些日子的宠爱愈发的不可收拾,是以才导致了今日的失态。   她只庆幸自己怀了孩子。   以前她希望腹中的是个小郡主,而此刻,她却希望能替太子生下一个儿子,若是生了儿子,他应该会更喜欢她的。   ·   同楚慎和好之后,姜月便开始着手替他收拾行李。这次出征要去这么久,她心头颇为不舍,可眼下事实已成定局,她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昨日沈宝璇派人送来信笺,约她出去,她待着府中也是无事,便应了她的邀约,一同去外面逛逛。   虽然薛嬷嬷说过这宝璇对楚慎有意思,可是她不能因为外头的传言而怀疑宝璇。只是她心里还是记着薛嬷嬷对她说过的人心叵测,与宝璇也只不过是适度的结交,并未到交心的地步。   以往出门都是带绿珠的,可是今日薛嬷嬷有些不放心,便让沉稳一些的碧玺跟着,是以绿珠撅了撅嘴很是不满。   姜月瞧着这小丫头,心也软了,便将她一道带上。   听言,绿珠这才开心了一些。   已是冬日,外面冷风阵阵,姜月紧了紧狐裘上的带子。狐裘雪白精致,领口处用珍珠点缀,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的粉嫩小巧。她一贯怕冷,出门更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过好在这狐裘瞧着也算精致好看,所以臃肿一些看着也颇有美感。   到了约定处,姜月朝着沈宝璇看去,见她的身侧还有一个姑娘,正是那日在法华寺有过一面之缘的孟婵。这孟婵瞧着像是不怕冷似的,只不过穿着一身桃粉色的绸锦夹袄,双颊红扑扑的,甚是俏皮好看。   那日孟檀被小宝咬上之事,姜月还记在心里,她虽然想问问,可想着:若是这般问着,怕是有些不妥。她毕竟是个姑娘家,不好这般关心一个陌生的男子,虽然她是光明正大的,可在旁人看来,却不是这么认为。   是以姜月没有开口,只是含笑打了招呼。   孟婵看着面前的姑娘,顿时杏眸一亮。只不过几日罢了,总觉得这姜姑娘比上次见的时候又漂亮了几分。今日她也是偶然听宝璇说约了姜月,她念着府中魂不守舍的哥哥,这才让宝璇带上她。   孟婵看着姜月胸前的鼓起,虽然如今穿着狐裘不太明显,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身段撩人的姑娘。她虽然只比姜月小几个月,可是姜月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而她却依然是一枚青涩的小果子。   真是天生的美人儿,身上怕是没有一处是不妙的。   有谁会不喜欢这么漂亮的姑娘呢?起初她对这姜姑娘极有好感,可是听了宝璇的话,她便觉得这姜姑娘举止太过轻浮。这几日她又觉得哥哥有些不大对劲,时常发呆。还对着手背的伤痕傻笑,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会儿她才突然想到这姜姑娘,心道:难不成哥哥真的被姜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   若是往日,哥哥难得有一个动心的姑娘,她自然是开心还来不及,可如今这姜姑娘是端王的人,哥哥便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孟婵抬睫,又瞧了一眼,暗暗发愁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也难怪哥哥会动心了。   三个人的年纪差不多,沈宝璇年长一岁,瞧着也沉稳许多。而孟婵虽然年纪最小,不过和姜月站在一起个头却差不多,只不过她还未长开,依旧是个青涩的小丫头。   “听说琳琅馆最近又出了一些时新的首饰,款式都很不错,今儿个难道出来,我们一起去瞧瞧吧。快过年了,也该好好准备准备了。”沈宝璇说着。   年后的上元节,樊城的贵女们会聚集一堂,美其名曰是为了赏花灯猜灯谜,可实际却是争奇斗艳、互相攀比。姜月自小住在庄子里,自然没有接触过这些,只不过上次她被楚慎带去公主府,早就引起了众女的注意。只不过她们都畏惧端王,而姜月又是个足不出户的,更是没有机会接触。难得沈宝璇与姜月的关系不错,自然是邀请她一道来。   姜月听了,自然是没有拒绝。   她知道楚慎有意让她与这些同龄的姑娘接触,多结交一些朋友,不该总是养在深闺,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姜月看着眼前的沈宝璇,见她的举手投足极有风范,反观自己,却是小家子气,一点儿都拿不出手。   姜月垂了垂眸,心道:若是有朝一日,她有一半宝璇的气度,恐怕楚慎便会满意吧。   这么一想,姜月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了。   三人来了琳琅馆,姜月一下子看中了好些首饰,可她记着楚慎的教导,身侧又有碧玺一直提醒着:“姑娘,这几支钗子的样式差不多,你买一个就行了。”   姜月瞧着手中的发钗,虽然长得有些像,不过却是各有各的妙处。她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将其余几个放下,只拿了一个。虽然楚慎将王府的金库钥匙交给了她,可她却要记着他的话,不能乱花银子的。   瞧着自家姑娘的举止,碧玺欣慰一笑。   正在一旁挑镯子的沈宝璇朝着姜月看了过来,见她出手不似上次那般大方,心想:不是说端王宠她吗,怎么如今买首饰都要犹犹豫豫的?   沈宝璇的嘴角扬了扬,心情好了一些。   这次比上一次好了许多,姜月只买了一支发钗和一只镯子,孟老板看着有些失望,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出手阔绰的,他可是将店里一些好东西全都拿出来了,却不料只买了两件。不过这眼光却是不错,孟老板笑眯眯的替姜月将这些首饰包了起来,之后派人送去端王府。   买完了首饰,三人又逛了一会儿,之后便一同上了明霄湖畔的画舫。   湖上的风有些大,不过姜月很少出门,记忆里只和楚慎一同来过一两回。只不过和楚慎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一向拘谨,便也没有闲情逸致欣赏明霄湖的景致。   姜月走出船舱,看着面前碧蓝的湖水,上面的荷花开败,只留下一些残叶。面上吹拂的风有些凉,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只觉得湖上的风太过于刺骨。   “姑娘,外面冷,还是进去吧。”碧玺和绿珠走到姜月的身旁,道。   “我还受得住。”姜月弯了弯唇,道。外头的确有些冷,但是她穿得厚实如今也无碍,只不过心里却烦恼一件事情——今日总觉得那孟婵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明明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姜月不明白,只觉得越想越糊涂,她又上前走了几步,一不留神,才感到脚下一滑,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往前栽去。她听到碧珠在叫她,还有沈宝璇的声音,可是她只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朝着自己袭来,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一般涌来的湖水,让她倏然窒息。   她听到岸上船上有人在喊,声音很是嘈杂,可是不过一会儿便渐渐失去了知觉,什么都听不见了。   太冷了……   每当她冷的时候,她就想起那个大暖炉,暖暖的,一直暖到她的心里。   姜月本就长得美,虽然衣着厚实,可也难掩她的姿容。此刻天气冷,岸上的人也少,不过却是忍不住注意到她。可不消一会儿,便见这个小姑娘脚下一滑坠入湖中,众人急道:湖水冰冷,这小姑娘哪里吃得消?   岸上之人皆不会水,正当焦虑之际,便听见“嘭”的一声,水花四溅。   ——居然是有人跳下了湖。   孟婵听到声响刚好出来,恰巧看到那抹蓝影义无反顾的跳下了湖。   她心头一惊,虽然没有看清来人的模样,可还是觉得那人是她的哥哥孟檀。她赶紧上前,正走着,脚下却不知踩到了什么。她皱了皱眉,才将脚挪开,将脚下踩着的物什捡了起来。   ·   彼时楚慎正在书房,一听常左急急前来禀报,说是阿月落水了,此刻正在明霄湖边的惠渊客栈。楚慎顿时手颤了颤,神色一怔,立刻快马前去。   当他赶到的时候,见客房外站着的二人正是孟家的两兄妹。   他也管不了这些,只开门进去,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热气氤氲,他看到他的小姑娘正泡在浴桶中,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得不成样子。沈宝璇见楚慎居然毫不避讳的进来了,一时有些微楞,一双美眸含着诧异之色。   ……如此不避讳,怕是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吧。   “阿月怎么样了?”楚慎看着浴桶中的人,却是朝着一旁的绿珠碧玺问的话。   “王爷,是奴婢没有看好姑娘。方才在画舫上,姑娘不小心滑了一下,然后就落了湖,幸亏……幸亏孟将军及时赶到,才将姑娘救了起来。”   楚慎的脸色很难看,面色冷冷道:“你们出去。”   闻言,绿珠碧玺起身退下,沈宝璇亦是面色一怔,跟着两个丫鬟出了客房。   房中安静,楚慎见姜月面色极差,他甚是心疼,伸手拦过她白皙的肩头,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唤着她的名字:“阿月。”   姜月没有回答,只不过这热水让她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小声呢喃:“衍之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可楚慎还是听到了。他愣了一会儿,才侧过头去看她的眼睛,见她的一双黑眸雾蒙蒙的,便立刻面露喜色,关切道:“还冷不冷?”   “嗯,冷……”见着自己依赖的人,姜月的声音愈发是娇气。想起方才那刺骨的冰冷和窒息的感觉,她就觉得难受极了。   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恐惧和无助。   楚慎亲吻着她的脸,然后弯腰将她从浴桶中抱了起来,拿过一旁干净的巾子认认真真的替她将身子擦干,又换上了一身白色寝衣,才将人抱上了卧房的床榻。   他脱了衣裳,将人拥得紧了一些,身上又盖了整整三床被褥,这才暖和一些。他伸手抚了抚怀中小姑娘的脸,道:“好点了吗?”   虽然没有热水,可是身边却有了一个热热的大暖炉,姜月用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胸前,小声道:“……舒服。”他没穿衣服,身上暖呼呼的,很舒服。   见她有反应,又说着话,楚慎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瞧着她舒坦的模样,想起方才他听到她落水这个消息时的心情,此刻还是心有余悸。   从小到大,她都被保护的很好。只有那一次,她偷偷爬树,然后摔了一跤,还流了很多血,娘心疼的不得了,而他却是狠狠的斥责了她一顿。他也是心疼她的,只不过大部分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期盼着她的长大,却又心疼她磕磕绊绊受伤,到如今,他宁可她永远是个单纯的孩子,不用去学习如何的成长。   眼下他是待在她的身边,可以护着她。可是三日后他要出征,此次一去,怕是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她有个闪失……   在榻上躺了小半个时辰,姜月才渐渐缓过神来,她察觉到手下的温热触感,又忍不住轻轻捏了几下,只觉得那手感极是不错。之后才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抬头去看身边的人。   “还难受吗?”楚慎伸手去摸她的脸,柔声问道。   姜月轻轻摇了摇头,一张小脸还有些苍白,开口道:“好多了。”察觉到楚慎身上什么都没用穿,她才小心翼翼将手收了回来,脸也开始烫了起来。   这会儿才知道害羞?   楚慎嘴角翘了翘。虽然此刻是无碍了,只不过这么冷的天落了水,她的身子又弱,若是留下了病根可就麻烦了。   楚慎起身穿衣,姜月却是红着脸探着脑袋偷看,不得不说,楚慎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窄,只不过身上硬邦邦的,硌的她有些难受。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月眨了眨眼睛,问道:“衍之哥哥,是谁救了我?”虽然那会儿她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可是还是可以感受的到,救她的那个人不是楚慎。   楚慎正在系腰带的手一顿,之后才慢条斯理的系好,回头看着姜月,道:“是孟檀。”   孟檀?姜月眸色一怔。她在画舫上的时候,的确听到孟婵说孟檀要过来接她。她垂了垂眼,仔细看着楚慎的面色,咬了咬略显苍白的唇,小声弱弱道:“衍之哥哥,你……你别生气。”   她又不傻,楚慎真心在意她,自然不喜欢自己与别的男子接触。虽然是因为救她,可她还是不想楚慎生气。   楚慎愣了愣,见榻上的小姑娘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想着:他还真是失败,到如今,她还有些惧怕他。   她居然以为自己会因为孟檀救了她而感到生气?   楚慎弯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额头相抵,柔声道:“阿月,我没有生气。孟檀救了你,我是感激他的。”这种事情危及她的性命,他自然是懂得轻重缓急,就算孟檀真的对她有意,如今救她,他同样是感谢她。   他楚慎是个骄傲的男人,自然不想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保护,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自己还生气,那真是太小家子气了。   无论如何,他算是欠了孟檀一个人情。   楚慎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语气宠溺道:“我们回家,嗯?”   姜月眨了眨眼,见楚慎的脸上真的没有一丝的愠怒之色,才有些放心,遂点了点头,乖巧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孟虽然优秀,可是咱们大宝作为楠竹,还是有一定资本哒~~( ̄▽ ̄)~*   不过下次再让小孟英雄救美,估计大宝会剁了我←_←      ☆、第四十章 :珍珠   ——   姜月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稍稍掀开被褥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白绸寝衣,顿时面色一怔,然后将脑袋埋进了被褥之中。楚慎瞧着她这副模样,敛起眉头便伸手去掀她的被褥,声音低沉道:“怎么了?”   唔,他居然还问自己怎么了?   姜月没有回答,只闷声道:“我要绿珠和碧玺。”   楚慎捏着被角的手一顿,这才反应她是怎么了。他轻轻将被褥掀开,瞧着她小小的脑袋,正低低的垂着,像只可爱的小鹌鹑。见她身子没有大碍,这才揉着她的脑袋道:“好。”语罢,便起身去了外面,把外头那两个小丫鬟叫了进来。   绿珠和碧玺可是担心坏了,如今见自家姑娘已经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月瞧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想起方才楚慎将她从浴桶中抱了出来,然后替她擦拭和穿衣……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只觉得烫得厉害。那会儿她恍恍惚惚的,虽然已经醒了,可是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气,只一个劲儿的往楚慎的身上靠,任由他伺候自己。   想来她是把他当成了薛嬷嬷她们,可是楚慎到底不是薛嬷嬷、绿珠碧玺她们,他……他是男人啊?!   姜月懊恼不已,一面想着自己反应迟钝,一面却是又羞又恼。   虽然那种情况之下,楚慎是担心她的身子,可是明明有绿珠和碧玺啊。虽然在芜苑那会儿,他们已经很亲近了,可到底只不过是抱在一起,睡觉的时候规规矩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起初她还担心楚慎会摸她那儿,心想着:若是他又要摸了,到底给不给他摸?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楚慎还是保持正人君子模样,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体贴的替她捂肚子。   “姑娘,奴婢伺候你穿衣。”绿珠捧着衣裳,碧玺则是替姜月掀开被褥,准备伺候她穿衣。   姜月将攥着被褥的手松了松,红着脸让碧玺替她穿衣裳,从头至尾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碧玺瞧着姜月身上穿着的白色寝衣,又想着之前王爷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   王爷担心姑娘,往昔只把姑娘当成小孩子,可如今姑娘已经长大了,王爷此举,怕是有失妥当。只不过在她看来,王爷对姑娘这般的上心,的确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碧玺心思细腻,顾忌姜月面皮薄,才什么都没有说,只安静的伺候,而一旁的绿珠却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只惊讶了一声,而后道:“姑娘,你这衣裳是王爷换的?”   原本安安静静的,姜月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直低着头,见两个丫鬟没有动静,便是松了一口气,此时听着绿珠的话,顿时羞得不敢抬头了。   ——太羞人了!   碧玺这才侧过头剜了绿珠一眼,绿珠则是后知后觉的吐了吐舌头,挠着头嘿嘿一笑。   真是没脸见人了。姜月暗暗羞赧了很久,之后见楚慎进来,更是不敢同他靠近。两个丫鬟见状,会心一笑,然后悄悄的退下。   “怎么了?”楚慎坐到床榻边,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没……我没事。”姜月小声答道,她的一头乌发披散着,像是上好的绢丝,柔顺滑亮,更是又一股独特的甜香味。   楚慎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伸手拿过一旁的狐裘替她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弯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姜月下意识伸手环住楚慎的脖子,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只觉得越看越俊朗。她只觉得心头小鹿乱撞,用脑袋蹭了蹭,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衍之哥哥……”   “嗯?”楚慎的步子一顿,低头去看她。怀里的小姑娘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便有些心疼。她一向娇弱,幸亏孟檀出手及时,不然以她这身子骨,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是以他的语气愈发是柔和了一些,询问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月摇头,只觉得那话太过羞人,可是却是按捺不住,伸出指头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声音弱弱道:“衍之哥哥,你觉得……我好不好?”   她红着脸,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绯色,浓密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嫩嫩的脸颊像是能掐出水来,正是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方才他替她擦拭穿衣,可心中却是担忧,是以心头没有半分的绮念,只担心她的身子。   只是,如今她问了起来,他心里却不是很坦荡,只轻咳一声道:“别乱想。”   他的确是看过她的身子,不光光是这一次,还有上次在芜苑温泉处沐浴的那几次……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等龌 龊的事情。可是他没有忍住,却是真的。   姜月一顿,失落道:这算什么意思?她都被他看光了,问问还不成吗?   以前薛嬷嬷一直夸赞她的身子,自小娇养着,平日的饮食十分的讲究,而且又时常吃木瓜牛乳,睡前又是一碗热牛乳,平素身上擦的,又是最好的,如今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除了胸前太鼓了,她还是很满意自己的身子的。以前她对楚慎没有男女之情,不会往这方面想,可是眼下她慢慢的喜欢他了,自然也希望他喜欢她的全部。   所以……他是不喜欢吧?   姜月也不顾羞涩,将头埋在他温热的胸膛处,沉默着不说话。   楚慎见她乖巧温顺,也没说什么,只阔步出了屋子。他见孟檀还站在外头,遂道:“今日孟将军救了本王的妻子,改日定当重谢。”   妻子?   孟檀一顿,想着端王果真是把姜姑娘捧在手心,如今还未过门,便早就将她当成妻子了。   一旁的沈宝璇更是惨白了脸色,目光落在楚慎怀里的小姑娘身上。见她低埋着脸,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看不到面容。这般的举动,可见楚慎将她宝贝的不得了。她不知道姜月如何了,眼下看着情况,怕是没什么大碍。也幸亏没什么大碍,不然以楚慎对姜月的在乎,恐怕……   沈宝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孟婵听言,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哥哥。见孟檀面色如常,可她却知,哥哥心里却肯定很难受。刚才哥哥把姜姑娘救了上来,见她落水不久,尚未有生命危险,只不过这湖水的刺骨冰冷,却是要人的命。他把姜姑娘抱回最近的客栈,吩咐人送热水,这才让姜姑娘没有受多少的寒气。   从小到大,她这哥哥一贯是温和近人,做什么事情也都是胸有成竹的,这么着急的模样,她还从未见到过。   可救了人又如何?也只不过是别人的妻子,况且这个别人,是他们都惹不起的人。   方才见姜姑娘同端王的举止亲密,颇为依赖。她自然看得出来,这般的感情,怕是许多年了。早前她也听闻那次宣宁公主寿宴,端王不但破天荒的出席了,而且还带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端王一向不近女色,如今快二十六了都不曾娶妻,恐怕是为了等这姜姑娘长大吧。   说来说去,两人的感情深厚,端王又对姜姑娘这般的在意,姜姑娘亦是美貌乖巧,哪里还有她哥哥什么机会啊?   “哥哥,你方才也下了水,我们早些回府去看看大夫吧?”孟婵关切道。她这傻哥哥,刚才只顾得把姜姑娘抱来客栈,一直守在外头,连湿衣服都没有换。她知道他的身子硬朗,可是大冬天的也不能这么胡闹啊。若不是她提醒,恐怕她这傻哥哥都忘了这茬了。三日后便要出征,可不能把身子弄垮了。   孟檀回过神,听了自家妹妹的话,这才魂不守舍的“嗯”了一声。   ·   姜月刚回府便发了烧,整个人都滚烫的厉害,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不断的渗着汗珠子。   薛嬷嬷看着着急的不得了,虽说姑娘身子弱,小的时候也经常生病,可是近几年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大冷天的,落了湖可不得了,也幸亏及时救了上来。   忽冷忽热的,姜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她难受,闻着身侧熟悉的味道,更是抱着死活不松手。到了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姜月才醒了过来。醒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不烫了,只不过出了一身汗,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   “姑娘醒了?”薛嬷嬷端着药进来。   “嗯。”姜月看着薛嬷嬷手里的汤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最讨厌吃药了。   大抵是看出了姜月的心思,薛嬷嬷笑了笑,哄道:“姑娘莫小孩子气,这药喝了,身子才会好起来。”   姜月的眉头蹙得紧紧,但还是起身乖乖将汤药喝了。她吃着嘴里的蜜饯,想起那日楚慎喂她吃蜜饯的那个事情,才道:“衍之哥哥呢?”   一听姜月问到楚慎,薛嬷嬷道:“王爷可是整整守了一夜,见姑娘终于退了烧,身子无碍了,才回了正晖院,这会儿大概是在休息。”   见楚慎这么关心自己,姜月自然是开心的,忍不住就翘了翘嘴角。只不过她一脸病容的,也不希望他看见,待她的身子好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这样她才能开开心心的去见他。只是……后日楚慎就要出征了,一想到可能要一年不见,她心里就忍不住牵挂。   “姑娘怎么了?”   姜月摇了摇头,失落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衍之哥哥要带兵打仗,我就心里难受。”   薛嬷嬷笑了笑,道:“一年半载其实也过得很快,姑娘只管好好照顾自己,等王爷回来了,姑娘长高了,变得更美了,王爷肯定会更喜欢的。”   也对,若是两人一直待在一块儿,他也看不出自己的变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美,或许分离一段时间会更好吧?只是……姜月皱了皱眉头,将脸埋在被褥之中,小声嘟囔道:“可是这么久……”   小姑娘长大,舍不得和自己喜欢的人分开,这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作为男人,自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薛嬷嬷安抚了几句,然后才让姜月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这次落水,虽然受了凉,可幸亏救得及时,身子受损也不是很严重。姜月躺在榻上,正在百无聊赖之际,见绿珠拿着信笺进来。   姜月接过信笺,眨了眨眼问道:“谁的?”   绿珠摇头,道:“奴婢不知。”   姜月没什么朋友,给她送过信笺的,也不过是沈宝璇和宣宁二人,她见上头没有署名,便将信拆了开来。可是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装东西……不对,姜月将信封一倒,看着掌心从信封里滚出来的那颗珍珠,不由得美眸一怔。   送了信,却没有署名,里面更是没有信函,而是装着一颗珍珠。   这倒是奇怪了……   姜月低头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珍珠,蹙眉疑惑。   “姑娘,王爷来了。”是碧玺的声音。   姜月听言,将珍珠塞于枕头下面,一抬头,果然见穿着一袭雪色锦袍的楚慎朝着她的榻边走来。她自然是希望看到他的,可是想着自己还是一脸病容,便赶紧低下头,低低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嗯。”楚慎坐在姜月的榻边,伸手探了探她的脑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问道,“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姜月乖乖的答道。   见两人有事要谈,绿珠和碧玺齐齐退下。楚慎瞧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禁有些担心。虽然如今是无碍了,可大夫昨日可是说了,这寒气伤了身子,恐怕会落下病根。   楚慎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沉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月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可是还是有些委屈,弱弱道:“我原本是想在外面多站一会儿,可是地太滑了……”她也不想落水啊,那湖水刺骨,她可不想再尝试这个滋味。   知道她难受,可是若不是她不小心,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担心她在意她,却也不能一贯的宠溺她,只一本正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以后要多注意一些,可知道了?”   “嗯。”姜月也没反驳,点了点头。的确是她大意了,不过这种事情哪能再有第二次啊。想到了什么,姜月才问道:“对了,孟将军救了我,他有没有事?”   虽然这孟将军功夫好,身强体壮的,可这大冬天的,到底是受不住的。   楚慎听了,如实回答:“今日我派人去了孟府,那孟将军身子无碍。”话虽如此,可如今想起来,他却有些不大舒服。若是他没有对她上心,还是如以前那般把她当成妹妹或者是女儿,如今那孟檀救了她,恐怕他还会考虑两人的亲事。阿月毕竟是姑娘家,昨日那么多人,虽说见过她的人极少,可是这种事情也是瞒不住的。   楚慎伸手把榻上的小姑娘揽到怀里,温厚的大掌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脸。姜月抓着他的手臂,只觉得十分享受楚慎的亲昵,她虽然落了水,可楚慎却待她格外的温柔,让她都无法抗拒了。   如果楚慎一直这么温柔,她哪里还会惧怕他?   “没事就好,我可是欠了他两个人情了。”姜月竖起两根手指头,一脸的苦恼——枉她当初还比他当成登徒子了。又想到楚慎要走,她心里是愈发的不舍,两只白 嫩的藕臂紧紧抱着他的窄腰,语气娇娇道,“衍之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楚慎才缓过神,不去想孟檀的事情,而是低头看着她的脸,道:“阿月……”   “我知道,你又要说我胡闹对不对?”姜月的声音越来越弱,“……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的。”他走了,她一个人待在王府,虽然可以时常去庄子里看娘,可是身边终究没有他。   她说舍不得自己,楚慎的心里终究是高兴的。他也有不舍,只不过他是男人,不能这般儿女情长。他略微低头,对上她水润明亮的眼眸,缓缓开口道:“我会早些回来的。还有……”   “嗯?”还有什么?   楚慎的眸色沉了沉,抚着她的脸道:“阿月,你很好。”   很好?姜月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待她傻傻的看了他许久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一张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赶紧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又是开心又是害羞。   他说她很好。   很好呢!   姜月心里傻傻的乐,却还是有些不大自信,小心翼翼的抬眼,咬着唇红着脸不大相信的问道:“真的吗?”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双眸子更是雾蒙蒙的,像是会勾人似的。楚慎将抚在她背脊上的手往下一滑,勾住她的腰肢便将身子压了上去。   姜月被吻得双颊酡红、气喘吁吁,她看着滑落的肩头更是娇羞不已,这会儿她可是连肚兜都没穿啊。她将身子蜷在身侧之人的怀里,想着刚才楚慎霸道炙热的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瞧,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还是有这样的一面,而且只对她一人。这么想着,姜月也不计较楚慎的得寸进尺,而是伸手将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裳穿好。   ……可是楚慎却是存心不让她穿好。   他是男人,自己喜欢的小姑娘正衣衫不整的躺在他的怀里,而身下又是一张柔软的床榻,他怎么可能再正人君子下去。   还有两日就要走了,他知道自己会想她。   “唔……”   姜月只觉得自己被欺负惨了。在芜苑那会儿,两个人日日朝夕相处的,也没有见过他对自己做出这般的举动,可是刚才……姜月赶紧用被褥将自己的身子裹好,转身朝着里面,不去理他。   他怎么能亲她那里?   而且还……   姜月将自己的寝衣带子系紧了一些,不许他胡闹。   可是之后却感觉到身后有人抱了上来,柔软的唇瓣正贴着她的后颈,有些痒。姜月下意识的躲了躲。不过这会儿倒是规矩了,没做什么得寸进尺的事情,只是抱着她说话。姜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这么好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他讲话,都觉得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一幸福,整个人自然是飘飘然了。   “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脸上,像羽毛似的。   直到楚慎离开许久,姜月才回过神来。她从被褥中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裳,顿时是满脸的羞涩,她将手掌覆在自己的脸颊上,嘟囔道:“……好烫。”   不光是脸烫,身子也烫,特别是被他摸过揉过的地方,烫得厉害。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姜月开心的不得了,身子趴在柔软的枕头上,一个人低低的傻笑。手掌摸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低头去看,瞧着枕头下这个珍珠,姜月突然想到了刚才楚慎问她的问题。   好好的,她怎么就突然滑了一跤?   而且为什么有人无缘无故给她送了一颗珍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月将珍珠拿起,仔细看了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顿觉背脊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给楚大宝的补偿←_←   大宝离开不会很久哒,妹纸们放心好惹~(^_^)~     ☆、第四一章 :美人 —— 大抵是知道姜月不舍,这两日楚慎特意将时间空出来陪姜月。 冬日寒冷,而姜月的身子尚未痊愈,两人也只能在屋子里说说话。起初姜月很是感动,可她知道,即将出征,楚慎有好些事情要忙。眼下楚慎这般陪她,她心里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可她一想到要分开这么久,便也舍不得让他去忙。楚慎倒是看出了姜月的心思,斟酌许久,才干脆将姜月带去了正晖院的书房。这么一来,姜月在软榻上躺着,他处理公务,瞧着倒也和谐。 楚慎的书房很大。 因楚慎大多数时间都在书房,是以这书房之中不仅有柔软的绸榻以供休息,里面更是有一个宽敞的卧房。卧房里头的摆设一应俱全,有时他忙得晚了,便干脆在书房过夜。楚慎这个年纪,府中却没有任何的妻妾和通房,这方面便也随意一些。 姜月心想着:等以后他俩成亲了,一定要好好看着他,可不能每日都忙到这么晚才睡。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姜月的心里便有些美滋滋的。 白皙的小手撑着下巴,姜月那一头尚未梳理的乌发披散开来,泼墨般的铺得满枕都是,一双睡意慵懒的眸子更是静静的凝视着执笔疾书的男子。今日不出门,楚慎穿得很是随意,只不过他的容貌和气度摆在那儿,怎么瞧着都如堪堪入画一般。 许是姜月的目光太过于炙热,楚慎几次停笔,最后还是忍不住侧过了头。一侧头,便见榻上的小姑娘似羞似怯的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她穿着一身白绸寝衣,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褥,只不过眼下她趴在榻上撑着下巴瞧着自己,里头又是什么都没穿,这般的姿势,那原是丰满的部位愈发的丰盈有致。 喉头一阵干涩,身体倏然腾升起一股燥热,楚慎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他闭了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衍之哥哥,累了这么久,你先休息一下吧。”姜月见他神色疲倦,遂心疼道。 楚慎睁开双眸,心道:他哪里是累得? 她这般有意无意的引 诱他,让他如何静下心好好做正事?可是偏偏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如水,无辜的看着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举止。 也亏得这般的姿态只在他一个人面前展露,若是别人…… 楚慎叹了一口气,起身朝着软榻处走去。他见姜月傻傻的瞧着自己,便是忍不住伸手把她揽进了怀里。姜月很是温顺的靠在他的怀里,身侧的胸膛硬邦邦的,可却让人觉得很踏实。虽然不知道他为何无缘无故又抱自己了,不过姜月还是听话的抱住他的腰,圆溜溜的脑袋自他的怀中抬起,眨了眨眼睛,声音绵软道:“衍之哥哥,你饿不饿?” 楚慎翘了翘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饿了?” 姜月脸一红,小声反驳道:“我才没有。” 她本就长得好看,如今双颊绯红,朱唇丰润,一双眼睛更像是会说话似的,勾得人心痒痒的。楚慎一贯认为自己性子寡淡,不喜与人接触,肢体上的碰触更是有些抵触。可如今怀中人身子绵软,娇小的身子像是没骨头似的,懒懒的靠在他的怀中。她身上的味道香甜清淡,又有一股淡淡的乳香,闻着让人舒心不已。 会喜欢与她亲近,大抵是觉得舒服自在罢。 姜月觉得,若是每次生病楚慎都对她这么好,她倒是盼着天天生病,可这等话,却是不敢当着楚慎的面说的。楚慎现在是对她好了,可是本性还是严肃正经的,她只温顺乖巧一些,记着不要恃宠而骄、得寸进尺,这样他才舍不得训斥她。 靠着身侧坚硬温热的胸膛,姜月敛了敛睫,想起了昨日的那颗珍珠。若她想得没有错,那日她会在船上滑倒,想来就是因为这颗珍珠。不然,人家也不会专程将这颗珍珠装在信封之中送到了她的手中。 可是,送信的人是谁? 姜月很是疑惑。 那日在船上,也不过是沈宝璇、孟婵和她们的贴身丫鬟。沈宝璇与她的关系不错,可说到底没有过多的接触,至于孟婵,更是只见过两次。原先她以为这件事情是她自己不小心,如今想来却是有人刻意为之。这大冬天的,她又不会水,此举是诚心要她的命…… 姜月想想就是一阵后怕,幸亏孟将军及时赶到,不然没人搭救,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姜月抱着楚慎的手紧了紧,只觉得自从出了庄子,身边的事情就一件件接踵而至,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楚慎明日就要走,而她待在这王府,自然不可能足不出户的,若是万一又出了事,楚慎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而她又没多少认识的人,又该如何应对? 怀中的小姑娘一声不吭的,楚慎有些奇怪,敛了敛眉低头问道:“怎么了?” 姜月摇了摇头,只道:“我在想,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情她只是怀疑,而楚慎明日就要走,她也不想他走得不安心。想来想去,还是打算瞒着他。 楚慎从未见过她这般依依不舍的样子,可是不得不说,于他而言是极为受用的。男人大多喜欢温柔可人的姑娘,她长得异常娇美,性子又是这般的乖巧温顺,而且还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以心头又多了几分宠溺之心。楚慎眉梢染着温和之色,让这张原是冷峻的脸瞧着多了几分温润,哪有往昔那般的冷若冰霜之感? 他揽着她瘦弱的肩头,见怀中之人领口有些松垮,露出白玉无瑕的雪肤。 楚慎只瞧了一眼,而后撇开眼,喉头微微一动,不急不缓道:“在府中待腻了,便可去庄子里住个十天半月。平日里也可以与宣宁多走动走动,那丫头素来活泼,想来与你也合得来,至于想要添置首饰衣裳……可以一次买多一些,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出去为妙。” 他倒是想的周到,姜月一一记下。 不过听楚慎说只让她同宣宁走动,却未提沈宝璇,看来楚慎也不大喜欢自己与沈宝璇一道出去。想来也是,头一回出去,她买了发冠惹得楚慎不快,两人还吵了一架,第二回出去,她更是不慎落水,差点丧命。而樊城又有他同沈宝璇的传言,只道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么说来,楚慎不喜欢沈宝璇也在情理之中。 姜月点了点头,伸手把玩着他的袍袖,玉指纤纤,明明是最简单不过的举动,却是说不出的好看,她启唇道:“你就不怕我乱花银子,待你回来之后,这王府的金库都被我花光了吗?” 这种场合之下,若是正常的男子,大概会甜言蜜语一番,可是此人若是楚慎…… 姜月抬眼,静静等他的回答。 “你出手阔绰,我又如何不知?若胆敢胡闹,我回来之后,自有法子治你。”楚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就知道会这样。姜月努了努嘴,面上有些不开心,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以前她怕他凶自己,可是不得不说,如今这般温柔的管着她,她还是很享受的。若楚慎没有严加管教,说不准她早就养成了娇纵跋扈的性子。 既然管了,便要管一辈子才是。 姜月点头,将他的话语记在心头。说到最后,才听楚慎一本正经道:“若遇到什么难事,你可派人去找子毓或者宣宁。” 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的。 姜月从被褥中爬起,跪在软榻上,柔顺的乌发垂在胸前,白 嫩的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姿态亲昵,音色娇软道:“我知道了。可是衍之哥哥,你要答应我,平平安安的,然后早些回来,好不好?” 楚慎揽着她纤软柔韧的腰肢,低低的“嗯”了一声。 “明日你出征,我想去送送你,你要记得叫我?”她蹭着他的脸颊,这般的举止,是她从前都不敢做的,如今心中极为不舍,便也顾不得这些。 “……好。” · 昨日信誓旦旦的“好”字还在耳畔,可如今姜月看着正晖院空荡荡的书房和卧房,不由得落了泪。 “骗子!”姜月簌簌的掉着金豆子。说了叫她的,自己却不声不响的走了。 薛嬷嬷跟在姜月的身后,见自家姑娘委屈的抽泣,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忙安抚道:“姑娘莫伤心,王爷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姑娘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娇滴滴的抹着眼泪,转眼便抛诸脑后了。 姜月的身子还未好,如今只不过是勉强下榻。她听了薛嬷嬷的话,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卷翘的眼睫上濡湿一片,鼻尖儿更是红红的,瞧着这副模样是可怜巴巴的不得了。昨晚她睡在榻上辗转难安,期待着天亮又害怕天亮,她一直告诉自己,送他走得时候不许哭,可她明白,到时候肯定是忍不住的。 楚慎最是了解她。 所以,他就干脆狠心没让自己去送她。 姜月用衣袖胡乱的揩着眼泪,心中难受的不得了,她转身回了赏玉轩。薛嬷嬷急急跟在后头,忍不住轻叹一声。 虽然楚慎上了战场,可是日子还是如往常一样的过。姜月先是回了一趟听兰山庄,在庄子里待了五日,好好安抚老王妃的情绪之后才回到了王府。可一回来,便收到了请柬,说是让她入宫出席太子妃的寿宴。 如今楚慎不在府中,这王府虽由她当家,可是按照常理,她与楚慎终究是没有成亲。可是这请柬上却清清楚楚写了她的名字。 姜月想起那日入宫面圣,皇上对她颇为不喜,她还出言顶撞了皇上,惹得皇上不快。虽然之后她还是保住了小命,可终究是因为楚慎的关系。 她与楚慎有婚约,皇上顾忌楚慎的面子,自然对她宽容一些。 后来因为太子之事,楚慎被禁于芜苑,她进去陪了他一月,这件事情虽然鲜少有人知道,可以皇上对楚慎的关心,不可能不知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情,皇上对自己有些改观了?姜月蹙了蹙眉,不然东宫也不会无缘无故送来请柬,还指名让她去。 姜月有些发愁,她本想着待在王府哪儿都不去,好生等着楚慎回来,可这会儿却是不成了。姜月知道自己害怕也是没有用的,若是装病不去……装得了一时也装不了一世啊。 “薛嬷嬷,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姜月蹙着眉头想不出个所以然。 薛嬷嬷也有些愁。如今王爷不在,这些事情全都由姑娘一个人面对。姑娘自小养在深闺,这些事情还不知能不能处理好。薛嬷嬷只道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缓缓开口道:“这太子妃原是沈府的嫡长女,据说性子温顺,待人宽和。这太子殿下脾气不佳,起初对太子妃也不好,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却是对太子妃越来越好,想来这太子妃亦是有过人之处。” 说起太子,姜月便想起那日那双眸满是阴鸷的男人,这么一个可怕的男人,太子妃这么一个温顺的姑娘家,居然能让太子原先的不喜变成如今的宠爱有加,委实是太厉害了。 不过这太子妃是沈宝璇的姐姐,沈宝璇是个大方得体极有能力的,太子妃的能力自然也是不用说的。沈家的姑娘,果然是个个了得,也难怪樊城之中会认为这沈二姑娘是最佳的端王妃人选。 “好罢,那待会儿我去挑件礼物,明日我让碧玺陪我一道去吧。”姜月缓了缓神色,道。若是以前,她肯定是心中害怕不敢去的。可如今楚慎走了,她身边没了可以依赖的人,自然是要靠自己了。 等他回来了,看到了自己的成长,肯定会很开心吧。 姜月弯了弯唇,暗道自己真是个心软的,这么容易就开始想他了。 薛嬷嬷听言,微微颔首。她也希望姑娘能这般无忧无虑的,可是日后要嫁给王爷,则是少不了这些走动。 · 太子妃已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姜月想来想去,还是从库中挑了一尊玉制的送子观音。 到了第二日,姜月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 先去她也去过宣宁的寿宴,可那会儿都是一些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身边又有楚慎,自然没什么可担心的。如今她一人独去,去的又是皇宫,自然是要事事妥当,绝不能出差错。 若是闹了笑话,丢得可是楚慎的脸。 姜月今日穿着桃粉色兰花图案的锦缎夹袄,下身是一条浅绿色百褶如意月裙,因天气太冷,外头罩着一件织锦镶毛斗篷。 出了王府,精致华丽的马车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姜月看着一旁站着的周全,微微颔了颔首。 姜月自然知道,平素楚慎一些重要的事情,全都由周全打理。如今他担心自己,便将周全留下来帮她。有些事情,楚慎早就替她打算好了。 碧玺扶着自家姑娘上了马车,马车内还算暖和,只不过到底比不过赏玉轩。她看着身侧抱着精致暖炉的姑娘,问道:“姑娘可冷?” 姜月摇了摇头,今日上了妆,一张小脸更是精致娇美,道:“还好。”她平素最是怕冷,如今心中的紧张早就盖过了身体的寒冷。今日前去,若只是单单的为太子妃祝寿,她自然是不大害怕的,可若是还有别的事情,她就担心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很快便到了皇宫,侍卫瞧着是端王府的马车,只掀开帘子瞧了瞧,便放他们进去。 到了宫里,东宫的宮婢早就候着,一见姜月便恭敬的行礼,之后便领着姜月往招待宾客的大厅走去。 大厅中早就有不少女眷,个个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姜月抬头望了一眼,只觉得没有一个认识的,待看到右侧一袭绿色小袄的姑娘,才不由得眸色一顿。 是孟婵。 在这儿看到姜月,孟婵也有些惊讶,只不过愣了片刻还是冲着姜月弯唇笑了笑,一双杏眸是天真憨然的笑意。孟婵的身边还有一个位子,姜月便坐在了她的身侧。一落座,孟婵便凑过来关切的问道:“阿月你的身子如何了?” 听到孟婵的称呼,姜月愣了愣,总觉得孟婵对自己的态度改变了一些,遂回答道:“早就无碍了。孟将军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亲自谢过。” 见姜月态度真诚,孟婵心中却暗道:若是能以身相许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 孟婵失落一笑,她终究与这姜月没有姑嫂之缘,心中甚是遗憾。不过知道端王对她宠爱有加,日后成了亲,更是幸福没满,这般的日子,是多少姑娘家都梦寐以求不来的。 正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声音,众女眷一听是太子妃来了,立刻起身准备行礼。 姜月跟着起身,安静的弯腰站着。 姜月原是低着头的,而后察觉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便微微抬头。她看着眼前走过一个穿着七凤明黄太子妃宫装的女子,见她衣着华丽庄重,小腹处已经明显的隆起,身侧有两个宮婢小心的扶着,步子缓慢,如今正停在了她的面前。 姜月好奇的去看她的脸。 太子妃虽与沈宝璇是亲姐妹,可瞧着却与沈宝璇不同,太子妃庄重得体,可是一张娇媚的脸却更显女儿家的妩媚温婉。姜月见她一双水润的杏眸正略微含笑看着自己,立刻心中一惊,弯腰道:“民女姜月拜见太子妃。” 沈宝瑜自小便认识许多樊城贵女,其中美貌的更是不再少数。衣着精美,妆容精致,再是平凡的女子,也会增添几分艳色,成了一个美人儿。而如今这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衣着不素不淡亦不出彩,妆容发饰更是低调,只不过是略施粉黛,像是特意不想引起别人注意似的。可是她长相这般的出众,越是简单的装束,越是衬着这张娇美的脸异常吸引人。 想起太子特意让她送帖给端王府,沈宝瑜心中本就有些好奇,如今见到人了,心里愈发是有了一个猜测。 沈宝瑜弯了弯唇,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颇为得体。她静静瞧着面前的姜月,音色温和的夸赞道:“姜姑娘果然好相貌。”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想大宝早点回来还是让阿月独自慢慢成长?~( ̄▽ ̄)~* 回来就是成亲生崽唷【泥垢! *** ↓我的宠文存稿坑,欢迎预收~ 甜宠文:《宠后养成记》(接档娇花~) 【童话版文案】(正式文案待补充……)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然后被大灰狼叼走了……唔,生了一窝崽~ ps:这是一个寂寞霸道(?)的男主看上人家小姑娘直接抢回家然后好好宠着的故事…… 【食用须知】 ①:强娶,甜宠。 ②:双洁,HE。 ③:坑品绝佳,开坑必日更、双更、加更至完结。   ☆、第四二章 :轻佻 —— 姜月神色恍惚的落座,她听着身侧孟婵的关切声,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她颤了颤眼睫,这才抬头看着身坐主位、一身华服的太子妃。方才太子妃夸赞她的样貌不知是何意思,虽然从小到大也有不少人夸赞过,可是姜月隐隐觉得今日太子妃的话语有深意。 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可如今瞧着像是对她很好奇似的。 若是往常,她一向不喜欢多想。身边的人,说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她不用费心思多加揣测。可是自进了皇宫,她便时时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凡事多加思考。 其实太子妃的确比她想象中的好相处许多,只不过她心中有担忧,便显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姜月本就长得好看,太子妃这话一说,在场的女眷更是时不时的瞧一眼姜月,虽然姜月穿着打扮不显眼,可不得不说,这容貌委实惹眼的紧。更有甚者,自然是认出了姜月便是上次被端王带去宣宁公主寿宴的那位美貌姑娘,如今端王远赴边关,而这姑娘却是出席了太子妃的寿宴…… 想来尚未成亲,便以端王妃自居了吧? 端王高大俊美、身份尊贵,自然是有许多女子爱慕,在场之中不少名门贵女,也有心仪楚慎的,如今瞧着姜月形单影只、故作清高,更是对她有些不满。 姜月虽然迟钝,但也察觉到频频传来的目光有些怪异,她袖中的手攥了攥,觉得口中干燥,便执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哪知这杯中装着的竟是酒,姜月捂着嘴猛然咳了几声。一旁伺候着的碧玺瞧着,忙伸手替自家姑娘顺着背。 顿时一张小脸变得通红,漆黑的水眸更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瞧着水光潋滟,愈发勾人。 沈宝瑜坐在主位,瞧着姜月这般的模样,心道:同为女子,她都觉得这姜月是这般的楚楚可人,这样的姑娘,又有哪个男子能抵制的住? 她想起倚云院的那位温良娣,亦是生得温柔貌美,让太子留恋不已。如今这姜月容貌如此惹眼,想来太子也有那方面的意思……可是,这姜月毕竟是端王的人,如今虽然没有名分,也不过是等着及笄之后便立刻成亲,若是太子夺了姜月,端王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端王不近女色,如今身边也不过姜月一人,而听说这姜月自小被养在听兰山庄,与许久不曾露面的老王妃一块儿住着,可见早就将姜月视为自家人了。原以为端王至今不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想来,不过是等着佳人长大…… 沈宝瑜垂了垂眸,这般的情深意重,有哪个女子抵挡的住,更何况这端王容貌身份摆在那儿,还能这般的洁身自好,简直是世间难寻。若是太子也能如此…… 罢了,像端王这般的男子,能遇上自然是极大的幸运,可是她心系太子,无论太子纳再多的妻妾,她也是死心塌地的。她自然不想让姜月入宫,一是因为她的身份,若是夺了端王的未婚妻子,恐怕会遭人口舌,连皇上都会不悦;二是出于私心,像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入了皇宫,太子对她的宠爱,绝对比温良娣更甚。 诚然。她更在乎的是前者。 可是太子对端王素来不满,而端王性子寡淡,做事妥当,一直都是没什么把柄可抓的。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姜月,太子又怎么会放过?不然太子也不会特意安排姜月出席她的寿宴。 沈宝瑜将手覆在隆起的小腹之上,一双眸子稍显柔和。这腹中的孩子极为健康,活泼的很,这大抵是最令她欣慰的事情了。 “阿月,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吗?”孟婵问道。 她知道哥哥喜欢姜月,虽然这姜月当不成她的嫂子,却也不似沈宝璇之前说的不知检点,而且如今看来恰恰相反,她子单纯,十分的好相处。她虽然只有十三,可是每次和一些同龄的姑娘相聚之时,都是互相攀比,她一向不喜这个,因此才同沈宝璇走得近了一些。沈宝璇大方得体,做事有条不紊,打扮亦是素雅耐看,更是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可是自那日画舫之事,她便对沈宝璇有了新的认知。 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说得果然不假。 孟婵的关心是出自真心的,姜月自然能感觉的到,她轻声道:“我没事,只不过……有些紧张罢了。”难得孟婵这般关心自己,她自然也不怕她笑话自己。 听言,孟婵杏眸亮晶晶的,瞧着姜月道:“你放心,太子妃我见过几次,很好相处的。至于别人,若是有人和找你聊天,我会帮你的,你放心好了。”她可是知道的,这些个权贵女眷,个个心中有着自己的小算盘,难惹的很。 姜月甚是感激,亦是对着孟婵有了几分好感。 太子妃寿宴,东宫的院子里特意搭了戏台子,众女眷们相携移步去看戏。姜月走在后面,身侧是一直与她交谈的孟婵。孟婵的性子活泼,笑容甜美,十分的讨人喜欢。姜月原先还有些拘谨,可毕竟都是小姑娘,聊着聊着便熟络了,而且两人的喜好差不多,比如都喜欢吃甜食、睡懒觉,喜欢毛绒绒的小狗,姜月养了一只小宝,是一只全身黑毛的小胖狗,孟婵也养了一只差不多大小的狗,只不过她的那只是白色的。 “你家的小宝是公的还是母的?”孟婵问道。 “母的,怎么了?”姜月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孟婵有些失落,耸了耸肩如实道:“我家的豆豆也是母的,本来还想着凑一对呢。” 姜月听言,不禁莞尔,连一侧站着的碧玺也忍不住捂嘴笑了笑,心道:这孟姑娘可真有趣。 两人聊起读书写字,又是一阵头疼,孟婵笑吟吟道:“让我提笔写字,还不如跟着我哥哥学习骑马射箭,这个可有趣多了。” 说起这个,姜月便想起自己的字是楚慎手把手教的,如今楚慎已经走了十日了,她心中挂念的紧,此刻便敛起了笑意,忍不住想起他来。孟婵见姜月突然沉默不语了,而且瞧着有些出神,便睁着大眼睛咧着唇猜测:“怎么?想念你家王爷了?” 姜月一听,小脸“腾”的一下红了,急急辩解道:“我才没有。” 孟婵翘了翘嘴角,心中又叹了一声,道:这下哥哥真的是没戏了。 两个小姑娘聊得很是投缘,而后一听太子殿下特意来了,姜月顿时抬头去看,果然,见那一袭杏黄色锦袍的男子正阔步而来。他的一头乌黑的头发用金冠高高挽起,长眉入鬓,一张清俊的面容却有些苍白。想起那日太子的无礼,姜月心有余悸,只下意识的低头行礼,不敢去看。 姜月长得扎眼,楚修更是在女眷之中一眼就看见了她,只不过是匆匆瞧了一眼,朝着他的太子妃走去。他上前扶起沈宝瑜的身子,清俊的面容染着浅浅的笑意,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孤不是说过了吗?你如今怀着身子,不必行礼。” 听着太子声音宠溺,沈宝瑜不禁眉眼染笑,使得这张原是娇美的脸更是明艳动人。 “妾身知道了。” 在场的贵女见太子待太子妃这般的宠爱,而太子妃如今又怀了太子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举得男,便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孙,此情此景,委实让人羡慕。传言太子性子暴躁,眼下却能如此护着太子妃,想来性子再差的男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也会化成绕指柔。 看着这太子妃的确有一手。 毕竟这么多人,姜月觉得这太子也不会注意到她,便稍稍放宽了心,只不过再也做不到如方才那般的言谈自如,心中只盼着能早些出宫回府。 因太子妃怀有身孕身子不适,便先行回去休息了,太子亦是关切至极,一直陪着太子妃离去。姜月见二人双双远去,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姜月抬头,瞧着上头戏台子的表演,以往她也经常陪着老王妃看戏,不过看了再多,她也是喜欢不起来。 正当戏唱了一半的时候,却见一个绿衣宮婢走到她的面前欠了欠身,小声道:“姜姑娘,太子妃有请,请姜姑娘随奴婢走一趟。” 姜月瞧着眼前这个宮婢,暗暗蹙眉道:太子妃不是刚刚去休息了吗,怎么突然要见她了? “不知太子妃找民女有何事?”姜月问道。 绿衣宮婢摇了摇头,低眉顺眼道:“这个奴婢就不知了,姜姑娘还是随奴婢前去,不然让太子妃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姜月想了想,而后点头欲随着绿衣宮婢前去,却见绿衣宮婢拦住了要跟随的碧玺,淡淡道:“太子妃说了,只见姜姑娘一人。” “姑娘,奴婢……”碧玺紧张的看着姜月。 姜月心头也有些慌乱,但是太子妃要见她,她不能不去。姜月抬头看了一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孟婵,然后对着碧玺道:“太子妃召见,想来不会很久,你在这边等着我便是。” 语罢,姜月便跟在绿衣宮婢的身后,步子缓慢的随着她走过游廊,穿过月亮门,来到一处安静的阁楼。姜月抬头看着门匾上的“金玉阁”三字,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太子妃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等她? 姜月心中有疑问,却也只是眉头微蹙,暗暗思考。她跟着宮婢进了金玉阁,又见宮婢安静的退到一侧,她想开口询问,却见宮婢已退了出去,将房门阖上。 姜月有些微楞,一颗心“噗通噗通”猛颤,她小步的走了进去,只见里头的摆设一应俱全,颇为精致,只不过屋中像是没人似的,颇为安静。 姜月伸手掀起了珠帘,珠子碰撞发出悦耳清冽的声音,而十步之遥的那张虎皮软榻上正坐着静静坐着一个人,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正看着她,不似那日的冰冷阴鸷,而是含着浅浅的轻佻玩味。 姜月面色苍白的定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第四三章 :太子 —— 姜月看着眼前的楚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音色微颤道:“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楚修见她穿着织锦镶毛斗篷却难掩这窈窕身段,不由得眯了眯眼。那次他在芜苑见这姜月容貌娇美,却也没仔细瞧过,如今见她这般亭亭立于面前,弯腰行礼,像是绽放的清丽芍药,惹人怜惜。 他这后院之中,太子妃端庄贤淑,容貌更是不用说的,至于那些妾室,个个身姿撩人、各有妙处,行鱼 水 之 欢的时候更是使出浑身解数讨他的欢心,新纳的良娣亦是个娇柔妩媚的美人儿。他自认为不是好色之人,这男女之事,却是可以令他身心舒畅、欢悦不已,而眼前这姜月却是他见过最美的…… 而恰好,这个姜月,是楚慎的。 原是七分的兴趣,此刻便硬生生被挑到了十分。 “到孤身边来。”楚修轻启薄唇,挑了挑眉。他本就长得极为俊美,虽然身子病弱,可这般却偏偏平添了几分羸弱书生的气质,只不过他的气度清贵,做出这般的神态举止,愈发是风流俊俏。 姜月哪里敢过去? 这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太子又是这般的态度,这于她而言极为不利。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自然知道太子这是何意。可是今日是太子妃寿宴,太子这般宠爱太子妃,而太子妃又为他怀着孩子,他竟然…… 姜月宽袖之下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只觉得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这是她从未遇到过的状况,这太子气度慑人,她心里的确有些害怕。可是她明白,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万一太子真的做出那种事情,那她又有什么脸面等着楚慎凯旋归来。此时此刻,她想着若是楚慎在身边该有多好,他肯定会护着自己的。可偏偏她对楚慎依赖太甚,如今遇到一点事情就害怕慌张,自己根本没有什么法子。 不行,现在她不能慌。 此刻若是她喊人,这地方偏僻没人不说,若是真的喊来了,她毕竟是姑娘家,到时候坏的也是她的名声。她着名声一坏,非但无法嫁给楚慎,说不准还被这太子“大发慈悲”给收了,那她还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可倘若她此刻一声不吭的,又哪里敌得过太子……姜月侧过头看了一眼外头,心中暗暗想着主意。 “外头都是孤的人,你不用想着出去。”楚修饶有兴致继续说着,“乖乖伺候好孤,孤自然会放你出去。” 伺候他?此刻姜月心中的恼怒多过恐惧,转身就朝着面外走去,楚修轻嗤一声,起身从软榻上站起,快步朝着姜月走去。毕竟是男子,步若流星一般,很快便追上了姜月,长臂一伸便握住她的手腕,直将人拎到角落处,将她困于墙角处。 楚修一双狭长的凤目居高临下的瞧着她,一字一句道:“贱婢,跑什么?” “民女是端王的未婚妻子,太子殿下请自重。”若是往常,以她的性子估计会害怕的哭出来,可眼下却能冷静的说话,连姜月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姜月的身量比普通女子要娇小的多,这般靠在墙上,愈发是楚楚可人。楚修眉梢处染着淡淡的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挑起她胸前的一缕青丝,静静的把玩着,墨黑的青丝在他的指上绕着圈圈,音色低沉道:“你说,如果让楚慎知道,我提前享用了他的王妃,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姜月只觉得太子的声音阴冷瘆人,让她顿觉毛骨悚然。 “……肯定会很生气吧,呵,我还真没瞧见过他气恼的样子,可是怎么办呢?用过的,他还要吗?”他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的心思。这姜月生得再美,若是被他用了,他还会娶回府当王妃吗?到时候他就留她在东宫,做个末等的侍妾,实在是最好不过了。 姜月想逃,可是刚有动作,却被楚修愈发用力的握紧,她不再顾虑,低头就去咬他的手臂,待尝到那腥甜的血腥味,楚修才咒骂一声松了手。姜月往门边跑去,楚修拧着眉看着自己的手臂,疾步上前再一次抓住了她,狠狠的将她的身子摁在墙上,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贱人!” 太子毕竟是男人,这般的力气饶是姜月拼命的挣脱也如同蚍蜉撼树一般,她见太子抬手就要落下一掌,只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她静静等了许久,这一掌却未落下,听到的却是房门顿开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过头去看。 却见一身华服气质雍容的太子妃走了进来,姜月看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沈宝瑜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再也顾不得平日的端庄,上前将姜月拉到身后,抬头看着太子,一张俏脸满是痛苦之色,道:“殿下,您太让妾身失望了。” 她不但是失望,更是心寒。 平日里他纳妾她可以欣然接受,可如今竟然逼迫一个小姑娘?这个姑娘,还是他堂弟的未婚妻子。对于邀请姜月来她的寿宴,她本就心存疑惑,她也知道太子痛恨端王,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做出这等的事情。 姜月只不过是同宣宁一样大的姑娘,虽然是楚慎的未婚妻子,可到底安静本分,没有惹过太子分毫。 “阿瑜,孤……”楚修启唇,只觉得面对她的眼睛,他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这个女人是真心爱他的,他一贯不信任何人,如今却是忍不住信她。她的腹中有他们的孩子,还有四个月便要出生了。她虽是他的正妻,可女子毕竟是以夫为天,饶是他做了任何的错事,她也应当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才是。 而如今,她今日用这般的语气同他说话? 楚修心中气恼,顿时目眦欲裂神态吓人,姜月看着不禁有些心慌,却见沈宝瑜侧过头看了一眼姜月,语气如平素一般的柔和,好似是闲聊一般:“今日是因本宫寿宴才请了姜姑娘,如今姜姑娘受了惊,本宫心中过意不去,不过这件事情若是传了出去,对姜姑娘的名声也不好……你先出宫吧。” 得了太子妃的话,姜月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踉跄着疾步出了金玉阁。 “阿瑜,是不是孤太宠你了?”楚修一字一句冷冷道。平日里她最是温婉乖巧,有时父皇责备了他,她亦是出言安抚自己,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而这般对他?他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意,可待目光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之上时,却是无法再责备。 楚修猛然拂袖,转身便阔步走出屋子。 沈宝瑜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足足半晌,终于忍不住,潸然落泪。 · 直到坐在马车上,姜月仍是惊魂未定。若是那会儿太子妃没有到,恐怕她肯定是逃不了的。不对,她不会让太子碰她,在这之前,她宁可一死。 至少死得清清白白,楚慎还是会要她的。 碧玺看着自家小家面色苍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委实担心。方才说是去见了太子妃,可她自然不傻,若真的去见了太子妃,又怎么会成这副模样?她心中有猜测,却不敢去想,姑娘去的时间不长,想来也没有受多大的委屈,只不过姑娘一贯娇养,自小便是受尽宠爱的,何时受过一丁点的委屈。如今瞧着她下巴处的红印和手腕处的伤痕,心头更是担心的不得了。 可是不管她说什么、问什么,姑娘一个字都不说。 方才回来,只带着她便出了宫,甚至连一旁唤着她的孟姑娘都没有理会。 姜月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情,心中除了后怕还是后怕。马车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她步子一虚差点滑倒,幸亏碧玺及时扶住了她。她定了定神,见斗篷的帽子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回了赏玉轩的屋子,薛嬷嬷没有察觉到异样如平日一般迎了上来,替她除去斗篷的时候才看见她下巴处的指痕,这才双手一颤,赶紧慌张的问了起来。 屋子的房门被阖上了,姜月忍不住扑到薛嬷嬷的怀中,痛哭了起来。 她本就还是个孩子,何时受过这等的惊吓。先前她一直忍着,不管是在金玉阁,还是在出来的路上,亦或是出宫的马车内,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如今回了王府,回了赏玉轩,看到视如亲母的薛嬷嬷,才再也无法抑制住,害怕的哭了起来。 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瘦弱的肩膀抽得厉害,落下的泪水更是很快打湿了薛嬷嬷的肩头。 她害怕再发生这种事情,害怕自己无能保护不了自己,心里又思念着楚慎,更是哭个不停。她再想,若是她真的被太子碰过了,若是想寻死都死不了,待楚慎回来,他还要不要她? 她知道楚慎偏疼她,可她也知,男人一贯受不了这些。如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她又有何脸面见他? 可是—— 她现在想楚慎,很想。 姜月哭了许久,才在薛嬷嬷的怀中睡去。薛嬷嬷把人放到榻上,又小声让绿珠碧玺替她擦脸,她低头看着睡梦中还在抽泣的姑娘,颤着手解了她的衣裳来看,见除了手腕处和下巴处,其余别的地方没有一丝的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月醒时,外头已经暗沉沉了。赏玉轩已经掌了灯,灯盏光线柔和,却照得她有些刺眼。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发觉已经有些肿了。 也对,刚才哭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肿?她素来爱美,如今却是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了。 绿珠推门进来,见自家姑娘醒了,便将手里的信笺递了给她。 姜月的神情还有些恍惚,只愣愣的伸手接过,待看到上面的字迹,才顿觉眼眶一热。 在这令她委屈伤心的一日,收到了楚慎离开多日写来的第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大宝:听说趁着我不在,渣太子想欺负我媳妇儿?! 作者菌:嗯~ o(* ̄▽ ̄*)o 已经欺负了~ 楚大宝:(╯‵□′)╯︵┻━┻!!! 作者菌: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啥? 楚大宝:回来剁了渣太子! 作者菌:然后呢? 楚大宝:成亲生娃。 作者菌:接下来呢? 楚大宝:生娃。 作者菌:再之后呢? 楚大宝:生娃。 作者菌:出息!(#‵′)凸   ☆、第四四章 :庆幸 —— 楚慎本就是个寡言之人,不过离别之前对她的叮嘱却极是啰嗦,她曾暗道: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瞧着像个老婆子似的? 可是不得不说,她喜欢他这么管着自己。 在楚慎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如今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一些,可这些相处的习惯却像是根深蒂固一般,无法改变。 以前她将楚慎视为兄长,对他极为畏惧,如今渐渐发现他也有温柔的一面,情窦初开的女子,喜欢上这么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是再正常不过的。她也是普通的姑娘,眼下到了这个年纪,自然也会有这般的心思。她知道樊城爱慕楚慎的姑娘很多,身份比她尊贵多了,又比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不像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所以有时候她想:这样优秀的楚慎,会独独对她上心,怕是因为她有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优势吧。 之前受了委屈,心中难受的很,此刻看着他写来的信,只觉得什么委屈都没有了。信中的字迹是她最熟悉的,因为自她开始习字,她临摹的便是楚慎的字。信中的内容不多,只讲了一些他日常的事务。她该想到的,以楚慎的性子,怎么可能写出深情脉脉的话语? 只不过姜月看得很慢,深怕自己看漏了什么,不过两页的纸,她竟整整看了半刻钟。 “姑娘?”绿珠站在身侧,看着自家姑娘安安静静的,有些担心。 姜月略微抬头,一双眸子水亮清澈,只不过原是好看的眼睛,如今有些肿,瞧着怪心疼的。 方才姑娘哭得这般的伤心,连睡梦之中都有些不踏实,低低的抽泣。她伺候姑娘多年,还未瞧过她这般伤心委屈的模样。皇宫之事,她也曾问过碧玺,只不过碧玺没跟去,不知姑娘遭遇了何事。姑娘本就涉世未深,那皇宫可是吃人的地方,也难怪姑娘受了如此大的惊吓。 “我没事,就是有些饿了。”姜月道。 绿珠一听,顿时眼睛亮了亮,心中一喜,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瞧着绿珠这般开心的模样,姜月亦是忍不住弯了弯唇。她低头瞧了一眼信,像是宝贝似的将它覆在胸前,想象着楚慎写信的样子。他一定也很想她吧?不然怎会这么快就给她写了信。姜月越想越觉得心中甜蜜,虽然信中只有楚慎的日常和对自己的叮嘱,可是却让她觉得暖暖的。 不过—— 她要写些给他呢? 姜月有些害羞,垂了垂眸,眼睛有些亮晶晶的,白皙莹润的小脸透着浅浅的绯色。她从来没有这般思念过一个人,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希望楚慎在她的身边。 今日太子之事,她算是化险为夷了。只不过太子妃帮了她,她走之前太子神色狰狞,也不知太子妃有没有事情。 毕竟怀了太子的孩子,太子妃应该会没事的吧? 姜月想着今日太子对太子妃的柔情脉脉,只觉得宠溺的语气可以作假,可这般满是柔情的眼神,却是无法假装的。想来太子还是十分在意太子妃的,只不过,就算再如何的在意,太子也有很多的女人。今日她在宴席之中,听着那些个贵女们私下议论,说是温良娣入宫日子不长,却深受太子的喜爱。除了太子妃,太子去得最多的便是温良娣的倚云院,可见其宠爱尤甚了。 姜月蹙了蹙眉。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实属寻常,太子的身份又是如此,身边自然少不了女人,可是若是真心的,身为女子,又如何能忍受自己的夫君频频去别的女人那里? 想到这里,姜月忍不住暗暗庆幸:还好,楚慎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一些,他就只要她一个。 姜月捧着信趴在榻上乐呵呵的傻笑,只觉得之前受过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眼下她还是好好的,就安安心心等着楚慎回来便是。等他回来了,她也差不多可以嫁给他了,到时候她就努力当好他的王妃,然后乖乖的给他生孩子。 楚慎只有她一个女人,那她就要为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王府之中太过于冷清,有了一大堆孩子,肯定会很热闹的。 姜月终于将宫中发生的不快之事抛诸脑后了,可是远在东宫的楚修却恼火的很,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 倚云院 卧房内,帷幔低垂,弦丝雕花架子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温清婳只觉得今日的太子有些不对劲,横冲直撞的,毫无半点的怜香惜玉之心。她想起方才太子突然到她这儿,都等不及沐浴,便将她抱上了榻。 今日是太子妃寿辰,按理说太子应该去她那儿才对,可是如今却偏偏来了她的倚云院。温清婳不傻,自然不会以为太子是沉迷于她的美色,认为自己在他的心里,短短一月便超过了成亲七载的太子妃。可是不管是因为什么,太子能到她这儿来,总归是一件好事。 那次太子整整陪了太子妃好些日子,每晚都在她那儿歇息,太子妃怀孕五月有余,若是说真的能伺候太子,太子也会顾忌着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又怎会像此刻这般的尽兴。 事毕,两人沐浴完毕睡在榻上,榻上的床单虽然都换了新的,可是毕竟持续太久,还残留着那暧昧浓烈的味道。她温顺的靠在太子的怀中,只觉得太子虽然瘦弱,却让人极有安全感。绸幔垂着,她看不清太子的容颜,只知他心情不佳,她这身子可是酸痛的厉害,可是身为女人,自己的男人这般的厉害,她还是极为满足的,“殿下可是心情不悦?” 楚修的确是心中烦躁,虽然怀中拥着这个女人,可是心里念着的却是他的阿瑜。这七年来,她一直都是温婉听话的,饶是起初他对她冷冷淡淡的,她仍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只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他。如今竟然因为姜月的事情,而对他这般的态度…… 一想到她的眼神,他就觉得不舒服。 “你只管好生伺候孤,别的无须多言。”楚修冷冷道,这语气,哪有半分方才的热情似火? 温清婳一听,顿时面色一僵。如今伺候了一月,她也多多少少摸清了太子的脾气,太子喜欢温顺寡言的,她便只在床 上卖力伺候,别的什么都不管不问,今日见太子心情不佳,她才忍不住问了出口。 说到底,她在太子的心里,也及不上太子妃。如今她能求的,只是早些有个孩子。太子妃这一胎生的是女儿,如今太子又频频来她的倚云院,正是最容易怀上孩子的时候。 今日太子要了她这么多次,会不会…… 想到这个,温清婳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正是好梦正酣,却被外头的声音吵醒。温清婳醒了过来,稍稍起身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守夜的宮婢声音微颤道:“……好像是太子妃身边的方嬷嬷。” 方嬷嬷是太子妃的乳母,陪着太子妃入宫,算是太子妃身边最信任的下人。楚修听言,顿时从榻上起来,穿好衣袍走出了卧房。 方嬷嬷正跪在地上,音色慌张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太医说这孩子可能会保不住……” 未等方嬷嬷说话,楚修便疾步走了出去,正穿戴完毕的温清婳听到这话,瞬时变了脸色。不对,前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太子妃腹中怀的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极为重视,身边又有不少的宮婢伺候着,怎么会摔跤呢? 温清婳想着今日太子的态度,心道:难不成是太子同太子妃闹了矛盾,如今太子妃想着用这个法子让太子从她这儿过去? · 等楚修赶到的时候,沈宝瑜正静静躺在榻上,双手覆在小腹之上,心头是无比的庆幸。她抬头看着太子,见他露出罕见的紧张之色——她知道他最担心的或许不是她,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沈宝瑜的脸色有些不大好,她翕了翕唇音色微弱道:“殿下,孩子没事,让殿下担心了。” 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楚修只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他是知道的,这个女人有多爱他,就是因为这般,他才信任她宠爱她,可是如今心里愈发的在意,更是受不了她帮着别人。 楚修坐在她的榻边,伸手抱住她的身子,沉声道:“……阿瑜,是孤错了。” 沈宝瑜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一双好看的杏眸睁得大大的。成亲七年,她哪里不了解他的性子,就是在皇上的面前,他也不见得会低头认错,可就是这么一个骄傲的男人,却抱着她对她说自己错了。沈宝瑜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一向不是爱哭之人,今日却是第二次哭了。她伸手抱着太子的手臂,抬眼看着他,声音柔柔道:“殿下,妾身真的很开心。” 她一点一点努力让他在意自己,无论他身边有多少女人,她终究是不一样的。 “答应妾身,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好不好?”她的语气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可是在她的眼里,这个地位尊贵的太子,的确是小孩子心性。 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名节对于女人的重要性。那姜月只不过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甚至比她的妹妹还要小上一岁,这么单纯娇憨的小姑娘,她怎么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还是来自她夫君的伤害? 太子恨端王,可这件事情毕竟与姜月无关,她可以看着太子与端王处在对立面,无论太子做什么事情,她都会站在他的这边支持着他,可是让他眼睁睁伤害一个无辜的姑娘,她无法坐视不管。 楚修看着她的眼睛,这一刻,只觉得只要怀里这个女人好好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俯身亲着她光洁白皙的额头,道:“……孤答应你。” · 太子妃寿宴之后,姜月在府中待了几日便回了庄子。以往过年都是在庄子里过得,如今楚慎不再,她更是要回去好好陪陪老王妃。不过好在这年过得还算是热闹开心,过完年她便十四了,再等几个月,便到了她及笄的日子。 可是楚慎不能亲眼看着她及笄。 她从记事起就跟在楚慎的身边,他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大,不管怎么说,她的成长都不开他。如今这么重要的日子,楚慎却不在。姜月皱了皱眉,虽说楚慎说过短则三五月,可是她知道,边疆战事严峻,楚慎不可能这么快回来的。 不过好在楚慎的书信不断,基本上保持着一月两封的样子。她每日便扳着指头数着日子,等着楚慎的来信。虽然里头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静静看着他每日所做的事,她便觉得他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她回到王府待了三日,宣宁和顾意琛特意来看她,这是她意料之中的,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孟婵也专程来了王府。 那日她不声不响的便出了宫,如今想来的确有些失礼。 是以孟婵来的这一日,姜月好好的招待了一番。孟婵见姜月这副女主人的模样,不禁心生羡慕,心道:若有一日,她也能遇上像端王这般专一之人便好了。 用了膳,两个小姑娘便在屋子里聊着天。 孟婵也是个聪明人,那日姜月神色有异,她便也没有谈及那日她匆忙离开之事。只不过姜月瞧着眼前的孟婵,忍不住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事情。 她弯了弯唇,看着面前的孟婵,问道:“那日送信之人,是不是孟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剧透,明天大宝和阿月就可以相见了哟,大家希望看到热情似火的大宝咩? 楚大宝:如果不是因为没有我出场读者都不留言,你会这么快把我放出来?╭(╯^╰)╮ 作者君:(对手指)突然好想换楠竹怎么破?貌似小孟不错?阿月你觉得呢? 阿月:我…… 楚大宝:(╯‵□′)╯︵┻━┻) ***   ☆、第四五章 :命悬 —— 孟婵没有想过,姜月会问得这么直接。 那次的事情,险些让姜月丢了性命,若不是哥哥及时出现,姜月又怎么可能是这般好端端的毫发无损?只不过她与沈宝璇也算是朋友,这件事情并非亲眼所见,只不过那日她在甲板上捡到那颗珍珠,心里才有些怀疑。 那日画舫之上不过她们三人和各自的丫鬟,这珍珠自然不可能出自丫鬟之手。 只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是沈宝璇,之后又见哥哥对姜月这般的关心,才忍不住将事情都告诉了哥哥。哥哥听了,便让她把这珍珠装进信封里送去端王府给姜月。无端端送颗珍珠,大抵都会细想的,虽然没有指名是谁,可到底是提了一个醒。 吃了教训,姜月应该会提防一些才是。 还好,那日在太子寿宴之上,姜月对她的态度没有刻意的疏离,由此得知,她并未怀疑到自己的身上来。毕竟姜月与沈宝璇熟络一些,怀疑她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也在情理之中的。 孟婵瞧着姜月尖尖的下巴,过了个年,她好似又瘦了一圈,如今愈发显得玲珑窈窕了起来。她只微微一笑,如实道:“是我哥哥让我送的。” 她知道姜月不会喜欢哥哥,可是至少让她记住哥哥对她的好。 听了孟婵的话,姜月倒有些惊讶。那日孟将军救了自己,她便是心生感激,却不曾想过,这珍珠之事他居然也知道了,而且还让孟婵将这珍珠给她。若不是这般,她也不会怀疑沈宝璇,毕竟像她那般出身显赫的贵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些日子,沈宝璇也不是没有约过她,只不过她都找了各种理由推脱,久而久之,她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了。 她知道以后或许还会遇到这种事情,可是她不想虚与委蛇。对她不信任了,她便不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继续结交。 “我倒是又欠了孟将军一个人情。”姜月叹道。明明之前她避孟将军如洪水猛兽,对他印象颇为不佳,可不料频频帮助自己的却是他。而沈宝璇她认识许久,孟婵却不过几面,她却对这孟婵十分有好感。 孟婵看着姜月的神色,心道:至少哥哥在姜月的面前留下了好印象,倒也不错。 不过接触越多,越觉得这姜月当不成她的嫂子太过于遗憾。 两人虽没有再深入这个话题,可却是心照不宣了。姜月想着楚慎临走时说过的话,暗道如孟婵这般的小姑娘,应当是适合结交的吧?也难怪楚慎不喜欢沈宝璇,如今想来楚慎到底比她懂得多,不过她却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继续和沈宝璇结交。 孟婵又在姜月的赏玉轩玩了一会儿小宝,平素小宝极怕生人。大抵是因为那日听兰山庄之事,小宝被丢到了外头,到如今还有一些阴影。姜月想起那日小宝咬伤了孟将军便是一阵后怕,而孟婵又是个姑娘家,若是不小心被咬伤了,身上落了疤,可是不好了。可是让姜月没有想到的是,小宝一直冲着孟婵摇尾巴,一副很是喜欢的模样,甚至主动扑到她的怀里,热情的舔着孟婵的手背。 看到这副画面,姜月才松了一口气。 · 上元节过后,便是樊城贵女聚会的日子。姜月受邀,也没有退却,而是爽快的答应了——因为上次孟婵同她说过,她也会去。 这段日子她与孟婵接触颇为频繁,孟婵的哥哥是孟将军,她便会将一些边疆之事讲给她听。姜月想起楚慎远在边疆,一时心中又想念了几分。孟婵说边疆颇冬日为寒冷,姜月便想着楚慎会不会冻着?又听她说军营之中一切从简,甚至连沐浴都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有的士兵,或许一整年都不洗澡。 “别以为我哥哥挺风光的,我还记得第一次哥哥凯旋之时,瞧着晒黑了不少,身上更是臭烘烘的。那时我年纪还小,见哥哥走过来要抱我,我都吓得哭了。”孟婵说得绘声绘色,引得姜月忍不住捂嘴大笑。 楚慎喜洁,哪里受的了这么多天不洗澡?若是他臭烘烘的回来,她肯定也会嫌弃他的。不过……姜月想了想,其实捂着鼻子抱一抱也挺好的。 她一直想着,楚慎是不是瘦了黑了,身体是不是更强壮了? 她在梦中都梦到过好几回,梦见他骑着马朝她而来,一身戎装英姿勃发,冲着她笑,然后跳下马紧紧抱着她、亲着她…… 她甚至做过更亲密的梦,梦醒时忍不住红了脸,心中却是又羞又喜。 今日姜月穿着一件百蝶穿花桃红色洋缎窄裉袄,使得整张脸都是红扑扑的,瞧着气色极好。她进了庄子,便褪去外面套着的狐裘,对着一见到自己便迎上来的孟婵笑了笑。 “我可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孟婵道。两人渐渐熟络了,她这小女儿的娇态便也不加掩饰。 姜月道:“路上马车出了点问题,所以来得晚了。” 听言,孟婵又问她有没有事,姜月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状况,她自然是无碍了。 同孟婵交谈着,姜月这才看着朝着她们走来的沈宝璇。 她与沈宝璇又一段日子不见了,今日见她似是盛装打扮,一头乌黑的墨发挽成随云髻,髻上插着一支玉垂扇步摇,正是那日同她一起去琳琅阁买的,光洁白皙的额头贴着烧蓝镶金花钿,耳垂上则是戴着一对景泰蓝红珊瑚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极为好看。 她本就有一副好容貌,如今瞧着愈发是明艳照人,美艳不可方物。 平素沈宝璇打扮的素净大方,此刻姜月才知,这沈宝璇也可以这般娇妍明媚。只不过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她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虽然她明白画舫之事八成是沈宝璇所为,可说到底没有亲眼所见,是以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沈宝璇只不过是礼貌的打了招呼,那一贯的良好教养让她显得举止落落大方,她同姜月打完招呼之后便去了别处,没有留下继续与她交谈。 这样也好。姜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和沈宝璇有任何的接触。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沈宝璇迟迟未有婚配,樊城之中又传言她是未来的端王妃,若真的不在意楚慎,她爹爹是左相,自然会想法子制止这个谣言。可是她并没有,反而在自己出现的时候,对她主动示好,又与她交了朋友。她知道楚慎有多好,更明白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或许会不择手段,如今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沈宝璇侧过头看了一眼姜月,袖中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日子姜月同孟婵走得很近,甚至连孟婵都与她生疏了起来。早前那孟婵可是对她极为热情,如今……除了画舫之事,她想不出别的,事后她也偷偷回到过画舫找那颗珍珠,不过却没有找到。 想来定是被孟婵捡走了,而孟婵又将此事告诉了姜月。不然以姜月这般简单的头脑,怎么会想到是自己?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毕竟这件事情无凭无据,那珍珠又极为普通,不能证明是她的。只是,她担心姜月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端王,端王对姜月有多宠爱,她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就算不能证明是她的,这端王也不会放过自己。 她想过法子,可是这姜月却一直不出门,让她根本无计可施。 还好,端王远在边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参加完宴会回来之后已经很晚了,姜月有些困了,沐浴完之后便倒头就睡。其实今日她玩得还是很开心的,身边有孟婵,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出丑。而孟婵她带着自己同一些好相处的姑娘在一块儿,大家一起聊聊衣裳首饰,甚至偷偷议论心仪的对象,她与楚慎的事情,在场之人恐怕是无人不知的,自然成了取笑的对象。 好在大家都没有恶意,这一点,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只是……她还是觉得沈宝璇看自己的眼神太过于奇怪。她想着画舫之事,如今尚且心有余悸,只得提醒自己以后少出门,事事小心。 无论如何,她要平平安安等着楚慎回来再说。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三月份。 姜月早就换下了厚厚的冬衣,穿上了漂亮轻柔的春衫。她寻了樊城最好的制衣坊,专门做了好几天好看的春衫裙装。虽然不过四个月,可是她还是期盼楚慎能早些回来。 三月中旬的时候她完成了及笄礼,正式成了一个大姑娘,这意味着她可以嫁人生子了,只可惜楚慎没有看到这一幕。及笄了,她不再梳小姑娘才梳得双丫髻,而是开始让碧玺替她梳各种精美的发髻。 这几个月她的身子长得很快,只不过下巴却是愈发显得尖尖的,胸前的两处鼓起亦是显得丰盈了许多。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的变化,绿珠更是惊呼她越来越美了。 她变得太快,待楚慎回来的时候,是惊讶还是开心?姜月隐隐开始期盼起来了。 可是原本期盼的心,却因为楚慎一月都没有来信而着急了起来。这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姜月顿时心头难安,思来想去,最后才忍不住找了孟婵打听情况。 然而令姜月没有想到的是,楚慎迟迟未写信给她——是因为他遭遇敌军偷袭,如今身受重伤,正命悬一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楚大宝:小半年不见,我媳妇儿肯定越来越漂亮了~~ 作者菌:你确定你最在意的是脸而不是其他部位? 楚大宝:←_←你脑子里怎么都是这些有颜色的东西? 作者菌:呵呵~╮(╯▽╰)╭那是谁晚上想我们阿月的时候做一些有颜色的事情? 楚大宝:……算你狠!ヾ(?`Д??)   ☆、第四六章 :相见 —— 在姜月的心里,楚慎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自她记事以来,他的身子便很好,鲜少生病。如今他上了战场,她则是日日担心,可还是觉得楚慎这么厉害,肯定不会出什么事。 而且楚慎每月都给她写信,她总有一种感觉——楚慎不是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而是两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罢了。 等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就可以相见了。 可是毕竟是战场,刀剑无眼,楚慎固然厉害,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那般的厮杀,他又如何招架得住? 孟婵见姜月这副神情,心里也不大好受。这件事情她也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大抵是端王不想告诉姜月,免得让她担惊受怕,这才瞒着。只不过眼下她都主动问了,她又怎么瞒得住? 姜月本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今这穿着这一身粉嫩轻柔的春衫,下面是一条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腰际系着掌宽的腰带,愈发显得纤腰楚楚、身子亭亭。此刻她眼眶红红的,浓密墨黑的眼睫上,泪珠子颤颤巍巍的。这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饶是她身为姑娘,都忍不住心疼了起来。 可是,战场上本就是这般。 以前她不懂,后来偷偷看到过哥哥背上的伤痕,便明白了。 上战场,受伤是无法避免的——无论身份有多么的尊贵。 孟婵拿着手中的丝帕替她拭着眼泪,柔声安慰道:“阿月,你也别太担心,端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她怎么能够不担心?如今她满脑里都是楚慎受伤的画面,她不知道楚慎伤在哪里,可是一听孟婵的话便知道,楚慎的伤肯定很严重,要不然怎么可能不给她写信?他危在旦夕,怕是虚弱的连信都写不了了吧? 而且他身边没什么细心的下人照顾,军营中的大夫自然也比不上樊城的。 姜月忍不住哭,可是她知道,自己哭得再大声也是无济于事。可是如今她能做什么呢? 姜月擦了擦眼泪,红着眼道:“小婵,谢谢你告诉我。我想回去好好想一想。”她担心楚慎,一想到楚慎受了重伤,她就无法再待在樊城过着舒适安逸的日子。 孟婵见姜月这般的神情,便也没说什么,只继续安抚了几句。 · 姜月回了王府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薛嬷嬷她们,然后吩咐碧玺替她收拾东西,自己却带着绿珠去了听兰山庄。虽然她不想让老王妃担心,可是事情到了这份上,她只能这么做了。 果然,听了姜月的话,老王妃顿时担忧了起来。老王妃暗道:前一世衍之的确上了战场,却没有发生这种事情,而眼下……这可如何是好? “娘,您说过我是衍之哥哥的福星,如今衍之哥哥生死未卜,我……”她本就把老王妃视为亲母,如今更是忍受不住,说着说着便哭出了声。 老王妃听了姜月的话,才恍然,忙抓着姜月的手,道:“阿月你……你的意思是?” “娘,我明日就去边疆,今日来庄子,便是同您辞行。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衍之哥哥也一定不会有事的。”她算是老王妃的半个女儿,若不是想告知她一声,她估计早就去了边疆找楚慎了。 姜月自小被娇养着,涉世未深,别说是出远门了,就连樊城也不过近年才出去的多一些。她又生得美貌,如今要远赴边疆,她怎么可能同意呢? 许是知道老王妃的担忧,姜月遂安慰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会换上男装,找几个府中功夫好一些的侍从跟着去的。”她要去见楚慎,自然得好好保护自己才是。 见姜月如此执着,老王妃也拗不过她。只是眼下瞧着这两个孩子的感情这般的好,她心里也很欣慰,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阿月及笄了,若是衍之再出什么事,她该如何是好? 老王妃叮嘱了一番,姜月也没有多待,立刻回了王府。回到王府之时,碧玺已经替她收拾好衣裳了。薛嬷嬷知道她要去,私心想阻拦,可知姜月性子倔,便也是欲言又止,只是偷偷抹着眼泪。 姑娘要去边疆,她怎么可能放心? 姜月瞧着赏玉轩的下人都安安静静的,心里也很难受,就连小宝都比平日乖巧了很多,只扑到她的怀中,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她的手背,像是知道她心里难受,在努力安抚她似的。 姜月揉着怀中小宝的脑袋,安静的坐在绸榻上,碧玺却走了过来,小声却坚定道:“姑娘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能回。姑娘身边自然是要有人伺候,就让奴婢陪在姑娘身边,好不好?” 姜月听言,鼻尖一酸,抬眼看着面前的碧玺。 碧玺伺候了她整整四年,她性子沉稳,做事细心,她是最放心不过的了。如今她要去找楚慎,身边自然也要带个丫鬟,如她这般事事妥当的,自然是最佳人选。 只是—— 万一出了什么事? 姜月垂了垂眼。她不想看着碧玺跟着自己受苦,而且若有什么危险,她一个弱女子也护不住她。她们两个丫鬟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也向薛嬷嬷提过此事,只不过女子嫁人是顶顶重要的事情,只能慢慢选,毕竟她们自个儿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今日若是让她跟着自己去,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便是多一人受到伤害。 姜月道:“碧玺,我知道你忠心,只不过此去不安全,就算到了边疆,恐怕也是过苦日子,你……” “奴婢只想伺候姑娘。”碧玺声音激动,双眸微微泛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伸手抓住姜月的双手,道,“姑娘,我知道你担心王爷,可是奴婢真的不放心,答应奴婢行吗?”她自幼饱受饥寒,家中双亲无奈将她卖了,倘若不是进了庄子,恐怕如今早就到了勾栏之地,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姜月只觉得心中一暖,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便是。你先起来。” 碧玺弯了弯唇,伸手揩了揩脸上的眼泪,低低的“嗯”了一声。正当这时,绿珠进来了,见到这副状况大抵也是明白了,忙跪在碧玺的身边,哭道:“姑娘,让奴婢也跟着你吧。” 姜月瞧着两人是哭笑不得,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又不是享福去的,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 绿珠却是不依,说什么都让姜月带着她。姜月委实有些狠不下心,也只能点头应了。 赏玉轩只留下了薛嬷嬷,姜月欲叮嘱几声,却见薛嬷嬷也有那个意思,便果断拒绝了。薛嬷嬷年纪大了,哪里还经得起这般的折腾?况且赏玉轩还需有人打理,小宝也需要人照顾,这薛嬷嬷,她是肯定不能答应了。 如此,薛嬷嬷也只能作罢。 这一晚姜月没怎么睡好,只觉得一闭上眼睛便是楚慎满身是血的画面,她顿时便惊醒了,背脊上都是湿哒哒的汗水。 她甚至再想,若是楚慎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过得很快,待天还未亮的时候,姜月便上了马车,带着六个随从和两个丫鬟离开了樊城。 姜月听着哒哒的马蹄声,心中愈发是乱糟糟的。 以前她被住在庄子里的时候,整日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她能出门远行,到处游山玩水该有多好,可是却不曾想过,如今这远行会是在这般的情况之下。 · 一路上都是马不停蹄的,姜月只想着能早些见到楚慎。 赶了十日,姜月终于到了离军营三百里处的鹿湾镇,可是马车却因为连日的奔波而损坏。眼看马上能见到楚慎了,如今却是发生这种事情。 这马车若要修好最快也要半日,可是姜月哪里等得了?无奈之下,姜月终于想到——她会骑马。 这个时候,姜月庆幸楚慎曾经教过她骑马。 姜月没有多想,只叮嘱几名跟随的侍从等马车修好带着两个丫鬟前来军营,语罢,便是夹紧马腹,扬长而去。 她听到了两个丫鬟的叫喊声,可是姜月没有回头……她等不了了。 因是急着赶路,这几匹马都是王府之中最好的,如今姜月想快些见到楚慎,更是马不停蹄,到了天黑的时候,终于到了驻扎在此的军营。 可是军营是重地,又岂容她无缘无故的擅闯,是以她刚下马就被士兵当做奸细绑了起来。 她自然不能大声喊叫,若是最后抖出了身份,可就是丢了楚慎的脸。正当姜月着急之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孟将军!”姜月大喊了一声,一身戎装的孟檀果然转过了身,她长吁了一口气,暗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孟檀看着不远处被士兵捆绑着的瘦瘦黑黑的男子,不由得目光一愣,待许久才反应过来,立刻快步上前替她松绑。 姜月庆幸自己遇见了孟檀,不然就算到了军营也见不到楚慎。她看着孟檀的脸,焦急道:“孟将军,王爷怎么样了?请你带我去见他。” 孟檀诧异于她模样的变化,不过眼下见她这般着急,也不再多问——毕竟这些事情不该由他来问才是。这些日子他与端王相处,更是明白端王不似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都不大适应,而端王却是丝毫没有感到不适,是以令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 这样的男子,的确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也难怪姜姑娘会喜欢。 他带着姜月来到了楚慎的帐篷外,对着姜月道:“王爷暂无性命之忧,只不过这几日高烧刚退,身子还有些虚。若是见姜姑娘来,王爷肯定会很开心的。” 姜月嗯了一声,对着孟檀道了一声谢。如今亲耳听到楚慎无性命之虞,她自然是放心了,不再多想,忙转身进了楚慎的营帐之中。 而营帐之中,楚慎口中干燥,正打算起来喝点水,他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却听外头有声音。那熟悉的声音让他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定是出现了幻觉,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转过身子瞧了瞧。 楚慎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见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男装,袍子有些脏,上头沾着好些泥土,一头长发的乌发高高梳起,用同色的发呆绑得紧紧的,再看他的脸,下巴尖尖的,皮肤黑黑的,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大而水灵,像是两汪清泉,正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 如今亲眼看到楚慎,姜月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楚慎瞧着是瘦了一些,脸上也晒黑了一些,却是愈发的高大俊朗了。只不过因为受了伤,他好看的薄唇有些苍白,看得她心疼的不得了。 她回过神,想开口说话,却见楚慎神看着自己,稍稍敛了敛眉。 姜月这才想起自己的这身打扮,心中暗道不妙。 这一路上她都没什么心思拾掇自己,只一心想着快些赶路见到楚慎。今日又骑了一整天的马,之前她下马的时候还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摔得身子像是散了架一般,衣裳更是脏兮兮皱巴巴的。脸上又特意抹黑了一些,这般瞧着才像男人,也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危险。 只是—— 她以这副邋遢的模样出现在楚慎的面前,他肯定是不喜欢的吧? 姜月吸了吸鼻子,只觉得心头有些委屈,不过还是忍住没有落泪,勉强弯了弯唇,语气乖巧道:“衍之哥哥,我先去洗个脸换身衣服,待会再来见你。” 见她要走,楚慎双眸一深,只觉得胸腔陡然腾升起一股怒气。他重伤未愈,此刻动怒几乎要气得咳出血来。 楚慎心道:换身衣服?这军营里都是男人,她要去哪里换?! 姜月察觉到楚慎的不悦,也没开口说话,只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娇娇怯怯的,不敢上前一步。 楚慎又看了一眼她平坦的胸前,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最后才忍不住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楚大宝你终于出场了,看看这章的评论会不会多一点……不然就是打楚大宝的脸,啪啪啪~( ̄ε(# ̄)☆╰╮( ̄▽ ̄///) 楚大宝:等等!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白白嫩嫩的小媳妇儿会变成了黑黑瘦瘦的假小子?! 作者菌:上个坑,女主是颗枣子,男主也爱得死去活来;上上个坑,女主变成了猫,男主还脸红心跳玩人兽禁忌play……我相信大宝你也不是一个肤浅的人。 湿虎君&裴裴:(拍肩膀)兄弟比我们幸运多了~ 楚大宝:…… *** 呼—— 写到这里突然松了一口气,明天写擅长的甜蜜戏应该不用担心卡文~   ☆、第四七章 :束缚 ——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才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姑娘家哪里不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况且如今要见得是自己喜欢的人,更是想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给他看。若是楚慎伤重,她或许还不会顾忌这些,可是如今见楚慎能下榻走动,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这么想着,姜月更加不想走过去了。 她想他,可更想打扮的美 美的见他。 大概还有一两步的时候,楚慎见姜月磨磨蹭蹭的,有些受不住了,便长臂一伸,将身前的小姑娘揽进怀里。这般拥着,楚慎不由得一愣,只觉得她瞧着是高了一些,可是抱着却瘦了许多。想起她已经十四了,遂问道:“及笄了吧?” 姜月迷迷糊糊的,如今只闻着楚慎身上的味道,不似以前那般的清冽好闻,而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还有些汗味,可是她却舍不得松手,双臂环在他精瘦的窄腰处,轻轻的点了点头:“上个月就及笄了。”末了又道,“衍之哥哥,你伤到哪了?让我看看行吗?”虽然如今见楚慎平安无事,可是那日孟婵对她说楚慎危在旦夕肯定是真的,一想到这个,她就一阵揪心。 她安静的偎在他的怀里,圆溜溜的小脑袋自他的胸前抬起,一双雾蒙蒙的美眸满是担忧。明明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楚慎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伸出大掌覆在她的脸上,略带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脸颊,语气淡淡道:“怎么弄得?” 她一直被娇养着,锦衣玉食的,如今却弄成了这副模样。楚慎觉得,就像是自己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胖乎乎的小白猫,活生生变成了一只瘦瘦的小黑猫。 姜月心虚的垂了垂眸,心想:果然,她这么丑他肯定不喜欢。 她有些失落,轻轻蹭了蹭楚慎的脸,小声道:“我去洗个脸。”语罢,便从楚慎的温暖的怀抱中挣脱,走到一旁的脸盆处,把自己脏兮兮的脸擦干净。洗完了,她用巾子擦了擦,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胸前,心道:脸上看不见她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这里勒得这么紧,她可是难受了好久。 刚开始连喘气都难,可是太松的话又不行…… 姜月撇了撇嘴,这才重新走到楚慎的面前,冲着他笑了笑。 原是瘦瘦黑黑的小脸如今是白白 嫩嫩的了,楚慎看着也是赏心悦目,之后才道:“你今日在这里住一晚,明日我便送你回去。” 姜月没想到楚慎会说这个,一时有些微怔,她翕了翕唇,泪珠子一下子涌了出来,坚定道:“我不走。”她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他怎么能急着让她走? 楚慎最见不得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只觉得心烦又忍不住心疼。可是这件事情他哪里会答应?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而且军营之中都是男人,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待在这里? 是以,楚慎的态度又硬朗了几分,道:“别哭了。瞧你这副样子,哪里还像个姑娘?” 这话听得姜月愈发是委屈了几分,她自小爱美,若不是为了他,她能弄成这副模样吗?好啊,现在他嫌她不好看了,所以就不想看到她了,所以现在才急着赶她走。姜月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好像楚慎做了一件多么罪无可恕的事情。 可是她喜欢他,一听他受了重伤便待不住千辛万苦来了这儿,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离开? 姜月吸了吸鼻子,倔强道:“衍之哥哥,我不会回去的。”她走近了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身子,低声委屈道,“我每天都在想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她从来没有这般思念过一个人,每天总觉得怎么想都想不够。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衍之哥哥,芜苑那会儿,我可以陪在你身边,现在也一样可以啊。” 楚慎忍住心头的冲动不去抱她,下巴绷得紧紧的,缄默不语。 芜苑的日子虽然清苦,可哪里可以同行军打仗相提并论?可不得不多,她就这么在他的怀里,的确让他有些犹豫了。他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但是对于怀中的姑娘,他还是会忍不住心软。察觉到她抱得越来越紧的双臂,楚慎语气无奈道:“你再用力些,伤口又要裂开了。” 伤口?! 姜月这才想到楚慎是受着伤的。 姜月吓得赶紧松手,抹着眼泪欲看他的伤势。此刻楚慎不过是穿着一件白色中衣,衣带系的很松,她颤着手将衣带解开,瞧着他肋骨处缠着的厚厚纱布,才小声抽泣道:“我不是故意的,衍之哥哥,你疼不疼?” 早知道她就不抱得那么紧了。姜月自责不已。 她虽然穿着一身男装,可到底还是个清丽娇艳的小姑娘,楚慎见她哭得伤心,想起这段日子也是念着她的,便有些把持不住,抓过她的身子便吻了上去。 姜月不明白,她哭得正难受,他怎么就亲她了。而且他的动作又粗鲁又蛮横,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她不敢乱动,生怕又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可是亲着亲着,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她也是想念他的,只忍不住抬起头,主动去回应他。 两人小半年都没有见面,楚慎起初也只不过是压抑着情绪,想着倘若是流露出一丝不舍,估计她就更不会走了。可他到底不是清心寡欲之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千里迢迢来找自己,这一路上怕是受了不少委屈。一想到这个,他就有些庆幸,庆幸她平平安安的抵达军营。 她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等这次他回去了,就可以开始张罗他们的亲事。楚慎吻着怀里的小姑娘,只觉得那柔软的唇瓣是说不出的香甜芬芳,唇齿交缠着,他几乎想一口把她吞下去。 楚慎只觉得心头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倾泻而出,揽着她的身子便将她压到了榻上。突然想起什么,原是抚在她腰处的大掌覆到了她的腰带处,几下便将她的袍子解了开来,紧接着便是里衣。姜月被亲得云里雾里,一察觉他的举动便想阻止,可是他亲着她,让她根本就说不了话,只委屈的呜呜直叫。 楚慎终于放开了她,他低着头看着她胸前缠着的白色束胸,嗓音低沉的问道:“不难受?” 姜月又羞又恼,可是如今也不敢胡乱生气,只诚实的点头:“难受的。”过了小半年,她不但身子长得快,那里也是。只不过如今为了扮成男人,才忍痛束了起来。 见她双颊红彤彤的,是说不出的娇羞可人。几月未见,她虽然瘦了些,却是越长越美了。以前也是个漂亮娇俏的小姑娘,只不过还是略显稚嫩,而如今,却是愈发的妩媚。 他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却错过了她最重要的日子。楚慎又啄了一下她红肿的唇瓣,然后将她揽在怀里,并躺在榻上。 姜月想把自己的衣裳穿好,可又不敢动,想起之前楚慎的热情似火,心道他肯定也是舍不得她的,于是抬头讨好似的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娇娇道:“衍之哥哥,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好你的。” 楚慎听了,却道:“我没答应让你留下。” 姜月要哭了:亲完了就不认账,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姜月不答应,娇软的身子只往他的身上蹭,一双手臂揽着他的脖子,继续讨好道:“衍之哥哥……” 瞧着她这副样子,楚慎觉得甚是无奈,语气柔和了一些,道:“阿月,听话好吗?” 水润的眸子早就蓄满了眼泪,等楚慎这话一落,泪珠子便迅速的滚落了下来,姜月抽泣道:“真的不行吗?” 楚慎没有犹豫,很快的点头。 “我知道了。”姜月将揽着他脖子的手放了下来,然后自榻上坐起,自顾自的把解开的衣裳一件件穿好,然后倔强的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 这些轮到楚慎呆住了,怀中一阵空荡,顿觉连心头都少了一块。 楚慎皱了皱眉头,暗暗道:还说想留,一点诚意都没有,就不能多求他一会儿吗? · 姜月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可是楚慎不让她留——她都这样了还是不肯,那只能想别的法子了。不过如今天已经黑了,姜月瞧着军营之中升起的篝火,心里却想着楚慎会不会追出来。 他肯定不会的。 她发现楚慎旁边的帐篷便是孟檀的,见孟檀刚走出来,姜月便上前唤了一声:“孟将军。” 原以为久别重逢,两人定然是难分难舍的,如今见姜月独自一人站到外头,孟檀有些诧异。他走到姜月的面前,问道:“姜姑娘,王爷他是休息了吗?” 姜月摇了摇头,蹙了蹙眉如实道:“没有,衍之哥哥急着赶我走呢。” 听着这话,孟檀才发现她好看的眼睛有些红红的,一张小脸也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原本的白嫩。不过几月,她瞧着倒是瘦了许多。 孟檀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虽然他未经男女之事,却也知道那是什么,遂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将头微微移开,轻咳一声道:“这战地危险,王爷是担心姜姑娘的安危。” 话说这么说,可心里却想:端王严肃正经,没想到也有这么热情的一面,都把人家姑娘的唇瓣都咬破了,之后却是隐隐失落——人家两情相悦,他也只能默默看着。 姜姑娘生得貌美可人,性子又乖巧,明明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不畏艰难来到此处,委实令人钦佩。 只是,孟檀又悄悄看了一眼,他总觉得姜姑娘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孟檀想起之前家中妹妹给他写得家书,只道是姜姑娘同小婵走得近,而他又是小婵的哥哥,这才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吧?想到此处,孟檀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姜月知道,她不该和孟檀接触的、只不过这军营之中,她除了楚慎,便只认识孟檀一人。眼下除了找他帮忙,她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孟将军,你们这儿有没有多余的营帐,我……” “过来!” 姜月刚想先安顿下来再去说服楚慎,却听到楚慎隐隐发怒的声音。她回过头,见楚慎已经披着外袍站在营帐外头,正看着他们二人。瞧着他如今这般的脸色,姜月便有些害怕——可是楚慎让她过去,她哪里敢不过去啊? 孟檀只道是两人闹别扭了,不过这种感情之事,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孟檀对着一脸冰霜的楚慎颔了颔首,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姜月撇了撇嘴,听话的乖乖走了过去。 她跟在楚慎的后面,一声不吭的。楚慎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之后便是有人替楚慎送饭,来人正是楚慎从王府带来的贴身小厮常左。常左见了站在一旁的姜月,虽然是男装打扮,却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是懂得察言观色,见姜月像被罚站似的呆呆站着,便想到定是他家王爷又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常左又准备了一副碗筷,然后识相的退出了营帐。 “过来吃饭。”楚慎执起筷子,对着站在一侧的姜月道,头却是没有转过去。 姜月咬了咬唇,默不作声的坐到桌旁,拿起碗筷吃饭。军营中的伙食比王府差太多了,之前她在楚慎的身边当丫鬟,日日吃着青菜豆腐,可那些毕竟是王府的厨子做得,虽然清淡,却也是可口。而眼下这些素菜,是出自军营里的厨子,还哪里管什么色香味俱全,能填饱肚子就行。 饶是楚慎身为王爷,也不例外。 若是往常,姜月肯定一口都不想吃,可是今日她一日未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便也不再多想,安静的吃起饭来。不过想到这小半年楚慎就吃这些,她就觉得心疼,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楚慎见状,只道这些饭菜委屈了她,便道:“军营不比王府,若是吃不下就早些回去。” 姜月本就难受,听了楚慎的话更是啪嗒啪嗒的掉金豆子,哽咽道:“……我没有。”在他的心里,她一直都是个吃不得苦的,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了他,她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不怕。 他以为把她留在王府,留在樊城,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吗? 姜月心里有气没有再说话,只默默把碗中的饭吃完。 营帐之中格外的安静,直到后来军医替楚慎换药,姜月这才瞧见他胸膛的伤痕。那伤口不长,却极深,极为狰狞可怖。姜月到底是忍不住,走过去帮着上药,待走近看到他的伤口,更是心疼的不得了。可是这么深的伤口,楚慎却是一声不吭,眼下那伤口果然是裂开了,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姜月捂着嘴不让自己楚慎,却忍不住暗暗自责:肯定是她刚才太用力了。 上完药之后,姜月又打了水替楚慎擦了擦身子,这原是极暧昧尴尬的事情,可如今两个人都默不作声的,还真像普通王爷丫鬟的关系。 