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sherry_0508 整理 ================ 《宠妻书》 作者:一棵绿树 文案 徐笙一向胸无大志,只想找个家世一般的夫君,过着养花逗鸟,悠闲自得的小日子,一辈子压制住俊夫君,不让他翻身。 然而有一天,俊夫君造反了,还成功了。 徐笙:论百般欺压俊夫君的她,该是什么下场。 小剧场:一日虞臻问:“听闻夫人驭夫之术十分高明,不知可否让朕见识一二?” 徐笙拉着虞臻的衣袖,嘤嘤:“我错了,夫君。” 虞臻冷着脸:“晚了!”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徐笙,虞臻/姜昀 ┃ 配角:一堆。 ┃ 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身为穿越女,徐笙却毫无进取心,只想找个俊俏的郎君欺压他,过着养花逗鸟遛狗喝小酒的日子,谁知俊俏的郎君是只狼,一朝造反成功翻身把歌唱。徐笙:……论百般欺压俊郎君的她,会是什么下场。 本文叙事流畅,刻画生动,情节紧凑,男女主间甜腻的互动日常叫人欲罢不能,直男癌转变为妻奴的过程更让人爆笑连连,且看穿越女是如何施展驭夫术,在乱世中将一代君王驯服。 ================ 第001章   “呼呼……”   窗外寒风凛冽,席卷着大地,发出怒吼声。冬日的寒风能刺进人的骨子里,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将万物裹上一层白衣。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紧闭的窗户被哐当一声刮开,大风裹着鹅毛大雪卷进了屋子,窗柩下面的桌子上立刻便染上了白色。   窝在床上看书的徐笙一惊,连忙掀开被子,披了衣裳汲着鞋子下榻去关窗。风里夹杂着雪花,落在在窗柩上,不一会儿的时间,徐笙的身上便落了薄薄一层,她打了个哆嗦,拢紧身上的外衫使劲关上窗户。   做完这一切,她便像一直灵活轻盈的猫,三两下便爬上了床,用棉被裹紧自己,打了个哆嗦。   明明都快立春的天气了,怎么又下这么大的雪。   “绿柳,刘妈妈回来没?”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直起身子朝外面扬声问到。   寂静无声的溯之院里,响起了脚步声。   是踩雪的沙沙声,就在廊下。   果然,不多时徐笙便听到外屋的门被推开,又连忙关上的吱呀声音,然后脚步声便更近了,内室厚重暗淡的布帘忽然被掀开,一个黄衫婢女手里拿着漆盘,带着一阵寒气走了进来。   布帘被掀起的那一瞬间,外屋的寒气向内室里面直灌。   见徐笙坐了起来,绿柳快步走到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玑上,拉了被子将徐笙裹得更加严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姑娘快躺下,您风寒才好,可不能又受凉了。”   她一头青丝披散在床上,肌肤莹白如玉,杏眼桃腮,眼睛轻轻一瞟,便令人移不开眼。绿柳伺候了徐笙那么多年,仍旧经常看的失了魂。   “无事,我缩在屋子里也不是太冷,到是你和绿杨在外面怕是冻坏了吧!快把绿杨唤进来暖暖。”   徐笙冲绿柳笑笑,把被窝里的手炉在被子下面递给绿柳,让她暖暖手。   “怎的不冷?姑娘您又说胡话了,奴婢皮糙肉厚不怕冷,姑娘您身子娇贵,可不能冻着了。”绿柳也不接手炉,反而又将手炉塞了进去,一面又道:“这几天天气忽然又冷了下来,一会儿再给您添个火盆。”   徐笙没有拒绝:“刘妈妈回来没,这都去了两个时辰了,也该回来了。”   “早回来了,她刚才听管事的妈妈唠嗑了两句就回来晚了些。”绿柳向屋子里唯一的个火盆里添了一块碳,一面暖手一面笑着道。   徐笙伸出手接过绿柳递过来的姜汤,喝了一口问:“可是府里有什么事儿?”   天气太冷,连日下着连大学,屋子里也是往骨头里渗的阴冷,绿柳怕徐笙生病,故日日熬了姜汤,预防风寒。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是老太太娘家的表少爷要来咱们府上,这几日正备着院子呢!这不,就被刘妈妈给瞧见了。”   “春围就要到了,各地的学子们都要进京赶考,姜家表公子是江南姜氏的旁枝,在京城里没个家业,便借住到咱们府上。”   徐笙听着有些瞌睡,绿柳见她起了困意,便放低了声音,将桌子上的碗收拾好,撩开帘子忙出去了。   溯之院人手少,刘妈妈又不在,她要去大厨房拿饭。   徐笙躺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   徐府大房。   不同于徐笙屋子里的阴冷,大房正房里暖如春日,屋内各种名贵器具摆设富贵华丽,精致小巧的香炉里燃起袅袅香烟,挂着细软的帐子,一派富丽堂皇。   精致的香薰炉里白烟袅袅升起,屋外白雪映射使得窗柩一片亮堂。   