只不过这营帐之中只有一张榻,根本就没有姜月可以睡得地方。姜月抬头看了看坐在榻边的楚慎,想出去问常走拿一床被褥。楚慎察觉到了,便是敛了敛眉,语气淡淡道:“上来睡。” 他都这么说了,姜月也不扭捏了,脱了鞋和外袍便上了榻。她和楚慎平躺着,这榻自然比不上王府之中的,十分的窄,是以两个人挨得极近。她低头看了看楚慎敞开的衣襟,不由得羞红了脸,然后又偷偷看了一眼,便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了。 姜月本就困极了,如今闻着身侧之人熟悉的味道,只觉得一下子安心了。她下意识的朝着身旁靠去,没过多久便酣然入眠了。 楚慎却是睡不着。 他低头瞧着怀中小姑娘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在她的唇瓣处留恋摩挲着。说实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不应该留在这儿的,可是出于私心,他却希望她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像此刻,安安静静的睡在他的身边。 他沿着她白皙的脖子往下瞧,想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心疼,遂忍不住伸手扯开了她的衣带,然后动作熟稔的将她胸前的束缚解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楚大宝你真是够了! 楚大宝:狠心的后妈~本王心疼自己媳妇儿不行吗? 阿月:(梦呓)突然觉得呼吸好顺畅~~   ☆、第四八章 :为难 —— 这里是最简单不过的军营,里面的摆设极为简单,身下这张床榻更是狭窄拥挤。这段日子他受了伤,日日上药喝药,连床榻都有一股药味。他一向是一个喜洁之人,可是如今出门在外行军打仗的,自然顾不了这么多了。 可此刻她睡在自己的身边,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瞧着竟是说不出的满足。她过惯了娇养的日子,哪里受得了这般的苦?这一路上,怕是也不好过。 楚慎将手收回,老实的放在她的腰侧,可是对于方才的美妙光景,却有些心潮澎湃了。 不过小半年,她却是长大了不少…… 楚慎低头看着怀中之人的眉眼,这细眉长睫,雪肤玉容,都让他看得有些挪不开视线了,最后落在她粉嫩丰润的唇瓣之上,见她咂了咂嘴巴,然后小声梦呓着,亲昵的蹭着他的心口。 这副样子,还是他的小姑娘。 如今见她出落成这副模样,楚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若不是因为娘,或许之前她小丫头时候自己也不会对她上心,只把她当成孩子,而如今这般娇美,他却一点儿都没有自制力。楚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总觉得自己这二十八年都白活了,他以为自己对女子不感兴趣,可娘只有他一个儿子,日后自然是要成亲生子的。他或许会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不想她生得有多貌美,只要大方得体知进退便可。 ……可是他没有想过,会是她。 与他心目中的妻子截然相反。 娇滴滴的小姑娘,动不动就掉金豆子,哭得他心烦,可最多的还是心疼。楚慎不再去想,只亲吻着她的眉眼,然后才拥紧了一些,闭上眼睛睡去。 罢了,明日之事,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 这一晚姜月睡得格外的踏实,一夜好眠之后,她睁开眼睛便觉得整个人都是精神奕奕的。可惜身侧早就没有人,只余她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她上。 姜月起身欲穿外袍,发现自己的领口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里面…… 姜月下意识的将领口捂住,然后侧过头看到搁在一旁的白色束胸,不由的傻眼了。 之后却是羞红了脸。这种事情,肯定是楚慎做的。可是这么一个正正经经的人,怎么会替她做这种事情?她伸手将束胸拿在手里,脑海之中便开始想象他替自己做那事儿时候的样子。她害羞,可知道那个人是他却又情不自禁的开心。 她摸着自己滚烫的脸,羞道:好姑娘遇上这种事情哪里会觉得开心啊,是气恼才对吧?自己这副样子,简直是太不知羞了。 可是楚慎是她的未婚夫。她喜欢他,眼下身子被他看去了,那他肯定是要对她负责的。 先前她还担心楚慎嫌弃自己是小孩子心性,这门亲事会后悔也说不准,可是眼下都这样了,若是敢反悔的话,她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娘。姜月撇了撇嘴,心里也有底气了,只不过看着手中的束胸,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束。 薛嬷嬷说过,男人都喜欢胸前鼓一些的,楚慎应该也不会例外,他昨夜替她将束胸解开,除了心疼她勒着难受,估计还有一点是担心她压扁了吧? 姜月的脸越来越烫,最后还是没有把束胸穿上,而是系好衣带,之后将袍子穿上。可是这件袍子早就脏了,姜月有些嫌弃的把袍子搁到一旁,然后起身去拿楚慎的衣袍。楚慎的身量比她高大很多,袍子自然是不合身的,不过她本就不想着出去,只待在这营帐之中,这般穿着也就无碍了。 毕竟她偷偷来了军营,不想给楚慎制造麻烦。 昨日她马不停蹄,而绿珠碧玺她们则是马车,自然没那么快到。不过算算时间,大概今日会到,到时候她再穿上自己带来的男装就行了。这般想着,姜月便套上了楚慎的袍子,如今楚慎出来打仗,这袍子的样式都是窄袖,只不过穿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些宽大,这两个袖子长长的,下摆也拖到了地上,跟个唱大戏的似的。 姜月忍不住低笑。 她将手伸到发顶,将发带解开,顿时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便披散了下来。她想梳一梳,拿过一旁的简单木梳,却找不到镜子。 姜月有些苦恼的顺着长发,微微蹙眉。 正当这会儿,在一旁看兵书的楚慎走了过来,心道:这时辰也差不多醒了。他一进来便看见坐在榻边的小姑娘,见她穿着自己的袍子,一头乌发披散着,衬得这张巴掌大小的脸颊愈发的娇俏精致。 饶是穿着宽大的男装,也难掩她纤软如柳的腰肢和修长笔直的大腿,不过最惹眼的,还是鼓鼓的胸前。 楚慎顿了顿,之后却是神色澄澈,许是知道了她的苦恼之处,他缓步走了过去,拿过她手中的梳子。 姜月察觉到楚慎的举止,先是一怔,而后则是安静的坐着任他替自己梳头发。在芜苑的那段日子,一直是她伺候他梳头发的,如今能享受这般的待遇,姜月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可不管楚慎再如何的厉害,替别人梳头这种事情,还是个生手。虽然他尽量做到温柔了,不过倒是是个大男人,还是弄疼了她。起初姜月还忍得住,可次数多了,她就忍不住叫了出来。 原想着是如同夫君给妻子画眉那等恩爱甜蜜的事儿,却不料是活受罪。姜月有些后悔了。 楚慎本是从容淡定的,可听着她难忍的声音,便有些慌乱了起来,到底是骑虎难下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继续替她梳完。本以为这梳头不过是小事,然而如今楚慎瞧着自己的成果,却有些心虚了——果然他做不来这种事情。 姜月看不见自己脑袋,心中只叹:总算梳好了。 楚慎坐在姜月的身旁,见她这副乖巧的样子,一声不吭的,只一双湿雾雾的美目时不时看向自己。虽然她的袍子穿着宽大,可还是能看出来她没有束胸。想到昨晚的事情,楚慎原是淡定的神色瞬即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他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一下坐姿。姜月却以为他身子不适,忙关切询问。 楚慎摇了摇头,语气淡然的问道:“这些日子,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见楚慎没有急着赶她走,姜月也稍稍放宽心,答道:“王府和庄子一切都很好,娘也没生病,只是有些担心你。” “嗯。”楚慎颔首,他的双眸深邃惑人,看着姜月又道,“那你呢?” 一听楚慎问自己,姜月便有一种先生查问学生的感觉,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慢悠悠道:“我没乱花银子,也没随便出去,有认真的读书练字和学习女工。” 楚慎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她以为自己担心她乱花银子? 楚慎摸了摸她的脑袋,满意她的乖巧懂事,眸色亦是温和了许多,道:“那可有认识的朋友?”这丫头性子单纯,如今住在端王府,肯定会有一些人想结交她,说不准别人说几句好话,夸她几句,就傻乎乎的把人家当成朋友了。 俗语道:小别胜新婚。可如今瞧着两人的对话,哪像是久别的恋人?这分明是管闺女啊。 “那次太子妃寿宴,我在宫里结交了孟婵孟姑娘,她性子开朗,为人和善,而且年纪同我相仿,所以就走得近了些。”大抵是两人性子合得来,这些日子,关系越来越好了。 对于这孟婵,楚慎也是有所耳闻的。孟檀性子光明磊落,他这小妹自然也是值得结交的人,对此,楚慎还是有几分放心的。不过之后却是不满的皱了皱眉,淡淡启唇道:“太子妃寿宴,你去了?” 按理说她虽然是他的未婚妻子,可到底没有过门,身份又普通,不该入宫祝寿才是。可是想起东宫的那位素来与他不合,估摸着是趁着他不在,然后……想到这里,楚慎一阵后怕,忙道:“太子有没有为难你?” 她去出席太子妃的寿宴,如今楚慎问得却是太子有没有为难她,想来还是又几分了解太子的秉性的。姜月想起那次的惊险,总觉得如今都心有余悸。她翕了翕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该怎么说?太子把她骗到一座阁楼,差点欺负了她吗? 她不敢说。虽然没发生什么事情,可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楚慎待她好,却也是男人,这种事情,肯定会不舒服的。 姜月刚想说没有,却见楚慎一双狭眸静静的看着自己正等着她的话,顿时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怎么给忘了,她有没有说谎,楚慎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若是她说了假话,估计又要被楚慎狠狠训斥了。 姜月蹙着眉头,愈发有些不知所措了。许久才低着头小声道:“已经没事了。” 这是楚慎不曾想到的,太子固然对他有成见,可是阿月却是无辜的,况且他俩未成亲,阿月与太子也不会有什么接触。可是眼下见她说话吞吞吐吐,便知太子的秉性比他想象中的还不如。大曜国的太子,竟然会因为一己私怨去为难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想到这个,楚慎的心头不由得腾升起一股怒意,顿时连拳头都握紧了几分,青筋突起。 他不知太子是如何为难她了,却也明白,定是些下作的手段,不然阿月也不会顾忌自己的感受不肯说。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是疼爱着她的,哪里可以忍受她别别人欺负? 楚慎敛起眉头,语气冰冷道:“说,太子是如何为难你了?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肿么有一种忠犬炸毛的赶脚?←_←   ☆、第四九章 :偷香 —— 姜月生怕楚慎生气,可是这副样子,明摆着就已经生气了。她想:太子是皇储,而楚慎只不过是一个王爷,再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就算闹出来,坏得也是她的名声,是以忍气吞声是再好不过的了。 见楚慎好看的眉眼染着冰霜,一双狭长的凤目隐隐泛着寒光,顿时让她心生畏惧。姜月略微低头,搭在膝头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攥紧、搅动。她还是受不住把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待说完了,才小心翼翼的抬眼观察着楚慎的神色,然后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衍之哥哥……” 他一声不吭的,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楚慎见她战战兢兢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疼惜。把她独自留在樊城,到底还是让她受委屈了,虽然她再三强调太子妃及时出现,所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他还是明白的——她胆子小,受了这般的委屈,定是惊慌害怕不知所措,可那个时候,自己却没有在她的身边。 想起她的一路奔波,虽然行事鲁莽,却也是因为太过担心自己。 楚慎心也软了,这件事情,她可以忍着,他却是忍不住。楚慎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低声道:“哭了吧?”肯定是吓哭了。 姜月见楚慎没有发火,有些自豪道:“我才没有呢,只不过的确有些害怕,之后到了王府才……才忍不住哭的,不过就哭了一小会儿。”她伸出手指头比了比,表示真的只有一小会儿。 她墨黑羽睫微颤、眸色水光潋滟的,满是天真憨然。 听着她孩子气的回答,楚慎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心疼。他叹息,顺势勾住她纤软柔韧的腰肢,将她的身子往自己的身边靠。姜月有些受宠若惊,可到底是欣喜的,她咧着唇抱住他的窄腰,一副傻样,可一想到他的伤势,便稍稍松手,不敢太过于用力。 她里面没穿肚兜,如今连束胸都没有裹,柔软丰 盈的两处贴在自己的胸膛,让楚慎有些招教不住——却也不想松手。这小半年,他也是时时念着她,担心她会不会又出事,担心她会不会被人欺负。每次收到她的回信,他也丢了一贯的淡然镇定,忍不住被她的情绪感染。 昨日她不敢吭声,生怕他赶走自己,眼下见楚慎露出些许柔情,姜月便知,他也是想念她的。那日她听到楚慎危在旦夕的消息,委实是担心坏了。姜月不禁喃喃道:“衍之哥哥,幸亏你没事。” 知道她依赖自己,楚慎也愈发的显露柔情。只不过这军营之中,她留着多有不便,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影响自己的情绪。他抚着她的长发,道:“战事差不多快结束了。你若不想走,我也替你安排好了……” “衍之哥哥我可以留下来?”姜月立马扬起脑袋,眨着眼睛问道。 虽然脸颊不似幼时那般肉呼呼的了,楚慎还是忍不住捏了捏,道:“胡闹。我派人去了淮平侯,这段日子,你就暂且在淮平侯府住着,等战事结束,我便带你回去。” 说来说去,还是不让她跟着。姜月心里有些难受,可是楚慎把她送去淮平侯府,已经是退让了。她撅了撅嘴,问道:“那什么时候去?” “你那两个丫鬟和府中的侍从都在外面候着,你吃了早膳便走吧。”楚慎想到昨日她居然就一个人过来了,心中不禁有些气恼。这般的任性,万一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你就这么急着赶我走?”姜月几乎快哭出来了,可怜兮兮的指责着。 楚慎有些无措,瞧着她水汪汪的眸子,道:“你看看我,如今伤势没有大碍,也该放心了。你就听我的话,好好的在淮平侯府待着。” 他都这么说了,她有什么办法?姜月吸了吸鼻子,妥协道:“那你让绿珠和碧玺进来。” 楚慎见她不哭不闹,顿时松了一口气,让人将外头的两个小丫鬟叫进来。 楚慎站在外头,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舍。不过淮平侯为人和善,他把阿月送去他那儿,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听到身后营帐中的动静,楚慎才转过头去看,却见姜月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 见她已经换下了男装,穿上了带来的一袭粉色齐胸瑞锦襦裙,一头乌发不是以前那般梳着简单的双丫髻,而是绾成精致的随云髻,上头插着一只绿雪含芳簪,多余的青丝披散至脑后,使得原来的娇俏的小姑娘愈发的清丽逼人。 这么一看,楚慎倒有些舍不得了。 他的小姑娘,美得太过惹眼。 姜月看着楚慎,心里固然舍不得,却也知道他的难处,她走上前道:“衍之哥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如今去淮平侯府暂住,她就是以楚慎未婚妻的身份,自然不能邋遢的去了。她见楚慎不说话,侧过头看着一旁的马车,一双美目又落在了楚慎的身上——好不容易见到了楚慎,如今却要走了。 难得这般乖巧懂事,楚慎却没有多少欣慰,她生得这般娇美可人,只该让人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他伸手将她脸颊的青丝掖到耳后,见她莹透白皙的耳垂处戴着红宝石耳坠,正一晃一晃的,晃得人挪不开目光。 小姑娘体态嫣然,容姿娇丽;男子身姿颀长,清俊无双。孟檀见着这般的画面,有些不忍心打破,可到底还是上前道:“王爷,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末将这就送姜姑娘前去。” “本王思虑良久,还是打算亲自送她过去。今日军营之中的事务,有劳孟将军了。”楚慎将手放下,对着一侧的孟檀道。 这倒是出乎姜月的意料,不过能和楚慎多待一刻也好,于是忍不住展露了笑颜。 楚慎重伤未愈,自然不能骑马,便一同和她上了马车。不过两人却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一路无言,很快便到了淮平侯府。 · 平州位于边疆地带,时常战火四起,不过这十几年也算是安稳,但比起樊城还是甚是贫瘠。淮平侯早前得罪了景泰帝,景泰帝念在昔日情分,便将这一家子赶到了此处,也算是眼不见为净。这平州是淮平侯的封地,如今把人送到这里暂且安置着,是最好不过得了。 姜月随着楚慎下了马车,见淮平侯一大家子都出来,顿时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局促不安的站在楚慎的身侧。 先前她还有些担心,如今见着淮平侯这般的面态和善,淮平侯夫人亦是待人亲切,便放心了。府中还有两个嫡子,三个姑娘,不得不说,淮平侯的这几个儿女个个都长得一副好相貌,特别是幺女徐绣,与她同龄,生得异常的娇媚高挑。 淮平侯夫人徐田氏看着姜月和楚慎,心中不由得赞叹起两人的容貌来。 楚慎只不过是将人送到这儿,营中还有要事,自然不能多留。而且后宅是女眷的住处,他虽是姜月的未婚夫,可到底不好跟去。淮平侯夫人带着姜月去了早就准备好的住处,姜月则是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楚慎,然后跟了上去。 “姜姑娘住在寒舍,王爷尽管放心。”淮平侯含笑道。他也是过来人,见两人依依不舍的,自然有几分谅解。 听了淮平侯的话,楚慎语气谦和道:“那就麻烦侯爷了。”他自然是因为信得过,才将人送到这里来。 只是一想到方才她依赖的眼神,楚慎不禁有些烦恼起来了。 · 淮平侯夫人十分的热情,将她安置在踏雪居,还特意拨了好几个丫鬟供她使唤。屋中的摆设都是异常精美,帷幔丝被都换上了最新最好的,布置的极为精巧。 连碧玺都不由得叹道:“这淮平侯夫人待姑娘可真不错。” 姜月“嗯”了一声,可是脑子里想的却是楚慎。她看了一眼刚进来的绿珠,忍不住问道:“王爷走了吗?” 绿珠点头,道:“方才和淮平侯聊了一会儿,刚刚才走。” 一说楚慎走了,姜月有些不舍。她的眉头蹙了蹙,鼻尖儿有些红红的,半晌才道:“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碧玺和绿珠听言,知道姑娘难受,这才默默退下。 姜月坐在榻边,安静的垂着脑袋,一双白皙的小手交缠着,搅着青葱般的纤细玉指。她自然不该怪他的,把她送到这儿,大概是最妥当的办法了,可是令她难受的是,楚慎好像没有一丝的不舍。 她是姑娘家,一贯掩藏不住自己的情绪,可他是男子,自然内敛一些。 她掩着面委屈的小声抽泣,听得耳畔有轻微的脚步声,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碧玺,遂娇气道:“我心里难受,你们别进来。”可之后却感到榻边一沉,一双温和的手掌将她掩在面上的小手拿开,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无奈叹息道:“原以为过了年及笄了是该长大了一些,没想到还是小孩子心性。”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姜月有些傻掉了,她双眸水盈盈的,抬头傻傻的看着来人,顿时眼睛变得璀璨晶亮,惊喜道:“衍之哥哥?!” 楚慎赶紧伸手把她的嘴捂住,不大自然的轻咳一声,沉声道:“小声点。” 姜月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楚慎方才已经走了,所以说,他是偷偷溜进来的吗?她没有想到,一向正经的楚慎居然会为他做这种事情——就只是为了见她?姜月心里甜滋滋的,忙乖巧配合的点了点头,楚慎这才将手松开。 姜月贼兮兮将俏脸凑了上去,娇娇软软的低唤道:“衍之哥哥……”声音是说不出的软糯甜美。 楚慎不解的看着她。 姜月面色绯红道:“衍之哥哥擅闯闺房,难道不是为了偷香窃玉吗?” 她虽然面含娇羞,可满脸都是小女儿的天真娇憨。楚慎心中一喜,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躁动,之后又想: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她都胡乱看了一些什么书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咳咳,上一章大宝的年纪写错了,原先应该是二十五_(:з」∠)_我一直记成二十七了,所以大宝过了年应该是二十六~只比阿月大十二岁。 楚大宝:那你告诉我,二十七的那个是谁? 作者菌:当然是风华无双的湿虎大人(星星眼) 楚大宝:老男人! 作者菌:……可是他体力比你好!   ☆、第五十章 :徐绣 —— 楚慎伸出修长匀称的手,略微抬起她的下巴,俯身轻轻在她的唇上啄了一口,而后将手覆到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如今她梳着好看的发髻,揉着也不似以前那般的顺手,轻启薄唇道:“若不是不放心你,我又何必这般偷偷摸摸的?”她倒好,眼下还懂得调侃他了。 姜月知道以楚慎的性子做出这种事情的确有些为难了,便语气讨好道:“我知道衍之哥哥对我最好了。” 楚慎不禁想笑。暗道:昔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丫头,最是惧怕他。 姜月看着楚慎俊美的脸颊,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不过楚慎却是不能久留,说了一会儿话便要走了。姜月不舍的拉着她的衣袖,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楚慎有些头疼,抱在怀里亲了一会儿,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走了。 姜月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坐到妆奁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发觉镜中的小姑娘一张俏脸满是绯色,像是染了胭脂似的,唇瓣更是朱红丰润,有些微肿。正是一副刚刚做完坏事的模样。 如今楚慎身子无碍,只不过暂且将她安置在此,又见这淮平侯夫人这般的和善好客,她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本来姜月心里还有一些难受,如今楚慎都做到这一步了,她还有什么好怨的。她拿出怀中的一盒口脂往唇上抹了抹,如今是在别人家里,可不能闹什么笑话。她又理了理自己的一头乌发,这才听见碧玺外头碧玺的声音。姜月道了一声:“进来罢。” 碧玺走到姜月的身侧,道:“姑娘,淮平侯三姑娘来了。” 三姑娘便是淮平侯的幺女徐绣,虽然姜月方才没有多少打量,可对于这么一个明艳高挑的美人,却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见徐绣不似一般的贵女有着骄矜之气,而是看着极为顺眼,性子大抵和孟婵差不多。 如今她住在此处,免不了与她们打交道,便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随着碧玺去了内厅。 淮平侯有三个女儿,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徐缨徐络是双胞胎,比徐绣长了两岁,如今都已定亲。而徐绣则是淮平侯的掌上明珠,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生得美貌可人,及笄之后,求亲之人早就踏平门槛,可是淮平侯一心想替女儿寻一门最好的亲事,自然没这么容易答应。 姜月看向徐绣,见她虽然生得貌美,却没有过多的装扮。 这平州不似樊城那般的繁华,可徐绣到底还是个侯女,以她的年纪,瞧着有些素净了。姜月突然想起沈宝璇,自那次宴会之后,沈宝璇算是与她没了任何的交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防着她。她一直被养在听兰山庄,对于这些事情的确是一窍不通——说得好听一些是心思单纯,其实说实话,便是傻。 姜月承认,她的确是傻。 如今见徐绣好相处,却也不敢太过深交。毕竟有了前车之鉴,虽说别人不图她什么,可她到底是楚慎的未婚妻子,楚慎又是深受皇上重视的王爷,身份自然是不一样了。 徐绣也是个聪明人。她见姜月拘谨,而这拘谨之中,还带着一丝疏离。 不过初见,自然是要有些提防的,这个她自然是明白的。而且瞧这姜姑娘不像是有城府之人,不过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虽与她年纪相仿,可看着却有些显小,但长得确实异常的娇美。她想起方才母亲让她来着踏雪居同这姜姑娘做伴,大抵是担心这姜姑娘初来侯府有些不适应。 “我的明秀居就在这踏雪居的旁边,挨得极近,以后姜姑娘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我那儿坐坐。若姜姑娘不嫌弃,我也可以时常过来叨扰。”徐绣含笑道,眉眼间盈盈如画,笑起来脸颊处还有浅浅的梨涡,甚是甜美。 “三姑娘客气了,我贸然前来,才是打扰,也亏得侯爷和夫人,不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姜月道。 这姜姑娘是端王楚慎的未婚妻,如今却千里迢迢的从樊城到了这平州,此举的确不像是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不过方才那端王虽然寡言少语,可举止间看得出来到底还是疼爱这未婚妻子,不但没有将她送回樊城,而是让她暂居侯府。想来是等日后凯旋,一道回去共享欢乐。 这姜姑娘不知是何出生,瞧着真是个好福气的。徐绣暗暗叹道,钦羡不已。 两个姑娘又聊了一会儿,徐绣便回明秀居做女工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非天资使然,全是因为自小刻苦勤奋。她生得一副好容貌,娘虽然疼她,可对她的要求也极高。 等徐绣出了踏雪居之后,绿珠才有些不满道:“这三姑娘容貌出众,又多才多艺的,别又是第二个沈二姑娘。” 绿珠一贯嘴快,姜月心道: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之后却是看着碧玺,问道:“你怎么看?” 碧玺弯了弯唇,瞧着窗外徐绣远去的婀娜身影,轻垂眼帘如实道:“奴婢觉得,这三姑娘落落大方,性子随了淮平侯。” 姜月“嗯”了一声。 楚慎将她送来淮平侯府,就表明极为信任淮平侯,如今碧玺又说这三姑娘像淮平侯,摆明了就是欣赏的意思,这一点倒是与她的感受一样。 何况她只不过是在这里暂住,客客气气的就行了,至于其他的,就看一步走一步吧。 · 徐绣回了自己的踏雪居,见徐田氏端坐在雕花靠背玫瑰椅上,忙上前唤了一声:“娘。” 徐田氏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闺女,问道:“和那姜姑娘聊得如何?” 徐绣只道母亲是随便问问,遂答道:“姜姑娘不但美貌,性子也好,和女儿还算聊得来。”说话之后又坐到她的身侧,问道,“娘特地来女儿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徐田氏看着自己娇美无双的女儿,道:“你别瞧那姜姑娘年纪小,可是端王却是疼爱的不得了。而那端王的样貌,你方才也瞧见了吧,生得一副天人之姿,若是没有那尊贵的身份,也是姑娘家心仪的佳婿。而且都二十六了,不但没有成亲,据说身边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端王楚慎毕竟是男子,而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娘为何要同她说这个?徐绣蹙了蹙眉,之后便想到了什么,忙道:“娘究竟是什么意思?”端王虽然生得俊美,她看着也颇有几分欣赏,可到底没有那所谓的爱慕之心,况且人家还是有未婚妻子的。 徐田氏见女儿这副反应,便知女儿聪明,这个自然是不用她说的,只道:“绣儿,你爹爹虽是侯爷,可这种地方,谁想待?端王备受皇上的重视,若是你……” “娘,女儿不愿。”徐绣忙打断道。娘将她当成什么了?别说她不愿当端王的妾室,就算她肯,端王有这么一个美貌的未婚妻子,哪里看得上她?再说……徐绣翕了翕唇,低垂着眉眼,道,“娘,女儿心中,早就有了心仪之人。” 她有喜欢的男子,别的男子再好,她也不会瞧上一眼。 徐田氏自然知道这是女儿的借口,她养在深闺,哪里接触过什么年轻男子?更别提心生爱慕了。不过今日她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女儿性子倔强,若当着对端王有心思,也不见得会听她的话。姑娘家毕竟脸皮薄,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不过像端王这般英俊的男子,哪个怀 春少女不会喜欢? “是娘糊涂了,你是娘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够当别人的妾,就是娘舍得,你爹爹也不会同意。娘的意思是,让你同这姜姑娘多多交往,她与你年纪相仿,在这府中也是无所事事,陪陪人家也是应该的。”自古最有用的便是枕边风,她这女儿若是同端王的宠爱之人打好了关系,自然也会提点着侯府,若是有朝一日能重新会樊城,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徐绣知道娘自小疼爱她,虽然她与姜月是单纯的结交,可她是知道,娘心里是有多希望能回到樊城。徐绣想了想,之后才点了点头,眼睫低垂道:“嗯,女儿知道了。” 徐田氏说完便走了。 徐绣垂着脑袋叹息一声,心中有些无奈。她知道,娘以为她说自己有了心仪之人是骗她的,可是她没有说谎。 徐绣抬头看着窗外盛开的海棠花,一双美目泛着柔美之色——那一日,她在客栈,看着他穿着盔甲骑着骏马英姿勃发的模样,便顿时令她小鹿乱撞。 起初她不懂,只觉得那男子生得俊朗好看,看见他,就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之后才知,那便是书中所写的男女之情。 只可惜……她很少有机会出去,不知何时才难见到那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①】 作者菌:小孟,有妹纸喜欢你! 小孟:是姜姑娘吗? 楚大宝:(╯‵□′)╯︵┻━┻!!! 徐绣: 【小剧场②】 1、大宝和小孟的魅力值PK 徐绣喜欢上小孟:一眼。 阿月喜欢上大宝:十三年。 作者菌:大宝你真的是弱爆了好咩╮(╯▽╰)╭   ☆、第五一章 :美男   ——   姜月自小被老王妃宠着,女工学得很是糟糕。   上次楚慎出征,她难得绣了一个荷包,却是个拿不出手的。不过好在楚慎也知道她的手艺,倒也没嫌弃,反倒算得上是夸赞,为此姜月既是开心又是心虚。   她非但没有尊贵的身份,也比不上其他女子的多才多艺,甚至连姑娘家最基本的女工都学不好,楚慎还能这般喜欢自己,的确是他眼拙了。而上次她在徐绣的踏雪居看到她亲手绣制的手帕,只觉得上头的图案栩栩如生,居然比碧玺的手艺还要好。姜月本就对徐绣有好感,如今更是忍不住钦佩,加之眼下闲来无事,觉得做做绣活儿委实是最好不过了。   她与徐绣住得地方极近,这大概也是淮平侯夫人安排得妥当。如今两个同龄的小姑娘凑到一块儿,自然是熟络得快。姜月打算替楚慎绣一条汗巾,以后呢,她还要亲手给他缝衣裳、做鞋子,当一个贤惠的妻子。   等生了孩子,她也要替孩子做一些——不但是贤妻,而且还是个良母。   想到这个,姜月的心情就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徐绣每每瞧见姜月这副甜蜜的样子,便是忍不住一阵钦羡。处得久了,徐绣才对他俩的事情也有了一些了解——不用寻,良人便在身边,这大概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徐绣突然想起那一面之缘的俊朗男子,心里忍不住甜,又忍不住苦。   “绣绣,你帮我看看,我绣得对不对啊。”姜月将汗巾递给一旁的徐绣,问道。   徐绣含笑接过,看着上头歪歪扭扭的针法,有些哭笑不得。这姜月长得好看,可这绣活儿的确做得不如人意,大概是被宠着,这些事情也没有过多的要求。   其实这也不能怪姜月,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又无人监督,自然又比寻常之人懈怠了。她见徐绣的纤纤玉手像是变戏法儿似的,不由得又是一阵惊叹,一双水亮的眼睛满是羡慕。若有朝一日,她能有徐绣的一半手巧,估计楚慎也会忍不住夸赞他吧。   “听说你同端王快成亲了?”徐绣做着手中的活儿,不经意问道。   姜月点头,一张俏脸微微泛红,青葱玉指交叉搅着,道:“明年开春的时候吧。”等明年她就十五岁了。老王妃也说过,十五岁便让她嫁给楚慎,不算早,也不算迟。   起初她还不愿呢,如今想着,她倒是希望越早越好,反正她已经及笄了。   徐绣听姜月的话语中满是喜悦,便知那看似冰冷的端王待她的确算得上是宠爱,要不然也不会如娘口中所说的——端王二十六了都未娶妻,就是为了姜月。那日她也看过端王一眼,的确长得太过于俊美,简直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姑娘家看到这样的男子,哪里会抵挡得住?可是生得太俊美,身份又这般的尊贵,总会让人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而且以端王这般的身份,就算再宠姜月,也不可能只娶她一人。   一走神,便不小心扎到了手,尖锐之物刺入指尖,传来一阵疼痛,徐绣赶紧松手将手指含入口中,好看的眉头微微一蹙。   姜月瞧见,忙担忧着问道:“你没事吧?”   徐绣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没事的。”   姜月也被刺到过好几回,的确有些疼。不顾她一贯是毛毛躁躁的,这种事情自然是很常见的,而徐绣绣工精致,按理说也不会这么不小心啊。姜月转眸一想,细细回忆,想到刚才恰好是谈论到她的亲事……   她转过头看着徐绣姣好的面容,低声问道:“你同我年纪相仿,不知可有喜欢的男子?”   她情窦初开喜欢的便是楚慎,而徐绣这般漂亮的姑娘,也是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虽然淮平侯迟迟未给她定下亲事,说不准心里有喜欢的男子。   喜欢的男子?   徐绣一顿,只觉得想起那个男子就心中忐忑甜蜜。她只知道那个男子身穿盔甲,大抵是个将军,可是她足不出户的,对外面的事情也不是很知道,自然不知他姓甚名谁。可是姜月却不一样,她来自樊城,又是去过军营的,会不会,会不会……   想到这里,徐绣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我一直待在府中,哪里见过什么男子啊。”徐绣小声说着,而后咬了咬唇,声音低低道,“……只不过,有一次哥哥带我出去,我在客栈看到过一个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那男子生得高大俊朗,不似一般的将军那样粗狂,总之……总之瞧着便让人有一种暖洋洋的的感觉。”   难得徐绣不扭捏,姜月只安静的听着,只觉得这个男子越说越像是孟将军。   姜月想:若徐绣当着中意孟将军,倒是一桩挺不错的姻缘。可是她想起之前孟将军对她的态度,倒有些犹豫了。孟将军是国之栋梁,听孟婵说过,他可是洁身自好,那些个男子爱去的地方,都不曾去过,的确是极好的佳婿。   且不说孟将军是否对自己有意,如今徐绣也不过是看了他一眼,就情根深种了,可人家孟将军是什么态度还不知道呢。她自然也想着这两人能走到一起,若是以后嫁到了樊城,她们还能时常走动了。可是孟将军若是不喜欢徐绣,这感情之事,自然也是勉强不来的。   “那男子一定生得很俊吧?”姜月眨了眨眼睛问道。   徐绣脸颊绯红,虽然心中有些失落,却还是徐徐说道:“的确是很俊,不过比起你的王爷,还是差很多。可是我觉得他很随和很温暖……”情人眼里出西施,况且那男子本就是俊朗,在他眼中自然是更加的好看了,说着说着,徐绣原是好看的眼睛顿时就变得晶晶亮的。   这般说着,姜月愈发肯定那人是孟将军了。若是明的撮合,怕是不好,改日她在楚慎那儿先探探口风,说不准真能成其好事。孟将军是右相之子,而徐绣是王侯之女,身份也是极为匹配的。   ·   不知不觉便在淮平侯府住了大半个月,姜月也绣好了一条汗巾。可是楚慎迟迟未来,她心里很是念得很。想起那日楚慎温柔缠绵的吻,姜月便忍不住心中甜蜜,如今听说战事极为顺利,她更是放心了。   最重要的,是楚慎平平安安的。   又过了十日,楚慎那便又传来了好消息,说是西衡士兵已退。姜月听了顿时开心得不得了。可是绿珠却道:“姑娘别高兴的太早,听说西衡国的那位将军极为欣赏王爷,为了表示友好,特意送了二十个美人。”   二十个美人?   姜月对于楚慎还是很有自信的,可也知楚慎在自己之前没有接触过别的姑娘,如今与她亲密了,自然是知道了姑娘家的好。她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收了吗?”   绿珠轻咳一声,道:“自然是收了。王爷此次可是代表了我们大曜,哪能小家子气。”她虽然是向着自家姑娘的,也知道王爷最疼爱姑娘。可这种场合,若是不收的话,怕是有些扫兴。   平州离西衡国极近,姜月也知,这西衡国的民风开放,女子穿得袒 胸 露 乳也是常见,而且那西衡将军精心挑选的美人,定是容貌拔尖的,自然是个个身材窈窕,美艳绝伦。   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想起楚慎喜欢这儿,脑海之中便浮现楚慎同别的姑娘亲热的样子。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受不住了,霍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不满道:“若是他真敢碰,我就不嫁了。”   他说了只要她一个,不管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违背了誓言,她都不要他了。   姜月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一侧的碧玺,小心翼翼问道:“你说我现在这副样子,衍之哥哥会不会真的不喜欢啊?”毕竟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再怎么好看的一张脸,也是会看腻的吧。就如她看楚慎,虽然楚慎俊美无双天人之姿,可到底不会如初见之人一般感到惊艳,而是渐渐习惯了他的容貌——而她呢,在楚慎的眼里,怕也是这样吧?   姜月撅了撅嘴,有些不开心了。   碧玺剜了绿珠一眼,怨她口无遮掩,忙安慰姜月道:“姑娘别听绿珠胡说,王爷待姑娘如何,姑娘感觉不出来吗?若是王爷当真是好色之人,哪里还用得着等姑娘长大,已现在这个年纪,怕是娇妻美妾成群了。”   这话……说得也对啊。可是姜月却知,楚慎迟迟不娶亲,可不是因为她。那会儿他还当自己是个小孩子呢,哪里有这么多心思啊?只怕是真的不喜欢女人吧。不过,若是那会儿就有心思……姜月心中忍不住暗暗鄙夷:那也太禽兽了吧。   今日楚慎和孟檀要来淮平侯府,顺便接她走。姜月便让碧玺替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素手提着散花水雾百褶裙转了一圈,冲着身侧的两个丫鬟眨了眨美目,俏皮的问道:“好看吗?”   本就是娉娉袅袅的娇俏姑娘,如今精心打扮过,哪有不好看的道理?绿珠和碧玺瞧着连连道:“姑娘真好看。”   姜月松了手,拿起妆奁中的一支珠钗插 入发髻,无奈又担忧道:“若是不好看,我还真怕他不要我了。”女为悦己者容,她可是记着那日她在军营之中楚慎的表情,若是她又黑又瘦的,他自然会嫌弃。   绿珠和碧玺相视一笑,颇为无奈。   姜月又走到柜子前,将里面绣好的汗巾拿了出来。她瞧了一眼,然后翘了翘嘴角,美滋滋的放入了怀中,想着等着待会儿送给他。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绿珠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冲着自家姑娘道:“姑娘,王爷来了,正在前厅和淮平侯聊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可以回去成亲了唷~~     ☆、第五二章 :醋坛   ——   姜月提着裙摆兴冲冲的跑出去,等到了前厅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里不是王府。姑娘家自当矜持,哪有她这样子的——她这副样子,委实有些丢人。可这会儿人都已经出来了,她想折回去也没法子啊。姜月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上前还是退后。   娇花一般的小姑娘精心打扮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这般的好容貌,自然是令人忍不住赞叹的,淮平侯也懂得年轻人的心思,干脆以逛逛院子为由,让两人一起去走走。姜月见淮平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这才施施然上前,欠了欠身行了礼。之后才见楚慎同淮平侯聊了几句,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引着她一道出去了。   淮平侯看着远去的两人,心道:这姜姑娘瞧着的确是个好姑娘,可就是长得太美了一些。   之后便是笑了笑,欲同这年轻有为的孟将军好好聊一聊,却见着孟将军神情呆滞,愣愣的侧着头。他是明白人,况且这孟将军表现的这般明显,他哪里会看不出来?之前他对这孟将军颇为欣赏,可如今见他心有所属,不禁有些暗暗失落:看来绣儿的夫君还得慢慢挑啊。   ·   虽然如今长高了,可是姜月觉得,在楚慎的面前,自己还是如小短腿似的,怎么都跟不上他的步子。她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楚慎的脸色,只觉得他如今沉默不语的,倒让她瘆的慌。   姜月担心,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楚慎果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一双凤目墨黑如玉。   “衍之哥哥,你生气了吗?”未等到楚慎回答,她就自顾自的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小声道,“一听到你来了,我就开心嘛,一开心,我就忍不住……是不是给你丢脸了?”这么想着,她愈发是懊恼了起来——男人最在意面子,他肯定是生气了。   楚慎倒是没想到她会想这么多。见姑娘家长大了,心思也变得细腻了,为此楚慎颇感欣慰。不过他哪里是因为自己的面子,她素来天真烂漫,他根本就不会在意她表达直接,只不过她这么好看的模样被别的男子瞧了去,心里的确有些不悦。知道她是为了自己才特意打扮过的,这便是给足了他面子,可是到底是太过于在意她,只想把她私藏,不准被人看。   眼下私下无人,他也不忍看她这副自责的模样,只伸出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然后顺势抱住她,低低沉声道:“傻姑娘。”   闻着楚慎身上好闻的味道,姜月便是一阵舒心。可这里到底不是王府,她害怕被淮平侯府的人看到,只觉得这般搂搂抱抱的不成样子。不过说实话,她又忍不住松手——思念了这么久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里忍得住啊?   听着他叫自己“傻姑娘”,姜月只觉得心里一阵甜蜜,忙献宝似的从怀里拿出汗巾,抬头瞧着他俊美的脸,甜甜笑道:“傻姑娘给你做的汗巾,喜欢吗?”她笑着,这副模样和语气,当真有些傻气。   楚慎见她这般的乖巧,自然是收下了她的汗巾。他低头瞧了瞧,不吝啬的评价道:“有进步。”   姜月顿时脸红,撅着嘴道:“若是嫌弃,还给我就是。”起初她还能自欺欺人一会儿,可如今看了徐绣的手艺,她便知道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差了。   身前的小姑娘一脸的羞恼,看得楚慎心中大悦。他捏了捏她水嫩白皙的脸,宠溺道:“我不收,难不成要送给别人?”   她哪里有别人啊?倒是他……想到了什么,姜月板起脸,做出一副悍妇相,伸出指头戳着楚慎的胸膛,阴阳怪气道:“那西衡美人的事情,我可是早就知道了。你倒给我说说,是当真要带回王府吗?”   还没嫁过来,就这副凶悍的样子了?可偏偏她长得一副稚嫩的脸,做出这等举止,只觉得天真可爱。知道她是吃醋了,楚慎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温热的大掌慢慢的将她的小手抱住握在掌心,抬眼看着她水亮含愠的眼睛,开口道:“……醋坛子。”   他的确是吃味了,可是未来夫君要当着她的面带二十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回府,她自然是醋了。   听着他声音温和,姜月心也软了,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委屈道:“不会是真的吧?”虽然他知道楚慎不会,可是这美人都收了,难道不带回王府吗?若是带回了王府,自然也不能当丫鬟——哪有这么漂亮的丫鬟啊?她心里着急,急得泪珠子在眼眶中打转,正是一副“你若是敢,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楚慎也是怕她了她了,忙解释道:“西衡国送来的美人,哪里轮得到我,自然是献给皇上。”   咦?   姜月一傻,愣了足足片刻才回过神来。她心中欢喜,又气恼楚慎故意害得她吃味,便有些羞恼,抡起粉拳就朝着他胸前砸去,等一拳头落了,她才担忧道:“让我看看,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她一向就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竟然忘了楚慎身上是有伤的。   楚慎顺势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握着。两人静静对视着,姜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略微垂眸道:“我说正经事呢。”他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看是怎么回事?   他就是喜欢看她面露娇羞的样子。楚慎翘了翘嘴角,道:“已经没事了。”之后又道,“在这住得可习惯?”   听楚慎说没事了,姜月这才有些放心,不过心里却想着:还是等她亲自看过之后再说。她点了点头,抬起一张绯红的俏脸回着楚慎的话:“挺好的,这段日子我跟着绣绣学习女工,学到了许多。”   楚慎自然知道,她口中的绣绣便是淮平侯的幺女徐绣,与她同龄又这般合得来,他也不用担心她不习惯了。他松了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看着她娇俏水嫩的脸,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之后才不急不缓的将汗巾放入怀中,牵着她往假山后走。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姜月只傻傻的跟上他的脚步,待走到假山后的绿荫处,才惊觉身前之人一个侧人压了下来,动作强势又霸道,柔软的唇瓣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姜月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好好的聊着的,居然又亲她了,而且如今还是别人府中、光天化日的。姜月想推他,可到底是舍不得,一双欲推的小手慢慢环上他的窄腰,略微抬起了头,还伸出小舌头调皮的舔了舔他的唇。   他生得高大,又肩宽腰窄的,让人特别有安全感。可是他吻得太用力,姜月有些招架不住,虽然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做坏事,可是她还是担心会被人看到,总觉得又刺激又甜蜜。她心里着急,可身子却是忍不住的靠近,那处因为太靠近被压扁了一些,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真的很奇怪。   待感觉到那处的湿意,姜月才觉得羞人,可是楚慎却像是没完没了似的,只体贴的给她留喘口气的时间,然后继续……   等亲完了,她的身子也软了,只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喘着气。姜月觉得,她现在这副样子,大概和大口大口喘气吐着舌头的小宝差不多。   他刚才那副样子,哪有平日里的严肃模样?像是八百年没亲过姑娘似的。姜月想:那会儿分离小半年她到军营去找他,他都没有这么热情,如今却……   姜月突然想起——之前自己是穿着男装的,又瘦瘦黑黑的。   等气喘匀了,姜月才抓着罪魁祸首的衣襟,娇滴滴的发怒,瞪着眼睛表达自己的不满,可这双泛着媚色的水眸简直像是勾人似得。   楚慎听了哭笑不得,半晌才道:“当时我可是忍着不打你,你倒好,眼下还恶人先告状了。”   她这么跑来还有理了?让他开开心心的抱她亲她才算合她的意?那会儿他心里的确是有惊喜,可惊喜过后却是担忧,只想着脱了裤子好好打几下她的屁 股,看看她还胡不胡闹?   姜月张大嘴“啊?”了一声,只有却是暗暗庆幸:还好他没动手。   算是糊里糊涂躲过一劫了,要知道楚慎打人可是从来不手软的。可她却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太过于窝囊了,想着他也是舍不得的,于是也少了一份担忧,抬头挺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你想打哪儿?”   楚慎难得好心情的嘴角噙笑,伸手捏了一把他想打的地方。姜月感觉到他的举止,小手护着那处连连退了两步,顿时又羞又气,只觉得他越来越坏了。   这哪里还是她认识的楚慎啊,分明是专门欺负小姑娘的登徒子!   想起了徐绣的事情,姜月敛了笑,正正经经的问道:“衍之哥哥,你这段日子和孟将军处了许久,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别的男人了?楚慎好看的眉毛皱了皱,不大喜欢她离自己这么远,上前一步就把她揽进怀里,亲昵的捏着她的脸,道:“孟檀的品性自然是好的,不过你问这么做什么?”   虽然楚慎言辞淡淡没有情绪,可是姜月还是从他的嘴里闻到了酸味,她忍不住咯咯直笑,心道:老男人也会吃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一章就是甜蜜的腻歪章。   是不是太甜了……我知道妹纸们不喜欢太甜的,我也觉得太腻了点_(:з」∠)_   ——会努力走剧情哒   ***   【小剧场】   对于这种当众秀恩爱的恶劣行为,大家有什么想要说的?   太子:越是在乎,失去后越是心痛,总有一天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大宝:我只是稍微‘强烈’的表达了一下我的思念,有必要吗?   太子:老流氓!(#‵′)凸   孟婵:可怜我家哥哥╮(╯▽╰)╭   绣绣:你家哥哥还有我~   小孟:虽然我喜欢姜姑娘,虽然我心里也有一些不爽,可是我会说其实已经习惯了这两只秀恩爱了吗?可怜的姜姑娘,端王爷虽然是个不错的男子,但是配姜姑娘是不是太……太老了?(角落里画圈圈终于说出了内心掩藏依旧的话)PS:回上一楼:姑娘你是……?   绣绣:……   ☆、第五三章 :崇拜   ——   姜月这才把徐绣的事情告诉了楚慎,完了之后才语气老成道:“我觉得孟将军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和绣绣也挺配的。”这番相处下来,她愈发肯定徐绣心中念着的男子便是孟檀。   小姑娘长大了,如今还懂得关心别人的姻缘了。楚慎欣慰的弯了弯唇角,之后却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孟檀今年不过二十一,她便说不小了,那自己如今都二十六了,在她的眼里,岂不是老了?   楚慎有些舒服。   她不过十四,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而自己大了她整整一轮……   “衍之哥哥,你怎么了?”姜月眨了眨眼睛,问道。   楚慎轻咳一声,拇指摩挲着她殷红的唇,心头又有些蠢蠢欲动。眼下见她这般乖巧的待在自己的身边,他心头是说不出的欢喜。如今,他不得不又一次感概娘的先见之明,早早的把她定下来——就留在他的身边,等长大了,当他的小妻子。   他素来不知男女之情为何物,只觉得那种生死缠绵的感情委实有些匪夷所思,直到眼下,这般娇俏的小姑娘,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他的喜怒哀乐,才让他渐渐明白。   他亲了亲她水汪汪的眼睛,双臂环得紧紧的,像是怎么都抱不够似的。在这假山树荫后头做坏事,可是他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如今战事已了,她也及笄了,真真是再好不过得了。楚慎柔软的唇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轻轻的抚来抚去,弄得姜月痒痒的,却又甜蜜蜜的。   好调皮呢。   可姜月见他这副沉默不语的样子,又道:“你说这事能不能成啊?”她伸着指头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动作一点都不老实。   “孟檀的确是少有的青年才俊……”楚慎终于不急不缓的开口。   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将他视为阿月的夫君人选,不过这么一想,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好在他的小姑娘傻傻的,也不曾多看别的男子,与孟檀更是无意,只不过……   楚慎皱了皱眉。她对孟檀无意,可孟檀对她却不知怎么说了。他在意她,对这方面则是特别的留心,虽说她长得天真娇美,二十出头的男子看了会心生爱慕也是情理之中,可是他却不习惯自己的未婚妻子被别的男子觊觎。   楚慎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继续道:“只不过婚姻之事,并非两情相悦便可成事。孟檀是右相嫡子,身份尊贵,这徐绣虽然也是往王侯之女,可到底是平州这个地方。是以,且不说孟檀会不会喜欢,就算孟檀喜欢了,孟右相也不见得会同意。”孟檀这最得意的嫡长子,骁勇善战,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别说是配侯女,饶是公主,也是配得起的。   若是在樊城,徐绣的身份自然是尊贵的。可如今在这贫瘠的平州,又知这淮平侯早前得罪了皇上,孟右相自然不会傻到让自己的儿子去娶淮平侯的女儿。   姜月渐渐敛了笑,巴掌大的小脸白皙莹润,脸颊上的浅浅绯色尚未散去。   她有些失落,这些事情她不懂,只想让两个互相喜欢的人走在一起,不顾忌身份家世——可这些到底只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异想天开。   她抬眼去看他,见楚慎一张俊美柔和的脸愈发的好看,深邃迷人的凤目也只看着自己一人。   这个时候她无比的庆幸,庆幸自己从小在他的身边长大,庆幸老王妃喜欢她又不在乎她的身世,庆幸楚慎是个孝子,答应了这门亲事。   虽说楚慎答应过自己,以后只会要她一个,这次的西衡美人,他也悉数献给了皇上,自己一个都没有留。可这种事情总归是没个尽头,只要他的身份在,便会有人想着法子给他塞美人儿。   之前她担心他为了大局收了美人,又为了大局将这些美人带回府……她虽然吃味,却没有理由责怪他,就连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的薛嬷嬷和绿珠,都觉得他之后有很多女人是正常的。   男人嘛,本来就是三妻四妾,哪个不寻花问柳沾花惹草?女子嫁入夫家,就应该贤惠大方,替夫君生儿育女,甚至在自己有孕的时候应该主动给夫君选几个美貌的侍妾。   ——可是这些,光是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做不到。   见她呆呆傻傻的一副发愣的模样,楚慎才道:“怎么了?”   姜月摇了摇头,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说给他听,只失落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绣绣和孟将军是不可能了?”绣绣有多喜欢孟将军她自然是知道的,只觉得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总归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她这副唉声叹气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她。楚慎见了也不忍心,知道她朋友少,怕是很喜欢这个徐绣,便安抚道:“这个倒也未知。这次我回樊城,自然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若是皇上大度,说不准这淮平侯一家能重新回樊城。”   淮平侯府把他的未婚妻子照顾的这么好,他楚慎自然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这话听了姜月立刻开心了起来,双手揽着楚慎的脖子,眼睛亮晶晶的,欢悦道:“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楚慎眉宇淡淡,故作冷漠神态,心里却享受她因自己而产生的情绪波动。   姜月心中欢喜,只觉得楚慎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愈发的高大了起来。她娇气的蹭着他的心口,忍不住赞叹道:“衍之哥哥,你真厉害。”   男人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崇拜自己?眼下她丝毫不加掩饰,愈发让楚慎心中有些得意,总觉得从小到大自己事事顺遂的,却没有比现在这一句小小的夸赞来得令人开心……这大抵便是说得人不一样。   楚慎的眸子柔和了起来,大掌抚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又假装不经意的往下揉,引得怀中姑娘一阵娇嗔。   ·   淮平侯府虽然比不上樊城的府邸奢华精美,却也说得上是雅致大气。徐绣抱着自己养的小白猫走在长廊上,听说今日端王来了府中,大抵是要接走姜月了。   徐绣蹙了蹙眉。   这段日子和姜月处得十分愉快,她也有些舍不得。不过像姜月这般美貌可人的小姑娘,也难怪楚慎会这般的疼爱。这方面,她还是极为羡慕姜月的,可惜这种天赐的姻缘,却是羡慕不来的。   她双手一顿,见怀中的小猫儿跳下了她的怀抱,朝着不远处的花丛窜去,她唤了一声“雪球”,之后便是提着裙摆急急的朝前奔去……   她踏过花丛,看着不远处的柳树下,一个一袭蓝袍的男子正弯下腰伸手揉着地上的小白猫,大抵是被揉得舒服了,小白猫发出“喵喵喵”的声音,绵软悦耳,享受极了。   大抵是这画面太温馨,徐绣没有细想这后宅之中怎么会出现陌生男子,而是略微抬眼,看向那男子的面容……   徐绣猛然一怔。   虽然不过一面之缘,可男子的眉眼像是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她看着他墨黑的剑眉,含笑的双眸,只觉得心“怦怦”直跳,之后瞧着他英挺鼻梁下的薄唇略微弯起,笑得人心中暖暖的,愈发是让她觉得这是在做梦。   这不是……   徐绣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可之后却见男子把小白猫抱了起来,转过身子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徐绣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湿的,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几欲夺眶而出。   孟檀看着眼前这一身粉衫白裙的美貌姑娘,便微微颔首,然后走了过去,道:“这猫儿是姑娘的吧?”他伸出手将怀中温顺的小白猫递了过去,却见这粉衫姑娘愣愣的看着自己,目光有些呆滞。   孟檀轻咳了一声,觉得这个姑娘有些奇怪,可看着身穿着,大抵是淮平侯的女儿。   徐绣恍恍惚惚回过神,接过孟檀怀中的小白猫,这才道谢道:“谢谢……谢谢公子。”   孟檀见她有些拘谨,便也是随和一笑,薄唇微启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过这猫儿长得的确很可爱。”   猫儿可爱?徐绣低头看着怀中懒洋洋的小白猫,看着方才这男子如此温柔的揉着它的脑袋,甚至把它抱在怀里——她都想变成猫儿了。她沉了沉眸子,之后鼓起勇气想说什么,却见蓝袍男子早已转身。   徐绣极了,忙追了上去,孟檀皱了皱眉转过身子,看着眼前这小姑娘,语气礼貌道:“不知姑娘还有何事?”   光是看到他的脸,徐绣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她翕了翕唇,才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道:“今日之事多亏了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孟檀恍然,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在下姓孟,单名一个檀字。”   徐绣看着孟檀说话便走,傻傻的愣在原地,喃喃道:“孟、檀?”此刻,于她而言,这简单的二字怕是这世间最好听的名字,可是……徐绣顿了顿,这才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孟檀,不就是爹爹经常提起的那位年轻有为的大将军吗?!   作者有话要说:   ·   绣绣:我也想变成猫,喵~ >▽<   阿月:好好玩,我也要~喵喵喵~o( =∩ω∩= )m   大宝:(看着小孟,指着绣绣)看好你媳妇儿好吗?   小孟:(看着阿月)我媳妇儿∑(っ°Д°;)っ真的?!!   ——看粗来了吧,咱们绣绣就是一个小痴汉~但是摊上小孟……哎╮( ̄▽ ̄")╭ ,下章回去了,开始张罗婚事惹~      ☆、第五四章 :赐婚   ——   姜月不知徐绣同孟檀是如何遇见的,只见她兴冲冲的跑到了踏雪居,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这会儿徐绣说了名字,姜月自然也不好再当做不知道,遂将孟檀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她与孟婵是闺中好友,孟家的事情,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当徐绣听到孟檀二十有一却尚未娶妻之时,则是激动不已,一张俏脸染着红晕,瞧着越发娇美。   可当知道孟檀是右相嫡子之时,徐绣却是垮了小脸,愁眉不展。   “那他为何还要当武将?”这般尊贵的身份,为何还要到战场上厮杀?虽说这将军之位的确是受人敬仰的,可大曜到底还是重文轻武。虽说到了景泰帝这会儿已经好多了,却还是抵不上文官。   这个问题姜月也问过孟婵,便回答道:“孟将军虽然有个当丞相的爹爹,但是却想靠自己的实力。”   姑娘家自然都喜欢这般有担当有抱负的男子,可徐绣却是敛了敛睫,心道:若是这孟檀真的只是一个将军,或许……可是如今他的身份怕是不成了。她爹爹虽然是侯爷,说到底没有什么实权,而且还是不被皇上待见的。   徐绣只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于孟檀而言,自己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她虽然生得美貌,却也及不上姜月这般的倾城之姿惹人怜惜。方才他看自己的眼中并无半点的惊艳,甚至连欣赏都没有,只怕是樊城之中见惯了美若娇花的贵女,瞧不上自己了。   徐绣有些失落——她的容貌不是拔尖的,身份也是极为尴尬的,孟檀这般年轻有为家世显赫的男子,岂是她能肖想的……可偏偏,她早早的陷进去了。   姜月自然知道徐绣是个聪明的姑娘,眼下见她神色落寞,便是知道她心中的顾虑。她有些不忍,抓着她的手安慰道:“绣绣你放心,衍之哥哥同我说过,你爹爹的事情,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虽然不知道管不管用,可若是运气好一些,说不准到时候我们就能见面了。”   徐绣点了点头,一双美目泛着盈盈之色。今日能再一次见到自己心仪的男子,无论怎么说都是开心的。她看着姜月,语气真诚道:“阿月,谢谢你。”   “傻姑娘。”姜月学着楚慎的语气和动作,伸手捏了捏徐绣水嫩的脸,两个同龄的小姑娘相视一笑。   ·   之前千里迢迢的来找楚慎,一路上她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如今和楚慎一道风风光光的回去,姜月觉得这日子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她坐在马车里,忍不住抬手撩起帘子看外面的人。楚慎本就长得俊美无双,一张俊脸棱角分明,又浓眉薄唇的,光是看看就觉得惑人。如今见他穿着一身盔甲的样子,更是让人挪不开眼。起初她不过是偷偷看一眼,之后却像是上了瘾一般,直勾勾的看。   开始倒是没什么,之后却见楚慎转过头目光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大抵是被她看烦了吧。   被抓包了。姜月赶紧放下帘子,脸上却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楚慎侧过身,轻启薄唇对着一侧的孟檀道:“孟将军,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在前面的镇子落脚吧。”   听言,孟檀颔首“嗯”了一声。若是以前,这端王哪里会这么早就停下不赶路?大抵如今有女眷,这才偏袒了一些。想到这里,年轻俊朗的大将军垂了垂眸,神色有些落寞。   一听可以休息了,姜月顿时开心的不得了。   马车一停下便提着裙摆挑了下来。如今为了方便,她只穿了最简单的衣裙,甚至都没有怎么梳妆打扮,脸上不施粉黛,唇上也只不过抹了一点口脂。一整天的马车坐下来,姜月觉得自己这屁 股有些有些隐隐疼痛。姜月心道:那会儿来的时候,她都不觉得累,如今这身子倒是娇贵了起来。   姜月在客栈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天气热,眼下只不过穿了一件轻柔的丝制外衫,她吃着时令的新鲜水果,皱着眉头揉了揉屁 股。   吃完了,整个人愈发是懒懒的,干脆撑着下巴趴在榻上,连动都不想动。   察觉到有人把手覆了上来,姜月只道是自家那两个小丫鬟,遂眯着眼睛懒懒使唤道:“对,就是这儿,轻一点。”被伺候的舒服了,姜月才发现这手越来越不规矩了。她自然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却也没有急着回头,只不过声音绵软道,“被堂堂端王伺候的感觉还不错嘛。”   ——本来她的脸皮极薄,如今被欺负惯了,倒也渐渐习惯了。   哪知她话一落,便察觉到那力道重了一些。姜月顿时叫了起来,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伸手就是一拳。可挥出去的拳头却被用力握住,姜月见面前之人一脸的淡然,一点儿都不像是刚刚做完坏事的模样。   她一双水眸瞪得老大,不满的将脑袋抵到他的胸膛上蹭了蹭,之后却是像小狗似的在他的身上嗅了嗅,修完之后眉头一皱,忙伸手欲将他推得远远的。   “怎么了?”楚慎看着她。   姜月一脸嫌弃道:“臭。”   她刚洗完澡,整个人都是香喷喷的,可是他却是一身的汗臭。姜月想:这次出征一趟,竟然连一向喜洁的毛病都改了。   楚慎只道她没良心。不过刚刚安顿好,他就迫不及待的来看她了——如今倒好,还被她嫌弃了。可身上的确是出了汗,他也有些难受,没说什么,只转身欲去沐浴。却不料榻上的小姑娘却是伸手拉住了他。   他侧过头去看她,见她披散着海藻般的乌黑长发跪在榻上,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外衫,身姿玲珑婀娜,看上去便是一副娇艳可掬的模样。   楚慎有些不想走了。   他重新坐到榻边,伸手把她圈在怀里。她的身上是淡淡的甜香,让人顿生一种莫名的食欲。念着她没良心,楚慎朝着她莹白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姜月被咬得痛极了,遂故意使坏,抬手就揉着他梳得整洁的头发,一用力,连发冠了扯了下来。他的一头乌发披散下来,模样狼狈,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姜月忍不住咯咯直笑。   楚慎拿着发冠看向她。   姜月心虚的拢了拢肩头,心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可到底还是抵不过他的强大气场,只乖乖的结果他手中的发冠,嘿嘿笑着:“我给你梳好还不成吗?”   楚慎这才满意。   姜月暗道这老男人真小气,之后待目光落在手里的发冠上,才脱口而出问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个?”   楚慎沉默了一会儿,才声色如常极为自然的淡淡启唇道:“会摔坏。”虽然如今不是打仗,可到底还是日日赶路。   姜月听了这个答案极为满意,笑吟吟的替他梳好了头发,之后又站在他的背后抱住他的脖子,亲昵的蹭着他的脸。楚慎知道她好哄,却也太容易知足了一些,他感受着背脊紧紧贴着的柔软,某处顿时有了异样,连嗓音都沙哑了几分,嘴角翘了翘:“不嫌臭了?”   “喜欢还来不及呢。”姜月答道。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还重重的闻了几下,之后语气夸张的感叹道,“男人味呢。”   她的小脑袋调皮的在他的肩头蹭来蹭去,楚慎被蹭得有些受不了了,才一个转身抱住她的腰肢,柔软的唇瓣重重的压了上去。   这般如胶似漆的,连辛苦的赶路都变得暧昧旖旎了起来。   ——不过这原本十日的路程,却整整赶了二十日。   ·   这次楚慎回来,自然要先去见皇上,姜月则是乖乖回了端王府。   离开一月有余,薛嬷嬷看到姜月时顿时红了眼,只道姑娘又瘦了一圈。这个姜月倒不觉得,虽然去的那几日的确辛苦了一些,可之后却好好在淮平侯府养着,还吃好喝的,瘦了的那些肉,自然都养回来了。   她回到屋子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呢。   去年的时候,姑娘脸上还是有些肉的,可长了一岁,却完全脱胎换骨了,整个人都长开了,这丰满的,可腰肢却是纤软如柳。   薛嬷嬷顿时就担心起来了:姑娘和王爷快成亲了,王爷都二十六了,仍是个不沾荤腥的。姑娘又乖巧温顺,保不准一个不小心就被王爷折腾过头了。   王爷这年纪,本就是年轻气旺,身边也没有一些个妾室可以分担,尝到了男女之事的妙处,肯定会忍不住贪 欢过度的。   见薛嬷嬷一个劲儿的盯着自己的腰肢瞧,姜月眨了眨眼睛,道:“怎么了?”   薛嬷嬷自然是没说,摇了摇头才问道:“姑娘今日要吃什么,老奴这就让厨子去准备。”   一说到吃,姜月便来了兴致,眼睛晶亮的报出了好几个菜名。薛嬷嬷听着这些菜名之中有些不是姑娘喜欢的,便道:“姑娘的口味变了吗?”   姜月脸颊泛着红晕,咬着唇道:“你去准备便是。”   一看这副少女怀 春的模样,薛嬷嬷便知道这些菜是谁喜欢的。她心里欣慰,却忍不住提醒道:“这次王爷进宫,皇上肯定会设宴的,姑娘今晚还是不用等了。”   也对,姜月敛了敛眉,有些失落。刚回来,她一时开心,居然没想到这一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难过的,男人嘛,自然是有应酬的。姜月弯了弯唇,叮嘱道:“那待会儿让厨房准备宵夜。虽说宫中设宴菜肴比王府精致得多,可衍之哥哥肯定光顾着喝酒。”   还没成亲,就有主母范了。薛嬷嬷表示很是欣慰。   到了晚上,果然如姜月所料,楚慎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不过从楚慎的口中,她听到了关于皇上赐婚的消息。   姜月顿时警惕了起来,问道:“是……给你的吗?”   因为他不能违背皇上的旨意,所以才喝了这么多的酒?姜月顺势往下想,顿时着急的不得了,一张小脸拧得紧紧的,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姜月想:若皇上真的赐婚了,那她肯定当不了楚慎的正妻了。可若是做妾……   瞧着这副小可怜样,楚慎也不吓她。抱着她香软的身子喃喃道:“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事他也没有想到。皇上不喜欢阿月,他是知道的。今晚论功行赏说要给他赐婚,他也想好了拒绝的理由。   他尊重皇上,不过若是皇上一直不喜欢阿月,也不会影响什么。如今得到了皇上的肯定,他还是有些开心的。   姜月顿时傻掉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白嫩的小手捧着他的脸颊,难以置信道:“真的吗?”   楚慎捉着她的小手亲了亲。大抵是醉得厉害,一点儿都没有掩藏自己的情绪,像个大男孩似的露出喜悦的表情,嗓音暗沉道:“已经定下了,今年八月底就完婚。”   八月底?姜月又傻了一次,那不是只剩下两个多月了吗?!   姜月有些不大相信,可楚慎向来不会骗她,一时心头欢喜了几分,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的蹭。   可之后却又听楚慎说,皇上今日赐了两个婚:第一个是他同自己的,第二个却是孟檀和宣宁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菌:楚大宝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二十六岁都还是个处男,你觉得正常吗?   楚大宝:= =   作者菌:请问你平时怎么解决那方面的需求的?   楚大宝:……   作者菌:矮油~害羞了呀~   楚大宝:(╯‵□′)╯︵┻━┻   作者菌:态度不好小心成亲之后也不给你吃饱!   楚大宝:你到底想干什么?!(旁白:事关自己的最大利益,楚大宝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作者菌:你平均几天撸一次啊?(天真脸~(^_^)~)      ☆、第五五章 :不配   ——   徐绣喜欢孟檀,而宣宁也有仰慕的男子,这……   姜月咬了咬唇,想问些什么,可是又觉得自己何必再问这种傻问题。饶是以楚慎王爷的身份,也不能拒绝皇上的赐婚,更何况孟檀只不过是一个将军?如今立下功劳,一些赏赐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像孟檀这种年轻有为、尚未娶妻的男子,赐婚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其实是最正常不过的。   宣宁公主是金枝玉叶,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若不是因为赏识孟檀,皇上也舍不得将宣宁公主许配给他。眼下皇上正高兴着,若是在心头上被拂了意,恐怕会龙颜大怒……再怎么说,孟檀也不会傻到得罪皇上,况且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姜月轻轻靠在楚慎的怀里,只觉得这种事情来得太突然。她抓着他的手臂问,小声道:“那你说,若是宣宁不愿……”   “皇上再宠着宣宁,到底还是比不过帝王的威信。自古君无戏言,饶是宣宁不愿,这亲事也就这样定下了。”饮了酒,楚慎的身子有些烫,怀里抱着她的身子,只觉得心中莫名的安心。他抚着她的小脑袋,又道,“别想太多,这桩亲事未必不好。”   在他的眼里,宣宁天真率直,而孟檀又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若是宣宁嫁过去,以公主之尊自然不会受到欺负,而且以孟檀的性子,也会好好对待宣宁的。最重要的一点,孟檀这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若是娶了宣宁,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成了皇家人。   姜月知道楚慎口中的“未必不好”是什么意思——夫妻间相敬如宾,这大抵就是“好”吧。   可是她知道以宣宁的性子,怎么可能忘记心中的人,这么容易接受另外一个男子?她想着明日去公主府看看宣宁,可是又怕自己如了愿越发惹得她心中不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原本应该开心的,如今却是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楚慎没有声响了,姜月才抬头去看他。   见他敛着睫,正是一副熟睡的模样。她静静看着他,伸手抚了抚他俊美的脸庞,喝了酒使得这张脸都微微泛着绯色。许是心情好,一贯抿着的薄唇如今嘴角微微翘起,增添了几分难得的孩子气。姜月贪恋此刻的安静,瞧了许久才将他扶到榻上。   这次大抵真的是醉得厉害,楚慎睡得很熟。   姜月只得吩咐常左打了水,然后坐在榻边亲自替他擦脸擦身子。如今两人的关系已经亲密多了,可是做这种事情还是让她有些害羞。姜月顿了顿,一张瓷白的小脸染着一层薄薄的红晕,也像是也醉了酒似的。   她解开他腰际的玉带,又替他将袍子脱掉,瞧着他胸口处的狰狞伤口,却是一怔。   他虽然会武,不过她还是希望她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边,再也不要去打仗了。她知道自己这小姑娘心思有些窝囊,可她只想自己在意的人好好的便可。青葱玉指抚着他的伤口,姜月垂着眼,神情颇有几分专注,指腹摩挲了片刻,她做出了一件令自己都惊讶的事情——   可是这会儿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姜月一时心跳如鼓,之后却也没有抬头,只是闭上眼睛,继续亲着他的疤痕。   害羞什么呢?反正他睡着了,又看不见。   她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而后略微抬头看着他的脸。以这个姿势看着楚慎,能看见他好看的下巴和唇瓣。她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只觉得这般亲昵的举止让她贪恋不已,又伸出小手捏了捏他英挺的鼻梁,想着平日他最爱捏她的脸,这会儿她可是攒在一起捏了个够。她像调皮的小孩子寻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根本舍不得松手。   看想起方才的事情,姜月心里还有些难受,她暗道:若是今日皇上赐婚给她的姑娘不是自己,他会怎么做?   她永远不希望有这种事情发生,却又矛盾般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   第二日圣旨便到了。   姜月跪在楚慎的身旁接旨,前来宣旨的公公长得极年轻,十七八岁的,脸上白白净净。这时姜月才知圣旨不止一道——在赐婚的那道圣旨之前还有一道,那便是封了她为平月郡主。   赐婚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如今又封了她郡主的头衔,还赐了府邸、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给她,却令她愈发的好奇,不单单是好奇,心头更有一丝不安。那次芜苑之事,虽然皇上对她的态度有些改观,可说到底还是不喜欢她的,她甚至时常担心皇上会成为楚慎与自己之间的阻碍,可如今的局面却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与楚慎的亲事非但没有收到一丝阻碍,反而还提前让她嫁给楚慎。   她恍恍惚惚的接旨谢恩,直到那传旨的公公走了,姜月才抬头看着身前的高大男子,傻傻启唇道:“衍之哥哥,我……”   楚慎面色平静,道:“这旨意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其实这也不难猜想,皇上既然同意让她嫁给自己,那么定然会给她一个高一点的身份。他虽然不在意这些,却也担心她被别人看低。虽然是他的王妃,到底是没有娘家的。如今有了郡主这个头衔,嫁给他自然也少了一些闲言碎语了。   楚慎领着她在走在院子里,心头颇有几分愉悦。   姜月显然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份,可侧过头见楚慎心情不错,却是不大开心的蹙了蹙眉。她知道自己有些胡思乱想,可是此刻她也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嫌弃自己的出身?   她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   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却独独钟情于自己,于她而言是一份莫大的殊荣。可是她样样都不如别的姑娘,总有一种配不上他的感觉。就算如今得了这郡主的身份,也像是白白捡来的似的。   ——皇上封她为郡主不是因为欣赏她,而是让她能配得上楚慎。   眼下他这么开心,是不是……是不是心里还是在意这一点的?   姜月跟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走。虽然他走得已经很慢了,可她还要很努力才追上他的步子。他也比她高出许多,她需要抬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其实,若不是她自小身被老王妃收养,恐怕她同楚慎不可能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   ——她突然不想走了。   姜月停下了脚步,见楚慎也驻足看自己。她怕被楚慎看出自己心思,干脆整个身子都嵌入了他的怀里,白嫩的双臂牢牢的抱住他的窄腰,娇气道:“我走不动了。”   楚慎笑了,眼底晶亮一片,可惜姜月低着脑袋,没有看到楚慎罕见的笑意。他的眸中带着宠溺,顺势勾住她腰肢往自己的身上贴得更紧一些,嗓音暗沉道:“我抱你。”   这大白天的,又是自家的院子里,她才不想胡闹。姜月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圆溜溜的脑袋抬了起来,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皇上赐了府邸,那我是不是要搬过去?”   “嗯。”楚慎点了点头,见她露出几分不舍,才捏了捏她的鼻尖,道,“我会时常过去看你的。”   其实这样也好,书上都说男女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与楚慎日日见面,饶是再好的感情,恐怕也会生出几分厌倦。之后姜月回了赏月轩,薛嬷嬷和两个丫鬟一见她进来便一声声“郡主郡主”的唤着,唤得姜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咬了咬唇,心道:这下得赶紧适应才行,不然到时候丢人可就不好了。   ·   第二日,姜月便收拾了东西搬进了樊城城北刚刚修葺好的郡主府。   据说这座宅子早在半月前就开始修葺了,里头处处透着精美,却只花了十日便装饰好了。姜月这次过来,不仅仅带了薛嬷嬷、绿珠和碧玺,还将那次在芜苑照顾他们的陶嬷嬷和樱桃也带了过来。   可到了郡主府她才知道,这郡主府的下人整整有一百来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   再过两个多月她就要嫁给楚慎,到时候府中没了主子也会冷清不少,这些个奴仆的确有些浪费了,到时候怕是要跟几个随她去端王府。姜月看着第二排那几个身材窈窕、面容出挑的丫鬟,心里开始慢慢琢磨那景泰帝的意思了。   虽说是未婚夫妻,可毕竟没有成亲,楚慎在郡主府用了午膳便走了。姜月固然不舍,却也想着不能太小孩子气,只得目送楚慎离开。   “姑娘,这皇上可真用心,咱们这郡主府,离宣宁公主的府邸极近。”薛嬷嬷道。   说起宣宁,姜月便立刻将楚慎抛诸脑后了。她坐在玫瑰椅上看着薛嬷嬷,之后才有了决定,道:“我也好久没有见宣宁了,既然住得这般近,那就去看看她罢。”   如今虽然离了楚慎,却稀里糊涂和宣宁成了邻居,姜月的心里也就舒坦多了。   姜月带着绿珠去了公主府。   虽说她那郡主府装饰精美,可到底及不上公主府的华丽贵气。大曜人人皆知,皇上可是把这位小公主捧在手心里宠,自然是隔三差五的赏赐。   宣宁身边有四个大丫鬟,此刻领着她们的,便是这大丫鬟之中的一个,名唤吉祥。吉祥生得清秀婉约,是个做事稳妥的姑娘。姜月问道:“公主今日心情如何?”   吉祥知道公主虽然性格活泼,可真正交心的朋友没有几个。这姜月如今身为郡主,又即将嫁给端王,与公主更是极好的朋友,便也没有什么隐瞒,如实道:“回平月郡主,公主昨日去了一趟皇宫之后,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两天也没怎么吃饭,瞧着脸都瘦了一大圈。我们怎么劝都不听,如今平月郡主来了,可好好好劝劝公主。”   姜月微微蹙眉“嗯”了一声。   她跟着吉祥走过曲曲折折的长廊,穿过月亮门,才到了宣宁的住处。宣宁不然任何人进去,却没说不见她,她便让绿珠在外面候着,自己好好和宣宁谈谈。   说起来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宣宁了,她见宣宁坐在榻边,瞧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才过去同她说说话。   宣宁比她年长一岁,如今已经十五了,皇上会特意赐婚,挑了这么一个难得的佳婿,说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   姜月道:“若是你真的这么喜欢顾意琛,为何不早些告诉皇上?”   姜月知道,宣宁身边没有别的男子,从小青梅竹马的也不过一个顾意琛,早前她告诉自己说有了喜欢的男子,她便猜到了是顾意琛。宣宁性子直率,而顾意琛却是风流潇洒,两个人一走在一起便打打闹闹的,像小孩子似的,活生生一对欢喜冤家。   这时,原是一声不吭的楚湘抬起了脑袋,她看着眼前的姜月,不满道:“谁说我喜欢那家伙了?”   这……   姜月看着面前的姑娘,见她生得艳丽,眉宇间却有一股寻常女儿家不曾有的英气,是以平添了一股特有的气质。如今她一双杏眸水亮,大抵是憔悴了一些,愈发显得眼睛大了。   “不是吗?”姜月道,“你上次不是同我说过,你心里有喜欢的男子,而且还喜欢了很久?”   喜欢了很久的,除了青梅竹马的顾意琛,还会有谁?   反正她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楚湘撇了撇嘴,认真道:“阿月,今儿我就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的确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男子,可那人却不是顾意琛……”她心里的那个人,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可是如今,她看着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她却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她不想一个人憋着了。   “那是何人?”姜月问道。   宣宁弯了弯唇,侧过头,目光望向窗外,白皙的脖颈越发的纤细匀美,她道:“……我喜欢国师。”   国师?姜月愣了愣,一双眸子睁得老大,小脸满是惊讶之色,之后却脱口而出道:“那国师不是已经四十了吗?!”那年纪简直可以当她爹爹了,怎么可能……   宣宁却有些不乐意了。   她转过身子看着姜月,语气如护犊一般,好看的杏眼狠狠的瞪了姜月一眼,道:“胡说,明明才三十九!”   姜月有些糊涂了,她暂且也不去管这国师的年纪,只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何不早说呢?”虽说这年纪差得有些大,可是姜月却知,这国师司渊一袭白袍胜雪,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十几年都不曾改变过容颜,瞧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   宣宁顿时低下了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十指交缠着,似是无奈道:“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言语间尽是少女含羞的神态,她继续道,“我六岁的时候就遇到他了。那个时候,我趁着宮婢不在身边偷偷的爬树,可一不小心就摔了下来,是他接住了我。”   六岁?   姜月想了想。她自己六岁的那会儿,身子有些弱,时常生病。是楚慎一直照顾她,那时她还没有很怕他,倒是很依赖他,每次一听他要走就哭鼻子,眼泪鼻涕蹭到他干净的袍子上,活生生一个娇气包。   宣宁又道:“那时候我就想,他一定是神仙。后来我找顾意琛去玩,才又见了他一次,发现他就是父皇口中的大曜国师司渊。阿月,你知道吗?他的容貌虽然及不上堂兄,可那清雅无双的气质,让每一个见着的人都自惭形秽。那个时候我就想……他一定很孤单。”   “他不会笑,没有喜怒哀乐,像是与她生活在不同的地方。有些人,或许隐居山林才会有超然出尘之感,可他偏偏住在最繁华的樊城……”   姜月听着宣宁的话语,只觉得她对那位国师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可若真的按照她说的,那国师的心境使然,哪里还会谈这些儿女之情?而且这身份年纪摆在那儿,如今又赐了婚,愈发是不可能了。   宣宁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之后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低声道:“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就好像,我再努力也走不到他的身边。”   她是大曜最尊贵的公主,这配不上,自然不是身份的问题。姜月想到自己和楚慎的距离,才顿生同病相怜之感,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低声问道:“宣宁,你真的……这么喜欢国师吗?”   宣宁抬头,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弯着唇坚定道:“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的恶趣味……老男人和萝莉←_←   楚大宝:终于有一个比我老的了!     ☆、第五六章 :静好   ——   姜月没有想到宣宁对于国师的执念有这么深,可是感情之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她没有见过那国师的模样,却也可以想象到他的无双风华。   这么一个神仙般的男子,也难怪宣宁会动心。   姜月安抚了宣宁,便在她的府中用了膳。不过两日,宣宁的确像是瘦了一大圈,姜月瞧着甚是心疼,忙替她夹了许多菜。宣宁看着碗里高高堆积着的饭菜,抬头不满的看着姜月道:“你当是喂猪啊?”   难得她心情稍稍好了一些,却是这般个喂食法。不过此刻宣宁的确是饿得厉害,原是消瘦的脸,如今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青蛙似的。姜月瞧着忍俊不禁,又替她盛了一碗鸡汤,道:“如果能把你喂得圆圆的,当猪当猫都没关系。”   没关系?可是她有关系啊!宣宁美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暗道:她堂堂大曜国尊贵的公主,怎么能比喻成猪呢?   姜月眉眼弯弯的,唇畔微微翘着,真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用了午膳之后姜月便回了自己的郡主府,瞧着眼前这陌生华丽的府邸,姜月只觉得有些陌生。虽然薛嬷嬷和两个丫鬟都在,小宝也在,可是楚慎……姜月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真是没骨气。等两个月后她嫁过去了,估计要一辈子对着楚慎那张脸了。   一辈子。   想到这个美好的词,姜月只觉得整颗心都暖暖的,嘴角都无法自制的弯了起来。   ·   姜月原不过是一个没有来头的孤女,如今被封了郡主,又即将嫁给端王楚慎,这日后可是堂堂的端王妃,自然有不少人上来巴结。   这些个樊城贵女,心里哪一个都不服姜月?瞧着姜月运气实在忒好,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仗着一张娇俏的脸蛋罢了。以色侍人,终究会是色衰爱弛,姑娘家最是喜欢攀比,以前这姜月有美貌,可是身份低,如今一下子被封了郡主,简直如一夜暴富一般。她们自有一股傲气,不愿巴结,可是府中父母之命却难违。   毕竟这一向备受皇上重视的端王可是油盐不进,如今总算有了一个软肋。   她们面上虽然都是客客气气的,可说到底总是瞧不起姜月。这一点姜月自然也明白,以前她并不在意这一点,总觉得自己不必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可是这几日,身份这个问题,却令她有些烦恼。   那日她像是犯了糊涂似的,竟然鼓励宣宁,可如今想来,这事情委实不妥。但听公主府传来消息,说宣宁这几日的心情极佳,甚至连胃口都好了许多。这却让姜月心里有喜有忧,她了解宣宁的性子,只怕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是她又想: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勇敢一点吗?   她和楚慎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顺其自然的。她虽然喜欢他,可却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的,到了此刻,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和楚慎在一起的。   这日傍晚,孟婵身边的丫鬟特意前来找她,一副神色匆匆的样子。姜月以为是孟婵出了什么事了,这才带着绿珠随着这丫鬟去了一品居。寻常她与孟婵一道出来的时候,都会来一品居,不过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她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此刻见到孟婵,却见她好好的。   姜月一愣,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问道:“小婵,你这么急找我来是做什么?”   孟婵对着丫鬟使了眼色,姜月也让绿珠退下,只单独和孟婵聊。   孟婵与她同龄,平素最是活泼聒噪,眼下却是安安静静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意。她见孟婵眼眶微红,正是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认识孟婵半年,姜月还未见她哭过,是以更加是让她担忧了起来。   今日姜月不过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襦裙,一头好看的乌发也只是梳成最简单的随云髻。孟婵知道姜月一贯爱美,如今穿得这般随意的出来,大抵是真的担心自己。她看着姜月,不得不说,这么一个水灵灵的貌美姑娘,简直是上天精雕细琢而成的。别说男子喜欢漂亮的姑娘,女子也对这娇滴滴的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   孟婵叹了一声,好看的秀眉蹙得紧紧的。她看着姜月,之后才开门见山道:“阿月,我今日找你,是为了我哥哥的事情。”   孟将军?姜月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顿时有些知道了,道:“你哥哥?”   “嗯。”孟婵点了点头,缓缓开口道,“自那日哥哥被赐婚之后,心情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我知道宣宁公主是金枝玉叶,能娶到是天大的福气。可是阿月,我把你当成朋友,有些事情也不讲这些表面话。我对你自然也讲心里话,我哥哥心里有喜欢的姑娘,可是却不能违抗皇命……”   饶是姜月再傻,也知道孟婵对她说这些话的意思。   她知道孟檀对她有意,不过两人终究没什么接触,充其量也不过是喜欢。绣绣这么喜欢孟檀,她更希望绣绣能如愿,像绣绣这么才貌双全的姑娘,朝夕相处,自然会生出感情。可是皇上却偏偏乱点鸳鸯谱,把宣宁配给了孟檀,闹得两个人都难受。   姜月觉得有些头疼,前几日刚刚安抚了宣宁,如今连孟檀的事情都找上她了。宣宁是她的好友,自然是情理之中的,可是孟檀是男子,与她更是男女有别。她知道孟婵年纪虽小,却是个心思通透之人,如今却做出这等鲁莽的事情。   细细一想,她突然明白的。她与孟婵虽然是极好的闺中好友,可在她的心里,终究是兄长重要一些。   姜月有些难受,却可以理解。   “小婵,这种事情,你不必对我讲。”别说她即将要嫁给楚慎,饶是没有婚约,到底也是一个姑娘家,不该关心别的男子的事情。姜月垂了垂眼睫,语气淡淡道,“既然你没别的事情,那我就走了。”   “阿月。”孟婵见姜月欲走,忙上前将她拦住。   姜月正欲说话,却见一旁的门忽然打开,从里头走出来的,正是孟檀。在姜月的眼里,这孟将军一直都是一个随和年轻的男子,不似戏文里讲得那种凶神恶煞的将军。如今他一身藏青色的袍子,头上绾着一个玉冠,正是樊城最简单的贵族子弟的打扮,看上去俨然是一个俊朗非凡的高门子弟。   可眼下见他面上没有平日温和的笑意,只看着自己启唇道:“平月郡主,小婵不懂事,害得郡主白走了一趟了。”   他一贯称呼自己为“姜姑娘”,如今虽然她被封了郡主,可这会儿听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大适应,总觉得今天的孟檀有些不大对劲。。   姜月瞧着孟檀的脸,这才发觉孟檀喝了酒。她与他的距离不近,却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甚是浓烈,他的脸颊也有些红红的。她想了想,才道:“不碍事,若是孟将军无事,我先走了。”语罢,便是施施然离开。   孟檀应了一声,目送姜月远去。   他看着那抹娉娉袅袅的湖绿色身影,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他是知道的,他不该对她有任何的心思,可早在芜苑那次相见之后,他便是怎么都忘不了她。她心里只有端王爷,而且两个人的感情极好,而如今自己也被赐了婚,更是应该避讳一些才是。   “哥哥……”   “谁叫你去找她的?”孟檀的脾气一贯极好,此刻这语气却听着让人有些瘆的慌。   孟婵也吓了一跳,似是不知道自家哥哥会这般同自己说话。她本就是好意,她只不过是关心他罢了,可是……孟婵委屈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泪眼婆娑的抽泣道:“你这个懦夫,既然这么喜欢阿月,为什么不告诉她?!”   她的哥哥是英勇无敌的大将军,她最是崇拜他,可是面对感情的事情,却是这般的懦弱。虽然不能和阿月在一起,可好歹也应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啊。   ·   一品居离郡主府还算近,姜月不想坐马车,干脆走着回去。绿珠跟在姜月的身后,不知道自家姑娘见了孟姑娘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出来便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姑娘如今事事顺遂,还有什么可以烦心的事情?   绿珠翕了翕唇,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毕竟是奴婢,有些话也不好说。   姜月生得娇美,虽然没有多加打扮,可到底还是人群中最为扎眼的。此刻在一品居的三楼,楚慎正一脸淡然的看着顾意琛,这几日顾意琛心情不好他也知道,可如今见他一味的灌酒,委实看得他烦躁。   他看着街上安安静静走着的姜月,眸子倏然一顿。   明明不过几日未见,却像是隔了好些日子一般。他自然是按捺不住,起身下了楼。   他到了二楼,正巧见到走廊上立着的孟家兄妹。他知道姜月和这孟婵极为投缘,可如今孟檀也在……身处与情爱之中的男子一贯敏感,他又瞧见过孟檀看姜月的眼神,愈发是心中有怒,骤然腾升起一股醋意。这会儿孟檀恰好抬头,看着楚慎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刚想打招呼,却见楚慎敛着眉下了楼。   楚慎虽然气,可到底也是知分寸的人,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他出了一品居,见姜月走得不远,便快步追了上去,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纤白的手腕哪里经得起楚慎这般的力道,饶是只有三分力气,于姜月而言,还是令她疼得厉害。   她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待抬眼瞧见面前之人,才有些惊讶:“衍……衍之哥哥?”   心里本是有怒气的,可这几日他的确念着她,如今见到她的脸,立马就心软了。楚慎暗道自己窝囊,却实在是疼惜的厉害,只拉着姜月的手去了不远处的凉亭。   绿珠自然是个有眼力劲儿的,自然没有傻傻的跟去。她知道自家姑娘极为想念王爷,又碍于面子不去王府,如今恰好能碰上,是最好不过的了。   姜月有些委屈。   明明是想他的,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却是这副要吃人的样子。   姜月蹙了蹙眉,声音弱弱道:“疼……”   楚慎这才松了手,低头仔细看着她的手腕,见她白皙如玉的手腕上,此刻已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印。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娇生惯养的小姑娘都生得这般的娇气,竟是这般的嫩,像是怎么都碰不得似的。   可瞧着这印子,他还是止不住心疼,抬眼问道:“这么晚出来做什么?”其实不过是傍晚,可以往她很少出门,更别说是这种时辰。   姑娘家不该抛头露面,况且她生得这般的好看。   姜月想开口回答,可一时心里堵得慌,咬了咬唇,不答反问道:“那衍之哥哥你呢?”他不准自己出来,那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瞧着她这副模样,楚慎也不去想别的,轻轻揉了揉她的手腕,低声问道:“很疼吗?”   见楚慎的态度好了一些,姜月这才回答道:“还好。”她看着眼前的楚慎,只觉得委实想念的紧,便继续道,“我没事,这就回去。”   她的神情有些不大对劲,楚慎的语气也放柔了一些,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道:“怎么了?”   姜月觉得自己太娇气了,若是以前,她哪里敢这么对楚慎啊?可这会儿楚慎有些宠着她了,她的胆子才大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仰着头看着他,不悦的蹙起眉头,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撅着嘴道:“你太高了,我脖子酸。”   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楚慎弯了弯唇,只觉得她是小孩子性子,可是他瞧着却是愈发的俏皮可爱。他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稍稍弯腰抱住她的大腿,然后猛然一抱起。   姜月被吓到了,赶紧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可是楚慎却把她抱得紧紧的。   这般抱着,她倒是可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定了定神,这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白嫩的小手更是情不自禁的抚上他的眉眼,目光痴痴的。   “我抱你起来,让你比我高,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喜欢这个画面~(^_^)~   马上开启宠妻模式了~宣宁的事情正文里不会细写,只会在女主的角度提一提,如果妹纸们喜欢,以后可以写番外~目前还是楚大宝的小登科比较重要对不对?      ☆、第五七章 :女儿   ·   她一直担心的问题,却被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姜月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糊涂了。   ——楚慎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她不该胡思乱想的,眼下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安心待嫁,然后嫁给他,替他生儿女育。姜月瞧着他的脸,见他墨玉般的眼眸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白皙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这手感是一如既往的好。   这么一个大男人,皮肤这么好做什么?   姜月有些嫉妒了,忍不住低低一笑,好看的双眸像是两弯浅浅的月牙。她不顾矜持,揽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下去。这几日她想他,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可是此刻她只想好好和他亲近。   楚慎自然没有想到姜月会主动亲她,待瞧着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唇覆了下来,一时觉得香软水嫩,迷得他一下子丢了魂。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平素的羞赧矜持?   可是他很喜欢。   姜月亲得很认真,平日里都是他欺负她的,每次都把她亲得晕晕乎乎的,甚至有好几次都把她亲肿了。她舔了舔他柔软的唇瓣,故意调皮的咬了一口。这般的举动,更是挠得楚慎的心头痒痒的,他的手往上挪了挪,故意坏捏了一把。   唔,又捏她这里!   姜月一时羞红了脸,可是抱着他脖子的手却没有松。也亏得她身子娇小,楚慎抱起来也不怎么累,这般的姿势,竟维持了许久。   识相等在外头的绿珠偷偷将小脑袋探了出来,瞧着自家姑娘竟然如此的主动,顿时瞪得双眸浑圆,心中忍不住叹道:天哪,姑娘太热情了吧?!   绿珠到底是小姑娘,红着脸又偷看了几眼。不得不说,这王爷和姑娘都是姿容出众之人,这般的画面简直美得像一幅画。她看得脸红心跳,只觉得自己也有些红鸾星动了,想找一个如意郎君了,然后……   不过,绝对不能找长得像王爷这么出众的——这副长相,简直太危险了。   “绿珠姑娘。”   掩耳盗铃一般偷看自家姑娘和王爷亲近的绿珠,一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她猛然转过身子,等看清来人之后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周大哥,你真是吓死我了。”   周全一脸歉然,他瞧了一眼亭中的二人,又含笑看着绿珠,道:“是周某的不是,不过……天色不早了,让我送绿珠姑娘回去吧。”   王爷这几日心情一直不佳,他自然知道是因为心里念着姜姑娘。如今两人见面了,自然情不自禁一番亲昵。他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更是知道王爷只对这姜姑娘特殊一些。以前虽然严厉,可王爷对姜姑娘的好,大部分都是她看不见的,是以两个人的关系才疏远了一些。   眼下两人能走在一起,这般的你侬我侬,也算是缘分。谁叫王爷天生一副冷性子,只有面对姜姑娘的时候,才像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有喜有忧。   “可是姑娘……”   “王爷会亲自送回府上,绿珠姑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周全笑道。   绿珠顿悟,她弯了弯唇瞧着面前一身灰袍的周全,道:“那有劳周大哥了。”   ·   等亲完了,姜月才气喘吁吁的趴在楚慎的肩头。   一张小脸虽然烫得厉害,可是她心里却是开心极了。姜月伸手捏了捏楚慎的耳朵,如此大胆的举动,如今做出来却是这般的随意自在,她喘匀了起,才娇气道:“好了,放我下来罢。”   这么抱着,也不嫌沉。姜月甜滋滋的想着。   楚慎听言将她放下,这会而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姑娘,却是眸色泛柔,疼爱的不得了。一番缠绵之后,她的脸颊愈发的娇俏红润,瞧着这副模样,更是惹人疼惜。   想着她难得这般的主动,楚慎心里的怒气一瞬间就没了。以前他对那些美色误国的君主无法理解,如今有了亲身体会,才知这美人计的确是最管用的。可是这美人计固然管用,楚慎的心里还是有疙瘩,他看着她的脸,道:“子毓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便叫上我陪他喝酒。”   所以他可是安分守己的。   自那日知道宣宁喜欢国师司渊之后,姜月便是震惊不已。原以为宣宁同顾意琛是一对欢喜冤家,如今看来,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顾意琛风流俊俏,钟情于率真不羁的宣宁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姜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道:皇上这一道赐婚旨意,生生绑住了两个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又牵连了两个痴情的人。   可到底是君命不可违。   姜月“嗯”了一声,又见楚慎眸色幽幽的看着自己,一副等着她开口说话的样子。姜月知道,他虽然没有继续问她,却也是默默等着她的回答。楚慎突然这般的好脾气,弄得姜月愈发的心虚了,她垂了垂眸,虽然她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是今日之事委实有些尴尬。   若是她实话实说,楚慎会不会对孟将军有敌意?   姜月咬了咬唇,暗道:肯定会的吧?毕竟他这人还是很小气的。   姜月心中默默的念了一遍“小气的老男人”,可是却是抑制不住心情,觉得甜滋滋的。她仰起头,道:“衍之哥哥,我好饿,想回去了。”   “嗯。”楚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她什么。   ——她不想说,那他就不问。   他知道以前就是自己太过于严厉,才让她渐渐疏离自己,若是那会儿他对她宠爱一些,估计对自己比对娘还要亲近。以前倒没觉得什么,如今想起来,明明是自小待在自己身边的,可看见娘就像一个贴心的小棉袄,看见自己就战战兢兢什么话都不敢说,委实有些打击人。   不过说实话,如今她不解释,还是令他心里有些不悦的。   孟檀对她有意,他不舒服,却也知道是情理之中的。日后他俩成了亲,她自然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别的男子若有觊觎之心,那他估计也忍不得。眼下她一字不说,却令他觉得隐隐透着一股偏袒,明明自己才是她的未婚夫君,她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他的?   想着她之前的难得主动,楚慎皱眉:难不成也是因为担心他继续问?   楚慎有些失望,牵着她的手出了亭子。她的步子刻意放缓了许多,像是舍不得把这一段路走完似的。等到了郡主府门口,楚慎却是没有进去。   他摸了摸姜月的脸,嗓音低沉道:“进去吧。”   不开心了呢。姜月有些担心了,她伸手抓住楚慎的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道:“你不进去吗?”   楚慎嘴角一翘,一脸的君子风范:“快晚上了,对你名声不好。”   方才亲得这么用力,而且之前又……又这么欺负她,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啊?估计在樊城之人的眼里,她姜月早在皇上赐婚之前就已经贴上了“端王楚慎专属”的标签。姜月索性也不继续了,反正她才不信他会这么君子下去。   以前或许她还会一脸天真的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可是到了现在,她是什么德行,她哪里还会不清楚啊?   乖巧的小姑娘自然是提着裙摆进了府。楚慎立在外头,看着她走得这般的不加留恋,宽袖之下的拳头下意识的紧了紧,只想走上前把她扛到肩上……   扛走,直接扛回家!   ·   三日后,姜月特意去了一趟听兰山庄,打算在庄子里住几日。自从她“自立门户”之后,有些事情自然也不再告诉楚慎了。不过楚慎却像是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似的——她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了。   老王妃瞧着这对璧人,只觉得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想着两月之后两人就要成亲,她就下意识的去看姜月平坦的小腹,心里嘀咕着:自个儿那活泼聪慧的孙子什么时候里面蹦出来?   孙子啊,她可是耐着性子盼了好久。   姜月笑得开心又傻气,自然没有察觉到老王妃的目光,可楚慎却是看明白了。他侧过头看她纤软的腰肢,那平坦的小腹,他也曾摸过几次。虽然那会儿都是规规矩矩的,可到底还是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做过一些不君子的事情。也亏得她心思单纯,头一日还拘谨一些,到了后面几天,她哪里还有男女之别,直接把他当成暖炉使了。   可是不得不说,他倒是极为喜欢这份暖炉的差事。   他知道娘想抱孙子,眼下成亲的日子提早了半年。等到了明年,这王府之中,恐怕要添一个小世子了。他自然也喜欢女儿的,等先生了儿子,之后再生几个女儿。到时候,女儿不仅有爹爹和娘亲疼着,还有兄长护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楚慎想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女儿从身旁的小姑娘肚子里出来,只觉得心都快化了。   他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模样。那副样子,光是一皱眉,就让人心疼不已,几乎要把心肝儿都掏出来给她了。这样的小姑娘,天生就是用来被人宠着的。   等女儿长大了,他就亲自为她们挑选夫君。这夫婿人选自然是要品貌兼具的,当然,若是品貌兼具了,却是个三心二意的,那他也不会把女儿交给这种人……   姜月这才发觉不对劲了,瞧了一眼老王妃,又瞧了一眼身侧的楚慎,实在忍不住了,才皱着眉头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楚慎这才觉得自己想得太远了,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每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的心情格外的好。   姜月陪着老王妃聊聊天,而楚慎则是识相的走了出去。她瞧着楚慎黯然的背影,突然觉得此刻的楚慎同自家的小宝有些像,可怜巴巴的,让人忍不住想揉揉脑袋……姜月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老王妃先是同她聊了一会儿平州之事,姜月便将那淮平侯一家如何如何的好告知了老王妃。   老王妃听言则是皱了皱眉头,听着这小丫头讲着,怕是对那徐三姑娘很有好感。前一世她住在王府,自然对樊城之事有所了解,据她所知,这徐三姑娘虽然生长在平州,却不比樊城的那些贵女们逊色。那会儿淮平侯回到樊城,她也考虑过徐三姑娘,瞧着样貌品性皆是不错,举止也极为得体。她见自己这儿子对那外甥女没有任何的兴趣,也曾在他面前有意无意提过这徐三姑娘。   以淮平侯嫡女的身份,自然是配得上她的儿子。可惜她那儿子听了之后却是面色不改,只兴趣淡淡道:“儿子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娘就不必操心了。”   这话她哪里信啊!她原想着儿子不近女色,大抵是不知道那床笫之事的好处,等尝到了其中滋味,那他也不会迟迟不肯娶妻。她便找了几个美貌的丫鬟在他身边伺候着,可是没想到第一日就被他赶了出来。一想到那些个楚楚可人的美貌丫鬟跪在地上朝着自己求饶的样子,她便是一阵头疼。   哪家王爷身边伺候着的都是小厮,连个通房都没有?   “多交交朋友也好,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一点你可要切记。”老王妃抚了抚姜月的手背,道。其实这也是她的疏忽,她只想着娇养着她,弥补之前的过错,可到底还是把她宠得太单纯了一些。   姜月点了点头,一脸懂事道:“娘,我知道的。”起初她对徐绣的确也有些疏离,可日子久了,才愈发觉得投缘。   两人讲着,又提到自己的亲事,姜月疑惑的皱眉,小声道:“娘,你说奇不奇怪,为何皇上突然就同意了呢?”   老王妃的面色顿了顿,之后才微笑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衍之只不过是王爷,又不是皇子,这王妃自个儿喜欢最重要。”   话虽如此,可姜月听着觉得还是有些不大对劲。若是按照平日,老王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在意楚慎,赐婚自然更是天大的恩赐,可是听着老王妃的意思,却让人觉得她对皇上好像有些不满。   姜月有些糊涂了,直到说到宣宁同孟檀的亲事,才发觉老王妃的笑意一下子敛去了。   “你说的那个孟将军,又是何人?”   姜月道:“孟将军是孟右相的嫡子,上次衍之哥哥出征,便是同这孟将军一起。”   “你是说……孟檀?”   “娘,原来你也知道啊。”姜月笑笑道,“这孟将军是大曜国赫赫有名的将军,没想到娘一直住在庄子里,也知道他的名字。”   老王妃心道:她哪里是因为他的战功赫赫才知晓他的名字的?她一脸的认真,握着姜月的手,道:“阿月,答应娘,离那个孟将军远一些。”   姜月知道姑娘家自然应该与别的男子避嫌,可是老王妃这般的反应的确有些奇怪。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对孟将军有什么?姜月抬眼,心里有些不开心了,缓缓道:“我只是心疼宣宁罢了,娘你为何这么说?”   老王妃看着眼前双眸清澈的小姑娘,翕了翕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大宝,你确定要让阿月生这么多?   楚大宝:精力旺盛,就是这么任性!   作者菌:咳咳……老男人不适合卖萌好吗?= ̄ω ̄=      ☆、第五八章 :很想   ——   老王妃知道,今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变数,如今阿月同衍之的感情好,日后成了亲自然也会极恩爱的。   可是那孟檀却是她心头的一块儿心病。   虽说那会儿阿月与他也没有什么,可是越是在意,眼中越是容不得一粒沙子。那个时候她以为对自己的儿子很是了解,可事情发生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忽略了很多——衍之对阿月的感情,比她想象之中还要深得多。   她这儿子就是固执。以前是固执的不肯娶妻,后来有事固执的把一个小姑娘绑在身边,也不问她自己愿不愿意。可不管怎么说,儿子总算愿意娶妻了,娶得又是知根知底的阿月,她也是开心的。毕竟阿月这个孩子模样生得好,又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乖巧懂事,虽然出身低了一些,可到底还是满意的。   儿子满意了,自己也满意了,可是人家姑娘却是不满意。其实也是,自己那儿子年纪轻轻的,却是一股老成的做派,平素里都是不苟言笑的,哪里有姑娘会真的喜欢?   老王妃垂了垂眸,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那孟檀她也是见过一次的,模样虽然比不上她那儿子,却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脸上时常挂着笑意,看人便让人心生好感。这般阳光又率直的俊俏男子,自然是情窦初开少女最佳的爱慕对象。   她可一直记得,因为这个孟檀,可是令衍之生了不少的气,甚至还……想着那时娇滴滴的小姑娘红着眼在自己的怀里哭诉,她就一阵揪心。   她生性单纯,对于男女之事尚未开窍。孟檀态度亲和,自然也有意无意的靠近,她自己虽只是把他当成一般的朋友,可是人家对她存的却是另一番心思,也难怪那她儿子会这般的恼怒。   “娘是怕你识人不清。”老王妃道。   姜月心中犯疑,却没有说出口,她撅着嘴娇气道:“在娘的眼里,我难不成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她知道娘疼她,也明白自己有些傻,可如今的确是成长了不少,懂得东西自然也多了一些。   老王妃笑道:“好了,娘明白了。”只有笑意又加深了许多,继续道,“长大了,马上就可以成亲。娘可是一直盼着抱孙子。”   孙子?姜月脸一红,想起之前她还百般不愿,心里念叨着才不愿和大冰山生一个小冰山,如今却是自己也忍不住期盼了起来。   其实生一个和楚慎一般好容貌的孩子,的确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她在襁褓之中的时候就到了楚慎的身边,可是她却没有见过楚慎小时候的样子呢。孩子若是长得像一些,她估计还能看到楚慎小时候的模样。   ·   姜月欲回自己的住处,看着院中楚慎背对着她负手立着。他生得高大,又身姿卓然的,瞧着姜月眼里直冒桃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姜月偷偷的跑过去,快速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腰,趁着他反应过来之时,调皮的小姑娘早就提着裙摆往自己的住处跑。   悦耳的笑声宛若银铃,听得人心头一阵舒畅。   楚慎习武,对于脚步声自然是格外的敏锐。可他却喜欢看着她调皮活泼的样子,心道:姑娘家,的确是该娇养着的。之后又开始想着日后如何养女儿之类的。   老王妃走了出来,唤了一声“衍之”。楚慎回头,走上前,道:“娘,儿子会在这里多住几日。”   “是因为为娘还是因为阿月?”老王妃笑笑道,一张精致的脸颊虽然不似年轻时的惊艳,却是格外的有韵味。她还不了解,儿子虽然孝顺,可心里最疼的到底还是媳妇儿。   被看穿了心思,楚慎面色淡淡,心里却是忍不住喜悦。也是,自对阿月有了心思之后,他总觉得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楚慎忍不住将嘴角翘高了一些。   关于孟檀的事情,老王妃还是有些耿耿于怀。毕竟上一世那孟檀可是令这两人闹得很是不悦,她这儿子又是个不懂得讨姑娘家欢心的,在处理这种事情上面态度难免强硬了一些。   听老王妃说起孟檀,楚慎便如实道:“那日阿月不小心落水,是孟将军恰好看到救了阿月。算起来,孟将军对阿月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老王妃心道:这些个事情,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虽然知道那孟檀或许是个正人君子,可若是真的喜欢阿月,弄出一些手段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阿月不出门,在庄子里也不过是看一些话本打发时间,她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些个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戏码……   姑娘家,最喜欢有能力保护自己的男子。   老王妃暗暗庆幸:幸亏阿月是个不开窍的,不然他这儿子就算是娶了人家姑娘,可得不到她的心呀。   “救命之恩的确是该好好谢谢。不过衍之,阿月毕竟是姑娘,娘也自小对她格外的疼爱,你对她……可不许太过严厉。”如今尚未成亲,自然是最甜蜜腻歪的时候,若是下次成亲了,又当成闺女训着了,那她可是没办法了。   她这个当娘的,能做的都做的,以后还要看他们自个儿的。   知道老王妃担心什么,楚慎点了点头,道:“娘,儿子知道。”他自然是会对她好的。这一点,就算娘不说,他也会好好疼爱她的。   知道就好。老王妃心中暗道,然后嫌弃的挥了挥手,“好了,娘去休息一会儿,你好好陪陪阿月吧。”本就是大忙人,这段日子阿月被封了郡主自然是住在自己的府邸,两人怕是没什么机会见面。   ·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楚慎自然是听从自己母亲的吩咐,忙转身去了姜月的临月居。此时姜月正歪着脑袋懒懒的躺在榻上,墨发枕于脑后,凌乱的披散着,悠哉的不得了。   楚慎走近,皱了皱眉头。   以前他最看不惯的便是她这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可是偏偏性子生得懒,这会儿连坐都不愿意做,直接就躺在绸榻上了,瞧着正是一副身子娇软、没长骨头的样子。   若是以前,姜月肯定如临大敌,立马正襟危坐。可是眼下却有些恃宠而骄,只甜甜糯糯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楚慎暗暗扶额,轻咳一声,心道:她这般娇娇的躺着,也挺顺眼的。   见楚慎过来,姜月便坐了起来,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虽说这等的举止还是令人有些害羞,可一想起那日她主动亲他的嘴,此举自然也算不得什么了。   “嗯。”楚慎应了一声。此刻他闻着她身上香甜清馨的气息,只觉得身子有些隐隐躁动。想起这几日做得那些梦,心思更是旖旎了起来。   起初他还暗暗鄙夷自己太过禽兽,可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他是正常的男子,却是整整禁 欲了十几年。   以前他是不在意,如今他却猛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如一般的贵族子弟那样早早开了荤。   见他一声不吭的,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姜月以为他是生气了,这才乖乖的坐好,双手交叠放于膝前,侧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楚慎。楚慎却是觉得好笑,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道:“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你。”   难得楚慎开玩笑,姜月立马笑笑,道:“习惯了。”只要楚慎的脸一绷紧,她就立刻乖乖的不敢讲话。   楚慎甚是无奈,长臂揽过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嗓音悦耳道:“不用怕,我会对你好的。”   楚慎很少说甜言蜜语,不过这也不怪他,这方面他素来经验少。姜月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可到底还是开心的——反正只要她明白他的心意就好了。可眼下听着他难得傻气的话语,姜月只觉得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男人,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变得亲近又讨人喜欢。   姜月开心的眼底水盈盈的,她忍不住咧唇傻笑,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小傻子。”楚慎也笑。他本就长得俊美无双,平日里就算不笑,光是在那儿一站,便是一道风雅清贵堪堪入画的风景,不过性子冷淡,才让人望而生畏。如今笑得春意融融,倒让姜月直接他的美色被迷昏了头。   说是被迷昏了头,这话的确一点儿都不假。姜月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的,只觉得相处了这么久,按理说应该不会再对楚慎的容貌有什么惊艳,可眼下倒是让她有一种初见天颜的感觉。   唔,未婚夫长得太好看,太危险了。   姜月咬了咬唇,有些小小的担忧,湿漉漉的水眸眨了眨,心道:还好楚慎不常笑,不然肯定会有更多美貌的姑娘贴上来的。姜月担忧着,庆幸皇上非但没有阻挠而是赐了婚,之后想着宣宁的事情,遂抬眼瞧着楚慎道:“衍之哥哥,你可知道国师司渊到底是何人?”   国师?   楚慎敛了笑,道:“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姜月自然不能说是因为宣宁喜欢国师啊。作为好朋友,她都觉得两人的年纪不大相配,若是楚慎,更加会觉得不妥的。而且这是姑娘家的小秘密,她就更加不能告诉他了。   不过,比起国师,楚慎好想的确年轻不少。   姜月突然觉得楚慎比她大一轮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瞧着模样年轻就行。姜月想了想才道:“我……我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世。”这世间,恐怕国师司渊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罢。   楚慎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只柔声安抚道:“国师素来不喜见人,我也曾多次想去问他,只不过他却是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样子。阿月,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的父母的。”她的父母,日后也是他的父母。   姜月听了心中甜滋滋的,奖励似的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点了点小脑袋道:“嗯。”   礼尚往来,楚慎亦是轻轻啄了啄她的红唇,今日她涂了不知是何口脂,味道有点甜,有些让他欲罢不能。姜月有些贪图楚慎的美色,一见他变得温柔似水,更是无法拒绝他的亲近。   完事之后,楚慎才想起之前老王妃突然说起孟檀的事情,便捏着她红彤彤的脸道:“孟将军的事情,你告诉娘做什么?”   他可不喜欢她嘴边挂着别的男人。   突然说起这个,姜月便有些心虚。她知道楚慎不喜欢自己同孟将军接触,而她自己也明白,因为同孟将军疏远一些。方才她在娘的身边也不过是无意提起,却不料连楚慎都知道了。之前便觉得娘对孟将军的态度有些不一般,如今愈发是肯定了她心中的想法。   “衍之哥哥,你也觉得……我……水性杨花吗?”姜月小心翼翼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想。   这话一落,楚慎气得想扒了她的裤子好好打她一顿。   平日里不好好读书,这会儿这些词却是乱用,楚慎有些头疼,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严厉道:“谁准你这么说自己的?”   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姜月觉得有些云里雾里的,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楚慎,一双美目雾蒙蒙的,道:“那为何娘和衍之哥哥你提起孟将军都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楚慎无奈道:“也不是我奇怪。我在意你,自然会介意别的男子接近你。虽然我赏识孟将军,可到底及不上你半分。上次他救了你,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兴许就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姜月哪会想到会有这般的严重,听着楚慎前头的话,她还觉得甜滋滋的,听到这里却是一下子揪心了起来,她着急道:“那你会不要我吗?”   “要的。”楚慎轻轻揉着她的脑袋。这么乖的小姑娘,他哪里舍得不要?   “真的吗?”姜月有些不大相信。   “嗯。想要,很想。”楚慎咬了咬她的唇,眸色幽沉又音色沙哑道,“……现在就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   楚大宝:我不仅模样年轻,身体也很强壮。   作者菌:……什么意思?   楚大宝:这意思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开荤?!!!   作者菌:咳咳,你不是喜欢吃青菜吗?   楚大宝:你见过哪个古代正常男人二十六岁还是个处?(←已被憋疯的楚大宝)   作者菌:你想那啥,闭上眼睛做梦就是了……(好像暴露了什么?)   ——腻歪够了,接下来剧情菌会加快了~就是妹纸们和大宝期待的成亲,还有萌萌哒小包子,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干脆凑一笼算了_(:з」∠)_突然好想吃小笼包怎么破~      ☆、第五九章 :嫁衣   ——   其实这也不能怪楚慎,年轻气盛的男子那方面的需求确实是强烈了一些,没有成亲尚且不说,身边连一个通房都没有,自然是有些难捱。可身边的这个,娇滴滴的,瞧着香甜可口,没有成亲之前也只能看不能吃,愈发是生生折磨人。   起初姜月没怎么听懂,之后却是小脸“唰”的一下红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呀?   漂亮的小姑娘红起脸来格外的动人,脸颊一层淡淡的红晕,瞧着像是冬雪中红梅绽放,娇艳欲滴。姜月眨了眨眼睛,纤密卷翘的羽睫微颤,好似蝶翼一般振翅欲飞。她撅了撅嘴才伸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娇气又羞赧的把小脑袋嵌进了他的怀里。   “孟将军救过我的性命,我的确是心存感激的,可……”可以身相许什么的,的确是太荒谬了。她伸着指头在楚慎的胸前画圈圈,小声道,“可是衍之哥哥,你不信我吗?”   她只喜欢他呀,那孟将军再好,在她的心里,到底不及他半分。   她的声音很轻,楚慎听着却甚是心软。他自然是知道的,那日她会出现在一品居,大抵也是因为孟婵。她再傻,也该明白男女间需要避讳,而且如今她的身份有了变化,自然是该时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他心中吃味,不过听着她娇娇软软的话语,这些醋意也变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   楚慎轻叹一声,低下头捧着她的小脸将唇覆了上去,将她压到了榻上。   姜月止不住一声娇喘,暗道他又欺负人。   ·   离成亲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说起来这世间的确有些仓促。   姜月一直以为成亲不过是一个形式,却不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繁琐的事情。以往她最多也不过是想想出嫁那日穿得嫁衣,亦或是当了端王妃之后该注意的事情。可如今听着薛嬷嬷的唠叨,倒让她觉得这成亲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出嫁时的凤冠霞帔是皇上赏赐的,那日姜月看过,连薛嬷嬷都忍不住赞道皇上可真是大手笔。姜月最是喜欢这种头饰衣裳,不过凤冠霞帔她还是头一回见,一时瞧着也是挪不开眼睛。她摸着着凤冠,便想着那日楚慎看到自己这身装扮的时候,肯定会喜欢的。   嫁衣则是是樊城最好的制衣坊雪缎庄所制。   这雪缎庄的衣裳,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樊城的贵妇们更是想着法子砸钱弄到一身,就连宫里的娘娘们亦是如此,可到底还是无功而返。平素的衣裳本就是难得,嫁衣更是罕见,而且制作嫁衣的绸缎更是雪缎庄的镇店之宝。姜月也不知道楚慎是如何弄到手的,只记得那日领着一个姑娘替她量了尺寸,后来才知是为她准备嫁衣。   如薛嬷嬷所言,便是楚慎宠她,样样都给她最好的。   姜月明白,有时楚慎话少,可却是打心里疼着她。而楚慎待她这般好,她自然是开心的。   一月后嫁衣送到郡主府,姜月穿上之后,才敞开手对着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和薛嬷嬷道:“怎么样?”   姜月本就是绝色,要出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更是脸颊含羞带笑,明艳照人。如今穿着一身大红精致的嫁衣,上头金丝绣成的龙凤呈祥栩栩如生,宽大的袖口处亦是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花,花蕊用宝石镶嵌,更显璀璨。嫁衣的尾端长长的拖在地上,足足有八 九尺长,上头缀着不少的红宝石,与绣着的图案相得益彰。   她身姿玲珑娇小,嫁衣却是宽大繁琐,可偏偏腰间系着一条掌宽的腰带,将她纤细柔韧的腰肢束了起来,顿时让少女婀娜的曲线毕露。   这款式不似一般的端庄死板,更倾向于精致华丽,虽然繁琐,可这缎子却是轻柔飘逸,不算沉重,最是合姜月的胃口。姜月看得欢喜不已,眼底一片晶亮,见薛嬷嬷她们一字不言,才道:“怎么都不说话啊?”   薛嬷嬷是老王妃身边的老人,自姜月来了之后,便拨给了姜月。如今看着姜月从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一眨眼就要嫁人了,的确让人暗叹时间过得如此的快。她想起了老王妃出嫁之时,虽然也是清丽绝色无双姿容,却没有如眼前姜月这般的兴奋欢喜。   也对,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才会开心期盼。   “姑娘真美。”绿珠最先开口道。   这嫁衣是雪缎庄的老板赵妩亲自送来的,赵妩如今已经二十出头了,却仍未嫁人,只守着自己的祖业,将雪缎庄经营的极好。她看着姜月穿着这身嫁衣,忍不住赞道:这嫁衣算是找对主人了。   女子出嫁之事是最美的,而这嫁衣便是锦上添花,甚至是化腐朽为神奇,可偏偏这平月郡主模样身段都生得这般的好。嫁衣衬了人,人亦是衬了着嫁衣,让原本十分的美足足加到了二十分。   这般的美人儿,也难怪一向寡情的端王会如此疼宠。   听了丫鬟们的夸赞,姜月依依不舍的将嫁衣脱了下来。不过一想到一月之后就能嫁给楚慎,她心里更是一阵甜蜜蜜的。出嫁之前男女双方不宜频频见面,姜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可是不悦了好久。可她想着一月过得很快,到时候就能和楚慎天天见到面了,心里自然也就舒服多了。   宣宁和她是同一天赐的婚,不过皇上舍不得女儿,便将宣宁的婚期定在来年的三月。来年三月原本是她与楚慎成亲的日子,如今想想委实有些遥远。   近些日子宫里的确是好事连连,除了宣宁公主的亲事,还有两桩喜事。   两桩喜事都在东宫。   第一桩便是太子妃沈宝瑜于一月前诞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娃,虽说不是小皇孙有些令人失望,可到底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皇上的第一个皇孙。皇上可是开心了许久,还亲自替小郡主取名,单名一个婧字。而小名是太子妃亲自取的,叫阿暖,俗语道: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小名便是这个意思。   而这第二桩,则是发生在昨日小郡主的满月席上——温良娣被诊出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这个消息更是替皇宫增添了几分喜气。   小郡主的满月酒姜月并没有去,而是以身子不适为由婉拒了。那日太子虽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可到底让她受了不少的惊吓。她的确不喜欢太子,可是对于太子妃,却是极有好感。如今太子妃平平安安生下小郡主,她也是跟着开心,可惜这会儿温清婳有了身孕,若是一举得男,对于太子妃来说却是极大的威胁。   不管是皇家还是寻常人家,到底还是重视男丁。   她一直不大喜欢温清婳,许是知道她对楚慎有心思,是以那日听说她入宫成了良娣之后却是松了一口气。宫门深似海,里面自然有许多腌臜事,而太子身边少说也有近二十个女人,这十几年却一直没有传出好消息,如今温清婳入宫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却有了孩子,而且还一直瞒到三月胎相安稳之后,看来的确是个有手段的。   至于太子妃……   这么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应该有一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夫君,可惜这夫君的身份太特殊,注定不能如寻常夫妻一般恩爱两不疑。想到此处,姜月也只能叹息一声。   不过姜月也只不过是听后想了想,毕竟这些日子她每日也是极忙碌的。   亲事将近,薛嬷嬷更是想着法子令她日日熏香沐浴。她本就是一身好肌肤,眼下不知泡了什么,身上更不知抹了什么,让原是莹白娇嫩的肌肤愈发的水嫩。姜月爱美,想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夫君面前,便也不嫌这些事情繁琐,每日乖乖听着薛嬷嬷的话做这些事情。   这晚,姜月沐浴罢,又喝了碧玺递过来的热牛乳。   只觉得这一个多月自己被养得圆润了许多,身上的肉也多了一些。姜月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又坐到妆奁前瞧着自己的面色,瞧着一片红润,眉宇间更显女儿家的娇媚。她低头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只觉得胸前揣着两个蜜桃似的,沉甸甸的。   她又朝着镜子里瞧了一眼。   这样的她,楚慎一定会喜欢的罢?姜月想。   ·   转眼便到了成亲的前一日,原是期待的心情顿时被紧张焦虑所替代。姜月想:明明那人是楚慎啊,她紧张什么?   可是她出嫁,心情的确是不一样的。以前她在楚慎的面前可以像个小孩子,可会儿她嫁过去却是当他的妻子的,作为端王妃,绝对不能丢他的面子。除了享受他对自己的好之外,她还要伺候他照顾他,与他同甘共苦。   郡主府上下早就布置的极为喜气,姜月坐在屋子里,怀里抱着又胖了一圈的小宝。她抬眸见薛嬷嬷走了进来,让屋子里的两个丫鬟出去。   姜月一脸的疑惑,见薛嬷嬷拿出一本册子给她。   姜月放下怀中的小宝,将册子翻了开来。薛嬷嬷给她看的那些册子,上头男男女女用一些奇怪的姿势交缠着,像麻花似的,可仔细一看,都是一些没穿衣服的。姜月顿时便羞红了脸,咬着唇害羞道:“薛嬷嬷,这些……都是什么呀?”没穿衣服,简直太不知羞了。   薛嬷嬷知道姑娘不懂这些,可眼看就要成亲了,王爷又是个没有开荤的,这些事情更是要让姑娘知道才是。不然这两个新手,万一在洞房的时候闹出什么笑话可是不好了。   “姑娘认真看看罢。”薛嬷嬷道。   姜月哪里敢看呀,立马道:“我不要看这些。”   薛嬷嬷笑道:“这册子姑娘肯定要看完的,这洞房之夜……洞房之夜伺候夫君,姑娘若是什么都不会,只怕王爷会不开心。”王爷这般喜欢姑娘,哪里可能不开心,只不过她不这么说,姑娘是肯定不会看的。   果然,姜月打开了一页,认真的看了起来。   姜月对于洞房之事一知半解,虽然同楚慎做过一些亲密的事情,可是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她只记得不能让楚慎脱了裤子睡在一起,不然会生小娃娃……   这册子她看了许久,一壁仔细看着,一壁面若桃李,甚至连心跳都骤然加速,额头亦是渗出了细密的薄汗。   姜月叹道:原来要用这种亲密的姿势结 合之后,她和楚慎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楚大宝你这几天在忙什么?   楚大宝:恶补。   作者菌:恶补什么?   楚大宝:(一记冷眼)   作者菌偷偷凑上去(用手指着):阿月肯定会喜欢这个姿势哒~(*^__^*)     ☆、第六十章 :大喜   ——   有些时候,楚慎亲得过分了,就会有一个奇怪的东西,然后……那会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本能的觉得害羞,眼下看了这本册子,却是明白了不少。   原来是……   姜月羞得更厉害了,垂着小脑袋一时不知道该想什么,满脑子都是册子里的画面,还有就是楚慎的脸。   薛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姜月已经将册子合上了,便知道她已经看完了,遂笑盈盈道:“姑娘不必害羞,这些东西,姑娘家成亲之前都会有人教的。”寻常姑娘大抵是母亲亲自教导一番如何伺候夫君,可姑娘是无父无母,嫁得又是王爷,这些事情更是要知道的。   之前老王妃也曾提醒过她不要忘了这些事情,如今都要出嫁了,自然不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薛嬷嬷又道:“姑娘,头一回兴许会疼一些,不过姑娘忍忍就过去了。”这种事情,若是半路停下来可是要男人的命,可是偏偏姑娘生得娇,平素稍微磕着碰着都疼得泪眼汪汪,这事儿估计也是如此。王爷虽然疼她,可男女之事少不了这方面的,夫妻间榻上尽兴了,这感情自然也会愈发的甜蜜。   一说到疼姜月就顿时担忧起来了,她侧过头瞧着薛嬷嬷,有些害怕的蹙眉道:“那该怎么办?”   她最怕疼了,忍不住可怎么办?   薛嬷嬷安慰道:“姑娘,就疼这么一回,怎么着也要忍的。不过第一晚也不能任由王爷胡来,姑娘可要记清楚了。”王爷尚且年轻,初尝情 事肯定不知节制。女子那方面却应该格外的注意,若是伤了根本可就麻烦了。   听着薛嬷嬷说“胡来”,姜月便搅着指头羞答答的。可不是吗,好几次楚慎亲她的时候就是胡来,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似的,若这种事情也任由他胡来的话,那她岂不是要疼死啊。虽说只疼一次,可她还是有些害怕,不过这种事情又是夫妻间必须做的,万一她做不好,楚慎去找别的姑娘了怎么办?   一想到楚慎和别的姑娘做册子里的事情,她就觉得难受。   见姜月一副害羞又担忧的样子,薛嬷嬷凑了过去,小声在她耳畔又说了一些什么。姜月听了愈发是面红耳赤,完了才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道:原来……原来还可以那样?   薛嬷嬷瞧着自家姑娘一副天真懵懂的样子,真有些舍不得让她出嫁,可王爷是好男人,早些成亲也是好事。   ·   说起楚慎,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明明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却故作老成一般板起来,这几日喜事将近,却是时不时露出几分笑意。   他的小姑娘,马上就是他的小妻子了。   楚慎想想就觉得开心。成了亲,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与她同榻而眠,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她睡在他的臂弯里甜甜的唤着他“夫君”,然后再替他生几个孩子。楚慎起身,远眺窗外的风景,只觉得今日阳光和煦,连带着心情都愈发的好了。而府中早就开始忙碌了,忙碌的准备迎接女主人的到来。   是以顾意琛来找楚慎的时候,瞧着他这张满面春风的脸,在对比自己这低落的情绪,简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楚慎见顾意琛面有倦色,便知他这几日睡得不好。宣宁的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他再怎么做也无法扭转这个局面。楚慎难得好心情,便破天荒的安慰道:“樊城这么多美貌多艺的女子,你随便选一个便是。”   言罢,顾意琛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若是你那小心肝也赐给了别人,你还能说出这番话吗?”他有多宝贝那姜月,他岂会不知?感情之事素来是情有独钟,又怎么能轻易的放下,轻易的将就?   知道顾意琛这几日心里不舒坦,楚慎也不发脾气,只眸色清冽,缓缓开口道:“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认定了阿月,别说是赐婚,就算她真的嫁给了别人,他也会把她抢过来。当然,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不过,那日皇上赐婚,若不是阿月,他也肯定会找理由推却,绝对不会不敢违抗皇命。   也对,他是端王楚慎,有什么做不到的?顾意琛嘴角一弯,只觉得心中郁结更深。对于宣宁,他的确是早早的存了心思,可是偏偏她心中有人,他又是骄傲之人,自然不会让她随意践踏自己的心。可偏偏就是这份骄傲,让他错事了最好的机会,倒让皇上阴差阳错定下了孟檀。   原来他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还是有几分好感的,如今一听到他的名字他便忍不住想揍人。   “反正离三月还有半年的时日,半年会发生很多的变数。”楚慎道。   顾意琛眼底一亮,看着楚慎道:“你是说……”   楚慎嘴角一翘,道:“本王可什么都没说。”   以前他看不惯他那张冰山脸,现在瞧着他这副温和愉悦的脸,顾意琛更是不舒坦。瞧瞧,这都是什么朋友,自己娶妻生子人生得意,却冷眼看着他饱受煎熬。   顾意琛道:“等成了亲,有你受的。”   这个……   楚慎嘴角的笑意更深,凤目斜睨,薄唇一启道:“甘之如饴。”   顾意琛:“!!!”   ·   东宫   温清婳站在窗前,穿着一身精致华丽的宫装,原是平坦的小腹已经日渐隆起。她将手覆在小腹上,一时心中思绪万千。这次果真与上一世不一样,她入了东宫,如今身怀六甲,而姜月却是提前半年嫁给了楚慎。   特别的是,这一次姜月不是被楚慎逼迫着嫁得不情不愿,而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   这段日子她在东宫过得愈发的艰难,整日提心吊胆的,是以心中的怨恨愈发的深刻,明日又是楚慎同姜月大婚之日,她又如何能定的下心?   她身边睡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可他们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心里哪里会不怨?好在上天保佑她果真幸运的怀上了孩子,这腹中的孩子,便是她唯一的希望。   温清婳心中稍稍宽慰。   若生了小皇孙,那这东宫她还用得着怕谁?太子的身子病弱,活不了几年,之后她的儿子登基成了皇上,那她便是太后。那时候,她要姜月生便生,要姜月死便死。端王妃又如何?若是失去了美貌,看楚慎还要不要她?   巧儿见自家主子闷闷不乐,便知道是什么事情。其实她知道主子的难处,这些年主子一直都过得很辛苦,可如今太子对主子也不错,眼下又怀了孩子,真是上天垂怜再好不过的了,可是偏偏就放不下这些。那端王爷并非良人,如今各自嫁娶,愈发是不可能的呢,主子这又是何苦呢?   可是她不敢多说,自入了宫,她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少说话。   巧儿走上前欠了欠身,道:“娘娘,安胎药熬好了,娘娘趁热喝吧。”   温清婳转过身子,看着一旁的宮婢端着的热腾腾的汤药,这才淡淡点头“嗯”了一声。她不仅要好好喝安胎药,而且要平平安安把小皇孙生下来,将他教导的聪明伶俐。   ·   这一晚姜月睡得很不踏实,虽然知道明日要早早的起来,却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前几日她回过庄子,那时她念着兴许能碰见楚慎的念头,只不过她住了三日,楚慎还是没有出现。   两个人两月未见,这会儿是满腔的思念。   明日是她同楚慎大婚,老王妃也会从庄子里出来。毕竟老王爷早薨,老王妃便是楚慎唯一的亲人。日后老王妃不仅是她的娘,亦是她的婆婆,而从小教导她的楚慎,也成了她的夫君。   姜月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之后她迷迷糊糊的睡着,的确梦见了楚慎。可是梦里的楚慎好像和现在的不一样,他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瞧着怪吓人的。她想上去问他怎么了,可是她翕了翕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上前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力道几乎要将她捏碎……可是那明明是梦,又怎么会觉得疼呢?   那疼痛却极为真实,她忍不住落泪。楚慎见她哭了,便立马变得温柔,亲着她的眼睛安抚她。她靠在他的怀里,只觉得他一下子这么凶一下子又变得这么温柔让她更加的心慌。她抓着他的衣袖,委屈的不得了,却听他声音低低道:“……阿月,不要离开我。”   她觉得好奇怪,一向霸道又自信的楚慎怎么会说出这种话?而且听这声音,像是一个可怜巴巴被遗弃的孩子。   他这么好,而自己却什么都不会,她还怕他不要自己呢?   之后见楚慎低头看她看她,那种眼神不似平日里的宠溺,带着自责又疼惜,看着极为复杂。姜月不懂,只本能的伸手抚了抚他的脸,却见他露出惊讶又激动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令他感动的事情。   她只觉得心疼,凑上去欲去亲亲他的脸,却见他的脸突然消失了。她伸手想去抓他,耳畔却听到了薛嬷嬷的声音。   姜月醒来,背脊汗涔涔的。她看着尚未天亮,却对上薛嬷嬷的眼睛,恍恍惚惚的翕了翕唇道:“薛……薛嬷嬷?”所以,她刚才做的真的是梦?   薛嬷嬷一脸喜气道:“今日可是姑娘的大喜之日,早些起来梳妆打扮了。”   对啊,今日是她和楚慎成亲的日子。   姜月垂了垂眸,想着梦中楚慎的眼神,只觉得一时心疼的厉害。她想赶快过去,然后紧紧的抱住他,跟他说自己不会离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成亲了哦~   至于妹纸们想看的那啥,估计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和谐期,对吧对吧~   感觉楚楚可怜的楚大宝还是很萌的,对不对?所以我家大宝果然是忠犬的命呀~      ☆、第六一章 :洞房   ——   姜月起身,沐浴之后便换上了大红色的嫁衣,这嫁衣很是繁琐,穿起来有些麻烦,可好在质地轻盈。之后,先是坐在妆奁前开了脸,而后任由婢女们替她上妆。   平日里姜月大多是不施粉黛的,可如今这般重要的日子,定然要化一个精致的妆容。   姜月容色清丽,生得美貌,这般的年轻自然是适合清雅自然的妆容,而且这眉眼乌浓,根本不需要任何修饰。替她梳妆的是宫中来的许嬷嬷。这次的亲事皇上极为重视,更是赏赐了不少的东西。姜月只道是皇上爱屋及乌,皇上心里想什么她根本不在意,反正嫁了楚慎之后只要好好照顾他便是了。   许嬷嬷虽然见惯了宫里的娘娘,可瞧着一身嫁衣容姿清绝的小姑娘,还是忍不住赞道:果真是个妙人儿。   这般的美貌,幸亏没有入宫,不然定是万千宠爱的妃子。而端王的身份虽然也尊贵,却难得洁身自好,委实是良配。许嬷嬷笑盈盈道:“端王真是个有福气的。”   这么美貌的王妃,怕是要藏在府中了。   姜月听言睁开了眼睛,瞧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只觉得这般的浓妆,让她几乎都不认识自己了。也对,姜月还是头一回化这么浓的妆容,如今瞧着黛眉乌瞳,琼鼻樱唇,脸颊的腮红更是红扑扑的。姜月眨了眨眼,见浓墨的双睫扑扇扑扇,勾得人心中痒痒的。   未满十五的小姑娘难免稚气,姜月身段虽发育的较好,可脸上还是有些稚嫩,如今瞧着却是少了稚气,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   宣宁同孟婵一大早就来了。   姜月身边没什么亲人,她们算是姜月的好友,如今姜月出嫁,自然要陪着。宣宁今日也穿得有些喜庆,脸上更是笑吟吟的,一双好看的杏眸满是期待和祝福。至于孟婵,虽然那一次闹得大家都不大开心,可如今瞧着姜月开开心心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算是一件大喜事,更是忍不住为她感到开心。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宣宁,见她眉眼间有着女儿家少有的英气,心想着:这般不羁的公主,想来也是哥哥的良配。   姻缘之事,本就不应该强求。   宣宁道:“阿月生得这般的好,可是便宜了我那堂兄。”那时她还真以为堂兄不近女色,甚至有什么隐疾,后来见了阿月才知不过是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过阿月这样的好容貌,寻常的贵女哪里看得上?   孟婵也笑着说道:“阿月同端王都是容貌出众之人,日后生了孩子,定是聪慧可爱。”   宣宁立刻赞同,忍不住期待自己的小侄儿了。   说起孩子,姜月更是小脸通红,心中隐隐有些期盼。   薛嬷嬷瞧着只觉得鼻尖一酸,几欲落泪。虽说她还是跟过去的,可姑娘到底是嫁了人,以后不再是小姑娘了,而是为人妇,成了高高在上的端王妃。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一头乌发尽数挽起,梳成精致的发髻,上头戴上了沉重的凤冠,一时金光熠熠,甚为夺目。姜月听着金属配饰碰撞发出的悦耳响声,可是这脖子却像是快要被压断似的。姜月想着:若是真戴一整天,估计真的要压坏了。   妆罢,姜月却是无暇欣赏,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早就消耗殆尽了,一心想着快些成亲,然后把这沉甸甸的凤冠摘下来。   这时薛嬷嬷却领着姜月去了厅堂。   女子出嫁之前要跪拜父母,可是姜月是个孤女。姜月不知薛嬷嬷要领着她去哪里,可瞧见端坐着的老王妃,却是一阵目瞪口呆。   “娘?”姜月知道,楚慎成亲,老王妃肯定会从庄子里出来。可这会儿到了她的府中,却令她有些诧异。老王妃虽然视她为亲女,可到底不及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两人成亲,她日后更是她的婆婆。   老王妃见姜月一身大红嫁衣,容颜精致,瞧着心中甚是欣慰。这么多年了,她总算是盼到了这一日。这几年她对她的宠爱不亚于衍之,如今出嫁,她自然是她的娘亲。   姜月朝着老王妃磕了三个头,此刻她只将她视为养大长大的娘亲。   原是心中欢喜的,如今却陡然生出几分伤感,若是她的双亲还在,如今瞧着她穿着大红喜服嫁入端王府,恐怕也会舍不得吧?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如今出嫁,自然也体会不到那种远离父母的伤感。对于她来说,成亲不过是一个形式,除了身份的转变,她身边的人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听着外头嘈杂的鞭炮声,姜月只觉得眸中温温热热的,薛嬷嬷将她扶起,劝道:“姑娘,小心些,别把妆哭花了。”   老王妃抚着姜月白皙的双手,道:“阿月,成了亲,可不是小孩子了。”虽说有衍之护着,可这端王妃也不是当的。   姜月红着眼,点头道:“阿月知道。”她会努力学着伺候自己的夫君,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平素养成的那些娇气的毛病,也会渐渐收敛。她知道楚慎宠她,老王妃也疼她,可越是这样,她更是要做好。   将脸上的泪珠子揩掉之后,姜月便盖上了大红色的盖头。绿珠和碧玺作为陪嫁丫鬟,更是在一旁搀着。郡主府外头早就是鞭炮齐鸣喧闹不已,宣宁和孟婵跟在后头,一同走到府外,见新郎早就一身红色喜袍风姿卓然的立着。   楚慎本就是罕见的好容貌,如今娶妻更是满面春风,加之这一袭红袍衬得这个人愈发的俊美卓然,如此丰神俊朗的姿容,的确让人挪不开眼。   孟婵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的楚慎,想起家中那可怜的哥哥,便是忍不住心疼。   ·   端王大婚,办得极为隆重。   这新娘又是皇上刚刚封的平月郡主,嫁妆的排场像是皇上嫁女儿似得。而这平月郡主的来头有些神秘,几乎是凭空冒出来的,旁人只知郡主容貌倾城,与端王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端王妃的人选原是樊城茶余饭后的话茬,如今却突然出现一个美貌无双的平月郡主,刚及笄就嫁入了端王府。这不免让人想到——端王迟迟不肯娶妻,怕是只等着平月郡主长大吧。   如此,更是一段佳话。   姜月蒙着盖头,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头上又是沉甸甸的,更是让她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只听到一旁嬷嬷的声音,然后便是各种嘈杂的喧闹声,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可是她知道,那场面一定很热闹。   还有,楚慎……   今日她俩成亲,楚慎肯定是一身喜袍。她跟在楚慎身边这么多年,还没有看到过楚慎穿喜袍的样子。如此想着,姜月的心中便多了几分甜蜜和期待。   迎亲的队伍兜兜转转在樊城绕了一大圈,好半天才到了端王府,此刻端王府早就是宾客盈门,络绎不绝。众人瞧着俊美如斯的端王一阵赞叹,又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从花轿中出来——这新娘身子娇小,却是窈窕婀娜,就算没有看到容貌,也知是一个娇美可人的美人儿。   此刻姜月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早上也没怎么吃早膳,之前花轿这般的颠簸,只让她有一种要随时晕倒的感觉。她迷迷糊糊的牵着红绸一端,想着另一端的是何人,这才稍稍有了一些精神。   之后便是拜堂。   直到送入洞房之后,姜月坐在榻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月知道绿珠和碧玺正在身侧,遂小声道:“我有些饿……”岂止是“有些”?她饿得肚子都扁掉了。   碧玺道:“姑娘暂且忍忍,奴婢已让人准备吃的了,等王爷掀了盖头就能吃了。”   姜月实在饿得不行了,遂道:“我自己掀还不行吗?”语罢,便是作势要去掀盖头,此举可是吓坏了房中的丫鬟,连忙上前阻止。   “姑娘,这盖头必须要王爷掀才行,不然不吉利。”碧玺好言劝导。   姜月委屈的嘀咕了一声,弱弱将手收回,安安静静的放在膝头。   绿珠瞧着心疼,便随手抓了一把红枣塞到姜月的手中,小声道:“姑娘先吃些枣子垫垫肚子。”   没得吃,枣子也不错。哪知姜月刚吃了一颗,却听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想来是楚慎来了。姜月一时心慌,那枣核生生卡在了喉中,令她忍不住连连咳嗽了起来。   楚慎原是心情大好,见自己的小妻子乖乖的坐在榻边,别提有多开心了。可这会听她剧烈的咳嗽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忙快步上前将盖头掀了开来。   姜月呛得脸红彤彤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见她要吐什么东西,忙将手伸了过去。   终于把枣核吐出来了。姜月可算是舒服多了,可是她垂着脑袋却是不敢看楚慎,只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丢人。   姜月烧得脸都红了,只小声委屈的解释道:“我……我饿。”   今日她盛装打扮,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无双,两汪妙目更是水盈盈的,此番低垂脑袋,羽睫微颤,让楚慎瞧着挪不开眼。   他不禁失笑,声音极为悦耳,道:“那就吃些东西,待会儿若是我回来迟了,你就先睡,知道吗?”他自然也想早些洞房,可是知道外头那帮人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今日她累了一整天,又饿着肚子,他可是心疼的不得了。   楚慎非但没有生气,而且语气竟这般的温柔,令姜月有些吃惊。   她抬头去看楚慎的脸,两月不见,心头满满都是思念。今日的楚慎一身红袍,显得更加的年轻俊美了,她的眼底亮晶晶的,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声音软糯道:“衍之哥哥,你今天真好看。”   “噗嗤……”   屋子里的丫鬟都忍不住笑了。   说实话,这王爷的确是恍若神祗好看得不得了,可这些话都是心里想想,又怎么会像王妃这般说了出来?可不得不说,王爷当真是宠王妃,瞧这般深情温柔的语气和神态,简直将王妃视若珍宝了。   远远瞧着,简直是一对璧人。   楚慎听着她甜甜糯糯的声音极为享受,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以往他不喜欢被人议论他的容貌,可如今听着她夸赞的话语,倒有些庆幸自己长得入眼了一些。   两人喝了合卺酒。   而姜月素来不沾酒,这一杯下肚,脸颊愈发的红了,瞧着面若桃李,娇态尽显。楚慎见这般娇美夺目的小妻子,真有些不想出去了。他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才道:“我待会儿过来陪你。”   知道楚慎肯定要被灌酒,也明白他待会儿过来怎么陪她,姜月羞答答的垂着小脑袋点了点头,然后才道:“你少喝点。”   刚成亲,就管着他了。楚慎表示极为受用,他嘴角翘了翘,道:“嗯,我知道。”   楚慎走后,姜月才让碧玺替她将凤冠取了下来。   一时脑袋上的重物放下,姜月觉得浑身都舒服多了。喝了一杯酒,姜月的脚步有些轻飘飘的,她任由丫鬟们伺候着替她洗净脸上的妆容,又泡在浴桶中好好沐浴一番,这才换上了大红色的寝衣,披散着乌发等着楚慎的到来。   龙凤喜烛燃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姜月吃了小半碗红枣莲子羹,这才填饱了肚子,之后又喝了一碗热腾腾的牛乳。以往睡前喝一碗牛乳,眼下喝了更是有些昏昏欲睡——可今晚是她和楚慎的洞房花烛夜,她怎么能先睡呢?   虽然楚慎说过,让她不用等他的。   ·   楚慎回来的时候,脑袋有些晕。   今晚被灌了不少的酒,可是他心情好,自然也就没有推却。虽说一贯的好酒量,可眼下也有些吃不消,只不过唇角还是忍不住挂着笑意,一直保持着上扬的姿态。   入目皆是一片红彤彤的,楚慎看向床榻,见喜被微微隆起,心中不由得有些无奈。他几步上前,伸手稍稍掀开被褥一角,见她睡得香甜,遂挥了挥手,让房中的丫鬟都退下。   他脱了长靴上榻,伸手从后面将她抱住。   姜月感觉到颈间有些痒痒的,下意识微微蹙眉,之后见胸前环着一只手臂,这才顿时清醒了。楚慎毛手毛脚的,姜月红着脸转过身子,然后推了推他硬邦邦的胸膛,嫌弃道:“好重的酒气……”   楚慎笑着亲了亲她的脸,眼底一片温柔。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宠溺道:“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姜月点头,此刻却是睡意全无了。她见楚慎下了榻,朝着屏风后走去。姜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见着屏风后头楚慎影影绰绰的声音,知道那是穿衣解带正在沐浴,便是一阵羞赧。   楚慎身边当真是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姜月想着如今他俩成了亲,她是不是应该伺候他沐浴?可就想了一会会儿,姜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她静静听着沐浴的水声,之后水声减消,大抵是楚慎洗好了澡。   她抬头去看,见楚慎穿着深色的寝衣,寝衣的领口是敞开着的,露出诱人的胸膛,此刻正滴着水,像是太过于着急没有擦干似的。姜月缩着脑袋不敢再去看。   楚慎却是喜欢看她这副娇滴滴的样子。   他掀了喜被上榻,榻上还有一些个花生红枣之类的,硌得有些不大舒服。他心中早就蠢蠢欲动,而且……他为这洞房之夜也是做了不少的准备。如今见她娇娇怯怯的样子,让他有一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感觉。   见她躲着自己,他便故意靠过去,直到将她逼到角落,才顺利成章的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上很香,手腕处白皙的肌肤滑溜溜的,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她看着娇小,可身上却还是有些肉的,摸着软乎乎的。楚慎摸得有些爱不释手,可见怀里的小姑娘露出紧张的神色,这才打算循序渐进徐徐图之。   楚慎抱着她的腰肢,声色暗沉的问道:“肚子还饿吗?”   见楚慎没有心急,姜月倒是松了一口气,她乖巧的摇了摇头,道:“吃了莲子羹,不饿了。”   有力气就好。楚慎暗道。   姜月闻着楚慎身上的味道,虽然沐浴过了,可身上还是有些酒气,不过不算浓烈,闻着还挺舒服的。姜月习惯性的蹭了蹭,便察觉到楚慎的身子有些紧绷,她愣愣的抬头,恰好撞上楚慎墨黑深邃的眼眸。   大抵是太好看了,姜月看得目不转睛。   楚慎抚着她洗得白净的脸颊,这副不知粉黛的样子是说不出的欢喜自然。他问道:“那册子里的内容,你都看了吗?”   册子?   说起册子,姜月顿时就脸红了。她像是一个被先生抽到问题却回答不出的学生,赶紧摇头,故意说谎道:“没……没有。”一想到那东西要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她就觉得有些害怕,这……这怎么可能进去呀?   楚慎知道她害羞,可是他忍着也很难受。   他将覆在她腰肢上的手往上挪了挪,沿着她寝衣的下摆伸了进去,握住了肖想已久的一处,却察觉到怀里的小姑娘身子颤得厉害。   “没关系。”楚慎宠溺道,然后温柔的亲了亲她的眉心,声音低低,“我看了……看了好几遍。”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甜蜜蜜的合法同居生活了~( ̄▽ ̄)~*   嘿嘿,洞房花烛夜了,小包子还会远吗?   【小剧场】   作者菌:对于洞房花烛夜,乃们有什么想要说得吗?   大宝:少说话,多做事。   太子:禽兽!   小孟:麻烦让我静一静。   阿月:那个……不进去行不行?   大宝:……阿月,别闹。      ☆、第六二章 :花烛   ——   楚慎这么一说,姜月越发紧张了,连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可是她知道,洞房花烛夜,这种事情肯定是要做的。而且……不仅是这一晚。如今他俩已经成了夫妻,这床笫之事是再自然不过的了。就连薛嬷嬷都同她讲过,这种事情上不要太娇气,以免扫了楚慎的兴。   不过,说不怕是假的……   姜月咬了咬唇,斟酌了许久之后,才做出了一个决定。她的声音又低又弱,道:“那……那你轻一点好不好?”   ——她怕疼。   这几日对于这方面,楚慎也是恶补了不少。他知道女子破瓜会疼,而她又是个怕疼的,他更是心疼。不过也只有第一次,之后她也可以同他一样享受到那件事情的妙处。楚慎弯了弯唇角,柔软的唇瓣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颊,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可是内心压抑了太久,只想一口把她吃掉。   姜月完全不是所措,虽说看了册子,可是和实际做却是不一样的。她感到楚慎的身体很烫,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只觉得一阵灼热。楚慎沉甸甸的身子压在了她的身上,像一座大山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大抵是照顾她的感受,楚慎显得一点儿都不着急,可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有些难受。她忍不住环上他的脖子,用力的一拉,然后将唇凑了上去。   疼就疼吧,反正忍一忍就过去了。姜月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可感受到那股撕裂般的疼痛之时,姜月才忍不住想哭……要疼死了好吗?   原想还以为楚慎不急,可这会儿完全是急得不得了,横冲直撞的,一点都没有平素淡然正经的模样。她知道楚慎初尝情事,这些动作都是不得章法的,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楚慎这么喜欢做这种事情——反正此刻她能感受到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眼眶里温温热热的,泪珠子几欲夺眶,姜月一直记着薛嬷嬷的话,没有发出声音,只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原先楚慎的确是想慢慢来的,可她突然热情的吻他,他哪里忍得住?在她面前,他一向没什么自制力,如今成了亲,可以名正言顺的亲热,他自然是愈发的难忍。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他自然做不到坐怀不乱。事实证明,那种感觉的确很美妙,他心头欢喜,只觉得她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简直让他欣喜若狂,连力道都忍不住加重了起来。   过了许久,待楚慎要了一回,才发现她的不对劲。他低头见她面色苍白的不得了,咬着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才顿时有些慌了。   可姜月却是死死的抱住他,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阿月,乖,先放手,会弄伤你的。”他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她到底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加之身子娇,又是头一回,难免会伤到。   姜月终于忍不住哭了,她可怜巴巴的抽泣道:“不放。”若是放了,他以后找别的姑娘了怎么办?   楚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俯身亲着她的眼睛,还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拥着她的身子道:“傻姑娘……”   姜月感到一阵失落,暗道自己果然让他扫兴了。她疼得厉害,心里更是难受,一下子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身子像是被撕裂一般,那种疼痛,比她想象之中要疼得许多。   ——原来做他的妻子,想给他生儿育女,是一件这么疼的事情。   楚慎怕真的弄伤了她,这才起身替她检查。姜月的脸上挂着泪珠子,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是沾了露水的娇花,让人疼惜不已。待姜月察觉到楚慎的举动,便是下意识紧紧把自己的身子抱住。   喜帐内暗暗沉沉的,充斥着一股情欲过后的淫靡气息。姜月身上不着寸缕,可是却找不到蔽体的衣物,见楚慎撤掉了被褥,更是急得小脸惨白,忍不住瑟瑟发抖。   唔……她不想光溜溜。   两人都是生手,方才她只一个劲儿的迎合自己,而他的动作却是出于本能,如今想着的确有些重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却见她身上好些地方都青紫一片,胸前尤甚,原是美如白玉的娇躯,眼下却清清楚楚的彰显着他的禽兽行径。   楚慎顿时有些心虚,这才起身从一旁拿了早就准备好了药膏打算沐浴完了替她抹上。   可是姜月哪里肯啊?她双手环在胸前缩在角落里,可是有些地方发育的太好,根本是遮不住的,看得楚慎更是眸色幽深一片。   她知道楚慎要做什么,只红着脸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楚慎没有说话,他将小瓷瓶搁在一旁,然后上前将她抱起。姜月的身子娇小,如今像一个小团子一般窝在楚慎的怀里,小小的一只。她没穿衣服,楚慎亦是赤着身子,她脸颊滚烫,忍不住抬眼瞧了瞧他的脸,之后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侧室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楚慎把人放进浴桶里,自己也跨入桶中。姜月傻愣愣的抬眼,待看到光 溜 溜的楚慎,才羞得低下了头。   唔,她好像不小心看到了欺负她的始作俑者。   她发现这浴桶出奇的大,就算容纳了两个人,也没有让人觉得拥挤。热水让酸痛的身子舒服了一些,可想着方才楚慎的样子,怕是一点儿都没有尽兴。   姜月很愧疚,心里一直担心他会找别的姑娘。其实她是相信他对自己的心意的,可方才看他的表情是那般的舒坦,便知这种事情对于男人来说极为的享受。可是……想着那处还疼着,姜月便是一阵后怕。   趁着她发愣,楚慎才一把抓住她的身子,替她洗起澡来。   其实小时候他也亲自照顾她,可那会儿与现在却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的妻子了。楚慎低头亲了亲她的脸,瞧着她红彤彤的脸蛋心情格外的好。等洗干净了,然后在包成一团回到榻上。   姜月觉得楚慎果真是不会照顾人的,眼看自己都被包成粽子了。她睁着眼睛躺在榻上,之后却感觉到下 身一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又想到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坦诚相对是极为正常的。   上了药,果然好了一些,可那种疼痛的感觉还没有消失。姜月见楚慎拥着自己躺了下来,手臂横在她的腰肢上,手掌有些不老实的往上面摸。姜月咬了咬唇,嘤咛一声往楚慎的身上靠去。   其实姜月很困,可是不敢一个人先睡。她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动手动脚的,换做平常她早就想捶他几拳了。楚慎也察觉到不对劲,总觉得今晚她特别的乖,他将手收紧了一些,才道:“在想什么?”   姜月蹭了蹭,声音甜甜道:“衍之哥哥,我……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这是什么话?”楚慎挑了挑眉。不知道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今日是他俩大婚之日,他心情极好,哪里有不开心?   “我……其实我不是很疼。”姜月低着脑袋小声道。单单是这般抱着,别的什么都没有做,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姜月知道,他一直在忍,刚才那么短短的一次,他肯定没有舒服到。薛嬷嬷说过,第二次就不疼了——她虽然不大相信,可更想让他开心。   楚慎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嘴角一翘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蹭了一下她的身子道:“没关系的,这种事情来日方长。阿月,你不用这么说……我看得很清楚。”   嗯?姜月眨了眨眼睛,想问他看什么,这才想起刚才他替自己上了药,便是脑袋一缩不敢说话了。   楚慎忍不住低低的笑,只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让他欢喜不已。   姜月却是忍不住了,她抱着他的窄腰,喃喃道:“你不许骗我。”而后又自言自语没底气道,“也……也不要找别的姑娘。”   楚慎这才明白她都在想些什么,无奈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惩罚般的轻轻敲了一下,可是那力道太轻,怎么瞧都是一股宠溺之味。他眸色温柔,失笑道:“所以你刚才这么卖力,就是怕我找别的姑娘?”   姜月脸红:什么叫“这么卖力”啊?   ……好害羞。   姜月羞得不敢说话,然后伸出小手摸到了楚慎的头发,又扯了自己的一缕长发,两股墨发缠在一起,绑成了一个结。姜月瞧着这个结,眼睛亮晶晶的,她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衍之哥哥,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所以她要紧紧缠着他,不许他和别的姑娘做那种事情。他的孩子,都由她来生,想要几个她就生几个。   她生性单纯,说出来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任何的绕圈子。可楚慎听着,却是心头一暖,也是,不管她做什么,担心什么,不过是因为想和他在一起。他的身份使然,虽然之前承诺过,可她的担心还是有道理了。   不过,若他真的是那种人,又怎么会到现在才开了荤?   姜月越说越顺溜,之后才道:“衍之哥哥,你不想和我生孩子吗?”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楚慎有些把持不住了,可是方才那红肿他看着也心疼,遂道:“等你的身子好了,再陪你生。”   这话说的,像是她急着想和他做那些事似的,她这不是担心他憋着难受吗?姜月撇了撇嘴,有些困了,可是那东西一直抵着她,难受极了。楚慎面上瞧着一片平静,与平素无异,若不是她真切的感受着,说不准还真被他的表象给骗了。   不说话了,姜月的眼皮子便愈发的沉。方才虽然只做了一次,可她还是觉得累惨了。她撅了撅嘴靠着身侧之人沉沉的睡去,再也不想任何的事情。   房中的喜烛燃了一大半,楚慎看着怀中娇俏可爱的小妻子,是说不出的满足。   素了这么多年,今晚好不容易尝到了一回,自然有些食髓知味念念不忘。可见她睡得这般的香甜,徒留自己生生受着折磨,的确是一件无奈的事情。   楚慎亲着她粉嘟嘟的唇,之前她的唇上有淡淡的果香,想起她在自己回来之前就已经睡了,可到底还是做了洞房的准备。楚慎觉得很是欣慰,他将大手覆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滑嫩的肌肤让他有些不想撤下,脑海之中回忆着她之前说的稚气话语,心里倏然腾升起一股甜味。   这个小傻子……   他捉着她的小手凑在唇边亲了一口,然后才道:“……以后有你生孩子的时候。”第一次他是照顾她的身子,可之后,他就不必再收敛了。楚慎想着之前看得东西,心道:那些花样,一个一个来。   楚慎用力的抱着怀中的小娇妻,大手覆在最想摸的地方,阖眼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为阿月点蜡~( ̄▽ ̄)~*   河蟹社会妹纸们尽情脑补吧……(反正老男人很勇猛就是了~)      ☆、第六三章 :结发   ——   这一晚姜月睡得很熟,大抵是白天累着了,晚上又被楚慎折腾了一回,整个人困倦的不得了。虽然是陌生的床榻,可是闻着身边熟悉的味道,却是莫名的安心。眼下已经八月份了,晚上自然有些凉,她整个身子缩在身侧之人的怀里,总觉得暖呼呼的,特别的舒坦。   一夜好眠,翌日姜月竟比楚慎醒得还早。   她一直想着自己还睡在自己的屋里,想开口唤绿珠和碧玺,却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箍得紧紧的,根本动弹不得。她睡眼惺忪,一双如含春水的眸子朝着身侧看去,见楚慎一脸的安静睡眼,俊美的面容让人有些看痴了。   对了,昨日两人已经成亲了。   姜月眨了眨眼睛,想着自己应该适应新的身份。嫁给楚慎,她虽然心中有些忐忑,可更多的是欢喜和兴奋。姜月回忆着昨夜并不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总觉得这床笫之事令她有些心惊胆颤。虽不过一次,可那种疼痛却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将手抽了出来,打算小心翼翼的起床,却在下一刻瞧见楚慎霍然睁开双眸,那双墨玉般的凤目正温柔含笑看着自己。以前他惧怕他的眼神,总觉得无论什么事情,只消一眼就被他看得无所遁形,可这会儿那眼神之中并没有昔日的严肃正经。   那满满的宠溺疼爱几乎让姜月有些不大认识他了。   幼时她将他视为兄长,他手把手教她读书习字,又承担了先生的责任,她把他当成依赖的亲人,却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会是她最亲密的男人。   “想什么呢?”楚慎的心情格外的好,初醒时的嗓音有些沙哑,可是听着却别有一番味道。姜月沉浸在此刻的温情之中,略微抬头便亲了一下身侧之人的下巴,然后用脑袋轻轻蹭了几下,声音低低道:“我在想……好像做梦一样。”   楚慎笑她呆傻,然后用粗暴的行动告诉她不是做梦,姜月一时小脸通红,想远离这个危险的男人,可腰肢却被他的大手扣得更紧。身体紧密的贴着,姜月亦是到他的蠢蠢欲动,脑海之中却是昨晚那惨烈的回忆。她煞白了小脸,结结巴巴道:“衍……衍之哥哥?”   楚慎没有说话,只在她的身上捏了一把,听着她娇滴滴的嘤咛声,这才低头亲了她一口:“还早,我们再躺一会儿。”   姜月知道,今日她要去老王妃那儿敬茶,作为新妇,哪里有让婆婆等的道理?虽说老王妃大抵不会介意,可头一天就赖床,被王府的下人们知道了,怕是要闹笑话了。如此,姜月自然是不听楚慎的话,朝着他身上推了一把,然后起来穿衣裳。   可姜月却忘了一件事情。   昨夜她亲手结得发,她这么一起身,便不小心扯到了头发。用力太猛,姜月疼得眼泪只掉,楚慎见状,忙坐起来想法子把头发解开。他瞧着眼前穿着薄薄寝衣楚楚可人的小姑娘,一时胸腔满是柔情蜜意。他也感受到了刚才的疼痛,便小心翼翼想把这头发解开。   可姜月却想到了什么,她在榻边的小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将两人结在一起的头发剪了下来,完了捧着这两撮头发,抬眼看着楚慎道:“结发夫妻,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知道她心里都是一些女儿家的想法,可这些话却令楚慎极为的受用,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双眸含笑。   姜月略微低头,看着他胸前的抓痕,一时脸烫得不得了,立刻下了榻。   楚慎不喜下人来自己的卧房,如今姜月嫁了过来,自然不可能只让几个小厮伺候着,可被掉到正晖院的丫鬟们却不敢随意进来。是以,姜月看着地上凌乱铺着无人收拾的大红色喜服,脸颊又烫了几分。她弯下腰把地上的衣裳捡了起来,心中惋惜道:这原是价值千金的嫁衣,早在昨晚就被楚慎撕成两半了。   真是粗暴的男人。   榻上的男人也坐了起来,一身寝衣穿得极为松垮,甚至连衣带就没有系,露出一片光洁的胸膛。楚慎白皙修长的大手将喜帐勾于帐勾之上,一双狭眸瞧着正弯腰捡衣裳的小姑娘,嘴角噙着温柔惬意的笑容。   他赤着脚走上前,把她拥入怀中拦腰抱起,道:“这些下人会收拾的。”   姜月却是不好意思,道:“这样……多不好啊。”   知道她脸皮薄,楚慎把人放在榻边,执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习惯了便是,如今你是我的王妃,只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夫君,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夫君?这个词让姜月愣了愣,她傻傻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启唇道:“那我以后还能找宣宁她们一起玩吗?”   楚慎有些头疼,直道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比不过他的堂妹,遂道:“自然是可以走动的。”他不会限制她的行动,只消她每日开开心心的便是。   这话听得姜月松了一口气,登时胸前一起一伏,引得身边的男人看直了眼。待姜月察觉到身侧之人的目光,赶紧下意识的捂着,娇嗔道:“不许看。”   之后有丫鬟进来,姜月任由丫鬟们伺候自己沐浴更衣,除了绿珠和碧玺,还有几个丫鬟是姜月没有见过的。她只不过是随意一瞧,见这些丫鬟个个年轻美貌,心里便想起薛嬷嬷对她说的话。出嫁之前,薛嬷嬷交代了很多,特别是关于通房这方面。   她每月总有几日不方面,自然不能再与楚慎同榻,而且若是日后自己怀了身子,更是有好些日子不能伺候楚慎了。   薛嬷嬷想着楚慎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难免有需要,若是让一些狐媚子爬了床,不如在自己的身边挑一两个。   绿珠和碧玺是姜月的贴身丫鬟,在她身边伺候了好些年,自然是自己人,而如今陪嫁又添了两个,一个是樱桃,她在芜苑对自己精心照顾,而且做事妥当,她用着也放心,另一个便是郡主府挑的,名唤蜜竹,长得一张尖尖瓜子脸,是个惹人怜惜的小美人。姜月虽然不想让这么一个美貌的丫鬟留在自己的身边,可说到底这蜜竹总归是皇上特意赏赐的,她若是不用,怕是有些不大好。   想到通房的事情,姜月便堵得慌。   姜月是有私心的,既不想楚慎收通房,更不愿自己亲自给他送。现在楚慎对她很好,疼宠有加,她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女人给她。其实,她对楚慎还是有信心的,可到底过不去心里这一关,想起楚慎昨日忍得难受,她心里便有一些愧疚。   可是……她还是不许。   碧玺替姜月绾发,见姜月一张明艳的小脸色泽红润,便知昨晚这洞房之夜王爷还算是怜香惜玉。碧玺知道今日自家主子不仅要去给老王妃敬茶,更要进宫谢恩,自然愈发的用心,替她梳了一个好看的发髻。   “王妃,您看这样行吗?”   听着碧玺的称呼,姜月好久才回过神——她这才意识到碧玺口中的“王妃”就是自己。她朝着镜中看了一眼,瞧着镜中的女子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一股她不大熟悉的妩媚,两汪妙目像是含着春水一般,雾蒙蒙的。   楚慎也拾掇好了走过来,见姜月已经梳妆完毕,脸上粉嫩嫩的,不似昨日那般的浓妆艳抹。虽说昨日那副装扮令人惊艳,可他还是喜欢她这般干干净净的样子。不过如今已为新妇,自然不能梳未婚女子的发髻,而且身份使然,也不能打扮的太过素净。楚慎将目光投至妆匣,骨节匀称的手挑了一根精致的簪子,将其插 入姜月的发髻之中。   碧玺和绿珠两个丫鬟相视一笑,如今见王爷待王妃这般的好,的确是让人羡慕不已。   ·   两人用了早膳,便去老王妃的如意堂。这次儿子成亲,老王妃自然是要来的,姜月知道老王妃要在如意堂住半个月,可是开心的不得了。   姜月走在楚慎的身侧,心中甜蜜蜜的,可走路的步子却是规规矩矩的。楚慎见她抿着唇不说话,顿时欣慰了不少。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她活泼一些,只不过他之前没有想过会娶这么一个娇气的小姑娘。毕竟他之前打算的王妃人选,虽然不需要多好的家世,却也应该端庄贤淑。   楚慎唇角一翘,握住她软绵绵的小手。姜月愣了愣,仰起头去看楚慎的脸,一时心头有些欢喜。   进了如意堂,姜月同楚慎朝着老王妃敬了茶。老王妃面颊含笑,给了红包之后便将人扶了起来。   老王妃瞧着姜月眉眼染笑,又想起之前送来的元帕,一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她原想着阿月还小,加之衍之又对她过多的疼爱,怕这一晚成不了事,可这种事情毕竟影响名节……眼下却是松了一口气。   两人早早的圆了房,用不了多久,她便能抱上孙子了。   瞧着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的,她这个娘的自然是最开心的。   知道两人要进宫谢恩,老王妃也没有交代多少,只握着姜月的手聊了一会儿,又对楚慎叮嘱了几句,大抵是关于“阿月还小,要节制一些”之类的。楚慎到底脸皮厚,一贯的孝顺儿子模样,微微颔首,可姜月却是羞得不得了,心中羞道:这种事情,也不用这么说出来啊。   走出如意堂的时候,姜月红着脸低着头,像只可爱的小鹌鹑。楚慎瞧着越发的欢喜,见她走路什么都不看,要踩到小石头也没注意,便也随她去,只是趁着她不小心往前摔的时候正好扶住她,顺势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姜月知道楚慎是个极为正经的人,以前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时候,他都会说她,久而久之,她在他面前就规规矩矩的。可亲密了才知,其实楚慎一点儿都不正经,瞧着是清贵无双,骨子里却是个爱欺负人的登徒子。   “衍之哥哥,你……”姜月见他不肯松手,羞恼道,“被下人看见了不好。”   ——她可是决定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王妃的。   楚慎轻笑道:“哪里有什么人?”   姜月闻言抬头,环视四周发现一个奴才都没有,连方才跟在身后的几个丫鬟都不见了。想来是丫鬟们识趣,知道主子新婚,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这才乖乖的退下。姜月心里却又几分埋怨,总觉得她这个样子哪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她抬眸委屈巴巴的看着楚慎,倒让楚慎喉头一动,心里腾升起几分旖旎心思。   姜月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便赶紧道:“我们快些进宫吧。”毕竟是皇上,怎么能让他等他们两个呢。   “嗯。”楚慎只不过俯身亲了一下她的唇,然后牵着她的小手去了皇宫。   ·   原以为要入宫楚慎会安分一些,却不料一上马车就对她动手动脚了。   姜月坐在楚慎的腿上,任由他自己的脸,然后就是亲着她的嘴。出门前刚涂了口脂,这下却被楚慎弄掉了,姜月有些生气,可抱着她的男人确实愈发的得寸进尺起来。   亲嘴也就算了,他怎么能……   姜月去推他的胸膛,不许他再胡闹下去。   楚慎眉梢染笑,亲密的抵着她的额头不然她逃。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好像和她成了亲,心里那一块空缺便被填得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手往那处摸去,嗓音低沉道:“还疼不疼?”   察觉到楚慎不规矩的手,姜月动都不敢动,生怕楚慎再做出一些不规矩的事情。端王府离皇宫不算远,不过小半个时辰,她也不敢发脾气,只弱弱道:“不疼了,你别……”   “待会儿回去我再给你上一次药。”楚慎关心道。   姜月才不相信他替自己上药这种鬼话,保不准又要被欺负一番。她抱着他的脖子,态度温顺,语气也有一些讨好:“我自己上,行吗?”虽说是夫妻,可让她打开双腿让他替自己做这种事情,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可是——   这么好的差事,楚慎怎么可能让她自己来?   他拥着怀里的小娇妻,颇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意味,见她梳着好看的发髻不好弄乱,便伸手捏了捏她小巧莹润的耳朵。今日她戴着一对红宝石耳垂,将这原是白皙的耳垂衬得愈发的莹白如玉。捏了捏好像还不够,他又凑过去咬了一口,怀里的人儿发出一声娇嗔,楚慎这才罢手。   眼看快要到了,楚慎才替怀中之人整理了一下衣裳,见她双颊酡红媚眼如丝,心下便有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到底是个懂分寸的人,握着她的手交代了一些事宜,姜月听完才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薛嬷嬷之前有提醒过。”   “嗯。”见她乖巧懂事,楚慎也放心了。   到了皇宫,楚慎把人抱下马车。姜月站在楚慎的身旁,见他一张俊脸没有一丝的表情,神情淡然,瞧着清俊倨傲,哪有方才欺负她时候的那股样子?也对,之前她不是也一直以为楚慎是个谦谦君子吗?   随楚慎去了御书房,姜月朝着坐在龙椅上的景泰帝行了大礼,然后起身站在楚慎的身旁,静默不语。   景泰帝见两人容貌登对,一个高大俊美,一个娇小可人,心里也不由得欣慰了不少。以前他的确不喜欢这姜月的身份,可是之前听国师说,这姜月是楚慎的福星,他也就松了口。再如何的不合适,也没有比这一点更重要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楚慎喜欢,他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对于这种事情最是执着,他们楚家的男人,更是如此。   而这姜月,如今给了她一个郡主的身份,也算是配得上楚慎,加之这副愈发艳美的容貌,楚慎又怎么能不宠着?   姜月知道景泰帝在打量自己,心里自然有些担忧,可是楚慎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令她心中的忧虑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有楚慎在,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皇上交代了一些话,又赏赐了不少东西。姜月跟着楚慎出来,这才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好奇的问他:“衍之哥哥,你说皇上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虽说是亲侄儿,可这也太好了一些。   楚慎道:“皇上同父王的感情极好,父王去得早,他自然是多关心我一些。”   姜月又眨了眨眼睛,也没说什么。她任由楚慎牵着自己的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往回走,行至一处长廊,才见一个绿衣宮婢候在一旁,朝着楚慎和姜月行礼:“奴婢参见王爷王妃。”   瞧着面前这个宮婢,姜月这才认出来这是太子妃身边的人,如此,便想起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姜月蹙着眉,听着宮婢说明了来意,原来是太子妃要见她。   姜月倒不是怕太子妃,只是要去见太子妃,必定是要去东宫的。   楚慎对太子妃的印象不算差,只不过之前那件事情,令他至今耿耿于怀——自己的女人受了欺负,他这个当夫君的,自然要全部讨回来。如今太子妃要见她,倒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楚家皇嗣极少,阿月是新妇,见见太子妃也是理所应当的。   楚慎替姜月捋了捋头发,音色温和道:“不用怕,我送你过去。”   “嗯。”姜月点了点头。   ·   楚慎只把她送到东宫门口,并没有进去。毕竟太子妃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有些不大妥当。姜月跟着宮婢去了太子妃的住处,一进去便瞧见太子妃坐在软榻上,正逗着一旁摇篮之中的小婴儿。   太子妃于两月前生下小郡主,姜月自然是知道的,她见太子妃停了动作看向自己,一张柔美的脸比之前丰盈了许多,而且脸上带着暖暖的笑意,让人觉得很舒服。   可是,就这么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却因生小郡主伤了身子,以后无法再有孕,令姜月不由得心头一酸。   沈宝瑜见姜月要行礼,忙笑吟吟道:“不必多礼,快到本宫身边来。”   姜月听言,这才停了动作缓步走了过去,她低头看着摇篮中粉雕玉琢的小郡主,见她一双黑宝石一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大抵是瞧着她头上戴着的步摇晃动声音悦耳,便朝着她咯咯之笑,露出了粉嫩的牙床。   这么可爱的小女娃,看得姜月心都化了。   沈宝瑜见姜月看傻了,便侧过脸去看她。大抵是成了亲,年轻的少女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令这张绝色的小脸瞧着愈发的明艳夺目。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看着她这副样子,端王定是将她视若珍宝。   沈宝瑜道:“阿暖很喜欢你。”   阿暖是小郡主的小名,姜月听言一笑,心里早就没有什么紧张感,只有感而发道:“小郡主长得真可爱。”   没有哪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沈宝瑜瞧着襁褓中的小郡主,又朝着姜月道:“上次的事情,我代太子向你道歉了。”   听太子妃没有自称本宫,姜月亦是敛了笑意。那件事情她的确是介意的,而且也非常讨厌太子,可是对于这个太子妃,她却怎么样都讨厌不起来,她垂了垂眸,道:“太子妃不必再提此事。”   知道姜月介意,沈宝瑜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只道:“阿月,你知道今日我让你来,所谓何事吗?”   姜月原想着不过是客气一下见见面,可听太子妃这般说,便有了别的意味。她看着太子妃,等着她的下文。   沈宝瑜弯了弯唇,将小郡主从摇篮中抱了起来,小郡主挥舞着肉呼呼的手臂,瞧着可爱的不得了。她看着姜月,这才缓缓道:“以后不管太子和端王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护阿暖周全?”   姜月一愣,一双美目睁得大大的,似是没想到太子妃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太子妃,夫君是太子,便是未来的储君,而楚慎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王爷,太子妃为何要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菌:对于昨晚的洞房花烛夜,大宝君好像有些不太满意?   楚大宝:所以你要给我加戏吗?   作者菌:和谐时期,大宝你要自制一点!   ——厚脸皮又无耻,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老流氓气息的楚大宝,妹纸们喜欢吗?╮(╯▽╰)╭      ☆、第64章 六四章 :甜蜜   ——   且不说楚慎是否有这个能耐,姜月只觉得太子妃的话中别有深意,好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亦或是知道太子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月不喜太子为人,却也听说太子与太子妃伉俪情深。皇家的伉俪情深,自然不可能是独宠一人,可姜月看到过太子看太子妃的眼神,心道:这么一个阴冷之人,却独独对太子妃露出柔情蜜意,可见外面的传言不虚。   将姜月微张着小嘴略显诧异,沈宝瑜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便道:“自有了阿暖之后,我便有些患得患失,总是喜欢胡思乱想,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昨夜我又梦到太子与端王之间的事情,如今仍是心有余悸,所以……你可以答应我吗?”   小郡主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瞧着姜月,粉嫩的小嘴张开着,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嘴角还留着口水,看着就像一个粉色的糯米团子。   姜月想了想,自然是答应了。她心道这太子妃不过是梦魇了,梦中之事自然不能当真。   小郡主很喜欢姜月,沈宝瑜便让姜月抱一抱小郡主。姜月没有抱过孩子,瞧这小郡主浑身软绵绵的,生怕抱不好。沈宝瑜却是笑着教她正确的姿势。姜月抱着怀里的小郡主,小郡主像是不怕生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冲着姜月笑,粉嫩的拳头挥舞着,看着姜月晃动的红宝石耳坠,便伸手去抓。   虽不过两个月的婴儿,可力气还是有一些的,姜月吃痛“嘶”了一声,沈宝瑜见着赶紧将小郡主的拳头松开。   “呀,流血了。”沈宝瑜惊,旋即起身道,“我让人去传太医。”   “不用了,不过一点小伤。”姜月最怕疼,可眼下知道只不过扯了一下耳坠,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今儿个她到东宫便传了太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太子妃怎么欺负她了。姜月不大喜欢皇宫,可是嫁给楚慎之后,免不了要走动,如今能做的不过是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事。   沈宝瑜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将小郡主放回摇篮中,拿出帕子替姜月擦了擦耳垂处的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耳坠摘了下来。方才只不过想让小郡主同她亲近亲近,却不料忘记了这件事情。沈宝瑜见姜月笑着说无碍,心里倒愈发的愧疚,早前太子对她这般,她本就有些歉意,如今连阿暖都弄伤了她。   大抵是看出了太子妃面带歉然之色,姜月便扯开了话题,讲起了小郡主。说实话,她也想给楚慎生几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女儿若是能像小郡主这般粉嫩可爱便好了。   太子妃拉着姜月聊了许久,这才作罢。   姜月自太子妃的寝宫出来,行至东宫外头,发觉楚慎竟然不在了。她又提着裙摆往着小径走了一段路,今日她穿着华丽的衣着,难免有些繁琐沉重,她醒了一段路,看到不远处的凉亭内有两个人。她第一眼便瞧见了楚慎,而另外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男子,除了太子,不会有其他人。   姜月走到亭中,朝着太子行了礼。   楚修瞧着眼前这对浓情蜜意的新婚夫妻,最后将目光落在姜月的身上。今日姜月进宫,自然是特意打扮过得,使得这原是明媚照人的姑娘愈发是动人,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多日不见,这小姑娘可是越长越漂亮了,堂弟真是艳福不浅啊。”   姜月如今已经是端王妃,这楚修身为太子言语间却是流露出一股风流姿态,姜月自然是受不了他这种语气,可碍于他的身份,她也不好吭声。   楚慎哪里容忍得了自己的小妻子被人欺负?之前的那件事情,他可是一直耿耿于怀。他自己都舍不得欺负她,又怎么会容许被人动他一根头发丝?以前他只当楚修本性不坏,只不过对自己有些偏见,眼下这形势瞧着倒有一种水火不容的趋势。他知道,若不是碍于皇上,这太子恐怕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有朝一日,这太子登基称帝,恐怕第一个对于的就是自己。   皇家的事情,是寻常人家不能比的。寻常人家再如何也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可在皇家,便是你死我活。他自己尚能独善其身,可如今已经成了家,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不能一味的忍让。   楚慎面色如常,才道:“阿月是臣弟的妻子,殿下请放尊重些。”   楚修面色一沉,未料楚慎会用这般的语气同他说话,他笑道:“好啊,竟敢如此对孤说话,楚慎,是谁给你的胆子?”   饶是姜月年纪尚轻,也觉得这太子的举止有些幼稚,这般针对楚慎,不就是因为皇上重视楚慎吗?可堂堂太子,不是应该有广阔的胸襟,这般没有半点容人之量,以后怎么处理国家大事?   姜月见楚慎还要说话,私心想着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今日这太子像是小孩子一般,在言语上占了一些便宜,她听着虽然不舒服,可到底也没有往心里去,是以她伸手扯了扯楚慎的衣袖,抬眸小声道:“衍之哥哥,我们回去吧。”   身旁的小姑娘娘,自幼被他护在羽翼之下,哪里能看着她受半丝的委屈?   楚慎牵着姜月的手在楚修身边经过,停住脚步说了一句话,见太子听了立刻变了脸色,目眦欲裂的看着楚慎:“你……”   姜月云里雾里的,任由楚慎牵着手。方才楚慎对太子说了什么,她也没怎么听清,只不过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看不到太子的人影了,这才亲昵的凑上去,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衍之哥哥,你刚才对太子说了什么呀?”   见她语气娇娇,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楚慎亦是面露微笑,他伸手弹了一下她光洁的脑门,薄唇轻启道:“男人的事情,姑娘家别多管。”   听言,姜月撇了撇嘴,心道:不说就不说。   两人上了马车,楚慎这才发觉姜月将耳坠摘了下来。他眉头一皱,凑过去看她的耳朵,见原是白皙如玉的耳垂有些血迹,便执起她的皓腕瞧着她的耳垂,道:“耳朵是怎么回事?”   姜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这才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缓缓道出,末了还笑吟吟道:“你都不知道,那小郡主有多可爱,手和脚都是小小的,摸起来肉呼呼的,笑起来还会流口水……”   知道她喜欢小郡主,楚慎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些柔情。他干脆把人抱到腿上,凑上去亲着她的脸道:“你小时候不仅喜欢流口水,而且还喜欢含手指头,每次我去抱你的时候,就含着我的指头不放。”   那个时候他没觉得烦,只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像是一碰就会碰坏似的。她喜欢含他的手指,每每去抱她的时候,他都是先洗净手再去的。那个小糯米团子,可是让他操了不少的心。   怎么又说到她呀?   姜月有些害羞了,她知道身边的这个男人见证了她的成长,可她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这种事情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好呀?她急急去捂他的嘴,忙道:“不许说了。”   楚慎笑了笑,握着她白嫩的小手亲了一口,道:“羞什么,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她的尿布不也是他换的吗?他都不嫌脏,她有什么好羞的?而如今成了亲,她身上的每一寸,更是早就被她看光了、亲遍了。   姜月暗道楚慎不正经,却也不敢说他,只抱着他的脖子撒娇,语气软软道:“衍之哥哥,你说咱们生男娃还是女娃?”之前本就想过这个问题,如今见了玉雪可爱的小郡主,她更是想早些让孩子从肚子里蹦出来。昨儿个他们已经圆房了,薛嬷嬷说过,圆房之后便会有孩子,说不准那可爱的孩子已经种在她的肚子里了。   姜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心里是满满的期待。   “生个男娃吧。”楚慎想了想道。先生了男娃,以后再生女娃。   姜月有些不开心了,闷闷的将脑袋埋在楚慎的怀里。楚慎还是和别的男子一样,喜欢男娃。若是她生了女娃,他是不是就不喜欢了?她伸着指头在楚慎的胸前画着圈圈,喃喃道:“那……万一我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楚慎是独子,若是她生不出孩子,是不是要让别的女人替他生?   昨晚那种事情与她而言虽然惨烈,只觉得这么一个粗长的东西要弄到她身体里面去,想想就可怕。可偏偏就这般的姿势,可以让两个人的身体紧密的相连,顿时融为一体。   而且,楚慎看上去很喜欢做这档子事。   她不说话,楚慎也没有说话,可是他的手却没有闲着,摸着他喜欢摸的地方。姜月有些受不住了,总觉得成亲之前楚慎还算是正经些,成亲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没个正行……当然,都是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   在人前,楚慎还是一个清贵卓然的王爷。   怀里的小姑娘杏眼桃腮,眼波流转,一头乌发衬得肌肤欺霜赛雪,娇软无力的身躯让他爱不释手,他握着其中一处,才安抚道:“说什么傻话?”   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几年娘在她的膳食上花了不少的功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养得不好的。这般的身子,正是最好生养的,想来娘是一直念着抱孙子,如此,又怎么可能怀不上孩子?   姜月伸手挡了挡,可是楚慎却一直握着不肯放,还用力捏了一把,引得姜月一身娇喘,可又想到这事马车,遂紧紧咬住下唇,一双湿漉漉的美目狠狠瞪了楚慎一眼。这般的媚眼如丝,看得楚慎愈发的心猿意马,昨晚两人洞了房,可不过一次,自然没有让他尽兴。可瞧着她那处肿的厉害,他也只能忍着。   他摸了一把,才道:“这儿好些了吗?”   姜月夹紧双腿,暗暗埋怨一句,而后撅着嘴道:“我说正经事呢?”   “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啊。你看你,成亲不过一日,就担心这个问题了,若为夫不早早让你怀上孩子,岂不是一直胡思乱想了?”   咦?姜月眨了眨眼睛,竟然觉得楚慎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可是她哪里是胡思乱想啊,她微微蹙眉道:“那你先回答我。”   楚慎摸着她的脸,一双凤目尽是柔情,道:“我的孩子,自然是由你来生的。”   这话倒是让姜月欢喜不已,她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脸上笑吟吟的,心道:如此,她就暂时可以不用担心通房的问题了。只不过还得看她的肚子争不争气,她虽然年纪小,可楚慎却已经二十六了,等过了年,便是二十七了。   在大曜,二十七岁的男子若还是膝下无子,可是极为少见的。   她对自己的身子有信心,却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自打她来了月事之后,那几日薛嬷嬷她们便是格外的留心,生怕照顾的不好,对以后的子嗣不利。   ·   沈宝瑜瞧着摇篮之中睡得香甜的小郡主,柔美的面容之上是满满的知足。听到脚步声,沈宝瑜转身去看,见一身明黄色锦袍的太子阔步而来,忙弯腰行礼。   楚修将人扶起,脸上的怒意未消,语气也冷淡了不少:“不必多礼。”   沈宝瑜知道,今日姜月来东宫,端王不可能放心让她一个人来的,如此,太子肯定是碰见端王了。她安抚似的握着太子的手,语气温柔道:“殿下,那端王……”   “别在孤面前提他。”楚修皱着眉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沈宝瑜缄默不语,敛了敛睫才低低道:“妾身知道了。”   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温顺模样,楚修只觉得愈发的愠怒。他瞧着摇篮中安睡的小郡主,想着如今阿瑜恐怕不能再替他生儿育女,心中便是隐隐疼痛,总觉得上头待他不公。   夫妻八年,他心里头想什么,她只消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伸手抱住太子的腰,将这几日想得打算说了出来:“殿下……妾身府中还有一个妹妹,如今已经十五了……”   献上自己的亲妹妹,她哪里愿意?可是她生不出儿子,到头来还不是让别的女人生,而且爹爹那边也逼得紧。别说他是太子,饶是最平常的男人,也得有个儿子继承香火。沈宝瑜只觉得自己眼眶微湿,她明明想着不哭的,如今却这般忍不住。   楚修知道她心里难受,只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声音柔了三分,道:“阿瑜,孤会找名医治好你的身子的。”   能听到他的这句话,沈宝瑜就觉得很是满足了,她摇了摇头,泪眼婆娑道:“殿下不必为妾身劳心,妾身那妹妹模样生得极好,殿下肯定会喜欢的。”   楚修哪里肯听她说下去,他伸手捏着怀中之人的下巴,一双黑眸满是坚定,道:“孤就是想让你生,阿瑜,不管别的女人替孤生多少个孩子,孤的世子,只能由你来生。”他不信一次难产就让她生不出孩子。   楚修将人打横抱起,直直往榻上走去。沈宝瑜脸上挂着泪珠子,察觉到太子的举动,忙道:“殿下,这不妥……”   楚修却是急急的堵住了她的嘴,目光幽深道:“这是孤的东宫,你是孤的妻子,夫妻二人做这种事情,有何不妥?”语罢,便放下帘子,将人压到了榻上。   到底抵不过男人的力气,沈宝瑜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身上的衣物尽数被除去。   不过一会儿,拔步床便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伴随着女子的娇吟声和男子的粗喘声。   ·   姜月下了马车,双腿却是有些乏软,楚慎见状便赶紧将人扶住。姜月抱着楚慎的手臂,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模样委屈的不得了。   两人回了正晖院,楚慎却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如今娶了娇妻,正是最火热的时候,自然是半步都不想离开,干脆把人拖到书房,一起忙事情。可姜月却有些苦恼,不管是她低着头做绣活儿的时候,还是认真想事情的时候,总觉得楚慎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自己,一双眸子幽沉幽沉的,像极了一头饿坏的狼。   姜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想着昨夜做那事儿的饕餮样,姜月可不敢再随意答应他了,只低着头继续绣手里的东西。这一次她想给楚慎绣一条腰带,除了这些竹子的图案,她还要缝一些玉石上去装饰一番。   这时,楚慎突然道:“过来替我磨墨。”   楚慎不想被人打扰,这书房自然只有他们二人。姜月听言便放下手里的活,乖乖过去替他磨墨。她的衣袖宽大,便稍稍撩起一些,可就这么一撩,就露出一截雪白莹润的藕臂。   闻着身侧小姑娘身上的清香,楚慎下意识的翘了翘嘴角,之后便扣住了她的纤腰,顺势往怀里一带。姜月手抖了抖,嘟着嘴埋怨道:“都洒了。”   “慢慢磨。”楚慎声音悠悠道,语气懒散的不得了。   姜月听了楚慎的话,只能慢慢的磨,等磨完了,她才放下手中的墨条。姜月侧过头一瞧,突然间书桌上有几本泛黄的书籍,她知道楚慎喜欢收集古籍,只当又是一些什么珍奇的孤本。哪知她刚想伸手去拿,却被楚慎握住了手臂。   姜月不解,转过头去看他的脸。   “累不累,要不我们去午睡?”楚慎道。   姜月忙摇头:“我不累。”她哪里敢和他一起睡啊。   楚慎却是笑道:“真的不累?”   听出了楚慎话语中的意思,姜月只觉得这简直是欺负人嘛,可她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小声又委屈道:“会疼。”   楚慎捏了捏她的脸,道:“就疼第一次,以后都不会疼了。”   这话姜月哪里肯信啊,忙反驳道:“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疼?”   话一说出口,姜月便后悔了,一时小脸一红,脑袋只往身侧之人的怀里钻,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可楚慎听了却是眉眼染笑,他将唇覆在姜月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引得姜月面色羞赧。   姜月握了握拳头,心道:这肯定不是她认识的楚慎!   可直到一阵天旋地转被压倒了书房的榻上,姜月才欲哭无泪。她将双手交叠于胸前,往角落里一蹲。楚慎却脱了长靴上了榻,长臂一揽就把人拎到了怀里。   楚慎见她一副快要哭的模样,才柔声道:“傻姑娘,我只是给你上药。”他若是真的这般禽兽,昨夜又怎么会只闹了一回就放过她了呢?   ☆、第六五章 :腹肌   ——   虽说楚慎的确如他所言只不过是给她上药,可上药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欺负她。大抵是知道她对那件事情有些抵触,楚慎也没有得寸进尺,上完药之后便拥着她躺在榻上午睡。   可姜月哪里睡得着啊?   身边这么一个危险的男人,指不准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对她做什么事情呢?她努了努嘴,安静的躺在楚慎的怀里,想着方才他替自己上药的时候,那手指头……姜月面色赧然,心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楚慎见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由得起了捉弄的心思。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这脸蛋虽然不似小时候那般肉呼呼的,却也是白皙娇嫩。这种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怀里的这个小姑娘乖巧可人,让他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想看她一辈子都这般开心喜悦的。   “阿月……”楚慎的嗓音有些低沉。   见楚慎还要说什么,姜月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虽说这是白天,他应该不会做什么不正经的事情。可是姜月觉得,这两日楚慎的举动让她完全推翻了之前对他的印象。   楚慎对此哭笑不得,颇为无奈。   ·   沈府,霖澜居。   十五岁的年纪,早就应该谈婚论嫁了,原以为这端王妃非她莫属,可昨日端王大婚,那盛大的婚礼排场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她站在高处,瞧着骏马上一身喜袍的俊美男子,只觉得像这般尊贵的男子才是她沈宝璇的良配。   可惜,楚慎偏偏瞧上了那个身份不明的孤女。   之前她听爹爹说过,皇上十分中意她。可这次端王出征归来,却将姜月赐给了他,还特意封了姜月“平月郡主”的身份。她是女子,瞧着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心里自然是嫉妒的,而且姜月嫁给楚慎不是当妾,是堂堂正正的端王正妃,端王简直是把这姜月宠上天了。   而她呢,却让她给那病怏怏的太子当妾?   沈宝璇弯了弯唇角,只觉得无比的讽刺。自己生不出儿子,却要毁了她这个正值妙龄的亲妹妹,简直是无耻。可偏偏爹爹也是这个意思,竟让她准备准备,下次在太子面前好好表现。   她是见过太子的。皇家的男子个个是好容貌,可偏偏出了楚慎这般的极品,这羸弱不堪的太子同楚慎一比,也不过比一般的男子稍显清俊。   而且,太子脾气不佳。   早前就传闻太子活不过三十,如今都快二十八了,估计也没几年活头了。她知道太子是皇储,若她生了儿子,定然是养在她姐姐的名下,不然就是庶子。姐姐入宫八年不过生了一个小郡主,而且还伤了身子,如今却让她进宫去收拾这烂摊子。沈宝璇越想越气,加之东宫还有一位怀孕四月的温良娣,她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再者,她心仪端王楚慎,自然不想替太子生孩子。   沈宝璇听丫鬟禀告,说爹爹回来了,便立刻去他那儿见他。爹爹一贯疼她,视她如掌上明珠,如今这一双女儿都要嫁给太子,委实有些说不过去。   沈知茂见女儿前来,微微低头浅啜了一口清茶,他抬眸瞧着身姿窈窕的女儿,便道:“宝璇,你爹爹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提。”   “爹爹!”一贯的良好教养让沈宝璇并没有失态,只淡淡开口道,“爹爹心里想什么,女儿自然知道。只不过爹爹就这么肯定,日后继承大统的人是太子殿下?”   话落,沈知茂将茶盏重重放下,一双黑眸露出三分狠色,道:“说什么混账话!”   沈宝璇勾了勾唇角,漂亮的杏眼染着笑意,道:“女儿没有说什么混账话。如今皇上虽然只有太子殿下一个儿子,可是太子殿下的那些作为,皇上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其说是宽容,不如说是不在意。可偏偏端王的事情,皇上却是一直放在心上,甚至连娶妻这种事情,也顺着端王的意思来,爹爹,你难道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女儿这番大胆的话语,令沈知茂有些动容。他也曾想过将女儿嫁给端王,可如今端王已经娶妻,而且同端王妃伉俪情深,没道理让他沈知茂的女儿给那个不知来历的孤女敬茶。   而如今宝瑜又出了这种事情,自然是令他有些担忧。   这几年太子对宝瑜虽然好,可是由于身体缘故,迟迟没有子嗣,眼下却因为生小郡主伤了身子,他自然只能想出这个办法。再说,那东宫里头,还有一位手段厉害的温良娣,他对着自己的女儿有信心,若宝璇进了东宫,太子看在宝瑜的份上也会对宝璇宠爱一些,再加上他这女儿本就是容貌出众有手段的,此举更是稳妥。   他知道女儿不想给太子当妾,若是撇开身份,端王的确是比太子好上许多,也难怪女儿心仪端王多年。皇上对端王确实是越来越好,有什么好事,从未忘记过端王;而太子,这几年做的事情,他们这些当大臣的也不敢多言,可皇上却是个明眼人,太子这嚣张的举动,又怎么会没看在眼里?   ——可说来说去,太子终究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对端王再好,也不过是侄子。   沈知茂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听女儿继续缓缓道来:“爹爹,女儿听闻,之前那老王妃曾经与皇上和老王爷是青梅竹马。当时皇上和老王爷皆是皇子,先皇也没有决定让谁当太子,而且那会儿老王妃同皇上走得更近一些,大抵是因为皇上性子风流多情,而老王爷却是个沉默寡言的。之后皇上立了太子,没过多久便老王妃便嫁入了端王府……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蹊跷。”   “身为皇上,怎么允许自己的女人当别人的妻子,有时候这并不是因为爱,只不过是男人的面子。可若是因为这个,皇上不应该对端王这般好才是。”   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亲兄弟生的儿子,她就不信皇上有这般的容人之量?   沈知茂毕竟是经历官场多年的,这些事情他怎么会没有想过。可这十几年,老王妃一直住在听兰山庄,根本就没有与皇上见面的机会,想来两人之情不会有什么私情。至于往昔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那时候老王妃是樊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哪个男子见了不喜欢?可是这美人儿出身名门,又同当今的皇子走得近,谁人敢多看一眼?   那会樊城之人甚至在想,这卫国公府恐怕是要出一位皇后了……可是到了后来,秦氏却嫁入了端王府。   是以,女儿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后来老王爷迫于先帝的压力,不得不娶了西衡国的公主,而这原是正妃的秦氏,却成了妾室。王府里面的事情,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只隐约听说那秦氏在老王爷和西衡公主大婚之夜小产,身子受创,过了好几年才重新怀上孩子。而那个时候,皇上已经继位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同秦氏珠胎暗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沈知茂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若当真如此,皇上对端王这般的宠爱也是说得通了,那么如今这般纵容太子,岂不是为了替端王铺路?   ——就算同样是亲生儿子,也会因为由谁所处而态度不一。   再说皇上与老王妃秦氏这么多年的情分,可见其用情至深。这些年能待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宠妃,也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今想来,确实同秦氏有几分相像。秦氏不仅是美人儿,更是才女,而皇上的确对有才华的妃子宠爱一些……   “宝璇,这些话可不许乱说。”沈知茂看着自己的女儿,道。   沈宝璇知道自己的爹爹已经有一些动摇了,便继续道:“爹爹,女儿知道爹爹担心姐姐生不了儿子,可若是皇上不打算将皇位传给太子,女儿就算进了宫,生了孩子,也是无济于事的。”   太子同端王水火不容,眼下的形势虽然是对太子有利,因为只要太子继位,端王没了庇护,恐怕便是刀俎上的鱼肉。可若是她的猜测对的,岂不是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太子的身上,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知道爹爹一向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不然之前也不会想着把两个女儿分别塞到太子和端王的身边。   沈宝璇今日穿着一身桃粉色的襦裙,裙子质地轻盈,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她一头乌发梳成好看的随云髻,墨玉般的发髻上插着好看的精致珠钗,一张脸更是艳光四射,气质无双。自打那次姜月落水之后,她便在自己的打扮上花了心思,那姜月生得貌美,却也是喜欢打扮,而以前她却侧重于气质,在打扮上却以淡雅为主。   淡雅的姿态,虽然有一股天然去雕饰之感,却无端令人产生距离感。   端王待姜月再好,可男人的骨子里,大多是风流不羁的。再说,堂堂王爷身边哪里只有一个女人的?   “爹爹,给女儿几个月的时间,若到时候端王仍没有对女儿倾心,女儿愿意听从爹爹的意思,入东宫去帮姐姐。”   沈知茂看着胸有成竹的女儿,只道自己的女儿一个比一个出色,他想了想,才道:“好。爹爹等你的好消息。”   听言,沈宝璇松了一口气,一张俏丽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意。   ·   这么一装睡,姜月真的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而楚慎却早就不在身边了。她起身下了榻,见楚慎又在忙正事,便偷偷溜出了书房。   回了自己的住处,姜月才发觉有些饿了,便让碧玺端一些点心来。   薛嬷嬷瞧着姜月气色不错,心里头也有些开心。昨晚洞房之事,她也没怎么问,如今倒是可是好好问问。想来王爷也是头一次,姑娘,不对,现在应该叫王妃了,两人都是生手,难免会出一下差错。可这两日王爷寸步不离的,连沐浴这种活,都有揽下来的意思。   姜月见薛嬷嬷将几个丫鬟支开,便知薛嬷嬷又要问那件事情,一时小脸染上一层红晕,瞧着娇羞的不得了。薛嬷嬷一看,心道: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难怪王爷这般的宠爱。   薛嬷嬷开心,不过这些事情总归还是要问的,遂道:“姑娘身子可有不适?”   身子不适,眼下问得那处不适,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平素里姜月肯定是羞得不想回答这种事情,可此刻她心里也有问题想问,便点了点头道:“没事了,已经上过药了。”也不知楚慎从哪里弄来的药,效果居然这般的好,涂上去凉凉的,到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可一想到楚慎往她这个地方瞧,她就忍不住脸红。   瞧着姜月这个表情,便知这药是谁上的。不过这小夫妻俩之间的情趣,他们这些外人也不用多打听。   薛嬷嬷道:“王爷待王妃好,王妃也应该有所表示才是,那事儿上,男人大多数喜欢主动一些的……”   主动?姜月一听顿时惊讶的不得了,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她羞得不敢看他,更别提什么主动了?再说了,昨晚她稍微主动一点亲了他一下,就被欺负成这个样子,她哪里还敢主动啊?   姜月垂了垂眸,然后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明白的,楚慎对她好。可是那事儿真的很疼啊,一想到这个,姜月便眉头深锁。如今她是楚慎的妻子,自然事事该以夫为天。   姜月坐在绸榻上,怀里抱着小宝,只觉得小宝又重了一些,抱着沉甸甸的。   她见天色也不早了,便去楚慎那儿一起用晚膳。此刻,正晖院已经掌了灯,姜月进去,见楚慎执着一本书在看,那神态专注了得不得了。   “衍之哥哥。”姜月瞧着咧唇一笑,忙急急的冲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这么一冲撞,楚慎的确有些猝不及防,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才定住,之后无奈的将手里的书放下,把怀里的小姑娘拥得紧了一些。他伸手捏着她的鼻子,道:“都成亲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姜月爱极了楚慎这种宠溺的语气,只觉得自己被他视若珍宝,疼爱的不得了。她娇气的蹭了蹭,道:“人家年纪还小嘛。”他自个儿快到二十七了,可她却未满十五,刚及笄的姑娘,大多数还在父母的膝下撒娇呢,哪像她早早的嫁给了楚慎,当了人家的妻子。   楚慎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别的意味,狭眸一眯,捏着她白嫩的小脸道:“嫌我老了?”她是小姑娘没有错,可他比她长了整整十二岁,算起来是长了一辈。有时候他想多宠她一些,可年纪使然,总不能太随着她的性子去。   语罢,姜月抬头去看。   说实话,楚慎瞧着一点儿都不老,只不过他终日板着一张脸,瞧着便老成不少。不过自打她记事起,楚慎都是这个模样,如今瞧着是一点儿都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大着胆子伸手也去捏他的脸,之后咧唇笑了笑,一双亮晶晶的美眸笑意流转,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夺目,丰润的樱唇涂着葡萄味的口脂,微微一启,露出雪白的贝齿:“的确有点……唔!”   楚慎含着她的小嘴,大手往着她俏挺的臀部捏了一把,姜月一时泪眼汪汪,暗道他手劲儿怎么这么大?可还没来得及埋怨,嘴唇便被他吮了起来。   楚慎一点儿都不温柔,咬着她的唇瓣就又啃又吸的,像只大狗似的。他粗鲁的冲了起来,缠得她的舌根发麻,好一会儿才放过她,只不过这会儿她却是气喘吁吁,像极了一条脱水的鱼。   姜月不满的在他的胸口捏了一把,可男人的肉不像女人,摸着便是硬邦邦的,她的手有些酸,便张嘴朝着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泄泄气。   她这副样子,楚慎却是越看越欢喜,捧着她的小脸又亲了几口,这才牵着她的手往饭厅去。可姜月哪里敢就这般出去啊,赶紧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和头发,抬眼瞧着楚慎嘴边的口脂,更是急得跺了跺脚,然后拿出一方帕子替他擦干净。   他倒好,半点面子都不要了吗?若是被下人们看见了,不就是闹大笑话了?   不过楚慎太高,她替他擦肯定是要踮起脚的,这般的姿势愈发是有些累人。擦干净了,姜月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替他做这种事情,楚慎只觉得是再幸福不过的。他捉着她的小手亲了一口,见她脸颊红红的,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用了晚膳之后,两人便去院子里走了一圈消消食。回来便是沐浴,姜月先洗好,穿着薄薄的寝衣躺在榻上,脑海之中想的是昨晚的情景。今日她那处已经不疼了,却也不想再受那种罪。姜月思来想去,只觉得心里又是烦恼又是担忧。   她侧过头去看屏风后的楚慎,想他身为王爷,沐浴却没有让人伺候着,的确有些不大好。   可是,她又不想别的丫鬟看他的身子。   楚慎大抵也是因为这个,这种贴身之事,从来不假手于人。   姜月想了想,穿了鞋朝着屏风后走去。她见楚慎正在解腰带,看到自己过来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姜月深吸一口气,故作淡定的走过去,伸手去替他脱衣裳:“我来吧。”   见她主动伺候自己,楚慎的确有些受宠若惊。其实这种事情他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心里疼她,便不想让她这般照顾自己。小姑娘长大了,懂得伺候自己的夫君了,楚慎觉得,幸亏当时他没有一时心急,不然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哪里轮得到他享受啊。   这种活姜月没有做过,花了好些功夫才解开了这白玉腰带,本是洗过澡的,如今却开始出汗了,姜月心道:看来要再洗一遍了。她听着头顶的轻笑声,知道楚慎在嘲笑她,便红着脸羞赧道:“不许笑我。”   她虽然做不惯,可以后她是他的妻子,这些事情终究是要学会的。   知道她认真,楚慎也不再笑她,可瞧着她这般笨拙可爱的模样,便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其实楚慎的身体很好看,大抵是因为前段日子行军打仗,身上被晒黑了不少,原是白皙的肤色微微呈现这小麦色,摸起来却是硬邦邦的。之前穿着袍子,配上这种俊美的脸,或许会觉得有些瘦弱,可脱了衣裳,却是一点儿都不瘦弱。她瞧着楚慎好看的线条,只觉得这宽肩窄腰,一看就很强壮,不过也不像一般的武夫那般过于强壮,总之是越看与好看。   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好看。   姜月稍稍发了一会儿呆,待看到楚慎胸前的两点突起时,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之后便看着他小腹上的腹肌发呆,然后慢慢的数了起来。   楚慎被看得口干舌燥,不过一想到自己的小妻子这么喜欢自己的身体,心里还是止不住开心。   将衣裳脱下了,可对着他的裤子却是犯了难,昨晚虽然坦诚相对过,可她却没敢仔细瞧,除了知道那东西粗 大,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咬了咬唇,微微将头撇到一边,心道:这亵裤总该让他自己脱吧。   楚慎却不打算放过她,双眸含着戏谑,薄唇轻启道:“让我穿着裤子沐浴吗?”   姜月气恼,想着不过就是脱个裤子吗?她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道:“给你脱还不成吗?”说着,便低下头去脱他的裤子。   瞧着她这副娇滴滴的模样,楚慎便觉得身子有些热,至于该有的反应……也都有了。   姜月闭上眼睛,伸手去摸他的裤头。她摸到了亵裤的带子,便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呼出一口气,那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到了那处,引得楚慎顿时有些把持不住了。   解开了裤带,姜月便“哼”了一声,然后利索的将裤子剥了下来,可之后又觉得脸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姜月顿时像被打傻了似的顿了顿,待听得楚慎的吸气声,才想到了什么,脑袋“嗡”的一声……   那……那是……   姜月立刻松了手,捂着脸跑回了榻上。   可是身后却传来楚慎的爽朗的笑声。   姜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六六章 :胡闹   ——   姜月把整个身子都包在柔软的被褥里面,瞧着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可爱蚕茧。她闷闷的喘着气,发觉有人在扯她的被褥,便呢喃了一声,然后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楚慎颇为无奈,上了榻小心翼翼的将被褥掀开,然后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大抵是被褥里闷得久了,原是白皙的小脸如今泛着淡淡的红晕,翘密的羽睫敛着,瞧不见她那双琉璃般明媚清澈的妙目,只余一头绸缎的墨发凌乱的披散着。   他疼惜似的将她额前粘着的碎发拨至一侧,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音色悦耳道:“怕什么?”   他们是夫妻,便是最亲密的人,看一下身子又何妨了?   姜月不单单是怕,更是羞,听着楚慎这般淡然的话语,心头便有些不满:“我……我不喜欢。”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两人的关系跨度太大,让她一下子适应不了。她本就是慢热的人,之前同楚慎的关系还算是循序渐进,可一下子变得这么亲密,她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听言,楚慎的眸子愣了愣。   她如幼鸟一般窝在自己的怀里,对他是满满的依赖和信任。他知道她此刻不过是小孩子心境,也知道自己有些急了……可是,只不过是太过于欢喜。   ——他以为她是害羞,还是可以慢慢接受的。   楚慎轻叹一声,顿时觉得有些无措。他揽着她的腰肢往自己的身体靠近一些,发觉她一副紧绷的样子,遂道:“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勉强你,乖,早些睡觉吧。”   楚慎话语间的退让和妥协姜月自然是听得出来的。姜月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她也明白,这两日楚慎很开心——可是如今自己却真的被薛嬷嬷说中了,扫了他的兴。眼下两人不过刚成亲,他或许选择宠着她,可若是时间久了,恐怕他也会因此而厌烦。放着这么多风情万种的姑娘不管,却日日对着自己这个不解风情的妻子……   姜月开始担心了,她略微抬头,见楚慎已经闭上了眼眸。   她顿时心跳如鼓,只觉得其实刚才那个丑东西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可是……楚慎明明长着一副天人之姿,那处为何……她不知道男人的那里是不是都这样的,可她只见过他一个人的,一时心头也有些嫌弃。   她是个正常的姑娘家,自然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那东西弄得她这么疼,又长得这般的丑,叫她怎么喜欢得起来呢?   姜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总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她伸手抱着他精瘦的腰,只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是她最大的依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楚慎在,她什么都不用怕。其实能嫁给他,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她不单单喜欢他,更重要的是她与他相处的时间久,若是她没嫁给楚慎,而是嫁给了别的男子,只怕她这个当妻子的,不会被这般宠爱着。   “衍之哥哥。”姜月唤了他一声。他刚刚才沐浴完,身上自有一股清冽的气息,许是擦拭的不够干净,微微有一股湿气。   她抬起头去亲他的下巴,下一刻却见他睁开了眼睛。   巴掌大的小脸红通通的,一双眸子水波流转,楚慎看得有些挪不开眼。他亲昵的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别胡闹。”原先他就打算这两日不碰她,等她身子养好了,再要也不急。可见她这副娇媚的模样,委实勾人的紧。   姜月弯了弯唇,小心问道:“那衍之哥哥不生气了吗?”   楚慎凑过去亲了一口,道:“我何时生气了?阿月,夫妻之间一贯是互相包容互相体谅,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不懂,我自然不会太过于小气。再过几日,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会让你喜欢的……”   这话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姜月羞赧的垂下了眼,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罢了,今晚不用受那种罪她心里也开心。这般想着,便愈发抱紧身侧的人,阖眼安睡。   没有昨晚的睡前运动,姜月睡得很是舒坦。可到了后半夜,便突然做起了噩梦。这个梦,她出嫁前那晚也做过,只不过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片段,这一次的画面更加的真实……   姜月醒时便汗涔涔的,身边之人大抵也被她吵醒了,关切的看着自己,道:“怎么了?”   姜月看着身边的人,又想起梦中的楚慎那般吓人的目光,一时分不清梦中还是现实,欲挣脱他的怀抱。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可怕的目光,总觉得下一刻要把她吃掉似的。姜月害怕极了,忍不住就落了泪,躲在被褥里嘤嘤哭泣。   楚慎只当姜月是小姑娘胆子小,做了可怕的噩梦,此刻心里头害怕。他安抚似的亲着她的脸,道:“跟水做的似的,动不动就掉金豆子。”   姜月吸了吸鼻子,虽知是梦,可还是觉得奇怪——为何自己做了两次这般的梦?她抬眼去看他,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子,鼻尖儿有些红红的,她下意识的攥着他的衣襟,道:“我……我梦见衍之哥哥你……”   “我怎么了?”察觉她不怎么怕了,楚慎把人抱得更紧一些,低着头去她的脸。知道她有些怕黑,卧房便放了好几颗夜明珠,如今夜明珠的光晕淡淡的,却也可以隐隐看清她的小脸,此刻正煞白的厉害。   到底是什么梦,让她这么害怕?   姜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梦里她也是嫁给了楚慎,可自己好像一贯的畏惧他,看见他就害怕,又好像做了什么令他不开心的事,楚慎一身酒气就把她压到榻上,眼神阴沉,嘴里却说着“不许你想别的男人”。她到底不过是个姑娘家,自然抵不过楚慎的力气,身上的衣裳被他尽数撕去,楚慎却将她压在书桌上便开始……   然后她就醒了。   虽然姜月说得支支吾吾的,可楚慎也大致听清了她的意思。想来是昨晚给她留下了惨痛的印象,以至于她对那件事情多多少少有些抵触。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抵触到这种地步,甚至都做了这种梦。   楚慎自然是心疼的,只怪昨夜他一时冲动。他亲了亲她的眼睛,握着她冰冷的小手,道:“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姜月当然知道,楚慎对她这么好,自然不可能强迫自己做那种事情。而她虽然有些害怕,却也没有这么抵触,这个梦,实在是有些蹊跷。有楚慎在,她的心情好了一下,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笑道:“你说……是不是上辈子衍之哥哥对我不好,所以我才这么怕你。”   见她都开始说玩笑话了,楚慎心中的担忧也少了几分。他低头咬了一口她丰润的樱唇,道:“你是拐着弯在说我对你不好吗?”   姜月一阵轻笑,脑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道:“我哪敢?”他对她这么好,都快把她宠到天上去了。   这么一蹭可不得了,姜月察觉到楚慎的变化,又想着梦里那事,心道:若是把楚慎惹急了,万一真发生那种事情该怎么办?   薛嬷嬷可是说过,但是是憋不得了,先前楚慎是没有尝过,如今明白了那事儿的妙处,心境自然也不一样了。   如今她也睡不着,干脆就抬头亲了上去,楚慎却捉着她的皓腕,哑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了,姜月诚实的点头,然后委屈巴巴道:“我睡不着。”   ——敢情是因为睡不着,拿他当消遣了?   楚慎心里有些无奈,可到底克制不住诱惑,翻身覆了上去。   ·   因为楚慎大婚,皇上特意给楚慎批了半月的婚假。是以这半个月,楚慎不用上朝,更加不用处理公务,只消每日陪着娇妻便可。   如此,自然是日日拥着娇妻睡懒觉。   翌日姜月从榻上起来,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一想到昨晚的香艳场面,只觉得羞得不敢看他,一骨碌从榻上爬了起来,急冲冲去梳洗。   在浴桶中,姜月瞧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她见替她沐浴的两个小丫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便羞恼道:“不许笑。”   绿珠笑吟吟道:“王爷疼爱王妃,我们这些当奴婢的,自然要开心了。”   碧玺听了亦是微微颔首,赞同绿珠的话。昨晚其实没多大的动静,她俩还以为两人累了早些睡了,可到了后半夜,便开始有动静了。听着自家王妃那般好听的声音,她们这些守夜的丫鬟亦是面红耳赤,心里却道:王爷的体力可真好啊。   姜月只道自己真拿这两个丫鬟没办法,不过,昨晚她的确觉得动静有些大了,可是……她哪里忍得住啊?其实昨夜楚慎温柔了许多,不想前一晚那般像个心急的毛头小子。起初她还担心会疼,可之后渐渐的发现,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楚慎却没有弄疼她。   而且那种感觉……   姜月的脸越来越红,待洗完澡梳妆的时候,瞧着镜中的人儿双颊绯红,根本不需粉黛。她摸了摸自己略微红肿的唇瓣,暗道:楚慎肯定是属狗的。   脸蛋的确是红润光泽,可一双明眸下的两片青黛却是有些重,她让碧玺替她抹了一层薄薄的粉,这才瞧着不大明显。她提起裙摆去饭厅用早膳,见楚慎一副容光焕发的餍足样,心里不禁埋怨:明明使劲儿的是他,怎么他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姜月心里有些不大平衡,撅着嘴坐下来一同用早膳。楚慎抬眸瞧了一眼,道:“昨晚累着了,下午多休息一会儿。”   姜月的脸顿时“腾”的一下烫了起来,她瞪了楚慎一眼,桌下的脚更是伸过去踢了他一下,声音压低道:“说什么呢。”这会儿丫鬟们都在呢。   见她露出娇羞的模样,楚慎的心情却特别的好,他翘了翘嘴角替她夹了一只小肉包。姜月却道:“衍之哥哥不是一直让我多吃些素的吗?”原先她还想着,虽然嫁给了楚慎当了王妃,却要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委实有些憋屈,如今却没想到这王府的早膳比她在郡主府的时候还要好一些。楚慎喜欢清淡的,早膳尤甚,眼下这桌子上却大多数是肉食。   知道他肯定是想着自己,可是……姜月皱了皱眉头,若是如今吃惯了好的,之后过了这新婚燕尔,估计又要让她吃回素菜去了。   瞧着她小嘴翘得老高,像是可以挂油壶似的,楚慎一本正经道:“正在长身体,多吃些。”小时候那肉呼呼的模样才可爱。   姜月眨了眨眼睛,道:“我已经吃很多了,还怕以后胖了衍之哥哥不喜欢呢。”其实她身上还是有肉的,只不过骨架小,瞧着才有些瘦小,可是楚慎他明明摸过的呀,自然知道她身上还是长肉的。   楚慎又夹了一些,像是极喜欢这个喂食的差事,只凤目温和,道:“长胖一些才好,不然娘还以为我怎么亏待你呢。”   原来是因为娘?姜月撅了撅嘴,然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凑过去道:“那……我以后可以天天都吃肉吗?”她怕现在对自己好一些,以后又让她吃青菜了怎么办?   知道她是个没志气的,却也没想到她这般的没志气,嫁给他之后担心的问题居然是“有没有肉吃?”楚慎顿时又好气又好笑。   大抵是瞧见了楚慎鄙夷的眼神,姜月没骨气的那脑袋缩回来,然后低着头吃着早膳。   早膳之后,姜月便去了老王妃的如意堂。   她同老王妃的关系特殊,两人自然不似一般的婆媳,瞧着俨然是一对母女。姜月亲昵的挽着老王妃的手,还是一贯未出嫁的小女儿娇态。老王妃自然是喜欢姜月的亲近,眸中满是慈爱——这个小姑娘自小待在她的身边,如今又嫁给了她的儿子,是以不单单是儿媳,更是闺女。   其实对于姜月,老王妃还是有一些歉意。毕竟之前让她同意与衍之的亲事,有一种挟恩图报的意味。可是她毕竟是一个母亲,自然事事为自己的儿子着想。眼下看着两人这般的恩爱,也算是让她少了一些愧疚。   姜月一张小脸白净,今日虽然略施薄粉,可眼下的那两片青黛之色还是看得很清楚的。老王妃弯了弯唇,心中责怪自己那儿子太过于胡闹,可大部分的还是开心——她一直盼着抱孙子。   “衍之那孩子胡闹,有时候你也不必太纵容他,小心伤了身子。”老王妃关切道。   姜月听明白了,顿时耳根子通红,想矢口否认,可又想着昨晚后半夜楚慎的所求无度,只觉得什么脸都没了。她翕了翕唇道:“娘,我知道了。”   老王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在娘面前也不必害羞。衍之一直瞧不上别的姑娘,如今对你这般疼爱,娘也开心。只不过他经验不足,娘担心不小心伤了你的身子。”   姑娘家,那处极为重要,再说她身子娇,若不小心伤到了,不仅影响夫妻感情,更影响子嗣。那她儿子又是个痴情种,除了阿月,哪里会碰别的姑娘?   经验不足?姜月的脸火辣辣的,心道:初次的确有些粗鲁,可昨晚明明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啊。   原先的羞赧被疑惑所代替,姜月脑海之中便浮现一个荒唐的想法,可一想又觉得不对,楚慎一直都和她在一起,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同别的女子……再说,如今楚慎心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啊。   她怎么能怀疑他呢?   姜月心中有些愧疚,只道:或许男人都是这般,无师自通的吧。   姜月红着脸弯了弯唇,她侧过脸去看老王妃。瞧着眼前四十多岁的老王妃,却如三十多岁的女人一般,面容姣好,仍是一个大美人。楚慎的样貌是随老王妃的,这般看着愈发是挪不开脸,她脱口而出道:“娘,老王爷以前也对娘很好吧?”   知道老王爷薨逝得早,姜月一直没问,眼下却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王妃的神色,只觉得她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敛去,之后才看着窗外,抿着唇“嗯”了一声。   明明不过二十多年,可如今想起那些事情,却还是如同昨日一般。那个丰神俊朗沉默寡言的男人,曾经的确对她很好。   有些事情,姜月听楚慎说过,比如那个西衡公主,可是眼下她不敢继续提,怕触碰了老王妃的伤心事。知道老王爷曾经对老王妃好,可是他后来又娶了西衡公主,却是不争的事实。   姜月笑吟吟道:“娘,衍之哥哥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好好照顾衍之哥哥,然后一起孝顺娘。”   老王妃转过头笑着看姜月,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一双凤目含着笑意,道:“好孩子。”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看着两个孩子这么幸福,她这个当娘的是最欢喜不过了。说着,又道了一句,“赶紧给娘生个大胖孙子。”   姜月脸一红,娇气点头,抓着老王妃的手,道:“一个怎么够呢。”她要生好多好多,有儿子也有女儿。   老王妃被她的话逗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道:“好,多生几个,热闹。”   ·   从如意堂出来,姜月便回了正晖院。   见楚慎一副将要出来寻她的模样,姜月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她走了过去,抬头看着楚慎的脸,道:“衍之哥哥,我想娘一直住在王府里。”   楚慎知道她舍不得,道:“娘习惯了庄子里安静的日子,这王府怕是有些过不惯。”这件事情他也不是没有提过,只不过娘性子执拗,他这个做儿子的也没有办法。   姜月垂了垂眸,双手交缠着,小声呢喃道:“如今我嫁给了你,庄子里就没有人陪娘了。”   听着她委屈的声音,楚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怜爱,他伸出骨节匀称的手,抚着姜月白净的脸蛋,道:“那我们努力早些生个孩子,到时候娘喜欢孙子,就愿意留下来了。”   若是往常,姜月肯定会说楚慎整日没个正行,可眼下不得不说,楚慎说得话没有错。若是同楚慎生了孩子,老王妃肯定会因为孙子的缘故留下来的。可这会儿她同楚慎不过成亲三日,哪里蹦出个孩子来呀?   姜月无奈,水亮亮的眸子静静的瞧着他。   看着姜月这副样子,楚慎便想起昨晚的酣畅淋漓,他伸手勾住她纤软的腰肢,出言安抚道:“不用急,说不准已经怀上了。”   楚慎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姜月听了“噗嗤”一笑,小手抓着他的衣襟道:“统共就这么几次……”第一晚她不配合,楚慎也是头一次,时间极短,亦是在她的哭闹中草草了事,而昨夜虽然三次,可怀孩子也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呀。   楚慎却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俯身咬着她的耳垂说了一些话,姜月听了却是羞着垂着他的胸膛,满脸通红道:“不许说,不许说……”   楚慎一脸笑意:“那告诉为夫,昨晚舒不舒坦?”   姜月哪里肯说啊,也不知楚慎哪里学来的荤话,只觉得如今的脸皮越来越厚了。她红着脸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似是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还真的是小孩子。楚慎宠溺的亲着她的脸,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舒坦了,要不然也不会叫得……”   “楚慎!”姜月狠狠的拧了他一把。   楚慎亦是学着她的动作伸手捏了一把,故作威严道:“长胆子了,敢直呼夫君的名字?”   姜月一脸的委屈样,声音又低又弱道:“谁叫你欺负人的。”还越说越过分。   楚慎松了手,捏着她脸上的嫩肉,道:“喜欢你才欺负你。”   姜月被楚慎这么一句甜言蜜语弄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红着脸道:“那你以后不许欺负别的姑娘。”   “醋坛子。”楚慎抵着她的额头,呼出的热气轻轻抚到她的脸上,一字一句道,“阿月,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以前他只觉得这个小姑娘是他的福星,待在他的身边对他的身子有益,可如今才知,她可以给他很多快乐。让他觉得原来这世间还有这么多事情可以做。在她的面前,他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喜欢和她亲近,喜欢和她做快乐的事情,更喜欢看着她笑。   ……二十六岁才尝到这种感情的确有些迟,可是他心中的欢喜,却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   楚慎原本就长得一副好容貌,如今一双好看的凤目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姜月总有一种将要溺毙的感觉。其实,她虽然喜欢楚慎,可更多的是依赖和信任,他在自己的心目中,从兄长慢慢变成情人,然后从情人变成了夫君,可是最初的敬畏却一直都在。   他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妻子,可她却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   姜月觉得眼眶有些湿湿的,她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瓣,笑靥如花道:“我也喜欢的。”   虽然害羞,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也喜欢和他做那种事情。   楚慎听言顿时一愣,下一刻才反应过来,却立刻封住她的唇瓣,热烈的亲吻了起来。   ——这个傻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更主动一些?   他都快二十六了,饶是脸皮再厚,有些事情做出来还是有些不符年纪的。   亲够了,姜月才瞧见那些丫鬟们早就不见了,此刻她也不管以后自己在王府有没有威严了,只觉得和楚慎在一起,她的脸皮也愈来愈厚了。姜月双颊酡红,将手指覆在自己的唇瓣之上,心道:肯定又肿了。   楚慎又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这才牵着她的小手往正晖院走。   新婚本就是如胶似漆的,加之姜月对于感情之事一向迟钝,如今稍稍开窍一些,自然如同热恋中的小姑娘一般,楚慎对此亦是心头欢喜。   待到了晚上,两人各自沐浴完毕之后,打算在榻上做些正经事。   可如意堂那边却有人来禀,说是老王妃病了。   是以,姜月赶紧穿上衣裳,同楚慎一起去了如意堂。   ☆、第六七章 :太娇   ——   老王妃一向身子病弱,如今入了秋,又从听兰山庄到了王府,恐怕一时半会儿有些不习惯,这才突然生了病。姜月身为儿媳,理当在病榻前尽孝道。   不过刚刚新婚,婆婆便突然生了病,传出去恐怕会惹人非议。   姜月自然没有想这么多,只守在老王妃的病榻边。大夫虽然开了药,也说是普通的风寒,可她瞧着老王妃苍白的面容,还是担心的不得了。姜月一张小脸紧紧拧着,握着老王妃的手道:“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个儿媳,比自己的亲儿子还要着急,老王妃弯了弯唇,心里甚是欣慰。她知道儿子性子寡淡,有些情绪不外露。可他对自己的孝顺和关心,她还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她年纪大了,便希望儿女的关心可以更直接一些。   如今见儿媳这般,她哪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老王妃笑了笑,道:“不过是普通的风寒,不用这般大惊小怪。这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俩还是回去休息吧。”两人才新婚,正是火热的时候,她这个当娘的却在这节骨眼上得什么风寒,这不是存心让她愧疚吗?   她抚了抚姜月的手,看着站在一侧的儿子,语气硬了三分,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把阿月带回去。”   楚慎见老王妃情况尚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娘为了他受了不少的苦,就连这副羸弱的身子,也是因为生了他而造成的。楚慎听言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蒋嬷嬷叮嘱了几句,这才拉着姜月的手出了如意堂。   如今也已经深了,两人走在长廊上,夜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常左提着灯走在前头,姜月被楚慎牵着手,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她想起今日突然问起了老王爷,恐怕是令老王妃想起了伤心事……说不准是因为这个才病倒的。   “在想什么呢?”楚慎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见她的身子有些冰冷,便脱了外袍替她裹上。   姜月抬眼,看着楚慎俊美的脸庞,道:“没什么,我们快些回去吧。”这外头还是挺冷的。   “嗯。”楚慎知道她有心事,却也不急着问。瞧着她一副怕冷的样子,便干脆弯腰将她抱起,手掌托着她翘 挺的臀,抱得稳稳当当。姜月惊呼一声才下意识抱住楚慎的脖子,红着脸道:“快放我下来。”   楚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语气温柔道:“夫妻俩亲近一些又何妨。”说着,便抱着怀里的小娇妻回了正晖院。   走在前头的常左不敢吭声,心道:王爷也太粘人了吧。可是嘴角却是忍不住弯起,忍不住替自家王爷感到开心。早些日子王爷脸上一直没什么笑意,如今娶了王妃,正热乎着呢,天天都是眉开眼笑的,像是巴不得让人知道他这几日过得有多滋润。他们这些当奴才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这般的开心,也跟着开心,再说了,主子心情好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啊。   成亲前那两个月,王爷一直没和王妃见面,整日都阴沉着脸,他们看着也是战战兢兢的。   所以说,男人的身边还是需要有女人的。   姜月安静的靠在身侧之人的怀里,呼吸浅缓,只觉得他的怀抱坚实温暖,让她有一种什么都不用担心的感觉。她凑过去亲昵蹭了蹭,垂了垂眸然后才静默不语。   两人回了正晖院,姜月却睡不着。   老王妃身子骨不好,她瞧着也心疼。   姜月喝了碧玺端来的热牛乳,心情才稍稍平复一些,她随楚慎上了榻,靠在他的怀中,斟酌一番才道:“衍之哥哥,我明日想去一趟法华寺,给娘祈福,你说好不好?”   知道她不安心,楚慎哪里会说不好,只点头“嗯”了一声,执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道:“那明早我陪你一块儿去。”   姜月知道楚慎有婚假,这半个月自然是空闲的,便应了一声。然后才想起白日里老王妃的神情,忍不住开了口,好奇的问道:“衍之哥哥,你觉得你父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楚慎原本想纠正她的称呼——如今嫁了他,他的父王自然也是她的父王。可是他自己本身就没有多少感情,便也不去在意这些。在他的眼中,他的亲人不过只有娘和怀里的这一个。   “为何突然问这个?”楚慎抚着怀中之人的背脊,道。   姜月撇了撇嘴,有些愧疚的说道:“今日我不小心提了老王爷,娘好像有些不太高兴。”虽然老王妃说了老王爷待她很好,可那表情看着并不是很好的样子。她有时虽然呆傻,可这些事情还是能感觉得出的。   “早前父王的确待娘很好,不过阿月,他后来负了娘,却是事实。虽然之后试着补偿,可伤害都造成了,做那些也没有什么意义。”说起这个父王,楚慎却是站在自己的娘这边。他知道父王的苦衷,可是若真心爱自己的妻子,这些事情应该试着去解决,就算再棘手的事情又如何,总不能委屈自己的妻子。   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那还算什么男人?   从楚慎的话语中,姜月便可以听出他同老王爷的关系不大好。虽说老王爷当初娶西衡公主是因为两国交好,可对于女人来说,终究是牺牲了自己。老王妃原是侯门嫡女,嫁入王府成为王妃自然是完全有资格的。可是由王妃沦为侧妃,这种屈辱,对于一个贵女来说是无法承受的,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还是男人的决定,如此想想,委实让人寒心。   “父王同西衡公主大婚那晚,娘却不小心小产了。可是那日娘因为太过于伤心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许丫鬟嬷嬷们进去,还是到了第二日早晨,父王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娘整整昏迷了一夜。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亦是伤了身子,之后休养了好一段日子,差点一辈子都怀不了孩子。”   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人洞房花烛,自己却眼睁睁看着没了孩子,大抵没有比这种事情更令人伤心的了。   姜月愈发心疼,只觉得像老王妃这般恬静温婉的女子,为夫者,应该好好捧在手心疼爱才是。她又想起了东宫的那位,太子妃亦是这般温顺的性子,而太子……姜月心想:若是太子的性子能收敛一些,多花点时间在太子妃身上,恐怕太子妃一定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还有那可爱的小郡主,这般粉嫩的小娃娃,谁人看了不喜欢?   比起老王妃和太子,她真的太过于幸福了,可是……姜月垂了垂眸,她的路还很长,以后也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她一贯依附楚慎,若是有朝一日楚慎对她的心思渐渐淡了,恐怕她就是第二个老王妃,第二个太子妃。   姜月几乎不敢想象。   怪不得有些姑娘喜欢嫁一个普通的夫君,过着简单的日子,至少这样一辈子和和美 美的,倒也不错。可惜楚慎是王爷,位高权重,以后太子继位,瞧着两人水火不容的架势,肯定会针对楚慎的,到时候楚慎为了自保,亦是会不得不努力往上爬,到时候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和能耐陪他走下去。   才新婚第二日,姜月便觉得自己太过于患得患失,她紧紧抓着楚慎的衣袖,道:“衍之哥哥,若你以后也有不得已,我肯定不会像娘一样。”   “说什么呢?”楚慎捏了捏她的鼻尖,这个小家伙,小脑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姜月知道他又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遂一本正经道:“若是有朝一日衍之哥哥负了我,也不必想着补偿我,只管放我走便是。”她虽然做不到多少的豁达,可是却还是有起码的尊严。两人之间若是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情,就算勉强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罢了,倒不如从此分离,天各一方,;来得潇洒自在。   不过新婚,妻子却想着要离开自己,楚慎真想剥了她的裤子狠狠打她一顿,可他到底舍不得,只不过狠狠捏了一把,咬着她的耳垂道:“放你走,难不成你再去找个人嫁了?”   姜月撅了撅嘴,有些不服气:“难道衍之哥哥以为我没人要吗?”   她披散着长发,这柔顺的乌发有几缕铺在他的胸前,巴掌大的小脸素净娇美,却是世间少有的好颜色,如今一双水灵灵的美眸眼波流转,露出女儿家的娇嗔,看得人毫无招架之力。   楚慎无奈。他自然知道她是有人喜欢的,之前太子对她心怀不轨,孟檀又对她有所爱慕,除了这一副好容貌之外,更是因为她这呆傻娇憨的模样。他同她成了亲,更是知道了她有多好,越发是疼宠着。   如此想着,楚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咬了一下她脸颊上的小嫩肉,沉声道:“你放心,不会有这么一天的。”他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又怎么会做出这般令她伤心的事情?   姜月知道此刻说这些话有些不合时宜,她庆幸楚慎没有教训他,可听了他的话,姜月愈发觉得心中暖暖的——这么好的夫君,她上辈子肯定是行善积德去了。   她紧紧抱着他精瘦的窄腰,一字一句坚定道:“衍之哥哥,我也会努力的。”他对她这么好,她也会努力成为值得他对自己好的人。   他要走得很远很远,爬得很高很高,她也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楚慎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是微微翘起,道:“明日还要早起,快些睡吧。”   “哦。”姜月立刻乖乖闭上眼睛,完全是出于这十几年在楚慎面前温顺乖巧的本能。。   ·   今日姜月同楚慎去法华寺上香祈福,只带了周全和两个丫鬟。马车到了半山腰,两人便下了马车,沿着这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往上走。   已是秋日,山上满是枫树,这般瞧去,一片金黄,赏心悦目,堪堪入画。   姜月身子骨娇,还没走多少步便有些气喘吁吁,她侧过头看着气定神闲的楚慎,心道:体力也太好了吧?   不过想着这两日已经领教了他的体力,姜月红扑扑的小脸更是绯红了三分,夫君这般身强体壮,她也该想个法子增强体质才行。   楚慎见她双颊通红,额头上又渗出不少细密的汗珠,便道:“我背你上去。”   姜月听了楚慎的话有些愣住了,且不说他们的身份,今日的香客这般的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背自己,那她以后都不用出门了。姜月睁着俏皮的大眼睛,认真道:“走上去才诚心。”   楚慎却笑:“等你上去天都黑了。”   姜月蹙了蹙眉,嘟着嘴不满道:“才不会。”她又不是第一次来,也不用这么笑话她吧?   楚慎却是不相信,但也舍不得她这般的劳累,趁着她蹙眉不语的空档,一弯腰便将人打横抱起。姜月恍恍惚惚的,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便顿时像鸵鸟一般将脑袋埋进楚慎的怀中,小手紧握成拳头垂着他的胸膛,小声急急道:“衍之哥哥,快放我下来。”   这樊城谁人不知楚慎,如今自然也是认得她了,他自个儿不嫌丢人,她可没他这般脸皮厚。   楚慎抱着怀里的小妻子稳稳的踩着台阶,走起路来像是脚下生风一般,别提有多自在了。他弯着唇看了一眼气鼓鼓的小妻子,道:“还有大半要走呢,下来做什么?”   姜月气恼的拧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道:“这么多人,你把放我下来。”   楚慎最喜欢她又气又恼的样子,便想到了什么,道:“那你唤我一声好夫君,我便放你下来。”   夫君就算了,前头居然还要加一个“好”字。姜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可看着楚慎这副无赖的样子,像是铁了心让她叫出口似的。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红着脸叫了一声:“夫君……好夫君。”   楚慎心满意足,这才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姜月的双足一落地,便急急的往上面走,一副不愿理人的样子。可毕竟比不过楚慎的大长腿,楚慎几步便走到她身旁,捉着她的小手道:“刚才才一口一个好夫君,怎么眼下就把夫君给丢了。”   姜月气得跺了跺脚,一张俏脸越发明艳动人,暗道楚慎没正经,可见许多人都停下步子往他们身上看,她便憋住不说话,任由楚慎拉着自己的手往前面走。   走在后头的周全喃喃道:“王爷终于像个正常男人了。”   “噗嗤——”绿珠听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仰着头道,“周大哥,你这话要是被王爷听去了,肯定便是一顿责罚。”   十五岁的小姑娘本就是俏皮可爱,如今盈盈一笑,一张水嫩的苹果脸儿自然是更添憨然。周全瞧着便笑了笑,心道:看着王爷都成亲了,他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了。   “绿珠姑娘。”   “嗯?”绿珠敛了笑,这才仔细看着眼前这位容貌端正的男子,周全虽然是王爷的得力手下,却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虽不及王爷的好容貌,可是看着也是俊朗周正。绿珠看了一眼便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低着脑袋语气不自然道:“我们快些跟上去吧。”   蜜竹是姜月从郡主府带来的丫鬟,她先前是被景泰帝从宫里选出来的。虽然郡主府不比皇宫,可这御赐的身份却是高一些,是以平月郡主嫁入端王府,她肯定是要跟去的。而那端王又是何人?人家可是皇上最倚重的王爷,不但身份尊贵,又生得俊美,是以蜜竹很是喜欢这个差事。   平月郡主和端王大婚那日,她作为陪嫁丫鬟与另外三个一同进了端王府,而她也瞧过那三个丫鬟,充其量算得上是清秀可人,却也比不上她的娇媚俏丽。但是她有自知之明,比起端王妃,她还差得远。可是一想到王妃那娇娇身子骨,又看端王这般高大强壮的身子,怕是满足不了端王,所以说,她还是有机会的。   只不过这几日见端王待王妃这般的宠爱,她突然生出此生无望的念头。眼下又巴巴的跟着来法华寺,更是走得腿都软了,可王爷却是一眼都没有看她。   蜜竹看着走在前头的周全,顿时双眸一亮,心道:王爷可是最重视这周全了。   “周大哥。”蜜竹娇娇一唤,音色腻人。   周全闻言转头,见一袭浅绿色丫鬟服的蜜竹站在原地。这丫鬟出自皇宫,气质自然同一般的丫鬟不一样,而且更比别的丫鬟生得美貌一些,如今这弱柳扶风之姿,瞧着的确惹人堪怜。   王妃也是个娇弱的女子,却别有一番风味,只觉得那般娇俏的女子,是给一辈子被人宠着的。而这蜜竹身为丫鬟,此举却令他有些烦躁,只如平素一般的语气淡淡道:“蜜竹姑娘何事?”   蜜竹知道这周全在王爷的身边待久了,亦是个面瘫的主,可不得不说,他瞧着也是一个高大端正的男子,遂柳眉微蹙可怜兮兮道:“方才不下心扭了脚,眼下是走不动了,周大哥可以帮帮我吗?”   周全转过头一眼,见自家主子已经走的很远了,又回过头看着这娇弱无力的丫鬟,陡然生出一股厌烦,却还是朝着她走了过去。   绿珠最不喜这蜜竹,可碍于她的特殊,便听碧玺的话不去招惹她。如今见这副模样,明显是假装的,这般的刻意,连她都看得出来,而周全跟了王爷这么多年,这些小伎俩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可是周全毕竟是男子,蜜竹容貌生得好,是男人都会有怜香惜玉之心吧?她知道自己比不上蜜竹的美貌,更知道男人都喜欢长得好看得,如今这么好得机会,周全没道理不上去帮忙。   绿珠瞧着有些不舒服,便敛了笑自顾自的往前走。   罢了,还是先跟上去在说吧。   走了好一会儿,绿珠觉得有些恍恍惚惚的,之后才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她转过头一看,正是一身灰袍的周全。她眼睛一亮,又觉得眼眶湿湿的,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一阵欣喜,只面无表情的问道:“蜜竹呢?”   周全毕竟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只如实道:“她说脚崴了,我便送她回马车上先待着。对了,你方才为何走了?”   绿珠撇了撇嘴,心道:还不是为了不打扰你们二人吗?可嘴上却忍不住问道:“周大哥,你是不是喜欢蜜竹啊?”其实她也知道,这周全年纪也不小了,却学主子的样,到眼下都尚未成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端王自己不成亲,也不许下人成亲呢。   不知她突然会问这个,周全一时有些愣住,半晌才道:“我不喜欢太娇的。”   太娇?绿珠心道:若是这话被王爷听到了,肯定又是一顿骂。因为她家王妃就很娇啊。   “我喜欢可爱一点的。”周全看着眼前可爱的小丫鬟,又道。   咦?绿珠愣愣的抬眼去看他,见身边的男子正巧也看着自己,又想到他说得话,一张圆圆脸儿突然就“唰”的一下红了。她赶紧低下了头,心里一阵欢喜又一阵鄙夷:人家是说喜欢可爱的,又没说是你,你害羞个什么劲啊?!   若是按照往常的性子,她怕是早忍不住就凑上去问:那周大哥你觉得我可不可爱?   可是如今——   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自然是薄的,绿珠赧然捂脸,低着头道了一句:“王爷他们都快到了,我们赶紧跟上去吧。”然后便提着裙摆踩上台阶,这般的安静,一点儿都不像平日蹦蹦跳跳的调皮样子。   “嗯。”周全点了点头,与她并肩走着。   ☆、第六八章 :疼宠   ——   姜月同楚慎上山之后,没瞧见周全和两个小丫鬟的踪影,便想到了什么,一双明眸一脸,对着身旁的楚慎道:“衍之哥哥,那周全可有婚配啊?”   见她笑靥如花,眼波流装,看着是说不出的明媚动人。楚慎顿时知晓了她的心思,遂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手,挑了挑眉,语气随意道:“怎么,想替他张罗亲事?”她自个儿还是一个刚出嫁的小姑娘呢。   姜月知道楚慎对周全极是器重,不然他去边疆那会儿,也不会将周全留下来帮衬她。眼下她出嫁了,更是明白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她那两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小了,若是再拖几年,恐怕找不到好一点儿的婆家。她自然希望两个小丫鬟能找到自己喜欢的男子,可她俩日日在自己的身边伺候着,怕是没机会认识什么男子。   而周全,瞧着颇为稳重,定然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姜月眨了眨眼睛,道:“我不就是随口问问嘛,难不成衍之哥哥不想他娶媳妇儿?”周全看着都二十四五岁了,一直跟在楚慎的身边做事。瞧着这副性子,在男女之事上,恐怕也是一块榆木疙瘩。碧玺性子太过安静,两人的性子相仿,配在一起恐怕是一整天都说不了几句话,而绿珠却是不同,小丫鬟活泼可爱,与周全的性子最是匹配。   就是……年纪差得有点大,怕是差了十岁左右吧。姜月蹙眉,扳着手指头数了数。   可一想到楚慎比自己大整整一轮了,这十岁也就不算多了。而且年纪大一些也有大一些的好处,至少性子沉稳,对自己的妻子也多一点包容。   “我瞧着你身边那小丫鬟不错,改日你去问问。”楚慎道。如今他知道了成亲的好处,对于这个手下,自然也应该为他张罗一下。只不过眼下自己的小妻子都关心起他的亲事来了,这一点倒让他有些不大舒坦。   姜月点头“嗯”了一声,又想到今日除了绿珠之外蜜竹也跟着来了,翕了翕唇想问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随着楚慎一同去上香。   姜月跪在蒲团上,默默祈愿,首先当然是想着老王妃身子好一些,其次便是楚慎平平安安,再则……姜月小脸一红,心道:若是能早些怀上孩子便更好了。   上香之后,楚慎见一脸通红的妻子,便知道她许得什么心愿。姜月瞧着他这副春风满面的样子,一时羞恼,便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拿着方才求得签去解签。一听老禅师说是上上签,姜月自然是欢喜不已,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一张精致的小脸瞧着满是女儿家的娇态,半点都看不出已为人妇。   今天两人穿得随意,姜月只不过穿着一身芙蓉色齐胸瑞锦襦裙,外头罩着浅色的轻绡,而她也不喜那般王妃身份繁琐的打扮,索性让碧玺替她随意挽了个发髻,头上也只戴着一支简单的珠钗,不过倒也自觉,梳的是已婚少妇的发髻。   至于楚慎,一身雪色的锦袍,腰际系着一条云纹墨玉腰带,佩着简单的玉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就是这副简单的打扮,却是宽肩窄腰长腿,瞧着仍是一个风度翩翩、俊美无双的贵胄美男子。   两人又在法华寺的后山走了走。   法华寺香火鼎盛,每日都有许多名门女眷前来上香。已嫁为人妇者,自然是求早生贵子、夫君疼宠,至于未婚的怀春少女,便是求如意郎君。姜月见那些三五成群的美貌姑娘只往楚慎身上瞧,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道: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楚慎却没有多加在意,只瞧着小妻子眉头微蹙,关切道:“是不是累着了?”   姜月怕楚慎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她,忙道:“不累。”而后又环视那些婀娜娉婷的美貌姑娘,扯了扯楚慎的衣袖,道,“衍之哥哥,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虽说楚慎没有看那些姑娘一眼,可是她也不想自己的夫君白白被人看去啊。   其实楚慎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只不过若是陪着自己的小妻子,他去哪里都可以,眼下听她说欲走,他自然是乐意的,遂颔首“嗯”了一声。   而不远处——   “姑娘,那不是姜姑娘吗?”   沈宝璇听了自己身侧丫鬟的话,便转过头去。正巧看着楚慎同姜月相携离去,这副模样,看得好不恩爱。沈宝璇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脸上露出几分不悦,淡淡启唇道:“什么姜姑娘,早就是端王妃了。”   绿衣丫鬟听言,忙低着头唯唯诺诺:“是。”   ·   姜月同楚慎一道出来,正巧看到周全和绿珠二人,这般瞧着,越发觉得两人极是匹配,可瞧不见蜜竹的人影,姜月便对着绿珠道:“蜜竹呢?”   “方才蜜竹崴了脚,此刻正在马车上歇着呢。”绿珠道,虽然她知道蜜竹肯定是假装的,可一想到周全没有留下来陪她,她心里就开心。   姜月知道,这蜜竹瞧着一副柔弱娇美的样子,在自己的身边也没个丫鬟的样,可到底是皇上赏赐的,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不过同她一道来王府不过几日,自然是安分一些,若到时候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肯定不会再留她的。   毕竟,她再如何的宽容,也不准别的女子觊觎自己的夫君。   姜月只不过是“嗯”了一声,然后往山下走。下山比上山容易许多,姜月走起来也轻松。到了山腰,姜月让楚慎先上马车,自己去后面的马车看看蜜竹。她伸手掀开帘子,瞧着里头坐着的尖尖瓜子脸,水汪汪大眼睛的蜜竹,便问道:“脚如何了?”   蜜竹一张小脸略显苍白,却是我见犹怜,声音娇娇道:“多谢王妃关心,奴婢感觉好多了。”   “嗯。待会儿回府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姜月又关心了几句,便去了前面那辆马车。   蜜竹见帘子放下,脸上露出一些鄙夷之色,心道:不过是个小丫头,摆起这副主母样子给谁看?   ·   两人回来之后,便去了如意堂。姜月见蒋嬷嬷正端着药,便走上前将汤药接了过来,坐到老王妃的身边,道:“娘,来,喝药。”   见媳妇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似的,老王妃无奈的笑了笑。她抬眼看了杵在一旁的儿子,道:“还是媳妇贴心。”   姜月笑了笑,道:“今日我和衍之哥哥一起去了法华寺,还给娘求了平安符。娘,待你身子好些了,咱们再一起去。”老王妃信佛,平日里不出门,也就偶尔去几趟法华寺。   老王妃自然说好。   累了一个上午,姜月自然是觉得有些腿酸,不过瞧着老王妃气色好了许多,她心里头也开心。楚慎亦是跟着开心,娘受了许多的苦,如今瞧着身子越来越差,他也甚是担忧。他不过娘和妻子两个亲人,以前他喜欢安静一些的,如今却想:早些生几个孩子,让王府热闹热闹也好。   不过今日这么一累,到了晚上姜月自然是倒头就睡,便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做。楚慎体贴的替身侧的小妻子盖好被褥,然后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又摸了几下想摸的地方,这才作罢。   有些事情,反正来日方长。   连着好几日,姜月日日往如意堂跑,老王妃的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楚慎的脸色却是一日比一日难看。孝顺娘是好事,可是如今妻子的眼里只有娘,没有他这个当夫君的,也太过于冷落他了,还让他有一种存心避着他的意味。   楚慎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姜月尚且不知,只见老王妃的面色红润,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便知这几日她煮的药膳效果不错。   姜月挽着老王妃的手走在石子路上,声音甜糯道:“娘,明日我陪你一道去法华寺吧。”   老王妃正有此意,不过看着乖巧孝顺的媳妇,便忍不住道:“你和衍之才刚新婚,却日日往我这儿跑,衍之心里估计不舒坦。”   姜月蹙了蹙眉,道:“衍之哥哥最在意娘了,如今我陪在娘身边,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不舒坦?”   老王妃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孝顺的,却也明白儿子刚开荤不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妻子却日日照顾她这个当娘的,这般被冷落着,估计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阿月,娘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夫妻之道。娘虽然疼你,衍之也对你好,可是做事情也不能一直小孩子心性。”她对儿媳有偏袒,儿子对她亦是自小疼宠,可是夫妻数十载,有些事情总会慢慢的改变,如何想着让两人之间的感情更加牢固一些,才是正经事。   姜月也明白老王妃说的话,她敛了敛睫,这才小声道:“娘,其实我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当好衍之哥哥的妻子。”楚慎对她越好,她越是想做的更好,只不过嫁给了楚慎,不仅仅是当她的妻子,更是端王府的主母。   老王妃瞧着身侧这个娇俏的小姑娘,如今瞧着还略显稚嫩,遂道:“不必想太多,娘相信你。”若是以前,她大概还会觉得像阿月这般单纯的小姑娘不适合自己的儿子,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想通了——身份性格再好,也不如自己儿子自己喜欢。   姜月想到了什么,好奇道:“娘,你为什么一直想着让我嫁给衍之哥哥?”楚慎毕竟是王爷,老王妃虽是母亲,可对于选儿媳的这一事,也不该这般草率才是。小时候她依赖楚慎,长大后渐渐惧怕他,两个人的相处方式看着怎么也不适合当夫妻的。   见她一双明媚的美眸水亮水亮的,老王妃这才笑吟吟道:“因为娘知道,衍之除了你,谁都不会娶。”她做的,不过就是帮助自己的儿子守着这个媳妇儿。   这话说得姜月的脸有些烫,她抿着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也幸亏老王妃这般想,若是她心里的儿媳不是自己而是别的姑娘,说不准现在同楚慎成亲的人也不是她了。   老王妃见姜月面染绯色,艳若桃李,一颦一蹙皆是明艳动人,这副被娇宠的模样,令她欣慰不已。那会儿两个孩子仓促成亲,阿月却没有如现在这副被疼宠的娇娇模样,只跪在她的身前哭泣,楚楚可怜道:“老王妃,阿月不喜欢王爷……”   她那儿子一向不懂得表达自己,心思单纯的阿月又怎么会喜欢呢?   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已经成了亲,便是她的儿媳,就算有委屈,也只能她受着。她能做的也不过是数落一下自己的儿子,然后安抚儿媳。   ·   翌日,姜月便同老王妃一道去了法华寺,原先想着带上绿珠和蜜竹,不过前些日子蜜竹的脚受了点儿伤,她便让一向安静的樱桃跟着。   姜月想起上一次同老王妃来的时候,适逢楚慎欲出征,她一心想着楚慎平安无事。而这次,老王妃身子好转,心境自然是不一样的了。   见老王妃同老禅师有话说,姜月便去了前头。她走在小径上,看了一眼身侧的小丫鬟,又想起那日的事情,便小心翼翼道:“绿珠,你瞧着年纪也不小了,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知道自家主子是想给她寻夫家了,平素大大咧咧的小姑娘顿时红了脸,垂着眸道:“王妃,奴婢……”   见绿珠难得娇羞,姜月瞧着也顿时来了兴致,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你和碧玺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我虽然舍不得,可到底也不能耽误你俩的亲事。碧玺我早就有了中意的人选,王爷身边的那周全一看便是个沉稳之人,若是碧玺嫁了他,日子过得自然是和和满满。至于你,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原是红彤彤的脸蛋一下子变得苍白,绿珠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姜月,哭丧着脸道:“王妃,那你问过碧玺的意思了吗?”她和碧玺情同姐妹,若是碧玺也喜欢周全,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丫鬟急了,姜月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戳了戳小丫鬟的脸蛋,打趣儿道:“瞧你急得。”   这下绿珠算是明白了,敢情王妃是戏弄她呢?绿珠红着脸,不满的呢喃道:“王妃又拿奴婢寻开心了。”不过下一刻却是挽着姜月的手,小声羞赧道,“那周大哥和碧玺……”   “两个人都是闷葫芦,自然不相配,得找个活泼一点儿的媳妇儿才是。”姜月道。   绿珠心想:活泼一点儿?那说得不就是她吗?她嘿嘿一笑,继续道:“那王妃的意思?”   “知道你对周全有意,我心里也有底了,下次我让王爷探探周全的口风,若是他也喜欢你,那我就早点把你嫁过去。”姜月点了点绿珠的鼻尖儿,道。这两个丫鬟在她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她也是舍不得,不过若是嫁的是周全,以后还是能常常见面。   绿珠一时又羞又喜,忙乖巧的点头。   姜月弯了弯唇,又看着身侧一直不语的樱桃。这樱桃比碧玺还要寡言,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她还是很喜欢的。她道:“你同绿珠的年纪差不多,改日我也替你留意留意”   樱桃却道:“樱桃想一直侍奉王妃。”王妃不似一般的主子,没什么架子,待下人又要,她只想一辈子伺候着。   姜月以为是她脸皮薄,便也没有多问。三人在后院走了一会儿,这才折回去找老王妃。   ·   楚慎看着手中的书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之后才烦恼的揉了揉眉心。他起身走到窗前,立了许久,便想着回卧房休息一会儿。   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妻子,今日他是忍不住了——好好养足精神,晚上再收拾她。   楚慎没让常左跟着,只沿着长廊朝着卧房走去。前些日子娘身子不适,她又寸步不离的照顾,整日便是研究药膳,把自己晾在一旁,而如今娘的风寒已经好了,她亦是日日往如意堂跑。他知道刚成亲的那几日,他心急了一些,或许是吓到了她。可毕竟已经是夫妻了,这般避他如洪水猛兽,晚上倒头就睡,委实有些过分。   他也不是不孝顺娘,娘不过是普通的风寒,更是寻了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在庄子里那会儿,也没见她跑得这般勤快。   ……她果真是在避着自己。   楚慎推开门,闻着房中好似有一股奇怪的香味。他知道姜月不喜熏香,身上亦是沐浴过后的清新果香。不过毕竟是姑娘家,如今喜欢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翘了翘唇角,想着妻子大抵是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有些过了,这才专程给他一个惊喜。   他抿了抿唇,阔步朝着卧房走去。   姜月平日里最喜欢趴在软榻上吃甜食,如今见榻上侧卧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子,正背朝他安静的躺着,一头墨发更是披散着、身上也不知穿了什么,瞧着有些单薄。   楚慎自然是心疼。她身子弱,若是不小心生了病,遭罪的是她,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他坐在软榻旁,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温和道:“睡在这里做什么,当心着凉。”原先他的确是想板着脸等她主动示好,可到底还是忍不住。   榻上的小姑娘身子颤了颤,然后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楚慎嘴角噙着笑意,待看清她的脸之后便是瞬即定住。他起身退了一步,霎时眸若寒星。   蜜竹见楚慎是这副表情,一时有些惊诧。今日她特意梳妆打扮过,身上穿着更是花了一番功夫,而且她对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加之这几日王爷同王妃并未行房事。王爷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到她这般躺在榻上,又怎么会不动心。   就算王爷心里只有王妃,可这会儿王妃陪着老王妃一起去了法华寺,大抵要傍晚才会回来。   “王爷……”蜜竹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噙着雾蒙蒙的水色,身上穿着的轻纱衣裙更是将她玲珑的身姿勾勒出来,如今侧躺着,胸前的丰盈更是若隐若现。   这却是是一个娇娇柔柔的美人,可楚慎却不想看一眼。他拧着眉道:“滚出去!”   蜜竹顿时吓了一大跳,王爷这般生气,若是她此番出去,以后怕是更没有机会了。她索性一咬牙,自榻上起来,便朝着楚慎身上倒去,语气大胆而炙热:“奴婢知道王爷只喜欢王妃一人,可是奴婢一直仰慕王爷,今日就让奴婢好好伺候王爷……奴婢一定不会让王妃知道此事。”   见她欲扑过来,楚慎拂袖又退了一步,将搁在架上的剑拔了出来,眉染冰霜道:“贱婢,给本王滚出去,不然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若不是因为他与阿月才新婚不宜见血,他早就刺下去了。   虽然想着得到王爷的宠爱,可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性命。蜜竹听了这话,便立刻吓得腿软,哆哆嗦嗦从地上爬起来,又“噗通”一声倒了下去。她瞧着面前泛着寒光的剑身,只爬着从房中出去。   楚慎脸上满是愠怒,然后猛然将剑扔在了地上,剑落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响声。   ·   姜月回了王府,便将老王妃送回了如意堂。   她想着这几日对楚慎的冷落,一时心里十分的愧疚,便急急回了正晖院。可一到正晖院,碧玺却迎了上来,附在她的耳畔,道:“王妃,方才王爷下令,将蜜竹杖责三十,赶出了王府。”   姜月一愣,心道:这不过半日,蜜竹又如何惹恼了楚慎?而且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人给赶走了。   毕竟是从郡主府带来的丫鬟,何况这蜜竹还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么做若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只怕会令他不开心。不过此刻姜月还是最关心楚慎的心情,便没来得及换衣裳,直接去了书房。   姜月进去的时候,楚慎正坐在书案后,看样子没忙什么正事,只不过脸上阴沉沉的,瞧着心情有些不大好。   当妻子的,本该为夫君分忧解难,姜月心虚的走了过去,讨好似的站在楚慎的身后替他捏着肩膀,小声道:“衍之哥哥,我回来了。”   闻着身后之人身上的馨香,楚慎的面色才缓和了不少,可想着之前的事情,却还是有些不悦,是以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随意的翻着书册,一点儿都没有平日的热情。   姜月撅了撅嘴,只觉得捏得手都酸了,她从后面抱着他得脖子,亲昵道:“蜜竹今日是怎么回事?”   其实楚慎并不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不过如今问了起来,他则是将身后的妻子拉到一旁,抬头道:“王府之中不需这些行事不规矩的丫鬟。”   姜月“哦”了一声,瞧着楚慎这般冰冷的表情,她也不敢问蜜竹是如何的不规矩了,只不过……姜月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可是,衍之哥哥也太狠心了一些。”杖责三十还不算,竟将人赶了出去,她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离了王府能去哪儿?   楚慎本就窝火,见她居然还担心那丫鬟的安慰,反过来责怪自己,更是恼了三分。想着方才那丫鬟的颜色,又见姜月这般的表情,他心里便有了一些想法。那丫鬟这般的大胆,绝对不是一时兴起,而且生得这般出挑,她身为王妃又怎么可能不注意这些?寻常人家的妻子,身边哪里会留一些美貌的丫鬟,若是夫君一是把持不住,不就是给自己打脸。   她倒好,这般的放心。   “阿月,你告诉我,那丫鬟的心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楚慎冷着脸问道。   姜月不知道楚慎为何突然说这个,虽然她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可听着楚慎的语气,怕是那方面的事情。她知道楚慎喜欢和她做那种事,可这几日她有些累,晚上自然也就早早的睡了,而他对自己体贴,更是没有勉强她。如今蜜竹突然被赶出了王府,难不成是趁着她不在府中……   姜月小脸煞白,之后才吞吞吐吐道:“可是,蜜竹是皇上赏赐的。”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是楚慎还是听得很清楚。他知道她心思单纯不能太过责怪她,可是这种事情,却还是忍不住生气——当妻子的,居然把一个对自己夫君存着心思的丫鬟留在身边?   “那以后若是皇上赏了女人,你是不是也劝我全都收下?”楚慎冷冷问道。   姜月这才知道楚慎有多生气,瞧着楚慎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便同梦中的画面重合了起来,那些画面,本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见此,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自她被封平月郡主,被皇上赐了婚之后,她事事都小心翼翼的,是以对于蜜竹,她才格外的仁慈。她心里也害怕,也担心啊。可是她知道,今日有蜜竹,以后更会有更多的美人,若是楚慎连这么一点诱惑都把持不住,她就不用再想什么以后。   “衍之哥哥,我……我知错了。”姜月低着小脑袋,道。   他从来都见不得她哭,如今见她哭得这般的委屈,他亦是心疼。若是往常,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去哄她了,可如今却是硬着心肠,道:“其实……你还是不信我。”   在她的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一时对她好。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疼爱只不过是因为这十几年的相处。   姜月摇了摇头,略微抬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盛满了泪水,正“啪嗒啪嗒”往下落,她抽泣道:“不是的,我不是不信你。”她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心里毕竟压抑了许久的情绪,这才忍不住道,“我只是……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不单单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更是因为这些日子做的梦。   “这些日子,我做了好多梦,梦见和衍之哥哥成亲之后的事情,可是……可是梦里一点都不幸福,我害怕这样衍之哥哥,衍之哥哥也从来不对我笑。我害怕……”之前她的确想着早些将蜜竹许配出去,可是之后却想着,楚慎到底会不会对别的姑娘动心?   眼下他这副表情,便同梦中的表情如出一辙。   她长得娇小,如今哭起来不知道有多可怜。楚慎原是硬着心肠,可之后哪里忍得住。他把人抱进怀里,暗暗责怪自己说话太重,如今哭成这副样子,简直是给自己找罪受。怀里的小妻子不停的抽泣着,身子更是缠着,楚慎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音色温和道:“有什么梦,这么可怕?”   他也知道有时她半夜突然会惊醒,却不知她有这么大的压力。   姜月吸了吸鼻子,道:“我梦见衍之哥哥不喜欢我了,还以为我心里有别的男人。”她不知道为何会做那种梦,梦里楚慎一直误会她和孟将军之间的关系。   “傻姑娘。”楚慎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睛,暗道她胡思乱想。一时心里的气恼早就没了,只想着她别再哭了,之后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今日生气,也不过是气你不在意我。”   姜月拽着楚慎胸前的衣襟,赶紧摇了摇头。这般瞧着简直是哭成了泪人,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却仍是语气坚定道:“我在意的,我最在意的便是衍之哥哥。”   ☆、第六九章 :妒夫   ——   有了她这句话,楚慎心里还有什么气啊。他瞧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妻子,心道:若是被娘瞧见了,还以为自己是怎么欺负她了呢?   楚慎无奈,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双腿上。他用宽大的衣袖轻轻替她揩了揩晶莹的泪珠子,道:“瞧你这副模样,半点都没有身为王妃的端庄。”他知道她不可能做到端庄大方,可这般的小姑娘娇态,他偏偏是喜欢极了。大抵是因为心里在意,那么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令你觉得赏心悦目,楚慎总觉得她是吃准了自己不敢欺负她。   楚慎知道自己一向护短,对于一直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姑娘,越发是宠爱。她心里有委屈的地方,自己的话也重了一些,这才害得她忍不住哭泣。   两人正是新婚期间,却闹了脾气,委实有些不大好。楚慎见她肩膀微颤,便捏了捏她嫩 嫩的小脸,柔声哄道:“不许哭了,嗯?”   姜月乖乖的“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如今双眸水润,鼻尖儿泛红,瞧着好不可怜。她抱着身侧之人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颈间,只觉得此刻是再踏实不过了。   其实方才楚慎的话说的没有错,她的确该学着长大。就算楚慎宠着她,看若是她一直是这般的心性,恐怕到时候也没了耐心哄她。   楚慎将人抱回了卧房,又吩咐丫鬟准备了热水。姜月不敢让人瞧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遂一直将脑袋埋在楚慎的胸前。之后见楚慎让房里的丫鬟们都下去了,这才抬脸任由楚慎替她擦脸。   一双漆黑的妙目静静瞧着榻边的男子,露出难得的痴缠。她知道楚慎身份尊贵,这种伺候人的事情,恐怕只对她一人做过。   是以姜月愈发觉得愧对楚慎。她身为妻子,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倒是反过来让他伺候自己。他这般的小心翼翼,真如绿珠在她耳边说过的,把她当成宝贝似的。姜月咬了咬丰润的唇瓣,如今安安静静的,乖巧的不像话。   她看了一眼卧房,发现她平日最喜欢的那方雕花细木贵妃榻已经换了新的。她知今日发生了蜜竹之事,这才有些后怕,便抬眼小心翼翼的问楚慎:“那蜜竹行事不规矩,衍之哥哥你有没有……”   这话一说出口,姜月便后悔了。   她在问什么,且不管蜜竹使了什么手段,楚慎又岂是那种人?   楚慎骨节匀称的手一顿,原是温润的神色亦是顿时凝住。他见她这副胆怯又好气的样子,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只伸手拧了一把,语气冷冷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丫鬟自恃美貌,可他楚慎又不是没有见过美貌女子,难不成她对自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若他真的碰了,又怎么会将人赶了出去?   姜月知道楚慎生气了,忙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讨好道:“我只不过是有些生气。”她在意自己的夫君,当然不想他碰别的女人。   她才嫁入王府没几日,身边的陪嫁丫鬟居然长胆子爬床了,这说来说去,这问题还不是出在她自个儿的身上吗?蜜竹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伺候着,自然也知道这几日她与楚慎没有同房,这才大着胆子主动送上门。   其实她也有些明白,男人有时候和女人做那种事情并不是因为喜欢,若是换了寻常的男子,说不准早就和丫鬟成事了,毕竟以她的性子,这种事情也不会察觉到。可是楚慎却不一样,他洁身自好,是以王府的丫鬟个个不敢存什么心思。   她生气,气得也不过是自己。   姜月心中庆幸,又见楚慎面露不悦,便知自己的话恐怕又惹恼了他,遂自榻上坐起,双手圈住他的脖子,美眸顾盼,语气甜糯道:“衍之哥哥,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说着,又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一时一张俏脸绯红,低头敛眉道,“衍之哥哥……”   难得见她主动投怀送抱,楚慎自然没有不好好享受的道理。他刻意板着脸,眼中却满是柔情蜜语,音色清润道:“那你该如何补偿我?”   见楚慎大抵是消了气,姜月自然知道他要什么补偿,便咬了咬唇道:“今日我亲自替夫君沐浴梳洗,可好?”   平日里难得听她唤一声夫君,眼下却说得这般顺溜,楚慎一时也忍不住,嘴角一翘,得寸进尺道:“还有呢?”   姜月红着脸,只觉得楚慎又要欺负人了,可心里却想:最重要的还是他消气。于是便只能弱弱道:“今晚,什么都依你,行不行?”她知道楚慎喜欢和她做那种事情,眼下两人成亲都快十日了,却不过同房两回,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若不同房,哪里来得孩子?   她可是想给楚慎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楚慎极为满意她的答案,瞧着如今她这副刚刚哭过的样子,一双好看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却是水光潋滟,令他怜爱不已。他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再也抑制不住欺身压了上去。   被压得稳稳当当,姜月惊呼一声,却也不敢乱动,只傻傻的眨了眨眼睛,支支吾吾道:“衍之哥哥,你……唔。”   欲说出的话语被悉数吞下,姜月察觉到楚慎将自己的双手钳制着按在两侧,将她的身子固定,只贪婪的俯身吻着她。这般的动作,是再热情霸道不过了。姜月顿时又羞又气,以往楚慎待她极为温柔,虽说有时难以制止,可到底也不过太过于霸道。   而眼下……姜月察觉到了楚慎身上的来势汹汹,心道:此刻尚未用过晚膳,这白日宣 淫可是要不得。   姜月“唔唔唔”的闹着,身子更是胡乱的扭动,这显然愈发助长了楚慎的兽 性。再说了,楚慎却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她,这几日他没怎么同她亲近,今日又生了一肚子的气,自然要好好讨回来才是。   他吮咬着她香软的唇,尝着她葡萄味的口脂,只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可身下的小妻子却一脸的通红,他这才松了口,容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一通热吻,姜月双眸漾着勾人的媚色,瞧着好似沾着晨露的娇媚芍药。又见她胸前起起伏伏,景致宜人,楚慎喉头一紧,等不急她喘匀气,又再一次亲了上去。昔日清心寡欲的男子,如今成了亲却成了急色之人,可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又有什么做不得的。楚慎又亲吻了许久,一时惹得身下之人娇喘连连,事毕,身下的妻子更是身子酥软躺在榻上。   姜月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喘着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暗道楚慎亲吻的太过用力,都把她的唇给咬破了。   不过楚慎没有得寸进尺,还是出乎她的意料。虽说此刻做那事有些不妥,可只要楚慎气消了,她也不用去管下人们的看法。   姜月拢了拢身上的衣裳,瞧着裸 露的肩头和玉臂,上头皆是一个个红印子。她坐在妆奁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略微皱眉,那两处更是下了狠手,眼下都被吮得发疼了。   胸前肿胀,姜月脸上一阵娇羞,只觉得镜中的女子好像变得有些不大一样了,却仿佛比以前更好看了。   楚慎沐浴完毕出来,见自己的小妻子披散着长发呆傻的坐在妆奁前,便过去伸手将她抱住。他低头亲着她的脸颊,薄唇覆在她的耳畔,道:“晚上再收拾你。”   楚慎的声音原本就是清润好听,如今略显沙哑,听得更是撩拨人心。可他的话语却是露 骨,姜月羞赧的缩了缩脖子,表示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她还不算太傻,若是又说了什么激起了他的欲望,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啊。   她索性转过身子抱住他的窄腰,乖巧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楚慎眉眼染笑,是说不出的温柔似水。他伸手抚着她因凌乱而披散着的长发,缓缓启唇道:“之前你说做了可怕的梦,还说我不相信你,以为你心里有别的男子,那男子是谁?”   姜月转眸一想,自然是不敢说出孟檀的名字。孟檀如今是准驸马,之前与她也并没有多少的接触,再说那梦中的事情,又岂可当真?不过一说起梦,姜月便想起了那种害怕的感觉,她一阵后怕,白嫩的小手拽着楚慎的白玉腰带,小声嘟囔道:“不过是胡思乱想做的梦罢了。”   可楚慎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端详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道:“我认识是不是?”   知道瞒不了她,姜月也没有办法,只得眨了眨眼,开口诚实道:“是……是孟将军。”她抬眼瞧了一眼楚慎的面色,继续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虽然楚慎也早就想到了,她没什么认识的男子,也只能是孟檀,可这话听着到底还是令人不悦。楚慎皱着眉头把人抱到了绸榻上,一时缄默不语。   姜月很乖,安静的靠在他炙 热的胸膛上。他刚刚沐浴过,这味道闻起来是格外的清冽舒服。姜月蹭了蹭,然后像小狗似的嗅了几下,然后才抬眼小心翼翼的瞧着楚慎。   楚慎知道她害怕,不过见她诚实,心里自然也舒坦了一些。他托着她翘挺的臀,又俯身咬了咬她粉嫩的唇瓣,淡淡道:“你真是要气死我。”   若是楚慎真的气得厉害,也不会同她说话,姜月忙解释道:“都说了是我胡思乱想嘛。”不说也生气,说了也生气,老男人都这么小气吗?   也幸亏楚慎不知道姜月心里所想,不然估计真的要气死了。他叹了一口气,低着她光洁的额头,一字一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怎么都不想想我?”   瞧着副模样,听着颇有一些怨念。姜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抱着楚慎的脖子道:“做个梦都吃味,真小气。”   楚慎却皱眉道:“这种事情,哪有男子会不介意?你倒好,存心给我找气受。”再说那孟檀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喜欢他的小姑娘可多了去了。楚慎知道心中泛酸,却也庆幸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不然他还真没有什么把握。毕竟和小姑娘谈情说爱这种事情,他自问不是很擅长。   楚慎抱着她,又想起她之前害怕担忧的样子,遂温柔了一些,道:“你放心,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对你好。”   听了楚慎的话,姜月忍不住咧唇笑着,她用力的蹭了蹭,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楚慎却不肯放过她,起初姜月还稍稍配合,毕竟这几日亏欠了他,自然是要补偿的。可楚慎却越发的过分起来,那些姿势,也不知是哪里学来的。她羞恼极了,却到底不是他的对手,等完事了,便拥着她说这话,让她都生不起气来。   两人沐浴完了,姜月浑身无力的躺在楚慎的怀里,小手下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弯着唇眼睛亮亮道:“衍之哥哥,孩子是不是已经种在里面了?”   听着她幼稚的话语,楚慎自然腾升起一股保护欲。他揽着她的腰肢,大手又揉着那两团,像是教导孩子一般耐心的说道:“嗯,已经在里面了。”   姜月毕竟是小孩子心性,一听孩子已经种在里面了,更是开心极了。她累了,缓缓阖眼,粉嫩的唇瓣却是翕了翕,喃喃道:“衍之哥哥,你真厉害。”   楚慎笑了,他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瓣,沉声道:“傻姑娘……我还可以更厉害。”   ·   老王妃偶得风寒,在王府里多住了一些日子。而楚慎的婚假也到了时日,渐渐忙了起来。今日老王妃要回庄子,姜月没有事情做,自然是主动去送。其实她也舍不得老王妃,可是知道也留不住她。只盼着自己的肚子争气一些,早些怀上孩子。   不过说起来,这几日楚慎很勤奋,说不准孩子已经在她的肚子里了。   想起这几日粘人的楚慎,她就觉得脸颊发烫。这般不知节制,连丫鬟看她的目光都暧昧了起来。有时她都起不来,差点来不及给老王妃请安。   两人的事情老王妃自然也是知道的,儿子和儿媳感情这般的好,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开心不已。她知道儿子懂事,自己不必太操心,儿媳又听话乖巧,她更是没什么好操心的。是以如今她回庄子,也安心一些。   回了庄子,姜月陪老王妃聊了一会儿,用了午膳之后又耽误了一阵子,转眼就天黑了。毕竟是姑娘家,路上也不放心,老王妃便让姜月在庄子里留宿一晚,明早再走。姜月听了自然是答应,然后派人给王府传个信,让楚慎不必等她。   姜月笑了笑,心道:寻常人家,都是妻子管着夫君的,而他们倒好,都是楚慎管着她的。   用了晚膳,姜月便有些睡不着,也不知楚慎有没有想她。姜月摸了摸脸,笑吟吟道:肯定想她的。   经过那一次,姜月也渐渐开始适应妻子的身份,好在王府的后宅只有她一人,只需好好照顾楚慎一人便可。不过,替他沐浴的时候还有些害羞,更不敢看他那个狰狞的物什,可说到底还是同他亲近自然了起来。只不过每次好端端的替他沐浴,最后都被他拖进沐浴之中,事后更是满地的水,让她羞得都不敢面对那些丫鬟们了。   “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姜月对着身后的丫鬟们说道。她想楚慎想的睡不着,只能去外面走走散散心。   绿珠和碧玺知道自家王妃肯定是念着王爷了,自然也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虽是晚上,可这庄子里便是自个儿家中一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姜月让两个丫鬟先休息,自己则是披着了外衫去外头的长廊走走。   已是深秋,夜里自然是有些清凉,清风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姜月行至老王妃的满庭居,却发现里头还亮着灯。她知道老王妃一向早睡,如今天色不早了,自然也该休息了。不过老王妃身子弱,如今若是生病了……   姜月顿时担忧了起来,忙提了裙摆疾步走了过去。   她见蒋嬷嬷站在外头,便问道:“蒋嬷嬷,娘怎么了?”   大抵是没想到姜月会这么大晚上出来,蒋嬷嬷顿时愣了愣,之后才道:“老王妃已经睡下了,王妃这么晚有何事?”   也不知怎么回事,姜月总觉得蒋嬷嬷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不过是关心一下娘,怎么看见她就一副惊诧的模样。而且,若是睡着了,这灯怎么还会这么亮?她蹙了蹙眉,道:“那我进去看看。”   “王妃,这……”蒋嬷嬷立刻挡在她的身前。   姜月更是好奇,她道:“蒋嬷嬷,你这是怎么回事?”蒋嬷嬷和薛嬷嬷都是娘身边的人,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可眼下这副样子,还是令她心生疑惑。她不顾她的阻拦走了进去,行至卧房外,却突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衍之是我的儿子,我自然应该关心他?”   姜月的步子一顿,傻傻的定在原地。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此刻令她好奇的是,老王妃的房中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她愣了愣,便推门走了进去。   见老王妃躺在榻上,一双眸子略有倦色,房中却是灯火通明。   老王妃挥了挥手,示意蒋嬷嬷退下。   姜月走了过去,看着老王妃道:“娘,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虽然她好奇之前听到的声音,可毕竟事关重大,她不该乱加揣测。眼下瞧着老王妃无事,她亦是松了一口气。   老王妃弯唇笑了笑,姣好的面容瞧着娴静温婉,道:“有些失眠,阿月不必担心。”说着又执着她的手,道,“这衣裳也不多穿一些,手这么凉,丫鬟们是怎么伺候的?”   姜月莞尔一笑,道:“我一点儿都不冷。娘,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吧。”毕竟这么晚了,她也不好一直待在这里陪她说话。   “嗯。去吧。”老王妃面带微笑,神情与平素无意。   姜月自满庭居出来,只觉得方才那声音自己绝对不会听错的,可是……房中明明无人啊?她皱着眉头,心道:可若是真的有男子,又会是谁呢?而且那句“衍之是我的儿子”……姜月愣了愣,难道是老王爷?   可是老王爷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姜月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以至于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觉。次日起来更是眼底一片青黛之色,瞧着疲惫不堪。   姜月去了满庭居给老王妃请安,这才回了王府。   昨晚睡得不好,楚慎又去上早朝了,姜月便索性回了卧房睡觉。也幸亏王府之中没别人,楚慎又宠她,她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眼下见她想要睡觉,丫鬟们更是识相的退下,不去打扰。   楚慎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他一听姜月已经回来了,便连朝服都没有换,直接去了卧房。   见娇小的人儿背对着他睡在绸榻上,楚慎突然想起那日那个胆大的丫鬟,如今都心有余悸。他的步子缓了起来,待走近一些,闻着妻子身上熟悉的味道,这才舒缓了眉眼,伸手去摸她的脸。   娇嫩顺滑的脸颊,摸起来自然是爱不释手,楚慎敛眉,暗道她没良心,一倒头就呼呼大睡。   姜月迷迷糊糊的醒来过来,瞧着楚慎的脸,一时睡眼朦胧,娇态尽显,只翕了翕唇唤了一声:“衍之哥哥。”   “嗯。”楚慎应了一声,把她抱起枕在自己的腿上。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脸颊,又忍不住捏着她小巧的鼻子,像是养了一只小宠物一般,语气宠溺道,“跟个小懒猪似的,昨晚做贼去了?”   姜月自然不能说昨晚的事情,只气鼓鼓的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手指头,娇气道:“没有衍之哥哥,我睡不着嘛。”   楚慎被她的甜言蜜语哄得心神荡漾,一把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凑上去亲了一口,道:“这还差不多。”总算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哄他开心。   姜月觉得楚慎越来越幼稚了,可偏偏幼稚的可爱,让她看着欢喜。她笑了几声,就从绸榻上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小手在他的胸前画着圈圈。   楚慎捉着她调皮的小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凤目漾着笑意,道:“十日后便是皇上秋猎了,我知道你整日待在府中也闷得慌,这次便带你一起去,可好?”   ☆、第七十章 :迷人   ——   姜月知道,成了楚慎的王妃之后,虽然不宜抛头露面,但是有些场合还是需要出席的。她之前一直住在庄子里,对于相处之道自然是不大擅长。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她也明白,楚慎对她这么好,她当然也不能给他丢脸。   好在她身边有个薛嬷嬷,时时提点她。不然她恐怕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眼下两人不过新婚,那些个樊城贵妇们自然没有邀请她。只不过楚慎毕竟是王爷,在这樊城有头有脸的,以后她走动的多了,也不可能一直让楚慎陪着。楚慎让她不必参加这种不喜欢的场合,可这般总归是不好,不然外头的人大概会说她这个端王妃清高摆谱。   是以,姜月在这方面早就做好了打算——努力去做好。   可狩猎却是不一样,姜月一听便喜欢。她知道楚慎不但长得俊,武艺更是出众,不然皇上要选人出征之时,也不会选了楚慎。一想到楚慎一身盔甲的模样,姜月只觉得自己一颗小女儿的心开始冒泛粉红泡泡了。   她笑吟吟的,清澈的眼底像是揉碎了的星子,让人凝视着无法不心生爱怜。一张粉嘟嘟的唇更是水嫩诱人,翕了翕,兴奋道:“当然好。”她喜欢和楚慎一道出门,更喜欢看他狩猎的模样。   见妻子这般的捧场,楚慎更是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脸,直到听着她不满的抱怨声才作罢。   昨夜分离一宿,今日楚慎自然是粮草充足,弄得怀中的妻子丢盔弃甲连连求饶。他知道妻子的身子娇,便也没有多加教训,反正来日方长。一番酣畅淋漓之后,便是拥着她一道沐浴,可到底把持不住,一时浴室水声荡 漾,激起另一番旖旎春 色。   连外头守夜的丫鬟们听了都忍不住脸红心跳,暗道:王爷好体力,果真勇猛。   事毕,姜月不满的将自己的身子裹紧,瞧着正擦拭干净往榻上躺的夫君,小脸泛着酡红尽是媚色,露出小孩子的不满,一本正经道:“衍之哥哥,你要节制。”   一想到楚慎方才像捣什么似的,又凶又急,她就忍不住脸颊发烫——若是再这般下去,她可真吃不消了。   她见楚慎上了榻拥住了自己,又低头亲她裸 露的肩头,便推了推他的胸膛,道:“我说正经的呢。”姜月将手覆在小腹上,敛睫喃喃道,“若是伤着了孩子,那可怎么办?”   楚慎忍不住笑了,他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怀上孩子?”   姜月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天真:“你之前明明说过……”   “阿月。”楚慎亲了她一口,又把她的被褥拢得紧了一些,缓缓道,“你年纪还小,孩子的事情不用着急,等个一年半载再要也不迟。”她毕竟不过及笄之龄,生孩子便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哪里放心?虽说这个年纪怀孩子很正常,可是在他的心里,她自己还是一个孩子。等她再长大一些,生了孩子才能更好的照顾。若是太早要孩子,估计到时候就是他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一想到那副画面,楚慎的眸色越发柔和了三分,只觉得自己这颗心柔得都快要化成水了。   姜月知道楚慎嫌弃她年纪小,生了孩子不知道怎么照顾。可她却想要早点要个孩子,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只要是楚慎和她生的,都是她的小心肝。   她下意识的抱住身边的男人,认真道:“衍之哥哥,我会努力学着照顾孩子的,你就让我生一个,好不好?”   楚慎被她的话逗笑了,却是忍不住心软,遂捏着她的脸道:“嗯。那明日开始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补身子的,若是真要孩子,咱们还得好好准备准备。”   姜月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乖巧点头,心头期盼着早些怀上孩子。   大抵是两人抱得太紧了,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楚慎身体的变化,可今晚她实在有些吃不消了,只得赶紧闭眼睡觉。她还没完全长开,而……而楚慎的尺寸却太大,起初见到的时候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所以说,虽然她想早些怀孩子,可这房事太过于频繁也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如今她已经怀上了,楚慎这般的大动作,估计会伤到孩子。姜月忍不住就开始担心起来了。   ·   那一晚太过,身子有些伤着了,自此之后连着三日楚慎都没有碰她。   姜月夜里自然睡得极为踏实,虽说身边的人不老实,就算不做那事儿也忍不住亲她揉她,可姜月却已经渐渐习惯了这般的举止——只要他不得寸进尺,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天儿渐渐冷了,楚慎的身子又暖和,她便忍不住往他的怀里钻,恨不得嵌进去才好。   就这么到了第四日,姜月还是来了月事。   姜月揉了揉胀痛的小腹,只觉得这段日子楚慎这么努力都白费了,一时心头又是失落又是难受。楚慎下朝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小妻子呆呆站在窗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楚慎撩了撩唇角,阔步上前,自身后抱住她,然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道:“不开心?”   姜月低头,看着楚慎不规矩的覆在自己那处的大手,一时又忍不住害羞。   这双手,以前教她读书写字,又拿着戒尺打过她,如今却用来占便宜。她下意识的挪了挪,却被扣得更紧,姜月本就心情不好,这几日又脾气大,忙皱眉嚷嚷道:“疼……”   楚慎见她委屈,便松了手。他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见她原是粉若桃李的脸颊有些苍白,越发显得这双妙目大而水亮。他把人抱了起来,坐到一侧的绸榻上。姜月却担心自己身上不干净弄脏他的衣袍,可挣扎了几下楚慎还是没有把她放开。   “疼?”楚慎又揉了一下,问道。   对于自己的夫君这般淡然的做着欺负人的事情,姜月的耳根子又烫了几分。她咬着唇,然后才缓缓道:“你赶紧把我放开吧,我……我身上不干净。”   自打姜月来了月事之后,楚慎便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想着方才自己不过揉了几下,她就喊疼,大抵也是因为来了月事的缘故。   不过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答应让她早日生孩子,可刚成亲就怀上孩子,到时候遭罪的还是他。之前有她年纪小的原因,可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同阿月的感情还不是很牢固。如今成亲,她才开始对自己亲昵了起来,他享受两人独处的时光,自然想着多一些这样的日子。   不过这孩子也是要生的,毕竟娘也等着急了,不过反正都这么多年了,再等个半年也无妨。   ——以他的能力,到时候有她生孩子的时候。   楚慎没有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他瞧着妻子的小脸,无奈的皱眉,总觉得她明明这么爱吃,像一只小猪似的,怎么一点儿都养不胖?他喜欢她稍微胖一些,虽然知道她身上还是有肉的,可这副样子,瞧上去却太过娇弱,好像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似的。   “我又不是没见过。”楚慎笑意融融,亲了一口她嘟起的唇,道,“这几日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可记得了?”   见楚慎像管女儿一样管着自己,姜月很是无奈,再说了,她哪里是乱跑了?她只不过是带着小宝一起去院子里晨练罢了。而这几天身子特殊,她也懒得动,不过却也让她想到,来了月事就不用同楚慎同房了。   姜月突然有一种因祸得福的感觉,不过,若是让楚慎知道她把那事儿当成是“祸”的话,他估计会气得天天祸害她。   到了晚上,姜月想回赏玉轩睡。   可楚慎知道了之后,便沉着脸把她拎了回来。   姜月披散着长发缩在床榻角落里,而刚刚沐浴完的楚慎,一身白绸寝衣没有系衣带,顿时引得一双妙目在他裸 露的胸膛上留恋,见那未干的水珠子自楚慎的发梢滑落,沿着胸膛一直往下滑……然后才吞了吞口水,小声道:“衍之哥哥,我身子不方便……”   他总不可能让她浴血奋战吧?姜月打了个寒颤,交叠着枕在膝上的双手,心里有些没底。   ……毕竟楚慎有时候还是很禽 兽的。   楚慎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他扶额,之后便上了榻抱小妻子拽入怀里。虽然动作看着霸道,可实际却极是温柔。   他放下绸帐,拥着怀中娇软的身子,心中腾升起一股熟悉的燥热。自打尝过男女之事后,他便有些欲罢不能,却也照顾着她的身子,隔几日再行事。眼下原是休息了两日,今日他想着怎么讨回来,却忘了她这几日来月事。   想着在芜苑那会儿,她蜷着身子窝在自己的怀里,一副手脚冰凉的样子,可怜的不像话。   一时百炼钢化成绕指柔,他替她捂着手脚,大手又从她寝衣的下摆伸了进去。姜月起初是一愣,之后才不乱动,任由楚慎替她捂着。   姜月心头一阵欢喜,自然也忍不住靠近了一些。她抬眼看着楚慎完美的下颌,颇为依赖道:“衍之哥哥不嫌弃我?”其实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楚慎不是头一次为她做,可是现在她毕竟懂事了,楚慎是王爷,这种污秽之事自然是不好。楚慎喜洁,她来了月事,身上不但不干净,而且还会有味道。   “我何时嫌弃过你?”楚慎不答反问。她什么样子他没看过,如今却讲究起来了。   姜月只傻傻的笑,然后把身侧的男人抱得更紧,满足的不得了。   睡前没有做一些剧烈运动,两人都有些不习惯。姜月一双白嫩的小手在自家夫君的胸膛上画着圈圈,只觉得没怀上孩子还是有些失落。   楚慎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大好,便伸手替她将发丝拨到耳后,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盈的吻,柔声道:“快睡吧。”   ·   过了五六日,姜月的月事干净了,却也快到了皇上秋猎的时候。   前一日姜月特地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到了第二日,却是睡得像小猪一般,直到楚慎将她抱上了马车,才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然后又傻傻的睡了过去。   楚慎用藏青色织锦斗篷将她的身子裹住,瞧着她睡得香甜的模样,自然是不忍心打扰。   姜月也不知今日怎么睡得这么熟,待她睡醒的时候,便发现楚慎不在身边,只不过绿珠和碧玺在一旁伺候着。姜月自榻上起来,环视四周,见这不是自己的卧房,而是一处帐篷。她有些清醒了,也对,这会儿想来已经到了御丰山了吧?   姜月任由丫鬟替自己梳洗打扮,之后才道:“王爷呢?”   碧玺道:“王爷这会儿在外头呢。”   姜月知道,这次皇上狩猎自然带了许多王公大臣,如今楚慎自然是同他们在一块儿的。她换好衣裳之后,便出去找楚慎。   远远瞧着楚慎如鹤立鸡群一般一群男子之中,她一眼便看到了。今日楚慎的穿着如往常一般,只一身雪色的锦袍,头上戴的则是她之前送的墨玉发冠。不过饶是穿得再随意,这身形高大颀长,又生得一副长眉入鬓,五官深邃的好模样,配上这一身清贵气质,简直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似的。   可这么好的男子,却是她的夫君。   姜月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提着裙摆朝着楚慎走去。楚慎也看见了她,上前几步捉着她的手,习惯的护在一旁,虽然没有言语,可是眉宇间却尽是柔情蜜意。   孟檀亦是瞧见了姜月。   自打她成了端王妃以来,他还没有见过她。如今见她一脸的笑意,脸色亦是比平州那会儿好了许多。她原本就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娇媚女子,数日不见,更是如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柔美……却好像同他离得更远了。   在场的皆是衣着光鲜的贵族子弟,早前便听闻多年不近女色的端王已经娶妻,如今见瞧着娇小可人的端王妃,这一张精致的小脸看得人简直挪不开目光。   乌浓的眉眼,一双泛着水色的眸子像是会说话似的,亮晶晶的,又是墨发红唇,雪肤娇颜,芙蓉色攒枝千叶海棠齐胸瑞锦襦勾勒出婀娜玲珑的身段,这般娇憨可人的绝色女子,与俊美无双的端王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真是一双妙人儿。   往昔这端王虽然生得一副好模样,却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而眼下,牵着自己娇妻的手,眸中满满的柔情几乎是要溢出来了。   也对,这么一个娇娇人儿,哪有男子不当成心肝儿的?   这些贵族子弟,自是早早的开了荤,府中有美貌的妾室通房,可如今见了这端王妃,才知什么是真正的美貌。这外界传言端王并非寡情而是痴情,一直等着未婚妻子长大,如今一看,果真是不假。   姜月也察觉到了朝着她投来的目光,的确令她有些不悦,不过好在在场之人也是识相,见他俩有话要说,便行礼各自散去。姜月笑吟吟的抬头看出楚慎,一时明眸皓齿,眼波流转,启唇问道:“衍之哥哥,你说我长得好看吗?”   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看了,楚慎心里哪里会开心。如今见她越长越好看,他更是想独占这份美好,不许任何人多看一眼。   楚慎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尖,音色淡淡道:“出来做什么?”   “我醒来找不到你就出来找你啊。”姜月一脸无辜。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正想走回帐篷,却见不远处的孟檀正朝着他俩看。今日的孟檀穿着一身宝蓝色的袍子,瞧着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一张俊脸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却仍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俊美男子。   孟檀回神,朝着楚慎和姜月行了礼。   姜月侧过头,见楚慎的下巴绷得紧紧的,便知他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说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这些日子她却没有再做过,是以每日都睡得很踏实。   姜月看着面前的孟檀,莞尔一笑道:“孟将军不必多礼。孟将军武艺高强,这次狩猎定能拔得头筹。”这孟檀的武功她可是领教过的,而孟婵又经常在她耳边提起,是以她对孟檀更是欣赏。   就在此刻,穿着一身紫色锦袍的顾意琛走了过来。他笑吟吟的拍了一下孟檀的肩膀,冲着姜月道:“端王妃的眼光可真好,孟将军这几年可是年年第一,每次比赛打到的猎物都是最多的,去年还猎了一只大黑熊。”   姜月没见过什么世面,却也知道大黑熊极其的凶猛,是以双眸发亮,顿时生出一股崇拜之情,脱口而出赞叹道:“孟将军好威风!”   孟檀原是低落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起来,双眸倏然一亮,然后腼腆的笑了笑,顿时从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将军变成了羞涩的大男孩。   楚慎却有些头疼……   可不是,当着自己的面,居然对别的男子这般的崇拜,他心里哪里会好受?不过姜月也看出了楚慎的不悦,忙下意识的缄口不言,然后说是有些饿了,同楚慎一道回了营帐。   顾意琛瞧着这对掉进蜜罐子的夫妻,顿时恨得牙痒痒。这般的恩爱甜蜜,简直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不过……顾意琛眸若寒心,看着身侧的情敌,皮笑肉不笑。   ·   到了帐篷之中,姜月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不敢说话,见丫鬟们都屏退了,更是心中忐忑。不过,方才顾意琛所言的确是令她有些吃惊——这孟将军也太厉害了?!   楚慎轻咳一声,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心里所想的,板着脸道:“觉得他很厉害?”   “嗯。”姜月点头,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大黑熊呢!”   她一脸的天真崇拜,让楚慎越发的不好受,明知她对孟檀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单纯的佩服,可他还是觉得不悦。   往年的秋猎,都是皇上亲自参与,只不过这几年身子骨大不如前,才没有再亲自狩猎,而是由他们进行比赛,他知道皇上对自己格外重视,自然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再说这种事情上他也不喜出风头,是以没有尽过全力,而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了……   大抵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只想自己的妻子崇拜自己一人,一想到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他就觉得有一种满足感,虽然他知道这有些幼稚。   楚慎把人抱进怀里,俯身亲了一口。   难得见楚慎没有吃味,姜月暗暗庆幸,也任由他亲着自己。两人在帐篷里腻歪了一会儿,外头便传来了声音。碧玺进来禀告,说是皇上和太子来了,两人这才整理了一些衣裳,出去恭迎圣驾。   皇上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虽然两鬓白斑,不过大抵是因为心情好,今日瞧着气色不错。   反倒是一旁的太子,面色苍白,瞧着颇为羸弱。   皇上带了贤妃和淑妃两个宠妃,姜月远远一瞧,见这贤妃淑妃二人瞧着温婉贤淑,气质有些差不多,心道原来传言皇上喜欢温婉的才女,果然不假。这贤妃和淑妃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瞧着与太子妃年纪相仿,而且听说个个都是出身名门,这两年来极为得宠。   而太子今日也带了两个美貌的侍妾,而姜月并不曾见过。其实姜月知道,太子妃要照顾小郡主无法出门,而一向受宠的温良娣如今身怀六甲更是行动不便,自然只能带着两个平日里稍宠一些的侍妾。   姜月瞧着那些稍有身份的王爷侯爷,身边带的女人都不止一两个,便觉得楚慎待自己是再好不过的了。   姜月志得意满。   宽大的水袖之中悄悄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勾出楚慎的手指,姜月见楚慎低头看自己,更是冲着他咧唇笑了笑,瞧着好不呆傻。楚慎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她无时无刻不再勾人。   今日宣宁公主也是一身利索的劲装,一头墨发高高的竖起,瞧着颇有一种女将军的味道。姜月心想,宣宁这般率真,也难怪皇上会替她选了孟檀为驸马。   宣宁意识瞧见了她,冲着她挥了挥手。   姜月回之一笑。   正当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谁在看着自己。姜月皱着眉头去寻,发现坐在御辇上的景泰帝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目光似是无意,却不知怎的,顿时令她心头一惊。   姜月知道皇上不喜欢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察觉到了姜月的失神,楚慎捏了捏她的小手,沉声问道:“怎么了?”   姜月笑着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狩猎总共三日,比赛在第二日,第一日自然是准备。到了晚上,姜月同楚慎在外面走着,想着明日楚慎也要参加这次的狩猎,又知那孟将军年年第一,便忍不住道:“衍之哥哥,明日你要小心一些。”   她不求自己的夫君拿到好一点的名次,只愿他平平安安的,不要受什么伤。   楚慎却从她的担忧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穿着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缓缓启唇道:“明日就让你看看,你的男人是如何的威风。”   他的身后是一个个升起的篝火,眼底更是倒映着一簇簇的小火苗,如今见他这般静静的凝视着自己,姜月一时不备,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   ☆、第七一章 :救美   ——   姜月这才明白楚慎并不是没有吃味,而恰恰相反——心里记着呢。   可姜月却是心里欢喜,以前她觉得楚慎同她的距离很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要不就是一副教导她的长辈模样。今日难得见他这般幼稚语态,委实令人赏心悦目。   她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慎见自己的妻子这般的不捧场,眉头一皱,便干脆将人拉到一旁的树丛后,直接抵在树干上。   这下,姜月顿时止住笑意,不敢发出声音。   他居高临下,呼出的热气拂到她的脸上,有些热,有些痒。虽说此处隐蔽,可到底是外头,姜月担心楚慎又要欺负她,便伸手推了推他的身子,示意他不许乱来。   又见他不为所动,干脆整个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声音甜糯道:“衍之哥哥,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厉害的。”她知道男人需要面子,今日她对孟将军这般的赞赏,楚慎心里恐怕早就不舒坦了。   现在才说这样的话?   ——来不及了。   楚慎一阵低笑,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大手更是抚着她纤软柔韧腰肢,让她的身子更贴近自己一些。他准确无误的捉着她丰润的唇瓣,肆意的品尝起来。他循序渐进,之后来势汹汹势如破竹,姜月被吻得身子直发软,心里一阵羞恼,只觉得楚慎太过欺负人。   她握紧拳头捶着他的胸膛,又被他用力的抓住,将她的手钳制举到发顶,登时令她无法动弹。   良久。   姜月这才终于明白了这男人的气量——简直不准让她对别的男子有任何的赞赏,不然……姜月喘着气,任由楚慎替自己整理好衣衫,那双方才揉着她那处的大手眼下正慢条斯理的为她系好斗篷的带子。   那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是说不出的优美温柔。   一想到方才楚慎的举止,姜月便涨红了小脸,漂亮的妙目更是像极了两汪春水。此处月色清浅,可见那原是粉嫩的唇瓣此时略显红肿,裸 露的白皙细颈间更是玉肤微红,被吮出一个又一个小红印。   姜月拢了拢斗篷,气恼的用力一推,然后自顾自的走回帐篷。   楚慎唇角一勾,凤目柔和,疾步跟了上去。   回到帐篷之中,姜月没让丫鬟们伺候。脖子上那些个痕迹,若是被瞧见了,估计又要被笑话了。楚慎进来,见两个小丫鬟手足无措的拿着巾子站在一侧,正值进退无奈之际。   “你们下去吧。”楚慎接过碧玺手中的巾子,然后满面春风的走到姜月的身旁,替她解开斗篷,温柔道,“今晚,让本王亲自伺候王妃。”   绿珠和碧玺一直在自家王妃身边伺候着,自然是知道王爷同王妃甜蜜恩爱,便缄默不语,行礼退下。   见楚慎真要亲自伺候自己,她固然心里气着,也只能低着头小声道:“不用了,我自己来便是。”以前她不懂得身份尊卑,可眼下却不是小孩子了,楚慎待她好,她也不能太过恃宠而骄。   她伸手去拿,却被楚慎握住了手腕。   姜月抿着唇,抬眼去看楚慎,见他一双凤目噙着笑意,瞧着无不温柔。爱美之心人皆,何况是楚慎这般俊美无俦的美男子,顿时令姜月晃了神。樊城之中也暗论楚慎是大曜国罕见的美男,却也知道这端王性子寡淡,更加不喜别人议论他的容貌,是以众人也不过是私下议论罢了。   可姜月却是不一样——她待在他的身边,看他的脸,简直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她是姑娘,是已经嫁了他的姑娘,更是知道他是一个极好的男子和一个极好的夫君。他的脸好看,含着柔和笑意的眼睛更是好看。姜月觉得自己也是爱美色之人,瞧着他这张俊色可餐的脸,心里的气顿时烟消云散。   楚慎把人揽进怀里,伸手将她发髻中固定的簪子拔了出来,顷刻间墨发如瀑一般泻下,是说不出的滑顺乌黑。   及臀的长发披散,一阵馨香绕鼻,使得她的小脸更是白皙如玉,精致无双。   “生气了?”   姜月低下头,不去看他的脸,生怕又被他的美色所迷惑。书中记载了许多美色误国的君主,可她却觉得,男子的容貌到了这般的地步,也是一种祸害。不过……能被祸害到,姜月觉得还是挺开心的。   她也不去多想,闭着眼仰起头,道:“擦吧。”   ——既然他想伺候自己,那就让他伺候好了,反正她也享受着。   楚慎见她不恼,便立刻撸起了袖子,开始伺候自己的小妻子。   到了晚上,两人窝在被褥之中,姜月见楚慎欲同她做那事,可想着明日还要狩猎,便果断的拒绝了大曜堂堂端王的求 欢。可到了后来,姜月见他脸皮这般厚,还是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给了他,只不过见他所求无度,确实担心他操劳过度,从而影响了明日的比赛。   ·   翌日,狩猎场上皆是一群穿着劲装的贵族子弟。   大曜国之人尤爱骑术箭术,如今这比赛因男女分成两组,各自比赛。   往年这男子之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孟檀,而女子之中拔得头筹的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宣宁公主。如今皇上将宣宁公主赐婚给了孟檀,众人以为这大抵又是一场珠联璧合的狩猎盛宴,却传出宣宁公主身体不适退出比赛的消息。   姜月听了之后心中担忧,心道: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病了。便想着待会儿去看一下宣宁。   男子组中,实力最强的自然是孟檀,这孟将军骁勇善战,自然是擅长武艺,这区区狩猎更是难不倒他。不过端王楚慎一身深紫色的锦绸劲装,背上背着箭囊,手持弓箭的样子,看着更是英姿勃发,俊美不凡。   姜月亦是看直了眼,心道:若要比脸,楚慎肯定是完胜了。   孟檀骑在马背上,欲好好表现一番,见自己心仪的姑娘压根儿就没有看自己,反倒是痴痴的看着她的夫君。也对,他们已经成了亲,她不敢自己的夫君还能看谁?想到此处,年轻俊朗的孟将军一双带着期望的清澈眸子顿时暗淡了下来,而后随着比赛的开始的哨声,率先骑马进了树林。   楚慎勒紧缰绳,朝着自己的小妻子看了一眼,亦是夹紧马腹跟了上去。   姜月目送楚慎远去的背影,一时心里又是期待又是担忧。若是楚慎取得好名次,她这个当妻子的当然是与有荣焉,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楚慎的安危。   在这男子组中,最热门的除了孟将军、端王,还有去年仅以两只之差输给孟将军的秦端。秦端是卫国公府的嫡子,据说是孙辈之中最为出色的,眼下瞧着委实不假。而卫国公府的九姑娘秦嫣,更是女子组中的佼佼者。今年,女子组中亦是多了一个沈宝璇,往昔这沈家二姑娘沈宝璇以文采见长,今年却参加了这次狩猎,更是平添了几分看头。   要知道秦九姑娘和这沈二姑娘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如今迟迟未有婚配,若是在此次狩猎比赛中表现一番,自然是引得更多的求亲之人踏破门槛,说不定还能由皇上亲自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这次宣宁公主未参加比赛,众人心想着第一肯定是非一向勇猛的秦九姑娘莫属了,而这沈二姑娘在樊城中的名声虽然远胜秦九姑娘,可若是轮这武艺,却是有些吃亏了。   姜月自然也瞧见了沈宝璇。   早前沈宝璇气质不凡,恍若雪中傲梅,而多日不见,这原是气质美貌兼于一身的樊城才女,更是如同牡丹一般艳丽动人,别有一番风姿。她身旁的秦嫣虽说容貌出众,颇有英气,可比之沈宝璇,还是差了一截,顿时由一个国公府千金沦为了陪衬的绿叶。   不得不说,像沈宝璇这般的女子,简直是男人心中完美的妻子。   姜月见状,忍不住心道:楚慎瞧上了自己而看不上沈宝璇,简直是眼光有问题。像沈宝璇这种,文能吟诗作对,武能骑马狩猎,又是能力过人,处置事情来井井有条……   姜月板着手指头数着这沈宝璇的优点,最后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能比。不过好在她也没有想着与沈宝璇去比较,毕竟如今她同楚慎夫妻恩爱,没有比这个再好不过的了。   秦嫣骑着自己的良驹“踏雪”到了自家哥哥的身旁,笑靥如花道:“大哥,今年看你能不能胜过这孟将军了。”   说起来他们两兄妹亦是一对难兄难妹,这几年来稳坐第二的位置,这一年来她日日勤加练习,为的就是欲胜过这宣宁公主,今日却听到这宣宁公主退出比赛的消息,委实令她有些失望。   秦端一表人才,看着自家小妹,嘴角噙着浅浅笑意,道:“你兄长我只不过是享受这狩猎的过程,这名次与否,倒是不大看重,不过嫣儿,今年女子组的第一,肯定是非你莫属了。”   宣宁公主这一劲敌退出比赛,她这妹妹肯定是稳坐第一。   秦嫣却不以为然。   她虽然没见过沈宝璇射箭狩猎的样子,却也知道此人一向深藏不漏极有城府。沈家的女儿,一向只有出风头的份,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来这狩猎场上丢脸?她知道,与她一同比赛的女子,往日一个个都是娇滴滴的,不过也就是临时抱佛脚,想着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不过这般的花拳绣腿,她却不放在眼里。   秦嫣见自家兄长朝着那边瞧了一眼,便贼兮兮道:“今日沈二姑娘参加狩猎,大哥兴许会有英雄救美的机会。”   被妹妹瞧出了心思,秦端干脆夹紧马腹进了树林。秦嫣一笑,立刻跟了上去。   沈宝璇穿着一身胭脂色的骑马装,又是这般纤腰长腿,简直是这群骑马女子中最美妙的身姿。   她在进树林之前瞧了姜月一眼。   姜月正好也见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一时心里没往心里去,只转身去了宣宁的帐篷。   ·   姜月知道宣宁最喜欢骑马射箭,今日居然退出了比赛,显然是病得突然。   可一进去,姜月见宣宁穿着平素最喜欢的火红色骑马装,正利索的将一头长发梳起,红润的面色瞧不出一丝的病态,着实令姜月诧异了一下。   宣宁看到姜月来了,便问道:“阿月,他们出发了吗?”   姜月点了点头,走过去帮她绑头发,又眨了眨眼睛问道:“宣宁,你没生病?”   “本公主身子好着呢,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生病?”宣宁勾唇一笑,一双漂亮的杏眸眼波流转,又见姜月露出诧异之色,便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一时笑意更深,道,“见堂兄他们这般英姿飒爽,你难道不想夫唱妇随?”   姜月暗道宣宁又说胡话。   且不说她不善箭术,如今她已嫁为人妇,成了楚慎的妻子,又怎么可能再去抛头露面,与那些未婚的妙龄少女一同参加狩猎比赛?虽然她心里也有些羡慕,不过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她贸然前去,说不准会不小心受伤,亦或是拖累楚慎,害得他因为自己而无法安心比赛。   她可不想给楚慎添什么麻烦。   而且,昨日姜月便知道,楚慎今日想胜一回,让自己对她生出更多的崇拜之情。   想到此处,姜月忍不住笑了笑,心道:幼稚的男人真可爱。   “我只想着衍之哥哥好好比赛,带会儿等着他归来便是。”姜月笑着道,正是一副乖巧妻子的模样。   宣宁道:“堂嫂果真是好妻子。不过你眼中的希望,我又怎么看不出来?放心好了,这次我也不打算比赛,只不过到了这狩猎场,手有些痒。待会儿你跟着我,我护着你便是,绝对不会让人受伤的。”   堂兄有多护着这个小妻子,她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她看得出来姜月同她一样,是喜欢自由之人,这策马奔腾,是再舒坦不过的了。   姜月顿时敛了笑意。宣宁的话,的确令她有些心动。   虽说狩猎场,可毕竟连皇上都来了,在安全的方面,也不是什么问题。而且宣宁又对此地颇为熟悉,若由她带着,她自然也不用担心迷路。加之宣宁不参加比赛,她也不用怕跟着她拖累了她,还能与她一同观赏他们狩猎时的英姿,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了。   见姜月心动,宣宁整理好了衣裳,道:“我可要去了,你若再不决定,可就来不及了。”   姜月看着宣宁,斟酌了片刻,这才点了点头:“我去换身衣裳。”   ·   姜月换上了一身红色的骑马装,与宣宁站在一起,便像是一对娇媚的姐妹花。姜月没有自己的坐骑,宣宁特意将自己的爱驹牵了出来。   她有两匹马,名为“璀璨”、“胭脂”,璀璨疾如闪电,由此得名,而胭脂则相对温顺,却也是一等一的好马。   宣宁自然将“胭脂”给了姜月,自己骑上了“璀璨”。   林中皆是鸟叫虫鸣,树丛茂盛,日头投过树缝轻轻泻下,落在一地的斑驳阴影。姜月骑着马跟在宣宁的后面,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瞧着四处,对这周遭的环境无不好奇,无不欢喜。   不过……   姜月皱了皱眉,朝着自己的身后看了看。   前头的宣宁却是勒马回头,对着姜月道:“阿月,瞧什么呢?快些跟上。”   “嗯。”姜月点了点头,追了上去。也幸亏楚慎教了她骑术,不然她就是有心也是无力。   而这时,后头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姜月回头一看,正是一身胭脂色的沈宝璇。她看了一眼沈宝璇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厮,两人抬着装猎物的篓子,里头已经有两灰一白三只野兔了。   不过一会儿,竟打到了三只猎物。姜月眼睛一亮,霎时对这沈宝璇多了几分敬佩。   沈宝璇也诧异姜月同宣宁公主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一时眸色微漾。原先她还想着,这宣宁公主毕竟是公主,若是自己真赢了她,皇上不一定会赞赏她。而今日这宣宁公主生病不参加,正合了她的意。   而此刻,却见她面无病色,好好的在此处,还……带上了姜月。   “臣女听闻宣宁公主凤体微恙,想着前去探望。此刻见公主与端王妃如此有雅兴,一同参加狩猎,臣女深感荣幸。”沈宝璇姣好的面容之上挂着得体的笑意,虽然家世显赫,却一点儿都没有傲慢之气,的确令人讨厌不起来。   宣宁自然是欣赏沈宝璇的,这沈宝璇原是她心目中的堂嫂人选,论容貌,论才能,这可都是有目共睹,没得挑的。   不过她心里有爱慕之人,如今又无缘无故被赐了婚,越发是明白只有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一起,才会幸福。是以,堂兄娶了阿月,便是一段极好的姻缘,而这堪称完美的樊城贵女沈宝璇,大抵有更加合适的男子与之匹配。   宣宁爽朗一笑,道:“本公主今日说了不参加比赛便是一诺千金,宝璇你一向才华出众,从未见你参加过这狩猎大会,如今见你战果颇硕,本公主可是看走眼了。改日再找机会一同比试箭术,如何?”   若是往常,沈宝璇自然是不敢真正同宣宁公主较量。可是她知道,这宣宁公主性子直率,不喜欢人逢迎拍马,便爽快的点头,道:“臣女自然奉陪。”   宣宁笑意嫣然,对沈宝璇更是欣赏。   沈宝璇看向姜月,见她背上没有箭囊,只不过是穿了一身骑马装。可这般娇弱的模样,哪有半分大曜女子的英气?她忍不住弯了弯唇,心道:不过就是空有美貌。以色侍人,端王总有一日是要腻的。   “臣女不打扰宣宁公主和端王妃的兴致了。”沈宝璇微微颔首,然后骑马继续往前。   宣宁抬眼看着沈宝璇远去的背影,脱口而出道:“这沈家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她虽然不大喜欢太子的脾气,但是终究是她的皇兄,而皇嫂性格温婉,待她却是极好,今年又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郡主阿暖,可是为皇宫增添了几分喜气。   不过……   宣宁想到了什么,冲着一旁的姜月道:“阿月,昔日你同宝璇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如今……”   说起这个,姜月自然不好明说,只尴尬一笑道:“不过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她怕宣宁又继续问她,便道,“看样子,你挺喜欢这沈宝璇的?”其实姜月知道,若是没有自己,宣宁肯定是想要这沈宝璇嫁给楚慎的。   宣宁笑了笑,道:“沈家双姝这般的出色,自然是欣赏了。不过若要比起美貌,肯定是堂嫂莫属。”   姜月撇了撇嘴,心道:原来自己也沦落到了只能比脸的地步……不过也对,她本来就没什么特长。   姜月一时耷拉着脸,像一只霜打的茄子。   “呀,是白狐!”宣宁一阵惊呼,见那白狐迅速的从草丛中窜出,又灵巧的往前跑,便赶紧骑马追了上去。   姜月哪里知道宣宁会骑得这么快,她想追上去,可想着昨日楚慎闹得厉害,如今她双腿还有些酸痛,愈发是骑不快。这一点,还是她刚才换骑马装的时候才发觉的。不过那会儿已经晚了,只能换上衣裳,硬着头皮上马。   追了一会儿,姜月便再也瞧不见宣宁的身影。她见四周皆是参天树木,茂盛丛林,顿时不知那处才是正确的方向。虽说今日这林中人多,可这树林却是出奇的大,如今连半丝人影都看不到。   她骑马前进了一会儿,那种暗处有人的感觉越发的强烈。可是她环视四周,还是发现并无一人。   姜月垂了垂眸,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便骑着马继续往前。过了一会儿,姜月察觉到身后有些不太对劲。她一转身,便看着一支羽箭朝着自己飞来。那箭极快,正直直朝着她的心口的方向。   ——有人要杀她。   她并无不会武,觉得此番太过鲁莽,恐怕是凶多吉少。   可她才嫁给楚慎,她不想死。   不过,这箭得这般快,姜月哪里能躲过?正当她以为必定刺中她的时候,却看到到一道人影迅速朝着自己扑来。下一刻,她便被抱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之中。   听到那箭刺入皮肉的声音,可是自己的身上却没有半丝疼痛之感。姜月顿时回过神,一时小脸煞白,忙抬头去看。   ☆、第七二章 :表白   ——   浓密的羽睫掀动,一双雾蒙蒙的妙目缓缓睁开,黛眉微蹙,姜月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一时怔住。   她见楚慎原是俊美的脸上此刻沾有血迹,一向棱角分明的薄唇也泛着青白之色,瞧着虚弱至极。霎时,姜月才回忆起方才的事情。   ——楚慎替她挡箭,然后护着她一道摔下了马。   而眼下,两人也不知滚到了何处。   姜月动了动身子,发现像是散了架一样的酸痛,而楚慎一直护着她,岂不是更惨?她唤了他一声,发觉楚慎没有一丝动静,登时令她心慌意乱了起来。   “衍之哥哥。”他抱得太紧,姜月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可饶是这样,也见他闭着眼睛紧紧的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动一分。她在他的耳畔说了好些话,才将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掰开。   滚到此处之前,他中了箭。   姜月的手一颤,忙去查看他身后的肩上,见他的背后插着一支羽箭,背上此刻正往外淌着血。今日楚慎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裳,这被血染过的地方颜色明显深了一些。若是以前,姜月肯定是吓得不敢乱动,可是眼下四处无人,楚慎又昏迷不醒,若是她再慌乱起来,只怕他们二人或许会沦落为这御丰山野兽的腹中餐。   当务之急,得先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处理一下楚慎的伤口。   姜月不敢走得太远,不过好在还是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她顿时面露惊喜,然后扶着楚慎朝着山洞走去。楚慎生得高大,身子自然是沉得厉害,姜月抓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头,可走起路来还是摇摇晃晃的,几次都差点摔倒。   这个山洞外面布满了藤蔓,眼下天色也不早了,待在这里面也安全一些。   姜月把人扶到洞内的那块大石头上,让他侧躺着,又在楚慎的身上找了火折子,寻了一些干柴升起了火。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的,她哪里做过这种事情?可是眼下一切都只能靠她。   已是秋日,夜间寒冷,若是没有火堆取暖,她和楚慎都受不住。   可惜她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到底是第一次做这些,连着失败了好几次,她侧过头看着一旁躺着的楚慎,想着他受了伤马虎不得,然后便再一次试着生火。   不知试了几次,总算是成功了,姜月又急忙多加了一下柴,看着越燃越旺的火焰,令她冰冷的双手渐渐热了起来。她将火折子放到一旁,又去检查楚慎身上的箭上,这箭入骨,自然是先将其拔出。   可是——   她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姜月看了一眼楚慎,没有多加犹豫便下了决定。她起身去了山洞外面寻一些草药,待会儿这箭拔出,必然是要敷上草药才行。她庆幸自己在楚慎打仗那会儿看了一些医术,虽然只不过粗略的了解了一些,但总算还识得一些治疗外伤的草药。   好在今日姜月穿着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行动起来也算方便,她寻来了草药和一些果腹的果子,这才回了山洞。楚慎仍然昏迷着,她便也不再犹豫,小手握住楚慎背后的箭身,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其拔出。   顿时血涌了出来,姜月惊得慌乱手脚,忙嚼着方才采来的草药,那草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苦,姜月苦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是还是没有吐出来,只用力的嚼着。嚼完之后,然后替楚慎敷在伤口上,然后继续嚼。她见楚慎的额头渗着汗珠子,样子瞧着十分的难受。姜月用袖子替他擦了擦,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楚慎额头滚烫的厉害。   发烧了。   姜月替楚慎情理了一下伤口,再一次敷上草药,又扯了身上的布料,替他包扎了起来。忙完这一些,姜月才累得气喘吁吁,又从怀中拿出帕子,沾了水覆在楚慎的额头。   她靠在他的身侧,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十分的可怜,可是眸中却露出了罕见的倔强。她伸手摩挲着他的唇,见他唇瓣有些发干,便低头含了一口水,然后贴上他的唇,一口一口的哺入。   他身上发烫,可是自己却冷得厉害。她缩成一团窝在楚慎的怀中,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窄腰,这才支撑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   翌日,楚慎才觉得喉咙发干有些难受,他睁开了眸子,看着怀里安睡的小妻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样,她没事便好。   背上疼得厉害,可是楚慎抱着怀里的妻子,便觉得这点疼痛算不得什么。他见她一头绸缎般的墨发凌乱的披散着,便伸手将她的头发拨至一侧,见那张昔日里白皙娇嫩的小脸此刻脏兮兮的,而原是无暇的额头更有一道划痕,像是被荆棘之类的东西划伤的。   楚慎顿时一阵心疼。   瞧着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吃了许多苦,可是她脸上没有泪痕,丝毫没有哭过的痕迹。他侧过头,看着身旁的箭和已经熄灭的火堆,脑海之中想着她替他做这些时候的样子。她这么娇,平日里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替自己拔箭、生火堆,的确是为难了她。   “衍之哥哥。”姜月对上楚慎黑亮的眸子,抓着他的衣袖顿时一阵欣喜,水亮的眼眸更是雾蒙蒙的,欢喜道,“你终于醒了。”   “嗯。”楚慎点头,俯身去吻她的唇,待察觉到她嘴里的苦涩,便是一愣,然后吻得越发的深。   姜月又好气又好笑,眼下沦落至此,他居然还有心思同她做这种事情。可是一想到昨日担心永远醒不过来,她便是一阵后怕,只乖乖闭上眼睛,任由他吮咬着她的唇瓣。   楚慎抚着她柔顺的长发,突然发觉一处有些异样,他低头一看,见那原是柔顺黑亮的长发,尾处有些泛黄。姜月也察觉到了,若是往常,估计早就哭出来了。她同别的姑娘家一样,是爱美之人,对这头发更是爱惜不已,可昨晚她生火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头发,幸亏她反应快,不然估计她这一头及臀的长发全毁了。   可是此刻,姜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笑吟吟的亲了亲他的下巴,可怜巴巴道:“衍之哥哥,你会嫌弃我吗?”   楚慎知道她是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他低头看她的小脸,见她满是狼狈之色,又望着她被划伤的额角,无比疼惜道:“又胡说。”语罢,便揉着她的脑袋拥的更紧。   ——他以为她会慌乱的大哭,可是结果并没有,她比他想象中更加的勇敢。   姜月弯唇笑了笑,顿时紧绷的情绪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在她的心里,没有什么比楚慎平平安安的更为重要。她抓着他的腰带,小声道:“衍之哥哥,你饿不饿?我摘了果子。”   两人都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楚慎受了伤,昨夜又发了烧,肯定是饿惨了。她从楚慎的怀中挣脱出来,到旁边拿起昨日摘的果子,也没有以往的娇气,只不过用衣裳随意的擦了擦,递给楚慎道:“这果子能吃吗?”   昨日她也想替楚慎喂一些,可是她分不清这果子能不能吃,这才作罢。   楚慎起身,看着眼前的小妻子,只觉得他一直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的。他伸手接过,点头道:“能吃的。”   姜月忍不住笑,虽然一身狼狈,可是一点儿都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坐到楚慎的身边,感概道:“我不像宣宁她们能射箭狩猎,可是衍之哥哥,有些事情,以前我不敢去做,现在我发现,其实我也可以做到的。”   其实,她一直被养在庄子里,如今看着别的姑娘这般的出色,又见沈宝璇样样精通,说到底还是有些自卑的。不过,经历了昨日的事情之后,她才想明白了许多。   她跪在他的身前,脑袋抵在他的怀中,像一只乖巧的小兽,无比庆幸道:“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楚慎拥着她的腰肢,眸色泛柔,道:“何事?”   姜月顿了顿,却又勇敢道:“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喜欢衍之哥哥。”   面对她难得的大胆表白,一向从容淡定的楚慎却愣了半晌,直到许久才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只觉得她的语气呆傻无比,可是不得不承认,他十分的受用。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能让他欢喜的。   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听着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对自己的表白,只觉得心里满足的不得了。   姜月说完,便有些脸红,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羞赧的低下头,而是缓缓抬头,一双漂亮水亮的眼睛看着楚慎,一眨不眨。   楚慎则是爱惨了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却想到了什么,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她的身子,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姜月摇了摇头,回答道:“之前滚下来的时候,衍之哥哥一直护着我,我自然没有受伤。”   话虽如此,可是楚慎看着她这双白皙的小手满是伤痕,便知这时昨日替他采药所致。而方才他亲过她,更知她嘴里满是草药的苦涩之味。楚慎想着,以往她生病的时候,最害怕的便是那汤药。她一向怕苦,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替她将掌心残留的刺拔了出来,虽然动作很轻,可是姜月还是觉得很疼。她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眼眶有些湿湿的。她一愣,想着昨夜明明比这疼上数倍,她都不曾喊过一次疼,眼下楚慎只不过替她除刺,她就忍不住想哭了。   想来是因为她对楚慎依赖惯了。   两人吃了一些果子,姜月便将楚慎扶起,可是楚慎身上受了箭伤,只不过敷了最简单的草药,浑身上下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子则是重重的压在姜月的身上。楚慎想了想,转过身看身边的小妻子,见她咬着牙撑着他,小小的人儿像是随时要被压垮似的。   “怎么了?”姜月喘着气,抬眼问道。   楚慎面色苍白,语气也虚弱了一些,之后才含笑道:“我想如厕。”   姜月:“……”   楚慎:“我现在身上没有力气。”   这个姜月当然知道,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楚慎说这话的意思。她垂了垂眸,故作淡定道:“我……我帮你吧。”   楚慎看着她羞红的耳根子,面色如常,淡淡的“嗯”了一声。   ·   直到两人出了山洞,姜月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她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着刚才扶着楚慎的那个……   “在想什么?”头顶传来楚慎的声音。   姜月“啊?”了一声,然后傻傻的抬头,对上楚慎幽深又迷人的眸子,顿时心头如小鹿乱撞一般。她见他眼底满是笑意,更是令她羞恼不已,只低下头不再去看他。   虽说他受了伤,可是手还是好好的呀,居然让自己替他做那种事情。   楚慎凑过去亲了一口,道:“咱们是夫妻,你还羞什么?”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的,居然还因为这个而害羞。   这虽是实话,可是姜月却不想理他,只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出了山洞不久,便听见有声音,姜月面露喜色,知道皇上若是没有看到楚慎,定会派人来寻他们的。   孟檀看见不远处的姜月、楚慎二人,立刻走了过去。他见两人极是狼狈,楚慎像是受了伤,而姜月则是平安无事,便松了一口气,忙行礼道:“末将来迟,还请端王恕罪。”   楚慎却是神色淡淡,道:“孟将军不必多礼。”   孟檀见姜月难以支撑,便帮着她扶住楚慎,楚慎心中虽然有芥蒂,却也知道阿月一直强撑着,便也没有拒绝。   一番折腾,总算是回到了帐篷。   楚慎回了帐篷之后,皇上亲自前来看望。他见楚慎身受箭伤,顿时眸色一沉,对着一旁毫发无损的姜月更是不喜了三分。姜月看着景泰帝的目光,心中有些惶恐,只恭恭敬敬的低着头,不敢在看他的眼睛。   “臣无碍,皇上不必担心。”楚慎道。方才御医已经替他处理了伤口,虽然伤得厉害,却也庆幸这肩上没有淬毒,只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出了这事儿,景泰帝自然也没有什么闲情逸致。他命人将楚慎送回了端王府,又赏赐了一些东西,然后便摆驾回宫了。   ·   马车上。   车内甚是宽敞,楚慎躺在虎皮软垫上,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露出一张苍白的俊脸,场面,长眉入鬓,眸若朗星,虽然气色不佳,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姜月替楚慎到了水,递到楚慎的嘴边,见楚慎眯着双眸,一点儿都没有打算接的意思。   “不渴吗?”姜月问道。   楚慎则是凝神瞧着姜月,笑笑道:“喂我。”   姜月脸一红,想着昨晚在山洞之中嘴对嘴喂他,当时楚慎昏迷不醒,可瞧着想着这副情形,大抵是知道的。她撇了撇嘴,索性仰起头一口喝下,心道:不喝就不喝。   只是,楚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姜月立刻又到了一杯,扶着楚慎的身子亲自喂他,之后又用帕子替他擦了擦嘴,关切的问道:“好受些了吗?”楚慎的身子一向很好,这般虚弱的楚慎,她还是头一回见,只觉得如襁褓中的婴儿一般。   是以,对他多了几分心软和心疼。   楚慎面色苍白,却是眉眼染笑,他看着姜月担忧的脸色,叹息道:“原想着这次狩猎拿个第一,也好让你高兴高兴。”他心里吃味,却也明白姑娘家喜欢厉害一点的男人。   听着楚慎这般随便的语气,心道:孟将军这般的厉害,这第一又岂是这么容易拿的?是以,姜月俏皮的炸了眨眼,道:“我听绿珠说,这次第一还是孟将军。”至于女子组的第一,却令她有些惊讶,居然不是一向以箭术为长的秦嫣,而是头一回参加狩猎的沈宝璇。   不过,想起昨日沈宝璇篓中的猎物,也顿时信服了。深藏不漏,这沈宝璇比她想象之中的厉害多了。   见楚慎嘴角的笑意敛了敛,姜月暗道:他此刻是受伤之人,要照顾一些才是。忙凑上去亲了一口,里头颇有几分妥协讨好的意味。   楚慎知道她是在安抚自己,只觉得妻子太过可爱,不过就是一场比赛,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何况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一想到自己幼稚的想法,楚慎觉得自己都快二十七岁了,这些举动,实在有些不符年纪。他看着身侧白白净净的小姑娘,伸手抚着她的额头。   他的手指有些凉,姜月略微咬唇,不敢说话。   这额上的伤痕她方才才看到,之前则是一直都没注意。虽然这伤痕不深,兴许过一段日子就小了。只不过她一向爱美,这些年在老王妃的精心照顾下,她身上从未留下任何的疤痕。幼时她调皮爬树,经常摔倒,近几年渐渐长大,亦是乖巧了许多,更是很少磕到碰到。   碧玺替她涂了玉肤膏,可毕竟还是很明显的,遂将额前的头发放下一些,稍稍遮住。   如今被楚慎轻轻的拨开,她只想着不希望被他看见,因此脑袋稍稍侧到一旁,小声呢喃道:“别看……”女为悦己者容,她只喜欢楚慎看到自己最美的样子。   楚慎哪里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伤痕很浅,可是她的皮肤白嫩,瞧着尤为明显。她脸上从未受过什么伤,如今令他一阵心疼,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没有再看,而是把人抱在身侧,将脑袋窝在她的颈间,顿时鼻尖萦绕着她清幽的体香,轻轻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见状,姜月便替他将毯子盖好了一些。她看着身侧的男子,只觉得他此刻安安静静的,乖巧的像一个孩子。   姜月伸手抚着他的脸,从入鬓的长眉到英挺的鼻梁,之后便是薄薄的唇瓣。不管怎么看,这张脸都是无可挑剔,反倒会不知不觉被迷惑。她摸了一把他的脸,又看着他浓密的眼睫,只觉得再赏心悦目不过了。   真好看。姜月再一次叹道。   ·   这次狩猎本是好事,眼下却弄出了这般的事情。早些年狩猎之时兴许还要一些不知死活的刺客前来行刺,可这几年却是平安无事,从未出什么岔子。   而今年,端王楚慎是皇上最看重的王爷,如今差点丢了性命。此事一出,自然是要好好寻查一番,找出行刺之人。   姜月自然也听说了皇上的举动。   他们刚回到王府,便见皇上派人赐了不少补身子的稀世良药,可见皇上对楚慎的重视。按理说,她身为王府的主母,这些东西是皇上御赐的,本因由她亲自记载入库,可是楚慎受伤,需要她照顾,这些事情她便交给了薛嬷嬷。   ·   孟府。   孟婵听说自家哥哥此次狩猎又得了第一名,已是见怪不怪的。不过这也是一件喜事,毕竟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哥,她这妹妹也是跟着沾光。可是之后又听说了端王受伤的消息,便令她有些诧异。   往日狩猎大会,端王一向极为低调。狩猎完毕,大伙儿皆是一身狼狈,可偏偏这端王一点儿都不像是去狩猎的,反倒是如同在自家的院子里闲庭散步一般泰然自若。出来的时候亦是衣袍洁净,骑着高头大马,好似清风朗月一般。   而今年,不但身受重伤,竟与端王妃一同滚下山坡。   皇上派人寻了许久,直到第二日才找到的。端王一向受皇上的重视,却难免引人嫉妒。樊城之人更是传出谣言,说是这端王是太子殿下派人刺杀的。   孟婵听了,则是急忙去找自家的兄长。只是,她见兄长神色落寞的站在窗前,瞧着颇有几分流浪狗的模样。   孟婵赶紧揉了揉眼睛。   她走了过去,站在自家兄长的身边,问道:“哥哥,阿月和端王怎么样了?”虽说有端王护着,可若是受了伤,又怎么护着阿月?阿月看着便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稍有闪失,就是一件大事。   说起姜月,孟檀眸色一沉,心里亦有几分自责。昨日他急欲表现,希望能让她多看自己一眼,却没有发现她也骑马进了林子,还差点受伤。昨日他找了整整一夜,今早终于看见她扶着端王平安无事的站在那里。   他见过光鲜亮丽的她,见过活泼可爱的她,更见过打扮成假小子的她,却没有见过这么狼狈的她。   一时,他忍不住想过去将她抱住。   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且不说她是端王的妻子,就算是未出阁的姑娘,被他这般的唐突,只怕也会令她心生不悦——毕竟,他不想令她讨厌自己。   他想着昨日在林中碰见宣宁公主,见她趾高气扬的说着不会嫁给自己,而他却是一字不语。他心里有喜欢的姑娘,自然也不想娶她。可是他身为孟家的长子,若是违抗圣旨,那便是牵连了孟府所有的人。   后来宣宁公主才提到了姜姑娘,他也是那会儿才知道姜姑娘来了林子,却想着姜姑娘肯定是来找端王的,便没有跟着宣宁公主一同前去,而是一门心思的去打猎,不去想这些——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不是他该肖想的。   “端王受了箭伤,不过性命无虞,至于姜姑娘……”孟檀顿了顿,迅速敛睫,将眸中的情绪一并隐藏好,才继续道,“端王妃也没事。”   这般的掩耳盗铃之举,孟婵哪里看不出来?   她这哥哥对姜月念念不忘,可是如今事实已成定局。她也同宣宁公主接触过,觉得她嫁给哥哥也不错。怎连她这哥哥却一直钻牛角尖。这次狩猎,姜月同楚慎一同前去,而两人新婚燕尔,她这哥哥看了肯定看着心里不舒坦,也难怪一回到家就面色沉沉了。   孟婵心疼自家兄长,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盼着他早日想通,然后开开心心的娶媳妇儿。而她自己,也差不多到了出嫁的年纪,她希望自己出嫁之前可以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嫂子和和美 美的,这样也好让她放心。   孟婵见自家哥哥心情不好,也不去打扰。自哥哥的院子走出来之后,才想着改日找个机会去看看姜月。虽说她的身份已经不同了,可是端王宠她,如今端王府便是她一人独大,想来此去也是无妨。   ·   回到府中,姜月便亲自替楚慎擦拭了一番。   他受了伤不能沐浴,此事自然是要小心一些。寻常人家,这些事情恐怕是贴身的丫鬟做的,可楚慎身边没有丫鬟,而让小厮替楚慎擦身体……她也是不愿。   毕竟是他的妻子,做这种事情,她还是极为乐意的。   姜月乐意,楚慎更是享受。自己不过受了伤,她便像是一夜长大似的,这般体贴的照顾自己,连喝药的时候都细心的替他试温度,让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以前他希望她快些长大懂事,如今却心疼她太过懂事。这般想着,楚慎看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痴缠,等见她替自己擦拭下 身的时候,更是处于本能的表现了出来。   顿时引得姜月一阵羞赧。   好端端的,不过擦洗一下,怎么……她红着脸不去看,本来她也不想替他擦那里的,可是斟酌了一下还是下了手,如今看着这副情景,哪里还下得去手?   “这不能怪我。”楚慎淡然又无辜道,好看的凤目却漾着浅浅的笑意。   不怪他,还还能怪自己?姜月恼了,胡乱的擦了几下,然后拿着干净的巾子便替他擦拭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之前在马车里睡了一会热,眼下楚慎却是精神的很。姜月也庆幸,楚慎受了箭伤还能这般——若是再严重一些,她还不难过死。   楚慎躺在榻上,情绪悠哉,丝毫都不像是身受重伤之人。他看着自己的小妻子替他掖好被褥,见她欲走,便想也不想伸手抓着了她的手腕。   姜月一顿,回过头道:“我去洗个澡,待会儿就过来。”之前在帐篷内只不过粗 粗的洗了一下,昨夜一番折腾,她身上难受的很,如今回了府,自然想惬意的享受一番。   楚慎这才松了手。   姜月坐在浴桶中,绿珠和碧玺侧替她沐浴,瞧着这白玉一般的身子,肌肤滑嫩,可让人爱不释手。碧玺见姜月掌心纵横交错的划痕,顿时心疼了一番。她俩整整担忧了一日,如今见王爷和王妃平安无事,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掌心的伤痕还好,可是这额头……她之前只不过用额发遮了一下,眼下更是不敢乱碰,毕竟这脸极为重要,王妃生得一副花容月貌,也幸亏没有划到脸颊。   沐浴完,姜月便换了一身寝衣,霎时身心舒畅了不少。昨日她睡得不安稳,今日便想好好午睡一番。她坐在妆奁前,伸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柳眉微微蹙着,如今细瞧,越发觉得这伤痕多了一些狰狞之感。   其实这伤痕不深,但是足以半指长,加之姜月的脸颊娇小,皮肤白皙,这才瞧着明显了一些。   碧玺知道自家王妃在意,便安慰道:“王妃不必担心,这伤痕只不过是不小心划到的,要不了几日便会消失不见。”   姜月点了点头,心里也没有很难受,只淡淡道:“你们出去吧,这里由我伺候王爷便是。”楚慎受了伤,连心性都好像小了几岁似的,越发的粘人。   两个丫鬟自然知道王爷和王妃有好些话要说,又见王妃面有倦容,心中颇为心疼,便行礼退下。   姜月行至卧房,见楚慎睁着眼睛,一副在等她的样子。她弯唇一笑,索性脱下鞋子便上了榻,如猫儿一般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平素里楚慎身上气息清冽,如今多了一股浓烈的药味,却也不是很难闻。   “疼不疼?”姜月抬眼,关切的问道。   楚慎摸着她的脸,总觉得她瘦了一些,眉梢染笑道:“你亲我一下,我便不疼了。”   知道楚慎是戏弄她的话语,可是姜月撅了撅嘴,还是凑上去亲了一口。温暖的被褥之中,她伸手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才弱弱道:“衍之哥哥,我有些困。”   到此刻,她才露出了平日里一贯的娇态。   知道昨日是累着了她,楚慎心里也是无比心疼,他揽着她的腰肢,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息,道:“睡吧。”   “嗯。”姜月听言,纤睫覆下,阖眼而睡,模样瞧着甚是乖巧。   楚慎温柔凝视着怀中人儿白皙莹润的脸,总觉得怎么瞧都瞧不够。可是,这么一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竟有人欲对她痛下杀手。若是他没有及时出现,说不定他已经失去她了。   楚慎看着身旁的小妻子,指腹温柔的摩挲着她额角的伤痕,一双眸子幽沉如墨。他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显得虔诚无比。   许久,楚慎缓缓闭上眼睛,他只觉得自己需要再强大一些,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不过——   无缘无故,到底是谁要她的命?   是太子,还是……皇上?   ☆、第七三章 :下饭   ——   听兰山庄。   蒋嬷嬷见老王妃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她是担心王爷的安危,可眼下天色不早了,不宜赶路。这会儿去王府看王爷,委实有些不大妥当。此刻虽然劝住了她,可是她瞧着,这老王妃却是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也难怪老王妃如此,这王爷是老王妃唯一的儿子,当母亲的,哪有不关心儿子的?再说儿子受了伤,这当娘的心里可是比谁都肉疼着呢。   “老王妃,王府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王爷如今身子无恙,再调养一段日子便可。”蒋嬷嬷安慰着,又拿起瓷碗,替她盛了一碗莲子羹,继续道,“若是王爷知道老王妃担忧得吃不下饭,心里肯定会自责的。”   老王妃自然明白蒋嬷嬷是为自己的身体着想,可是这次狩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是她从来没有预料过的。前一世可没有这一出,而眼下衍之却受了箭伤。她自然知道,那御丰山是皇家狩猎场,这几年来一直都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此事肯定是有蹊跷的。   而且,衍之是和阿月一起的。   老王妃凝了凝神,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听身旁的蒋嬷嬷道:“老王妃,皇上来了。”   老王妃登时变了脸色。   ……他怎么来了?   这几年来她潜心礼佛,早已经心如止水,上一次因为太子之事,她才不得已去见了皇上。可就是那一次之后,皇上便隔三差五来这听兰山庄。头一次的时候,她则是吓了一大跳,想也不想便让他回去。   可是她低估了他的耐心——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厚着脸皮频频前来。   她已经老了,一心只有自己的儿子。她知道皇上可以左右衍之的一切,自然不想与他闹得太僵,可是就算楚昶已死,她还是楚昶的妻子。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容颜易逝,而他身边还有年轻貌美的妃嫔,为何还要来找她?   她不想见他,可是……   “你下去吧。”老王妃对着蒋嬷嬷道。今日,她还是有必要同他讲清楚的。   “老奴告退。”蒋嬷嬷欠了欠身,面色未改,语罢便从房中出去,轻轻将门合上。   景泰帝难得见她没有拒绝这次相见,一双浑浊的眼睛顿时变得晶亮,忙欣喜的从暗门走了进去,觉得这种心态仿佛让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其实这暗门他很早之前便派人弄好了,可以直通她的卧房。可惜他怕见到她,怕惹她生气,这才从未用过。可是那一次,她可以为了衍之的事情来找自己,就说明她并不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关心。   至少,她关心自己的儿子。   想起衍之,他更是感到自豪,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才是他的好儿子。   景泰帝瞧着那静坐着的藕色背影,突然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勾了勾唇角,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的皇帝是白当了,在她的面前,自己仍是一个怕惹得自己心上人不开心的毛头小子。可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早已没有当年的风采,如今能这般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也知足了。   “玉瑢。”景泰帝唤了一声。   老王妃顿了顿神,只觉得这二字令她有些恍惚。已经许久没有人这般唤过她了,可是那些过去的事情再也不会重来,而今日他虽然这般唤着自己,在她的心里,他只不过是一个皇帝,亦或是她已逝夫君的兄长。   老王妃没有应,只缓缓抬头,静如水中莲花,淡若空谷幽兰。   她看着眼前年过五旬的男子,如今已经两鬓斑白,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英姿。她敛了敛眼睫,一双凤眸显得万分的娴静,好似世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到她的情绪。   景泰帝也看着她,目光有些贪婪,更多的确实痴缠。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了,可是她的头上连一根白发都没有,乌压压的墨发梳成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没有宫中嫔妃那般的金钗步摇,琳琅璀璨,却依旧是云鬓花颜,美不胜收。这张精致的容颜,只不过比以前多了一些韵味,瞧着仍是风华无双,明艳妍丽。   往昔她只不过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好看的像是一朵灿烂的迎春花,层层叠叠的裙摆像是花瓣似的,随着她的走动翩跹起舞。她笑得甜美,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唤着他哥哥,那甜糯如银铃一般的声音,他从未忘记过。   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她了。   他不否认起初是因为她的容貌,可是后来,他渐渐接近这个小姑娘,才发现她更加美好的一面。卫国公府的嫡女,嫁入皇家自然是够格,他的身边虽然有侍妾,可是却一直没有正妃,因为他一直再等着她长大。   他喜欢去卫国公府,喜欢看见她,喜欢她那张宜喜宜嗔的脸,总觉得自从见了她之后,身边的所有女人都入不得他的眼。青梅竹马,他一直等着她长大,虽然她身边有不少爱慕之人,可是他知道,她也是喜欢自己的。   从一开始的幼稚懵懂,到后来的羞赧娇态,他见她逐渐对自己上心,心生爱慕,更是欢喜不已。他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女人,也是那会儿才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想看着她日日展露笑颜,对她宠爱备至,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想,若是那时他选择了她,说不定他和她现在不会是这副模样,而是子孙满堂,其乐融融。   老王妃自然明白景泰帝眼中的复杂眼神,那时她的确恨过,可是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想追忆往事了,只是面色淡淡的问道:“皇上可是对阿月下手了?”   衍之受伤,不一定是因为有人要取他的性命,也可能是因为欲杀的人是阿月。衍之有多在乎阿月,她这个当娘的岂会不知?若是阿月有危险,衍之肯定是舍命去救。她见过儿子的痴情和执着,这个一点都不令人感到意外。而且这般缜密的布置,居然还能令人混入狩猎场,足见那人的能耐。   而他,一向都不喜欢阿月,那一次又差点被阿月撞见,自然是有心杀她的。   ——皇家的男子,表面看着光风霁月,实则个个心狠手辣。   想到这个,老王妃不禁一阵后怕。若是阿月有个好歹,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两个孩子成亲了,她心里头比谁都开心。   没想到她突然问这个,景泰帝眉头一皱,之后才不急不缓道:“她配不上衍之。”   衍之这般的优秀,自然应该娶一个完美的妻子,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沈家的那位,论才华,论能力,才是樊城最拔尖的。”这一次狩猎虽然闹得不欢而散,可是沈宝璇能拿第一,足见她并不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小姐。是以令他对这位沈家的姑娘,又多了几分欢喜。虽说太子妃和端王妃出自一家有所不妥,可是他身为君王,自然不会怕这些。   老王妃自然知道景泰帝口中的“沈家的那位”是谁,她只道:“不管别的姑娘多好,我只想我儿子娶自己喜欢的。”   这句话,却令的景泰帝神色一怔。自己喜欢的,这个他岂会不知?他低头看着坐在绸凳上的女子,心道:放眼整个大曜,会这般对他的人,也只有她。   可是他却很开心。   她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发生任何的改变。想起他登上皇位之后,他偷偷去找她,她却对自己敬而远之,只恭恭敬敬的行礼,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冷冰冰的声音唤他一声“皇上”,而非昔日亲切的“哥哥”。   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失策了。   眼下见她不悦,他更是不敢惹恼她,只得赔笑,小心翼翼道:“若是你这般喜欢,我便不会再伤她。玉瑢,这次的事情是我鲁莽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眼下却是低声下气的。可不得不说,他喜欢这么哄着她。   这样的情景,让他想起三十年前,他一个大男人日日围着一个小姑娘转的样子。   情爱之事,本就是甘之如饴的。   老王妃没有因为景泰帝的语气而有丝毫的退让,只仍然不冷不淡道:“衍之是我儿子,阿月是我儿媳,我此生不再关心任何事情,心里唯独装着他们两个。我不求皇上对衍之如何的照拂,只求你别去破坏他们夫妻俩。”   这语气甚是冷硬,却字字透露这她对两个孩子的维护。   她只不过是一个母亲,心里根本没有想过儿子有多大的成就,只希望看着他与妻子恩爱,早日为楚家开枝散叶,便是此生无憾。   这番话,听得景泰帝耳中却极不舒坦,立刻下意识的皱拢了眉头。他本就不喜那姜月,如今又知自己在她的心中连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都比不过,愈发对这姜月不喜了。可是今日这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明白——若贸然再动姜月,恐怕自己会把她推得更远。   “我说了不会再伤她,便是一言九鼎。玉瑢,衍之的伤势你不必担心,今日我过来,便是想要好好同你说说话。”景泰帝笑了笑,自她身旁坐下,瞧着眼前这热腾腾的素菜,道,“瞧你又瘦了一些,多吃点。”   说着,又开始替她夹菜。   老王妃如何不知他是在讨好自己,若是说心中没有一丝的动容,便是假的。他身为帝王,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日日听着阿谀奉承的话,根本不需为她做这些。今日他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不应该的,而且她对他也只有敬重之情罢了。   他们这般的年纪,早就过了儿女情长的时候,若非她那儿子特殊,她现在已经是当了祖母的人了。   “皇上,你不必这般。”老王妃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景泰帝的手一顿,然后安静的将玉筷搁下,静静的凝视着她,目光像是望得极远,幽深如两潭泉水,他缓缓道:“我愿意这么做。很久之前我就想过,若是有一日,我们老了,我还是会如昔日一般对你好,疼你一辈子。”年轻时候,最是感情热烈之际,他憧憬着娶到她,然后宠着她,让她为自己生儿育女,一辈子快乐。他若当了皇上,便为她虚设后宫,独宠一人。   老王妃听了,却是丝毫未有动容:“皇上还是不懂。那日我会找皇上,不过是因为衍之。”   景泰帝却不信,他语气坚定道:“玉瑢,我知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当初是我的错,可是……可是若是楚昶能好好待你,我也不会再来纠缠你。而他呢?他让你这么难堪,还让你失去了孩子,我怎么能再放心让你待在他的身边。而衍之,他是你替我生得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护着他……”   “衍之是我的儿子。”   景泰帝根本没听进去,又道:“之前我不喜欢那姜月,还有一个原因。玉瑢,姜月连王妃都当不好,又怎么当大曜的皇后?”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不喜姜月,而眼下,他自然不会伤她,毕竟以她这样的性子,若是日后成了宠妃,也活不了多久。   老王妃一怔,显然没有想到景泰帝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你说什么?”老王妃面色苍白,显然没有想到景泰帝会说出这种话。   ·   楚慎受伤之后,便在府中休养,过了约莫半个多月,才能下榻走动。   这半个月,姜月则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的夫君,而楚慎更是享受至极,总觉得小时候一直都是他照顾她的,眼下被她照顾着,他也算是讨回来一些。   可是令姜月不满的是——每次她伺候他沐浴或者穿衣的时候,他都会对自己动手动脚。要不亲她的脖子,要不就是揉她的胸,有时候她烦了,他就露出一副“我受了伤,你要体谅我”的样子。   如今都一个多月了,姜月见楚慎好的差不多了,心道:终于有机会往外面跑了。因为就在五日之前,淮平侯一家被皇上召回了樊城。这淮平侯府邸离端王府颇近,姜月念着徐绣,这才想着有机会聚聚。   两人约在了一品居。   徐绣进来,看着姜月欲行礼,姜月却是很快的起身将她扶住,道:“几月不见,绣绣有些见外了。”   闻言,徐绣才抬眼看姜月。   上次姜月被封平月郡主,之后又同端王成了亲,眼下这装扮虽然不算华丽,却也是一副年轻少妇的模样。只可惜她模样生得美貌娇小,如今这巴掌大的小脸儿,看得人心生怜惜,两汪明眸更是春水盈盈,叫人挪不开眼,若不是这副装扮,哪里像是已经嫁了人的?   徐绣又见她面色红润,举止与之前的没什么差异,一点儿都没有王妃的架子,便知她虽嫁了端王,却被疼宠至此,依旧保持着小女儿的娇态。   徐绣眸色一颤,甚是羡慕。   姜月也看出了徐绣的变化,她更是想到:徐绣喜欢孟将军,可如今孟将军与宣宁的亲事已定,想来也不会再发生变数。   眼下瞧着她一身浅粉色的锦绸外裳,下 身是一条乳白色散花百褶裙,纤腰楚楚,胸前丰盈,这般的婀娜身姿,配上这张秀丽的脸颊,丝毫都不输给那些生长在樊城的名门贵女。只不过平州毕竟是边疆之处,徐绣自小待在那里,恐怕一时尚未适应樊城的环境,从而显得有些拘谨。   姜月让丫鬟们下去,只两人坐近细谈。   “上次听闻端王受了伤,如今可是好些了吧?”徐绣抬眼问道。   姜月听言,点了点头,心道:岂止是好多了,简直生猛极了。   前些日子两人睡在一起,他闹了一回又着想要,可是她念着他的伤势并未同意,近几日伤好些了,她自然也心软了。毕竟薛嬷嬷同她说过,男人这方面憋不得,而楚慎又如此的精力旺盛……姜月越想越羞,今日她找机会出来,更是想让他一个人在府中待一待,省的日日同她腻歪在一起,连白日都想着做那档子事。   姜月面颊绯红,如同一朵被雨露滋润的娇花,娇妍明媚,艳光四射。徐绣虽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却也明白姜月被夫君疼着,日子过得如掉进蜜罐子里似的。她为他感到开心,却也有些担心:端王毕竟是王爷,不可能一辈子都宠着一人。就算感情再好,也有腻的那一日。   “如此便好。”徐绣笑笑,“我来樊城不久,也只认识阿月你一个朋友,若今日你不叫我出来,我只能日日待在府中做些女工。”   说起徐绣的绣艺,姜月更是一阵羡慕。   她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朋友,若是绣绣喜欢,改日我陪你一起逛逛樊城,也好让你熟悉熟悉。”她自然明白初来乍到的这种陌生感,毕竟曾经她也是这么过来的,眼下徐绣这般,她更是想陪陪她。今日虽然没有提及孟将军,可是她也明白徐绣心里一定很伤心。   见姜月这般的热情,徐绣自然是却之不恭。   她想起出门见娘亲的叮嘱,让自己同这端王妃打好交道。端王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而端王妃又是端王最宠爱的妻子,她若同端王妃关系交好,以后也能帮衬着他们淮平侯府。她自然是答应娘亲的,只不过在她的心里,阿月只是阿月,只不过是与她性子相投的好友罢了。   话虽如此,徐绣还是觉得有些愧对姜月。   ……毕竟她将自己当成好朋友,而自己却对她不纯粹。   姜月倒是没想这么多,见徐绣终于来了樊城,她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一番。两人聊的久了,便干脆在一品居用了午膳。可绿珠却悄悄将脑袋凑到姜月的耳畔,小声道:“王妃,王爷会不会不开心啊?”说不准现在王爷正等着王妃一同用膳呢。   徐绣瞧着,顿时明白了,忙道:“来日方长,若是阿月不便,还是回去吧。”   姜月一阵尴尬,红着脸道:“没什么不便的。”楚慎又不是孩子,难不成没有她就吃不了饭了吗?   她知道楚慎疼她,可是整天腻在一起,她还是怕他会觉得腻。经过这一次,她更加明白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也懂得了许多的事情。夫妻之道,她这个当妻子的,不能一味的被给予,也要疼自己的夫君一些。只是……她一对他好一些,他便得寸进尺,让她恼得不行。   她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了。   用了午膳,姜月便陪着徐绣一同去琳琅馆选了一些首饰。眼下她掌管了王府的金库,不过在这方面却不似以前那样大手大脚,反倒是节约了许多。今日她也不过是买了两支步摇,然后看中了一条白玉腰带,打算买给楚慎。   之后两人又去了制衣坊买了衣裳,一直到了申时一刻才满载而归。   姜月回来,走进正晖院时,却发现院子里的下人有些奇怪。她略微皱眉,心道:平日里这些下人虽然也是安安静静的,却也没有像此刻这般的战战兢兢啊。   而常左看到了姜月,忙上前行礼,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道:“王妃,您总算是来了。王爷正在书房,今日午膳都没有用,你看这……”   身子尚未痊愈,怎么就胡闹了起来?姜月蹙了蹙眉,忍不住心疼,道:“我不是说了午膳不回来吃吗?”   常左点头,又为难道:“说了,可是王妃也不是不知道王爷的性子,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劝不得。”   说起这个,姜月倒是感同身受。昔日里她最怕楚慎了,只要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就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更别说是上前劝什么了。不过姜月也暗道楚慎太过小气,她不过就是同徐绣一同出去逛逛,就同她置气了。   姜月吩咐常左热了菜送到书房,这才进去。她见楚慎一身白色的袍子,骨气匀称的修长大手执着书,正安静的看着呢,美男如斯,气质清润,恍若谪仙,堪堪入画。可细细一瞧,却是一副眉头深锁的神色,哪里有看书的样子啊?   姜月心中无奈叹了一声,便走过去,伸手夺了他手里的书,好生劝道:“听常左说,衍之哥哥今日没用午膳,此刻替你热了热,你就吃一些,好吗?”   楚慎好看的凤目一怔,薄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   姜月没有办法,干脆整个身子坐在楚慎的怀里,如一只小猫儿一般,不满的戳着他的心口,喃喃道:“怎么这般小心眼?”   小心眼?楚慎顿时气结,连眸色都变得深邃。他还不是因为担心她?上次的事情他如今都心有余悸,她倒好,巴巴的跑到外面去了。若是他真的小气,也不单单是暗中派人保护着她,而是二话不说便将人扛回府了。   “衍之哥哥。”姜月撅着嘴,低着头小声道,“我知道衍之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在府中待了整整一个多月了,你都……你都不让我出去。”她有些委屈,虽然明白楚慎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可是她不喜欢被这样关着。   她一委屈,自己就心软。楚慎捂脸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脸,只觉得这一个多月,她瘦了一大圈。他低头亲了一口,简直是喜欢惨了这香香软软的小妻子,又忍不住揉上了那处……好在,这里没瘦。   姜月身子一颤,也没有躲,任由楚慎揉着,然后伸出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道:“不生气了?”   都用上美人计了,他还能生什么气?楚慎手上力道一重,姜月却是嘤咛一声,然后泪眼汪汪道:“你……”   “我怎么了?”楚慎得寸进尺,做着不正经的事,却又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与徐绣投缘,也欣赏淮平侯的为人。不过阿月,如今你的身份不同,有时候需要多提防一些,可知道了?”他没有同那徐绣接触过,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的妻子性子单纯,说不准就被人利用了。   知道楚慎这样说徐绣不好,可是姜月也没有反驳。她只不过是咬了咬唇,然后点头“嗯”了一声。毕竟楚慎比她接触的人多,更是懂得人与人的相处之道,她从善如流道:“衍之哥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楚慎很是欣慰,只觉得孺子可教。他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子,尝了她的美色,才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替她拢了拢胸前的衣裳,抱着她起身一同去用膳。   姜月自然便扭这种吃饭的法子,虽然楚慎美其名为:下饭。   可是她总觉得楚慎吃饭还抱着她,这般的举止简直有些荒唐。她淡淡一扫,看着桌山的鱼肉和鸡肉,顿时就不动了。自她嫁入王府,这正晖院的伙食便好了许多,可是楚慎喜爱清淡的,养伤尤甚,那么这些大鱼大肉,便是为她准备的。   姜月顿时感动的一塌糊涂,忙把身边的人搂得更紧,一时水眸盈盈,只觉得夫君太懂得心疼人了。   楚慎嘴角一翘,很是满意她的举止,便奖赏似的夹了一块鱼肉,喂到她的嘴边,道:“陪我吃一点。”她的小妻子,可爱的像一只小猫儿,多吃一些鱼肉才好   姜月喜欢肉食,鱼肉更是欢喜,如今送到嘴边,顿时一双妙目晶亮晶亮的。   她张嘴想要去吃,待闻到这鱼香味,却蹙了蹙眉,觉得太过腻人。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小脸煞白,忙侧过头干呕起来。   见状,楚慎吓得手抖了抖。   ☆、第七四章 :有喜   ——   直到大夫开了方子出去,姜月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   她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细细回忆着大夫方才说的话,然后侧过头看着同样一脸呆愣的楚慎,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好奇又小声道:“衍之哥哥,我……真的有孩子了吗?”   她的脸颊有些苍白,显然是身子不适。方才她差点晕倒,着实将他吓了一跳。楚慎回神,瞧着榻上娇娇小小的妻子,只觉得这么一个小姑娘,如今腹中居然怀了他的孩子,一时心里满是欣喜狂悦。他抱着她的身子,亲着她白嫩的脸颊,想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常一些,却仍是压抑不住这兴奋之感:“嗯,大夫说,已经一个月了。”   一个月?   姜月蹙眉回忆,心道:若是一个月的话,岂不是那天晚上种下的?   她还是个孩子,可是如今就快要成为一个娘亲了,饶是她期盼着的,却也觉得太过突然。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腹中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一件再开心不过的事情。她侧过身子,看着楚慎俊朗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眼下双眸正染着笑意——想来他也是欢喜这个孩子的,不然也不会开心成这副模样。   她覆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嘴角忍不住翘起。   只是一月,自然是尚未显怀,不过再等几个月,她这肚子便会慢慢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小腹,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护得牢牢得,一本正经的对着身侧的楚慎说道:“这几日你这么欺负我,孩子可有伤到?”   姜月心有余悸,一想到楚慎每次弄得动静这般得大,若是因此伤到孩子了,她便同他急。   楚慎面色一怔,只觉得孩子尚未出生,妻子就明显偏心了。可是他是个大男人,总不能和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计较吧?他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语气温柔道:“咱们的孩子哪有这么容易伤到?方才大夫说了,孩子很好,接下来,你只需好好补身子,然后将这孩子生下来便是。”   她毕竟年纪还小,生孩子这种事情却是危险的很,之前他原想着等明年再要孩子,眼下这孩子来得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不过说起来,也是因为他的努力。   不论如何,两人成亲不足三月,却有了孩子,怎么说也是一件喜事。   一听孩子没事,姜月便松了一口气。只要孩子健健康康的,她自然也会好好的补身子,她抱着身侧之人的腰,眉眼弯弯道:“衍之哥哥,我觉得好开心。”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给自己喜欢的人生孩子更令人欢喜的。   楚慎听着她孩子气的话语,只觉得心里很是满足。他捧着妻子小小的脸颊,忍不住凑上去吻她,可是一想到方才大夫叮嘱的,自己至少有两个月不能碰她,便是一阵揪心。   他俩好不容易成亲了,他还没怎么享受过男 欢 女 爱的滋味。起初娘生病,她便是一颗心都落在了娘的身上,之后他受了伤,又是许久没有同房,而眼下好不容易他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她却怀上了孩子,更是满心都只有孩子。   楚慎的心里有些泛酸,只觉得在自己的心里,永远都有别的事情比他更重要。   不过,一想到她怀孕之后要受的罪,这酸涩便立马被心疼所替代。现在她自然是欢喜的,之后等孩子的月份大了起来,反应也会更厉害。而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好好陪着她。   “眼下有了孩子,便要时刻注意一些,不许随便走动,也不许再同那狗接触。”楚慎认真叮嘱道。   说起小宝,姜月倒有些舍不得,可是她知道楚慎说得是对的。她也没有任性,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她抱着他的脖子,亲昵道,“我会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的。”   楚慎好看的凤目漾着笑意,无比疼惜的抱着她的身子,夸赞道:“真乖。”   ·   自打姜月怀孕之后,楚慎便越发的宠着她疼着她。   这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如今王妃腹中怀着的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若是一举得男,便是小世子。王妃生得娇美惹人怜惜,不过高门大户之中从来就没有专宠一世的,可是生了孩子却不一样,这地位就再也无法动摇了。   可是姜月却没有想这么多。怀了孩子之后,她便开始认真做起了准备,学习一些如何照顾孩子的事宜。薛嬷嬷见自家王妃这般的重视,遂打趣儿道:“若是要比照顾孩子,王妃只需同王爷请教便是。”   话落,引得姜月一阵脸红。   可不是吗,在这方面,楚慎这个大男人可比自己懂得多了。   姜月嗔道:“衍之哥哥公事繁忙,我自然不想再麻烦他。”楚慎的伤已经好了,自然是要日日上早朝,而且她早就决定了,努力学些如何照顾孩子,到时候也不会手忙脚乱。   姜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日日盼着孩子早些出来,可是眼下未足两月,里面的种子才刚发芽呢。正同薛嬷嬷说着,却听得外面下人来禀,说是宣宁公主来了。   姜月许久未见宣宁了,自然是心情愉悦。她见宣宁一身红色小袄,面色红润,笑吟吟道:“恭喜堂嫂了。”若不是她偶然从顾意琛口中听说姜月有了身孕,只怕此刻她还不知道呢。   不过她也明白,怀孕的头三个月,是最需要注意的时候,自然是不宜声张的。宣宁的目光落在姜月的小腹上,瞧着甚是平坦,一点儿都看不出是怀了孩子的。   姜月察觉到宣宁的目光,小脸一红,道:“眼下月份未足,还看不出来呢。”   宣宁则是有感而发:“堂兄真厉害。”成亲不过几个月,就怀上孩子了,而且按这时间来看,还是在堂兄受伤的时候。受了伤还不忘这档子事,可见其身体强壮啊。   这话落在姜月的耳中,却是令她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自然知道楚慎是厉害的,可是如今两人亲近了,她便发现再厉害的男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不过这些日子的温柔体贴,却是令她极为感动。   楚慎身为王爷,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太难得了。   瞧着姜月一脸的幸福之色,宣宁甚是羡慕,一想到那个风轻云淡的谪仙男子,却令她有些无措。姜月也察觉到了宣宁的异样,遂问道:“过了年,你就要同孟将军成亲了,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见姜月问得这般小心翼翼,宣宁却是爽朗一笑,道:“能有什么想法,反正我是死也不嫁那孟檀。只要那人一句话,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生死相随。”   姜月自然明白,宣宁口中的那人是谁。   只不过大曜谁人不知那国师司渊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再说两人的年纪差得太多,根本走不到一块儿。可是她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若是宣宁真的同国师在一起了,那么徐绣和孟檀也是有可能了。但是,饶是宣宁贵为公主,也不能违抗皇命,如今两人的亲事已定,是任何事情都改变不了的。   宣宁又道:“这段日子,我天天去找他,我就不信他不肯见我。”已是冬日,天气这般的寒冷,她站在外面等着他,就只为了见他一面。以前她只敢默默的看着,可是现在她想:若是她再不有所表示,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虽然宣宁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姜月还是能感受的到她的委屈。她身为皇上最疼爱的公主,身份高贵,何时为一个人做过这种事情?姜月叹了一口气,握紧宣宁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晚上姜月躺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想着白日宣宁之事,则是忍不住问道:“衍之哥哥,宣宁的事情当真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孕妇的心情一向很敏感,只觉得看着宣宁和徐绣都为情所困,她自己却是嫁了一个好夫君,有些不是滋味。   楚慎知道今日宣宁来过王府,又见小妻子这副柳眉微蹙的模样,则是伸手抚平她的眉心,道:“瞎操心什么?”都快要当娘亲的人了,瞧着还是如小孩子一般。   姜月不服气,撅了撅嘴道:“这怎么能说是瞎操心呢?”她没什么朋友,也就和宣宁、徐绣投缘一些,自然是为她们担忧了。   见她这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楚慎凑上去亲了一口,吮着她香香软软的唇瓣许久,才感到身子渐渐燥热……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般的禁 欲简直是要他的命。心爱的妻子夜夜睡在身侧,却是碰不得,没有什么会比这个更折磨人的。   他捉着她冰冷的小手捂在手心,又把人搂得紧紧的,用身子暖着她。   姜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看的妙目水色潋滟。她知楚慎憋得厉害,可是如今她怀着孩子可是马虎不得,遂推了推他的身子,红着脸道:“你去沐浴吧。”   这是……让他自己解决的意思?   妻子太狠心,楚慎面露不悦,用身子顶了顶她,听着她娇娇的嘤咛声,更是声色阴沉的诱哄道:“阿月,帮帮为夫,好不好?”   姜月哪里肯啊,赶紧将脑袋埋入楚慎的怀中,很是坚决道:“不行,会伤到孩子的。”她可不许楚慎胡来。   楚慎自然也不会糊涂到这种地步,只亲了亲她的鼻尖,凤眸晶亮:“放心,我自有法子。”说着,便开始行动起来。   事毕,姜月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将裸露的肩头盖上,又察觉到双腿间的异样,只觉得脸红心跳,羞人的紧。她抱着他,听着他粗粗的喘气声,心里害羞的想着:这些东西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虽然没有尽兴,却也是解了馋。楚慎替她擦拭干净,然后亲了亲她的脸,见她双颊酡红,眸含春水,便眉眼染笑问道:“难受?”   姜月脸一红,一副不要理他的样子。   楚慎却是忍不住笑,他伸手拨开她额角的碎发,见这处雪白光洁,那伤痕早就消失了,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疼惜的吻着她的额头。他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手上的动作更是没有停下来,声音暗哑道:“乖,再忍一个月,嗯?”   什么叫“再忍一个月”?明明整天想着那档子事的是他自己呀,如今说的好像是她想要似的。姜月气鼓鼓的,干脆张嘴咬了一下他的胸前,却不知咬到了何处,听着楚慎舒坦的呻 吟了一声。   姜月红着脸“唔”了一声,然后紧紧闭上眼睛,心道:再也不要理他了。   ·   翌日姜月醒来的时候,楚慎已经上早朝去了。   她瞧着自己身上的被褥裹得紧紧的,包得她好像是一只蚕茧似的,姜月顿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她起身下榻,才发现此刻已经辰时了。沐浴的时候瞧着身上青青紫紫的,便知楚慎又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欺负她。她低头看着自己雪白的胸前,那些痕迹尤甚,一想到那画面,姜月顿时面红耳赤,只觉得楚慎以君子风范行小人之事的行径越来越熟稔了。   今日外面的日头极好,可是姜月还是觉得有些冷,索性躲在屋子里。屋子里烧着地龙,暖呼呼额,这才舒坦。   用完早膳之后,姜月便开始忙针线活,可是这衣裳却不是给孩子做的,而是给楚慎。她知道这段日子委屈了他,她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心疼。如今替他做一套寝衣,也好让他开心开心。   正做着,薛嬷嬷却面色凝重的走了过来,方才听丫鬟说,今早那床褥乱糟糟的,更是有房 事之后的气息,顿时就令她吓了一跳。王妃如今怀着身子,而且仅有两月,王爷又是个年轻气盛的,难免把持不住,可万一伤了孩子可是不得了了。   姜月见薛嬷嬷让屋子里的丫鬟出去,又听她说着这事儿,更是红着脸道:“没有,只是……”楚慎自然懂得分寸,没有真的碰她,因为……根本就没有脱她的亵 裤,更没有进去。只不过事后她两腿发软,那处更是湿漉漉的,却是真的。   姜月说着,连脖子都红了。   薛嬷嬷松了一口气,却也知道王爷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这般也不是长久之计。毕竟要等王妃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才能真正的同房,那中间的三个月虽然可以行房事,但到底还要顾忌一些。虽然王妃嫁入王府的日子不长,可怀了孩子,到底不能再伺候王爷了。   听了薛嬷嬷的话,姜月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想了许久,才咬了咬唇,一声不吭——让她给自己的夫君塞女人,她可做不到。   可是一想到这些日子楚慎每天晚上憋得厉害,却是有些愧疚。按理说,她怀了身子的确不宜再和楚慎同住,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在那方面自然也是有需求的。瞧着昨夜他这般的解馋,她便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不称职的妻子。   可是,男人为什么一定要三妻四妾?   “薛嬷嬷,你说的我都明白,只不过……我晚上去问问他吧。”这显然是推托之词。她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去问他。   薛嬷嬷道:“王爷待王妃好,我们这些当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如今王妃能怀上孩子,更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王爷自然也不是那些好色之人,可毕竟这么多月,这实在不妥。若是王妃不放心,便让身边的丫鬟去伺候王爷,完事之后一碗汤药,也威胁不到王妃的地位……”   “薛嬷嬷。”姜月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道,“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打算,你不用再说了。至于我身边的丫鬟,我不会让她们做这种事情。薛嬷嬷你也知道,我把绿珠和碧玺当成亲姐妹,眼下她们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我会替她们寻一户好人家。”   薛嬷嬷愣了愣,顿时不语。最后才点了点头,垂了垂眸道:“老奴晓得了,是老奴逾越了。”   薛嬷嬷一贯忠心,姜月知自己的话有些重了。   “薛嬷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想衍之哥哥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姜月道。她知道女子不该善妒,可是她喜欢楚慎,绝对不会允许楚慎还有别的女人。姜月又继续说着,“衍之哥哥同一般的男子不同,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   这的确是事实。可那是因为王爷起初没有尝过那男女之事的滋味,尝过和没尝过,那定力却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   她看着身边的王妃,这几日王爷特意吩咐了厨房的伙食,一月下来,王妃的脸可是圆润了许多,瞧着更是娇美妍丽。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日日同榻,想来王爷也难捱的很。   薛嬷嬷叹了一口气。   薛嬷嬷出去之后,姜月愣愣的看着手里做得差不多的白绸寝衣,只觉得心头闷闷的,有些不舒服。薛嬷嬷的确是在为她着想,她是楚慎的正妻,如今又怀了孩子,实在不宜这般任性,可是她意已决。   楚慎回来的时候,姜月正坐在绸凳上等着他用午膳。他阔步走了过去,见她要起来,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后坐在她的身旁,“今日皇上多留了我一会儿,回来的有些晚了。以后你也别等我,先吃就行了。”   姜月却认真道:“哪有妻子先用饭不等夫君的道理。”若是不瞧她一脸的稚嫩,别人只当是一个温柔贤惠识大体的妻子了。   不过这话却是取悦了楚慎,他也不顾有丫鬟在旁,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如今你怀了孩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姜月也习惯了楚慎的亲昵,索性也没说什么话。只不过想着之前薛嬷嬷同她说的事情,还是得找个机会同他说说。   到了下午,楚慎便把人抱到书房的绸榻上。   书房里烧了地龙,他是处理公务,她则是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两人瞧着好不和谐。   晚上的时候,姜月沐浴完毕坐在榻上,听着浴室的水声,将今日刚刚做好放在衣柜中的白绸寝衣拿了出来,然后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过去。这会儿楚慎正在擦拭身子,身上光溜溜的,自然什么都没穿。   姜月看了一眼他的身子,然后脸一红,立刻垂眸,不再去看。   楚慎却是有些意外,他笑着穿上亵 裤走到妻子的身边,低头瞧着她怀里抱着的寝衣,瞧着与平日所穿的有些不同,便弯了弯唇道:“给我的?”   他的语气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姜月也不再害羞,点了点头,然后将寝衣拿给楚慎,道:“我今儿个刚做好的,尺寸都是按照柜子里的寝衣做的,应该合身,你穿上试试。”   楚慎没有接过,只是双眸含笑,敞开了双臂,一时光洁好看的胸膛一览无余,极为的诱人。   知道是想让自己亲自给他穿,姜月也没有多少犹豫,拿着寝衣就往他的身上套。眼下楚慎刚沐浴完,头发尾梢有些湿漉漉的,整个人都是沐浴过后的清冽味道。虽不过是穿上了一套最简单的寝衣,可模样好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胄之气。   虽然是第一次做,可是姜月却是耐着性子做了许久。她知道楚慎对这方面很是挑剔,特意注意了针脚,想让他穿得舒服一些。如今瞧着极为合身,姜月颇感自豪,然后伸手抱着他的身子,娇气的问道:“衍之哥哥喜欢吗?”   楚慎一双凤眸含笑,是说不出的欢喜。   他自然是喜欢得不得了。他以为妻子的心里只有孩子,这段日子忙着做针线活,定是为了孩子。如今这身寝衣,却是给他的。他奖励似的亲了亲她晶莹如玉的耳垂,道:“有这么贤惠的妻子,为夫很欣慰。”   她不过就是做了一套寝衣,就高兴成这样子了,姜月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内疚,极为复杂。不管是成亲前还是成亲后,都是他宠着自己的,而她却没替他做什么事情。她把人抱得更紧,喃喃道:“若是你喜欢,以后我不但给你做寝衣,还给你缝袍子,好不好?”   楚慎嘴角一翘“嗯”了一声,然后把人抱起,一同上了榻。   姜月在楚慎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道:“衍之哥哥,你……”在这方面,她一向不好意思开口,可是他们是夫妻,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   “我怀了孩子,以后肚子会慢慢大起来,睡在这里有些不便,我明日回赏玉轩住,好不好?”她仰着头,问道。因为楚慎只有她一个女人,所以她这般独占,日日住在正晖院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可日后她行动不便,自然不能照顾他,而他每日都有公事要忙,还要早起上朝,不好再反过来让他照顾自己。   楚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摸着她略显丰润的小脸道:“阿月,我从未这样想过。照顾自己的妻子,是身为夫君应该做的,而且你都说了,怀了孩子以后会行动不便,我自然应该多照顾你一些才是。”他本就心心念念娶她,如今娶了她,自然是要日日抱在怀里与他同睡。   她一贯怕冷,若是晚上身边没有他,岂不是没有暖炉可以抱了?   孕妇的情绪波动极大,姜月顿时觉得眼眶湿湿的,吸了吸鼻子才道:“可是……可是你会难受啊。”她哪里不知道,晚上的时候他抱着自己,那处更是抵着她,她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   其实算起来,他俩成亲四个月,在房 事上面,她的确是亏欠了他。   楚慎揉了揉她披散着的长发,语气宠溺道:“以后有你补偿的时候。”等生了这个孩子,他自然是要迟一些再同她要第二个,他可不想再受这种罪了。   姜月脸一红,却难得没有沉默,声音甜糯道:“我一定会好好补偿衍之哥哥的。”   楚慎笑了笑,却也明白她的担忧,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一字一句认真道:“别胡思乱想,知道了吗?”   “嗯。”姜月乖巧点头。   见她这么乖,楚慎很是欣慰,只不过,他想着今日皇上同他说得话,心里又不禁有些担忧。而上次狩猎时发生的事情,却令他有些意外。他知道皇上不喜欢阿月,却没有想到会到了想要杀她的地步。可是他毕竟是皇上,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捅破,如今他能做的,只不过是好好保护怀里的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   至于面对皇上,他恐怕要有新的打算。   ——毕竟,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妻子。   楚慎想了一会儿,低头一眼,见怀里的妻子已经睡着了。这个月,他日日吩咐厨房给她补身子,眼下瞧着她圆润的小脸,顿时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   总觉得把自己小猪养得肥肥胖胖的,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他凑上去亲了亲她的鼻尖儿,宠溺道:“小懒猪。”   ·   就在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太子良娣温氏,于昨晚亥时生下一个小皇孙。皇上龙心大悦,特意赐了名字“旭”,为旭日东升光明之意,可见皇上对这个小皇孙的喜爱。   姜月也是第二日才听到这个消息的。   两人用膳的时候,姜月则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楚慎。却见楚慎面无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只热情的给她夹菜。她瞧着自己的碗中,皆是肉食,堆得老高老高,像一座小山丘似的。   这是……喂猪吗?   姜月也察觉到——自己尚未显怀,脸上却胖了一圈。   稍微圆润一些也无妨,可是若是再这般吃下去,恐怕她要被喂成一只小猪了。她撅了撅嘴,然后把肉夹到楚慎的碗里,道:“衍之哥哥,你帮我吃掉吧。”   楚慎闻言,却无奈一笑,只关切的问道:“今日胃口不好吗?”他一向是喜洁之人,这菜这般夹来夹去,平常之人都恐怕是心里不悦,而楚慎却是十分享受的吃着,没有半点的不适。   姜月点了点头,摸了摸肚子朝着楚慎似是随意道:“衍之哥哥,你那表妹看来是个有福之人。”   还好这温清婳嫁了太子,若是与她一同争楚慎,她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啊。皇宫里本来就是吃人的地方,可是这温清婳却是生活的如鱼得水,而且还一举得男,替太子生下了儿子。虽说是庶出,可毕竟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皇上的第一个皇孙。瞧着太子这身子骨,若是以后没有别的儿子,那么登基之后,这太子之位可是非这位温清婳的儿子莫属了。   姜月默默替太子妃不值。   温清婳这个孩子,可是在太子妃怀孕的时候怀上的。想着太子妃辛苦怀着孩子,而太子却到别的女人那边寻欢作乐。姜月如今也是有孕之人,越发是明白那种心情,像太子妃这般温婉的人,心里恐怕是不好受。   是以,姜月吃饭的胃口都没了。   楚慎看了一眼,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便把人抱到了腿上,屋里的丫鬟们见状立刻屏退。他捏了捏她的脸,道:“温良娣生了孩子,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其实他也对这个表妹有些另眼相看,早前还以为她只不过是一个闺中小姐,可眼下却是个有手腕的。   幸亏当时没让她和阿月接近,不然后悔的可是他。   姜月看楚慎一眼,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楚慎不喜欢自己想太多,若是知道她是因为替太子妃抱不平,说不准又要训她了。不过她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皇宫里的事情,他们也不宜太在意。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她如今也怀了孩子的缘故。   若是楚慎……   楚慎一头雾水:“……你瞪我做什么?”   ·   瞧着快过年了,樊城自然也越发的热闹。宫里亦是喜事连连,可就在这节骨眼上,公主府却有人捎来了消息,说是这宣宁公主昨日在宫里不小心坠了湖,如今正在榻上躺着呢。   姜月不知道宣宁是如何坠湖的,只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皇上便下旨将宣宁和孟檀的亲事取消了,还特意赏赐了许多东西安抚孟家。   姜月闻言就赶去了公主府。她看着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宣宁,忍不住就红了眼,忙握着她的手道:“宣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宁本是一个极有活力的姑娘,可眼下瞧着却是虚弱不堪。一双大而水亮的杏眸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抬眼看着她,喃喃道:“……阿月,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第七五章 :可爱   ——   自公主府出来,姜月的神色便有些恍惚。见她柳叶般的黛眉微微蹙着,羽睫稍敛,将眸中的情绪一并藏于心中,红润的巴掌小脸儿尽是忧烦之色。   她被丫鬟扶进锦绸软轿,里头是柔软的绸垫,又备了御寒的毯子。她怀里捧着精致的铜鎏金錾手炉,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堵得慌。   虽然宣宁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她明白这一次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想来这国师司渊比想象中还要不近人情,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丝毫没有兴趣。可就算对宣宁无意,也不能不顾宣宁的生死。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看在宣宁的份上对这国师心存好感,可眼下,却是荡然无存。   像国师这般的无情之人,根本就配不上宣宁。   她出来的时候又问了宣宁身边的大丫鬟,知道这次落水是顾意琛救了她。她知顾意琛对宣宁有意,可如今宣宁对国师的爱慕表现的如此明显,这顾意琛不可能不知道。姜月觉得有些头疼,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折磨人的。也幸亏她没有这些感情的烦恼。   ——她的生命里,从头至尾就只有一个楚慎罢了。   回到王府的时候,楚慎已经回来了。他见姜月穿着藏青色的织锦斗篷,一张小脸被冻得有些红。他皱了皱眉头,赶紧过去把人抱进怀里,宽厚温暖的双手捂着她的脸颊,又低头亲了一下,道:“冻着了吧?”   姜月抬眼看着楚慎,见他已经换下了朝服,眼下穿着随意,丰神俊朗的容貌让人瞧着挪不开视线。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便是垂了垂眸,小声道:“今日我去看了宣宁,她的状况不大好。”   楚慎知道她心里难过,便抱着她的身子,安抚道:“阿月,不管宣宁最后如何,你要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如今他自然明白宣宁心里的人是谁,可饶是不管身份,没有两情相悦也终究无法成事的。   眼下明白的早,说起来还是一件好事。   楚慎虽然对别人漠不关心,不过对宣宁却还是有些上心的,如今连他都这么说,恐怕这事情有些不大妙。她伸手攥着他的衣襟,咬了咬唇,眉头蹙地紧紧的,没有说话。   楚慎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道:“快过年了,我们早些把娘接过来,好不好?”自阿月有孕之后,娘也曾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顾阿月。   姜月的确有些想念老王妃,遂点了点头道:“好。”又想到了什么,姜月抱着楚慎的窄腰,继续道,“去年过年的时候只有我和娘两个人,今年总算可以一起过年了。”   去年楚慎出征边疆,只留她一人于王府,过年的时候她便去了听兰山庄。说起来,她还是头一回在王府过年呢。若是以前,她恐怕是想着出去玩,要知道樊城的花灯节可是出了名的。只不过如今她怀着孩子,楚慎肯定不可能让她去人多的地方。   这般想着,心中便有些遗憾。   姜月任由自家夫君替她捂着手,连着心头都渐渐暖了起来。她想起之前楚慎只把她当成小孩子,更别提什么男女之情了,便抬眼笑吟吟的看着楚慎,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衍之哥哥,你以前……有没有想我替我寻一个夫家?”   她和楚慎的关系,也是近些年才渐渐好起来的。之前她被端王府收养,却只不过似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这身份自然配不上楚慎。不过好在老王妃喜欢他,而楚慎孝顺,这才定下她的亲事。可是她想,楚慎肯定是面上答应,心里却只把她当小孩子。   楚慎的面色顿了顿,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别乱想。”   楚慎越是这样,姜月肯定笃定了几分。   不过她也是好奇,按照楚慎的性子,会欣赏什么样的男子?若是以后她生了女儿,估计楚慎也是按照这个标准找的。她心里痒痒的,可是楚慎却不说,她好奇想问,却被他狠狠的堵住,不让她说话。   之后姜月看着镜中自己红肿的唇瓣,无奈的皱了皱眉头。   ·   倚云院。   温清婳躺在弦丝雕花架床上,一头乌发披散着,清丽姣好的容颜略微显得有些苍白,可这双好看的眸子却染上了笑意。她看着躺在身侧的孩子,刚出生,孩子自然是皱巴巴的一个,不过她却是越看越欢喜。   “旭儿。”温清婳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只觉得这一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   自从怀了孩子,她便精心照顾着自己的身子,虽说孕妇需要进补,却也要适量才行。而且太子是个病弱的,她担心孩子会不会一出娘胎也带着病根儿。好在这孩子极为健康,出生的时候哭声洪亮,连稳婆都说是个极有福气的。   太子的长子,或许还是唯一的儿子,自然是有福气的。   她再苦再累,受再多的委屈,为的不过就是今日。   太子妃受宠又如何,这些天太子日日去太子妃的寝宫,可太子妃早就不能受孕了,这便是白费功夫。太子妃生了女儿,而她却生了儿子,这是铁铮铮的事实,也是无法改变的优势。   前一世她一直未嫁,傻傻的守在楚慎的身边,看着姜月为他生子,最后难产而亡。而她虽然心里害怕,可是一想到以后自己就是端王妃了,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可惜她千算万算,算漏了楚慎对姜月的执着。   她也听说姜月已经怀上孩子了,虽然他俩成亲比前一世早一些,不过还是如前一世一般早早的怀了孩子,而且,还会生儿子……想起这个自己一直爱慕着的男子,她心里到底是忘不了。见过太子的霸道和无情,她才明白像楚慎这般痴情又执着的男子简直是世间难寻。   可是,这么好的男子,却独独看上了姜月。   “旭儿,你可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啊。”温清婳亲了亲自己儿子的脸。孩子的眉宇间像极了太子,这唇和下巴确实随了她。饶是她对太子无情,如今共同有了一个孩子,那心里的感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温清婳听着宮婢的禀告,说是太子来了,只觉得心里一阵欢喜,立刻起身欲下榻。却见楚修阔步走来,将人扶回榻上,双眸泛柔,温柔苛责道:“刚生完孩子,起来做什么?”   温清婳的身子顿时一怔。   ——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太子的温柔。   以往,太子的温情只给太子妃一人。而如今,自己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算是立下了大功,她亦是听宮婢们说:太子可是高兴坏了。   楚修看着襁褓之中的儿子,露出了疼爱之色。虽然这孩子不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可他心里到底是欢喜的。如今见儿子睡着了,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一些,生怕吵醒了儿子。   他看着榻上的女人,见她面有倦容,便道:“辛苦你了,孤记着你的功劳。”他对这个女人算是宠爱的,而她也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给他的宠爱,肚子争气,给他生了儿子。   听言,温清婳双颊绯红。   如今她的身子不似以前那般纤细,多了几分丰润之感,却越发的有韵味。生了儿子更是心中欢喜,连弯弯的柳眉处都染着笑意。她看着眼前的男子,眸中有些亮亮的,让人觉得自己是她心里的唯一。男人最是喜欢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而且还是一个刚刚替他生完孩子的女人。如此,楚修的心更是软了几分,他抱着她的身子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语气温和道:“可想过要什么赏赐?尽管说,孤都答应你。”   太子太温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温清婳想着以前太子在床笫间的粗暴,如今相较,简直是天壤之别。不过,这般的温柔似水,以前大抵都是太子妃专享的吧。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如今见自己的夫君这般的深情款款,心里哪里会不感动。她顺势靠在他的怀里,脸上尽是女子的娇柔之态,温顺道:“能给太子生孩子,是妾身的荣幸,这便是最大的赏赐了。”   这种话楚修自然是听过不少,以往他只觉得这种话都是阿谀谄媚之言,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说话的人却是不一样——是他儿子的母妃。他搂着她瘦弱的肩头,道:“孤记下了,好好养身子,等着孤继续赏赐你。”   温清婳脸一红,心里却是如吃了蜜一半。   女人都喜欢男人温柔以待的,虽然起初她对太子无意,可俗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眼下他们夫妻多日,自然是有些感情的。她知太子病弱,寿数不长,今日生下旭儿,则是让她在东宫站稳了脚。可若是以后再多生几个孩子,那她便是一辈子无忧了。   是以,温清婳只觉得今后自己的日子肯定会过得很舒坦。   “殿下对妾身这么好,妾身觉得好开心。”温清婳脱口而出道。   她知道太子身边的女人都是善于迎合的,而太子却独独宠爱太子妃一人,那么这太子妃定然有过人之处。她也打听过太子与太子妃之间的事情,知道起初太子对太子妃不冷不淡,因为太子妃毫无怨言,温顺贤淑,最后才令太子感动。虽说太子性子阴晴不定,不过这绝大多数都是与他病弱的身子以及皇上不喜自己的儿子反倒重视自己的侄子有关。   这样的男人,看似冷情,骨子里却极需要温暖。   ——而且,喜欢温顺单纯的女人。   知道太子对太子妃情有独钟的原因,她便开始对症下药。果然,因为她的温顺和体贴,太子对她的宠爱越甚。   楚修本来对个妾室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觉得她生得美貌,而且又是楚慎的表妹,便让她进了东宫。可渐渐有些上心之后,他才明白她并非如传言之中一般深受外祖父的疼爱,而是寄人篱下,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是以,他对她多了几分怜惜。   男人的怜惜之情,有时候就会表现在举止和话语上,加之如今她立下如此大功,他心中更是疼爱。   眼下听着她略显天真的话语,更是让他想起当初那个稀里糊涂就嫁了他的妻子。他的太子妃,以前也只这般的乖巧懂事,让他无法不疼惜爱护。   “好好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楚修替她掖好被褥,然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转身出了倚云院。   温氏替他生了儿子,他心里自然是欣喜万分,不过他也在意她的感受。   楚修进了寝殿,听着里头传来小郡主的稚嫩笑声,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虽然是个女儿,可是却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给他生的,这意义自然是不一样。   沈宝瑜拿着拨浪鼓逗着摇篮中的小郡主,见太子前来,忙上前行礼。太子将人扶起,两人一同看着摇篮中的小郡主。他对着沈宝瑜道:“阿暖好像又长大了不少。”   刚生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一个。如今却是小脸白嫩,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像是刚洗过的黑葡萄似的,看得人无不疼爱和欢喜。   沈宝瑜知道太子刚刚从温良娣那边过来,面色略微一僵,却也是很快就展露了笑颜。她伸手捏着小郡主肉呼呼的小手,听着她“咿咿呀呀”的声音,便道:“嗯,不过阿暖可是越来越调皮了。”她也庆幸小郡主的身子骨健康,日后长大了,也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楚修“嗯”了一声,然后才似是随意道:“孤方才去看了旭儿。”   听言,沈宝瑜的手一顿,之后才道:“温良娣替太子生下了小皇孙,的确是功不可没。妾身也去看过小皇孙了,个头比阿暖刚出生那会儿还要大,一看便是个身子结实的。这温良娣可真是个好母亲。”   虽然沈宝瑜话语间没有失落之感,可是楚修还是明白她心里难受。他搂着她的肩头,语气温柔道:“放心,以后咱们的儿子也会健健康康的。”   她根本就生不了孩子,这一点她岂会不知?若是往常,沈宝瑜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眼下她的确觉得心里有些失落,遂脱口而出道:“妾身有阿暖已经知足了。”   小郡主便是上天对她的赏赐,她奢求的不多,只要看着小郡主平平安安的长大,以后嫁一个老实忠厚的驸马,幸福美满的过日子便是。皇家的女儿虽然出身高贵,可没有几个是真正嫁得好的,宣宁的事情,她可以有所耳闻。   而她,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得好。   平日里她最是温顺听话,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语,楚修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忙将人抱在怀里,亲着她的唇,道:“阿瑜,相信孤。孤对你是真心的,同别的女人不一样。”   沈宝瑜知道太子是在安抚自己,她心里亦是有些感动。可是她明白他口中的“不一样”是什么。只是,他终究是太子,就算对她情有独钟,却还是会不断的宠幸别的女人。那温良娣尤是,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怀上孩子,而且还一举得男。   说实话,她心里是嫉妒的。可是她也明白,她没有资格去嫉妒。   温良娣比她貌美,比她温柔,更是樊城出了名的才女。她抱着太子的身子,敛着睫小声道:“殿下,妾身有些想念家中的小妹,能让她进宫住几日吗?”   楚修知道,沈家的二姑娘沈宝瑜是樊城贵女之中拔尖的。   那日在狩猎场上,他也看到过她,心里头的确有几分意思。而如今太子妃突然提起这事,显然是有那方面的想法。虽然他想着让她给自己生个儿子,可是如果真的不行……如今温氏生了儿子,她心里难免难受,若是让她的小妹进宫,或许会令她开心一些。   “嗯。这样也好。”楚修道。   沈宝瑜一顿,眼眸微微有点黯淡。头一次提的时候,太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而今日却是委婉的接受了。不过,她想着自家的妹妹在狩猎场上的表现,心道:太子对她再好,终究是个男人。   是男人,哪有不喜欢美人的。   ·   这几日姜月天天往公主府跑,见宣宁情况渐渐有些好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知道宣宁是对那国师死了心了,加之这一次又同孟檀解除了婚约,更是对男女之事冷淡了不少。还一本正经的对姜月说:本公主此生不嫁,干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姜月顿时心肝抖了抖。   这种话岂能乱说?   不过按照宣宁的性子,这事儿可是极有可能的。可是宣宁还是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无情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   而且,每次姜月去公主府的时候,都会碰到顾意琛。以前,顾意琛在姜月的眼中不过是一个风流俊俏的翩翩美男,可眼下见顾意琛不似以前那般,倒是一颗心都到了宣宁的身上,对宣宁的爱慕和疼惜丝毫没有遮掩,委实令她有些吃惊。   想来顾意琛也是一个极好的夫君,若是最后宣宁能同顾意琛在一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她悄悄过问宣宁,宣宁表示对顾意琛没有半点的男女之情,只把他当成青梅竹马的玩伴。是以,姜月看顾意琛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大抵是日日想着宣宁和顾意琛的事情,有一次姜月做梦的时候也梦到了他们,脱口而出唤了一声“顾大哥”,身边的男人听了之后却是彻底的炸毛了,据说是彻夜难眠,就等着她醒来兴师问罪。   她醒时,见楚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一时心慌,吓得肚子都疼了。   楚慎赶紧叫了大夫。   这件事情被老王妃知道之后,可是狠狠得责备了自己的儿子,道:阿月怀着孩子,你没事吓她做什么?   老王妃是个极护短的人,如今这又是女儿又是儿媳的姜月,肚子里怀着自己的宝贝孙子,更是疼爱的不得了。是以也不顾儿子的身份和年纪,责备的时候丝毫都没有给他留面子。   姜月躺在榻上不敢说话,只知道楚慎脸色黑得像锅底似的。   老王妃出去之后,姜月则是躺在榻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可见屋子里气氛太过诡异,便从榻上起来,瞧着楚慎阴沉的脸,然后小心翼翼伸出手试探般的扯了扯他的衣袖。   楚慎还是没有动静。   姜月弯了弯唇,好看的双眸露出一丝狡黠之色,故意惨兮兮的嘤咛了一声。楚慎听了,果然立马凑了过来,忙道:“怎么了?”   “……有点冷。”姜月眨了眨眼睛,抬着头可怜巴巴道。   见她楚楚可怜的,像一只极需被主人疼爱的小奶狗,楚慎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忙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眼底漾着柔色,宠溺似的责备道:“胡闹。”今早见她脸色惨白,他顿时乱了阵脚,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今倒好,居然还敢戏弄他?   姜月嘿嘿一笑,顺势靠在了楚慎的怀里,娇气的蹭了蹭,然后才解释道:“我不就是担心宣宁和顾大哥吗?”若是连样子都要吃醋,那楚慎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男人哪里忍受的了自己的妻子在睡梦之中唤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好在知道原因。不过,还是令他有些不悦,他亲了亲妻子的眼睛,威胁道:“这些帐,我都记着的。”   等生了孩子,一件一件讨回来。   闻言,姜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这日子还是过得慢一些比较好。   她知道今日外头下了雪,便想着看雪。楚慎告了假,今日自然可以陪着她一起看雪。他把绸榻搬到窗前,又用被褥把榻上的妻子裹得紧紧的,这才抱着她一起去窗前看雪。   姜月被包成粽子,一丝风都无法灌入,安静的依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她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如絮如盐,忙侧过头兴奋道:“衍之哥哥,我想堆雪人。”   楚慎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想都别想。   姜月撅了撅嘴,凑上去亲了一口,语气甜糯道:“衍之哥哥。”   楚慎无奈,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淡淡道:“等着。”   “嗯。”姜月眼睛亮晶晶的,乖巧点了点头。她看着楚慎从房中出去,然后走到院子里,把正晖院的奴才全都遣散了。   姜月愣了愣,见楚慎认真的堆起了雪人,这才明白他为何让正晖院的奴才全都走开。姜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是不想让下人们看到他堂堂大曜端王堆雪人的样子。   她坐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楚慎堆着雪人。   不过楚慎好像没有经验,她便兴奋的指挥着,堆到后面的时候,楚慎的动作已经很熟稔了。见他堆完一个之后没有回屋,而是又开始行动。不过一会儿,便看见那一大一小的两个雪人中间,又堆上了一个小小的雪人。   姜月脸一红,心里甜的像吃了蜜。她伸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低头喃喃道:“要乖乖的,早些出来。你瞧瞧,你爹爹多可爱啊。”   毕竟这大冷天,饶是楚慎身子骨极好,她也忍不住心疼。她抬头欲唤楚慎回来,张了张嘴却是一脸的吃惊。见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两个雪人身边又多了好几个小小的雪娃娃——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姜月心里娇羞无比,暗道:生这么多,她又不是猪!   ☆、第七六章 :过年   ——   楚慎进屋的时候,正看着妻子乖乖坐在绸榻上,抬头傻傻的看着窗外,嘴角则是漾着笑意。   这副神情,不由得让他想起她小时候,那时候她最喜欢笑,粉嘟嘟的小脸儿嫩嫩的,仰着头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白嫩的藕臂抱着他的大腿,亲昵的唤着他:衍之哥哥。   小姑娘长大了,眼下腹中更是怀着他的孩子,则是让他心头一阵唏嘘。他想过去抱她,却担心自己的手会冰到她。在暖炉上烘热了之后才走过去,把裹在被褥里的小妻子抱在怀里。   他亲了一下她的鬓角,沉声道:“喜欢吗?”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幼稚的事情,总觉得与自己的年纪不大相符。可是她怀着孩子,身子若是冻着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姜月点了点头,然后抬眼看着楚慎。见他方才出去没有穿斗篷,之前头发上积了雪,如今雪已经融化,让他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湿哒哒的。姜月心疼极了,忙将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然后拿了一块干净的巾子,替楚慎擦着头发。   楚慎很乖,眉眼染着笑意,一双好看的凤目静静的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擦着头发。   姜月心里有些乐,只觉得这么乖的楚慎简直像是一只大狗。等以后小宝长大了,估计就是这个样子。这般想着,姜月忍不住笑出了声。楚慎知道她心里恐怕又在想什么好笑的时候,忙抓着她纤细的手腕,道:“笑什么呢?”   姜月怎么会说自己把他当成大狗了呢?他可是堂堂王爷,身份可尊贵着呢。   姜月仰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道:“开心啊。”他对她这么好,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   楚慎翘了翘嘴角,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   快过年了,王府里头自然是热闹起来了。   如今外头又是雪花纷飞,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五日,俗语道:瑞雪兆丰年。想来是个好兆头。虽然外头热闹,可是这几日姜月自然是待在屋子里不出去的,不过好在宣宁、孟婵、徐绣她们时常会过来看她。   小姑娘家一起聊聊天解解闷,姜月这日子过得还算悠闲。   宣宁的性子也恢复到了以前的活泼开朗,姜月知道她心里头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那国师司渊,不过能看着她开心一些,心里也欢喜。至于孟婵,也是一个健谈的。孟檀与宣宁取消亲事之后,皇上便对孟家多了几分亏欠,自然是越发的厚待一些,当做是补偿。   孟婵是眉眼染笑,开心的对着她说:“以往过年的时候哥哥都不在家,今年总算可以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团圆饭了。”   孟檀保家卫国,是大曜最年轻有为的将军,这般的头衔,付出的自然也是多的。   之后又说起了孟檀的亲事,孟婵却是抿了抿唇,操心道:“哥哥说没有成亲的打算,爹爹心里急,可是出了宣宁公主这事儿,也不好逼他。”这亲事是皇上亲自定下的,又是皇上亲自解除的。想来是宣宁公主不喜欢这个年轻将军,亦或是心有所属,皇上爱女心切,这才取消了这门亲事。   孟婵还是有些喜欢宣宁的,只不过她这个当妹妹的,最希望哥哥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   可不管怎么说,像孟檀这么好的男子,是樊城贵女心目中最好的佳婿。而且又前途不可估量,若是嫁了孟檀,以后娘家也跟着沾光。男子与女子不同,年纪稍长一些,还可以娶到美娇娘,可女子却是拖不得。   姜月问起孟婵的亲事,见她难得小脸一红,忙敛眉低头,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想来孟婵的亲事也有了着落。毕竟孟婵的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再不定下来,怕是要错过说亲最好的年纪。虽然孟婵说对方的家世不似孟家这般的显赫,可是这般嫁过去,日子恐怕会过得不错。毕竟孟婵的娘家家世在,肯定会顾忌一些。   不过孟婵只知对方的人品相貌都不错,却没有见过。虽说好些夫妻都是洞房花烛夜才头一回见面,可姜月则是庆幸自己与楚慎相处了十几年,知根知底的,最了解不过了。若是她没有嫁楚慎,应该也同孟婵一样,由楚慎给她选个人品不错的夫君,然后就这样嫁过去。   至于徐绣,她的女工出色,更是替她绣了好多小孩子的肚兜和小鞋子。姜月看着爱不释手,更是兴奋的拉着徐绣教她这些。徐绣在樊城认识的人不多,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最多不过是同姜月走动走动。   姜月看着她这些天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了,明白这恐怕是因为孟檀和宣宁取消亲事的缘故。   如今男未婚、女未嫁,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只是——   若是两人没有接触的机会,这孟檀自然也不会知道徐绣的好。姜月知道之前孟檀对她几分喜欢,可是如今她以嫁为人妇,这孟檀也是应该断了心思。上次在一品居,闹得这般不愉快,如今想起来,这孟檀对她的喜欢好像比她想象之中还多了几分。   她自然是对他无意的,只是欣赏他的英勇,可是徐绣这般喜欢孟檀,若是知道这件事情,心里头估计也不会很舒坦。好在这事儿没有捅破,只是说起来,她对徐绣还是有几分愧疚。   若是有朝一日,孟檀能看到徐绣的好,那是最好不过了。   ·   除夕夜,皇上特意派人前来,说是让他们一同去宫中赴家宴。   皇上对楚慎这个侄子重视的不得了,如今除夕团圆夜,自然是一家人吃年夜饭。如今皇上都开口了,他们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老王妃却说是身子不适,只让他们前去赴宴。   姜月知道老王妃不喜出门,便也没有说些什么,只说了早些回来,一起守岁。   出门的时候,楚慎把自己的妻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见她一身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斗篷帽檐处是一圈貂毛,这般毛绒绒的,使得她的小脸看起来越发的娇嫩如水。楚慎忍不住俯身亲了她一口,这才将她抱上了马车。   马车内自然不比屋子里,有点儿冷。姜月最是怕冷,更是一个劲儿的往自己夫君怀里蹭。楚慎极为享受,拥着她,将她的双手捂在自己的心里,又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脸上是满满的爱怜。   不过毕竟是进宫,姜月不好穿得太过随便,如今正一身华服,梳着精致华美的发髻,头上又是金灿灿的步摇,晃动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声。   楚慎还是喜欢她简单的装束,因为那样他就可以揉揉她小小的脑袋,更方便同她亲近。   姜月担心楚慎对她动手动脚,若是等会儿下了马车,衣冠不整的,可是要被人笑话的。见他想亲她的嘴,姜月伸手就挡住他的唇,示意他不许乱来——今日她涂了口脂,若是被他亲了,就要重新涂过了。   楚慎瞧着自己妻子这张精致的小脸,今日难得化了妆,使得她原是乌浓的眉眼越发的好看。这小嘴更是粉嘟嘟的,他闻着这味儿,便知她涂了葡萄味的口脂,是以心头愈发的蠢蠢欲动。   禁 欲了一个多月,如今连亲一下都不行了。   楚慎敛眉,伸手捏了一下她翘挺的臀 部,引得姜月嘤咛一声,忍不住撅嘴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心口。   就这般闹腾着,很快就到了宫门口。   可是——   姜月瞧着自己身上乱糟糟的衣裳,又摸了摸自己被吮得干干净净的口脂,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一声,扭过头再也不想理他了。   马车外的周全见王爷王妃迟迟没有出来,想着王爷和王妃这般的恩爱,恐怕……他面色淡淡,轻咳了一下,又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心里却想着:王妃怀着孩子,王爷应该不会这么禽 兽吧?   就这般想着,便见王爷伸手撩开了绸帘,然后把王妃抱下了马车。   王妃个子娇小,如今怀着孩子越发是小心翼翼,不过今日这一身厚厚的精致斗篷,斗篷帽檐又压得低低的,根本就看不到脸。只不过从他的这边看过去,正好瞧见王妃那张红润娇嫩的唇,如今正微微的嘟气,瞧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这么个娇娇的美人儿,也难怪王爷跟个宝贝似的宠着。   这王妃平日里没什么架子,待下人们也极好。只不过王爷却是个极宠妻强势的,若是他同王妃多说一句话,那冰刀子一般的眼神就朝着他扫过来,吓得他背脊发寒,心里甚是委屈。   ——王府里面的事情王妃不怎么懂,自然是要问他的,难不成他还能不回答吗?   姜月一声不吭的,任由楚慎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这地上的雪自有人清扫,外面积了两尺来高,而宫里却是薄薄的一层,显然是刚扫过不久。   “待会儿不用紧张,待在我身边便是。”楚慎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安抚道。   见楚慎这般的体贴,姜月也不生气了,只点头“嗯”了一声。   大曜皇室子嗣不多,如今不过是家宴,宴席之上,不过景泰帝和几个得宠的妃子,还有太子太子妃一家,之后便是楚慎和姜月。   至于宣宁,是个坐不住的,这会儿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好在皇上最疼爱这个小公主,便也随她去。   楚慎同姜月行礼入席之后,景泰帝脸上染着笑意,却见只有他们二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   至于姜月,他本来对她极为不喜。可前些日子知道她怀了楚慎的孩子,便开始爱屋及乌。不管怎么说,今年的喜事不断,先是太子有了一双儿女,之后这姜月又怀了孩子。年纪大了,自然是喜欢儿孙绕膝,只不过楚家在子嗣上一向都不旺盛,太子都是成亲多年,今年才渐渐有了起色。   他侧过头看着一旁的太子,见他面色苍白,依旧是一副羸弱之姿,而这太子妃,平日里温婉贤淑,眼下却是安静不语,可到底少了几分生气。   反倒是这姜月,脸颊红润娇媚,双眸乌黑明亮,瞧着便是一副极有活力的样子,大抵是年纪小了一些,愈发显得娇美可爱。他原想着这姜月年纪小又身子娇,恐怕会不利子嗣,眼下却是恰恰相反。   姜月见景泰帝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身上瞧,顿时有些紧张,可身侧的楚慎却是捏了捏她的手,让她安心一些。姜月察觉到楚慎的举动,便侧过头冲着他浅浅一笑。   她并非当初那个年幼无知的小姑娘,如今该明白的道理自然也明白了许多。   皇上虽然在看自己,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并没有如以前那般的不喜。姜月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心道:这大抵便是传说中的“母凭子贵”吧?   这么一想,姜月的心情便好了许多,一时心头的紧张之感也就没有了。   沈宝瑜离姜月较近,自然可以看到她与楚慎之间的举动。这姜月虽然出身不显,可是这运气却是不错,遇上端王这么一个痴心专情的夫君。   饶是两人成亲不久,可是樊城早就传遍了:端王楚慎,可是一个极为宠妻之人。   再看端王,这容貌瞧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举手投足间尽是贵胄之气。这般的身份,竟然能做到这般的地步,委实有些不容易。而姜月亦是个争气的,早早的怀上孩子,这夫妻俩之间的感情,更是深厚了不少。见姜月双颊红润,眉眼染着笑意,显然是一副被夫君疼宠着的小娇妻模样。   沈宝瑜敛了敛睫。   这几日太子虽然时常往她这边来,却也不过是因为怕自己不开心。她心里感动,可又见他有意无意瞧着自己身边的璇儿瞧,便明白了他的心思。   ——太子爱她,却不可能只宠她一个人。   以她那妹妹的能力,自然可以得到太子的青睐。可是显然她这妹妹对太子无意,虽然进宫陪她,却打扮得极为素净,一点儿都不希望太子注意到她。不过她这妹妹容貌拔尖,气质又是出尘,这般干干净净的打扮,越发是干净的像是云端的仙子,让人忍不住去亵渎。   她已经二十多了,可是她这妹妹却是正值芳华,娇艳可掬。   不过她知道,她这妹妹心目中的夫君人选是端王。先前她也想着,以妹妹这般的容貌,嫁给端王才是匹配。不过显然姜月更适合端王,倾城之姿,小鸟依人,这般的娇态,如何能让人不加以怜惜?   楚修见自己的太子妃朝着楚慎那边看,心里便陡然生出一股怒意。这段日子他这么安抚她,却觉得离她更远了。有时候两人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情,但是让他忍不住想:这个女人是不是不爱他了?   他身边的女人再多,可真正在意的不过她一人。她是真心喜欢他,真心在意他。   如今,却当着他的面看别的男人。他对楚慎厌恶至极,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楚慎长着一张女人都喜欢的脸,以前尚且是性子寡淡不近女色,如今对自己的妻子体贴有加,一看便是宠妻之人。   他自问对自己的妻子也算是宠爱有加,可是……她难道还不知足,眼下还要羡慕别人?   而且——   若是可以选择,她肯定会选择楚慎吧?   一想到这个,楚修便觉得心里的怒火越烧越厉害。他拿起酒杯就仰头喝下,只觉得这喉咙间的火辣,可以平息他的怒火,可是喝完之后,却令他越发的生气。   “殿下,你身子不适,不宜喝酒。”沈宝瑜忙将酒杯拿过来,见太子已经喝得干干净净了,顿时便敛起了眉头。   景泰帝亦是察觉到了太子的不悦,本来心情是极好的,眼下却有些不舒坦了,便微愠道:“前几日御医刚刚向朕提过你的身子,如今还喝什么酒?”   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是因为他身子的缘故,对他还算纵容。可是就是因为他的纵容,让他越发的变本加厉。这几年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如何不知道?不过现在他是渐渐没了信心,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干脆不管他。反倒是衍之,做出的事情稳妥了不知多少倍。   他也是他的儿子,可是这层尴尬的身份,却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太子无所出,又是短寿之相,恐怕以后还是昏君之相,让他怎么能放心把大曜的江山交给他?   原来他想着衍之,可是这个时候太子却有了儿子,则是令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再怎么说,这儿子不行,孙子或许胜过这父王。那小皇孙虽不是太子妃所处,可那温氏到底也是出身卫国公府,卫国公府的姑娘个个都是大方得体的。他也曾见过那温氏,见她眉眼柔美,与年轻时的玉瑢极像,心想着:到底是亲侄女。   之前他担心太子继位会对衍之不利,可是这温氏是衍之的表妹,有了这层关系,兴许不会发生他所担心的事情。   皇上这般不留面子的斥责,沈宝瑜的面色顿了顿。再转头看太子,见他一时眉宇寒霜,显然是不开心了。她将那酒杯撤下,又替他倒了一杯热茶,低声细语道:“殿下别生气,皇上是担心殿下的身子。”   楚修看着她娇美的脸颊,若是往常,估计是什么气都消了,可是眼下,这眉宇间的寒意尚未舒缓一分,反倒是愈演愈烈了。之后又侧过头,狠狠的剜了楚慎一眼。   姜月正好对上太子的眼神,顿时有些被吓到。而楚慎却像是习惯了似的,不急不缓的替她盛了一碗热汤。见楚慎这般的淡然,姜月心里自然不怎么担心了。   不过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太子虽然比楚慎还大一岁,怎么瞧着这般的幼稚。   虽说是家宴,可在宫里到底需要拘谨,这宴席之上,只不过皇上多说几句,等皇上不说话了,旁人更加不敢说什么。姜月委实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直到终于吃完了,皇上又赏赐了一些东西,这才让他们回府。   一走出来,姜月扭过头便忍不住开始呕吐。   方才吃的不多,眼下更是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来。   楚慎一点儿都不嫌脏,拍着她的背脊,然后又亲自替她擦了擦嘴,瞧着她的小脸一下子白了,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他抖开斗篷,干脆把人抱在怀里。姜月依偎在他的心口,只觉得身子好受了一些。其实她忍了许久,可毕竟皇上在场,虽然她是因为有孕才会如此,可这样到底是影响别人的食欲。   如今吐完了,自然是舒坦多了。   也不顾宫里的奴才,楚慎一弯腰就把人打横抱起。她身子娇娇小小的,这般抱着更是分量极轻。虽然这一个多月她被养得稍微胖了一些,可这几日她反应厉害,更是吃什么吐什么。不过几日,这原先养得一些肉几乎都瘦回去了。   自己精心呵护着的小猪非但没有养胖,而且还有瘦下去的趋势,叫楚慎如何能不操心。   楚慎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把人抱回了马车上,用柔软的毯子将她的身子盖上,又从腰际的荷包里拿出一颗蜜饯塞入姜月的口中,语气温和道:“先睡会儿,待会儿回府吃些热粥。”   姜月吃着酸酸甜甜的蜜饯,嘴里的乖味道一下子都没有了。说起楚慎腰际的荷包,她还曾经笑过他,哪有堂堂王爷荷包里放蜜饯的?   可是就是这番的举止,令姜月感动了许久。   姜月自然不想睡,这些日子,吃了睡,睡了吃,楚慎又不许她乱走动,她都要变成猪了。她咂咂嘴巴,笑吟吟道:“衍之哥哥,我瞧太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怪可怜的。”   虽然太子恨极了楚慎,可说到底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楚慎点头“嗯”了一声,之后才道:“病弱的身子最是折磨人,太子自小就是在药罐子里长大的,因此这性子难免暴躁了一些。”他不允许太子伤害自己的亲人,却也对他有几分同情。他明白那种痛苦,是以如今太子会造成这般的性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嗯。”姜月知道楚慎小时候身子也不好,十几岁的时候还是一个羸弱的小少年。如今这般的健硕,而且体力又这么好,她心里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夫君健健康康的,这日子过得才舒坦。   ·   回府之后,夫妻俩便去了老王妃的如意堂,从如意堂走出来之后,她才回房沐浴洗漱一番。见楚慎撸了撸衣袖要亲自替她沐浴,姜月红着脸直将人给瞪了出去,说什么都是不许。   身边的丫鬟们瞧着,个个都是嘴角翘着,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姜月心里又忍不住多楚慎埋怨了几分。   今日是除夕,自然是要守岁了,等新年的鞭炮一响,楚慎还要去宫里给皇上拜年。可是楚慎念着她今日身子不适,哄着她吃完了燕窝粥,然后让她早些回榻上睡觉。   往年她可是精神抖擞的守岁,然后去给老王妃拜年。她没什么亲人,也不过只有老王妃一个长辈,拜晚年之后,便可以收到老王妃的红包,而楚慎自然也是给的。不过,虽然楚慎之前对她的态度严苛,可红包上面,却从来没少过她。   姜月拗不过楚慎,到底还是乖乖上榻睡觉。大抵是睡得太熟了,连一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都没有把她吵醒。   醒时楚慎已经不在身边了,她眨了眨眼睛,好奇的朝着自己的枕头底下看去,见果然有一个红包,顿时令她开心的不得了。她虽然已经嫁人了,可是楚慎还是把她当成小孩子,没忘记替她压岁呢。   她将红包收了起来,又见楚慎推门进来。她心情好,忙张开双臂,展露笑颜声音甜甜道:“夫君,新年快乐。”   楚慎顺势把人抱住,也明白她的意思。修长好看的大手不急不缓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她的手上。   姜月披散着长发依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忙打开红包数了数。   见里面厚厚的一叠银票,顿时两眼有些放光了。不过,想着之前楚慎对她的吝啬,眼下这厚厚的一叠银票,让她不由得唏嘘:当了妻子,这待遇果然不一样。   ·   过了年,她便满十五岁了,姜月想着的上元节的花灯节,她可是一直心心念念了很久,可是她现在怀着孩子,楚慎当然不肯。   这一晚,姜月依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可怜巴巴的请求着。   哪知楚慎并未立刻拒绝,而是拥着她的身子亲着她的脸颊,声音暗沉道:“阿月,已经三个月了。”   姜月一时没有回过神,只愣愣的对上他的眼睛,见他双眸幽沉幽沉的,眼底清晰的倒映着她的脸。   等察觉到他蓄势待发的身体,姜月这才恍然大悟,红着脸,却忍不住道:太无耻了!   ☆、第七七章 :家人   ——   姜月自然知道这段日子他忍得十分的辛苦,偏偏这大冬天的,两个人抱着睡才暖和,而她也忍不住往他的怀里钻,只觉得靠在他的怀里睡得特别的舒服。   自然,楚慎也喜欢这般亲昵的姿势,不过这罪也没少受。   姜月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夫妻之间这种事情最是平常,可是她怀孩子太早,显然还没有真正的适应。况且楚慎一向霸道,这种事情若是她表现出一丁点的迎合,恐怕就会更加的兴奋……最后吃亏的还是她。   是以,这种事情,姜月大多数极为被动,有时候被楚慎弄得舒服了,这才会出于本能的迎合。   可是楚慎却是个坏胚子,偏偏喜欢欺负她,有时候还会把她弄哭。   若是往常,她有了护身符,自然不会允许。如今他忍了这么久,万一弄个不停该怎么办?这么一想,姜月更加不肯了,可是……这段日子他待她这么好,她这个当妻子的,会不会太自私了?   姜月咬了咬唇,丰润娇嫩的唇瓣越发的诱人,看得楚慎眼睛都直了。   正当姜月危难之际,身边的男人已经给她做出了选择,那温厚的大手更是行动起来了。姜月脸一红,瞧着楚慎这双绿幽幽的眼睛,忙急急道:“那……那你先答应我。”   ——明日若是不许她去看花灯,她就不答应!   见妻子应允了,楚慎更是不再忍耐,他俯身含住她的双唇,亲吮了一会儿,这才喘着粗气,连连亲着她的脸颊,道:“自然是答应的。”楚慎表示相当好说话,又极为熟稔的替她解开了寝衣的衣带,然后握住。   姜月脸一红,只觉得好些日子没有同房,眼下倒有一些不大习惯。就连洞房花烛夜,她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紧张。她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一时神色有些恍惚,之后便如蛊惑一般,仰头就亲了上去。   “唔……”   ……   被翻红浪,自然是一番销 魂蚀骨。事后姜月身子软软的,任由楚慎给她擦净,然后才将头埋进自家夫君的怀里,脸颊红扑扑的。   楚慎则完全是一副餍足过后的模样,他一下一下温柔的抚着妻子光洁的背脊,又低头亲着她白 嫩的脸,声音温柔道:“阿月,你其实也是想我的,对不对?”   什么叫……她也是想他的?   姜月的脸更红了。她不说话,只觉得楚慎太过欺负人,干脆气呼呼的闭上眼睛装睡,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其实,刚才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起初有些不大适应他的巨大,却也没有像新婚之夜那般的疼痛,反倒是……让她觉得有些欢喜。   可若是她真的这么说了,指不准楚慎怎么笑她呢?   ……而且,她还抓伤了他的胸膛。   不过虽然楚慎很想,却也顾忌到孩子,力道比之以前温柔了不知多少倍,可偏偏却是这般温温吞吞的不痛快,让她觉得很是难受,所以才忍不住做出那般的举动。一想到这个,姜月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干脆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太羞人了!   楚慎知道她害羞,也没有再说什么,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睡吧。”折腾了这么久也该累了,若是再不睡觉,明日哪里还有力气出去看什么花灯啊。   闻言,姜月极乖的闭上眼睛,大抵是睡前运动了太久,立马就熟睡过去。   而楚慎则是精力旺盛,回味着刚才的滋味,凤目闪着光,然后又弯着唇对着自己怀里香香软软的妻子动手动脚。   ·   樊城的花灯节热闹非凡,姜月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而楚慎虽然答应了她,却也担心她的身子,不许她随便乱跑。   姜月不是小孩子,自然明白自己不能乱跑,只乖乖的跟在楚慎的身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那些各式各样高高挂着的精致灯笼,便也是小孩子心性,嚷着让楚慎给她买。   见妻子这般的欢喜,楚慎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无奈的想: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带着妻子,更像是带着女儿。   只是,这些灯笼自然不是用钱买的,而是猜灯谜。   姜月瞧着一旁的一对男女,那男子生得白净,一副书生模样,连连猜出了好几个灯谜,为自己喜欢的姑娘赢了一盏玉兔图案的灯笼。姜月看着更是钦佩不已,然后侧过头看向楚慎,心里开始担忧:万一楚慎猜不出,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姜月性子单纯,所有的表情都写在脸上,楚慎见妻子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更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言辞淡淡道:“看为夫的。”   知道楚慎好面子,而自己的担忧太过于明显,她只能愣愣的点了点头,瞧着楚慎的表现。   只是,楚慎的确比她想象的更厉害,知道的更多。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盏鲤鱼图案的灯笼便塞到了姜月的手上。这摊主大抵是不认识楚慎,只一个劲儿的夸赞他,像楚慎这般俊美的男子,又对自己的妻子这般的好,委实令人羡慕。   姜月知道楚慎对她好,可是如今听着外人这般说着,便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她手里拿着灯笼,侧过头瞧着自己的夫君,见楚慎今日穿着一身雪色锦袍,外头披着墨色锦绸披风,长眉入鬓,眸色清浅,看着越发的俊美。姜月那双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是满满的痴缠和爱慕,这般的眼光,楚慎极为受用,一贯淡定的面容更是情不自禁泛着温柔,连嘴角都抑制不住的微微扬起。   身后的周全见自家王爷这副模样,只暗暗道:王爷好生幼稚。   姜月怀着孩子,这些日子反应极大,更是喜欢吃酸甜的东西,眼下拿着自己喜欢的灯笼,瞧着那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更是有些嘴馋,然后下意识的瞧着楚慎一眼。   虽然没有开口,可楚慎哪里会看不出,他朝着周全使了一个颜色,周全立马过去买了两串。   姜月开心的接过糖葫芦,朝着周全甜甜谢道:“谢谢周大哥。”   话音刚落,周全便觉得背脊一阵凉意。   他抬眼瞧着王爷这般冰冷的眼神,则是吓得低了低头,不再说一句话,只站在一旁充当木头桩子。如今王妃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周大哥”,瞧王爷这般的表情,定是恼了,更知道要怎么为难他了。   也难怪,王爷舍不得欺负王妃,只一贯同他们这些当下人的过不去。   姜月倒是没有看出楚慎的异常,只觉得这糖葫芦酸甜可口,吃着味道好极了。虽然楚慎特意命人给她准备了蜜饯,可那蜜饯再好吃,吃多了,也有些吃腻了。   这段日子,她只觉得嘴越来越馋了,可是只要是她可以吃的,楚慎没有不应允的。   月色皎洁,明霄湖畔,有许多身穿夹袄的小姑娘正在在放莲花灯,瞧着都是一些未出阁的。   这莲花灯用来许愿,未出阁的姑娘,自然是盼着能嫁一个好夫君。而姜月却也来了兴致,想着去放莲花灯。   她拉着楚慎,写下心愿之后便将这莲花灯放下了水,一直静静看着它漂远。。   那小小的莲花灯,沿着水缓缓的漂动,楚慎自然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只不过小姑娘都喜欢这些,他愿意也在一旁陪着自己。楚慎方才写愿望的时候,她没让他看,如今远远的,见那莲花灯上放着一张小小的纸,上头不过简简单单的几个簪花小楷:家人平安。   许久没有练字,瞧着便是退步了许多,按着楚慎一贯的性子,肯定是要督促姜月练字的,只是如今……他的心思却不在练字这上头。   家人。   自己和娘都是她的家人,如今又多了肚子里的那一个。这般的愿望,的确是最简单的小姑娘愿望。楚慎觉得心头极暖,之后却因为自己没有受到特殊的待遇而心有不满。她最孝顺娘,如今又多了孩子,恐怕自己在她的心里最多不过第三位。   可是之后孩子渐渐多起来,那么他的名次显然是要下降的趋势。   一想到这个,楚慎便有些头疼,然后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想着:其实一个孩子也够了。   姜月眼底一片璀璨,晶晶亮一片。她瞧着水中如繁星点点一般的莲花灯,又侧过头看着楚慎,却见他面色淡然,没有什么表情,只不过是芝兰玉树、清风朗月一般的气质。   姜月敛了敛睫,她知道楚慎一向不喜欢这些,如今陪着她做这些,大抵是无聊了吧。   两人又逛了一会儿,姜月见楚慎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这才渐渐放心了。直到开始下起雪,两人才准备回去。   姜月见楚慎护着自己,反倒是自己头上都落了雪花,弄得一身票狼狈。到了马车之上,她替他擦了擦头发,然后奖赏似的亲了亲他的唇,这才笑吟吟的窝在他的怀里。   ·   上元节的第二日,便是东宫那小皇孙的满月宴。   姜月虽然不大喜欢东宫,和温清婳更是有些说不清的抵触,可这小皇孙是太子的长子。虽然不是嫡子,却也是第一个儿子。以太子的身子,不知道何时才会有第二个儿子,而太子妃又是无法生育,这小皇孙越发显得金贵。   早在小皇孙刚出生的时候,樊城的一些贵妇们都前去探望送礼,更是直夸这小皇孙生得结实,又是眉眼清秀的,一看便是个聪明有福的孩子。   上一次小郡主的满月席,姜月并未出席,而这次小皇孙,她却是不能不去了。   好在这次楚慎也是与她同去,虽然到时候女眷聚在一起,却好歹让姜月有些放心。   楚慎也不是很担心,只捏了捏她的脸,叮嘱一些她不该吃的,而姜月觉得楚慎把她当小孩子了,听了则是红了脸,心道:这些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也极为重视这个孩子,听楚慎的话没有亲近小宝,又是乖乖待在府中没有乱跑,那些孕妇忌食的,更是牢牢的记在心里,半点都不去碰。   ——虽然这孩子来得早了些,可是她正在努力学着当娘亲。   ·   东宫,惠仁宫。   绿衣宮婢正在替自家主子梳着发髻,那行云流水一般灵活的手,瞧着甚是好看。   沈宝瑜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再也不似一眼那般的青涩稚嫩,已经完完全全蜕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不过好在面色红润,瞧着气色极好。   小皇孙满月,她这个嫡母自然是要出面的。沈宝瑜心里虽然有些不大舒服,可是想着小皇孙是太子的孩子,则是忍不住多了几分欢喜。那小皇孙她去看过几次,模样的确生得好看,与太子极像,虽然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名义上到底也是她的儿子。   至于太子——   沈宝瑜的面颊染上浅浅的红晕。上次吃完年夜饭,也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别的,太子待她更是粗暴极了,她心里委屈,原想忍着,可是到最后却是忍不住哭了。   令她意外的是,太子非但没有继续,而是停下来安慰她。那会儿她才知道,原来太子会生气,是因为她多看了几眼端王。知道是因为这个之后,她心里则是又欢喜又好笑,只觉得太子此举太过幼稚。   可是不得不承认,太子对她真的很在意。   虽说她的身子再也办法身孕,可眼下却渐渐有了信心。若是她再这自怨自艾下去,恐怕就是活生生把太子推给了温良娣。   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而沈宝璇则是站在一侧,静静看着自家姐姐梳妆打扮。沈宝璇今日穿着一身蜜合色锦袄,使得这身气度有些清冷。她微微蹙了蹙眉,姣好的面容满是疑惑,她实在想不清姐姐心里在想些什么。至于太子对姐姐的宠爱,她却是看在眼里的——这半个月,太子可是夜夜留宿在此。   而她这姐姐,一副被滋润过后的模样,娇媚红润,比她刚进宫那会儿不知道好了多久。   可惜——偏偏是个不能生育的。   沈宝璇有些惋惜。   毕竟是亲姐姐,小时候姐姐也曾对她极为的疼爱,她自然是想姐姐过得好一些。若是姐姐生下了小皇孙,那对他们沈家也是极有利的。不过,一想到那温清婳生了儿子,她就是有些不舒坦。   从前见那温清婳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如今想来,倒是小瞧了她。   沈宝璇凑到自家姐姐身侧,刚想夸几句,便见穿着一身杏黄色的锦袍太子正含笑走来,步态从容。   虽说太子性子阴晴不定,可是这几日却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也是一个极为俊朗出色的男子,加之这尊贵无比的身份,若是没有这一身羸弱的身子,估计她也会答应爹爹的要求。只是,她沈宝璇自有一股傲气——让她代替姐姐成为生育的工具,她是绝对不肯的。   “臣女参见太子。”沈宝璇忙行礼。   楚修眸色淡淡瞧了她一眼,之后便不急不缓收回目光,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太子妃。沈宝璇见状,便是立刻明白,施施然退下。   一时,寝殿之内只余他们二人,沈宝瑜脸颊有些泛红,却见太子一把扣住了她的腰,亲昵朝着她的颈间嗅了嗅,声音低沉道:“孤的阿瑜……真香。”   沈宝瑜暗道太子不正经,却也是喜欢他的亲近。她下意识的偎在太子的胸前,语气温顺的道:“殿下怎么到妾身这里来了?今儿个是小皇孙的满月宴,太子理当去温良娣的倚云院才是。”   楚修听言,亲着一口她的脸颊,又握着她的手,道:“孤怕你不开心。”这段日子,他好像回到了曾经,只觉得想一直缠着她,日日同她亲近。   沈宝瑜忍不住弯了弯唇,道:“妾身不会不开心的,今日是小皇孙的满月宴,妾身是小皇孙的嫡母,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着她的话语,楚修又低头看她的眼睛,见她一双眸子清澈好看,没有半点的虚假,这才相信她是真的不介意。楚修松了一口气,抱着她玲珑的身子,沉声道:“阿瑜,记住——这辈子,只准喜欢孤一个人。”   不知道他为何又提这个,沈宝瑜便想起这几日在房 事上,他也爱这般提醒她。他的动作十分的霸道,像是在狠狠的昭示自己的主权。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人,见自己的如此的在意自己,自然是心里欢喜。   她点了点头,道:“殿下,妾身一直都是如此。”   这话听得极为悦耳,楚修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然后将唇覆到沈宝瑜的耳畔,低声喃语都:“今晚,孤要……”   听了太子的这番话,沈宝瑜的脸顿时红的不成样子,之后却被太子亲吻着,不得不答应。   ·   同楚慎分开之后,姜月瞧着太子妃面色红润,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她见太子心情不佳,还以为会对太子妃不好,如今看来,显然是她想多了。   至于这温清婳,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着气色也极为不错。一身浅紫色的宫装,使得她因生产而丰腴的身子越发的有韵味,这个当初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如今这身份却是不一样,不但入宫成了太子的良娣,更是诞下了小皇孙。   瞧着她眉眼间皆是当母亲的慈爱,姜月原来对她的不喜也少了几分,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沈宝瑜见状,遂朝着姜月问道:“三个多月了吧?”   姜月点了点头,道:“嗯,刚满三个月。”   姜月笑容干净,与宫里的女子一点儿都不一样,沈宝瑜越发的欢喜,又同她聊了一些怀孕时候的事宜。姜月听到后面,想到自己的双腿或许会抽筋,便有些担心了,心想:她得多吃一些才是,这样才有力气。   宴席之上皆是樊城最有地位的贵妇,姜月见着那些衣着光鲜、珠环翠绕的女人,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几个认识。只不过她是楚慎的正妃,身份摆在那里,就算她不说话,也有不少人同她搭话。   姜月听楚慎的话,瞧着不大喜欢的,便是随意敷衍几句。   沈宝瑜身侧的沈宝璇见姜月这副众星捧月的样子,心里忍不住一阵嫉妒:若是她当初嫁了端王,那么如今这些都是自己的,连带着她腹中的孩子,都应是她的。   姜月嘴角含笑,却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她略微抬头,见沈宝璇只低着头用着菜,便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表嫂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同表哥成亲不久就怀上了孩子。”   听着这个称呼,姜月倒是愣了愣。她见温清婳笑意融融,漂亮的眸中尽是真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是一个好表妹。可是姜月却知——这温清婳喜欢楚慎,对自己更是不喜。以前是碍于身份低调行事,如今有了小皇孙,更是有了底气。   姜月笑了笑,想着楚慎平日的神色语气,对上温清婳的眼睛,不急不缓道:“小皇孙聪明可爱,娘娘才是有福之人。”   方才她唤她表嫂,如今她却唤她娘娘,可见这亲疏。   而温清婳则是一怔。   在她的记忆里,这姜月一直都是一个安静胆小之人。这一世虽然比前一世好一些,可到底还是离不开楚慎,若是离了楚慎,她就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任人宰割。只不过眼下双眸含笑,脸上并无半点的拘束,的确像个落落大方的贵女。偏偏她模样生得绝色,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儿,这两汪明眸盈盈似春水,让人根本生不出半丝的不喜,反倒是忍不住被她吸引。   多日不见,这姜月果真生得更美了。   前一世姜月嫁给楚慎只有日日愁容,哪像此刻,瞧着便是一副被人疼宠的模样。   温清婳嘴角一弯,没有再说话。   宴席过后,姜月便同那些贵妇们一同围拢在温清婳的身边,温清婳怀里抱着小皇孙,那小皇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朝着身边的人看,大抵是瞧着人太多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只不过那哭声洪亮,一听便是个中气十足的孩子。   姜月只是远远站在边上瞧了一眼,姑娘家本就喜欢小孩子,况且她也是将为人母,便对着小皇孙多看了几眼。   众人退开,姜月也转身欲坐到旁边,却不知何人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身子一个不稳,便直直的朝着前面栽去。   姜月顿时摔倒在地。   沈宝瑜瞧着忙捂嘴惊呼了一声,又想到姜月是怀着孩子的,顿时吓得小脸惨白,赶紧过去将她扶起。她瞧着姜月苍白的脸色,忙道:“阿月,你没事吧?”   姜月抬起,却是一张小脸发白。她死死的捂着肚子,看着沈宝瑜,道:“娘娘,我……我肚子好疼。”   ☆、第七八章 :护妻   ——   沈宝瑜登时愣住,这姜月肚子里怀的可是端王的孩子,而端王又是个宠妻之人,若是此刻姜月在东宫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他们也不好交代。再说,她也十分欣赏这个小姑娘,明白孩子对于一个母亲的重要性,越发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沈宝瑜小心翼翼将她扶到一旁。   周围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帮着搀扶。   一时殿内闹哄哄的,乱成了一团。   楚慎听到动静之后便闻声赶来,他见自己的妻子正面色苍白的靠在偏殿的榻上,小手更是捂着肚子,一副极为难受的表情。   楚慎心里“咯噔”一声,赶紧阔步走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道:“阿月……”   肚子不舒服,姜月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最坏的念头,可若是这一直期盼着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之下没了,那全是她的责任。虽然方才摔倒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用手臂撑了一下,可是她还是怕伤到了孩子。她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翕了翕唇道:“衍之哥哥,孩子……”   知道她担心什么,楚慎抚着她的小脸,安抚道:“御医很快就来了,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   她有多在意这个孩子,他岂会不知。如今这事情他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他明白这宫里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原想着毕竟是小皇孙的满月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可眼下说起来,他还是大意了。   景泰帝亦是急忙过来,而太子则是跟在身后,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可姜月毕竟是女眷,也不好进去。景泰帝看着一旁的沈宝瑜,敛起眉头,问道:“太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皇上的语气,怕是极为在意姜月腹中的孩子。沈宝瑜只道了方才有些不小心,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看清。可是在场的都是一些大户人家的贵妇,一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自然不能乱说。   景泰帝叹了一声,面色极为不悦。   楚修却是容色淡淡,瞧不出任何的情绪。这姜月本就还是一个小姑娘,怀着孩子也不知分寸,也难怪会出这样的事。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往常,他自然是心里欢喜——反正看着楚慎不痛快,他便是心里欢喜。可是如今发生在他儿子的满月宴上,就是同他们东宫挂上了钩。   是以,不管怎么说,他这东宫也是有责任在的。   想到这个,楚修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而此刻在偏殿,御医正替姜月诊脉。   御医为姜月诊脉之后,只说是不小心动了胎气,需好生休养几日,每日服安胎药即可。   一听到这个,姜月则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的小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心里自责,抬眼瞧着楚慎,声音又低又轻,激动喃喃道:“衍之哥哥,孩子没事,它没事。”   瞧她这副泪眼婆娑的样子,便知她是真的担心坏了。楚慎俯身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拿过一侧的斗篷替她裹上,沉声道:“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可是当务之急是她的身子,御医说了动了胎气,这段日子定是要越发的小心一些。   姜月早就没了思考,只乖乖的听楚慎的话。今日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可是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算是提醒她要注意些。她已经是快要当娘亲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再这么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景泰帝见楚慎抱着姜月出来,又知方才御医说了那腹中的孩子无事,亦是松了一口气。可瞧着楚慎这副眉宇清冷的样子,他便知道有多护着自己的妻儿。这种滋味,他如何不知道,是以越发的多了几分理解,不过心里却暗叹:这姜月的确是个有福的。   他子嗣太少,可是替他怀孕的嫔妃却是极多,可不管如何的小心,都免不了小产的命。亦或是药物所致,亦或是不小心摔倒,这些戏码层出不穷。他原想着这姜月不过怀孕三月,如今摔了一跤,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楚慎只是抱着怀里的妻子,俊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瞧得人瘆的慌。   至于怀里的人,藏青色的织锦斗篷将她遮得严严实实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楚慎对着景泰帝道:“内子身子不适,臣改日再进宫向皇上请罪,只是……”他看向楚修,继续道,“今日之事,还望太子殿下彻查清楚,若是没有结果,臣愿意亲自调查此事。”   她是他的妻子,虽然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她有多护着孩子他会不知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他绝对是要弄个明白——若有人要伤他的妻儿,他楚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楚修一听,却登时变了脸色。   他没有想到楚慎会这么同他说话,而且还是当着自己父皇的面。他本就对楚慎极为的不满,如今见他不似平日那般的低调,而是如此的趾高气扬,心里头更是窝火。彻查清楚?所以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他就是认定了这件事情是他东宫所为。   简直欺人太甚!   楚修欲发作,可身旁的沈宝瑜却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沈宝瑜早就料到端王楚慎会是这般的表情,不管怎么说,他只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妻儿,关心则乱,说出的话自然是有些冲动。再说,就算端王不说,这件事情他们东宫也必然要给个交代。   景泰帝倒是一副极为了解的样子,没有说些什么。   楚慎敛了敛睫,缄默不语,之后才冷着脸抱着自己的妻子踏出了东宫偏殿。怀里的人儿娇娇弱弱,像是他一用力就会捏碎似的,可是一想着方才她面色惨白的模样,顿时让他忍不住自责。   楚慎把人抱上了马车,又让她舒服的躺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伸手将她的帽子扯开,细细凝视着着她的脸,柔声问道道:“还难受吗?”   姜月摇了摇头。   适才楚慎的话,她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眼下她瞧着他温柔的眉眼,然后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声道:“衍之哥哥,我是不是太不小心了。”若是她没有一起去看小皇孙,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楚慎知道她心里难过,只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儿,道:“没事就好。不过,以后要更加注意一些,怀着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磕着碰着都会出事。你年纪还小,万一不小心因为这种事情落下了病根……”   姜月自然明白,若是不小心小产,肯定会影响之后的子嗣。楚慎说过一辈子只要她,她也想给他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若是有一日,她无法生育,就不得不让楚慎纳妾。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心里无比的满足。   这孩子,还未出生就已经这么乖巧了。   ·   回到王府之后,楚慎又赶紧请了大夫。   虽然宫里的御医说了只是动了胎气,可这动胎气也不是小事,好在只需静养。   大夫开了安胎药,又叮嘱一些,大概都是一些“如今这般的身子不宜行房事,不然会有小产之兆“之类的话。楚慎倒也没想多少,如今妻儿无碍便已经让他知足了。他让周全带着大夫去账房拿些银两,然后便进屋去陪自己的妻子。   老王妃更是闻声赶来,担心的不得了。她见自己的儿媳小脸煞白的躺在榻上,顿时一阵揪心。她想着上辈子这夫妻俩虽然感情不大好,可是姜月却极为看重这个孩子,是以日日都花心思在这孩子身上,直到临盆,都没有出过一丝的纰漏。   而如今,却差点丢了孩子。   瞧老王妃这副担忧的模样,姜月万分自责,道:“娘,是阿月太不小心了。”   老王妃明白,这儿媳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平日里在府中一点儿事情都没有,如今已进宫就出了这种事情,定是宫中之人所为。儿子深受皇上器重,太子对儿子又是这般的不喜,而且那些眼红的,都明里暗里的嫉妒,指不定想着怎么给端王府添堵呢?   好在儿媳和腹中的孩子都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老王妃瞧着她,正色道:“阿月,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月看着老王妃,又侧过头榻边的楚慎一眼,道:“是阿月不小心。”说着,便是稍稍敛睫,俨然一副自责内疚的模样。   老王妃看着一阵心疼,也没有再问下去,只叮嘱姜月好好养身子。   老王妃离开之后,楚慎才坐到姜月的榻边。他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眸色清浅的瞧着她。这眼神满是温柔宠溺,却看得姜月心里有些毛毛的。   姜月眨了眨眼睛,锦被之下的小手更是下意识的攥着褥子,之后却受不了楚慎这般的目光压迫,这才老老实实道:“那会儿小皇孙被抱出来,所有人都围上去了,我只是在边上站着瞧了瞧。后来小皇孙哭了,她们才散开,却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话至尾处,语音减消,俨然是一副极为自责的样子。   可是姜月知道,若是自己不老老实实交代,楚慎肯定也会问她的。   只是——   想着方才楚慎对太子说得话,姜月心里便忍不住想:难道他就没有想过,真的是因为自己不小心吗?   姜月说得小心翼翼,楚慎岂会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眼下她披散着长发躺在榻上,巴掌大的小脸面色略显苍白,乌溜溜的眼睛更是局促不安,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这副娇娇怯怯的样子,让他想起以前她也是这般面对他的,只不过那时他觉得姑娘家就是应该这般乖巧懂事,安安静静的。只是,这段日子她不知活跃了多少,日日脸上乖着笑意,看得他心情都极好。   他伸手碰了碰她白净的脸颊,榻上的妻子抬眼愣愣的看着自己,翕了翕唇却是只字不语,瞧着傻气极了。   “阿月,你我是夫妻,没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说的。”许久,楚慎才说了这么一句。   姜月见楚慎神色认真,便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道:“衍之哥哥,我……我有点害怕。”娘和楚慎都十分在意这个孩子,她更是视如珍宝。可经历过这一次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都有她的责任在,若是她事事小心,自然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妻子喃喃低语着,却是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楚慎上榻拥着她,这才温言安慰道:“有我在,怕什么?”见她的身子在颤,他更是拥紧了几分,继续道,“这件事情,我会彻查清楚。阿月,我是你的夫君,我会好好护着你和孩子,你也要记得,不准害怕,知道吗?”   他的语气,半点都不像是哄妻子,而像是个哄孩子的父亲。   姜月明白他说的,随即点了点头,之后又看着楚慎,道:“衍之哥哥,等你查出来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人。”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有半分的退让,而且事关她的孩子。   ——若是有人敢伤害她的孩子,她第一个急。   这话却令楚慎有些意外,忍不住仔细端详着自己倔强的小脸。瞧着她平日一副娇憨傻气的模样,还以为她会心软。可是她却没有,反倒是让自己好好教训那个人。楚慎满意她的回答。的确,这种事情,不能有半分的心软。   而且,不单单是好好教训。   他对家人已经付出了所有的温情,至于平日里,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只不过在妻子的眼里,他大概是一个谦谦君子,只是……稍显古板严苛罢了。   她生活的地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庄子,先前他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她,可是此刻他才明白,单纯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情,都是男人该做的。他不该想着让妻子变得心思缜密一些,而是想着让自己更加强大一些。她的傻气和单纯,恰恰是他最喜欢的,若她同别的女子一样,学会了心机,那便不是原来的她了。   楚慎看着臂弯中的妻子,低头疼惜的亲了亲她的脸颊,道:“嗯。敢欺负我楚慎的妻儿,定是活得不耐烦了。”   瞧着楚慎的表情和语气,姜月不由的“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之后却是伸手捧着她的脸,自豪道:“夫君真厉害。”   妻子的心情好了,楚慎也跟着开心了。他起身又替她掖好被褥,吩咐了丫鬟们好好照顾。   ·   大抵是这孩子懂事,连着几日让大夫诊脉之后,都说她的胎相安稳,不用太过紧张,而是要适当的放松心情。   姜月听着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忙赏了一些银子。之后又乖乖的喝着安胎药调理身子,希望腹中的孩子更加的健康。   只是大夫说了,这胎相虽然安稳,可是切忌房事。姜月听了态度严肃正经的话语,不由的一愣,之后便是红了脸。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会注意的,不过之前想着等三个月后稍微补偿楚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姜月抚着自己的小腹,只觉得孩子最重要,而且楚慎也不是一个色欲熏心的人。   晚上,楚慎回来得迟,姜月早就已经睡下了。不过自打怀了孩子之后,姜月一向浅眠,一听到动静便起来了。   楚慎见状,赶紧让她躺下,可是姜月感受着他身上的寒气,又摸着他冰冷的双手,柳眉微蹙,心疼的责备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虽然开春了,可外头还是极冷。   姜月只穿着一身白绸寝衣,楚慎怕自己冻着她,这才亲了一下她的脸颊,道:“我先去沐浴。”   说着,便起身去了浴室。姜月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想着这几日楚慎极为忙碌,差不多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怀孕之人本就是极缺乏安全感的,姜月只想好好同自己的夫君相处,让他多陪陪自己。不过她也知楚慎事情多,不可能像过年的时候那样,一直黏着她。   等楚慎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下意识的搂住妻子,只觉得这被褥之中甚是温暖,回到家见到妻子,连心都暖洋洋的。如往常一般,他问了一些她今日做的事情,有没有按时吃饭、喝安胎药?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等问完了,才低头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又凑上去啄了一些,道:“快些睡吧。”   姜月哪里睡得着,她轱辘轱辘就灵活的爬到了楚慎的身上。她将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之上,亲了一下他的下巴,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陪我说说话吧,好不好?”白天瞧不见他的人影,也只有晚上才能说说话了。   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冷落了妻子,楚慎便点了点头。   只不过这般的姿势,他则是情不自禁的往那个部位看去,之后更是忍不住揉了揉,偏偏嘴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想说什么?”   姜月暗道楚慎没正经,却也没有翻身下来,只是干脆将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胸前,不许他动手动脚,双手更是牢牢的环着他的窄腰:“说什么都行。”   难道见她粘人,楚慎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之后才道:“今日我进宫遇见了太子妃,虽然那日的情形她没有看到,可是她却将这个给了我。”说着,楚慎将手里拿着的物什给她看。   楚慎的指尖,不过是一颗再简单不过的珠子。   姜月瞧着楚慎手里的这颗珠子,便想起了之前沈宝璇害她落水之事。虽然那日在宫里的事情她也怀疑过沈宝璇,可是还是没有证据。如今,她瞧着楚慎手里的珠子,便有些疑惑。   这次,也是因为这珠子?   楚慎瞧着她这副表情,才缓缓启唇,问道:“阿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姜月顿了顿,觉得自己什么都瞒不过楚慎。可是这种事情,若是她说怀疑沈宝璇,恐怕有些不大妥当。她瞧着楚慎的眼神,便心虚的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又察觉到他伸手扣住了自己的腰,这才无奈的皱了皱眉。   姜月见楚慎一副她不说就不准她睡觉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将上次落水之事说了出来,末了还道:“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瞧着她后来的态度,想来是她所为。”只不过这件事情,她还是没有告诉楚慎,她不想把这事儿脑袋,权当是吃一堑长一智,之后离那沈宝璇远远的便是。   楚慎却是面无表情。这件事情,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只不过当时她说是不小心,他也没有去查。如今却是这样,的确让他有些生气。   她当时差点丢了性命——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瞒着自己?   姜月瞧着楚慎一副要说教的样子,忙道:“不许说我。这件事情,得怪你才是。”姜月说得理直气壮,一点儿都没有方才唯唯诺诺的样子。   楚慎恼的捏了一把她的粉 臀,挑了挑眉,言辞淡淡道:“怪我?”   “嗯。”姜月点头,又娓娓道来,“沈宝璇喜欢你,一心想着要当你的王妃,若是那会儿我出了事,自然不会有人同她争端王妃的位子了。”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夫君太好,引得别的姑娘觊觎,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说得一本正经,而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见状,姜月又继续道:“而且,若不是因为我,衍之哥哥肯定会娶一个像沈宝璇那般有能力又落落大方的王妃。”   ——她会嫁给楚慎,完全是个变数。   这话更是令楚慎无话可说。因为之前他的确想过,若是一定要传宗接代娶妻生子,肯定会选一个合适的王妃。只不过那会儿他不知情爱,自从喜欢上了怀里的小姑娘之后,他才明白,娶妻不是要娶“适合的”,而是要娶“喜欢的”。   只不过,沈宝璇的家世太好,他为了清静,肯定也不会选她当王妃的,而且像她这般有手段有能力的,娶进门来肯定会有一堆麻烦事。   以前他以为自己喜欢清静,如今才明白,自己喜欢的小姑娘,就算再聒噪,他也会认真的听着她讲。   楚慎不说话,姜月越发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更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酸意,干脆撅了撅嘴不去理他。   见妻子吃味了,楚慎倒是心情愉悦,他一口咬住她嘟起的小嘴,亲得她气喘吁吁之后,才道:“为夫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姜月听明白了楚慎的意思,忙道:“那次的确是沈宝璇,可是沈宝璇又不是傻子,同样的方式怎么可能用两次?”饶是沈宝璇再恨她,也不会做出这等无知的事情。况且这珠子是太子妃给的,太子妃是沈宝璇的亲姐姐,而这几日沈宝璇又一直待在太子妃的身边,自然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   楚慎却是不管,亲着妻子的脸颊,道:“别乱想了,早些睡吧。”   姜月有些无奈,她可是好好的和他说正经事呢?可是转眸一想,这个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楚慎这么聪明又怎么可能想不到?而且,楚慎也绝对不会做出伤害无辜的事情。   这么一想,姜月便安心了,乖乖的枕在自家夫君的臂弯里睡觉。   ——可是姜月却是想错了。   楚慎静静瞧着妻子安静的睡容,心里早就决定了该怎么做。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沈宝璇做的,之前害阿月落水的那件事,却是证据确凿。   ·   又过了两日,宫里却传出了一个消息。   说是那沈家的二姑娘沈宝璇在进宫陪太子妃的时候,竟然恬不知耻的勾 引皇上。皇上大怒,却碍于东宫和沈家的面子,只将人送回了沈府,任由沈家人自己处理。其父沈知茂差点被气病了,却到底是爱女心切,忙替女儿定下一门亲事,让女儿远离樊城,嫁到辽州去。   可是就在定下亲事的那一日,却传来沈二姑娘割腕自杀的消息,幸好发现的早,如今正躺在榻上养病。   这沈二姑娘原是樊城最负盛名的贵女,如今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的确是令人唏嘘不已。先前听闻皇上欣赏沈二姑娘,欲将沈二姑娘许给端王。眼下端王已经娶妻,这沈二姑娘却迟迟不肯婚配,还以为是对端王念念不忘,原来是欲攀上高枝。   可是,皇上已经年过半百,都可以当她的祖父了,这沈二姑娘平日的端庄气度都上哪儿去了?   ☆、第七九章 :荔枝   ——   沈府,霖澜居。   精致的雕花架子床上,一袭素白丝绸寝衣的沈宝璇面色苍白,姣好的脸上瞧着并无半点的血色,原是粉嫩丰润的唇瓣更是略显干裂。而身侧伺候着的两个粉衣丫鬟,名唤墨云和墨雨,一个立在榻边,一个捧着白瓷小碗正在喂药。   瞧着自家原是光鲜亮丽的二姑娘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看得墨云和墨雨一阵心疼。   沈宝璇面无表情,双眸恍若两潭似水,只紧紧抿着唇,微微侧过头。   “姑娘?”墨雨道。   姑娘闹得如今这般的地步,心里肯定是苦得很。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此萎靡不振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姑娘生得美貌,又富有才华,家世又是极好的,虽然低嫁。可是看在这般的家世份上,夫家也不会怎么为难她。再说了,那夫家又不是别人,表兄表妹,自是知根知底的。   只是——   姑娘的名声算是毁了,虽然低嫁,又远离樊城,可是难免无法避免被人议论。   沈知茂进来的时候,见女儿这副恹恹神色,顿时敛眉上前,拿起墨雨手里的瓷碗,然后一手捏着女儿的嘴,就这么硬生生给灌了下去。见状,两个小丫鬟吓得面色白发不敢出声,只低着头,愣愣的站在一侧。   沈宝璇连连呛了好几声,好看的杏眸登时微微泛红,之后更是泪流不止,楚楚可人,俨然一副梨花带雨之姿。她瞧着自家爹爹,这才歇斯底里道:“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弄成这副样子,她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别说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连带着沈家的名声都被她连累了。   沈知茂亦是心软,甚是心疼。   这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如今瞧着女儿这副样子,他心里比谁都难过。原是最青春貌美的时候,如今却是要死要活的,哪有平日里樊城第一贵女的模样?如今嫁到辽州去,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许家虽然不是权贵人家,可到底还是世代经商,家世殷实。淮远是宝璇的表哥,自小就爱慕宝璇,成亲之后定然也会对宝璇好的。   好在,许家也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沈宝璇哪里肯嫁?那许淮远虽然是她的表哥,可身份到底比不过樊城的贵胄人家。若是她嫁了许淮远,从此便是商妇。原先她是樊城最优秀的贵女,都是被人赞赏和巴结的。可若是成了商妇,以后见着那些官家夫人,都是要矮一截的——而且她也永无出头之日。   不过,她也明白,闹出这种事情,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愿意同沈家结亲。   只是,宫中发生的那件事情,让她如今想起来都觉得恶心。她连太子都瞧不上,又怎么会瞧上那年过半百的皇上?可是那会儿她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她不想继续去想,只是她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   她知道这肯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可是她在宫里的时候一直待在姐姐的身边,根本没有机会得罪什么人。又有谁会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来害她?   难道是温清婳?   这想来也有可能,她虽然是以入宫陪姐姐的名义,可是明眼人总会以为,像她这般年纪的姑娘,待在东宫,肯定是要献给太子的。而且姐姐不能生育,把自己的亲妹妹塞到太子的身边,才是最恰当的。这事实也是如此,只不过她自己不愿和姐姐共侍一夫。   可是温清婳如今颇为受宠,顾着自己的儿子都分身乏术,没理由想着来害自己。   她想不明白。她在东宫的时候一直都是低调行事,却落得这般的下场,看来宫里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可怕。她侧过头,看着自家爹爹,声音沙哑道:“爹爹,女儿不想嫁。”事到如今,她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可若是让她这般稀里糊涂就嫁到辽州去,她是说什么都不肯的。   知道女儿倔强,沈知茂想到了什么,才道:“其实……前些日子,卫国公府倒是和为父提过,只是……”   “卫国公府?”沈宝璇面露惊讶,之后苍白的面却露出一丝笑意,声音低低道,“卫国公府深受皇上重视,女儿现在的处境,又怎么可能……”以前她仗着自己的身份和才华瞧不上,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沈知茂道:“是卫国公府的嫡长孙秦端。”   秦端?沈宝璇想着,对于这个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男子,她多次耳闻。这秦端可是卫国公府最出色的男子,如今二十有三,却还不曾娶妻。有时候她同一些樊城贵女们聚拢在一起,更是听到有不少爱慕秦端的人。而那次秋猎,她也是瞧见过他。甚至在狩猎的过程中,他还帮助了她,不然她也不可能取得这般好的成绩。   她知道以自己的容貌和才华,足以让秦端心生爱慕。   可是——   卫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同意让秦端娶她?就算秦端真的对她有意,这件事情恐怕也是极难办的。而且,爹爹说了是前些日子,若卫国公府真的愿意同沈家结亲家,爹爹也不可能不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而是让她嫁去辽州。   想到了什么,沈宝璇眸色平静,许久才道:“是……妾室吗?”   她的名声已经毁了,寻常人家根本就不敢要她,更别说是这般的权贵人家。   沈知茂知道女儿聪明,这种事情更是一点就通。他虽然有心栽培女儿,可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到底希望她过得好。他道:“就当为父没有说过。宝璇,好好养身子,我沈知茂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你这一辈子还长,若是因为这么一些事情就看不开……为父也不会再管你。”   沈宝璇知道自己的举动令爹爹伤心了,这才委屈道:“爹爹,女儿知错了。”   也对,若是她就这么死了,岂不是正合了害她之人的意?她沈宝璇担当的起樊城第一贵女的名头,自然也受得了这种委屈。   沈知茂见女儿眉眼低垂,顿时心疼,遂安慰道:“好了,别想太多。”这件事情也只能是吃了个哑巴亏。   许久,却见沈宝璇朝着自家爹爹道:“爹爹,女儿愿意进卫国公府。”   这话一落,沈知茂却是愣了愣。以女儿的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愿意当别人的妾?可是他也明白,这秦端对女儿是一片痴心,不然以现在的局面,是说什么都不敢和他们沈家扯上关系。想来这秦端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好说歹说才同意让女儿当个妾室。虽然地位低了,可是秦端如今尚未娶妻,若是女儿嫁过去,生下了男孩。有了夫君的宠爱,又有子嗣傍身,这后半辈子未必过得不舒坦。   而且,秦端是嫡长孙,瞧着这气度和能力,今后定是有大作为的。   一面是商家妇,一面是侯门妾,这未来,是截然不同的。   “宝璇,你要想清楚。”沈知茂道。   沈宝璇笑了笑,却一字一句坚定道:“爹爹,女儿想得很清楚。”嫁入卫国公府,尚且还有希望,若是去了辽州,这辈子就只能跟着夫君经商,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而且,若在秦端和许淮远之间选择一个,她自然会选择秦端。   只是——   她心里中意的却是端王楚慎。一想到楚慎,沈宝璇便想起那日姜月在小皇孙满月宴上发生的事情。她愣了愣,之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时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   姜月也是好些天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只不过她一直待在王府,足不出户的,这种事情却是听孟婵说的。   孟婵瞧着姜月微微隆起的小腹,如今已经快四个月了,又想着那沈宝璇,不由得唏嘘:“这沈宝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像她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她虽然不喜欢沈宝璇,却也欣赏她的才华和能力。可是偏偏这么一个样样都完美的姑娘,在这刚好可以议亲的时候居然出了这种事情。   姜月亦是有些恍惚,她想起上一次她将自己落水之事的原委告诉了楚慎,如今沈宝璇忽然出了这种事情,会不会是……姜月一时变了脸色,却又听孟婵道:“不过我听说沈家原先想着让沈宝璇嫁到辽州去,可是这些天却同卫国公府走得很频繁,也不知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沈宝璇毕竟这般出色,想来卫国公府也可能存着结亲的念头吧。”姜月道。她在秋猎上见过卫国公府那两兄妹,秦端和秦嫣,秦端是个出色的男子,而秦嫣亦是不同于一般娇弱的大家闺秀,很是讨喜。   听了姜月的话,孟婵立马道:“怎么可能?以沈宝璇如今的名声,像卫国公府这般的高门侯府,绝对不会同意结亲的。”   这么一说也是。姜月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的时候,姜月安静得窝在自家夫君的臂弯里,说起了沈宝璇的事情。末了,她又瞧瞧抬眼看了看楚慎的神色,见他眉眼如画,面色淡然,并未有一丝的波澜,好像一点儿都不关心的样子。反倒是那温厚的大手习惯性的摸着她的小腹,动作温柔。   姜月瘪了瘪嘴,自然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之后,楚慎才突然道:“这些日子你待在府中也是无聊,我明日陪你出去走走。”   一听这个,姜月顿时面露喜色,她许久没有同楚慎一起出去过了。她伸出双臂抱着自家夫君的腰,亲昵的讨好道:“夫君真好。”说着,还朝着楚慎俊美的脸上亲了一口。   楚慎眯了眯眼好看的凤眸,神情悠哉,显得无比享受。   ·   第二日楚慎便依言带着姜月去外头走走。   如今已是春天,明霄湖畔杨柳依依,湖面波光粼粼,正是一副春 色融融的景致,甚是怡人。姜月今日穿着一身宽松的鹅黄色绣兰花的锦绸春衫,下 身是一条乳白色的散花水雾百褶裙,裙身飘逸,像是风中摇曳的海棠花。   瞧得她的小脸嫩生生的,比这刚长出的柳芽儿还要嫩。   大抵是这些日子吃得好,身子养得极为红润,比之从前更是娇美了不知多少。眼下她没有戴帷帽,而是将整张小脸露了出来,半点都没有隐藏的意思。   楚慎瞧着自己娇滴滴的妻子,却敛起了眉头,颇有几分不满。   ——他可不想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人看。   姜月则是嘟着小嘴,道着楚慎小气。这么好的景色,这路上哪有人戴帷帽的。不过楚慎也依她,这才没有让她戴帷帽。只是眼下瞧着这来来往往的人一直冲着自己的妻子看,他却是有些后悔了——方才不该心软才是。   姜月抬头,看着湛蓝如洗的空中飞着一只只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纸鸢,而不远处的空旷草地上,正有三五成群的少年少女在放纸鸢。姜月心里头有些蠢蠢欲动,而楚慎却是拥着她,道:“等孩子出生了,我在陪你放。”   ——如今怀着孩子,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姜月当然明白,目光露出一些钦羡。之后只不过乖乖的“嗯”了一声,然后同楚慎去一品居用午膳。可是就在一品居,姜月却遇上了许久未见的孟檀,而他的身边,却是徐绣。   姜月有些惊讶。   她知道徐绣喜欢孟檀,而如今,两人的关系怎么就这般好了?   她见孟檀身侧的徐绣穿着一袭粉衣白裙,胸前丰盈,腰肢纤细,一头乌发梳成随云髻,正是一副精心打扮之后的模样。徐绣本就生得清丽姣好,如此打扮之后,更是漂亮的如清水芙蓉一般。   徐绣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姜月,随即小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大好意思。   于是这午膳,便是四人一起用。   午膳之后,姜月则是拉着徐绣到一旁说悄悄话。徐绣瞧着姜月这副好奇的样子,更是老实交代:“上次不小心遇到歹徒,是孟将军出手相救,今日本想答谢孟将军的救命之恩。”   姜月一愣,她同徐绣一贯走得比较近,出了这种事情,为何没有告诉她?不过她也明白,这种事关姑娘家的名节,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姜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想继续问,却瞧着徐绣敛着睫,垂着眸,双手更是紧紧攥着绞着手里的锦帕。   而楚慎和孟檀这边,则是安安静静的。   楚慎是寡言之人,而孟檀亦是个不善言辞的武将。而且,楚慎想着这孟檀兴许还爱慕自己的妻子,心里便更加的不舒坦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拿着汝窑天青釉茶盏,不急不缓的浅啜了一口清茶,才朝着孟檀,似是随意问道:“孟将军过几日便要远征了吧?”   孟檀闻言点了点头,道:“半月后便出发。”   方才他见楚慎待姜月温柔体贴,又瞧着姜月一副面色红润的模样,便知她过得极好。也对,两人的感情本来就极为深厚,如今姜月身怀六甲,更是无法不疼宠。他只觉得心头酸涩,是说不出的不舒坦。   他之前以为对姜月不过是单纯的爱慕,看她成亲生子,心里自然也会渐渐放下。可如今都快半年了,他还是有些放不下。眼下与宣宁公主取消了亲事,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宣宁是姜月的好友,他却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而且她也不喜欢自己。两个人若是成了亲,恐怕也是一种互相折磨。   楚慎见孟檀沉默寡言,只觉得这个年轻将军比之昔日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沉稳。其实对孟檀,他是欣赏的,若是他没有对妻子有那种心思,或许也可以结交。   只是——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一个觊觎自己妻子的人做朋友。   楚慎看着自己的妻子过来,立刻起身走了过去,这张原是淡然的脸一下子变得温柔了起来。一旁的徐绣看得甚是羡慕,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一侧的孟檀,却发现孟檀正朝着她们这边看。她心里一阵狂喜,之后却发现,他看得根本就不是自己。   徐绣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僵住了。   姜月没有瞧见,可楚慎看的却是清清楚楚,待跟着妻子上了马车之后,才将妻子抱在怀里,道:“那个徐三姑娘,你还是别同她走得太近。”   咦?   姜月不知道楚慎为何会说这个。虽然之前楚慎也对她说过不要太相信身边的人,可这些日子徐绣经常来端王府,而楚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之色。眼下只不过吃了一顿饭,却同她说了这个。   姜月翕了翕唇,却没有再问。   楚慎的话,她自然是听的。只是她把徐绣当成好朋友,自然不可能因为楚慎的一句话就断了来往。她想到了今日徐绣同她说得话,便知徐绣对孟将军的爱慕几乎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   若是之后孟将军也喜欢上了徐绣,那便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   姜月不禁为徐绣担心。   她抬头看着楚慎的脸,这才想到——楚慎让她同徐绣别走得太近,莫不是因为今日看出了什么端倪?难道……是因为孟将军?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姜月道。徐绣在这樊城没有什么朋友,只不过来端王府勤快一些,她不可能无端端就断了。只是眼下楚慎对她说了这个,她自然会多留意一分。   毕竟,她现在怀着孩子,半点都马虎不得。   楚慎瞧着她乖巧听话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只是想着——这一个月,他都没有好好同她亲近。如今这般抱着,自然是有些心猿意马了。   他见妻子一副傻气的样子,像是正在认真想什么事情。可是,当着他的面,她居然会出神?这让楚慎无法忍受,连眉头都皱拢了起来。   姜月则是不知楚慎心情不悦,只是感觉到一股极为压迫的气息正在同她靠近,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早就用一种极为霸道的姿势封住了她的唇,大手更是握着她的那处,用力的揉捏着。   这些日子她安心养胎,不能与楚慎同房,最多不过耳鬓厮磨一番,然后被他亲一会儿。可自打那次亲了她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而他又只能忍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做,最后还是下榻去了浴室沐浴……之后,他便很少再这般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如此,太过亲近的举止自然也是没了。   只是,就算楚慎没有说,她也明白他一直都在隐忍着。   可这种事情,她也没有办法啊。前几日她居然厚着脸皮问了大夫房事的问题,等大夫说了她胎相安稳,只要小心行事便无碍的时候,她则是红了脸。   ——这般的厚脸皮,定是跟着楚慎近墨者黑。   不过她还是没有告诉楚慎,省得他缠着她胡闹。禁 欲久了兴许就习惯了,若是偶尔开开荤,说不准他就一直念着这件事情。想着楚慎那副无耻的登徒子模样,她便宁可把这话憋在肚子里。   “唔……”姜月见他见他居然把手伸到……她顿时小脸红得滴血,忙忍不住捶了垂他的胸膛,不满道,“衍之哥哥!”这是马车上,外头还有周全,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被吻得气喘吁吁,姜月才赶紧拢了拢自己敞开的衣襟,然后狠狠的瞪了楚慎一眼:“别闹了,到时候受罪的还不是你。”   楚慎瞧着她殷红的小嘴,眸色幽深,然后伸手抚着她的唇瓣,缓缓道:“明明都问过了,不是吗?”   姜月顿了顿,之后才明白了他的话。想来他是知道了大夫说得话了,不过……难不成他自己也巴巴的去问了一次?姜月红着脸,将头埋进他的胸前,静静的不在说话。   楚慎却不打算放过她,只捧着她的小脸,又是一通深吻,之后才道:“长胆子了,竟然敢骗为夫。”不过他没想到她会去问这个,想来是知道了自己的难受。对于这个小妻子,他是忍不住越来越疼爱,只想这么抱着,揉进身体里才好。   怀里的妻子羽睫微颤,双颊艳若桃李,粉唇更是娇嫩如水,这副娇羞可掬的模样,他瞧着只想好好欺负一番。可是姜月哪里肯啊,她伸手掐着楚慎的手臂,囔囔道:“回……回府再说。”   她也不管白日宣淫的问题了,只想着楚慎不要在马车上。   如今真是春天,衣裳穿得不多,若是做了什么,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可丢不起这个人。   楚慎自然也不是色欲熏心之人,只不过想抱着妻子解解馋,却不料妻子真的同意了。如今见她云鬓松散,妆容花乱,连唇上的口脂都被他吃的干干净净,露出原本的粉嫩之色。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对着外头的周全道:“快些驾车。”   姜月一听,登时羞得不敢说话了。   回府之后,姜月还担心楚慎控制不住力道会不小心伤了孩子,可是之后才见楚慎并没有真正的同她做那种事情,而是……而是用了别的法子。   她躺在榻上,耳根子烧得厉害,任由楚慎拿着帕子替她擦净了手,然后拥着她休息。   大抵是刚刚纾解过,楚慎的身子很烫。她动了动,却感受到楚慎身体的变化,更是吓得不敢乱动了。她抬眼瞧着楚慎的面容,这才小心翼翼道:“衍之哥哥,你刚才为何……”她以为他忍了这么久,肯定是忍不住了。   哪知楚慎却是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眸色宠溺,声音沙哑道:“还真把我当成急色之人了?”他的妻子这么娇这么好,他的确是爱极了,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想冒一点风险。虽说只要注意力道便无碍,可是他还是担心会出事。   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是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见妻子一副极为感动的模样,楚慎便凑上去亲了亲,道:“这次先放过你,等生完孩子,咱们就试一试马车里。”   这么无耻不要脸的话,也亏他说得出来。姜月心里的感动一下子荡然无存了,心道:这分明还是急 色之人啊。   楚慎伸手覆上妻子的小腹,见她的肚子日渐隆起,便对这个孩子多了几分期望。   只盼着孩子早些生出来,也好让他少受一点罪。   ·   五月后,正是夏日炎炎。   姜月顶着个大肚子,瞧着镜中自己肉嘟嘟的脸蛋,简直不想再看第二眼。一旁的碧玺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很怕姜月出什么岔子。如今王妃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可是要事事小心,时刻注意才是。   姜月摸了摸自己皮球一般的肚子,然后才对着碧玺,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碧玺见自家王妃这张红润可爱的小脸,回答道:“还没。”   姜月不满的嘟了嘟嘴。就在这个时候,绿珠推门而进,对着姜月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姜月顿时面露欣喜,欲出去,却见楚慎早就迈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一身厚重的朝服,显然一回来就来看自己了。他瞧着妻子圆鼓鼓的肚子,伸手轻轻摸了几下,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孩子又调皮了?”   这孩子极有活力,调皮的很,近段日子隔三差五的踢她的肚子。起初她还吓了一跳,可是之后便多了几分欢喜,就连一向严肃正经的楚慎都忍不住将脑袋覆在她的肚子上听孩子的动静。   姜月欲伸手去抱自己的夫君,可是却因为隔了一个大肚子有些困难。她巴巴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显得极为可怜可爱。楚慎瞧着可是万分的心疼,自打怀孕以来,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来,可是受的罪却也不少。   他揉了揉她的脸,又瞧着她肉嘟嘟的脸,虽然的确胖了不少,可是还是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目标。他道:”那是何事?“   姜月道:“衍之哥哥,就让我每天多吃一点荔枝,好不好?”虽然孕妇可以吃荔枝,可是楚慎却担心她吃太对吃坏肚子,便每日严格的控制了数量。她本想趁着楚慎上朝偷偷迟一点,可是身边的下人个个听楚慎的话,一个劲儿盯着,多吃一颗都不行。   楚慎知道她馋嘴,可是这种事情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他把妻子抱到软榻上,又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这分量自然是重了不少,不过这些日子他已经慢慢习惯了。   “不行。”楚慎想也没想。   成亲以来,楚慎对她越来越好,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无不应允的。如今却在吃食上苛待她,她则是有些受不住,遂耷拉着小脸委屈了一会儿,之后又两眼放光朝着楚慎道:“可是孩子也想吃啊。”   楚慎低头看了看她圆滚滚的肚子,表示一点都不相信。   过了一会儿,姜月才看着楚慎,想找什么借口,却突然道了一句:“肚子……肚子疼。”   楚慎只道是她的小伎俩,一本正经的教导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装肚子疼我也不会答应的。”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心软,万一吃坏肚子可就麻烦了。   那只姜月并未反驳什么,只声音低低道:“衍之哥哥,我……我是真的疼。”末了还可怜巴巴的呜咽了一下,“衍之哥哥,我好像要生了……”   闻言,楚慎才低头去看,却见怀里的妻子面色发白,正是一副疼极了的模样。楚慎难得脑袋一空,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第八十章 :柿子   ——   一听儿媳要生了,老王妃忙从如意堂赶来。   她瞧着站在外头连朝服都没换下的儿子,便知他有多着急。以往她一直觉得儿子太过淡定,之后才明白,只不过那些都是儿子不在意的罢了。   而楚慎的确是吓坏了,他想着刚才面色苍白的妻子,又听着从里屋传来惨烈的声音,顿时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见老王妃来了,遂走过去,道:“娘,阿月她……”   老王妃知道儿子没见过孕妇生孩子,有明白他有多担心姜月的安慰,心里怕是担心极了,只得出言安抚道:“女子生孩子都是这样的,娘当时生你的时候,可是花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么一说,非但没有安慰到楚慎,反而让他越发的担忧了。   楚慎的面色凝重了一些。   娘当时因为了生他伤了身子,到如今都一直吃药,而阿月的年纪还小,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楚慎顿时敛了敛眉头,此刻又听得里头传来妻子可怜的叫声,更是令他有些把持不住,忙上前走了几步。   “衍之。”老王妃见儿子欲进去,赶紧阻止了他。只瞧着他的衣裳,道,“娘在这里,你别太担心,阿月是头一胎,自然是时间久一些,你先去换身衣裳把。”   可楚慎哪有心思换什么衣裳?方才妻子还偎在他的怀里可怜巴巴的嚷着要吃荔枝,而他却没有应允,如今妻子在里屋守着苦,他心里却极是后悔。   楚慎穿着朝服一直站在原地,听着妻子的声音,只觉得每一刻都是极难捱的。直到过了三个时辰,这天都黑了,却见还没有动静。楚慎是按捺不住,推门就进了去。   而老王妃无奈的叹了一声,没有上前阻拦。   屋子里的三个都是樊城最有经验的稳婆,如今瞧着楚慎进来了,其中一个忙迎了上来,道:“王爷,产房污秽,还请王爷出去等。”   楚慎瞧着榻上汗涔涔的妻子,嘴里咬着一块巾子,头发都湿哒哒的粘在脸上和脖子上,正是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她受过这种苦,眼下更是顾不得稳婆的话,走过去捉着她的手,唤着她的名字。   姜月睁开眼睛,才看到楚慎待在自己的身边。   她翕了翕鼻子,委屈的唤了一声:“衍之哥哥。”她从来都不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疼。   瞧着她这副委屈的样子,楚慎真想说一句“咱们不生了”,可是他知道如今只能鼓励妻子坚持下去。他拿过巾子擦了擦她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颤抖,道:“我陪着你,好不好?”   姜月只觉得肚子一波一波的疼,眉头皱得紧紧的,平日里她最怕疼痛,但凡一点儿磕着碰着就忍不住掉金豆子。可是那些疼痛比起现在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疼得受不住,可是她明白生孩子肯定要经历这些疼痛。听了楚慎的话,她的确想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却想到了什么,欲挣脱他的手,可是自己的手臂却没有什么力气。   “阿月?”楚慎惊讶道。   “衍之哥哥,你……你出去。”姜月声音虚弱,却极为坚定。她不是小孩子了,女子生产本就是污秽之事,寻常人家的男子都不会进来,何况楚慎身为王爷。她知道他疼她,可是却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楚慎却是不想走,在外头他等着干着急,不如进来陪着妻子。可是看着她这副模样,他更是一阵揪心。   “出去。”姜月又到了一句。   楚慎愣在榻边,有些犹豫,这时稳婆却走到他的身旁,劝道:“王爷还是出去吧。”   楚慎想了想,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出了产房。   姜月侧过头,看着楚慎出去,这才忍不住落了泪。那剧烈的疼痛,更是令她忍不住叫出了声。她觉得浑身上下什么力气都没有,连声音都有些哑了,到了最后,更是叫喊的声音都没有了。她听着稳婆和丫鬟们的声音,努力使着力气生孩子——她要给楚慎生孩子。   头一胎本就没经验,生起来自然是困难一些,可是她心里念着楚慎,便是听着稳婆的话吸气呼气,使劲儿的用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稳婆说“孩子快出来了,王妃再加把劲儿”。   她已经没气力了,怎么再加把劲儿啊?   姜月累得几乎都睁不开眼睛,却还是用力的咬着嘴里的巾子,猛地一用力。霎时,她感觉腹中一阵空荡荡的,双腿间更是有什么东西滑落。   “孩子出来了。”   “恭喜王妃,是个男娃。”   男娃吗?姜月累得想哭,心里却想着:若是男娃,肯定长得像她爹爹一样好看。她急着想看看那个小家伙,却是眼前一片漆黑,沉沉的睡了过去。熟睡之前,她耳畔传来稳婆惊慌的声音——   “不好了,王妃血崩了。”   女子生产,最怕的便是血崩,但凡血崩的,十有八九就会因此丧命。可是,她想着自己和楚慎成亲还不到一年,才刚刚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她不能就这么离开他。而且,她也舍不得自己的夫君和儿子。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感觉到面前黑漆漆的一片,连之前伴随着自己的那种疼痛之感也完全感受不到。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空荡荡的,待发现面前正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过了许久,才终于看清了。   这是自己生产的地方。   只是,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之前的嘈杂。   她朝着榻上看去,见榻上的女子正奄奄一息的躺着,而她身边的男子却是半拥着她。姜月登时一愣,因为这两个人,便是她和楚慎。   只是——   她觉得这画面很陌生。   她看着自己的下 身染了一大片的血,触目惊心,又想着之前耳畔听到的那句“血崩”,更是一阵恐慌。   “衍之哥哥,咱们的孩子好不好看?”榻上的自己面色苍白,脸色难看的不像样,而且这副气若游丝之感,越发是令她害怕。   她见楚慎拥着自己,说道,“世子很好。”   世子?   姜月的心软了软,虽然她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孩子,可是在肚子里的时候,孩子就一直调皮的踢着她的肚子。她就知道那肯定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充满活力又健康。是个男孩,便同楚慎一般的好相貌,说不准从小就会有好多小姑娘喜欢他。只不过她可不希望孩子的脾气太像楚慎,她希望孩子能够活泼一些,甜甜的唤着她娘亲,这样才好。   姜月想得太美好,却见屋子里的楚慎却是有些异样。楚慎抓着榻上的自己的手,声音暗沉却慌张道:“阿月,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心目中的楚慎,是无所不能的。她的强大和厉害,让她觉得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可是现在的楚慎,让她觉得,像个可怜的孩子。   她走过去,像学着他的动作去摸他的脑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   她看着榻上的自己朝着楚慎笑了笑,又伸手去碰他的脸,声音低低道:“衍之哥哥,其实……”大抵是刚生完孩子,她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连说句话都有些困难,可是她只不过是顿了顿,之后才继续道,“其实刚开始,我真的觉得你很坏,我……我很害怕看到你,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孟将军,你相信我……好不好?”   楚慎却是用力抱着自己的妻子,点头道:“我信你,阿月,我信你。”   姜月愣愣的正在原地,只觉得这般的话语,倒像是和她梦中的景象重合在一起。   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她许久没有再做过了,可是她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梦中的楚慎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好。而自己也一直惧怕着她,虽然两人成了亲,可是却不似一般的正常夫妻。就连同房,也是因为她无意间与孟将军见了面,楚慎一生气,就差点在书房要了她。只不过那会儿楚慎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有伤害她。只是最后,自己为了证明清白,才主动和楚慎圆了房。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就像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可是她明明和楚慎好好的,成亲生子,他疼她宠她,绝对不会这副样子。   她不明白,可是看着楚慎这副痛苦的样子,她也难受的紧。正当她出神的时候,却见榻上的自己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而楚慎,在一愣之后,更是死死的抱着自己,终于落了泪。   姜月忍不住哭。她知道楚慎有多在意自己,若是自己因为生产而丢了性命,楚慎肯定也会这样的痛苦。   而且,她还没有看过自己的孩子。   她不要,她要醒过来,醒过来看楚慎,抱自己的孩子。   姜月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了过去,等到有意识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根本没什么力气。她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那声音最熟悉不过了。   她听着难受,总觉得如果自己一直不应他,他就会傻傻的唤下去。   ——傻傻的。她心目中最厉害的人,也会有这么傻的一面。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的身体被抱得紧紧的,这才不满的嘟囔了一声:“疼……”虽然这疼痛不及生孩子的万分之一,可是面对自己的夫君,女人就会变得格外的娇气。可正当她话落之后,却见拥着她的男人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她抬头去看,见楚慎也慢慢的低下了头,等看见她的脸之后,这脸色和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是惊喜?还是惊吓?   姜月有些不满,艰难的抬手戳了戳楚慎的胸膛,嘟着嘴似是无事道:“孩子呢?”   ·   事后姜月才知道,原来自己生完孩子之后便血崩了,她危在旦夕之时,楚慎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整整两天两夜,甚至到了最后,她根本就没了气息。   绿珠一个劲儿的哭诉,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像是可怜又可爱的小兔子:“王妃,奴婢真怕王妃出什么岔子。当时大夫说王妃没救了,王爷都差点拔剑杀人了,瞧着眼睛都红了。”   姜月想象不出楚慎这么激动的样子,不过除了感动,心里还有一点点小小的骄傲。一下宠辱不惊的大曜端王,居然会因为她失了理智。只是,她还是庆幸自己没事,若是她真的有个好歹,怕是楚慎真的会受不了。   老王妃一直坐在姜月的榻边,瞧着姜月无事,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起初她还担心姜月生产会出事,可是前一世她是因为药物而导致的难产,这一世,姜月吃的用的,可是她严把关的,没有出半点的纰漏。可是没想到顺利生产之后,却会发生血崩。那时她可是站都站不稳,只觉得上一辈子最担心的事情要发生了。   姜月听着绿珠的话,等薛嬷嬷将孩子抱到她身边的时候,则是被孩子一下子吸引了目光。她知道是个男孩,而且听老王妃讲,说这孩子和楚慎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姜月一听就心中欢喜——楚慎长得这么俊,刚出生的时候肯定也非常的可爱。   可待她看到襁褓之中那只皱巴巴、眼睛眯成一条线的小家伙的时候,更是顿时皱起了眉头,嫌弃道:“娘,这孩子好丑,怎么可能是我生得呢?”   她想象之中的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嘟嘟的嘴巴,然后是水嫩嫩的皮肤,五官长得和楚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是缩小版的,可爱的不得了。   而这只——   太丑了,简直像只小猴子。   老王妃无奈的笑出了声,对着姜月道:“都当娘的人了,还是小孩子心性。孩子才刚出生,模样还没长开,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姜月知道老王妃是在安慰自己,只得敷衍似的“哦”了一声。她见老王妃从薛嬷嬷的怀里接过孩子,温柔的抱着,宝贝的不得了。她看着也是蠢蠢欲动,便伸手去抱孩子,老王妃特别在一旁叮嘱,教她用什么姿势抱孩子。   姜月低着头,瞧着怀里小小软软的小家伙,又仔细的看着他的模样。   怎么瞧都瞧不出半分的可爱,几撮胎发贴在脑袋上,眼睛紧紧的闭着,看不出什么大小,可姜月觉得,大概也大不到哪里去。至于鼻子,更是塌塌的,没有半点他爹爹的英挺,而这嘴巴……姜月瞧着自己儿子微微嘟着的嘴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道:也就嘴巴差强人意吧。   只是——   姜月瞧了一眼小家伙,又抬眼看老王妃,疑惑的问道:“娘,他真的长得像衍之哥哥吗?”   老王妃哪里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点头道:“这孩子可是和衍之刚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而且还好看一些了,衍之刚出生的时候个头稍微小一些,身子也差,而这孩子却是哭声洪亮,身子也结实的很。”   是吗?   姜月半信半疑,瞧着自己儿子捏成俩拳头的小手,忍不住捉到嘴边亲了亲,这么多看了几遍,姜月倒有些可以接受了。   她又见小家伙醒了过来,眯成缝的眼睛更是缓缓的睁开,姜月瞧着小家伙乌溜溜的眼睛,顿时喜极而泣。   这眼睛比她想象之中的大多了。   正当姜月越看越欢喜的时候,楚慎已经换了沐浴完毕过来了。老王妃知道儿子此番的情绪,便也不打扰这夫妻俩,只让儿子好照顾姜月,然后带着身边的蒋嬷嬷出去了。   屋子里的薛嬷嬷,绿珠碧玺两个丫鬟,也识相的退下。   楚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月牙白锦绸长袍,瞧着清贵端方,姿容无双。他瞧着榻上穿着寝衣的妻子,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却是紧紧抿着薄唇,半句话都没有说。   姜月察觉到楚慎的沉默,便知这两日他是担心坏了。她想让他过来一起看看孩子,但是看着怀里丑丑的小家伙,总有一种拿不出手的感觉。   不过没有多少犹豫,姜月遂冲着他笑了笑,道:“衍之哥哥,快来看看咱们的孩子。”   闻言,楚慎坐到妻子的身边,伸手揽着她瘦弱的肩头,瞧着襁褓之中皱巴巴的孩子,顿时眸色有些柔和。姜月则是小心翼翼的侧过头,打量着楚慎的面色。见他表情淡淡,没有露出半分的嫌弃,却也看不出来有多少欢喜。   她有些心虚,小声道:“是不是……太丑了?”她居然把他们的孩子生得这么丑,楚慎肯定是不喜欢了吧?   可是——她也不想把孩子生得这么丑啊。姜月心里委屈。   听着妻子娇娇软软的声音,楚慎这才有些回神。他看着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是如此的鲜活明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却可以这般小心翼翼的同他说着话,然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孩子才刚出生,自然都是这副模样。”楚慎解释道,倒没有多少惊讶。   “哦。”姜月点了点头。只觉得楚慎的语气和神态有些奇怪,她便笑吟吟道,“衍之哥哥,那你抱抱看吧。”她有些不舍的将小家伙递给他,又想着自己第一次抱孩子时老王妃同她说得话,便想在楚慎的面前显摆显摆,教他如何抱孩子。   却见自家夫君一手托着孩子的脑袋,一时抱着孩子的身子,动作熟稔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   “哦……”姜月顿时尴尬的收回手,然后羞愧的底下了脑袋。好吧,她生孩子都生傻了,忘了楚慎可是照顾孩子的老手。   可是之后却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楚慎怀里的孩子,好奇的问道:“衍之哥哥,我小时候也是这样子的吗?”   楚慎眉眼柔和了一些,似是回忆起了姜月小时候的模样。他侧过头看她,双眸清明,道:“那会儿你差不多已经满月了,模样自然是粉嫩可爱,不似这般。”   姜月听了心里欢喜,心道:幸好没有被楚慎看到她皱巴巴的样子。   不过之后却想,听着这番话,其实楚慎也挺嫌弃这个孩子的吧?   只不过,娘说了等稍微长大一些了就好了,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期待的。可是,如果孩子一直这么丑丑的,她这个当娘的也认了,谁让这是她的小心肝呢。   姜月想到这两日楚慎一直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她生完孩子便出了那种事情,楚慎今日连一眼都没有看孩子,如今也是第一次看孩子。她敛了笑,心里想着:若是她真的去了,楚慎会不会不疼孩子?   姜月一想,便觉得眼眶红红的,眼泪更是“啪嗒”一下,滴落在楚慎的手背上。楚慎只觉得手背一阵灼痛感,他瞧着妻子泪眼婆娑,顿时一阵心疼,关切道:“怎么了?”   姜月没有多想,把自己心里想的全都和楚慎说了。   其实她睡过去的那会儿,看到梦中的楚慎那副模样,心里疼得厉害,所以她就想,她肯定不能丢下楚慎一个人。   说起这个,又是令楚慎变了脸色。他把孩子塞到妻子的怀中,自己则是伸手抱住了她们母子二人,他亲了亲妻子的脸颊,一脸认真道:“以后别再说这种话。”   知道楚慎还没缓过来,姜月也不再去提,只是抱着温柔的抱着怀里的孩子,娇气道:“那你以后要很疼很疼孩子,好不好?”   她从小没有爹爹和娘亲,只有楚慎和老王妃两个亲人,所以她想让自己的孩子得到父母最多的关爱,让他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妻子模样委屈,看得楚慎无法不心软。楚慎低头瞧着妻子怀里安静的那一小团,点了点头道:“好。”   ☆、第八一章 :阿湛   ——   大抵是那一觉睡得特别的沉,到了晚上,姜月倒有些睡不着了。待终于入睡了,却在半夜的时候又醒了过来。她恍恍惚惚的,瞧着身侧的人正目光静静的看着自己。   这副样子,怕是看了许久。   姜月当场就吓了一跳,却很快镇定了下来。   其实她刚生完孩子,按理说不该和楚慎同睡的,可是楚慎却坚持要留在赏玉轩,没有去正晖院。她知道在她沉睡的那会儿,楚慎担心坏了,便也只得随他的意,让他一起上来睡,好在这床榻够宽敞。   虽然夏日,可晚上的赏玉轩却还算凉快,她的身上只不过盖了一床薄薄的毯子。   而楚慎更是穿着一身素白的丝制寝衣,身上盖着毯子的一角。   “衍之哥哥?”姜月唤了一声。也不知怎么着,姜月觉得自己的眼眶热热的,她想起自己睡过去的那会儿,梦里的楚慎,是她从未看到过的伤心模样。那副样子,好像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她一直陪在楚慎的身边,从懵懵懂懂,到如此的喜欢他,这中间,其实没有多少的困难。她只觉得自己很幸运,最好的人,最好的一切,不用自己去寻找,而是一直在身边。   可是——   她低估了自己在楚慎心里的位置。   姜月觉得自己好像哭了,却立马弯起唇,借着屋子里夜明珠的盈盈亮光,她能影影绰绰瞧见他的面容。她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又亲昵的蹭了蹭,这才声音绵软道:“衍之哥哥,早些睡吧。”大晚上的不睡觉,明日还要上早朝呢。   楚慎瞧着身侧的妻子,凑上去亲了亲她的脸,淡淡的“嗯”了一声,可之后还是没有把眼睛闭上。见这双凤眸深邃温柔,看得姜月挪不开眼,只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吞了吞口水,然后想凑上去亲一口,却在她凑过去的那会儿,被紧紧的抱在怀里。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炙热的吻。   若是往常,姜月定是以为楚慎肯定是憋坏了,可如今她却知道是为什么。她没有推开他,只是仰着头,让他好好亲亲自己。   亲吻有时候的确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总感觉这样的方式可以让两个人离得更近。其实姜月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同他亲近过了,有时候楚慎憋得难受了,他便让自己用别的方式替他解决。起初虽然害羞,可次数多了倒也习惯了。只是,如今她只觉得身子有点烫,可想着自己才刚生完孩子,便不由得脸一红,只抱着他亲他。   ——他是她的夫君,更是她儿子的爹爹。   她倒在楚慎的怀里喘着气,只觉得自己的背脊都渗出了汗水。而楚慎也是,浑身上下烫得不成样子。她抬头,见楚慎也在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除了方才的温柔,如今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情 欲。   眸色幽深,好似墨玉。   她伸手攥着他的衣襟,等这气儿喘匀了,才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什么事情都没有。衍之哥哥,我还要一辈子待在你的身边,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这才只生了第一个,怎么够呢?   一听到生孩子,楚慎仍是心有余悸。他面色一变,伸手捏了捏妻子的脸,沉声道:“睡吧。”   姜月一听,不悦的嘟了嘟嘴。大晚上的不是睡觉盯着她想吓人的不是他吗?如今倒好,嫌弃她聒噪了。姜月本就还有些累,之前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如今还没缓过来呢。她想睡觉,可是等闭上眼睛的时候,又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不想的时候还好,如今想到了,则是越想越难受。   她悄悄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又默默的垂下了眼睫,心里嘀咕道:这让她怎么开口啊?   屋内安静,正当姜月犹豫之际,却见身边的楚慎又睁开了眼睛。宽厚的大手抚着她的背脊,一下一下的,然后才不急不缓道:“是不是想如厕?”   姜月顿时脸“腾”一下红了。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楚慎淡然的面色,这才点了点头,“嗯。”   谁让他坚持睡在这里的?不然她就可以叫绿珠或者碧玺了。可是她现在身上没什么力气,总不可能让她一直憋着吧。   楚慎只觉得自己这小妻子,如今连孩子都生了,居然还怕羞。他心里一暖,是满满的宠溺,然后才起身,将她抱起朝着净室走去。   完事之后,姜月则是清醒的不得了,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只觉得楚慎好像一点儿都没有觉得不习惯。想着方才还欲替她剥亵 裤,幸亏她反应快制止了他,赶紧让他出去。   楚慎的确没觉得什么,净了手之后,他把妻子抱到床上,一本正经道:“羞什么?你不是也伺候过我如厕吗?”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么厚脸皮啊!   姜月想着当初御丰山狩猎的时候,两人在山洞里过了一夜。楚慎身受重伤,这些事情自然是由她帮助他的。在如厕的时候,她也曾扶过他的那个……姜月想想就觉得羞,索性不去理他,直接闭上眼睛睡觉。大抵是太累了,闭上眼睛之后,姜月便抵制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如此,自然也没有瞧见自家夫君温柔而深情的目光。   ·   东宫,倚云院。   温清婳抱着襁褓之中的小皇孙,瞧着他一天天长大,如今这模样生得越来越像太子,心里欢喜极了。这段日子,太子也会经常过来看小皇孙,可是到了晚上,却是留宿在太子妃的惠仁宫。   虽说太子妃不会再有孕,可是太子对她的宠爱却没有减少一分。至于自己,若是没有小皇孙,说不准这太子就不到她这倚云院来了呢。   温清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主子,听说那端王妃已经没事了。”巧儿对着自家主子道。   温清婳抱着小皇孙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亦是顷刻间凝结。她自然知道这姜月头一胎肯定会生一个男孩,只不过听到她血崩的消息之后,她心里亦是有些欢喜。起初她曾自责过,可之后她明白了世态炎凉,这一切只能靠自己。她以为若是没有她,姜月也会因为生孩子而出事,可到底让她失望了。   姜月不但平安生下孩子,竟然连血崩都没能要她的命。   “还真是命硬。”温清婳弯了弯唇,抹着殷红口脂的唇瓣娇艳欲滴,一双妙目更是水波流转,妩媚撩人。上一次那样子都没有流产,这次又是死里逃生,她当真没有见过比这姜月更加命硬的。   只是,她虽有小皇孙,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做的太明显。   上一次姜月流产之事,她怕是引起了楚慎的怀疑,虽然这矛头指向的是沈宝璇,可是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沈宝璇不会做得这般愚蠢。不过那又如何,沈宝璇到底还是吃了哑巴亏,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和姜月之间的恩怨,她是知道的,所以才想着利用这件事情一石二鸟。不过姜月无事,看沈宝璇名声尽毁,她心里也痛快。早在之前她就一直看不惯她,仗着自己的家世和所谓的才华,自恃清高,总感觉自己是高人一等。可到头来呢,同为妾身,却是身份有别,自己是太子良娣,而她呢,也不就是一个国公府嫡长孙的小妾罢了。   温清婳听着自家儿子咿咿呀呀的声音,顿时又重染笑颜,眸中却露出了狠色。   那姜月如今再风光又如何?等她的儿子当了皇帝,便让她第一个死。   ·   至于这沈宝璇,自半年前进了卫国公府之后,的确是受了不少的闲言碎语。不过好在秦端待她极好,这才让她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卫国公府与端王府本是亲家,这二十年来虽然来往不大密切,可端王妃平安生下小世子的事情,还是一下子就传开了。毕竟这端王如今都二十七了,膝下无子,委实令人着急。不过这端王妃虽然年纪小,肚子确实争气,极快怀上孩子不说,而且一生就生了一个男孩。   刘氏是卫国公大房正妻,亦是秦端的母亲。虽然先前她的确颇为欣赏这沈家的二姑娘,却也知这沈二姑娘心高气傲,看不上他们卫国公府,一心欲攀上端王高枝。如今名声毁了,倒是退而求其次看上他们卫国公府了。   可是她哪里肯让她进门?   只是她那儿子,也不知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在那节骨眼上,居然求着要这沈二姑娘,连她的话也不听。这件事情,别说她不答应,这国公爷更是头一个不应允。   而她这傻儿子,居然在国公爷的门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最后国公爷心疼孙子,才退了一步。这正妻是绝对不可能的,若要进门,便要从那偏门进。这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只是她想,这沈二姑娘虽然名声坏了,又闹得皇上不喜,可到底还是高傲之人,与她这儿子也没有多少来往,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么一来,她这儿子自然也是死心了。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沈家居然允了。   沈知茂有多宝贝这个女儿,樊城谁人不知?这十几年来,把女儿培养的这般出色,又怎么舍得把女儿送进他们卫国公府当妾室。可是事到如今,她瞧着儿子眉开眼笑,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盼着儿子开了荤之后,早些娶个妻子,然后替国公府开枝散叶。   刘氏觑了一旁一声不吭的沈宝璇一眼,阴阳怪气道:“人家成亲还不到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些人进门都半年了,肚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沈宝璇自然知道刘氏这话明摆着是同她说的,如今姜月生了个儿子,她心里也不舒坦,听了刘氏的话,更是一肚子的火。这半年来,她每天都是忍气吞声的,就算有秦端的安慰,也让她有些忍受不住。   这种事情,哪里能怪得了她?   她也是进了卫国公府之后,才知道秦端二十多了身边都没有一个通房。洞房之夜,更是拥着她对她诉说了爱慕之情。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秦端喜欢她这么多年。那时她正是心情低落,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子对她说这种话,她自然是感动的。   就是那晚,她才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可是她心里却是欢喜的。这男人她虽然不喜欢,可到底是要过一辈子的,以她的傲气,自然不喜欢她的男人身边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女人。而成亲之后,他也没有令她失望,待她越来越好。   除了一个正妻的名分,他能给的都给她了。   只可惜,她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   秦端进来的时候,便见沈宝璇正安安静静的坐在玫瑰椅上,而自己娘亲的脸上却是有些不满之色。他知道娘不喜欢宝璇,可是有时候那些话语也的确有些过分。宝璇是个大家闺秀,当他的妾室已经受了极大的委屈,娘再这么说她,让他有些为难。   他听了丫鬟的话,才知娘是因为子嗣的问题,便走过去,道:“娘,宝璇进府才半年,哪会这么快?若是不好,也是儿子的错。“   刘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维护这个女人,便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对着儿子道:“你年纪也不小了,玩儿够了,早些娶个正经的媳妇儿,也好让娘早些抱上孙子。”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虽说庶出的也是孙子,可她到底还是喜欢嫡出的。   这话一出,沈宝璇登时变了脸色。玩儿够了?什么意思?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立刻起身准备往外走,却不知怎的,感觉脑袋一晕。   身旁的墨云和墨玉见了,赶紧将她扶住。   秦端更是快步上前,扶着沈宝璇的肩头,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刘氏只道是这沈宝璇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妻,便故意装不舒服让儿子关注她,便道:“沈氏,你只不过是我儿子的妾室,如今我儿子没有娶妻,这明晖居自然是没个管事的人。不过就算没有正室,我这当娘的还在,你只管给老老实实的伺候我儿子。我们卫国公府从没那些个腌臜事,若再干出那些丢人的事情,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话刚落,沈宝璇顿时晕了过去。   秦端敛着眉,但也不好说自己的娘,只抱着怀里的女子回了明晖居,并让丫鬟们去请大夫。   雕花夹子拔步床上,沈宝璇终于醒来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男人,又想着之前刘氏说得话,只觉得心里气得发慌。她干脆没有理他,欲挣脱被他握着的手腕,却见他满脸笑意看着自己。   “笑什么?”沈宝璇气恼。   刘氏这么侮辱她,他非但没有如往常那般安慰自己,反倒是咧嘴傻笑。她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又有谁会明白?若没有那件事情,她如今就算没有嫁给端王,也会有无数高门子弟争着娶她,她又何必受这些气?   秦端看着榻上女子略显苍白的面容,只觉得怎么都爱不够,凑上去亲了一口,道:“宝璇,你怀了咱们的孩子,我们快要当爹娘了。”   孩子?沈宝璇愣了一会儿,之后才问道:“真的吗?”   “嗯。”秦端点了点头,道,“已经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了?这的确是令她有些惊喜,自那次之后,她的身子便出现了问题,连月事都有些不准。虽然在吃药调理,却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而如今,她有孩子了。   沈宝璇撩起笑意,想着今日刘氏的面孔,还有端王府的消息,一下子就有了底气。若是她也生了个儿子,看刘氏还怎么说她?只是,就算是秦端的长子,以她妾室的身份,到底还是个庶子。   庶子,便是矮人一截。   沈宝璇心里有些难受,为了孩子,她一定要想个良策。她沈宝璇的儿子,不能只当个不受器重的庶子。   ·   景泰帝一早就听说姜月生了个儿子,而且是白白胖胖,十分的可爱。而姜月差点因为生产而丧命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了——那两日,楚慎可是专程告了假,没有来上早朝。   不过还好,幸亏姜月挺过来了。   景泰帝想,其实之前他不喜欢姜月,都是出于自己的偏见。如今想着那日玉瑢对他说得话,觉得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有时候不用太在意身份。姜月比起樊城的那些贵女,礼仪见识尚且不足,可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后天培养的。   这几次,他也觉得姜月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身上也渐渐有了王妃的气度。   这样就够了。   一举得男,捡回了小命,又屡屡化险为夷,这姜月的确是有福之人。这样的人,待在楚慎的身边,他也放心。至少姜月自小被养在听兰山庄,一心向着楚慎,自然也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一个忠诚的妻子,远比那些身份地位高的要难能可贵的多。比如那沈宝璇,起初他还以为是如何的大方得体、能力过人,到头来却是个伤风败俗的女子,竟然……   听说眼下她进了卫国公府当了秦端的侧室。他对秦端倒有几分赏识,只不过好在是妾室,能安分过日,也就罢了。   景泰帝又给这端王府赏了不少的东西,又让魏海亲自送去。   姜月正在坐月子,景泰帝特意嘱咐了她不必接旨。薛嬷嬷她们进来的时候,更是对姜月说了皇上赏赐的东西,绿珠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好像是赏给她似的。   姜月听了倒也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抱着怀里的孩子,瞧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楚慎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单名一个“湛”字,倒没有寄予多大的期许,只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善良的孩子。姜月则是喜欢的不得了,一口一个“阿湛”,宝贝极了。   原本楚慎就想到这一出,如今见妻子果真满心都是孩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则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只是——   生了孩子之后,姜月便越发觉得自己胖了许多。她瞧着镜子里圆润的脸颊,连她自己都嫌弃了几分,她蹙了蹙眉,总觉得连眼睛都变小了。   而绿珠却说着:“王妃越来越美了。”   这种话,放在平日里她还信,可这会儿,镜子里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然是认为绿珠是阿谀奉承。   其实绿珠说得没错,这姜月瞧着虽然稍微丰腴了一些,可胸前这两团比之前大了许多,虽然穿着宽松的薄衫,却也可以看出这玲珑有致的身子。男人都喜欢这样的身子,若是太瘦了,还嫌硌得慌呢。而姜月身上长得这些肉,却是恰到好处,比之以前多了几分喜气,而且半点都看不出这么个美貌可爱的小姑娘,已经是当娘的人了。   薛嬷嬷进来,更是附和绿珠的话。   姜月听着欢喜,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她见薛嬷嬷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便问道:“薛嬷嬷,这是什么?”   薛嬷嬷让两个丫鬟出去,这才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两个白瓷小瓶。听着薛嬷嬷的解释,姜月才知这两个白瓷小瓶里头装的是药丸和药膏,而且帮助产后缩阴用的。   薛嬷嬷道:“这药丸可以口服,不但对身子有益,更是有驻颜的功效,而这药膏,则是涂抹在那处,可是使得女子生产之后那处紧致如初,若是日后和王爷……不下心伤了了,亦可用这个涂抹。”   姜月脸红的不得了,可是却也明白,这个东西对于女人的重要性,而且楚慎这么喜欢和她做那种事情,她自然是要有所准备。   她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才好奇得问道:“薛嬷嬷是哪里得来的?”   薛嬷嬷如实道:“这是老王妃专程让老奴送过来的。”   这么一说,姜月的脸更加红了。以前她是不知道,可现在她却是明白了,在庄子里的时候,老王妃日日让她吃木瓜牛乳,睡前更是让她喝一碗热牛乳,这几年皆是如此。而且身上抹的用的都是最好的,这才使得她的肌肤滑嫩白皙,而今日又送来了这个……姜月心道:娘还真是心疼自己的儿子。   姜月突然有一种自己被养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如今宰了给她儿子吃的感觉。   可是她也是当娘的人了,自然也明白没有娘亲是不疼爱自己的儿子的。她想着自己和楚慎的事情,心里念着:要不要提前给阿湛养个小媳妇儿?   姜月撇了撇嘴,却听得自己儿子哭了。她立刻起身走了过去,把儿子抱了出来。她知道儿子是饿了,这府中虽然有奶娘,可她想着儿子喝自己娘亲的奶才好,而且……姜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生了儿子而变得稍显波澜的那处,脸红道:她也不赖啊。   寻常大户人家的女子,都不会亲自给孩子喂奶,可姜月却是不喜那一套,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又乖又可爱,如今趴在她胸前喝奶的样子也是最可爱的。   “阿湛,娘的小心肝儿。”姜月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小脑袋。   薛嬷嬷瞧着亦是有些欢喜,只觉得看着这小姑娘慢慢长大,到如今的成亲生子,真是过得太快了。   她听着外头的动静,大抵是王爷回来了,遂识相的退了出去。   楚慎正下了朝回来,但是怕自己的朝服硌到儿子,遂赶紧换了一身简单的袍子。这几日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只想着回家陪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如今推门而入,正见自己的妻子满脸笑意的抱着怀里的小家伙。而小家伙大抵是饿了,如今吃得津津有味。   而楚慎顿时就愣在了原地,瞧着眼睛都发直了。   ☆、第八二章 :满月   ——   姜月没有想到今日楚慎来得这么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虽说两人是夫妻,现在连孩子都生了,有些事情自然不用在避讳。可是就这么当着楚慎的面,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   偏偏这小家伙像只喂不饱的饕餮似的,这股霸道的劲儿,像极了他那爹爹,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好,而她又不好不给他吃。   姜月垂了垂眸,浓密的羽睫轻轻覆下,嫩白莹润的脸颊更是浮现淡淡的绯色,瞧着好似粉嫩的花瓣儿,娇媚照人。姜月索性也不想了,干脆不去看楚慎的脸,只一个劲儿的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而楚慎却是回过了神,他见儿子已经完完全全霸占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域,一双好看的凤眸微微眯了眯,心里陡然生出一阵不满。今日妻子穿着粉色丝制襦裙,因是待在屋子里不出去,这穿着自然是随意了一些,甚至连这一头乌发都安静的披散着。   他走到妻子的身侧,伸手拥着妻子的肩头,这才看得更加清楚,一时眼眸黑黝黝的,更是对儿子恼了几分。   楚慎闻着妻子身上好闻的味道,心里头痒痒的,才嫌弃道:“阿湛怎么这么贪吃?”   姜月不理他。这才刚吃了一会儿,怎么就贪吃了?而且……他这眼睛是往哪儿瞧啊?姜月不想让他看,却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看得更加光明正大了。只是,姜月心里也明白,这楚慎素了这么久,等以后她出了月子,肯定会好好收拾她的。   一想到这个,姜月心里就有些慎得慌。   小家伙吃饱了,满足了打了一个饱嗝,姜月忍不住笑了笑,这才拢了拢衣襟,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小家伙嘴边溢出的奶水。刚出生的孩子本就是爱睡,这会儿吃饱了,更是又睡了过去,只是嘟着粉嫩的小嘴,好不可爱。   姜月瞧着越来越欢喜,眼中皆是慢慢的疼爱。见儿子果然如老王妃所言,一日比一日好看,她这个当娘的,真想这么一直抱着,舍不得松手。   楚慎瞧着生了孩子之后身材稍显丰腴的妻子,遂把自己怀里的儿子抱回到摇篮里。姜月蹙了蹙眉,心道:这儿子她还没有抱够呢?她想去看儿子,可是身侧的男人却是不许她去,而是霸道的抱着她,那手也不知往哪儿摸。   “衍之哥哥……”楚慎的手越来越不规矩,姜月的脸颊有些发烫,便用力的推了推。   楚慎把人抱得更紧,闻着她身上的味道,然后才忍不住将她压在绸榻上亲她。方才那画面生生的刺激着他,楚慎早就已经心猿意马丢盔弃甲了,他更是含着妻子的小嘴用力的吮吸,亲了一会儿,他又想到了刚才的场景,遂将嘴稍微往下移一些。   姜月没想到楚慎着的会这么做,赶紧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嘴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而这外屋——   绿珠和碧玺正候着,却听原是安静的屋子里发出自家王妃的声音,一时愣了愣,忙竖起耳朵听,之后却是红着脸,低着脑袋没有吭声。   这大白天的……   薛嬷嬷自然是明白这夫妻俩是在亲热,虽说这大白天的有些不大合事宜,可是王爷同王妃的感情好,也是难怪。虽说王妃还在月子里,王爷心疼王妃自然也不会乱来,可是瞧着样子,王爷怕是忍了许久,忍得太辛苦了。   只是在这方面,王爷的确可以说是洁身自好。在王妃怀孕的这几个月里,王爷不但没有碰别的女人,更是一直悉心的照顾王妃。像王爷这般身份的人,居然还能亲自替自己的妻子擦脸洗脚,简直比寻常人家的夫妻还要恩爱。   王妃是个有福气的,不然也不会嫁了一个这么好的夫君。   半个时辰之后,夫妻俩才出来用午膳。   薛嬷嬷见自家的王妃面若芙蓉,艳若桃李,一双妙目如含春水,潋滟盈盈,好似含着晨露的海棠花似的。又瞧王爷嘴角带笑的餍足样,心里便是一阵欢喜。   姜月被薛嬷嬷看得脸颊直发烫,只觉得那些动静,她们在外边肯定是听见了。她侧过头瞪了楚慎一眼,然后气鼓鼓的坐下来用膳。   之前的衣裳已经弄脏了,如今姜月的身上穿着一袭蜜合色的襦裙。   这般的装束,使得胸前的丰盈更是鼓鼓囊囊,引人遐想,而楚慎又怕她的身子着凉,又再外头给她套了一件薄薄的外衫。可是这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之感,更是合了楚慎的意。   “好了,你们下去吧,这里由本王就行了。”这会儿楚慎的心情很好,又亲自伺候自己的妻子用膳,便索性让丫鬟们都退下。   厅内的丫鬟们便欠了欠身齐齐退下,却一个个嘴角染笑。   姜月想着方才楚慎的那股孟浪样,只觉得堂堂大曜的端王,居然做出跟自家儿子抢粮食的事情,委实有些幼稚。可偏偏他吃得一本正经的,让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眼下没出月子就这么折磨她了,等以后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花样。   这么一想,姜月的脸上有些火 辣 辣的,只乖乖的低头吃着饭菜。   姜月喝着楚慎给她舀得汤,又见他夹一大堆的猪蹄猪肝,遂侧过头不满道:“够了,不许再夹了。”以前她还担心跟着楚慎只能吃青菜,可眼下她却是明白了,这楚慎分明就想把她喂成小猪嘛。   闻言,楚慎笑了笑,眼底满是温柔,只觉得方才妻子身上摸起来软乎乎的,最是舒服。可是他见妻子这副娇气样,便依言放下手中的玉筷。   他侧过头瞧着面颊鼓鼓正在吃着东西的小娇妻,发自内心道:“吃多一些,再胖一些才好。”   胖一些?姜月忙摇了摇头。她才不喜欢那么胖,若是她真的长胖了,说不准楚慎就开始嫌弃她了呢?反正这肉不是长在他的身上。   楚慎看着妻子红润的脸颊,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然后又忍不住捏了一把。   姜月才不想再和他胡闹,迅速用了午膳之后,便转身去看自己的儿子。被冷落的楚慎表示极度的不满,亦是巴巴的更了上去。   ·   端王府因小世子的出生而喜气热闹,而东宫这边却是乌云密布。   楚修想着这几日这楚慎日日如沐春风,那副样子,好像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楚慎有儿子了似的。而父皇也是,楚慎有儿子了,他高兴个什么劲儿啊?   楚修抱着自己的太子妃,只觉得心里一肚子的火,发泄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太子妃早就是香汗淋漓、娇羞无力。   他一时看得心也软了,便拥着她亲了一口,然后伸手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道:“阿瑜,赶紧给孤生个儿子。”这一年来,她这身子可是一直调养着,甚至连御医都说,不见得真的再也怀不上孩子。   如今说起这个,沈宝瑜倒也没有多少难受,只是眼下她身子酸痛的厉害,脸上更是一副娇羞之态,声音低低道:“妾身会努力的。”不管希望有多渺茫,她还是希望能给太子生个儿子。   楚修皱了皱眉,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儿,道:“这种事情,要努力的自然是由孤来做,至于你,只管好好养身子,嗯?”   大抵是楚修凑的太近,沈宝瑜只觉得他热热的气息一直拂到了自己的脸上,又热又痒。她伸出手臂抱着身边的男人,温顺道:“那殿下……今晚别去温良娣那,行吗?”   以前她一直以为,身为太子妃要端庄贤淑,可后来她才明白——在太子妃之前,她还是一个妻子。做妻子的,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只爱自己一个?这段日子,虽然太子对她极好,可是温良娣终究是生了皇长孙,太子不可能不去。而每次去倚云院,太子只不过是看皇长孙,晚上的时候还是会来她这惠仁宫,可这几日,温良娣却是留了他好几次。   一时晚上身边没人,她心里自然是空荡荡的,有些失落。   楚修自然知道,这太子妃不似以前那般,却更是喜欢她这副小女人的姿态。这些日子,他一直待在惠仁宫,除了太子妃每月那几日不方便,他才会去别的妾室那里。前些时候,他头一回留在倚云院,亦是觉得这温良娣自生了孩子之后,那身上又多了几分韵味,的确让他又新鲜了几日。只不过,他瞧着自己的太子妃心里难受了,更是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孤今日只是看看旭儿。”他亲了一口,语气爱怜的叹道,“这醋味儿真是越来越大了。”   沈宝瑜心里欢喜,又想着自己妹妹怀孕的时候,可是自打妹妹在宫里闹了那一出,她便也不敢再提,只靠在太子的臂弯里,道:“殿下,听说过几日端王府的小世子快满月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虽说端王只不过是王爷,可皇上器重,而且又是太子唯一的堂弟,如今端王得子,实在是一件大喜事,按理说他们应该去的。   楚修本想说不去,可是之后却是皱了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妻子,道:“好,那你陪孤一道去。”他倒要看看,他楚慎的儿子,到底生得如何的聪慧可爱,连父王这个根本没有见过的,都夸个不停。   沈宝瑜知道太子不喜端王,可是她还是想着努力化解两人时间的不愉快。端王并非气量狭隘之人,若是太子退让一步,两人的关系说不准还能缓和一些。而端王又是个有能力有声望的,以后太子继位,若还是这般的势不两立,定然是斗个你死我活不成。   那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不过——   此刻听太子说是要带着她一道去,她可是心里欢喜,忙凑上去亲了一口。   如此,引得楚修喉头一动,再一次压了上去,顿时芙蓉帐暖,又是一番旖旎景致。   ·   转眼便到了阿湛满月的时候。   姜月瞧着自己生得白 嫩可爱的儿子,一点儿都没有刚出生那时的皱巴巴,而是水汪汪的,这眼睛这鼻子,一看便知长大之后定是个英俊的男子。   而这么好看的儿子,居然是她生的。   姜月又偷偷看了一眼正在锦榻上小憩的夫君,这下可真是信了老王妃的话。这阿湛果真和楚慎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这会儿仔细观察着两人的眉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姜月瞧着挥舞着肉呼呼的手臂、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小家伙,顿时面露欢喜,凑上去亲了一口,道:“乖儿子,来,今天娘给你换一身好看的衣裳。”   昨晚儿子闹了一个晚上,开始还好,她还能哄哄,到了后来都是楚慎一个人在照顾的。今日儿子满月宴,景泰帝特意没让楚慎上朝,不过这也好,可以让楚慎好好休息。   她想给儿子换衣裳,却见儿子的尿布又脏了,便欲给儿子换块干净的尿布,可是儿子动来动去,活泼的不得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瞧着自己,小嘴巴咧着,露出粉嫩的牙床,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姜月忙转过身,冲着楚慎道:“衍之哥哥,你快过来……”   一听到妻子的求助,楚慎便从榻上起来。他见自己束手无策的傻妻子,便走过去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真没用。”   姜月吐了吐舌头。她看着楚慎动作熟练的给自己的儿子换尿布,只觉得这双骨节匀称的修长大手,做起这种事情来,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合适。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眼里又是爱慕又是崇拜,只觉得他越来越好了,便凑上去亲了一口,道:“衍之哥哥,你真厉害。”   楚慎极为受用,相当愉悦的翘了翘嘴角。   虽然妻子已经是当娘的人了,可是眉宇之间还是如少女一般的娇媚,甚至连这性子都没有发生一分的改变。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一直宠着她,不让她接触那些不好的事情,可是他却宁可她这般下去。   他低头咬了一下妻子水嫩的唇瓣,音色沙哑又慵懒道:“我还有更厉害的。”   小世子大抵是看不惯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如此的粘人,然后不大意的尿了自家爹爹一身,等尿完了,便是咿咿呀呀的唱着歌,脸上的表情显得欢快的不得了。   姜月也觉得自己的儿子可爱,便抱起儿子,对着楚慎道:“衍之哥哥,你去换身袍子吧。”完了则是亲了一口自己的儿子,道,“真淘气。”话虽如此,可这语气却是听不出半分的责备,反倒是满满的宠爱和欢喜。   世子他爹却是黑了脸。   ·   这次小世子的满月宴,虽然姜月也不想弄多大的排场,可这毕竟是楚慎的第一个儿子,自然是要隆重一些才好。   不过,好在她只是待在内厅里,同一群女眷坐在一起。徐绣和孟婵则是坐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怀里抱着的儿子,喜欢的不得了。   孟婵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出嫁了,夫家虽然不是显赫世家,可到底也算是大户人家,日子过得亦是和和美 美。至于徐绣,姜月知道她心里还念着孟将军,只是这段日子孟将军远在边关,她只不过是独自思念罢了。   孟婵今日穿着一袭芙蓉色的襦裙,一头柔顺亮丽的乌发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髻上插着两支发簪,额前戴着花钿,已经有了年轻少妇的韵味。而且一张小脸白里透红,显然是极受夫君疼爱。   她摸着小世子的小手,又抬头对着姜月道:“阿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满月席她也去过好多,可如此玉雪可爱的孩子,却是头一回见。而且瞧小世子这副模样,长大之后俨然就是一个端王。   只是——   端王生得严肃,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这小世子却是一点儿都不怕生,只用这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们,水汪汪的,懵懂天真,看得人心都软了。这眼神,便是同自个儿的母妃一模一样。   孟婵心想,若是这小世子长大了,有端王的无双容貌,脸上却时常挂着笑意,也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真是个小祸害。   没有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孩子的,姜月自然也不例外,见孟婵这般的欢喜,便道:“若是喜欢,自己也早些生一个。”   一听这话,孟婵却是羞红了脸,只低头逗着小世子,心里却想着:是该要个孩子了,总不能一直羡慕人家的。   至于徐绣,瞧着亦是有些羡慕。姜月嫁得这么好,而且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了一个儿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若是有一日,她也能和孟将军这般就好了。   徐绣侧过头看着姜月,见她眉眼间满间满是幸福之色,便觉得自己那时候想的有些过了。   那日在客栈,自然是看出了孟将军对姜月的眼神,便知这孟将军是喜欢姜月的。那会儿她心里自然是难受,更是好几日没来端王府看姜月。如今时间久了,她也看开了,像姜月这般美貌单纯的姑娘,自然是惹人喜欢的,而她自问比不过姜月的美貌,心思也比姜月复杂一些,可是对于孟将军的感情,却是没有掺杂一丝的杂质。   而她如今也认识了孟婵,并且从她口中得知孟将军已经快回来了,她心里更是做好了打算——主动对孟将军吐露感情。她知道姑娘家应该矜持,可是娘一直催着她的亲事,她实在有些害怕。   姜月瞧着徐绣安静不语,便关切道:“绣绣,怎么了?”   徐绣回过了神,弯唇笑了笑,道:“没事儿,只是有些恍神了。”   “没事就好。”姜月道。   姜月的朋友不多,如今除了孟婵和徐绣,宣宁更是只派人送来一份礼。也不知宣宁和顾意琛如今是怎么回事,早在半年前两人居然一同游山玩水去了。不过,她也盼着他们游山玩水能玩出感情来,毕竟宣宁同顾意琛的年纪都不小了。如今宣宁心里渐渐放下曾经喜欢的人,游历完山山水水之后,或许就想通了。   ——最美的风景,最好的人,一直都在身边。   正瞧着孩子,却见太子妃进来了。众人赶紧行礼,沈宝瑜忙笑着扶住姜月,然后瞧着她怀里的孩子,道:“小世子长得可真俊,真是和端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本宫可以抱一抱吗?”   姜月愣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沈宝瑜接过小世子,见他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极为乖巧。她笑吟吟看着姜月,让人觉得极为亲近,一点儿都没有太子妃的架子,她道:“这孩子一看便是有大将之风。”寻常人家的孩子,哪里会这般的安静,就连东宫的那位小皇孙,亦是个怕生的主。   姜月却道:“这会儿是刚吃饱的,待会儿饿了就闹了。”她这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这个当娘的最清楚不过了。现在的确是不闹,那是因为根本就懒得闹,等尿了饿了,才会闹一闹。   她怕自己儿子又像刚才尿自己爹爹一样尿太子妃一身,便是有些担忧,想着还是不动声色的把孩子抱了过来,然后招呼太子妃入席。   姜月看了看外厅,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太子妃都来了,太子肯定也来了。只是太子一向与楚慎不合,这会儿过来做什么?   没过多久,边听外头传来了动静,听着有些吵。   姜月转过身,见一袭杏黄色袍子的太子正大步走来,大抵是喝了酒,脸上有些醉醺醺的,一双凤眸瞧着姜月,道:“不是生了个儿子吗?来,抱出来给孤瞧瞧。”   沈宝瑜赶紧起身把人扶住,心疼道:“殿下,怎么又喝酒了?”他这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如今居然还喝酒?   在场的都是女眷,自然个个都不敢吭声。见太子妃扶着太子,而太子却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谁人不知这太子一向脾气不好,众人也不敢去惹他,只能一个个安安静静的。   而姜月更是没有把儿子抱出来。方才儿子睡着了,她便让薛嬷嬷抱进屋子里去了。而且太子这副模样,她更是怕他会伤害她的儿子。   楚慎更是立刻上前,挡在自己妻子的面前,面色淡淡的看着太子,道:“太子殿下,您喝醉了。”   楚修瞧着眼前楚慎的脸,露出了一丝不满,用手指着他,皱眉道:“孤才没有喝醉。”   楚慎没有理他,只是瞧着身后的妻子,见她倒没有露出一丝的害怕,便欣慰的弯了弯唇,然后小声对着她,道:“你去看看娘吧。”   姜月知道,如今太子喝醉了酒,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眼下楚慎是让她去老王妃那里,毕竟如意堂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姜月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去了如意堂看看老王妃。   莲步翩跹,裙裾逶迤,姜月朝着如意堂走去,干脆没让丫鬟们跟着。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一旁的荷花池里早就开满了荷花,如今晚风阵阵,荷花的清香格外的清新好闻。   今日太子会来,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只是这段日子她怀着孩子一直待在府中,对于朝堂之事更是知之甚少。而且以楚慎的性子,这些事情自然也不会同她讲。之前她没有想到,心里自然是不担心,如今却隐隐有些担忧了。   有了阿湛,她便是一个母亲,有些事情,自然要为自己的孩子考虑。若是太子继位之后,要针对楚慎,那么她和阿湛,都是楚慎的软肋。   姜月想想就烦。   她走到如意堂外头,刚欲抬脚进去,却远远瞧见院子的梧桐树下有两个人。起初她还以为书老王妃和蒋嬷嬷,可仔细一看,老王妃身边的那个,分明是个男人。   而且——   那人是……   姜月一愣,顿时不知该自己该不该进去。只是,远远的她也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却也明白,这大晚上的,皇上会出现在老王妃的如意堂,这事情自然是不简单。   今日皇上会出现在如意堂,那么,那日她才庄子里听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便是皇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姜月朝着身后挪了一步,却不小心发出了动静,那原是侧对着她的景泰帝,顿时转过了头。   姜月大气儿都不敢出,却吓得差点不小心发出了什么。   就在下一刻,被一只大手从身后紧紧捂住了嘴巴。   ☆、第八三章 :善妒   ——   抄手长廊曲曲折折,周遭环境清幽。   姜月静静走了许久,这才见身侧的人停下了脚步,然后脱了身上的袍子替她裹上。虽是晚上,可如今却是夏日,自然是不冷的,只是她刚出月子,最是不能受凉的时候。想来楚慎也是担心她,所以才在应付好了太子之后便过来寻她。   只是……   姜月想着之前自己看到的画面,觉得老王妃同皇上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大寻常。可是老王妃是她的娘,而这皇上,又是楚慎敬重之人。虽说这种事情不大合礼数,但若是被撞破了,终究是不好。   是以,方才楚慎才捂住了她的嘴,极快的将她带离了如意堂。   至于皇上是如何来的,又何时走,却是不得而知了。   可是连她都能猜到一些,以楚慎的聪明才智,定然是知道的更多。一路上,楚慎没有说一句话,面上的表情也是极淡,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种事情,他的确不知道说些什么。而且,今日是阿湛的满月宴,本是个极好的日子,自当该开开心心才是。   姜月欲打破此刻的平静,遂亲昵的捏了捏楚慎的手背,发觉他的手有些凉,摸起来很是舒服。楚慎的体质好像的确有些奇怪——冬日的时候,像一只大暖炉,到了这夏日,便是有些清凉之感。有时候单凭这一点,她就喜欢和他亲近。   “衍之哥哥,太子怎么样了?”姜月似是随意的问道,她抬头,小心翼翼的瞧着楚慎的面容,一双干净的眸子像是水汪汪的清泉,清澈好看。而今日楚慎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袍子,很是随意,头上戴着墨玉冠,瞧着没有半分王爷的架子,倒像是个儒雅翩翩的书生。   楚慎低头去看她,见妻子小脸染笑,盈盈似水。他敛了敛睫,心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岂会不知?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把她拥紧自己的怀里,一手勾着她纤软的腰肢,一手将她的小脑袋摁到自己的胸前,许久才道:“阿月,不要乱想。”他的妻子只该好好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如今有了孩子,更是安心的照顾孩子便是。   话音刚落,姜月却蹙了蹙黛头,大抵是有些不大赞同。   其实她也明白,不管是成了亲,还是生了孩子,在楚慎的眼里,她终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原先她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生了阿湛之后,她却有了别的念头。有些事情,她想一起帮助他承担,就算她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到底也应该让她知道,而不是像眼下这般,只乖乖的待在王府,别的事情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这些话,姜月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抱着他的身子,乖巧道:“嗯,衍之哥哥,我知道了。”   ·   酒过三巡,宾客有些醉醺醺。   眼下瞧着天色不早了,前来出席端王府小世子满月宴的宾客更是三三两两的走了。姜月回了屋子里照顾小世子,而楚慎则是在外厅送客。   楚修今日喝得有些醉,沈宝瑜扶着他,对着楚慎说了一些客套话,这才扶着楚修上了马车。   马车内,沈宝瑜瞧着满脸通红的楚修,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太子这些日子身子一天比一天差,却偏偏不听她的劝,最是喜欢喝酒。她从怀里拿出帕子擦了擦太子的脸,这才嘟囔道:“今日是小世子满月,殿下未免有些过了。”   ——这哪里是去贺喜的?分明是去砸场子的。   楚修的心情似乎很好,眉眼染着笑意,他一把抱住身边的太子妃,低头就朝着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略微抬头,伸手摩挲着她的脸。他将额头抵着她的,然后那一双手就不规矩了起来,嘴里念叨着:“阿瑜,阿瑜……”   沈宝瑜只觉得真是拿他没辙,虽然嫌弃他身上浓重的酒气,却也喜欢同他亲近,只抱着他的身子,小声道:“殿下,其实殿下与端王也没什么好计较的,若是能和和睦睦的,等以后殿下继承大统,这端王定是殿下身边的一名良将。”说起来,这端王不仅生得出众,而且文武双全,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   哪只楚修却是笑了笑,一双好看的眼眸微微一眯,里头迸射出一丝晶亮,声音又低又沉道:“阿瑜,你不懂……孤和他,只能留一个。孤是尊贵的皇室血统,而他却是一个孽种……”   沈宝瑜只当太子是喝醉了糊涂了,这才口不择言这般辱骂端王。她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明白若是在太子喝醉的时候和他讲道理,是绝对没有用的。她只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脊,然后顺着他的话,道:“殿下真的是喝醉了。”   “孤才没有罪。”他俯身朝着自己太子妃的嘴上咬了一口,嘴角一弯,眼神却一下子阴鸷了起来,音色幽幽道:“孤今日来……就像想看看那个小孽种长什么样。”   一口一个孽种,沈宝瑜觉得有些头疼。   她真的觉得太子与端王太过计较,皇上虽然喜欢端王,却也是因为端王的才能,而太子却在皇上的面前屡屡表现的不好,也难怪惹得皇上不开心。若是这些心思能花在正事上,或许会令皇上改观也说不准。   她张嘴欲说什么,却见身侧的男人压了过来,伴随着浓浓的酒气和炙热的气息,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唇。   “唔……”   一时,马车内再无别的声音,只余两人耳鬓厮磨的暧昧声。   ·   姜月洗漱罢,便去哄自己的儿子。她见儿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小手更是握着拳头放在嘴边,粉嘟嘟的小嘴含着自己的拇指,不停的吸呀吸,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乖,不许吃手。”姜月替儿子将手放了下来,可是儿子却是不满的呀呀直叫,叫完了更是固执的含着自己的指头,不光如此,嘴边更是淘气的流着口水。   她见儿子没有睡意,便将他抱在怀里哄着它,捉着他的小手逗他开心。可是小家伙却是不肯理她,而是一侧头就往她的胸前蹭。姜月知道他又馋了,也随他去,稍稍解了衣裳为他喝奶。其实说起来,她这儿子的确是乖巧的很,只要吃饱了,就不哭不闹。而且小家伙精力特别的旺盛,有时候大晚上的还不肯睡,非要缠着她。   自当了母亲之后,姜月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化了。她亲了亲自家儿子的脑袋,瞧着他这副着急吃着的模样,便道:“急什么,又不会有人跟你抢。”   这话一落,楚慎沐浴完毕走了进来。   姜月抬头看着楚慎的脸,见他穿着一身白绸寝衣,寝衣的带子只是随意的系着,露出光洁好看的胸膛。对于自家夫君的样子,姜月是怎么瞧都瞧不够,而且每次看着看着都忍不住晃神。如今自家儿子正在忙活,虽然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怎么害羞,只低下了头,心道:好吧,还是会有人抢的。   喂饱了儿子,姜月只觉得又要喂另一个人了。只是,姜月察觉到了楚慎的异样,平日里她没放下怀里的阿湛,他就已经贴上来了,这会儿却是安安静静的擦着头发,一句话也没有说。   ——当真是奇怪。   姜月把儿子放进摇篮里,拢好衣裳之后才过去帮楚慎擦头发。   她跪在楚慎的身侧,只安安静静的替他擦头发,别的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等擦干头发之后,两人才上榻睡觉,一时帷幔低垂,姜月安静的窝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原先她还以为是今天楚慎心情不好,可是之后才察觉到他动手动脚起来,她脸一红,想着白天喂自己的儿子,晚上却是……   枉她还打算和他说说话,眼下倒是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了。   姜月埋怨着,却也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却担心吵到了儿子,只能咬着唇忍着。不过只过了一个月,自然还是不能同房的,只不过这几日她一直抹着那药膏,也想着那处恢复的好一些。听薛嬷嬷的说,再等半个月,才能进行房事。她察觉到楚慎的得寸进尺,还担心楚慎乱来,却见他最后只是亲着她的脸,然后喘着气拥着她。   这下也不用姜月说什么提醒的话。   她抱着他,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如此,她自然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姜月自问这段日子是自己委屈了他,只得红着脸,仰头亲了一下他的嘴,声音绵软道:“衍之哥哥,你……你再等半个月,好不好?”   等她的身子完全恢复了,就算他不说,她也会好好补偿他的。   哪知楚慎却弯了弯唇,捧着她的脸颊,拇指一下一下摩挲着她的嘴角,动作是说不出的温柔。刚才一番亲热,姜月的身上本就是有些热热的,这么一来,她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都酥了。姜月没骨气的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将利索的将脑袋埋进自家夫君的怀里,气呼呼道:“睡觉!”   好吧,不单单是他想,其实她……她也有点……   唔,谁叫自家夫君这么诱人。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楚慎诱惑了她的缘故,姜月醒来的时候,发现楚慎已经上早朝去了,卧房里安安静静的,连儿子的哭闹声都没有,想来是薛嬷嬷将他抱出去了……只是,姜月睁着眼睛傻傻的看着头顶,想着昨夜做的梦,只觉得连脖子都发烫了。   她动了动身子从榻上起来,又察觉到两腿间的异样,更是捂着脸,赶紧跑去浴室沐浴。   接下来的日子,姜月便也有些坦然面对了,这种事情本就是夫妻间最正常的事情。寻常的人家,男人自然不用忍这么久,毕竟除了自己的妻子,身边肯定还会有不少的通房和小妾。   姜月越想越觉得心疼楚慎,而薛嬷嬷却比她想的更加的周到,专门替她寻来了一本册子。   姜月知道那是什么,这种册子,出嫁前的那日她也曾看过,讲得是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让自己的夫君满意。她虽然看了一些,可到了临场发挥的时候,却是乱了阵脚,全是楚慎一人主动的——那时她害羞还来不及,更别说是主动了。   姜月随便翻开了册子,看着里面火 辣 辣的画面,顿时手有些软。她以为这册子和她之前看的差不多,如今一瞧,才发觉自己想错了。这册子比之之前的,可是要清晰多了,甚至连动作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薛嬷嬷,这……”姜月红着脸,这册子,让她这个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妇人都看得有些吃不消。   薛嬷嬷却笑了笑,道:“这册子,是上次小世子满月的时候,宣宁公主送来的贺礼,当时放在小匣子里,如今整理起来才瞧见,所以……”   所以就干脆拿来给她看,让她学着伺候楚慎?   这宣宁可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送这种东西?姜月只觉得这宣宁越来越胡闹,却也明白这是她的一片苦心。想到这里,姜月不由得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管是老王妃,还是宣宁,说起来还不是想着让自己和楚慎过得好一些。   姜月也没说什么,只将这册子放到了枕头底下,可是又想着楚慎与她同床共枕的,肯定会发现的。她想了想,又将枕头底下的册子拿了出来,藏在了席子下面。   ——楚慎再无聊,也不可能去翻席子啊。   ·   这几日,姜月除了照顾儿子,便是看看册子,不过却是掐着时间,防止让楚慎撞上。只是自打生了儿子之后,她胸前的这两团更是大了不少,姜月知道等她不喂奶了,就会小起来,却也会比刚开始的时候大一些。   男人都是喜欢这里大的,饶是楚慎这个瞧着清贵端方的正人君子也不例外。   只是大户人家的妇人都不会亲自喂奶,这样对这里不大好,她虽然有心,却也不会太过。府里早就准备了好几个奶娘,自然不用担心阿湛会饿到。   反倒是楚慎……   有时候醒来的时候,她都会觉得那两端有些隐隐作痛,起初她还以为是阿湛吃的时候太急,可解了衣裳才瞧见上头的痕迹和牙印……阿湛连牙都没长,又怎么会咬她这里呢?   姜月气鼓鼓,只觉得楚慎越来越过分,可之后却是转眸一想:是不是憋得太久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之后,姜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楚慎可以不用忍了。只是近些日子楚慎回来的越来越迟,甚至连晚膳都说是在外面吃过了,上榻之后便抱着她亲几下,就睡了。   起初她还以为是楚慎的事情忙,可之后才知道,其实楚慎很早就下朝了,却不知再忙什么事情。以往楚慎除了朝堂的事情都会同她讲,是以她觉得如今也是忙要紧事,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是也不敢再去多想。   可之后才听薛嬷嬷说:“王爷怕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此时姜月正抱着怀里的阿湛,小家伙正被她哄得睡着了,嘟着嘴吹着泡泡,可爱的不得了。姜月一听就变了脸色,却还是信楚慎,对着薛嬷嬷道:“衍之哥哥不会的。”   楚慎说了,这辈子要她一个就够了。   薛嬷嬷知道自家王妃还是小孩子心性,而且王爷对王妃这么好,突然来这么一出,恐怕有些接受不了。只是这种事情是正常的,王妃如今生了小世子,这地位便是不可撼动,王爷身边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不好,起初樊城皆传端王宠妻,可这会儿,却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说是这端王妃善妒,连怀着孩子都不许端王纳妾。   只是这话,自然是不会落到姜月的耳中。   如今姜月听着薛嬷嬷的话,心里虽然有些难过,却还是坚定的相信楚慎绝对不会有别的女人。只是,她明白薛嬷嬷的意思——若是楚慎真的在外头养了女人,与其让他这么偷偷摸摸的,不如她主动提起纳妾之事,让那个女人进王府。   如此,也显出她主母的风范。   自古当王妃的,大抵都不是最得宠的。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自然不缺女人。只是女子容颜易老,就算起初有深刻的感情,之后也抵不住更年轻更美貌的女子的诱惑。   楚慎的身份使然,献美的人自然不早少数。自楚慎同她成亲之后尤甚,只不过这种事情虽然楚慎瞒着她没有告诉她,她也的确是听到过一些。不过楚慎一如当初,没有正眼看别的女人一眼,只在府中陪着她和孩子,休沐日也极少出去应酬。   “薛嬷嬷你不必说这些,若衍之哥哥真有了别的女人,我……我就抱着阿湛回庄子。”她知道自己说种话有些小家子气,可她就算再明白,也断然做不出那种端庄大度。之前她的确想当个贤良淑德的好王妃,可是这是在楚慎替她守身如玉的份上。   若是他失身了——去你的贤良淑德。   不管怎么说,姜月对自己的夫君还是极为信任的。可是接下来又连着几日,楚慎照样晚归,晚上两个人睡觉的时候,他更是规规矩矩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了,却发现他早就呼呼大睡,一副累极了的样子。   姜月呆呆的看着他的脸,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她知道,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她真的要怀疑楚慎了。   有时候倒也不是不信任,只是太在意罢了。   ·   这一日,是楚慎的休沐日,一家人坐在一起用午膳。   老王妃瞧着这儿子儿媳近日有些不大对劲,便对着楚慎道:“衍之,这些日子娘听说你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当心身子。”   若是往常,听了老王妃这番关切的话语,以楚慎孝子的性子,肯定会说些什么。这会儿却是看都没看老王妃一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月侧过头,见楚慎眸色淡淡,嘴角一丝笑意也无,便小声道:“衍之哥哥,娘同你说话呢。”   她自小被老王妃养大,而楚慎也教了她不少,最明白要尊敬长辈的道理。而楚慎如今却是这副样子,委实与从前教她的有些不相符。她侧过头去看老王妃,见老王妃果真眸色黯淡,稍显失落。   楚慎是老王妃唯一的儿子,而老王妃又为了端王府断了同卫国公府的来往,这楚慎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姜月瞧着有些心疼,只觉得这段日子,楚慎不但没时间陪她,甚至连如意堂都没有去过。   以前住在庄子的时候,楚慎尚且能隔三差五前去探望。如今都同住府中了,倒开始疏远了。   哪知楚慎听了她的话,却是不急不缓替她夹了一根青菜,像没事似的说着:“别光顾着吃肉,多吃青菜。”   姜月翕了翕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静静的低着头吃饭。等老王妃吃完饭的时候,姜月便是起身,扶着老王妃的身子,声音甜糯道:“娘,我送您过去。”   老王妃自然察觉到了儿子对自己的态度,眼下则是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安安静静的吃着饭,像是不打算和她说话似的。她心里叹了一声,侧过头对姜月笑了笑,“好。”   直到姜月扶着老王妃走远了,楚慎才放下手里的碗筷。一时他眸底一片平静,只是静静的瞧着远去的身影,下巴却是绷得紧紧的,叫人猜不出他的心思,却莫名的不敢出声。   走在回如意堂的路上,姜月有些忍不住了,道:“娘,这些日子衍之哥哥估计是忙坏了,您别放在心里。”其实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楚慎对老王妃这么的冷淡,可是她怕老王妃心里有疙瘩,所以才想着说什么话安慰一下。   哪知老王妃却没有说什么,反而侧过头看着姜月,问道:“你和衍之,没事吧?”   姜月愣了愣,之后却是弯了弯唇回答道:“自然是没事,娘您就别担心了,我和衍之哥哥很好。”   姜月从来都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老王妃哪里会看不出来,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阿月,夫妻间有什么话,一定要说清楚,憋在心里,反而会生出间隙。”她虽然相信儿子,却也知道她那儿子是个不善言辞的,有些事情不说,阿月自然是不知道。身为妻子,只要是在意夫君的,自然是会胡思乱想,而这种事情,说清楚了就无事了。   还以为老王妃看出了什么,姜月只是从善如流的嗯了几声,之后便把老王妃送回了如意堂。她在如意堂待了一会儿,想到了阿湛,才回到了赏月轩。   回去的时候,却见楚慎正站着,一副在等她的样子。   说实话,姜月心里有些气,索性装作看不见,想从他的身边走过去。可楚慎却皱了皱眉头,瞧着她的意图,伸手就利索的捉住了她的手。   姜月不满,语气淡淡道:“我要去看阿湛。”   话落,却见楚慎没动静。   姜月愣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她见楚慎的眼睛黝黑黝黑的,正紧紧盯着自己,瞧着怪吓人的。虽说她现在已经不怕他了,可毕竟那十几年她都是怕死了他这副表情,如今这么一瞧,可谓是余威犹在,顿时让她吓得缩了缩脑袋,紧紧闭上了嘴。   可就在下一刻,楚慎却顺势掐着她的腰,一把将人扛在了肩上,然后面无表情的扛回了房间。   在场的丫鬟们都吓傻了,愣愣的站在门口,之后才听得屋子里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音,一时羞得满脸通红,个个低着头不吭声。   ☆、第八四章 :恩爱   ——   以往姜月一直惧怕他,显得性子唯唯诺诺的,可说起来,她这骨子里还是个极有脾气的人。   特别是关心亲近了,这脾气自然也不像以前那般收敛。而且当妻子的,本就与旁人不一样,旁人惧怕楚慎的身份性子,一贯都是大气儿都不敢喘。只是身为妻子,那便是夫妻一体,楚慎虽然有心护着她,想把她当成深闺里的小女人一般娇养着。可姜月的心里,还是想着能与他比肩。   眼下大抵是方才的态度有些惹恼他了,行起事来又凶又急,一副活生生欲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起初姜月尚且有力气反抗几下,可之后却是软趴趴的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只委屈的叫,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奶狗,任由他摆弄。这男女体力本就是悬殊,平日里楚慎那是存心让着她,可他再如何的宠她,到底也是个爱面子的男子。   姜月心里委屈,却又羞于自己的反应。   这么一来二去,便委屈的哭了出来。一下子,这几日堆积在一块儿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顿时连楚慎都有些被吓到了。   楚慎停下动作,低头去看。   瞧着绸榻上雪肤乌发的小娇妻,正可怜兮兮的呜咽着,而这张精致白皙小脸儿满是泪水。她生得异常美貌,却哭得这般的可怜,倒让人愈发的想要欺负。可是楚慎自然不会禽兽到这种地步,瞧着她这副样子,心也软了,只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过一旁凌乱的衣裳替她擦了擦眼泪,语气也软了几分:“哭什么,跟个水做的似的。”   他这般欺负她,她怎么能不哭?姜月心里埋怨着。   楚慎没辙,瞧着身侧的果盘上有新鲜的荔枝,便熟稔的剥了一颗,凑到她的嘴边,道:“吃颗荔枝,嗯?”   “不吃!”他当她是小孩子,一颗荔枝就完事了,哪有这么容易。   姜月吸了吸鼻子,哭得更加厉害了,一双水汪汪的眼儿像是蒙着一层雾蒙蒙的轻纱似的,又哭得红彤彤的,叫人无法不心生怜惜。   楚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声音暗哑道:“好了,别哭了。”   姜月没有理他,只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她一边哭着,一边红着脸欲挣脱,却听得楚慎低声道:“别动。”   此番姜月正在气头上,他让她别动,她反倒动的更厉害了。楚慎见她不听话,皱了皱眉头,干脆压着她在软榻上亲了一通,直到她没力气了,这才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一同躺在狭窄的绸榻上。   姜月可不想让他如愿。   她气鼓鼓的朝着他的肩膀咬了一口,可是男人的肉硬 邦 邦的,咬起来也不舒服,她想着这几日的事情,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然后才忍不住嘟囔了一声:“放开我。”   楚慎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长发,瞧着她这双红彤彤和小兔子一般的眼睛,道:“你是我楚慎的妻子,我为何要放?”末了还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似的。他抚着她圆润小巧的肩头,又揉着那处,凤眸幽深,似是无意道:“长大了不少。”   好端端的,他又不正经了。   姜月想着,如今阿湛已经两个月大了,可是两人一直没有同房过,起初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后来楚慎却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就连薛嬷嬷也偷偷问过她,说这几日楚慎有没有异样。男人嘴上说得再好听,那也只是一时的,若真是要变心,却是一件极快的事情。显然姜月没有把薛嬷嬷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察觉到一些异样,才忍不住心头担忧。   ——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害怕。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才抬眼看他,见他不似之前的神色冰冷。这双好看的凤眸如以往一般含着溺人的温柔,一点儿都瞧不出任何的异样。可这几日楚慎的异常,和今日楚慎对老王妃的态度,都充分说明他心里有事。   “衍之哥哥,你……”看着他的眼睛,感受着他呼出的热气,甚至连覆在她身上的手都没有停下,这会儿姜月倒有些问不出口,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这几日,你在忙什么?”   她没有直接问他是不是外面养了别的女人,而是问他在忙什么。   她知道,若是她直接问了,楚慎肯定会觉得自己不信任她。而且,若这件事情误会了,她这么一问,不就明摆着惹楚慎生气吗?夫妻之间需要信任。有些事情,饶是成亲之时感情深厚,却也会因为平日里的点点滴滴而越闹越僵,到时候,那原是恩爱的夫妻便成了怨偶。   可楚慎哪里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说实话,他心里有些生气,气她不相信自己。可是一瞧着她这双害怕又委屈的眼睛,便觉得是自己做错了。妻子虽然心思单纯,可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姑娘家最是敏感,这几日怕是让她心里有些担心了。其实,若自己做的够好,她也不会怀疑自己,只是有些事情他刻意瞒着她,虽是为她好,却也是站在自己的这一面想的。   楚慎俯身咬住她的唇,那水嫩嫩的唇瓣像是能咬出汁水来,声音又低又柔道:“阿月,别乱想。”完了不等她说什么,便是一阵风卷残云。这会儿倒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害得姜月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时绸榻上发出极大的动静,叫人听得面红耳赤,几乎都心神荡漾了起来。   云收雨歇,楚慎才餍足的亲了亲妻子的眉眼。   可是臂弯处小小的人儿,如今已经睡得香甜,那双水汪汪的勾人眼儿静静阖着,只余那蝶翼般的羽睫时而微颤。自打怀中之人有孕之后,他也是素了好些日子,起初难捱,可到了后头却也习惯,只是这妻子却是不老实,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要命的折磨他。   他自问不是君子,自然抵挡不住这些。   眼下生下了孩子,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轮到自己好好教训她的时候了。   这绸榻睡得不舒服,楚慎便把人抱到了榻上,替她掖被褥的时候,看见她雪白肌肤上的点点红梅,更是眸色一柔,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   “阿月,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楚慎亲了亲妻子的眉眼,这才换了一身衣裳出了赏月轩。   行至外头,他瞧着规规矩矩站在一侧的丫鬟,便道:“王妃正在歇息,别吵着她。”   自然是在歇息,方才屋子里动静这么大,她们这些站在外头的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可眼下瞧着王爷这般的淡然语气,众人心道:这王爷也只有在王妃的面前才会显露柔情……和禽 兽的一面啊。   所以说,面上瞧着王爷淡然清贵,骨子里还是极为热血奔腾的。   ·   楚慎今日并未去外头,而是去了如意堂。   老王妃却是一副早就知道他会来的样子,只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盏。楚慎面色从容,撩袍落座之后,抬眼瞧着老王妃。   其实对于这个母亲,他向来是极为敬重的,他知道她这一生过得苦,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他。而且他生来就是身子羸弱,幼时更是药不离口,虽然身为王府长子,可是父王却不怎么喜欢他。   饶是贬妻为妾,也是为了两国交好,父王对他这母亲的情义却是极为深厚的。   原以为父王对他不喜是因为他那病弱的身子,如今才知事情另有愿意。   他端起茶盏,不急不缓的浅啜了一口清茶,才道:“母妃这茶不错……”他抬头,又道,“却似乎不是王府的。”   听着这一声生疏的“母妃”,老王妃才知事情比她想象之中的还要严重。   也对,她这儿子最见不得那些腌臜事。瞧着性子寡淡,其实对于在意的人,心里的感情比谁都深重。前一世她见过儿子为阿月发狂的悲痛样子,直到他身边的亲人极少,是以才更加的珍惜,将所有的情感悉数倾注。   所有人都以为,待在这端王的身边是不好相处的。可她却知道恰恰相反,她这儿子,就像一棵大树一样,牢牢的保护着身边的人,不允许别人伤害一分一毫。   对于阿月,对于她,皆是如此。   ——可就是因为这种性子,容不得半分的背叛。   “衍之,娘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娘也不多解释。”那事情本来就是她做错了,身为女子,出嫁从夫,就算再有什么不痛快,也不能做出那种事情。事后她也后悔过,可是每每瞧着儿子,这唯一的悔意,也就消失了。   若是没有那件事,她也不可能会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楚慎听言,执着茶盏的骨节泛白,指腹更是用力到了极致,几乎要将这手里的杯盏深深捏碎似的。可是这张俊美的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回庄子去吧。”   “衍之?”   楚慎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然后才道:“父王早逝,这事我不会再管……只是,我不希望让阿月看到。”也许他没有资格叫他父王,可无论如何,他终究不会承认那人。只是对于这个母亲,他狠不下心,无论他们二人以后有无来往,他都不会去管。   只是这种事情,他不会让阿月再看到。   老王妃这才忍不住落了泪。   她知道儿子的难处。她这儿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可心里却极在意这些,幼时虽然也是这副性子,可只要楚昶对他好一些,夸他一句,他都会开心好久。她自问在意这个儿子,可是从小到大,却没有真正让他感受到一家人的温暖。   也难怪他会这么喜欢阿月,心里孤单的人,才喜欢这么一个天真娇憨的小姑娘陪在身边。   ·   姜月醒来的时候发觉身子酸痛得厉害。   低头瞧去,见自己的手臂上都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她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时耳根子都红了。这大白天的也就算了,居然就在绸榻上就……姜月撅了撅嘴,掀了薄被起身之后,才发现里头的衣裳已经换过了,想来是楚慎伺候她的。   虽然楚慎没有说这几日他在做什么,却想着当时的事情,总觉得楚慎这副憋了许久的样子,肯定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一时,姜月心里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听着外头儿子的哭声,姜月才出去看儿子。此刻薛嬷嬷正抱着她的小阿湛,她看得心里欢喜,这才走过去把自己儿子抱在怀里。   小世子闻着自家娘亲身上的味道,便乖乖的不哭了。他亲昵的蹭了蹭,然后张着嘴呀呀呀的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瞧着自家的娘亲,还伸手扯着娘亲的衣裳。   姜月爱极了他这副粘人的样子,特别是生得如此的水灵可爱。过了两个月,这儿子可是与刚出生的那会儿截然不同,一点儿都没有当初皱巴巴的丑模样,而是生得又白又胖,五官越来越像他爹爹。   起初姜月还担心——与楚慎生了孩子,大抵会生一座小冰山出来。   可这会儿见儿子这么活泼好动,一点儿都不想他那爹爹一般的沉默寡言。姜月捉着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几口,然后才笑吟吟道:“乖儿子,可不许学你爹爹的脾气。”   若是以后儿子生得和楚慎一般的脾气,那这娶媳妇儿都是一件难事。瞧这楚慎,二十六了才与她成亲,若是儿子也二十六才成亲,那她这个当娘的还不急死?姜月见儿子大大的眼睛轱辘轱辘的转,便知他兴许能听懂她的话,又继续道:“记住了,乖乖的娘才疼你。”   薛嬷嬷瞧着王妃这副欢喜的模样,又知刚才屋子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头也是一阵欢喜,便道:“世子生得聪明伶俐,一定会像王爷那般出色,而这王爷这沉稳的性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姜月却是不依,侧过头瞧着薛嬷嬷道:“阿湛的脾气可不能学他爹爹。”   薛嬷嬷连连道了“是是是”,末了又小声的问着姜月,道:“方才王爷……”   说起方才的事情,姜月这才想起来,那会儿动静这么大,外头的丫鬟们肯定是听见了。她弯了弯唇,眉眼处尽是女儿家的妩媚,道:“薛嬷嬷你放心,衍之哥哥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言罢,薛嬷嬷才点了点头。这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而这王妃又是个娇滴滴的,王爷瞧着自然也就心软了,这么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没事了。   说起楚慎,姜月便问道:“衍之哥哥今日出去了吗?”   薛嬷嬷道:“王爷方才去了如意堂,之后便一直待在书房,没有再出来过。”   原先姜月就担心楚慎和老王妃之间有什么,如今一听楚慎去过如意堂了,便赶紧将儿子塞到薛嬷嬷的怀里,道:“我去看看他,你把阿湛抱去如意堂,陪陪娘。”   薛嬷嬷也不去过问,只小心翼翼的抱着怀里的小世子,点了点头道:“老奴晓得了。”   姜月命丫鬟们准备了一些点心,然后端着去了楚慎的书房。她见书房外的常左和常右欲对她行礼,她便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才悄悄的推门进去。   那坐在书案后头,脸上毫无表情的男人,可不就是她的夫君吗?大抵是听到动静了,楚慎略微抬头,正巧对上她的眼睛。   想着方才楚慎的粗鲁,姜月心有余悸。她敛了敛睫,故作淡定的走过去,将点心放到了书案上,又替他倒了一杯茶,小声道:“这几日你辛苦了,我只关心阿湛,都没怎么注意你,衍之哥哥,你……”   “几碟点心,就把我打发了?”楚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淡淡的问道。   姜月不满的撅了撅嘴,娇气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言罢,便见楚慎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往下移,饶有兴致的落在她胸前高耸的那两处,姜月察觉到楚慎的意图,警惕的往后退,却被楚慎一把捞进怀里。楚慎亲了亲她的脸,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着,然后才道:“方才弄疼你了吗?”   姜月的脸颊火 辣 辣的,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没事。”   其实她也明白,之前她这么怀疑楚慎,楚慎心里头肯定是生气的。所以说,被楚慎教训,是她自己找的。只是她原是期待了这么久,却不曾想过,生完孩子,两人第一次同房是在那种情况之下。   楚慎在她身上轻轻捏了一把,然后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方才越是见她那副楚楚可人的样子,他就更加控制不住。只是她生得娇,身上的皮肤又嫩,他这般粗鲁,肯定会把她弄伤的。楚慎瞧着她乌溜溜的眼睛,干干净净的,没有那些复杂的心思,才执着她的手,道:“以后若要看那册子,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册……册子?!   姜月“轰”的一下脸就红了,她没想到楚慎居然知道她看册子的事情。她羞的低下了头,又细细回忆刚才楚慎的动作,心里忿忿道:他分明也是看了。   只是——   这些日子楚慎天天晚归,回来之后便抱着她睡觉,哪里会有功夫看那本册子?   不过眼下姜月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册子里的内容。以楚慎的性子,估计以后会想着把里头的姿势全都来一遍,那样子……她如何吃得消啊?   楚慎见妻子低着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含羞带俏,盈盈似水。他满是爱怜的亲了一口,却没有得寸进尺,只是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道:“阿月,以后我不管做什么事情,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不知楚慎为何突然会问这个,姜月只抬头瞧了他一眼,然后把脑袋埋进他的胸膛,娇声软语道:“嗯。不管衍之哥哥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楚慎笑了笑,不知是开心还是因为她说得傻气。   姜月继续道:“可是衍之哥哥,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你都要告诉我,好不好?我虽然有些笨,却也希望能为你分担一些。”   楚慎听着她的话语,只淡淡“嗯”了一声,之后看着姜月的脸,道:“过些日子要出席宫宴,我瞧你也许久没出门了,就带你一同去……”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楚慎心有余悸,俯身咬了一下她水嫩的唇瓣,“你放心,这一次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   瞧楚慎说的,感觉皇宫就像是龙潭虎穴似的,不过姜月想着宫里发生的事情,的确有些后怕,遂乖巧的点了点头,眨了眨眼睛道:“那带阿湛吗?”   见妻子满心满口都是儿子,楚慎顿时升起一股醋意,捏了捏她的那处,沉声道:“不带了,马车太小,就我们两个人。”   端王府的马车想来是宽敞舒服,又何来的小?起初姜月不明白,之后瞧着楚慎黑黝黝的眼眸,这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那日马车上的那事,楚慎居然还记着?   瞧着妻子红彤彤的小脸,楚慎有些爱不释手。对于自己的母亲和皇上之间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他信她,所以才没有往那方面想。可是这几日他却发现,原来皇上这两年没有少去庄子里,如今娘搬到了王府,却也这般光明正大的来王府。   起初他敬重皇上,是因为他之前对自己的恩情,可自打那次他差点害了阿月之后,在他的心里,昔日的恩情早就是一笔勾销了。   如今想来,当时皇上起了杀意,并不是因为不愿阿月当自己的王妃,而是因为撞见了两人的奸 情。他不知道娘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可是如今,让她回庄子只最好的办法。   只是——   若是阿月知道了,肯定会恼他。   ·   第二日,姜月去了如意堂,才听老王妃说住不惯王府想回庄子,当时姜月就愣了愣。原先想着等生了孩子,老王妃肯定会留在王府,然后一家人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娘,是不是衍之哥哥和你说了什么?”姜月问道。   老王妃笑了笑,知道儿子没有把事情告诉儿媳,便道:“想到哪里去了?娘虽然舍不得阿湛,可眼下瞧你们照顾的这么好,自然也不用担心。若是得空了,便带着阿湛来看看娘,可晓得了。”   姜月到底不是真傻,知道母子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眼眶微微一湿,而后才想到了什么,瞧着老王妃面带笑意的脸,问道:“是不是因为皇上?”   老王妃嘴角的笑意一僵,直直的看着姜月,似是不知她居然会这么问。   姜月倒没有多大的情绪,只是缓缓开口道:“阿湛满月的那一日,我想过来找娘,结果……结果我瞧见皇上和娘在一起。之后想来,那晚在庄子里听到的男子声音,也是皇上的,是不是?”其实姜月也能猜出几分,以老王妃这般的容貌,年轻时候肯定有不少爱慕的男子,可是姑娘家的亲事却是由父母做主,容不得自己插手。   姜月没有半点的打探和隐瞒,而是把自己知道的和想的如实吐出。   见老王妃不语,姜月又道:“娘不说话,是不是被阿月猜中了。”那些事情,她起初虽然接受不了,可到底还是偏袒老王妃,便继续道,“衍之哥哥生气,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老王妃一时红了眼,只觉得前尘往事逐渐浮现,她略微低头,才哽咽道:“不是……你别怪衍之,这一切……都是娘做得孽,是娘对不起衍之。”   ☆、第八五章 :糊涂   ——   老王妃虽然这些年一直住在听兰山庄,可三十年前却是樊城最有名的贵女。   卫国公府的几个姑娘个个生得如花似玉,而且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不凡,引得无数樊城男子趋之若鹜。   秦玉瑢尤甚。   谁人不知卫国公府的大姑娘秦玉瑢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可是姑娘家生得太打眼,怕惹出事端,只好养在深闺,极少出去。这一天两天也罢,日子久了便觉得厌烦了。   未到及笄之龄的姑娘,本就是活泼好动,哪里忍受得住这般的日子?   是以,秦玉瑢便时常跟着自己的兄长,穿着小厮的衣裳偷偷溜出去。可姑娘家与男子相差太多,这细皮嫩肉,乌发雪肤的,旁人一眼便瞧出来了。彼时景泰帝不过是风流倜傥的皇子,不但身份尊贵,而且生得一副俊朗的容貌,加之早早的开了荤,对于男女之事更是极为了解。   那日这大皇子瞧见了好友身边的小厮,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一个是情场老手,一个不过是天真憨态的小姑娘,有些事情,自然是意料之中的。只是这大皇子身边的女人都是勾心斗角,如今见到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难免觉得有些不一样。起初被吸引是因为容貌,可之后却是心甘情愿的围在这小姑娘的身边,整日逗着她开心。   皇家之人不缺荣华富贵,可独独缺这一份干净和怦然心动。   虽说皇子的身份尊贵,可是秦玉瑢却没有想这么多。只觉得这个人每次都会给她带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这时间一长,自然是产生了感情。   如青梅竹马般的过了两年,便是秦玉瑢及笄的时候。那时秦玉瑢和所有的姑娘一样,渐渐对男女之事开了窍。而这大皇子也有意无意同她提过,今后要娶她当正妃。秦玉瑢毕竟是国公府长大的,又是嫡女,加之这一副极好的容貌,越发是受父母的疼爱。她心里有一股傲气——饶是那人是身为皇子,若是要娶她,那也只能是正妻。   这些年他为她做的事情,让她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更是红着脸等着他娶她。可是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在男人心里的位置,   在皇位和美人之中,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秦玉瑢哪里受得了这般的打击?   索性整日呆在屋子里,从此再也没有和大皇子来往。可几日后,皇上却下旨将她指给了二皇子。那二皇子虽然生得比这大皇子更加的出众,却一直是沉默寡言,她也曾见过几次,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她想着,如今大皇子娶了正妃,又当上了堂堂的太子,她又何必让自己徒增悲伤?   原以为她听到此事之后会不愿,可秦玉瑢却是出奇的淡定,然后顺顺利利的嫁给了二皇子。这期间,大皇子也曾暗暗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她心里早就有了决定——秦玉瑢今后不会再与此人来往,只安安心心嫁为人妻。   二皇子楚昶虽然不善言辞,可是成亲之后却待她极好。甚至连成亲的当晚,他都没有丝毫勉强的意思。只是秦玉瑢心里早就已经想清楚,出嫁从夫。夫君温柔体贴,不似之前认识的那般木讷,秦玉瑢渐渐忘记了那个曾经一直围在她身边的男人,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的夫君。   之后,皇上驾崩,太子登基,二皇子封为王爷,她便是王妃。   他终于登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皇位,而她也过着安稳的日子,甚至怀上了孩子。怀孕的时候,秦玉瑢十分的开心,夫君对他更是更爱有加。   可惜好景不长,西衡与大曜的战事严峻,西衡国提出联姻,要将西衡国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送来大曜。只是这西衡公主要嫁的并非是当今皇上,而是她秦玉瑢的夫君——楚昶。   之后秦玉瑢才知道,原来西衡公主曾经来过大曜,与楚昶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因为这萍水相逢,这三公主则是芳心暗许。   可是贬妻为妾,这种耻辱,秦玉瑢怎么受得住?   她知道他的难处,可是还是不能原谅他。她一人搬去听荷小筑,瞧着王妃张灯结彩,迎接新王妃。她摸着肚子里的孩子,心里极为难受,却念着腹中的孩子,努力不去想。   洞房花烛夜,她将自己一人锁在屋子里,可之后却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没了。她醒来的时候,看着楚昶穿着一身喜袍守在她的身边,那时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孩子。   孩子没了,她对楚昶更是心如死灰。   皇上知道此事之后,便偷偷来看望她。那时她对皇上早就没了半点的念想,两人只不过是年幼无知时的一段情感。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想着楚昶与那西衡公主新欢燕尔,她居然也一时脑热做出了出格的事情。虽然只有一次,也足够她后悔莫及。可到了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心里的那一点悔意才渐渐消失。   那一次她小产伤了身子,却没想到那一晚的糊涂事,却让她怀上了孩子。   之后楚昶来看她的时候,她为了孩子态度也软了几分。只是她还是不愿意搬到原来的住处,而是喜欢住在着听着小筑。她虽然有心瞒着,可楚昶到底是个心思通透之人,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安心让她养胎,给她请最好的大夫,喝最好的安胎药。   可惜她小产上了身子,虽然在怀孕的时候一直调养着,到了临盆之日,还是出了纰漏。她当时差点丧命,见楚昶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便扯着他的衣袖,说着,若是她死了,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   可是楚昶却是一改昔日的温文尔雅,红着眼道:“若你死了,我便让这孩子去陪你。”   到了最后,还是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只是生出的孩子却是体弱多病,自小便是个羸弱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异常的优秀。   后来,身为西衡公主的王妃病逝,大曜与西衡的再一次交战,楚昶带兵出征。虽然打了胜仗,却不小心中了毒。回到王府之后,过了两个月便薨逝了,只是一直对外称是因病去世。   说着这些往日,总觉得就在昨日。   老王妃看着身侧的儿媳,道:“阿月,本就是娘对不起衍之。你别看他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心里最在意身边的人。小时候他一直想得到他父王的喜欢,就一直用功读书,从小便是极为出色的。”   说实话,以前姜月不了解楚慎,可眼下相处的时间久了,她也渐渐摸清了他的心思。老王妃说得对,起其实楚慎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家人。   听了老王妃的往日,姜月只觉得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这件事情,其实也怪不得老王妃,人哪里没有一时糊涂?若是没有这件糊涂事,她也遇不上楚慎。   姜月拿出帕子替老王妃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娘,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衍之哥哥的。”她是他的妻子,有时候应该多为他想想。   老王妃眼里含着欣慰的笑意,握着姜月的手,道:“娘知道你是好孩子。瞧着你和衍之好好的,娘也就放心了。只是阿月,就算衍之不说,娘也想着回庄子。”   说来说去,老王妃还是要离开王府。   姜月有些舍不得,吸了吸鼻子才道:“娘,那你对皇上……”   老王妃倒是一脸的坦然,如实道:“皇上重视衍之,自然是因为衍之是他的骨肉,娘也喜欢衍之过的好好的,只是——今日娘同你说了这些,只不过不想让你和衍之因为娘的事情闹不愉快,别的……什么改变都没有。”   她是王妃,夫君是已薨的楚昶,而她的儿子,亦是楚昶的儿子。   姜月知道老王妃心里在想什么,点了点头道:“阿月知道了。”也是,就算楚慎是皇上的儿子又如何。在面上,皇上对楚慎好,不过就是亲侄子的关系。   ·   姜月出了如意堂,瞧着外头的天色暗沉沉的,估摸着是要下雨了。   比起老王妃,她似乎太过幸运。可是与之同时,她心里也不禁想着:若是有一日,楚慎也面临这样的抉择,她会如何选择?   男人都是有野心的,这一点她是知道的。   只是楚慎……姜月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开始下起小雨,姜月也顾不得撑伞,一点儿都没有王妃的架子,而是提着裙摆欢快的去了楚慎的书房。   她一进去,楚慎瞧着她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模样,来不及训斥,便脱了衣裳将人扔进了浴桶之中。   “衍之哥哥,我舍不得娘。”姜月泡在浴桶里,却伸手拉住了楚慎的手。   听着妻子的话,楚慎的步子一顿,这才转过身看着她。她此刻光 溜 溜的坐在浴桶里,水一直没到她的胸口,可是有些景致,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到了。他俯下身瞧着她,伸手揉了揉她披散的长发,道:“不生我的气?”   她只表达了不舍,却没有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这倒是出乎楚慎的意料。   楚慎一双墨眸温柔似水,看得姜月眼睛都亮了。她稍稍起身,然后扬起头轻轻咬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勾人的妙目璀璨入星子,声音娇娇道:“……不气。”   言罢,便见楚慎极快的跨进了浴桶,抱着她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一时浴桶之中发出啪啪的水声,那激烈晃荡的热水一直溅到了地上,流的满地都是。   事后姜月浑身都没有力气,只任由楚慎将她擦净,拥着她上了榻。她见楚慎又要摆弄她的身子,便皱着眉头求饶道:“衍之哥哥……”   见她没有生气,楚慎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她今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何不让她生气,便不顾她可怜巴巴的求饶声,狠狠的教训一番。   三日后,楚慎将老王妃送去了听兰山庄。   又过了几日,便是楚慎带着姜月出席宫宴的日子,这还是姜月生完孩子后第一次去皇宫。   ☆、第八六章 :白袍   此番出席宫宴,姜月身为端王妃,在穿着上自然不能太随意。   而且姜月本就是爱美的,出门自然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可惜她生了阿湛之后身材丰腴了许多,连胸前的丰盈都变得高耸圆润,鼓鼓囊囊。姜月连着试了好几套自己喜欢的衣裳,发现胸前勒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以,姜月苦恼的皱了皱眉。   碧玺瞧出自家王妃的苦恼,便道:“先前雪缎庄的衣裳还未送过来,这些衣裳都是王妃去年准备着的,并未穿过。”以前王妃可是隔三差五就添置新衣裳,可自打有了小世子之后,便一颗心都落在了小世子的身上,对于自己的穿着打扮也随意了许多。   若放在以前,姜月哪里还会穿这些旧衣裳?   俗语道:女为悦己者容,她这些日子,好像只顾着阿湛,都没有好好打扮过。   姜月换下衣裳,蹙着柳眉瞧着榻上的一堆凌乱的衣裳,眉头又紧了三分。   正在这时,楚慎跨步进来。他瞧着自己的小娇妻蹙着眉头,便从身后将她抱住,亲昵的亲了亲小巧晶莹的耳垂,问道:“怎么了?”   姜月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在换衣裳。”   楚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瞧着榻上的衣裳,然后选了一条藕荷色的襦裙,道:“就这个吧。”   在穿着方面,楚慎从未替她做过什么决定,只不过此刻姜月瞧着楚慎手里的裙子,有些嫌弃道:“这会不会太素了?”   哪知楚慎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板起了脸,道:“穿这么漂亮做什么?”若是要穿得漂漂亮亮,在府中穿给他看就是了。   姜月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楚慎根本就是想让她穿得低调一些,所以才选了一条素色的裙子。她笑了笑,只觉得楚慎现在管得越来越多了,连她穿什么都要管。她接过裙子,走到紫檀边座玉石花卉宝座屏风去换衣裳。   这裙子虽然不似方才那件略紧,样式宽松轻盈,只是这胸口处露得也有些多。她低头一瞧,便能瞧见这裸 露的春 光,登时有些脸红。姜月无奈一笑,心想着:大抵楚慎没仔细瞧这条裙子,不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穿的。   她一抬眸,便瞧见楚慎早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屏风后。   “衍之哥哥?”姜月睁着大大的眼睛,似是询问着他的意思。   可这会儿楚慎早就便妻子高耸的圆润丰盈所吸引,方才他只想着这条裙子颜色淡一些,却没想到穿起来是这副玲珑模样。   他的小妻子只不过梳着最寻常的随云髻,头上只插着一支简单玉兰花簪子,剩余的头发披散着,小脸更是不染脂粉。而这纤细匀称的脖子却是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就这般裸 露着,连带着胸前的肌肤都是欺霜赛雪,莹润无暇。这身衣裳更是轻盈随意,可这腰束得高高的,越发显得胸前的鼓起引人注目。   本就长着一副明艳动人的容貌,如今不看这张脸,单单是这身子,便足以让人热血沸腾、心猿意马起来。   绿珠和碧玺两个丫鬟站在外头,偷偷瞧着屏风后的动静,待听到一些声响后,便是脸一红,识相的悄悄退下。   而屏风这一头,姜月便脱得光 溜 溜。她双手护着胸,瞧着地上被撕裂的衣裳,委屈道:“是你让我穿的……”可话音未落,楚慎却是逼近,眸色黑沉,拥着她的身子将她转了过去。   姜月先是一愣,等双手撑到面前的古董架子上时,才恍然大悟,忙低声道,“绿珠她们还在外头……”   而且,他们马上就要出门了。   哪知楚慎却从后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垂,呼出一口热气,道:“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怎么当你的丫鬟。”语罢,便开始大肆动作了起来。   姜月只死死的咬住唇,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无耻。   ·   到最后,姜月穿了一条藕粉色的襦裙。裙子的样式很简单,瞧着却也大方得体。只不过眼下已经入了秋,外头又罩了一件披风。装扮好之后,才遂楚慎出了门。   只可惜,姜月这两条腿直打哆嗦,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楚慎倒也刻意放慢脚步,面上端着淡然清贵的笑意,一看便知是心情极好。   姜月抬头觑了他一眼,想着他方才的举动,只觉得楚慎真是越来越无耻了。于是她安安静静的,也不同他说一句话。楚慎知道她心里恼着,可想着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了,他自然也不再克制自己了。   两人走到马车旁,楚慎将人抱了进去,等马车的帘子一落,才亲昵的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生气了?”   姜月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对于夫妻之事,还是有些放不开。眼下见楚慎有意示软,她也不沉默不语,只轻轻朝着他的心口捶了一拳,瞪了一眼,娇气抱怨道:“下人们会笑话的。”   “你是王妃,谁敢笑话你?”楚慎握着她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才啄了啄她娇艳欲滴的唇瓣,道,“再说了,咱们是夫妻。”   是夫妻又如何?也不该白日宣淫啊。姜月狠狠剜了他一眼。只是,她知道楚慎这厮色 迷心窍,自己也说不过他,只在楚慎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好好歇息一会儿。   今日入宫,只盼着平平静静的,不发生什么事端才好。   ·   倚云院内,温清婳侧躺在美人榻上。她瞧着自己纤纤玉指上刚刚染好的豆蔻,对着一侧恭恭敬敬的站着的贴身宮婢巧儿道:“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巧儿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意,凑到温清婳身旁,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嗯。”温清婳眉眼染笑,心情极为愉悦。   自打生了小皇孙之后,她便想着法子对付姜月,可惜那一次非但没能让姜月滑胎,而且还引起了楚慎的怀疑,她便暂且将此事搁下了。如今姜月生下了小世子,楚慎必定对她越发的宠爱,更是护着她鲜少让她出门,而这宫里,也没有来过几回。   今日宫中设宴,文武大臣都带着女眷,而姜月生下孩子已经数月,这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没有理由不赴宴。   上一世,她苦恋楚慎,可是到了姜月死后也没有如愿,而且还早早的丧了命。这一次,她没有重蹈覆辙,而是选择了太子。只有站得高了,能做的事情才多。眼下太子专宠太子妃,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那太子妃生不了孩子。   太子不去宠幸别的妾室,而是对太子妃专一了起来,别人瞧着她或许是失宠了,可在她看来,这恰恰是一件好事。   皇上的日子也差不多了,而太子也没几天活头,都时候,这皇位还不是她的旭儿的?   如今她只需静观其变,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可这姜月白白送上门来,她又怎么能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   这一次楚慎果真是与她寸步不离。   姜月瞧着楚慎这张面色淡淡的俊脸,又想着之前在府中的热情似火,只觉得外头的人都被楚慎这副表象给骗了。都说这堂堂端王性子寡淡、不近女色,是个难得的谦谦君子,可到底没有她这个真切体会过的人明白。   什么清贵,什么君子,那都是唬人的!姜月努了努嘴,心道:这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啊。   走到一处角落,楚慎才停下脚步。他低头瞧着妻子红润的小脸儿,这双明亮的大眼睛水灵水灵的,看得人心头荡漾。他俯身,想亲下去,却被妻子用手挡住了嘴。   姜月红着脸提醒:“这是宫里。”这会儿宴席尚未开始,楚慎索性带着她在这处园子里逛逛。行至此处,瞧着没什么人,楚慎便卸下那副君子样,行为也开始不规矩起来了。   楚慎并未得寸进尺,只是瞧着她这张娇俏的小脸,道:“那你一直偷看我做什么?”若不是她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他也不会想着欺负她。   明明是他脑子里整日装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如今却怪她了?姜月不理他,索性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瞧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发现没有乱,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瞧着不远处温清婳正莲步姗姗过来,姜月细细一看,只觉得这温清婳比之之前,这气质改变了许多。原是如兰花一般清雅之人,如今到成了艳丽明媚的牡丹。   “端王爷端王妃果真好雅兴。”温清婳嫣然一笑,使着这原是姣好的容颜越发的妩媚动人。她抬头瞧了一眼面前的楚慎,今日见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锦袍,瞧着俊美不凡,气质无双,好像比之前更加的沉稳内敛。可她想着方才他对姜月的温柔亲昵,便知他楚慎骨子里并非一个冷情的人。   只是,他的柔情只对姜月一人而已。   温清婳宽袖下的手紧紧攥着,见楚慎只不过是随意的敷衍了一下,她心里越发的难受。在他的心里,这姜月是天上的月亮,寻常的女子便是地上的草,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擦肩而过之时,温清婳朝着姜月含笑点头,之后却是敛起笑意,一双好看的杏眸登时寒气逼人。   ……什么天上的月亮,不过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   姜月瞧着温清婳远去的背影,今日见她打扮的光彩照人,便知传言这温良娣深受太子的宠爱所言非虚。方才的目光之中,那温清婳对楚慎分明还是有情的。虽说楚慎从来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可她身为妻子的,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   “瞧什么呢?”楚慎捏了捏她的手背。   姜月努了努嘴,不满道:“我瞧这温良娣明艳动人,多看几眼不成吗?”   楚慎嘴角一翘,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若这般喜欢看,以后多照照镜子不就得了。”说罢,便牵着姜月的手往前走。   走了一小段路,姜月才明白楚慎话里的意思,一时眉眼染笑,嘴角也抑制不住弯了起来。   难怪女人都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她姜月也不过是个俗人。   宴会开始,楚慎便带着姜月入席。姜月瞧着这些个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带着女眷出席,而这些女眷,则是个个光鲜亮丽,端庄大方。有些她也曾接触过一两次,却也只是极浅的交情,没有真正交心的。如今楚慎有意护着她,不让她接触这些,可她明白,有些事情,她肯定是要学着慢慢的接触的。   姜月往上瞧,见景泰帝的右侧坐着一个男子,目光登时被吸引了。   那男子面容清俊,气质如画,这一袭与众不同的素净白袍,瞧着恍若神祗。这容貌虽然比不过楚慎,可此人重在气质。饶是此刻是热闹的宫宴,可只要目光一落到他的身上,便如置身于幽静的竹林之中,身边是悠悠湖水,清澈安静。   姜月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比楚慎更加适合穿白袍。   那人执着酒杯,纤长白皙的手指堪堪入画,然后就这般淡然的转过头,恰好与她的目光撞上。   姜月赶紧低下了头,只觉得自己太过于鲁莽。   “在瞧什么?”楚慎皱了皱眉头,问着身边的妻子。   姜月倒也没什么隐瞒,如实道:“衍之哥哥,皇上身边的那位白衣男子,是何人?”   当着他的面看别的男人,楚慎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只淡淡回答道:“国师司渊……”末了又补了一句,“今年已经三十九了。”   姜月哪里听不出楚慎语气中的不满。只是这国师司渊,曾经在宣宁那里早有耳闻,先前她对此人尚且怀有一份尊敬,自打有了宣宁那一出之后,那份敬意便没了。   可今日初见——   此人生得这般的年轻俊朗,也难怪宣宁会心动。只是这样风轻云淡之人,当真是无情无义的冷血之辈吗?还有,他既然是国师司渊,那便是唯一知道她身份之人。   姜月拿起手边的果酒小小饮了一口,神色却有些恍惚,直到她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才皱起了眉头。她低头一看,竟然是颗珠子。而她捡起来之后,才发现珠子捏起来软软的——而里头,则是一张小小的纸条。   姜月疑惑的将纸条摊开,上面是两行小字:今晚莫要饮酒,莫要去御花园。   ☆、第八七章 :好戏   ——   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姜月才不禁脸色一沉。她在这宫里没什么认识的人,而且用这种法子提醒她,显然是不想自己知道对方的身份。姜月捏着着纸条,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才暗暗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难不成,当真有人要害她?   姜月的目光落在身前的白玉酒杯上,纸上提醒她莫要饮酒,方才她小酌了一口,也不知有没有事。只是,饶是再大胆,也不可能在宫宴上公然下毒。如今饮了一口,身子尚且没什么异样,只是这种事情到底马虎不得,她还是将纸条递给了楚慎。   楚慎早就察觉到了妻子的恍惚。   方才对于妻子一直盯着国师瞧,他心里尚且有些不舒服,如今又瞧着这纸条上的字,才越发的敛起了眉头。只不过如今这种场合,这事情没凭没据,自然不宜闹大。他唤来身侧一直站着的周全,小心翼翼的用银针探过姜月杯中的酒,发觉这银针并无异样。   ——没毒。   这让楚慎松了一口气,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姜月又故作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酒杯,拿出手里的丝帕擦了擦之后,才装作无事将帕子塞到了楚慎的手里。楚慎将沾着酒的丝帕交给周全,又低声吩咐了一些事情。周全听后,这才点了点头离开宫宴。   自然,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两人并未让人发现。不管是不是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还是应该小心为上。   姜月察觉到楚慎将手伸了过来,在她的手背上捏了捏,他知道楚慎是怕自己太担心。便回之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也不知怎的,姜月心里一点儿都不害怕,反而还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面前的歌舞。那些个身姿曼妙的舞姬个个舞艺出众,大抵是精心排练过,这一曲绿腰跳得极好。舞姿轻盈柔美,旋转时那裙摆好似层层叠叠的花瓣,美妙至极,让所有人都被这些舞姬所吸引。   姜月眼睛睁得大大的,眼里是满满的欣赏。只觉得这些面容姣好的年轻舞姬,舞动起来宛若行云流水,这些动作由慢到快,纤软的腰肢、轻盈的水袖,叫人瞧得越发的目不转睛。   姜月发觉席上所有男子的目光都被这绿腰舞所吸引,她才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转过头瞧着楚慎。   见楚慎果真也在看这曼妙的舞姿,姜月敛了笑,一时心里有些堵得慌。其实她也明白,爱美之心人皆,连她都情不自禁被吸引,何况是身为男子的楚慎。只是,楚慎的眸色淡淡,不似别的男子那般显露痴迷,便知他只不过是单纯的欣赏舞姿。   她撇了撇嘴,随手拿了一颗葡萄,准备往嘴里送。   可这时,原是认真看舞的男人却是转过了身,不急不缓的将她手里的葡萄拿下。   姜月的动作愣了愣,这才察觉到自己大意了。方才酒里说不准有古怪,那她面前的这些葡萄,兴许也被动了手脚。姜月悻悻然垂下了眼帘,只觉得来这宫里实在是太憋屈了。   一舞毕,景泰帝果真龙颜大悦,赏赐了许多东西。   而没过多久,周全也回到了楚慎的身边,将查出的事情告知楚慎。姜月坐在楚慎的身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楚慎看似面色淡淡,可那双眼睛里早就犹如冰霜,瞧着委实瘆人。之后又见楚慎吩咐了几句,周全点了点头,旋即退下。   姜月心中甚是好奇,便朝着他挨近了一些,仰着头眨了眨眼睛,问道:“衍之哥哥,查清楚了吗?”   瞧着妻子巴掌大的白 嫩小脸,楚慎心中腾升起一股爱怜之心。他没想到那人居然会想出这般恶毒的法子,若不是有人提醒,这事儿还不知会如何。只是,如今知晓了此事,虽然能避过,可是他心里却想了一个更好的法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都是那人自找的。   楚慎没说话,只剥了一颗葡萄凑到她的嘴边。   姜月撇了撇嘴,倒也是乖巧的吃下。眼下楚慎能如此淡定的给她喂葡萄,想来此事并不棘手。这葡萄酸甜可口,姜月一事也不再好奇,连着吃了好几颗,待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这才红着脸略微低头。   她心中有事,却忘了此刻是宫宴。   楚慎当着这么多人给她喂葡萄,被人看去了,只怕会说闲话。外头都传闻端王楚慎宠妻,却也不乏说她姜月善妒的——看似娇娇弱弱,实则悍妇一枚,把这风雅之姿的端王吃得死死的。虽说这种事情不过是外头乱嚼舌根,可她也不希望别人这么议论她,而且,这分明就是胡诌。   楚慎将她吃得死死的才是。姜月心道。   此刻温清婳正坐在太子妾室当中,她抬眸瞧着楚慎与姜月,两人在如此场合都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的,心里委实有些不舒坦。可是方才她见姜月饮了酒,也算是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只要过了今晚,看这樊城之人还怎么传两人是如何如何的恩爱。   温清婳嘴角浮现一丝笑意,见袁嬷嬷带着小皇孙前来找自己。小皇孙如今已经快一岁了,生得聪明伶俐,早就学会了走路,而且还一口一个母妃,叫得人心都软了。她将小皇孙带到手边,俯身朝着他的小脸蛋亲了一口,又递了一块糕点,这才抬头对着袁嬷嬷道:“好生看着旭儿,别让他乱跑,若是磕着碰着的,本宫唯你是问。”   她身为太子良娣,虽是妾室,可身份却仅次于太子妃。来这东宫已经一年多了,自然不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不声不响的小姑娘。如今这身上早就有了主子的威严,加之这身装扮,瞧着更是艳光四射,气势慑人。   袁嬷嬷知晓主子的手段,哆嗦着身子,连连点头。   小皇孙却是想缠着自己的母妃,哭着闹着被袁嬷嬷带走。温清婳瞧着自己儿子扭过头瞧着自己,那双黑宝石一般的眼睛,瞧着干净清澈,一看便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温清婳的嘴角一弯。   太子虽然对她有些冷淡,可对于这个儿子,却一贯疼爱的紧。只要旭儿要什么,太子没有一次是不应允的。她嘴上时常会说说太子,可心里却是极开心的。她温清婳没有宠爱又如何?她有这个儿子,比太子的宠爱来得更加的珍贵。   温清婳只觉得心情特别的好,嘴角的笑意更深,目光朝着侧前方的楚慎姜月二人看去,见姜月饮着酒吃着糕点,脸上渐渐露出浅浅的粉色,瞧着艳若桃李、娇美可人。除去别的不说,这姜月的确生得一副好容貌,就连身为女人的自己都瞧着我见犹怜。   可惜——   女人生得太美,终究是一桩祸害。   瞧着时候差不多了,温清婳刚欲起身,便见一旁倒酒的绿衣宮婢不小心将酒洒在了她的身上。温清婳登时变了脸色,那宮婢赶紧下跪,连连求饶。   若是往常,温清婳哪里会如此轻易的饶过?   可是今日她心情格外的好,而且这种场合,又岂能让人瞧见她这般的模样?想了想,温清婳便露出了笑意,言辞温和道:“不碍事,本宫不怪你。退下吧,下次注意便是。”   宮婢谢恩,颤着身子退下,而后施施然行至一侧,却面色淡然,双眸平静,丝毫没有方才的怯懦之感。   温清婳只觉得大抵是今日心情好,不小心多饮了几杯,如今才觉得身子有些发烫。她的确有些不胜酒力,可今日这么好的一场戏,她又如何能缺席?温清婳弯唇一笑,对着一侧的巧儿道:“扶本宫回去换身衣裳。”   这宫宴还长,她去换身衣裳再醒一醒酒,倒也来得及。   语罢,巧儿便扶着自家主子离开了宴会。   行至御花园,夜风清凉,风中花香馥郁,空中月色皎皎,洒下轻盈柔和的月色,为这御花园镀上一层朦胧优美之感。   温清婳衣着繁琐精致,行走间发间的步摇相撞,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只是这脚下有些悬浮,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有些热。   凉风迎面吹来,裙摆翩跹,甚是优美。温清婳顿时感觉这凉风吹散了身上的热气,浑身舒畅了不少,可心里头却好似有一团火,再不断的燃烧,不断的往外冒着热气。   温清婳蹙了蹙眉,可一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心里便是无法抑制的欢悦。前一世她只不过是让姜月丢了性命,却让楚慎一直记着她,对她念念不忘,如今……看楚慎还要不要她?   比起宴会场的热闹,这御花园算得上是格外的冷清,温清婳正想着,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她转过身子一看,发现原是跟在她身侧的巧儿已经不见了,此刻也不知去了何处。她敛了眉头,唤了几声,却未听到任何的声响。   “真是不省心的奴才。”温清婳皱眉。   就在这时,一旁的假山后却走出一个男人,那男人大抵是喝得有些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可一瞧见面前这如花似玉的美人,如此的佳人,生得如仙女一般,便是眼睛发亮,忙扑了上去。   ·   宫宴接近尾声,在场之人都面染醉意,正欲离席。正当姜月欲跟着楚慎一同离席之际,却听得不远处有些吵闹,似是还有小孩的哭声。   众人闻声赶去,却是御花园。   御花园内静谧清雅,瞧着那假山处,月光落下,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男子的粗 喘声与女子欢悦的娇 吟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淫 靡 香 艳。那女子头发凌乱遮着脸颊,只余松松垮垮挂着肚兜,裙子被掀起,露出白皙纤长的大腿。虽然看不出面貌,却也依稀能判别出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可抵在她身上动作着的,却是一个身形矮胖、其貌不扬的男人。   这……   在场之人大惊,只觉得这番的画面,简直是污 秽 淫 乱至极。   有人认出这个男子便是齐远侯的长子范良。这范良可是樊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可谓是恶名昭彰,仗着自己显赫的家世,一贯的仗势欺人,那些个强抢民女的勾当,可是没少干。如今竟然在宫里干出这种事情,委实是自找死路。   而这凌乱的落在地上的女子宫装,瞧着华丽精致,众人便以为这是宫里哪位不甘寂寞的妃子,竟然如此饥不择食和这范世子搞在了一起。   随着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肯上前的。这范世子可谓是樊城贵族圏的一颗老鼠屎,不少人可是巴不得他被整治,如今正好是个机会。   而不远处,却是未满一岁的小皇孙,哭闹着唤着“母妃”。只是抱着小皇孙的嬷嬷却是面色惨白,定在原地不知神色慌张。   姜月只看了一眼,就被楚慎捂着了眼睛,可方才远远的一瞧,却也明白了是什么事情,心里却道:这皇宫果真是是非之地。   楚修赶来,瞧着假山处旁若无人做着苟 且之事的男女,登时面色铁青。他阔步上前一脚将那男人踢到一旁,然后单手拎着衣 不 蔽 体的女子,见她双颊绯红,眸色迷离,一看便是深陷在情 欲之中。   楚修气得差点吐血,抬气手,朝着她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贱人!”   ☆、第八八章 :打脸   ——   听到太子的声音,又听着小皇孙的哭闹声,姜月才明白在此处的女子是谁。   这温清婳怎么说也是出身名门,之后一直待在卫国公府,如今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手段获得了太子的宠爱,又幸运的生下了小皇孙如今这一切都是让人羡慕的。   无论如何,也是不应该啊。   只是,回忆着今晚的事情,姜月这才后知后觉的有些反应过来。此刻楚慎早已牵着她的手,远离着是非之地,而后头传来温清婳的哭声和求饶声,却听得她心头一惊。太子如此的秉性,这温清婳恐怕不会好过。而且,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公共的场合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情?非但如此,还被大半的樊城权贵看到了。   这简直是打太子的脸。   姜月侧过头,见楚慎面无表情,让人瞧不出是欢喜还是不悦,只是,她明白楚慎此刻的心情大抵不太好。可是她知道,楚慎绝对不是因为温清婳。之前她尚且还因此事生出一些醋意,可眼下她却明白——楚慎待她这般的好,一切都是她想太多。归根结底,她心中存着自卑,只觉得楚慎太好,怕自己受不住,这一辈子都会战战兢兢似的。   她停下脚步,见楚慎面色犯疑,她便索性弯了弯唇,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楚慎有些惊讶,一时眼睛亮得吓人。   平日里姜月极为害羞,虽是夫妻,可亲密的举止却是吝啬的很。只有有求于他,或者惹他生气的时候,才会稍稍示弱,放下身段撒撒娇。而生了阿湛之后,对他的关心更是少了许多。夫妻间的亲密,都是他主动的。如今在外头,她居然会对他做出这般的举止,叫楚慎如何能不欣喜。   一时,楚慎心里的不悦散得干干净净,只欢喜的翘了翘嘴角,问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姜月眨了眨眼睛,这才感觉到一些异常。照理说这御花园夜风清凉,她又是个怕冷的,应该会觉得凉才是。如今却是身子发烫,就连这系着的披风,都想扯掉。   她也没觉得特别的,只如实回答道:“有些热。”   楚慎凤目染笑,墨色的瞳仁清澈深邃,他捏了捏妻子软软的小手,淡淡的“嗯”了一声。姜月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楚慎突然来这么一句,让她一头雾水,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   ……而且,他这么开心做什么?   姜月正恍惚着,却见楚慎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猝不及防,便是身子往前倾,好在楚慎及时扶住她,这才没令她跌倒。   她抬头一看,瞧着面前一袭白袍,仙人之姿的男子,忙脱口而出道:“国师!”   司渊朝着楚慎身侧的小姑娘看去,虽然此刻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可这张稚嫩娇媚的脸,瞧着半点都看不出是已经嫁人生子的。这般的娇娇女儿态,完全是未出阁的少女模样。一时狭眸尚未泛起任何的涟漪,只点了点头,道:“端王,端王妃。”   国师司渊身份尊贵,就连见到皇上都不必下跪,自然不用向楚慎行礼。   虽说之前对这国师有些偏见,可今日见此人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顿时令人心生敬意。她未曾开口,只瞧了一眼。发觉近处一瞧,这国师容颜清俊,不过是二十七八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已经近不惑之年了。姜月心中犯疑,心道:这国师难道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不然怎么能保这容颜不老呢。   而楚慎却恰恰相反,他原本对着国师怀有敬佩之心,又因姜月之事对他有感恩之情——若不是因为他,他或许不会遇上阿月。从这一点来说,这国师,算得上是他的恩人。只是如今自己的妻子一见此人就被他所吸引,他身为夫君,难免心中反酸。   是以,饶是有再多的敬佩和感谢,如今都越看越不满。   虽说这国师已经三十九了,可这副容貌,瞧着与他的年纪都差不多,也难怪会吸引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姑娘、   楚慎看了一眼身侧懵懂无知的小娇妻,只觉得有些头疼,面上却还是保持着翩翩君子风度,朝着国师司渊道:“今日之事,多谢国师。内子身子不适,本王先行一步。”语罢,便带着妻子走了。   一袭白袍的司渊立在凉风之中,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使得他几欲羽化登仙、踏月归去。   他瞧着远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万年不变的面容之上,这才稍稍有了一丝温和。   ·   温清婳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才有些回过神。她低头瞧着自己裸 露的身子,又瞧了一眼不远处倒在地上哀嚎的矮胖男子,登时面色发白,脑袋“轰”的一声。   回忆起方才的事情,温清婳只觉得一阵作呕。   可是如今身上的痕迹,和那处的湿润,无一不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如今和这范世子在此事做苟 且之事的人应该是姜月才是,为什么变成了自己?温清婳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下来了,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而太子却是面露嫌弃和暴怒,瞧着她的目光,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殿下,妾身是被人设计的……”   温清婳哭得梨花带雨,伸手去抱楚修的腿,却被楚修抬腿猛地踢向心口,顿时口中呕出一口血。   “贱人!孤真是瞎了眼。”楚修从未如此生气过。   这段日子,他一直留在在太子妃那里,而这温氏替他生了儿子,他不免有些愧对于她。是以处处待她好一些,让她在东宫的日子过得安逸顺遂,却没想到如此不甘寂寞,居然在此处做出野 合的勾当。   楚修怒目一瞪,众人顷刻间散去。这毕竟是太子的家事,自然是先走为妙。楚修瞧着站在原地的袁嬷嬷和她怀里的小皇孙,呵斥道:“蠢奴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把小皇孙送去太子妃宫中。”   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楚修阴着脸看着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红着眼道:“你说,旭儿是不是孤的孩子?”若是这温氏如此大胆,或许这小皇孙都可能是别的男人的孽种。   温清婳连连摇头,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子似的,丝毫没有之前的光鲜亮丽。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用衣裳裹着身子,声音哽咽道:“旭儿是殿下的骨肉,妾身不敢有所欺瞒,只是今日之事,是妾身被人设计的……”说着,便指着范世子,道,“是他,是他强迫妾身的。”   方才刚刚行至妙处,范世子尚且没有缓过神,就被一脚踢到一旁,此刻正疼得厉害,心中更是窝火。他又见温清婳如此,便道:“明明是你一瞧见本世子就往本世子身上扑,是你勾引的本世子。”说着还怕楚修不信,露出自己的胸膛给楚修看,“这抓痕,便是方才做那事儿的时候她抓的。”   楚修自然知道。   以前他与这温氏行鱼 水 之 欢的时候,她比那些个温婉的妾室更加放得开,到了极度愉悦的时候,便喜欢抓他的心口,这么一挠,越发让他兴奋,更是用力的大肆征伐。如此,他才对她宠爱一些。眼下瞧着这范世子胸前的抓痕,便知是这温氏作为,心里除了恼火,更多的是恶心。   ——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淫 娃 荡 妇,居然是他楚修的枕边人。   至于那小皇孙,若是待事情查明之后,是他的骨肉,便方才太子妃的宫里养着,若不是……那便与这温氏一道去了。   他楚修就是一生无子,也不会留一个孽种。   温清婳哭得歇斯底里,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正当这时,却听得一声:“皇上驾到——”   温清婳顿时手脚冰凉,面露凄哀,觉得自己这一生怕是要完了。   ·   待姜月上了马车,才渐渐察觉到异样。   她拧着眉头,坐在楚慎的怀里,可怜巴巴道:“衍之哥哥,水……”   楚慎知道大抵是那果酒的药力发作了,他替她倒了水,瞧着她咕噜咕噜的喝下,连着喝了三杯,唇瓣粉嫩莹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妩媚娇柔,身子又不规矩的在他的怀里蹭。   好在只喝了一小口,之后为了打草惊蛇,便以茶代酒,让她装模作样的喝。   可仅仅一小口,药力也比他想象中的大,若是喝多了,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楚慎想着之前在假山处苟 合的二人,心里腾升起一股怒气。如此的胆大,当着他的面想害他的妻子,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况且此人竟然还是他的表妹。   姜月不悦的嘟囔了一声,只觉得肯定是那酒中有古怪,不然她的身子也不会这么烫。楚慎早就心猿意马,却还是一五一十将事情告知妻子。虽然他不想让妻子知晓这种污 秽之事,可他还是要让她吃这个教训,让她明白人心阴暗。   听言,姜月恍然。   若不是那张纸条,说不准如今温清婳的遭遇便是她的,想到这里,姜月顿时生出一阵鸡皮疙瘩,只觉得这温清婳竟然变得如此的可怕。她喝了酒,之后或许会随便寻一个理由,让她单独一人,之后便是遇到醉酒且喜欢女色的范世子……如此恶毒的招数,这温清婳到底有多恨她?   而眼下温清婳自食恶果,想来也是楚慎以牙还牙。   若是先前还感到一丝同情,那么此刻,姜月心里便是半点同意也没有。经历过这一出,这温清婳这一生也是毁了,太子肯定不会饶了她。只可惜那年幼的小皇孙,从小便要失去母亲了。只是太子妃贤良淑德,对小皇孙恐怕也是视如己出,如此看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姜月靠在自己夫君的怀里,又想到了什么,翕了翕唇道:“那……那我……”她的身子烫得厉害,便是被下了那种药?   如此一样,姜月更加觉得面颊发烫。   一想到刚才温清婳那副样子,她便委屈的呜咽了几声。那声音娇娇弱弱,似是幼猫的叫声,楚慎听了立刻沉了沉眸色,只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那就你不过是喝了一小口,不会伤到身体……”   姜月自然不是担心伤到身子,只是若是自己丧失了理智,成了放 荡的模样,以后她怎么面对楚慎?   她低低的呜咽着,听得楚慎越发的心头难耐。之前他的确存着马车上行事的心思,可知道她面皮薄,便一直不敢尝试,眼下更是忍着,只盼着早些回府。如今瞧她这般的娇态,小小的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又软又热,叫他如何把持的住?   楚慎烦得额头突突直跳。   许久,才心叹:罢了,明日哄哄便是。   念及此,便再也没有顾忌,心里关着的野兽顷刻间脱笼而出,急着将自己的小猎物一口吞下。他俯身将人压到身下,咬着她水润的唇,大手更是用力一扯,除去她身上的衣物。   ☆、第八九章 :暖心   ——   一夜贪 欢,姜月身子软软的躺在榻上,柳眉微蹙,连动都不想动。   她侧过头,凝神静静看着身边的男人,想起昨晚的事情,只觉得脸颊烫得厉害。今日是楚慎的休沐日,自然不用上早朝,如今更是抱着她,睡得香甜。她瞧着楚慎的眉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为何昨晚在御花园的时候,他的心情不错。   原来是……   当真是无耻!   姜月暗骂一声,索性起身去看阿湛,心里想着:若是这次轻易饶了他,怕是以后会越发得寸进尺的欺负她。   姜月沐浴一番,纾解了浑身的酸痛之感,才去瞧自己的宝贝儿子。她看着薛嬷嬷怀里的阿湛咿咿呀呀的叫着,便走过去将自己儿子抱在怀里,对着薛嬷嬷道:“昨晚辛苦了,阿湛没有调皮吧?”   薛嬷嬷瞧着自家王妃今日红光满面,可两眼之下却略显青黛,想来昨夜王爷闹得厉害。这小夫妻俩,成亲未多久就怀了孩子,这王爷自是禁 欲多时。如今王妃出了月子,身子恢复了,自然免不了折腾。而昨晚,这王妃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自然是不便再照顾小世子。   “小世子更乖巧,王妃不必担心。”薛嬷嬷回答道。   姜月低着看着自家儿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这眉眼像极了他那可恶的爹爹,她故作不悦的蹙了蹙眉,伸出青葱玉手点了点他的鼻尖,道:“小调皮。”这儿子虽然有时乖巧,可有时却难弄的紧。好几次,楚慎想同她亲近,这儿子便会不合时宜的哇哇大叫,可没让楚慎少嫌弃。之后楚慎又在她的耳边抱怨,说她一心向着儿子。   ——这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儿子计较。   楚慎出来,今日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袍,显得芝兰玉树,丰神俊朗。他见姜月抱着儿子一脸的笑意,原本定是面露不满,而此刻的脸上却挂着浅浅的笑意。他坐到妻子的身边,伸手捏了捏儿子肉呼呼的小手,对着妻子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姜月心里有气,不理他,只低头瞧着自己的儿子。   用完了早膳,楚慎便让薛嬷嬷把自己儿子带走,然后带着妻子进了里屋。   姜月见他又要动手动脚,脸颊气得鼓鼓的。楚慎眉梢染笑,低头亲了亲自己妻子的鼻尖儿,道:“小野猫。”平素里妻子一直都是乖巧娇弱的,可昨夜却是格外的热情,差点让他招架不住了。虽说这种事情有些趁人之危,可她是自己的妻子,做这种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姜月的动作一顿,顿悟:楚慎的脸皮太厚,她肯定说不过他的。   只是,昨晚虽然是楚慎刻意为之,可说起来确实半分都没有强迫她。那会儿她的身子热,而楚慎的身子却是凉凉的,更是让她无法招架。   只是——   在马车上,就……叫她以后该如何面对那周全?   姜月恼他,被他抱着,更是气愤的咬了咬他的胸口,心里头委屈极了。楚慎抱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妻子,道:“你放心,周全不是乱嚼舌根之人。”   说起这话来,他的确有些心虚。昨晚太过鲁莽,马车到了王府之后,又停了一刻钟他俩才出来,明眼的奴才,自然是猜到了。只是那会儿妻子迷迷糊糊的,怕是也记不清楚,只晓得马车上胡闹了一番,眼下想起来自然又是羞赧又是埋怨。   他本来也不是这般重 欲之人,只怪妻子生得太好,让他把持不住。   他低头亲了亲自己粉嫩的脸颊,道:“好了,这一次是为夫错了,不生气了,嗯?”说着,又低头啄了啄她的小嘴,笑道,“待会儿陪我躺一会儿。昨夜累了一宿,今早起来,为夫都成了药渣了。”   姜月暗骂楚慎不知羞,可是心里却又隐隐担忧。   她想到了什么,抬了抬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的问道:“衍之哥哥,昨晚我……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虽说楚慎脸皮厚又无耻,可昨晚她的确有些印象,好像的确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缠着他。   楚慎笑了笑,把人抱到了南窗下的锦榻之上。   今日姜月穿着一身浅杏色的襦裙,上身的更是裹得严严实实的。楚慎瞧着她露出的纤细玉颈,这上头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定然是为了遮掩那些痕迹,怕惹得下人们笑话,便问道:“疼不疼?”昨晚两人都有些忘情,事后他虽然替她伤了药,可瞧着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心里头便有些心疼。   她生得娇,恐怕会伤到身子。   姜月将头埋进自家夫君的怀中,喃喃道:“别说了。”之后又不依不挠的问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瞧着自己妻子紧张兮兮的可爱模样,楚慎只觉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是该一辈子被他宠着,他一本正经道:“夫妻之间,有些还用此药助兴,为夫自然是欢喜还来不及。”   楚慎的回答非常的不要脸。   往常都是他想着法子让她动情,她也是要到实在受不住了,才会回应他。昨夜的那一场欢 爱,妻子热情似火,的确有几分别样的滋味,让他有些食髓知味。   知道楚慎没有嫌弃,姜月心里也放心了。只是这种羞人的话题,她才不想继续和他讨论下去。昨夜那么一闹,她的身子自然是酸痛,双腿都有些站不稳。只是不得不说,她喜欢他。做这种事情,能让两个互相喜欢的人用最亲密的姿势结 合在一起,说到底她还是欢悦居多。   怪不得薛嬷嬷提醒她有时候要主动一些。   原来男人都喜欢热情奔放的女子。只是……姜月想到了什么,抬眼问楚慎,道:“衍之哥哥,昨晚那温良娣如此……你说太子会如何处置她?”那温清婳算是自食恶果,可小皇孙却是无辜的。   楚慎哪有功夫管别人的闲事,只有一些没一下的抚着妻子的背脊,沉声道:“此事让太子丢尽了颜面,太子定然不会姑息。”   他是男人,知道男人在意什么,不管这温清婳在太子的心中地位如何,可名义上终究是他的女人。御花园这么一闹,恐怕这皇上都惊动了。而且樊城大多数的权贵都亲眼瞧见,更是让皇家蒙羞。   这样的女人,皇室怎么还可能容得下?   而且,就连那小皇孙今后都会被影响。   ·   东宫这边的确不太平。   昨日闹了这么一出,听说连皇上都惊动了。太子一生气,可是活生生处死了倚云院好些奴才。至于那温良娣,如今正被关着,不知太子殿下如何的处置。   楚修一夜未阖眼,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那贱人丢尽了。枉他还对她格外的宠爱,到头来不过是一个不知廉耻的荡 妇。就连那原先疼爱的唯一的儿子,他瞧着都有些不顺眼起来。   幸亏这儿子是他的骨肉,若是弄出个孽种,他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沈宝瑜见太子一夜未眠,如今刚刚哄完那小皇孙,便过来瞧瞧太子。她坐在太子的身边,柔声道:“殿下,当心身子,休息一会儿吧。”温良娣做出这种事情,虽然荒唐,可不是她平日的作风。而且那范世子生得如此的其貌不扬,温良娣若真心想……也不可能同这位声名狼藉的范世子。   只是——   东宫出了这种事情,给太子的打击的确不小。而且昨晚皇上大怒,狠狠的斥责了太子。太子回宫之后,气得差点掐死那温良娣,可是她念着尚且年幼的小皇孙,这才上前劝阻。而如今,那温良娣被关在篱院,那篱院便是东宫的冷宫。只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这温良娣做多也是保全性命,若要平安无事继续留在东宫,恐怕是不可能了。   “小皇孙已经睡下了,殿下不必担心。眼下时辰还早,殿下上榻歇息一会儿,可好?”太子昨晚被气坏了,可是这身子骨毕竟不好,若是再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恐怕这后果不堪设想。   她这个当妻子的,只能好生劝着、安抚着。   楚修面色冰冷,听了太子妃的话,才转过身子看去。他又想着昨夜那温氏和范世子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只觉得一阵恶心。   楚修启了启唇,问道:“阿瑜,你说……你说孤是不是不够好?”   “殿下为何这般说自己?”沈宝瑜忙握住了太子的手,发觉有些冰冷,又用自己的双手替他捂着。只是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双手显得娇小,而太子的手却比她大出许多,如此捂着,瞧着倒有几分滑稽。她抬眼看着太子,一字一句坚定道,“在妾身的心里,殿下一直都是最好的。”   自古女子以夫为天,不管她的夫君是如何的身份,在她的心里,终究是最好了。   楚修心中一暖,把太子妃揽入怀中,脑袋抵在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的气息。他的确是气得一夜没睡,可这个女人,照顾着自己同别的女人生得孩子,也是一夜未眠。   ——她是他见过最傻的女人,却也是唯一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那些后院之中的妾室,哪个对他没有不满?他性子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那些女人怎么会如此的殷勤献媚?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可如今那温氏居然如此不甘寂寞,更是让他心寒。说到底,就算替他楚修生了孩子,对他这个人也是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   ……不过就是因为他楚修子嗣单薄,想一朝得子,然后在这宫里有个锦绣前程。   想起昔日同他一起共赴云 雨的女人,那一张张姣好的面孔,一副副玲珑的身姿,如今想起来,都让他觉得肮脏不堪。他闻着怀中女子身上淡淡的馨香,心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自诩身份高位,可如今细想,却是他配不上她。   “阿瑜,陪孤睡一会儿吧。”楚修淡淡道,这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的确,他应该听她的话,好好休息。昨日之事,父皇更是迁怒于他,竟连自己后院的女人都管不好,以后如何治理国家?   沈宝瑜点了点头。   此刻她也不好再提温良娣,只是又说服他吃点儿东西。也不知怎么回事,太子安安静静的,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瞧着比阿暖还要听话。   两人上了榻之后,楚修紧紧的揽着身侧之人的腰肢,闭上了眼睛,却又道:“阿瑜,亲一下孤。”   沈宝瑜眸色一怔,伸手抚上了身侧之人的脸,然后亲了一下他的唇,小声道:“殿下快睡吧。”其实她也十分的困,如今这一沾床榻,更是靠着身边的男人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耳畔匀称的气息声,楚修缓缓睁开了眼睛。   楚修低头看着怀中紧紧偎着自己的女人,一张小脸白净娇美,让他贪恋无比。他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着她的脸,像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他亲了亲她的眉眼,又捉着她的小手,声音悲凉道:“阿瑜,孤能信的人,只有你了。”   ·   今日端王府与往常无异,姜月午睡之后便抱着儿子一同散步,楚慎也是粘人的紧,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姜月低头瞧着儿子安睡的乖巧容颜,不满的对着楚慎道:“阿湛明明是我辛辛苦苦生的,怎么模样都随了你?”   姜月委实觉得有些不公平。   虽说儿子长得像夫君,正好遂了她的意,可长得太像了,她这么当娘亲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未等楚慎说话,姜月便笑道:“待下次生个女儿,可一定要像我。”   女儿若是长得也像楚慎,那她可是不想生了。   楚慎听了,面色有所动容。那日阿月差点丧命,如今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心里自然存着不想让她再怀孕的心思——毕竟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原先他虽然盼着要个女儿,可比起女儿,他更在意的是妻子的身子。这些日子,他故意避着,没直接弄到里面,就是怕她不小心怀孕。   是药三分毒,那些伤身子的汤药,他自然不会让她喝。是以,也只能他稍稍克制一些。   如今若是说实话,恐怕会令她多想,只点了点头,道:“阿湛还小,若是太早要第二个孩子,我怕你会照顾不过来。”   楚慎的话说得很是在理,姜月觉得十分的有道理。也对,这些日子,阿湛大多数都是楚慎帮着照顾的,若是生了女儿,恐怕她会手忙脚乱。等阿湛长大一些,再要个妹妹也不迟。   见妻子眉眼染笑,楚慎的心里也跟着开心。其实不想太早要第二个孩子,也有他的私心,毕竟这十月怀胎,太过难熬。而且,一个孩子已经让他近乎失宠了,若是再要一个,估计他这日子怕是同和尚差不多了。   念及此,楚慎朝着襁褓之中的儿子不满的瞪了一眼。   ——臭小子!   姜月未曾察觉到自家夫君幼稚的举止,只听得后头传来绿珠的声音,然后将信笺交给她。姜月如今抱着孩子,自然是腾不出手,便让楚慎代为阅览。   这信封外头没有署名,也不知是何人?   接过信笺,楚慎将信拆开来,瞧着里头龙飞凤舞的字,顿时敛起了眉头。   姜月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妙,之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衍之哥哥,是何人?”原先想着大抵是宣宁的信,可是这没有署名,她便有些疑心。眼下瞧着楚慎的反应,她更是担心了……该不会是男子吧?   ——只是,她又没有认识的男子。   楚慎瞧着妻子好奇的小脸,如实念出信中的内容:“明日未时,明柳山庄。”   明柳山庄?姜月愣了愣,顿时有些云里雾里的,她可从未去过此事。   “是……何人?”   妻子一脸的懵懂,楚慎只觉得自己陡然泛起一肚子的酸意,语气怪异道:“……国师司渊。”   竟然是国师司渊?虽说有些意外,可姜月心里最多的还是欣喜,毕竟她可是很早便想着同这国师见面,然后询问一下关于自己的身世。如今亲自邀请,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楚慎心里却道:好你个国师,敢当着我的面约我的妻子,真是不把我楚慎放在眼里!   ☆、第九十章 :好醋   ——   姜月面露欢喜,好看的妙目晶亮一片,却瞧见自家夫君拧着眉,一副极其不悦的模样。   姜月自然知晓原因。   楚慎这人,最见不得她同别的男子有所接触。饶是这国师已经三十九了,可瞧着还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的清俊男子,而且那一身出尘的气质,让人无法不对其产生景仰之情。说实话,她也极为欣赏这国师的外貌,只是那不过是单纯的欣赏,自然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意思。她本就对这国师司渊极为好奇,如今见到真人,多瞧几眼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不过是多看了几眼,楚慎就面色阴沉沉的,像是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般。   明日未时,这明柳山庄她是去定了。只是瞧着楚慎现在的脸色,肯定是不会答应她的。姜月翕了翕唇,还是没有说些什么——眼下这楚慎正在气头上,她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同他说要去的。   姜月没说话,随着楚慎又走了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衍之哥哥,阿湛睡着了,我们回去吧。”她该好好想一想如何说服楚慎,毕竟这种事情上,楚慎还是极难说话的。   两人一起生活这么久,此刻姜月心里在想什么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方才听到是国师司渊,妻子的脸上可是露出了毫无遮掩的笑容。而且,昨日在宫宴上,妻子更是看了那国师许久,这些,他都是瞧在眼里的。他承认这国师生得一副好样貌,又有与众不同的出尘气质,足以迷惑这些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可是若要比容貌,他自问足以胜过这国师,也不知妻子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说,处了十几年,他生得再好看,如今在妻子的眼里早已是看腻了。   他知妻子一心想着自己,与那国师不过是有别的事情要谈。只是如此光明正大的邀请他的妻子单独赴约,委实有些过分。楚慎心里十分的恼怒,却也只能憋在心里——若是说了出来,他不就成了一个心胸狭隘的小气之人?   楚慎左想右想,始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而妻子却是存心要去,将儿子放回摇篮里之后,便对他嘘寒问暖、体贴关爱。他如何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如忆算盘,等待会儿把自己哄得开心了,自然是要让他答应。可是瞧着妻子这张谄媚的小脸儿,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得他如何狠得下心?   真是要人命!   姜月坐在绸榻上,将之前快要做好的那套寝衣拿了出来,一个下午,紧赶慢赶,总算是将寝衣缝好了。到了晚上,更是将阿湛送去让薛嬷嬷照顾,自己坐在榻上巴巴的等着楚慎。待楚慎出来了,则是笑脸相迎,献宝似的将寝衣拿了出来,道:“衍之哥哥,我刚做完的,你试试看。”   楚慎无奈,只解了衣裳试了寝衣。   “穿着正好,衍之哥哥你瞧瞧,我的手艺是不是进步了许多?”姜月仰着头,像个急需要被夸奖的孩子。   她对女工并不擅长,曾经楚慎也在这方面督促过她。那时他对自己还无意,只想着若是学不好女工,将来会被夫家嫌弃。只是姜月偏偏就不喜欢这些针线活,而眼下心境变了,就想着亲自替自己的夫君和儿子缝制衣裳。   至于楚慎,那些个袍子她还不敢尝试,毕竟楚慎身为王爷,穿得衣裳要符合身份。而寝衣亵裤之类的,最是简单,她便由此着手。如今手艺进步了,自然是要做些别的了。   见楚慎只是点了点头,没什么别的表情。姜月有些失望,才道:“衍之哥哥,我想给你做双鞋子。你先坐下,我帮你量量,成吗?”   不知她还有多少花样,楚慎“嗯”了一声,然后坐到了榻边。姜月有模有样的,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然后抱着楚慎的脚,认认真真的画了图样。   此刻姜月已经沐浴完毕,披散着长发,一张小脸更是干干净净不施粉黛,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这般蹲着的姿势,更是让他一低头就瞧见她敞开的领口。   ……楚慎看得眼睛都直了。   明知道今日他不会碰她,居然连肚兜都不穿。   楚慎随意搁着的手握得紧紧的,上头青筋突起,不知是因为隐忍还是生气。许久,他才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拎了起来,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不问缘由狠狠的打了几下她翘生生的臀。   姜月彻底懵了。   她完全没想到楚慎会来这么一出,等他打完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然后委屈的哭了出来。   ——好端端的,他打她做什么?   见她哭闹,楚慎把妻子拎到自己的怀里,低头瞧着她哭得可怜兮兮的脸,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楚慎心里有气,眼下也不由得软了心肠,只是此刻不是该心软的时候。   他敛着眉,板起脸,语气冷漠道:“不许哭。”   好吧,不但无缘无故的打她,居然连哭都不让她哭了。姜月吸了吸鼻子,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见他脸上乌云密布的,心里怨道:白眼狼,枉她还花了这么多时间讨好他。   姜月不出声,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然后轱辘轱辘就爬到了床榻的里侧,干脆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楚慎坐了片刻,才叹了一口气。   他从身后抱住妻子的身子,然后亲了亲她的耳垂,道:“你就这么想去?”   原先姜月还想着不理他,可眼下见他主动示弱,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她背对着他,小声的回答道:“我知道,姑娘家,成了亲之后,不该单独去见别的男子……”   “没成亲也不行。”楚慎补充道。   姜月心道楚慎真是霸道,却还是“哦”了一声,继续道:“可是,衍之哥哥,你明白的。这国师司渊是唯一知道我身世的人,我想……虽然有衍之哥哥和娘,如今还有阿湛,我已经觉得很幸福了,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亲人。”说着,姜月转过了身,双手牢牢的抱着楚慎的腰,语气低低的,“衍之哥哥,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她说得这般的可怜委屈,若是他再不答应,岂不是太无情了?   楚慎抱着怀里小小的身子,虽然这小妻子已经替他生了孩子,可是在他的心里,她永远都是这般娇气,像个孩子。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问道:“疼不疼?”方才他打她,不过用了三分的力道,想来是不疼的。只是她一贯怕疼,又哭得这么惨,兴许是真的疼到了。   知道楚慎心软了,姜月忙道:“不疼的,若是衍之哥哥还生气,多打几下也无妨。”   明明心里清楚,他舍不得打她,却还是这般说,真是有恃无恐。楚慎的嘴角翘了翘,这才道:“还知道我生气?”   姜月嘿嘿的笑了几声,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道:“方才看信的时候,就闻到衍之哥哥身上的醋味儿了,我自然是晓得的。”他吃醋不过是因为在意她,她心里欢喜还来不及。   “好了,我答应你便是。”楚慎无奈。   姜月没想到楚慎会这般的爽快,顿时面露欣喜,双手拦着他的脖子,身子用力的蹭了个几下,十分乖巧道:“衍之哥哥真好,我以后还会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楚慎:“……”   ·   到了第二日出门的时候,姜月才知道楚慎为何这么爽快答应让她去了。她掀起帘子看着坐在马车内的男人,睁大眼睛惊讶道:“衍之哥哥?”   楚慎点了点头,然后十分自然的将她拉了上来,让她乖乖坐在自己的身侧。今日见她不过是最普通的装扮,衣裙素雅,不该露的地方也没有露,楚慎瞧过之后,十分的满意,这才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姜月无奈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蹙着眉头,心里却担心着:楚慎好像不大喜欢那个国师,待会儿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见姜月一声不吭安安静静的,楚慎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意——他答应让她去,却也不可能让她一人独去。国师毕竟是个男子,孤男寡女,有所不妥。而眼下与他同去,这形势便不一样了。楚慎阖眼养神,一路上都未曾对姜月说过一句话。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明柳山庄。   进了庄子,姜月由一青衣小童领着。青衣小童将他们二人带到了一翠竹环绕之处,而沿着竹林见的小路一直往前走,便是一个精致的凉亭。那凉亭之中,一袭白袍的男子静静立着,手里持着玉埙,衣袂飘飘,瞧着便是一副仙风道骨之姿。   埙音悦耳而又空灵,好似让人置身于世外桃源。向来是有如此心境之人,才能吹出这般的曲子。一时,姜月神情有些恍惚,而特别的是,这曲子令让她觉得十分的熟悉。   可是……她明明没有听过。   一曲毕,司渊放下手中的玉埙,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瞧着姜月,薄唇轻启,音色无澜道:“姜姑娘。”之后才像是刚看见楚慎一样,言辞淡淡道,“端王也来了。”   楚慎瞧着眼前一袭白袍的男子,面色淡然,心里却有些不满:昨日还唤她端王妃,眼下倒成了姜姑娘了。   司渊瞧着姜月,一点儿都没客气道:“今日,我只想同姜姑娘单独谈谈,还请端王先去厅中用茶。”   听言,楚慎的脸这才沉了沉。他刚欲发作,便见身侧的妻子伸出小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乞求的看着他。楚慎顿时就心软了,却还是绷着下巴,脸色黑得吓人,道:“半刻钟。”   瞧楚慎答应了,姜月立刻乖巧的点头,半刻钟就半刻钟吧,也足够她问了。   司渊让姜月落座,一双修长的手拿起一旁的茶壶,不急不缓的替她倒了一杯茶。茶香袅袅,姜月倒是没心思喝茶,只瞧了一脸淡然的司渊,问道:“不知国师,今日邀我来这庄子,所谓何事?”   司渊见姜月如此的一本正经,好看的眸子稍显柔和,之后才道:“姜姑娘心里不是早有了答案?”   一时,姜月面色赧然,忙低头浅啜一口清茶,定了定神。   “方才的曲子,姜姑娘觉得如何?”   曲子吗?姜月回忆着方才这国师所吹的曲子,笑着点了点头,诚实道:“很好听。”然后又想到了什么,“而且,感觉很熟悉很亲切。”   面前坐着的小姑娘不过盈盈十五,却已经嫁为人妇,而且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司渊的眸色沉了沉,却抿着唇,没有说话。   姜月见国师不说话了,又想着时间紧急,这才壮着胆子问道:“十五年前,是国师给了衍之哥哥一颗种子,然后那种子开花,花谢之后,我便出现在了那花旁。今日,国师可否告知我的身世?”   她迫切的想知道,她的身世,她的家人。   司渊见她问得小心翼翼,这双大大的眼睛清澈如水,没有任何的算计和城府。他庆幸当初选对了人,若不是楚慎,如今她也不会被保护的这般好。   而此刻坐在前厅的楚慎,则是有些坐立不安。也不知怎的,他觉得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国师司渊性子捉摸不透,如今对阿月存着也不知是什么心思。虽说的确是这国师将阿月带到了他的身边,可是他突然想到——他可以带来,是不是也同样可以带走?   想到此处,楚慎霍然起身。大抵是走得来及,衣袖拂过桌子,将那汝窑茶盏打翻在地,茶水溅起,沾湿了他衣袍一角。   可是楚慎却是无心顾及。   沿着石子小径急急走向方才的凉亭,之后抬头,却是令楚慎步子一顿,他看着亭中的男人怀中抱着他的妻子,两人紧紧拥着,动作好不亲密。楚慎顿时阔步上前,将人拉到身边。他低头看着妻子一脸的泪水,眼睛也是红红湿 湿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楚慎作势要出手揍人,却见身边的妻子忙挡在那人的面前。   楚慎皱眉,冷着脸问道:“阿月,你做什么?”   “衍之哥哥,你……你误会了。”姜月哭得伤心,如今还未缓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解释道,“他是我哥哥。”   ☆、第九一章 :哥哥   ——   哥哥?听了姜月的话,楚慎一双眸子寒霜凛冽,静静瞧着身前的白袍男子。虽说这副长相看上去的确不到而立之年,可饶是容貌不老,却也是无法掩饰他已快到不惑之年的事实。   这般的年纪,若是爹爹,或许他还信一些。   至于哥哥……   楚慎气得将姜月拽到了身边,低头看着她充满保护欲的眼睛,心里越发的气愤。他身为她的夫君,都没有被她这般维护过,眼下却当着他的面护着另一个男人?他明白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这件事情,若是她不说,他也会想办法替她去查。如今国师司渊亲自邀请,恐怕也是因为此事,若是他不答应,恐怕这小妻子又要胡思乱想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楚慎低着头,音色冷冷道。   而姜月待在楚慎的身边这么久,当然知道楚慎肯定是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生气。可是她心里却是极为欢喜,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孤女,可眼下却多了这么一个好兄长。   “衍之哥哥,我信的。”姜月笑吟吟看了一眼司渊,对着楚慎继续道,“方才哥哥同我说了很多,之前哥哥吹的那首曲子,也是家乡的曲子。他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知道我身上有胎记,知道我身上的玉佩,而且……以哥哥的身份,根本就用不着骗我。”   楚慎没有说话。   她的妻子本就是司渊带来的,知道她的生辰八字,知道她身上的玉佩,自然是极为正常的,至于胎记……楚慎的眉头皱了皱,虽说那会儿她不过是个婴儿,却也是被这司渊看过身子,遂令他有些不悦。只是,最后一点却是说得极对——以司渊的身份,不用说这样的谎言来骗她。   司渊知道,楚慎是个极为宠妻之人。他看着自己的妹妹,丝毫没有在意楚慎的眼光,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今日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了。”之后又看头看着楚慎铁青的脸,道,“还请端王好好照顾阿月,若有一日,你待她不好,我便会将她带走。”   他司渊要带走的人,谁也找不到。   瞧着他这份护犊之心,楚慎心里有些酸味。阿月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能依靠的也只有她,如今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哥哥,他心里自然是不会舒服到哪里去。可偏偏他这妻子笑逐颜开,得了一个兄长,就好像是得了什么珍宝似的。   如此,他也只能压抑心中的怒火。   兄妹相认,本应留下来一同用膳的,只是姜月念着府中还有阿湛。阿湛不过两个多月大,却是个粘人的孩子,不见到她就哇哇大叫,让她没办法省心。司渊自然也没有强留,他本就是心性豁达之人,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以后若是要找他,便到这庄子里来。   姜月听了,连连点头,却还是有些依依不舍,最后楚慎看不下去了,才将她强拽着上了马车。可是,就算上了马车,姜月也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子。她看着立在庄子外头的白衣男子,笑着挥了挥手。   直到渐渐的看不见了,姜月才无奈的将帘子放了下来。她侧过头看着楚慎一脸铁青的脸,大抵是今日心情太好,忙热情的蹭了过去。见楚慎板着脸,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马车一阵颠簸,她差点摔倒——只是下一刻,就被楚慎牢牢的拎进怀里。   “衍之哥哥?”姜月知道楚慎还是疼她的,便乖巧的以为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揽着他的脖子,道,“如今我有亲人了,你不开心吗?”   楚慎低头看她的眼睛,半晌才道:“他年纪大你许多,我倒相信他是你爹爹。”   姜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笑着道:“哥哥说,他是姜家的长子,而我却是幺女,差得年纪自然是有些多了。只不过哥哥瞧着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明明一点儿都不显老啊。”   楚慎拿她没辙,知道她如今有了亲人心情好得不得了,可是他私心却不想她与任何人扯上关系。他听妻子在她的耳边碎碎念,把今日司渊告诉她的事情一股脑儿叙述了一遍。   十五年前,司渊已身为大曜国国师。他一直待在大曜国,直到有一次算到不对劲,才回了族里一趟,却看到族人被屠尽,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当时姜月才刚出生,正被母亲护在怀里,也是这次屠杀之中,唯一的幸存者。   那时,司渊正想办法治楚慎的病,恰好有了眉目,又通过占卜知道楚慎是姜月命定之人,这才将一颗种子送去端王府,之后又暗地里将姜月放在那花下。之后,楚慎病愈,花落,却出现了一个女娃。司渊便说这女娃是楚慎的福星,如此,端王府自然会好好善待姜月。   司渊也曾暗里地留心过姜月,他见姜月被保护的这么好,又得老王妃的宠爱,如珠如宝,自然是有些放心。而后又听说楚慎迟迟不娶妻,便知是因为姜月,如此,更是相信楚慎是姜月命定之人。司渊本不想认这妹妹,毕竟瞧着她日子过得顺心,也不必打扰她安逸的生活。只是,如今见姜月这般迫切的想知道她的身世,他才说出了口。   听了姜月的话,楚慎心中却有了许多疑点。虽然的话语中,根本就没有说清所谓的族人。他低头看着妻子,沉声道:“那国师可有说仇人是谁?”   族人被屠杀尽,这份血海深仇,怎么可能不报?   姜月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小声道:“哥哥说了,那仇人已经死了。”说到此处吗,姜月心里也有些伤感,哥哥虽说是为了族中的宝物,令仇人觊觎,可还是有些模棱两可,似是有意不想让她知道这种事情。她想知道,却也明白——哥哥是为了她好,所以才不告诉她。   而且,她已经很知足了。   姜月抱着身边的男人,只觉得心里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她蹭了蹭,声音甜糯又真诚道:“衍之哥哥你放心,在我的心里,你和阿湛是最重要的。”   哥哥虽与她是血亲,可到底自小就没有接触过;楚慎是她的夫君,又陪了她十几年,在她的人生当中,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听了姜月的这番话,楚慎紧绷的脸色才缓了缓,他伸手摩挲着妻子的小脸,又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莹润的唇瓣,淡然道:“这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   姜月娇嗔一声,然后面露不满,抬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   姜月日子过得空闲,遂时常去明柳山庄坐坐。   可她到底已经嫁为人妇,而且又是堂堂王妃,自然不好如此频繁的去见外男。若是刚开始她还有些拘谨,那么经过几次相处之后,姜月才真正相信他们真的是兄妹。   瞧着司渊这般的不食人间烟火,可私底下还是极为挑剔的,而且与她的口味极为一致,尤爱甜食。不过司渊喜静,比楚慎更甚,虽然看她的眼神稍微柔和一些,可是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至于楚慎,这段日子好像忙了起来,日日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瞧着楚慎瘦了一些,心里尤为心疼,可是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多关心一些。她不过是妇人,只在府中带带孩子,亦或是去庄子看看老王妃。说起老王妃,姜月有些担忧了,这老王妃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是气色却越来越差。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饶是一直让庄子里的嬷嬷好生照顾老王妃,可还是有些不管用。她也不止一次向楚慎提过,去庄子里住几日,陪陪老王妃。可是楚慎却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压,一直弄到她没力气,连连求饶为止。   姜月只得扶着自己酸痛的腰暗骂楚慎。   虽说姜月对外面的事情漠不关心,却也有些了解到,近日朝堂上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太子被联名弹劾,令皇上勃然大怒,将其禁足东宫。其实姜月知道,上一次温清婳之事,已经让皇上对太子有所迁怒,如今这太子这么多的恶行被揭发,也难怪皇上会如此生气。   只是,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饶是做错事,那也是太子。   姜月正在替楚慎做鞋子,想到这件事情,忽然愣了愣,一时不小心戳到了手指,疼得她赶紧放下手里的长靴将手指含入口中。她想起那件事情——太子并不是皇上唯一的儿子。只是,在所有人的眼里,楚慎再如何的有才能,到底也只不过是皇上的侄子。日后太子登基,他也不过是维持原状,不可能再上前一步。   晚上姜月哄完儿子便上了榻,见楚慎迟迟未回,她便待在榻上等他。直到子时,楚慎才回来。她见楚慎动作极轻,大抵是怕吵醒她,她便索性睁开眼睛,冲着他笑了笑。   楚慎愣了愣,上了榻把妻子抱在怀里,心痛的亲了亲她的脸颊,道:“怎么还不睡?”   姜月动了动身子,在楚慎的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才委屈道:“没有你,我睡不着。”不过成亲一年,她就开始依赖他了,身旁若是少了她,的确令她有些不适应。   大抵是她的话取悦了楚慎,楚慎笑了笑,伸手将绸帐放下。一时这床帏间便成了一个小小的天地,只余他们二人。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芙蓉帐内,紧紧相缠的男女用身体表达对彼此的爱意,起初姜月羞涩,可这段日子,他俩好像有七八天没有亲近过了,一时也克制不住,主动的迎合。   姜月气喘吁吁,暗想楚慎怎么永远有这么多使不完的力气,一下一下撞得她腰疼。她皱着眉头揉着腰,楚慎更是体贴的替她揉,上面却还是霸道的占着她的那处,用力的揉着。   男人餍足的时候比较好说话,姜月自然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也没有阻止他的得寸进尺,见他开心了,才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衍之哥哥,太子的事情,怎么样了?”前些日子被禁足,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楚慎抚在姜月腰肢上的手一顿,想着在榻上居然还有工夫想别的男子,心里便是一阵气愤,遂用力掐了一下她腰间的小嫩肉。又见怀里的妻子泪眼蒙蒙的瞧着他,一副极为委屈的样子,他便心疼的松了手,然后压上去又欺负了一次。直到她没力气了,才重新把软成泥一般的妻子抱在怀里,亲着她的鬓角,道:“太子这次被联名弹劾,皇上的确很生气……”   姜月连身子都懒得动了,眼皮子也有些沉沉的,翕了翕唇喃喃道:“太子是皇储,只需好生等着,待日后这大曜便是他了,为何还要做那些事?”   听着妻子单纯稚气的话,楚慎抚了抚她的小脸,将鬓发拨到一旁,露出光洁的额头,低声道:“有些事情……总会发生变数的。”之后,他又亲了亲她的唇角,想起今日下午国师司渊对他说得话,继续道,“阿月,他说得对,你该拥有最好的。”   楚慎低着头,想继续和妻子说话,却见臂弯处的小姑娘,早已静静阖上了双眸,气息均匀绵长。他勾了勾唇角,凤眸之中满是柔情蜜意。   为了她,那些他不喜欢的、从来没有想过的,都可以去做。   ☆、第九二章 :逼宫   ——   太子被禁足于东宫,沈宝瑜可是一颗心七上八下。   只是如今沈家已经急与同东宫撇清关系,就连联名弹劾的时候,也没有半分的情面。沈宝瑜算是寒了心,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沈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淌这趟浑水,而是急着大义灭亲。   她原先以为太子肯定会暴怒,也做好了安慰的准备。可是恰恰相反,太子终日待在书房安静的看书,亦或是来她的寝宫看阿暖和旭儿。不但一丝怒意都没有,而且连心情都比平时好了一些,瞧着笑容也多了一些。可越是这样,沈宝瑜越是担心。哄好小皇孙之后,她便端着茶盏去了书房。   推门进去,见一身杏黄色袍子的太子正支着脑袋坐在书案后面。   沈宝瑜忍不住弯了弯唇,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般悠闲?可是她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兴许太子真的没有因为皇上下令禁足而难过,只是……   她垂了垂眸,轻手轻脚的过去,可饶是她动作小心翼翼,还是吵醒了正在小憩的人。楚修抬头,一双凤目睡意惺忪,这份慵懒为他增添了几分平易近人。其实,若是太子一直都是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个温文尔雅之人。只是如今这樊城无人不知,太子楚修性格暴躁,日后登基定然是一个暴君。   人人都道:若不是因为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也不可能成为储君。   沈宝瑜却不关心这些——在她的眼里,面前的男子,只不过是她的夫君。   楚修把人抱进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沙哑道:“阿瑜,这样真好。”他做那些事情,本来就是为了让他注意到他,可是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旁人都以为是纵容他,可实际不过是因为不想管他。到了眼下,因为自己让他丢了颜面,所以才动了怒,将他禁足东宫。   沈宝瑜一听,顿时敛起了眉头——好?这哪里好了?   虽说她不在意太子的身份,可是她明白男人爱面子。这一次皇上这般的恼怒,其原因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那次温良娣之事。只不过,这次的事态的确太过严峻,太子失德,竟做出那些个荒唐事,只怕皇上如今都有废储的心了。   只是,若废了太子,又有谁能担此大任。毕竟大曜皇嗣单薄,皇上至今都不过是太子殿下一个儿子。沈宝瑜任由太子拥着,正低着头想事情,就是这一次皇上没有废储,只怕太子在文武百官之中也早已没了威信。   楚修知道自己的太子妃在担心什么,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道:“阿瑜,有些事情,你不用担心。”   沈宝瑜一愣,杏眸亮晶晶水汪汪的,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如此安慰她。这会儿,该安慰的是他自己才是。沈宝瑜点了点头,含笑看着身边的太子。自打出了温良娣的事情之后,太子便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妾室那儿。那些个妾室们一向畏惧太子,自然也不敢说些什么,平日里兴许还会到她这儿来,眼下却是害怕在她这里碰上太子,惹得太子殿下发怒。   原是盛宠的温良娣已伴青灯古佛,这一辈子都只能在庵堂里度过,她们自然不想步这温良娣的后尘。   “只要殿下没事,妾身就不担心。”沈宝瑜温顺道。   听了沈宝瑜的话,楚修弯了弯唇。他道:“阿瑜,这一次父皇的确是对我很失望,可是我心里却一点儿都不难过。至少,他没有像以前那样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眼下虽禁足,却也可以这般陪着你,倒也清静。”   这番话,她没有想到会是从太子的口中说出。其实,她不过是一个小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过上安逸的日子,不需要多大的荣华富贵,一家人能寻个清静的地方过一辈子,倒也不错。只是她知道,自她入宫以来,那些安逸就不属于她了。可是如今得到的一切,已经令她很满足了。   只是——   沈宝瑜敛了敛睫,下意识道:“殿下难道不担心……”   后面的话沈宝瑜并未说完,可是楚修自然是知道的。他眯了眯眼,眸中露出一丝狠色,语气淡淡道:“担心什么?担心父皇废了我吗?可是阿瑜,你知道吗?就算没有这些事情,就算我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是,若是以前,他或许还有些内疚,可是自从知道那件事情之后,他心里早已一点内疚都没有了。   楚修低头,见怀中之人一脸的迷茫,遂一字一句道:“楚慎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沈宝瑜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拽着太子的袍袖,愣愣道:“什……什么?”   “楚慎是父皇和老王妃珠胎暗结所生的孽种,那日孤中毒,楚慎的嫌疑最深,被禁于芜苑之后,却毫发无损的放了出来,便是因为楚慎的母妃秦氏暗地里见了父皇。若不是因为这个,或许孤还不会查到此事……什么兄弟情深,到头来还不是背着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弟妹偷情。”楚修咬牙切齿道。   楚慎的母妃秦氏年轻时候的确与皇上相识,可是之后秦氏嫁入端王府之后,便同那王老爷十分的恩爱。沈宝瑜抬头,看着太子,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楚修冷笑一声,一双眼睛满是憎恨:“父皇的心里,最好的太子人选,从来都不是孤。”   ·   姜月瞧着身边的绿珠和碧玺年纪不小了,早前就想替她俩张罗亲事。她也从绿珠的口中听出她对周全有意,便让楚慎也问过了周全的意思。如今看来,情投意合的两人最好不过了。   绿珠算是定下来了,只不过碧玺和樱桃却要多留意留意。她们三人都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大丫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白日里姜月也不过是忙一些琐事,然后照顾自己的儿子。那她调皮的儿子,如今越发的白嫩,瞧着胖乎乎的,可爱的不得了。只不过姜月也明白,若是她全部的心思都落在儿子的身上,楚慎肯定会不满的。因此她便将晚上的时间留给他们夫妻二人,这样一来,楚慎的抱怨果然少了。   抱着怀里的儿子,想着昨晚的事情。虽然姜月接触的事情不多,却也渐渐有些明白。瞧着楚慎的架势,恐怕会有那方面的行动。她明白男人的野心——像楚慎这么优秀的男子,不可能没有半点的野心。   姜月低头亲了亲儿子白嫩的脸颊,决定今天晚上要好好同楚慎谈一谈。   今日楚慎回来的特别早,两人还一同用了晚膳。姜月特意阴晴的伺候楚慎沐浴。在沐浴的时候,楚慎少不了动手动脚,可念在昨日才刚闹过,今晚便放过了她。   上了榻之后,姜月怎么都睡不着,然后伸手在楚慎光洁的胸膛划着圈圈,故作随意道:“衍之哥哥,你说……咱们以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一家人住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不管,好不好?”   她这番话太过明显,楚慎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遂捉着她调皮的小手,如实道:“阿月,你知道的,倘若太子继位,我不可能全身而退。”若是他一个人,自然是没关系,如今他有妻儿,自然要为着想。   姜月知道楚慎的意思,却还是有些顾虑,她抱住精瘦的窄腰,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楚慎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怀里这小小的人儿,不该关心这些事情。他自问的确有这方面的念头,可昔日念在皇上对他的重视,他并没有动这份心思。只是眼下,太子已经知晓他的身份,恐怕更加不会放过他。皇室之间,从来都是一生一死,他心里是这般想的,太子又何尝不想要他的性命?   太子此人心高气傲,就算日后他手软放过,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之前阿月去宫里,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和东宫有关系?   他不是喜欢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只不过想守着自己的妻儿。   楚慎低头亲了亲妻子的额头,柔声道:“睡吧,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怀里的小妻子,比他想象当中的更为勇敢,自然能和他一起面对这些事情。只不过,他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自然是由他护着。   姜月一贯听楚慎的话,对于这种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能出什么主意。只是,眼下阿湛未满百日,她不想让自己的夫君出事。可是太子对楚慎的态度,她是看在眼里的,的确如楚慎所言,不可能全身而退。   突然想到了什么,姜月抬头看着楚慎,道:“那……那我哥哥他……”哥哥是大曜的国师,的确举足轻重,他的一句话,有时候比千军万马都管用。   见妻子还担心着,楚慎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双眸温柔,轻笑道:“阿月,你想到的,你那位哥哥,早就想到了。”   姜月突然眼睛一亮,抓着楚慎的手急急问道:“是……是哥哥让你……”   楚慎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只是低头含住了她的唇,喃喃道:“阿月,就算没有你哥哥,这件事,也迟早会发生的。”   姜月看着楚慎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她才道:“衍之哥哥,我想去庄子里住几日。”   话落,原先姜月还以为楚慎肯定会拒绝,可这一次却见他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才道:“去吧,好好陪陪娘,把阿湛也带上。”   姜月突然明白,若是说一开始楚慎对老王妃尚且心存芥蒂,如今倒也是渐渐放下了。楚慎此人,看似性子寡淡,可是对于自己在意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心软。   第二日姜月便带着阿湛去了听兰山庄,在庄子里住了半月之后,却突然传来了太子逼宫的消息。   ☆、第九三章 :亲嘴   ——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月正在照顾老王妃。   大抵是心绪使然,老王妃比前些日子更为憔悴。而景泰帝的事情,姜月也听蒋嬷嬷说了——自打楚慎知道那件事情之后,老王妃就再也没有见过景泰帝。老王妃突然又搬回庄子,景泰帝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想着找老王妃问问,却不料被拒于千里。景泰帝怎么说也是九五之尊,这般拉下脸来,已经是极为给面子了。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便是心生怒意,拂袖而去,此后再也没有来着听兰山庄了。   从蒋嬷嬷口中听到这些,姜月更加对这景泰帝有所不满。   可是细细想来,这景泰帝却是楚慎的亲生父亲,让她忍不住一阵纠结。上回听了老王妃和老王爷之间的过往,老王爷和皇上都是负了老王妃的,若真的要比较,她倒是对已逝老王爷的好感多一些。至于景泰帝……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值得付出什么感情。   姜月庆幸楚慎既不像老王爷一般无能,又不似景泰帝那般的自私。   而此刻,听到太子逼宫的消息,她对这性格暴躁的太子,却是多了几分同情。只是,逼宫这种事情,也委实不该。   姜月想着楚慎,不知他在这件事中会做些什么,上次他丝毫没有犹豫的同意她来庄子,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吧。她看向老王妃,这才忍不住道:“娘,我想回去陪着衍之哥哥。”   老王妃抬眼,一双黯然的凤眸有些疲惫。她看着身边坐着的儿媳,虽然还是当初那个娇憨的小姑娘,如今这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淡然和恬静。她心里有些安慰,饶是私心不想让姜月在这个节骨眼上冒什么险,可是她还是想让她待在儿子的身边。她伸手握着姜月的手,声音略显沙哑:“……去吧。”虽说阿月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可是现在,那她儿子的身边,定然是需要这么一个人。   姜月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娘你放心,我和衍之哥哥都不会有事的。”   老王妃的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其实于她而言,这辈子已经够了。上辈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尽苦楚、痛不欲生,妻子死后连亲生儿子都不肯看一眼,那个意气风发的端王,就像是剩了一个空壳子似的。这一辈子,她替他好好照顾儿媳,让他们提早明白与对方的感情,顺顺利利的成亲生子……她能做的,都做的。   儿子有想要守护的人,便会争取更大的权力,可是那如同嗟来之食的,她不屑,儿子更加不屑。   “嗯。娘知道。”老王妃伸手抚着姜月的脸,严重略有湿意,微笑道,“你一直都是衍之的福星,有你在,衍之自然不会有事。”   姜月低头看着老王妃,总有一种最后一面的感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俯身抱在老王妃,如以前那般的娇娇女儿态,喃喃道:“娘,其实衍之哥哥最爱娘了,等太子一事结束,我便让他一起来这庄子住几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好不好?”   “好……好。”老王妃点了点头。   姜月起身,吩咐蒋嬷嬷好好照顾老王妃,然后回了临月居看了看阿湛。阿湛被薛嬷嬷抱着,瞧见了自己,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立刻亮晶晶的,水汪汪的,然后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一副极为开心的样子。   姜月过去,把儿子抱在怀里,低头亲了一口,然后才对着薛嬷嬷道:“薛嬷嬷,我离开的这几日,你要好好照顾阿湛。”   薛嬷嬷听了,便明白了姜月的意思。太子的事情她也知晓了,可是这毕竟是男人间的事情,如今王妃过去,若是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而且王爷会让王妃住到这庄子里,不过也是因为想护着他们周全。   只是——   王妃的性子倔强,连老王妃都同意了,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薛嬷嬷连连点头,又叮嘱了几声。   三个丫鬟更是想着与姜月一同前去,姜月这斟酌了一番,还是决定让樱桃跟在身边。   绿珠的亲事已经有了着落,她不能让她跟着自己犯险,原先她想着让碧玺跟着的,可这段日子,碧玺的身子似乎有些不适,自然不宜在出门。而樱桃也自荐,瞧着她这副衷心的模样,姜月心中甚暖,便让樱桃跟着。   两人上了马车,樱桃瞧着姜月这副柳眉紧蹙的模样,遂出言安慰道:“王妃放心,王爷肯定会没事的。”   “嗯。”姜月点了点头,笑着看着樱桃,“你也跟了我两年了,若是再不说亲事,恐怕要错过最好的年纪了。”樱桃模样清秀,容貌不及绿珠讨喜,也比不上碧玺的娴静,终日沉默寡言的,极容易让人忽视她的存在。刚开始那会儿,薛嬷嬷也暗地里留意过,还对她说樱桃这丫鬟不错,做起事情来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薛嬷嬷是个极挑剔的人,而且跟在姜月的时间多,管得事情自然也多,连她都夸赞樱桃,想来樱桃的确是个出色的丫鬟。   樱桃一张小脸白白净净,没有因为姜月的这句话而露出女儿家的娇态,只是如实道:“奴婢想一直在王妃的身边伺候着,不想嫁人。”   先前她提过,樱桃也是这个回答,那会儿她以为是害羞了,可如今瞧着,却不是。姜月笑了笑,握着她的手,虽然现在她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不必做粗活,可这双手的手心还是略带薄茧,想来是因为干活留下的。她知道樱桃因为家里的弟弟,所以卖身为奴,成为顾意琛府中的丫鬟,上次在芜苑伺候她和楚慎,顾意琛便干脆将这丫鬟送给了自己。   姜月知道她是出自真心,也不多说什么,只道:“你若真的有这份心,我便在王府替你寻一个,王爷身边的侍卫,有几个十分出众,我下次问问。不过,人品的确重要,然而最关键的还是你喜欢。”   听了姜月的话,樱桃点了点头,道:“一切全凭王妃做主。”   “嗯。”姜月点头,却听得外头有什么声音,之后便是马车突然停下,她身子一个不稳,差点撞到车壁上,幸亏樱桃及时将她扶住。姜月蹙了蹙眉,掀起帘子看向外头,待看到外头骑着骏马的男子,却突然就愣住了。   ·   今日姜月外头披着一身藏青色的织锦斗篷,白嫩的脸颊显得越发的娇小精致。她抬眸看着面前一袭白袍的男子,翕了翕唇才道:“哥哥,为什么?”   姜月抬头看着面前的司渊,眼睛一眨不眨。   她好不容易才寻到一个兄长,可依着眼前的形势,哥哥并不是纯粹的与她相认。她见哥哥不说话,才继续道:“你明明知道,我不希望衍之哥哥涉险,如今衍之哥哥有那份心思,难道不是哥哥故意怂恿的?”   那日楚慎虽说——就算没有她哥哥,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可是她知道楚慎的性子,饶是他与太子水火不容,却也一直忍让多年。可眼下却这般的有所动作,让她如何不往自家哥哥的身上想。   “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司渊眸色淡然,继续道,“我的确和楚慎说过,若要让我放心把你交给她,除非他能给你一个最坚实的后盾。可是阿月,若我不这么说,日后太子登基,叫我如何放心你跟着楚慎?”   这十几年来,他亏欠她许多。可是这个妹妹,却是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自然要求她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一切。见姜月不说话,司渊才安慰道:“你放心,楚慎他有这个实力。”   这些年他看着楚慎的表现,知道他在朝中的威望,更明白他的手段。这样的人,若是心肠再硬一些,才会有更大的权力护着阿月。   姜月的眼神却是有些稍稍黯淡。   虽说是血亲,可到底是自小就不在身边的,她还是无法了解哥哥的心思。之前宣宁一事,在她的心里,国师司渊便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之后他们兄妹相认,她觉得哥哥对她体贴温柔,与之前的印象完全不一样。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她这个哥哥,不过是对她稍微好一些,对于别的人,根本就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宣宁放下了他,的确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姜月弯了弯唇,淡淡道:“我在衍之哥哥的身边待了快十六年了,自我有意识开始,便知道他是我的亲人。幼时他待我呵护有加,完全没有王府世子的架势,我渐渐长大,他对我稍加严苛,可说到底还是为了我好。他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带着我认识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他让我明白了亲情,之后又让我尝到了男女之情……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哥哥你没有资格说把我交给他……”   “阿月,我……”   “我一直都是他的。”姜月翕了翕唇,然后垂眼低低道,“他从来……都不需要再为我做些什么。”   司渊立在原地,一张清俊的脸庞有些苍白,薄唇微抿着,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他伸手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躲开,然后见她朝着后面退了几步,目光冷漠的看着自己。   “阿月,回去。”司渊道。   姜月抬起头,脸上没有一丝的退让,她一字一句坚定道:“我的夫君现在有危险,他需要我,我要去找他。”语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转过身,朝着停在路旁的马车走去。   司渊看着那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空荡荡的。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那日冬雪皑皑,那个仅仅穿着红色夹袄的小姑娘站在他的院子里,倔强又充满朝气的对他说:“本公主就在这里等着,看你出不出来。”   他只觉得聒噪,没有出去。   后来,她落了湖,他急着出去,却发现已经有人匆匆赶来。他忍住那一时的躁动,把踏出门槛的那只脚收回,静静的折回。那时,他站在窗前,那冻得浑身发紫的小姑娘就是用这种眼神看向他。   一向不畏冷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寒意。   司渊收回手,安静的垂下。一身白袍迎着寒冷猎猎作响,显得他的身姿有些单薄。这颀长而高大的身形,瞧着好似一棵万年屹立着的松柏,孤高倨傲。   他没有错,那人本就有野心,而且也是皇室血脉,这位子,本来就是该由他坐上去的。   他司渊的妹妹,一定要嫁一个有能力守住她的人。   ·   马车停在王府前,姜月下车,她看着外头明显多了好些守卫。太子逼宫之人,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而楚慎若是干预,也不知会不会受伤。   她走得太极,走进厅堂的时候,看见楚慎坐在主位,更是一脸的欢喜,忙兴奋的迎了上去。楚慎也有些惊讶,霍然起身,他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身边,敛着眉厉声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姜月这才发现两侧还坐着人,只觉得他们在谈正事,她就这么进去了,有些不好意思。她急着从楚慎的手里将手挣脱,反正此刻见楚慎无碍,她的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便眨了眨眼睛,小声道:“你先忙正事,我去外面等你。”   语罢,便是提着裙裾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姜月踏出门槛,便到一旁等着楚慎。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见楚慎沉着脸出来了。她吓得不敢抬头看他,可心里却也庆幸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连手心都有些冒汗,心道:若是再退一步,她就贴着墙了。   楚慎的确心中气恼,不过更多的却是欢喜。这半个月没见,他的确是思念着她,如今瞧着她的小脸像是瘦了一圈,一双大眼睛水亮而清澈,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他低头,看着她因紧张下意识咬着的唇,眸色顿时一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衍之哥哥,其实我……”   楚慎拧着眉头上前一步,没心思再听她解释什么,干脆低下头将人抵在墙上狠狠的亲。   ☆、第九四章 :探望   ——   原本以为这一次楚慎肯定会好好训斥她,然后再将她送回庄子。可亲完之后,姜月便被楚慎直接抱回了正晖院,之后便是在榻上剧烈运动了很久。   半个月没有同房,楚慎行事又急又凶,姜月忍不住哭了出来,却也没有见他有任何的怜惜,一下一下的,像是把她当成仇人似的。   只是,姜月瞧着楚慎的体力这般的好,心里也放心了。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像楚慎这般的身份,自然更是应该有娇妻美妾、无数通房,可是楚慎就只有姜月这么一个妻子,姜月身上的担子自然是重了些。以楚慎这般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极需要女人的时候。而这段日子,虽然日日繁忙,可静下来的时候,楚慎还是会想念那个娇滴滴的小妻子。   有需要的时候,自然也只能是自己想法子纾解一下。   眼下一番酣畅淋漓,楚慎的心情也好了一些。只不过怀里的小妻子却是身子绵软,时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嘤咛声,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小幼猫。他舍不得松手,就这么抱着,等她气喘匀了,才伸手在她的身上捏了一把,淡淡道:“怎么跑回来了?”   姜月以为,她如此莽撞,少不了楚慎的一顿责罚,可此刻想着:眼下她都这般了,方才的事情,也算是罚过了她。是以,原是唯唯诺诺的小妻子,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如实道:“想你了就回来了……这般嫌弃,难不成你背着我藏女人了?”   楚慎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他才说了一句,她倒好,倒打一耙,干脆冤枉起他来了。他心里痒痒,压着她又来了一回,这下真的算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末了,则喘着粗气咬着她的耳垂,一字一句道:“你瞧我这副样子,像是身边有女人的吗?”   真是没良心。楚慎重重咬了一口。   姜月满脸的潮红,嘟着嘴伸手推了推他,娇弱无力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话语是满满的抱怨,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她一直都相信,楚慎这般在意她,自然不会做出那种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眨了眨雾蒙蒙的双眸,又道,“有些疼,不许再欺负我了。”   楚慎也不是真的急色之人,方才也的确存着教训的念头,如今听她喊疼,便起来替她检查一下。瞧着妻子通红的脸颊,楚慎倒也习惯了。上了药,两人拥在一起,妻子的小脑袋枕在她的臂弯处,一副极乖的模样。   姜月自然是谈起了太子之事。一提起太子,楚慎的面色也有一些动容,便道:“太子在禁足期间,欲逼宫谋反,如今已经被拿下。”   虽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姜月还是有些愣住,她道:“那太子妃呢?”   “太子妃对此事毫不知情,如今待在东宫。”楚慎低下头,捏了捏妻子的小脸。   其实姜月对太子妃很有好感,可惜偏偏太子不懂得珍惜,尽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能安生过日子,太子妃的一番苦心也不会白费。姜月靠着身边的男人,一时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之后才想起之前的事情,趴在楚慎的身上,看着他道:“衍之哥哥,你不必因为我哥哥而为我做些什么,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她不过是一个妇人,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家人好好的。   知道妻子担心什么,楚慎道:“你不必担心,你哥哥的确是为了你好,可是阿月,我也想给你最好的,让你这辈子都过上安稳的日子。”之前他的确不大喜欢司渊,可是细细想来,这不过是一个做哥哥疼妹妹的心意。他若做得好,司渊也没有什么可挑剔了,有太子这个隐患在,想来他心里也有不安。   而且太子本就存着那心思。   ·   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已经身陷囹圄。楚修听着外头的动静,抬眼看着进来的人,弯着唇冷冷一笑。   景泰帝看着儿子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敛着眉道:“逆子,还不知悔改?”这段日子,这儿子做出来的事情,的确令他有些恼怒,可这等的谋逆之事,却让他彻底寒了心。   大曜皇嗣单薄,到了他这一代,名义上也不过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他这儿子一直都是太子的身份,根本无法动摇,如今却做出这等蠢事,如何不令他感到生气。   楚修抬眸,淡淡道:“悔改?在父皇的心里,儿臣不就是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之人,做出这等事情,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如今又气什么……”他见景泰帝气得眼睛睁得大大的,便继续道,“如今不是正好?没了我这个垫脚石,那孽种不就顺理成章入主东宫?不正好合了父皇你的意?”   景泰帝一愣,惊讶道:“你……你知道?”   “儿臣自然是知道。”楚修红着眼道,“从小到大,在父皇的眼里,儿臣一直都不如那个孽种。这次若是儿臣可以成事,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楚慎。”他恨楚慎,若不是他,如今他也不会是这副样子。   景泰帝气得说不出话,颤着手道:“你……你真是执迷不悟。”说来说去,这两个儿子他都是亏欠了,如今太子会成这个样子,的确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羸弱的儿子,身体里有这么多的怨气。   楚修冷笑一声,面上没有任何的惧怕,道:“父皇在气什么?气我会对那孽种儿子不利?你放心好了,楚慎的手段可是比父皇您高明的多了。你瞧瞧,这次若不是楚慎及时救驾,父皇你又如何稳坐皇位?比起儿臣,那孽种才是野心勃勃。”   话落,景泰帝的神色顿了顿。的确,此次楚慎的举止令他有些诧异。平日里他的确待他重视一些,可是他也是安分守己,没有做过什么糊涂事。这一次太子逼宫,一下子让他看清了两个儿子的心。玉瑢被送去听兰山庄,想来楚慎是知道了那件事情。这次,的确算是他奋不顾身保护了自己。   可饶是护驾有功,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   以前想着将皇位给他是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他因皇位失去了最爱的人,如今便把这皇位给她的儿子。之后太子有后,他却是没了这份心思,想着只要太子安安分分的,这皇位自然顺利成章是他的,却不料如今太子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先前有意是一回事,如今见到楚慎这份实力,却是另一回事。   楚修知道景泰帝如今对楚慎有了顾虑,心里不由得冷哼一声。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如何的在意,到头来最在意的还不是自己?身处高位许久,自然有了疑心,身边的人谁都不会相信。与其说他恨楚慎,不如说这一切都是因这个自私的父皇而起。   至于景泰帝,他原先对这儿子尚且存着怜悯之心,眼下瞧着他没有悔过之意,自然是断了心思。他拂袖而去,心里却一直想着楚慎之事,暗道:若是日后楚慎成了第二个太子……   ·   姜月见楚慎这几日空闲的很,可是这樊城明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何这般不动声色?姜月也不想问太多,只安安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如今大局未定,她也不敢将阿湛接回来,再说,她还要留一个由头,到时候一起去听兰山庄。   她故意将老王妃病重的消息告诉楚慎,楚慎听完之后则是叹了一口气,好看的眉头也皱拢了起来。她明白老王妃在楚慎心里的位置,便靠在他的怀里,安抚道:“我倒觉得,娘一点儿都没有错。这一切都是皇上和老王爷造成的,衍之哥哥,你就别怪娘了。”   楚慎笑了笑,语气平静道:“你真的以为,我怪娘吗?”   姜月不解,抬头冲着楚慎眨了眨眼睛。   楚慎道:“娘受得委屈,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会替她讨回来。如今想来,我对太子也有些愧疚,他会造成这般的局面,大多是因我而起。只是,若是他不死,恐怕以后会发生变数。”   “衍之哥哥想救太子?”姜月脱口而出问道。   楚慎没说话。之前他的确想着他和太子之间只能留一个,这么多年了,太子的行事手段从未给自己留什么后路。只是,他生得羸弱,又缺少亲人的关爱,才会造成这般的性子。他此时心软,或许会留有后患,可若是眼睁睁看着他死,恐怕日后也会良心不安。   姜月知道自己肯定是猜中了楚慎的想法,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是斟酌了好久。她不想看着太子妃年纪轻轻就守寡,而且又带着两个孩子,今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她知道楚慎在犹豫什么,便蹭了蹭他的心口,声音甜糯道:“衍之哥哥这么厉害,还怕太子会东山再起吗?”   知道她这是激将法,楚慎无奈低头捏了捏妻子的鼻尖儿。   的确,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这么犹豫。他楚慎何惧这些所谓的变数?可如今有了妻儿,却怕妻儿会因此遭受到伤害。   此刻听了妻子的心意,楚慎心里就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当天晚上,楚慎就去看了太子。   楚修看见楚慎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眼神一顿,之后才无奈笑道:“孤未曾想过,来这里探望的人,竟然会是你?”   此刻楚修十分的狼狈,可是这身上的皇室气度却丝毫不改。楚慎命人准备了酒菜,坐在楚修的对面,然后拿起酒坛子替他倒了一杯酒。   楚修身子弱,在这湿寒之地,身子骨早就有些受不住了。他喜欢喝酒,可是他的太子妃却老是爱管着他,让他少喝一些。以前他不听她的话,如今却是想听都听不到。他伸手拿起白玉酒杯,仰头将满满一杯喝下,顿时喉中火辣,令他的身子也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怎么?来看孤的笑话?”楚修放下酒杯,抬眼对着楚慎道。   楚慎没有回答,只是不急不缓道:“我们二人好像许久没有这般好好说过话了。”   好好说话?楚修有些想笑,这么多年,他哪次不是见到楚慎就和他对着干?可是小时候,这皇宫里只有他一个皇子,父皇便让这端王府的小世子进宫陪他。那会儿楚慎的身子比他还要病弱,大抵就是因为这个,他对这个病怏怏的堂弟多了几分照拂。楚慎是个寡言之人,那般的年纪,本来是活泼好动的,可是他这个比他小一岁的,竟然比他还要安静。   他以为这个堂弟不喜欢他,直到有一日,他爬到树上去玩,不小心摔了下来,楚慎用自己的身体垫着他,才使他没有受到一丝的伤害,反倒是他,在榻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父皇对他虽然呵护有加,可说到底还是极为严厉的。他生怕楚慎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皇,可楚慎却是一字不语,什么都没有说。自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堂弟的心里其实还是记着他对他的好。   若不是因为之后父皇对他太好,兴许两人的关系会如寻常的亲兄弟一般。   楚修勾了勾唇,连着喝了三杯之后,便见楚慎将酒坛子放到了一旁,一副不让他继续喝下去的样子。他面色一顿,笑道:“怎么?假惺惺?”   大抵是习惯了楚修这般的语气,楚慎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今日的来意。   楚修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楚慎的能力,可是眼下却是十分的有骨气,重新拿起那酒坛子替自己倒着酒,一字一句果决道:“孤不需要你的怜悯。”   似是早就意料到他是这般的回答,楚慎眼神平静,只缓缓开口道:“太子殿下,难道没有替太子妃好好想过。”   话落,却见楚修身子一怔,拿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阿瑜。   ☆、第九五章 :妻奴   ——   姜月知道楚慎肯定是去看了太子,她不知楚慎想了什么法子救太子,只觉得以太子的性子,说不准压根儿就不领楚慎的情。她对太子倒是没有半分的好感——若不是因为太子妃,她也不想让楚慎再淌这趟浑水。   楚慎回来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姜月尚且无法入眠,远远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楚慎坐到榻边,见姜月一副要起身架势,忙伸手把她按回去,然后用被褥把她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他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颊,沉声道:“我先去沐浴。”   ……看来这酒没有少喝。   “嗯。”姜月想着,点了点头。方才楚慎的唇有些凉,想来身子也冷得紧。他素来就是这般,仗着自己的身子健壮,冷的时候也不知道添件衣裳。而周全虽然忠心,却也是事事听从楚慎,也不好好劝一劝。以往都是他照顾着自己,如今嫁人生子,自然是要学着照顾自己的夫君。   她躺在榻上等着楚慎沐浴完毕。楚慎穿好寝衣,掀起绸幔低头看着榻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妻子,便知道她是在等他。他掀开被褥钻入,熟稔的把一旁的人儿揽进怀里。他习惯性的把她的小手捂进怀里,看着她道:“睡吧。”   原本姜月还想问一问,可瞧着楚慎这副模样,她也不打算问了。她将手抽了出来,亲昵的抱着他的腰,小脑袋蹭了蹭,然后闭上了眼睛安静的睡去。   楚慎低头,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姑娘,好看的凤眸情不自禁露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十分的平静,直到宫里传出太子自裁的消息。彼时姜月正和楚慎一同用午膳,听着周全的禀告,姜月抬眸看了看楚慎,却见他面无表情,像是丝毫都不关心这件事情。姜月突然就明白——这大概救出楚慎救太子的法子吧。   此次逼宫失败,皇上虽念在父子之情不会要太子的命,可却也不可能再将皇位传给太子,最后的结果,恐怕是被贬去某个偏远的地方封个闲散王爷。   可是,一向孤高傲气的太子,又怎么会愿意自己的下半辈子在这种情况之下度过。   是以,太子会自裁,想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姜月低头数着碗中的饭,开始担心东宫之中的太子妃。太子妃如今带着两个孩子,若是楚慎有心帮忙,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压制住心里的好奇不去问,直到三日后东宫失火,当时太子妃和小皇孙、小郡主都在里面,据说无一幸免。   太子妃对太子情深意重,如今太子已死,自然是存着与太子同去的心。只可惜了年幼的小皇孙和小郡主。   只是,这么一闹,皇家的子嗣更是单薄。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对于后宫侍寝之事,更是有心无力。这般看来,想要再出来一个皇子,恐怕是不可能了。   于是众人将目光看向了端王府。   可端王却是像个没事人儿似的,连着数日称病告假未去上早朝,而是揣着自己的小娇妻去了庄子。   ·   离樊城三十里的郊外。   楚修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破败的院子,正抬脚踏入。他瞧着里头一片荒芜,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直到依稀听到孩子的声音,才顿了顿步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楚修立刻朝着传来声音的那处走去。   进了屋子,他看着榻边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最简单的湖绿色襦裙,正端着碗给榻上的孩子喂米粥。楚修呼吸一滞,之后才瞧见她放下碗转身看着自己,那张白净姣好的容颜,瞧着比前些日子憔悴了许多,看到自己,更是眼眶一热,。   “殿下……”沈宝瑜翕了翕唇。   楚修大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人紧紧的抱在怀里,低声道:“阿瑜。”   沈宝瑜亦是欣喜万分,忍不住就落了泪,她紧紧抱着身前的男人,生怕再一次失去他。她低声抽泣了一会儿,听见身边的旭儿大哭了起来。她赶紧从楚修的怀里出来,揩了揩眼泪,继续端起瓷碗给旭儿喂粥。   等旭儿吃饱了,沈宝瑜才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在榻上睡觉。   而一旁的阿暖却是很乖,看到了自己的父王,亦是可怜巴巴的睁着大眼睛。楚修瞧着一阵心软,赶紧把女儿抱到了怀里,低头亲了亲女儿粉嘟嘟的脸颊,微笑道:“阿暖,是父王,父王回来了。”   阿暖仰着脑袋,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抚着自家父王的下巴,皱着眉头嫌弃道:“阿暖疼……”   楚修不由得笑出了声。方才只顾着亲近女儿,倒是忘了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清理过自己了,下巴上都长出了胡渣。女儿皮肤娇嫩,怕是有些扎疼了。楚修不敢再亲,只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   阿暖素来是个活泼的孩子,以往这楚修一直都是光鲜亮丽的,哪里会有如此邋遢的时候,也难怪阿暖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个父王来。   沈宝瑜见女儿缠着自己的夫君,又瞧着楚修这副模样,便哄着把女儿抱了过来,让她坐在旭儿的身边,好好看着弟弟。阿暖很喜欢姐姐的身份,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懂事,知道疼着弟弟。她点了点头,冲着自己的父王母妃乖巧的笑了笑。   沈宝瑜很是欣慰,起身带着楚修出去沐浴。她烧好了热水,才挽起袖子替楚修擦着背,然后才道:“是端王让妾身在此等着殿下。”   楚修自然知道这是楚慎所为。   那日他本欲不领楚慎的情,可是楚慎偏偏戳中了他的软肋——阿瑜不能没有他。饶是他不怕死,也不能留下他们母子三人任由别人欺负。没了太子妃的身份,父皇或许也不会为难她,可是阿瑜终究是个弱女子,而且还年轻,以后的日子,不该这般为他守寡。   楚修转过身,看着身前拿着巾子的沈宝瑜,道:“阿瑜,以后不必再唤我殿下了,我已经不是了。”   “殿下?”沈宝瑜动作一顿,愣愣的看向他。   “以后唤我夫君就行了。”   沈宝瑜眼眶一热,却笑着点了点头:“嗯,夫君。”其实,这是她一直想唤他的称呼,只是在宫里,身份使然。她身为发妻,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太子殿下。   这院子里只有没有下人,先前她带着两个孩子出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而且为了避免事端,身边的宮婢也没有带,只提前给了她们一些银两,让她们好好照顾自己。如今如端王所言,太子平安的出来,她能如此贴身的照顾他,也算是让她满足。   从此以后,他们就是最寻常的夫妻,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是要照顾夫君的生活起居。   沈宝瑜踮着脚替楚修换上衣裳,然后替他整理了一下,之后才道:“端王说此地不宜久留,夫君,我们何时离开?”见楚修没有说话,她想着大抵是他还没有缓过来,毕竟当了近三十年的太子,如今要过着平凡的日子,恐怕有些委屈他。   沈宝瑜低着头,小声道:“我带了一些银子,想来日子也不会过得很清苦。”   她知道太子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是以她将自己所有的银票都带了出来,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和珠宝,不过是带了小件的。她自己的衣裳也只带了一套,剩下的便是两个孩子的,毕竟眼下天气寒冷,若是这两个孩子生了病,可就麻烦了。只不过她记着太子,便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袍子都带来了。   只是,那些个杏黄色象征太子身份的袍子,自然是不能带的。   楚修看着沈宝瑜替自己沐浴梳洗赶紧,又替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紫色衣袍。只是她自己,却穿着一身最普通的襦裙,一头乌发也不过是随便挽了一个髻,发间只插着一只简单的玉簪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两人相比起来,他倒像是个有钱人家的阔少爷,而她不过是个粗使丫鬟。   怎么看,都不像是夫妻。   沈宝瑜察觉到了楚修的目光,她抬眼望去,见他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沈宝瑜突然想到,这几日她压根儿就没工夫拾掇自己。以前宫里有嬷嬷和宮婢,两个孩子虽然闹得厉害,却也不似如今的分身乏术。虽说阿暖听话乖巧,让她省了不少的心,可是毕竟是两个一岁的孩子,带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此刻不施粉黛,浑身上下看上去哪里还有昔日尊贵无双的太子妃的模样?眼下她的样子,只怕是连宫里的婢女都比不上。太子最喜欢自己的女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如今……瞧着她怕是有些不堪入目了吧?   “我去看看旭儿。”沈宝瑜心里一阵酸涩,低着头不让楚修看到自己的脸,转身欲出去。   “阿瑜。”楚修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她低着头不说话,楚修看着她安安静静的脸颊,顿时就心疼了起来。他俯身抱住她,将她狠狠的拥在怀里,沉声道:“阿瑜,对不起……对不起。”他太自私,可是偏偏这个傻姑娘对自己不离不弃,让他愈发恨极了自己。   沈宝瑜顿时就落了泪。   其实她的确是恨过他,明明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却要因为一时的意气闹出这般的事端。若不是端王相助,太子的性子又是这般的偏激,若是真的自裁,这辈子让她如何过下去?她恨过他,怨过他,可是如今看着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心里的恼恨早就忘得干干净净。   ——她只要他好好的。   沈宝瑜毕竟是个弱女子,这几日担惊受怕,让她时刻提心吊胆的。她在这院子里好生待着,照顾着两个孩子,等着自己的夫君归来,可是……她生怕她等不到他。她抱着身前的人,闻着他沐浴过后好闻的味道,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她哭得伤心,像个无助的孩子。之前那几日,她逼迫自己不去想,而且她还要照顾两个孩子,不能垮掉。   如今他来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的撑着了。   只是,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之前她想,若是太子真的做了什么傻事,她只想跟着他一起去,可是她还有两个孩子,为了孩子,她只能好好的活着,别的什么也做不了。她害怕事情到最后真的会是这样,所以,此刻能和自己的夫君在一起,已经让她觉得是莫大的幸运了。   怀里的人儿哭得伤心,楚修也忍不住落了泪,只觉得心疼万分,又狠狠骂自己禽兽不如,害妻子如此为他操心。在他的眼里,他这个妻子一向大方贤淑,从未失态过。饶是之后他宠着她,却还是记着自己太子的身份,总觉得自己比她高出一截。认为她对他好,时刻关心体贴嘘寒问暖,都是她应该做的。他没有想过,她只不过是一个娇弱的女人罢了。   他是男人,却让自己的女人这般因自己担惊受怕,受尽委屈。   楚修抱得越发的紧,他低头亲了亲怀中之人的发顶,却听得怀里的姑娘闷声抽泣道:“别……别亲,好几天没洗了。”   楚修“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他看着她哭得红红的眼睛,又连连亲了几下,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似的,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阿瑜,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懂得珍惜,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揩着眼泪,继续说着,“以后你和孩子,便是我楚修的全部,我不会再因为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让你们受委屈。”   沈宝瑜有些愣住了,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以前太子一直都是性子暴躁,就是温柔的时候,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还会时不时的发脾气。眼下的这个,却让她觉得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以后我能就去一个远一点的镇子,然后做些生意,我不会让你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虽然及不上从前的,但是也不会太委屈你,阿瑜,你信我吗?”   信吗?她自然是信的。   只是——   沈宝瑜咬了咬唇,垂着眼睛道:“其实,粗茶淡饭也没关系……有钱了,说不准你就嫌弃我这个妻子了。”这后半截话,虽是脱口而出,可声音却是极低。   饶是知道夫君在意她,可是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原来的相处习惯。   楚修笑了笑,连连亲着她白皙的脸颊,一字一句坚定道:“你放心,只有你。”他抬眼望着窗外,想起那次年夜饭时,她看着一旁的楚慎出了神,令他顿生醋意。如今想起来,怕是羡慕姜月嫁了楚慎这么一个痴情的男人。   以前他觉得楚慎傻,就算真的在意一个女人,也不用这般委屈自己,令自己身边只有姜月一人。只是如今想起来——是他想错了。真心爱他的人,最在意的不是什么甜言蜜语,而是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个连自己的身子都管不出的男人,如何能说得上是真正的宠妻?   “阿瑜,你放心,等以后我赚了钱,都让你管,好不好?”这前面的二十几年,算是过了一段荒诞的人生,从现在开始,他想完完全全的对一个人好。那楚慎能做到的事情,他楚修照样能做到,而且可以做得更好。以后他楚修的妻子,也用不着羡慕别人的夫君。   大抵是被楚修的话逗乐了,沈宝瑜擦了擦眼泪,瞧着睫毛湿湿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她笑着仰起头,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楚修叹了一口气,低头就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埋怨道:“还真不信我。”他还以为他的阿瑜会如往常一般,摇着头说信他,让他不必如此。   沈宝瑜太喜欢这一刻,她把脑袋埋进自己夫君的怀里,也不在意她好几日没有洗头发,喃喃道:“今日夫君执意如此,那妾身自然是如夫君所愿,当一个悍妇。”   之前她羡慕姜月,现在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霸占着自己的夫君,用不着再羡慕任何人。   什么贤良淑德,什么三从四德?她只想眼前这个男人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楚修抱着怀里的人,淡淡道:“你也不必再羡慕别人,日后若是真的身处高位,有些事情也由不得自己。”   “什么?”沈宝瑜有些听不明白,下意识的问道。   楚修凤目一眯,似是感概道:“自古帝王从来没有专宠一人的说法,我倒要看看,这楚慎以后是如何的守身如玉。”   就在此刻,远在听兰山庄替自家儿子换尿布的楚慎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第九六章 :强娶   ——   姜月坐在南窗的绸榻上认认真真的缝着鞋底。   上次她说过要给楚慎做鞋子,自然是要做的。如今楚慎能陪着自己在这听兰山庄住几日,说起来也算是难得。她抬眼,瞧着楚慎抱着自家的儿子,见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越发是让人移不开眼。   早前她还以为,以楚慎的性子,说不准对孩子也是这么冷冰冰的。   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才不过几日,儿子就和他亲近一些了。姜月嘀咕了一声,心里头有些不大舒服。可想着这几日照顾阿湛的都是楚慎,的确令她有些心虚。其实她比之刚开始那会儿好了不少,可是楚慎做起来却比她细心多了。有时候她想照顾阿湛,楚慎瞧见了,便会嫌弃她笨手笨脚,然后就自个儿亲自出马了。   事实证明,楚慎在照顾孩子这事儿的确有一手。   姜月放下手里的鞋底,走到楚慎的身边。见他怀里的阿湛已经睡着了,小嘴撅着,睡梦之中发出“嗯嗯嗯”的声音,看着像一只可爱的小猪。如今阿湛已经快四个月了,之前粉嫩的皮肤如今已经变得水嫩水嫩的,让她都不敢碰的太过用力。   阿湛的模样生得相当的好,姜月这个当娘亲的,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只不过想到这么好的容貌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姜月便无奈的笑了笑。   “衍之哥哥,阿湛是不是太胖了一些?”姜月皱着眉头问道。   自打阿湛出生之后,王府的所有人都将他当成宝贝。老王妃也是如此,把这孙子当成自己的心肝儿似的。如此,谁人都不敢苛待这个小家伙。   楚慎低头细细端详怀里的小家伙,见他双颊肉嘟嘟的,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道:“没有,我瞧着还好。你小时候比阿湛还要更胖一些。”   话落,姜月一阵脸红,顿时觉得没法继续这个话题了。   其实,虽然心里害羞,可是看着楚慎如此细心的照顾儿子,便可以想象当初楚慎照顾自己的时候,恐怕也是这番模样。   姜月心里甜滋滋的,更吃了蜜似的。   ·   瞧着快到晚膳的时间,姜月便和楚慎去了老王妃的住处。   这段日子老王妃卧病在床,食欲也不佳。虽然姜月命厨子变着法的做老王妃喜欢吃的食物,却也没见她多吃几口。好在楚慎来了之后,老王妃的胃口才好了一些。两人陪老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姜月瞧着这母子俩有话要说,便道了一句:“估摸着阿湛已经醒了,我先过去瞧瞧。”   老王妃看着儿媳面色红润,一副被娇宠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些像做梦似的。   她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见他面无表情,可是她明白,这儿子心里头十分的在意自己。老王妃翕了翕唇,道:“衍之,是娘对不起你……”   楚慎眸色一颤,微抿的唇缓缓一启,脸上倒是没别的神情:“儿子明白,娘不必多言。”   老王妃知道儿子懂事,欣慰一笑,知道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想起了阿月的事情,便道:“衍之,你可知道,娘之前为何一直想着让阿月亲近你?”   这件事情,楚慎的确是一直没有想明白。   娘一直喜欢温婉大方的姑娘,理想中的儿媳,自然也是知书达理的,却不料早就为他定下了阿月。只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估计还没这么容易娶到那小姑娘。   见儿子眸色温和,老王妃知道他是念着媳妇儿了。瞧着小两口的感情这么好,她这个当娘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老王妃像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将心里藏着的话语慢慢说了出来:“那次娘大病,其实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娘梦见了以后的事情,你这孩子,素来让我省心,可唯独在娶妻的事情上,如此的固执……”   “儿子这不是娶了吗?”楚慎道。   老王妃剜了他一眼,道:“若不是娘,你此刻哪里能娶到阿月?娘就是梦到你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里却惦记着阿月,眼看着阿月长成大姑娘了,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哄姑娘家开心。你如此的沉默寡言,如何能让阿月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娘便寻思着让你替她寻一门亲事,你倒好,才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然二话不说把人家姑娘强娶了。”   知道老王妃说得是梦,楚慎有意反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静静继续听她说下去。   “娘虽然疼阿月,可是最疼的还是你这个亲生儿子,既然你喜欢阿月,眼下都成了亲了,自然也只能盼着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了,娘也想着早日抱上大胖孙子。可是你倒好,一点儿都不懂得温柔,愈发将阿月疏远了起来。”想起那段日子,她就一阵揪心。   楚慎忍不住笑了笑,心道:这般的梦,着实有趣。   见儿子露出笑颜,老王妃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这梦醒了,娘就琢磨着,让阿月早些喜欢上你。可是事情却没有这么简单,就算娘想着法子让你们俩相处,你还是把阿月当做女儿一样教训。这般不苟言笑的样子,也难怪阿月不肯亲近你。好在阿月这孩子孝顺,应下了这门亲事,不然娘还不知道该这么办呢?”   楚慎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的确,他真的应该好好感谢娘。只是,若是当时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而他对阿月的感情也是后知后觉,饶是这般,他也不会为她安排什么亲事。说不准……真的会发生强娶的事情来。他认定了她才是他楚慎的妻子,便不可能再让她嫁给别的男人。   只是——他又是个不懂情趣的,就算成了亲,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吧?   楚慎垂了垂眼,心底有些好奇,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   老王妃眼眶一湿。   后来阿月因难产丧了命,她这儿子跟疯了似的,非但如此,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理不睬的。她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更心疼那一出生就没了娘的孙子。孙子不但没了娘,就连唯一的爹爹也不疼,一出生就养在她的如意堂,这事儿一想起来就令她心疼不已。   老王妃面色柔和,才道:“幸亏你开窍了,懂得疼媳妇儿了。之后不到一年,你俩就生了阿湛,日子过得很好。”   是吗?楚慎弯了弯唇。   想来也是,他虽然性子寡淡,可是对于阿月,他还是有足够的耐心的。这虽不过是娘的一个梦,却还是令楚慎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让他觉得这个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可是,他不想让阿月受一丁点委屈,只想这么宠着她,日日见她面露欢喜。   母子俩又聊了一会儿,却刻意避着没有谈那件事。之后楚慎见老王妃有些累了,才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的脑子是回忆着方才娘说的那个梦,下意识的勾了勾唇,然后才远远瞧着那杏树下的秋千上,坐着一个娇小的人。   楚慎阔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妻子衣衫单薄,便脱了袍子替她穿上。姜月笑吟吟的抬头,顺势把脑袋埋进自家夫君的怀里,一副极为粘人的样子。这庄子里,有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大多数都是关于她和楚慎的。姜月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衍之哥哥,之前我这么怕你,一直担心日后若是真的嫁给了你,那可怎么办?”   楚慎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宠溺道:“就这么怕我?”他自问对她的确是严苛了一些,可相较别人而言,也是算得上温和了。   “当然。”姜月自他的怀里抬起小脑袋,眨了眨眼睛控诉道,“我最怕你回庄子了。只要你一回来,我就担惊受怕,你一走,我别提有多开心了。可是偏偏你是个孝顺儿子,来得也忒频繁了。”   “没良心,你还真以为,我只惦记着娘?”楚慎道。   姜月听言,下意识咯咯的笑,无比满足道:“现在自然是知道了。”这庄子里除了老王妃,还有她呀。   楚慎看着妻子笑容熠熠,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瞧着她白嫩的小脸,楚慎忍不住低头就亲了一口。姜月赶紧阻止,低声嚷嚷道:“别闹。”这里是外面,来来往往的,若是给下人们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楚慎知道她脸皮薄,便也没有为难她。只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捏了捏她翘挺的臀,淡淡道:“我们回屋。”   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姜月赶紧低头,嘟囔道:“快点快点。”   “为夫遵命。”话落,楚慎便抱着怀里的小娇妻回房做大事。   第二日,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说是景泰帝病重,命楚慎进宫侍疾。   ☆、第九七章 :新皇   ——   如今宫中无人,楚慎算得上是景泰帝身边最亲近的。如今这景泰帝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让楚慎前去侍疾,这里头的意味再明白不过了。   听到消息之后,姜月本想替楚慎收拾一下,却发现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愣愣的坐在绸榻上,抬头看了一眼,见楚慎面无表情,才忍不住道:“我想在庄子里多待一会儿。”她想多陪陪老王妃,想来以后来这庄子的时间也会越来越少。   楚慎想了想,也没有说什么。只坐到她的身侧,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然后习惯性的捏了一下她白嫩的小脸,温和道:“嗯。过些日子我便派人来接你,可要记着好好照顾自己。”   瞧楚慎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姜月“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双手抱住楚慎的腰,仰起头娇气道:“我知道了。这么啰嗦,像个小老头。”语气虽是埋怨,可姜月的心里却是甜得如蜜一般。   外人皆道这端王楚慎终日寡言,可在她的面前,却一贯啰嗦的很。   大抵是姜月的话惹得楚慎不悦了,他敛着眉掐着怀中妻子的纤腰,将人压在了榻上,俯下身狠狠亲了一会儿。直到姜月气喘吁吁,楚慎才用力揉着她的那处,嗓音低沉道:“下次再收拾你。”   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姜月红着脸,伸手推了推他:“好了,你去娘那儿说一下就可以走了。”   妻子催促着他,半点不舍都没有,楚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才捉着她的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亲,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些衣袍。见妻子欲起来,楚慎便道:“不用同我过去了,外边冷,你就好生待在屋子。”   姜月素来听楚慎的话,见他如此的体贴,她只得乖巧的点了点头。又见他定定的看着自己,像是有所指示,让姜月不由得疑惑的眨了眨眼,之后才恍然大悟,忙从榻上起来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柔软的唇,语气娇娇道:“夫君也好好好照顾自己。”   楚慎这才满意的翘了翘嘴角,满面春风似的“嗯”了一声,然后像摸宠物似的揉了揉姜月的脑袋,转身走出了临月居。   ·   明黄色的龙榻上,帷幔低垂,景泰帝双眼凹陷,唇色苍白,一看便是一副重病之象。   魏公公瞧着身侧一身紫袍的男子,才道:“自太子殿下和东宫出事之后,皇上一直悲痛不已。”   楚慎“嗯”了一声,才听得景泰帝在唤自己。他上前行礼,近一些瞧着这榻上的男子,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身子健朗雄姿勃发的大曜帝王。   景泰帝抬眼看着楚慎,眸色温和,声音沉哑道:“衍之,你终于来了。”   “嗯。皇上可要保重龙体。”   景泰帝笑了笑,又重重咳了几声,道:“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眼下,朕瞧着你,便想起了朕年轻时候的样子。那会儿朕和你父王的感情极好,都说皇家的兄弟不重亲情,可是朕和你父王却是不一样。朕身为兄长,做起事情来却没有阿昶妥帖,而且个方面也没有他出色……”甚至在男女之情上,也比不过他。   景泰帝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衍之,朕走后,这大曜的江山,便要交给你了。”原先他一直有这个打算,可之后心里头却是打消了。只不过眼下,他那皇儿皇孙都没了,放眼望去,能继承这皇位的,也不过眼前的楚慎。   若是别人,大抵会说一些阿谀奉迎的话,可楚慎却是静静看着景泰帝,一字不语。他是男人,心里自然是有野心,如今有了妻儿,更想为他们遮风挡雨。   景泰帝想起往昔,只觉得自打他坐上这龙椅之后,日子就没一天是真正的舒坦的。他要把每一个怀有不臣之心的人除掉,以防撼动他的皇位,每日想着如何能把这大曜的江山打理得更好。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却也为大曜兢兢业业三十余年。如今回想起来,与玉瑢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才是他人生最快乐的日子。   “为君者,后宫之事是国事,也是家事。饶是你再宠着姜氏,也要注意分寸。”   自古君王后宫佳丽三千,若是真的对一个女子有心,更应该为她着想,避免因自己而引起祸端。这后宫之中的女人,没一个是省心的。若真的有单纯善良的,也活不了多久。生存下来的,都是有自己的一番手段。   那姜月生得娇娇弱弱,又如此的胸无城府,实在不宜待在这后宫。只是他知道楚慎对姜月的用情极深,连玉瑢都让他不许再想着除去这姜月。而且,姜月生下了楚慎的嫡长子,这地位更是稳固。只不过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楚慎如何会不知道。   楚慎敛了敛睫,也不敷衍景泰帝,只音色沉稳,如实道:“臣这一生,只会有阿月一人。”   他知道,男子三妻四妾极为正常。身份尊贵,就算自己无意,献美者也趋之若鹜。可是他自己无意,只想宠着家里的那个小妻子,而且他那娇妻又是个醋坛子,如今越发有妒妇的模样,委实可爱的紧。他想日日都看着她的欢颜,用一辈子的时间告诉她——嫁给他楚慎最好的选择。   景泰帝愣了愣,墨黑的眸色一亮,之后想到了什么,却翕了翕唇什么也没有说,半晌才叹道:“罢了,朕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若是当年,他也有这番笃定和决定,就不是如今这副模样了。   这样的一个决定,看似简单,可是却要面临极大的压力。可是他知道楚慎做事从来都是沉稳,想来也会有妥帖的对策。他自问做不到这些,虽然这一辈子只爱过玉瑢一个女人,可身边也有无数的宫人美人。男女之事对于男人来说,有时候是不需要感情的。而且,就算在意自己的妻子,可男人终究是要面子,被外人说是惧内,也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   只是——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身份高贵的男人,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做到这份上。   “衍之,可不可以……可以不可叫朕一声父皇?”景泰帝的声音略微低了一些,听着一点儿都没有平素的威严,只想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辈。   许久,才听得楚慎开口,声音毫无波澜道:“皇上,您该休息了。”   ·   半月后,大曜景泰帝因病驾崩,驾崩前留有遗诏,将皇位传于端王楚慎。端王楚慎是皇室血脉,身份高贵,而且又能力出众,大臣们也不敢有所异议。   姜月当日就收到了消息,紧接着,宫里来人,把她和阿湛接了过去。景泰帝出殡之后,楚慎便正式继位,改元靖安。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姜月有些猝不及防,可念着楚慎此刻的身份,便也不敢乱了阵脚——若是给他丢脸了可不好。只不过这几日,楚慎忙得很,也就刚来的那一天,楚慎来看过她一次,之后便又继续忙碌了起来。   先帝的丧失忙完之后,楚慎肯定还有好些事情要忙,姜月也不去打扰,只安静的住在昭阳宫。   她是楚慎的正妻,这宫里头的人更是对她恭恭敬敬的,半点都不敢怠慢。姜月有些受宠若惊,只觉得一下子适应不了这样的生活。她一向对这皇宫没有好感,想着以后这一辈子都要住在宫里了,心里更是有些担心和害怕。   只不过,有楚慎在,她也不用害怕什么。   她抱着怀里的儿子,见他如饕餮似的吃着奶,半点都不需要适应。她弯了弯唇,伸手捏着儿子胖乎乎的小手,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皇位于楚慎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以后楚慎有更大的权力庇护他们母子俩。   这是一件好事啊。   薛嬷嬷亦是欢喜不已,直道姜月的运气好。如今王爷登基称帝,以后王妃就是皇后了,这小世子,亦是理所应当成了太子。姜月听了之后却撇了撇嘴,以前她可是极不喜那太子,以后这怀里的小家伙成了太子,令她有些难以适应。   而且,她也不一定是皇后啊?   她虽是先帝所封的平月郡主,可真论起出身来,怕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再说了,成了皇上,便会有三宫六院,就算楚慎对她一心一意,这些事情也由不得她。若是在此刻,楚慎要娶一个出身显赫朝中大臣的女儿为皇后,她也是半点没有办法的。   瞧着自家儿子吃饱了,姜月才将他抱起,轻轻拍着他的背。闻着儿子身上的奶香味,姜月才安心了一些。反正现在她想太多也是无济于事,索性不想了,好好照顾阿湛才是。   午膳前有人来禀,说是皇上要过来。   这话一落,昭阳宫的宫人立刻就忙活了起来,整了满满一桌好吃的菜肴。绿珠和碧玺又将她拖带浴池好好梳洗了一番。姜月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可享受着浴池里引来的温泉水,便也顿时身子放松,没说什么了。   沐浴完毕之后,绿珠和碧玺又伺候着替她精心打扮。   姜月念着自打怀了阿湛之后,她还没有好好打扮过,而如今这么一个大喜日子,自然不能穿得太随便。姜月任由碧玺替她拾掇,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替她梳妆完毕。   姜月看着发髻上明晃晃的珠钗,还有耳下坠着的精致耳坠,静静凝视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心里闷闷的想:她这是要开始争宠献媚了吗?   ……想不到她姜月也有以色侍人的一日。   到了午膳时间,薛嬷嬷就让姜月到宫门口迎驾,姜月显然还没有适应。先前在王府的时候,楚慎在她的面前从来没有王爷的架子,她也是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半点规矩都没有。而如今,楚慎的身份不一样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规矩了。   楚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面。   他那娇憨可爱的小妻子,如今正盛装打扮,站在殿门外等着她。一瞧这副模样,楚慎便忍不住弯了弯唇,下了御辇便朝着她走了过去。只是原来热情的小妻子没有立刻迎了上来,只是傻傻的抬头看着他,然后回过神,赶紧低下头,磕磕绊绊的恭敬道:“臣妾参加皇上。”   楚慎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姜月面颊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直到被他牵起手一同进了殿内,才抬头打量着他的侧脸。她见过楚慎穿白袍那潇洒俊美的样子,也见过穿紫袍时矜贵无双的样子,可是此刻,一身明黄色的精致龙袍,瞧着比之平日的高大俊朗多了几分少有的威严。   这,就是帝王之态吗?   姜月安安静静的,见他命殿内的宫人退下,这才仰头不解的看着他,心道:她方才是说错话了吗?   楚慎看着面前的妻子,然后如往常一般,伸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他低头想去亲近她,却觉得她头上的步摇有些碍眼,便伸手替她一一除去。脑袋上的沉重之感顿时消失了,姜月松了一口气,胸前一起一伏,姿态曼妙,却不满道:“方才花了一个时辰打扮的呢。”   敢情半点都不欣赏,还嫌弃起来了。   楚慎低头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尝着她唇上葡萄味的口脂,亲够了,才看着她,抚着她精致的小脸,道:“阿月,不要有负担。你我之间,还是和往常一样,可知道了?”   离得近,姜月傻傻的看着他的眼睛,之后又咬了咬唇,为难道:“可是……可是被别人瞧见了不好。”   他是皇上,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而她若是太没规矩,恐怕也会遭人议论。他是她姜月的夫君,身为妻子的,自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令他有所为难。   楚慎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却更担心她委屈自己。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温柔道:“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皇后,谁敢说三道四?”   姜月顿时笑出了声,一双妙目如含秋波,抬起头奖励似的亲了亲他的脸,眨了眨眼睛犹豫着问道:“那……这么大的皇宫,衍之哥哥打算装多少美人?”   ☆、第九八章 :宠后   ——   怀中的小妻子,一双好看的妙目泛着潋滟之色,璀璨晶亮,让人挪不开眼。楚慎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虽然之前他承诺过她这一生不会有别的女人,可如今身份变得太快,只怕她心里又开始担忧了。   楚慎的手搭在她的腰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腰间的软肉。   生了孩子之后,小妻子的身子便渐渐丰腴起来,以前这柔韧的小细腰不盈一握,如今虽然长了一些肉,可平日里远远瞧着,这腰还是如烟似柳的,像是稍稍一掐就会折断似的,愈发让他舍不得松手。   至于这身子,胸前的两个玉团儿亦是比之前多了几分颤颤巍巍之感。   咦?姜月见楚慎没声儿,还以为他心虚了,正不悦的一撅嘴,却见他双眸幽深,正紧紧盯着她的那处。   姜月倏然间面色绯红,宛若三月桃花,娇妍可掬。她暗骂一声“无耻”,继而将手捂着胸前,拢了拢领子,埋怨道:“我说正经事呢。”他倒好,心里都装着这档子事。   平素那清贵端方的模样装得这般好,怎么到她面前就没个正行呢?   听着妻子的抱怨声,楚慎好看的薄唇微微往上一扬,然后将她搁在胸前的手弄到一旁,温柔的亲着她的脸颊道:“我这不是正在回答你吗?”他闻着妻子身上淡淡的馨香,除了之前的香甜的果香,眼下这身上又多了一股乳香。这气息,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阿月,我饿了。”楚慎道。   姜月自然听不懂楚慎是如何正在回答她的,只不过如今他亲着她的唇和下巴,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吹拂到她的脸上,痒痒的。她下意识的躲了躲,却听见他说饿了,便立马道:“今儿个厨房可是准备了好多菜肴,都是你喜欢的,我们现在就……唔……”   直到胸前一凉,姜月才意识到楚慎真正想吃的是什么。   ·   殿外的绿珠碧玺樱桃三人,穿着浅绿色的宮婢装,正安安静静的站成一排,等着殿内两个主子胡闹完了,再伺候他们用膳。以昭阳宫的地位,宫殿之内的宮婢太监自然不在少数,只是主子喜欢安静,又使唤惯了她们三人,便让别的宫人们都忙其他的事情。这宫殿之内的事情,便交给她们三个宮婢和薛嬷嬷。   方才皇上领着她家主子进去,也不知道此刻在殿内是如何的腻歪。   绿珠一张圆圆的苹果脸儿漾着笑意,大大的眼睛更是水汪汪的。皇上如此宠着主子,着实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这番的宠爱,也不知能到何时。虽说皇上在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对主子一心一意,连主子怀孕的时候都亲自照顾,这会儿登基称帝,在主子的面前,也没有半分帝王的架子。   可是这皇位会改变一个人。   到时候主子容颜易逝,而皇上又是身处高位,那无数曼妙的美人儿巴巴的贴上来,只要是男人,日子久了,自然是抵挡不住这份诱惑。此刻她为主子感到开心,可想到之后,不免有些隐隐担忧——虽然有小殿下,主子的身份稳固,可是以主子的性子,是断然无法忍受皇上还有别的女人。   这么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曜后宫,不知道要进来多少娇滴滴的美人儿。   而这厢,楚慎吃饱喝足,瞧着妻子满脸的潮红,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卷翘浓密的睫毛上湿湿的,沾着晶莹的泪珠子。像是被雨水滋润过得牡丹花,娇媚艳丽,生来就是被人娇宠的。楚慎啄了一下她的唇,却见姜月伸手抵在他的唇瓣上,蹙着秀眉苦恼道:“别咬了,都咬破了。”   方才楚慎有些发狠,此刻胸前正火 辣 辣的胀痛着,委实有些受罪。   楚慎但笑不语,捉着她的小手亲了几下。妻子的双手柔若无骨,温滑如玉,浅粉色的指甲亦是莹润光泽,并没有涂那些个艳丽的豆蔻,瞧着顺眼极了。他又亲了几下,才淡淡道:“嘴上疼,还是那里疼?”   话落,姜月的小脸越发是红得滴血,原是白玉般的精巧耳垂,也烧得红红的。   她呜咽一声将脑袋埋进楚慎的怀疑,娇气道:“不许说了。”   想起刚才楚慎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害臊。这父子俩都一个德行,吃起东西来都跟个饕餮似的,像是害怕有人要和他抢似的。阿湛还好,如今尚不足四个月,可是这楚慎明明是个大男人,而且又是个长牙的,力道自然是不一样的……   她越想越羞,心里却也有些小小的窃喜,只觉得这个爹爹忒不厚道——又做这些个同自家儿子抢粮食的勾当。   楚慎一下一下抚着妻子的背脊,这才说起了正经事:“等过几日,我便正式册封你为皇后,至于阿湛,便是太子。以后这昭阳宫,便是你的住处,我每日处理完政务之后,便来陪你们母子。这一日三餐,我也来这里用,晚上也陪着你。这样,你觉得如何?”   姜月听着,将自己的小脑袋从楚慎的龙袍里探了出来。   楚慎的想法,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历代的君王,每晚歇息的地方,皆是后宫的不同宫殿,身边睡着的,也是各式各样的美人儿。这后宫佳丽三千,需雨露均沾,如此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繁衍子嗣。而楚慎却是个特殊的——身边的女人,除了她这个正妻,便是半个妾室都没有。这算得上是大曜的第一人了。   见姜月垂着眼帘不说话,楚慎继续道:“你放心,现在是这样,以后也会一直这样。等阿湛长大一些,便让他去东宫。然后——咱们再多生几个孩子,这样你也不会觉得冷清。”   姜月的嘴角忍不住一点一点往上翘,之后才欢喜的搂着楚慎的脖子,有些担心道:“那若是那些大臣们让你选妃扩充后宫,你该如何?”   她虽然喜欢这样的日子,可是她不想令楚慎太过为难。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落得个祸国妖后的名声。”楚慎双眸满是爱怜,亲了亲她的脸颊。他虽然身处高位,却只想让妻子和孩子过着寻常人家的生活,拥有寻常人家的亲情。   这话听得姜月有些不满了,她自楚慎的腿上坐了起来,静静瞧着他的脸,道:“难不成我没这个资格吗?”   楚慎顿时笑出了声,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儿,道:“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朕不想让你当妖后,朕想让你当宠后。”他的妻子生得如此的美貌,比之那些个魅惑君主的宠妃不知好上了多少倍。只是,饶是她愿意担待这名声,他也舍不得她被外人指责。   他的妻子,享受着被他娇宠的日子,却也担得起贤良淑德的贤后美名。   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男人,在自己的妻子面前说起这些情话来可是顺溜的很。姜月毕竟是女子,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自然是喜欢听。其实,若是楚慎为他做到这一步,她当个世人眼中的妖后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只要不为难楚慎就行了。   “衍之哥哥,你待我真好。”姜月笑吟吟的,发自内心道。   两人说了一会话,便出去一同用午膳。   用完午膳之后,楚慎也没多少空闲的时间,只立刻去了御书房,说了会早些回来用晚膳。姜月闲来无事,便也想四处走走。虽说之前来过几次皇宫,可到底没怎么熟悉过——这可是她这辈子住得地方。   姜月换了一身衣裳,看了看摇篮之中自家熟睡的儿子,愉悦的弯了弯唇,便带着小宝一起去御花园走走,而绿珠和碧玺则是跟在她的身后。   已是初冬,姜月惧寒,外头披着一件织锦斗篷,显得这张小脸越发是红润娇嫩,丝毫没有已嫁为人妇的模样。以前她对这皇宫有些抵触,而如今不喜欢的人已经不在了,心境也不一样了。   姜月远远瞧着御书房那方向的小径上,走来一个一身锦袍的俊脸男子。她驻足瞧了一会儿,才笑了笑,道:“孟将军。”   孟檀亦是看见了姜月,他见姜月笑靥如花,顿时眸色一顿,然后才不急不缓的上前恭敬行礼,道:“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楚慎许了她皇后之位,就差册封仪式了,但是昭阳宫的宫人们也一口一个“皇后”唤着她。只不过如今这两个字出自孟檀之口,她倒觉得有些不大适应。姜月遂道:“孟将军比不多礼,如今我还不是皇后呢。”   若要真算起来,她此刻的确不是。   孟檀是习武之人,生得高大英俊,如今又身姿笔直,颀长如竹,看上去风姿卓然,是说不出的硬派。大抵是年纪又大了一些,昔日翩翩少年郎的英姿已经慢慢变成了成熟男子的沉稳和内敛。不得不说,这样的男子,的确足够优秀。   姜月想起了徐绣之事,便似是随意的问道:“瞧着孟将军年纪不小了,这亲事可有着落?”   上次徐绣同她说过,等孟檀凯旋归来之时,就会对他吐露爱意。可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都来不及询问徐绣这事儿如了。今日在御花园碰上孟檀,正好开口问问此事。   孟檀愣了愣,略微垂眸,一时缄默不语。   他自然明白为何姜月会突然问这个,并不是关心他的亲事,而是关心徐三姑娘罢了。也是那一日,他才知道徐三姑娘对他仰慕已久。从徐三姑娘的话语中,他也可以听出——姜月也知道此事。饶是他没有对姜月吐露过自己的情感,可是他知道姜月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的。   如今问他这个,无非是想着他可以同徐三姑娘在一起。   孟檀点了点头,才道:“家父已经为臣定下了。”   定下了?姜月忍不住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这般好的福气?”   孟檀看着面前娇俏玲珑之人,不急不缓道:“是卫国公府的秦九姑娘。”   秦九姑娘?这倒是出乎了姜月的意料,也不由得为徐绣感到难受。徐绣对孟檀仰慕已久,那一份痴情她是看在眼里的。可这会儿却突然冒出个秦九姑娘,而且瞧这样子,孟檀也是接受了。说起来,她也曾与这位秦九姑娘有过数面之缘——那次在秋猎上,这秦九姑娘秦嫣有极好的表现。   这么一个洒脱英气的姑娘,与孟檀倒也是良配。   只可惜了徐绣。   姜月叹了一口气,也没过多的问。孟檀终究是男子,她也不好与他有太多的交流,便随意问候了几句,然后继续遛她的小宝。孟檀立在原地,因身子强壮,在这么冷的天,他身上穿得也极少。之前并不感觉到有任何的寒意,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冷了。   他知道,若是那日他真的答应了徐三姑娘,此刻姜月或许会开心吧。   只是,他就是知道徐三姑娘对他有意,他才不能接受她的感情。以她的聪慧,自然明白自己已经心有所属。若是他接受了,对她太不公平,而且,也会破坏她们之间的友情。   姜月回了昭阳宫,见儿子已经醒了,便过去哄儿子。只不过想到孟檀的事情,她就有些烦恼。若是她记得没错,这沈宝璇就是进了这卫国公府。只不过她的名声坏了,只能当妾室。就因为这桩亲事,樊城之人也议论纷纷,皆道: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秦大少爷居然也敢要。   不过她知道沈宝璇不是那种人。   如今她们各自嫁人,她生下了阿湛,沈宝璇也怀上了秦端的孩子,日后她俩恐怕也不会因为男人发生矛盾。于高傲的沈宝璇而言,这件事情已经算是给了她最大的教训,想来以后也会安分守己,牢牢守住自家夫君的心。   到了晚上,姜月窝在自家夫君的被窝里,几度被翻红浪之后,才气喘吁吁的求饶道:“不行了,我要睡觉。”   楚慎可好些日子不沾荤腥了,如今软玉温香,如果不做一些夫妻之实,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只不过这几日虽然公务繁忙,可楚慎的身强体壮,行起事来自然是游刃有余,一下一下又凶又急。他咬着妻子的耳垂,呼着热气道:“今日去御花园了?”   这下姜月才总算明白为何楚慎今晚如何不知节制——敢情是醋了。   真当是莫名其妙!   她下意识的蜷起脚趾头,只感觉身子都软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委屈道:“我……我就是恰好碰见了孟将军,随便聊了几句,然后……啊!”姜月顿时哭了出来,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只觉得楚慎太过小气,竟然为了这种小事如此大费周章的欺负她。   怀中的人儿一哭,楚慎就没辙了,赶紧说些好话哄哄她。姜月委屈的呜咽了几声,实在是困极了,才枕在楚慎的臂弯间沉沉睡去。   楚慎还在兴头上,瞧着人都已经睡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忙起身替她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了,再搂着她香软的身子睡觉。   连着几日,楚慎的兴致都很高,日日都像是不知疲倦似得,姜月拿他没辙,先前她一哭他就停下来哄她。可自打她装哭被拆穿之后,这一招就完全没用了。   直到这滋润的日子过了半月,她正式被封为皇后,阿湛也被封为太子,昭阳宫上下一片喜气。却有不识趣的人,如此大煞风景的提出给楚慎扩充后宫之事。   ☆、第九九章 :结局[上]   ——   身为皇后,便是一国之母,自然要为大曜皇室的子嗣做打算。而楚慎已经快三十了,膝下不过一个儿子,这偌大的后宫,也不过姜月这个皇后。无论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樊城皆道皇后虽然生得娇弱,却是驭夫有道,瞧把这皇上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这般说起来,这皇后已然失了大度,实乃活生生的悍妇一枚。   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姜月忍不住笑。她拢了拢衣领,然后拿着帕子替自家儿子擦了擦嘴,抬眼瞧着身旁的楚慎道:“你瞧瞧,果真被我说中了。”   楚慎从姜月的怀中接过孩子,瞧着阿湛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一副极为激动的样子,便道:“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处理,不会让他们来烦你。”   姜月自然知道楚慎有这个能耐。这些日子,除了楚慎公务繁忙了一些,待她好像比之前更好了。大抵是怕她多想,心里不安吧。其实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会因为这些不必要的事情让自己徒增烦恼。   她看着楚慎动作熟稔的抱着阿湛,心里乐滋滋的,伸手抱着他的胳膊,如小孩子一般仰着头问道:“不管这些,那我管什么啊?”   作为皇后,自然要掌管后宫之事,这帝王的选秀,更是她应尽的责任。这会儿后宫无人,楚慎也不需要其他的嫔妃,虽然正合她的意,可是这样一来,她平日里倒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姜月有些苦恼——总觉得当个皇后居然也能如此空闲,她也算是头一人了。   楚慎侧过头,看着姜月大大的眼睛,笑道:“你只管好生养着身体,伺候好你家夫君便是。”   这话说的,姜月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她低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又亲了一下自家夫君的脸颊,极为满足道:“夫君说的是,妾身一定会做好的。”   “乖。”她家夫君满意道。   ·   平日里,姜月除了照顾阿湛,便跑去御书房给楚慎送吃的,关心慰问一番。只不过每每见那案之上高高堆积的奏折,姜月不禁有些担忧:这皇帝也不是好当的,楚慎这会儿比当王爷还要忙碌,也不好熬坏了身子才好。   只不过,平日里虽然忙碌,可是到了晚上,楚慎却是生龙活虎的,缠着她没完没了。她想着才刚生下阿湛不久,自然是不好太快怀孕。饶是楚慎想着让她多生几个,可做那事儿的事情,还是忍住没弄到里面去,怕是不想让她如此频繁的生孩子。   只是,她是楚慎唯一的女人,这皇家开枝散叶的重任,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这段日子薛嬷嬷一直都叮嘱御膳房,给她最好的膳食,还时常给她补补身子。这段日子她住在昭阳宫,平日里也懒得出门,如今一张小脸面颊红润,瞧着丰腴了许多。   却说不上胖,她骨架小,身上就算长些肉,也是看不出来的。   只不过晚上同楚慎亲昵的时候,那厮却是爱不释手的喜欢乱摸乱揉,直夸她身上又软又香。别瞧楚慎平日里装得一本正经,在榻上的时候可没少说那些个荤话。   起初姜月一听到就觉得害羞,如今渐渐习惯了。虽然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的害臊了。   姜月给自家儿子喂完了奶,便见碧玺走了进来,道:“娘娘,国师来了。”   她同国师的关系,自然也没有瞒着身边的丫鬟——她们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让她们知道也无妨。姜月想起那一日她与哥哥闹僵,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哥哥,毕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这次楚慎顺利登基,哥哥的支持也起了极大的作用,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应该感谢他的。   姜月将怀中的儿子抱给了薛嬷嬷,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裳出去见她家哥哥。   司渊一袭白袍卓然而立,宽大的袖口处绣着精致的纹理,只是这身袍子,在这寒冷的冬日,看起来显得有些单薄。他那一头乌发用白玉冠固定,发丝一丝不苟,俊朗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就这般静静立着,便让人陡然生出一股敬意。   听到脚步声,司渊转身。   他看着一袭华丽宫装,头戴精致步摇,妆容精致的妹妹,这才眸色稍显柔和。他看了一眼,然后恭敬的准备行礼。姜月瞧着,忙迎来上去,冲着自家哥哥道:“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你已贵为皇后,我自当行礼。”司渊道。   姜月道:“莫不是哥哥还在生阿月的气?”之后让他落坐,她也毫无架子,如寻常兄妹一般坐于他的身侧,垂了垂眸,又开口道,“那日我担心衍之哥哥,所以言辞有些过了,哥哥可别生阿月的气。”   司渊看向她,没有说什么话。   她这个妹妹,虽然当了皇后,却还是这般的脾气,想来楚慎也没有用宫规约束她。这事儿也不知是好是坏。他自然想着他这妹妹无忧无虑,可是这毕竟是大曜的后宫,若是再没有一些提防人心的念头,恐怕以后是要吃亏的,不过……也亏得楚慎如此护她。   那日她的话,虽然有些过了。可说起来确实字字属实,楚慎在她的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他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半分关心都没有。   如此,他又有什么资格命令楚慎要一心一意待他这妹妹。   “我自然没有生气,只是想来看看,你在这宫里可还住得习惯。”司渊问道,面上的确瞧不出半分的愠怒。   听司渊这般的语气,姜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笑吟吟道:“哥哥你放心好了,衍之哥哥待我极好,昭阳宫的宫人个个都是忠心不二的,而且……我可是皇后,谁人敢欺负我?”   姜月的话虽然幼稚,可是说得却极对。司渊自然知道,如今这大曜,没有一个人敢欺负他这妹妹。之前在朝堂之上,那些个官员数次提起皇上纳妃一事,直到前几日,皇上大怒,之后再也无人敢提此事。自古帝王家就算有专宠一人的事情,也不可能虚设后宫,楚慎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实属难得。   “如此便好,下月我便要离开大曜,游历各国,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司渊说出今日来看妹妹的目的。   “哥哥你要走?”姜月一听可急得不得了,她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亲人,怎么要走了呢?而且,如今楚慎的地位刚刚稳固,朝堂上还有好些事情好处理,哥哥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走了。至于这游历各国,上次宣宁同顾意琛才刚回来不久,如今怎么轮到哥哥了?   “嗯。”司渊点了点头,安抚道,“这国师之位,有子毓在,你也不必担心。子毓是皇上的好友,又是我得意的徒儿,自然会对皇上忠心不二。”   子毓是顾意琛的字,而自打宣宁和顾意琛回来之后,两人的关系好像近了不少。虽说宣宁曾经痴迷她这哥哥,但如今早就已经走了出来,更是接纳了顾意琛。想来,也是一件好事。楚慎还说,等宣宁的孝期过了,再替他俩安排赐婚。   虽说三年之后宣宁年纪不小了,可是好在顾意琛也是个痴情的男子,等得起这几年。   姜月抬眼,看着自家哥哥的神情,忍不住道:“哥哥,你……你难道没想过成家立业吗?”大曜的国师没有说是不能成亲的,而她这哥哥都快四十了,寻常人家,估计都可以当祖父了。   见司渊没有回答,姜月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哥哥对宣宁,可曾动过心?”   之前从宣宁的口中,她以为这高高在上的国师宛若神祗,心里头没有半点男女之意,可接近之后才明白——她这哥哥看似清冷,其实都只不过是表面。就如楚慎,不熟悉他的人,皆以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谦谦君子,可实际上却是个体贴细心的好夫君。   正当这时,宣宁正提着裙裾踏入这昭阳宫。她虽然长在皇家,可是素来是个没有规矩的,而且与姜月的关系又好,便也不再计较这些。只不过一进宫殿,看着坐在姜月身边的司渊,却是有些惊讶。   宣宁一身碧蓝色的襦裙,外头披着藏青色的兜风,这原是白皙的肌肤,可比之从前晒黑了不少,可是瞧着却极有活力。宣宁见到司渊,没有了往日的感情,可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触动的,只弯唇一笑,大方道:“国师也在?”   司渊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见她眸中没有往昔的娇羞女儿态,便知她是放下了那份执着。他一时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的那份失落是无法欺骗自己的。他素来没有什么感情,原以为对男女之事也没有丝毫的在意,如今想来,他是有些后知后觉的。   其实,从那日她落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些察觉了。   司渊起身,从昭阳宫走出。   姜月看着自家哥哥略显落寞的身形,又抬头看了一眼宣宁,见她的面上没有多余的感情,既为她感到开心,又为哥哥感到惋惜。   宣宁也知道了姜月和司渊的关系,见她如此的神情,便打趣儿道:“我瞧你们兄妹俩,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呢?”这二人,不但是容貌气度,连待人接物的风格都截然不同。   姜月笑了笑,回答道:“哥哥说了,我的长相随娘,他长得像爹爹,自然是有些不一样的。对了,上回你和顾意琛的事情,还没细细同我说过呢。”   顾意琛啊。   宣宁面露笑意,一双好看的杏眼露出女儿家的羞赧之色,坐到姜月的身边,启唇道:“这大抵就是所谓的日久生情吧。顾意琛这人虽然油嘴滑舌的,可是还算是洁身自好。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也渐渐想清楚了,至少和他在一起轻松自在,这男女之事,觉得舒坦便好。”   瞧着宣宁如此说着,她那哥哥是彻底无望了。不过也好,至少宣宁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嫁人,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宣宁嚷嚷着要看小侄子,姜月便带着她进内殿看阿湛。   小家伙此刻吃饱喝醉睡得香甜,眉宇间的这副小模样,可是像极了他那爹爹。宣宁瞧着甚是欢喜,只觉得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长得肉嘟嘟十分的可爱,而且模样生得这般好,一看便知长大之后是个俊朗无双的男子,不由得叹道:“阿湛长得真像堂兄。”   听惯了儿子像楚慎之类的话语,起初姜月还有些不满,如今倒是没什么感觉了。她瞧着儿子的小鼻子小嘴巴,点头“嗯”了一声,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欢喜。   “对了。”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宣宁侧过头看着姜月,道,“我方才路过的时候,听宫人们在议论,说着今日那大宛国的三公主来了咱们大曜,据说是来和亲的。”   和亲?姜月一愣,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衍之哥哥不会接受的。”   宣宁笑了笑,道:“你自然相信堂兄,可是你却有所不知。我曾路过大宛国,那里的女子甚是奔放,街上满是衣不蔽体的,那衣裳穿了和没穿一样,露出鼓鼓的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瞧着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而且,大宛国的女子最欣赏我们大曜的男子,堂兄生得如此的好相貌,那三公主肯定会巴巴的贴上去。”   袒|胸|露|乳?贴上去?   姜月一时有些失神,又听得宣宁继续道:“据说这三公主是大宛最美的女子,大宛皇帝尤为喜爱,如今都二八年华了,都舍不得她嫁人。此番让她来我们大曜,算是表明了诚心。大宛国的女子能歌善舞,热情火辣,阿月你可不能太过掉以轻心。明着来我那堂兄自然是对你一片痴情,若是那三公主使了什么下作手段,到时候碍于她的身份,堂兄肯定要给她一个名分的。”   这么一来,姜月越发是上心了。   宣宁走后,她还是有些不安,之后又让碧玺前去御书房看看。碧玺回来之后却说楚慎此刻不在御书房,而是在御花园接待大宛国的三公主。   这大冷天的,去御花园做什么?   姜月按捺不住好奇,便披上斗篷打算去御花园瞧瞧。如今已是冬日,御花园的腊梅开得极好,她走在石子路上,听得不远处隐隐约约有些声音,有男子低沉的声音,也有女子的——这女子,想来就是那大宛国的三公主了。   光听这声音,也能听出是个美人儿。   姜月继续往前走,瞧见不远处的梅林之中,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楚慎步履从容的走着,还有那多日不见的顾意琛也在场,至于他俩的中间,那个一身火红衣裙容貌端丽的高挑女子,大抵就是宣宁口中的大宛三公主。   这三公主穿着大宛国的服饰,虽然天气极冷,可是这领口却开得极低,那鼓鼓囊囊的丰盈几乎露出了小半,身上的裙子坠着流苏缨络,又有大宛国特有的精致金属服饰,瞧着璀璨夺目,让人觉得十分的新鲜精美。   再说那双大腿,笔直纤长,白皙的脚踝处戴着一串银质铃铛,行走间发出悦耳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姜月粗粗打量一番,又继续看那三公主的脸。果不其然,这三公主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比着大曜国女子的婉约多了几分洒脱和不羁,让她这个身为女子的都舍不得挪开眼。   正失落着,却见那三公主和楚慎在说些什么。那三公主笑颜如花,胜过这御花园绽放的火红腊梅,说着话,同楚慎挨得越来越近,眼看这高耸的胸都快要碰到楚慎的胳膊了。   姜月顿时就忍不住了,气鼓鼓赶紧走了过去。   ☆、第一百章 :结局[下]   ——   因这后宫没有其他的嫔妃,姜月平日里都待在昭阳宫,也不需日日穿着皇后的宫装。   起初她还注意一些,可渐渐的,在这方面也没有太过重视。如今出来,身上不过穿着一身最普通的锦缎宫装,连发饰都是极为简单的。而外头披着厚厚的织锦斗篷,斗篷领口处只一圈白色的狐狸毛,使得这张小脸多了几分娇俏可人。   可这般裹得严严实实的装束,与身侧的三公主站在一起,对比之下便不如这三公主明艳夺目,活力奔放。   姜月素来不攀比颜色,那是因为在楚慎的眼里和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而眼前,这位大宛国的三公主,美得像朵花儿似的,而且又身材高挑,比她整整高出半个脑袋。   她站在楚慎的面前,不过到他的心口,而这三公主站在楚慎的身边,怎么瞧怎么匹配。又知三公主是前来和亲的,这般觊觎她的夫君,姜月的心里便不是滋味了。   可是她是一国之母,如此贸然上前,恐怕会失仪。可当姜月想到这些的时候,她就已经走到他们身前了。   楚慎也有些诧异,心道:阿月素来怕冷,这大冷天不待在殿内,这会儿怎么出来了?而且瞧着架势,颇有一副来“捉奸”的妒妇模样。可偏偏她长得娇小绝色,这般看着着,只让人觉得她可怜又可爱,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好娇宠着才是。   “臣妾参加皇上。”姜月朝着楚慎行礼。在外头,姜月还是守着宫中的规矩,在楚慎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她又含笑瞧着面前的大宛三公主,道,“今日臣妾听闻这三公主来了大曜,特意出来瞧瞧,三公主果真美艳动人,让本宫瞧着都挪不开眼了。”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三公主听了笑了笑,表示十分的受用。三公主面上没有大曜女子的扭捏,只道了一声:“谢谢皇后夸奖,叫我玉臻就好了。”她瞧着皇后不似一般的宫中贵人摆着架子,而且瞧着年纪仿佛还比她小一些,又生得一副难得的好相貌,便多了几分亲近。   玉臻是三公主的闺名,这足以说明这玉臻公主对姜月的喜欢。   姜月愣了愣,她见着玉臻公主如此的率真大方,一时倒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她笑了笑,又瞧着一旁一声不吭的楚慎,心里陡然生起一肚子的火,干脆陪着这讨人喜欢的玉臻公主一起在这梅园里逛逛。   楚慎和顾意琛二人则跟在身后。   虽说楚慎已经登基称帝,可是楚慎在顾意琛的面前也没有半点帝王的架子,还是如以前的知己良朋一般的相处。这会儿顾意琛瞧着走在前头的二人,侧过头,俊朗之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对楚慎道:“皇后娘娘果真是在意皇上,这玉臻公主前脚刚来,皇后年年后脚就跟上来了。生怕咱们皇上被美色所迷……”   楚慎却是嘴角微微一翘,表示很是受用。   他的小妻子紧张他,如今远远就能闻到一股醋味了,他心里头自然是开心的很。只是这玉臻公主性子直率,而且瞧着样子,也没有对他心生爱慕,所以他才以礼相待,心中坦然。可落在阿月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也难怪,这玉臻公主的确颇有姿色,可是——他又不是那种为色所迷之人。   “子毓,你说……这玉臻公主该如何处理?”他自然是不可能收的,只是放眼这皇室王族,也没有与这玉臻公主匹配的男子,就算有,也是府中已有娇妻美妾。   顾意琛知道楚慎对姜月一片痴心,不管是当王爷那会儿,还是此刻做皇帝,始终保持着洁身自好的良好品质,实在是难得。若是往昔,这玉臻公主如此美貌,皇上年纪大了有心无力,那一向喜爱美色的太子也会毫不客气的收下。如今换了楚慎,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我大曜国这么多出色的好男儿,这玉臻公主再如何的眼高于顶,也会瞧上一两个,到时候皇上再赐婚也不迟。”顾意琛道。   楚慎笑了笑,细细端详面前这俊朗高大的男子,这段日子的游历,让曾经那个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多了几分沉稳和内敛。他道:“那……若是瞧上了你。”   顾意琛赶紧拱手行礼:“皇上莫要开这玩笑,臣这清白身子,可是要留给公主殿下的。”   清白身子?楚慎弯了弯唇,心道:这段日子孤男寡女,如今还谈什么清白身子?不过楚慎却什么都没说。这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子毓可是给宣宁定下的驸马,自然不可能再去娶这玉臻公主。   楚慎瞧着前头走着的二人,看着自己妻子娇小的身姿,心里头想着待会儿如何哄哄她。   至于姜月,她原本心里有气,如今同这玉臻公主接触起来,倒觉得这玉臻公主说话风趣,直率又可爱。她打量了一下玉臻公主的衣裳,关切道:“这么冷的天,玉臻公主为何穿得这般少?”   玉臻公主笑了笑,脸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为她的美平添了几分俏皮。她看向姜月,眉眼如画,张开手臂在她的身前转了一个圈,一时裙裾飞扬,优美绝伦。玉臻公主声音清脆悦耳道:“那娘娘瞧着觉得好看吗?”   大抵是觉得姜月令她觉得亲切,玉臻公主说话也随便了一些。   这玉臻公主模样好看,身子窈窕,火红的衣裙更是绚烂华美,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算得上是一抹绝色。姜月点了点头,诚实道:“的确好看。”   大曜的女子衣裙样式宽松,瞧着飘逸大气,而大宛国的服饰则是极为贴身,领子开得很低,显得脖颈细长匀美,腰间又束得紧紧的,让她凹凸有致的娇躯完完全全的展示出来,而这衣裳上又坠有精致的金银佩饰,看着十分的精美。   “我们大宛国的女子,个个都是爱美如命,只要能穿的漂漂亮亮的,这区区寒冷算得了什么。身为女子,只有美丽才会让男子倾心。”玉臻公主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姜月,继续道,“皇后你长得极美,若是穿我们大宛国的服饰,更加可以增添几分美丽。”   女子都是爱美的,姜月被说得有些心动了,可垂了垂眸,心道:楚慎肯定不会同意让她穿成这副模样的。   见姜月双眸晶亮,玉臻公主上前,亲切的挽住了姜月的手,笑着道:“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改日我送你几身我们大宛国的服饰,皇后娘娘不会拒绝吧?”   玉臻公主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和笑容,看得姜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点了点头:“那本宫就先谢过玉臻公主了。”   “都说叫我玉臻好了。”玉臻公主笑靥如花,转过头看了一眼落的老远的楚慎和顾意琛,然后小声道,“素闻大曜皇上对皇后娘娘一片痴心,如今玉臻瞧着,便知所言非虚。皇后娘娘可真是好福气,皇上不但长得好看,又如此深情,倒让玉臻甚是羡慕。”   听玉臻公主的语气,虽然赞赏楚慎的容貌和痴心,可是却没有流露出半丝的爱慕,想来是纯粹的欣赏。姜月算是松了一口气,道:“玉臻公主身份尊贵,又有如此的好容貌,还怕找不到好夫婿?”   好夫婿?玉臻公主难得小脸一红,露出女儿家的娇态,轻启朱唇道:“其实,玉臻心里,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一时耳垂有些红红的,又继续道,“就是你们大曜的国师,司渊。”   哥哥?姜月愣住,之后又忍不住想着:哥哥真是招桃花,怎么一个两个小公主都对他倾心。   姜月看着面露赧色的玉臻公主,虽然知道哥哥不见得会接受她,可是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若能真的虏获哥哥的心,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想来这玉臻公主如此的性子,会答应来大曜和亲,也是因为哥哥吧?   如此,姜月不禁又对这玉臻公主多了几分赞赏。两人的年纪相仿,性子又合,就这么边走边聊,姜月都把身后的楚慎和顾意琛他们给忘了。不过外头毕竟太冷,姜月走了两刻钟便有些受不住了,只得同玉臻公主分别,回了昭阳宫。   楚慎让顾意琛将这玉臻公主送回去,自个儿则是跟在了姜月的身后。他走到姜月的身畔,伸手捉着她的小手,察觉到她的双手异常的冰冷,不禁有些心疼。   两人回了昭阳宫,楚慎立刻解释道:“你放心,这玉臻公主我不会让她留在宫里。”   姜月想着方才玉臻公主说得话,看向楚慎,撅了撅嘴,故意不满道:“玉臻公主模样好,身段好,又热情奔放,衍之哥哥难道不心动吗?”方才玉臻公主说了,男人都喜欢热情奔放的女子,这话说得极对。   楚慎坐在绸榻上,将人抱到腿上,亲着她的小脸道:“醋坛子。”   姜月拧了拧眉头,仰起头狠狠的在楚慎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呢喃道:“怎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楚慎没有回答,只抱着怀里的人狠狠的亲了下去。这个时候,他自然不需要说什么,只需吻得怀里的小妻子没力气说话便是。姜月察觉到楚慎的举动,暗道他无耻,可终究抵不过他,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连唇瓣都有些红肿。她不满的在楚慎的怀里画着圈圈,等喘匀了气,才冲着楚慎眨了眨眼睛,道:“衍之哥哥,那玉臻公主方才可是同我说了,她喜欢我哥哥。”   又是国师?   楚慎勾了勾唇,心里生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他一下一下抚着妻子的背脊,柔声道:“国师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此事能成,也算是为我们大曜做出了一份贡献。”   ——他还担心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的,如今……正好。   姜月才不管什么国事,她只是以妹妹的立场为哥哥做打算。虽然她这哥哥足够优秀,可是年纪摆在那儿,倘若两人能成亲,那吃亏的还是玉臻公主。这玉臻公主容貌美艳多才多艺,嫁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的确算是委屈。   ·   之后的几日,玉臻公主与姜月也渐渐熟络了起来,还特意派人来昭阳宫给她送来了礼物——便是她之前提过的大宛国服饰,还有大宛国的珠宝佩饰。别说姜月此刻身为大曜的皇后,就算之前当端王妃的时候,见过的珍宝也是不计其数。   可是这大宛国的服饰珠宝,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姜月甚至喜欢,又让碧玺备礼,亲自去明阑馆探望那玉臻公主。   玉臻公主见姜月来访,十分的欢迎,特意命贴身侍婢准备了精致的茶水点心。姜月知道这几日玉臻公主想着法子想见她的哥哥,可是她那哥哥却是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所以说,玉臻公主可是没少碰壁。不过现下瞧着玉臻公主面色红润,一副极有精力的样子,顿时就放心了。   看来玉臻公主对哥哥是势在必得。   可是——   “过几日国师便要出去游历,玉臻公主打算如何?”姜月问道。   玉臻公主笑了笑,道:“我早就准备好了行李,到时候跟着他一块儿走。反正,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他总不可能不管我吧?”   姜月没想到玉臻公主会说出这番话,一时感到颇为惊讶,可又隐隐担忧:哥哥会不会真的不管玉臻公主?   不过,哥哥也知道玉臻公主的重要性,所以,就算真的没有男女之意,也不会让她有危险的。想到这里,姜月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   玉臻公主想起这几日见到国师的场景,虽然那人还是冷冷淡淡的,可还是庆幸自己又见到了他。而且他尚未娶妻,她更是没有理由放弃。玉臻公主笑容熠熠,道:“父皇让我来大曜和亲,国师是大曜举足轻重之人,若是嫁于他,也算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说着,又把方才准备好的东西给姜月。   姜月瞧着玉臻公主地给她的册子,不知里头是什么,翻开来一看,瞧着里面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这才面色通红。她赶紧合上,冲着玉臻公主道:“这……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娘娘,玉臻同你投缘,这才将这册子送给你。这可是咱们大宛国的宝贝,我来大曜之前,母后就特地把这册子给我,让我……让我虏获大曜皇上的心。当然,你放心,我对你的夫君没有半分觊觎。”玉臻公主赶紧撇清,继续说着,“今日我将这册子送给你,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娘娘,若是你把这些用在皇上的身上,皇上肯定会对你更加宠爱的。我母后就是靠这个专宠了三十载。”   虽说有些不正经,可这番解释下来,姜月道有些理解了。大宛国的皇后,她也是略有耳闻的,没想到有这个原由在。   只不过,楚慎那厮本就对床笫之事格外的热衷,若是她在主动一些,怕是要要几天下不了榻了。姜月也没说什么,只小心翼翼的收好——反正是玉臻公主的一番心意,她就算不用,收下也无妨。   姜月在玉臻公主这儿多坐了一会儿,念着自家儿子醒来又要哭闹,便准备起身离开。她瞧着玉臻公主娇媚的脸颊,越发是想着哥哥真的可以喜欢上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哥哥一个人太久,需要这么一个明媚娇艳的小姑娘陪伴在他的身旁。   姜月回到昭阳宫的时候,瞧着楚慎也在。此刻楚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正低着头抱着自家的儿子。那张平素里严肃的俊脸之上,此刻尤为的温和,让人觉得有些暖暖的。姜月想过去,可怀里的册子却像是烫手的山芋——她得想个法子把这册子藏好才行。   楚慎抬起头,见姜月回来了,便示意她坐到身边来。姜月无奈,只得乖乖坐到他的身边。   “去看玉臻公主了?”楚慎知道这段日子她和玉臻公主来往密切。   “嗯。”姜月点了点头,低头看着儿子,道,“聊了一会儿。对了,衍之哥哥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平日里都是到了用膳的时候才过来,今日委实有些难得。   楚慎把怀里的儿子放到摇篮里,然后抱着妻子柔软的腰肢,亲了一口她粉嫩的小嘴,眸色温柔道:“想早些过来陪你。”正说着,却不知摸到了什么。楚慎皱了皱眉,从姜月的怀里掏出那本泛黄的册子,微笑道,“这是什么?”   “这……你还给我……”姜月想去拿,却被楚慎灵巧的躲避了,非但如此,还紧紧的将她箍在怀里,动都不让她动。   楚慎是男子,又是习武之人,她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姜月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楚慎一脸正经的翻着那本册子,这副模样,俨然像是在读什么圣贤书一般。虽然是春|宫,但是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这事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姜月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是玉臻公主送的。”   哪知楚慎只是看了几页,然后不急不缓的将册子合上,低头看着姜月,一双凤目满是柔情蜜意,有感而发的叹道:“的确是好物。里头好些姿势,我倒是从未尝试过。”   知道他厚脸皮,姜月干脆不出声,然后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起来,不悦道:“我才不要以色侍人呢。”   楚慎忍不住笑出了声,低着她的额头,淡淡道:“你何时以色侍人过?一直以色侍人的,不都是为夫吗?”他知道妻子害羞,所以对于床榻上的那些事,他都是慢慢的引导她。小时候他教她做人的道理,之后教她读书写字,如今做这种事情也是同一个道理。   姜月一时面色通红,粉若桃花,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细细想来,楚慎说得确实极对。每每瞧见他动情的脸,她才忍不住迎合他——那样好看的神情,她只想一人独占。姜月窝在自家夫君的怀里,心里头甜滋滋的,然后小声道:“衍之哥哥,今天晚上我给你一个惊喜。”   ·   到了晚上,姜月特意好好的沐浴梳洗了一遍,然后换上玉臻公主赠与她的那套大宛国衣裙。这衣裙火红妖娆,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她略微一低头,便能瞧见自己高耸的丰盈。   楚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惊喜。   他瞧着眼前的小妻子,穿着红色的襦裙,一身火红的异族服饰替她增添了别样的风情。她赤着足踩在柔软的毛毯上,那深色的毛毯衬得她的玉足越发的白皙莹润,粉色的趾头更是饱满莹透,可爱的紧。   楚慎赶紧把人拎在怀里,将头埋进她白嫩的颈间,嗅着她身上香甜的味道,拧着眉道:“不冷吗?”   怀里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浓密纤长额睫毛像蝶翼一般,振翅欲飞。她红着小脸,傻气又认真道:“女为悦己者容,冷也值得。”   楚慎笑了笑,亲着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姜月却有些忍不住了,忙急急问道:“衍之哥哥你还没说好不好看呢?”方才照镜子的时候,她都觉得挺好看的。   “嗯。好看。”楚慎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诚实道,“好看到我想藏起来,不许任何人再瞧你一眼。”   这番话姜月很是受用,遂咧着唇吃吃傻笑。她亲昵的蹭了蹭楚慎的心口,小手抓着他寝衣的衣袖,然后大着胆子仰起头。一时,双眸烟波里转,粉颊娇媚欲滴,她亲着一下楚慎的下巴,小声道:“衍之哥哥,咱们再要个女儿吧。”   阿湛生得这般的好看,若是生了一个女儿,长大之后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姜月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楚慎本就有些蠢蠢欲动了,这话一落,更是按捺不住,立刻将妻子抱上了床榻。   他伸手将绸幔放下,偌大的床榻霎时显得暧昧又朦胧。   楚慎伸手覆在妻子的脸上,细细描绘她的脸颊,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他俯身亲着她的唇,唇齿相依间,呢喃道:“阿月……”   “嗯,唔……”姜月被他细密的吻亲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也只能随意的应了一声,之后想说的话,却被他悉数吞入。   夫妻间做着快乐的事情,让人几乎可以忘记所有的寒冷和疲倦。姜月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幸运到了极致,竟然能遇上楚慎这么好的男人。   那梦里发生的一切,她再也不用担心。   ——这么好的楚慎,又怎么会强迫她、欺负她呢?   一夜的缠绵,让姜月浑身酥软,动都不想动。身旁的大暖炉牢牢的拥着她,把她的身子嵌进他的怀里,就如昨夜那般亲密无间的契合相溶,让她觉得再安全不过了。   姜月弯了弯唇,顿时有些不想起来了。这么冷的天,她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睡在被褥里,享受这一刻的温存。   听着外头的动静,姜月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她伸手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眼睛亮晶晶的,欣喜道:“衍之哥哥,下雪了。”语罢,见楚慎拧着眉头一副不想起来的样子,她便赶紧从他的怀里起来,套上外衣走到窗前。   她推开窗,入目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致,更是应了那句诗: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   身边没了人,楚慎穿上袍子下来找人。他见自己的小妻子傻傻的站在窗前,披头散发的,赤着足,连鞋袜都未穿。   “又胡闹,赶紧过去穿鞋。”楚慎走到她的身旁,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月笑嘻嘻的侧过身,朝着楚慎走近了一步,调皮的将自己的脚踩到了楚慎的脚背上,仰着头娇气道:“衍之哥哥,这次我可没怀孕,咱们一起去堆雪人吧?”   帝后一起堆雪人,亏她想得出来。楚慎低头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儿,看着她明晃晃的笑颜,脑海之中浮现她幼时的玉雪可爱,一时只觉得心都软了。   他把人抵在窗前亲了起来,显得有些意乱情迷,声音暗沉悦耳道:“再等半个时辰吧。”   一时,殿外白雪皑皑,殿内春意融融。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