鹅黄衣衫的婢女站在细软的帐子外,静静侍立,等候内里的主人传候。   一进内室,便能瞧见徐府大太太何氏此时正坐在内室的软榻上,撑着额头看着下方神情厌厌的女儿。   “今早你祖母将我留下,你可知道她与我说了些什么?”   女儿天真烂漫不管事,如今自己将她唤来,她还一副坐不住的模样,想要往外跑,何氏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什么事儿,娘你和我说什么,您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烦这些。好了,我要去三婶婶那里五妹妹玩儿,娘您就继续见家里管事吧!”她神情不耐。   说完,徐萱便溜下软榻,准备离去。   “你给我站住,你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整日贪玩成何体统!”何氏斥到。   徐萱嘟着嘴转过来,又坐回软榻上:“呐,娘您就说吧!”   何氏揉揉额头,觉得自己闹心的很。   “你祖母的意思是要将姜徐两家的婚事重新提起,在府里的姑娘里面选一位给你姜表哥。哎!要我说都陈年烂谷子的事了,怎么又扯出来了,偏生你祖母还答应了,真是老糊涂。咱们什么样的人家,姜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这亲事能成嘛?”   姜家公子乃老太太的亲姐姜老夫人的幼孙,今年入京赶考,姜老夫人便使人送了信给妹妹徐老夫人,央求借住在徐府照顾一二。   姜家乃江南书香门第,当属名门望族。然而姜老夫人嫁的是旁枝,近些年来家中子弟资质不好,无人做官,旁人眼里姜老太爷这一支已经落魄。如今只剩下个三公子姜昀读书还算出息,已经中了秀才,准备参加今年春围。   当初姜家还未没落的时候,姜家老太太在长孙出生的时候,便与徐家定下口头婚约。然而还未等徐家长女出生,姜家祖父便被皇上下旨训斥,提前告老还乡。随着姜家没落,姜家长子和徐家嫡长女具已成亲,姜徐家的婚约已经算是作废。   然而这次姜昀进京赶考,姜老太太除了来信让徐家照顾姜昀,也是希望继续履行两家的婚约。   原本就觉得对不起姐姐的徐老太太便一口应了下来。   大房二女儿徐萱随手搁下手里的杏乳茶,不甚在意到:“娘你怕什么,府里那么多姑娘,不一定是我嫁过去,祖母那么疼爱我,肯定不会让我嫁过去受苦的。”   她低着头,把玩儿自己腰间的坠子。   “怎么不可能,三丫头已经和孟家二公子定亲,下面可就是你的年龄最合适了。”何氏见到自己女儿不在意的样子,就堵的慌。   “不是还有五妹妹和六妹嘛!她们两个也年龄合适。”徐萱扔下手里的坠子,头一抬。   “可你祖母的心思谁知道,她要是就让你嫁呢?”何氏问。   “那……”徐萱有些迟疑,但看了一眼何氏气定神闲的样子,顿时明白过来。   “娘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吧!”她说。   何氏气恼的看了一样徐萱,这丫头一点也不自己动脑子,以后要是嫁人了可怎么办。   “你五妹妹是你三婶婶的心头肉,若让她嫁,你三婶婶怕也不愿意,但三房还有个庶女,就是六丫头。”   “姜家你姨祖母那一支早就破落了,早些年,姜家派人来送节礼,都不值个二十两银子,要我说把你六妹妹嫁过去,都委屈了。”   “等过几日,你姜家表哥来了,你多带你六妹妹去他面前转几圈,不是我说,你六妹妹那样貌,府里的丫头都被比了下去,到时候姜家小子自己看上了你六妹妹,不就皆大欢喜?”   徐萱闻言有些迟疑:“可是娘,姜家那么破,让六妹妹嫁过去好吗……”   何氏一眼便知道自己女儿心软了,她恨铁不成钢道:“姜家小子已经过了乡试,等他中了进士再让你父亲提携一二,不就了了。你同情你六妹妹,那你就把自己搭上嫁过去吗?”   “不不不,我才不要嫁过去……”徐萱连忙摇头。   “那你就听我的话,咱们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六妹妹的事,如果姜家小子看不上她,那她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吗?”何氏拿着帕子擦擦嘴角。   “也对哦!”徐萱歪着头想。   何氏见女儿如此,在心里叹息一声。   六丫头生的那样貌美,天底下恐怕是没几个男人见了她会不动心的。    第002章   雪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直到今日终于放了晴,枝桠上的积雪时不时的落下来,了然无声。阳光从云头里探了出来,徐笙见天气好,便把自己挪到了窗户下的软榻上。   这样的闲适并未持续多久,便被绿杨的脚步声打断了。   “姑娘,姜家公子已经到府上了,现如今正在老太太处,老太太让姑娘们去见礼呢。”   她从外面进来,急着禀报到。   徐笙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搁下书道:“倒准时的很,伺候我穿衣服吧!不然去晚了祖母又要怪罪。”   紧赶慢赶,她到松鹤居的时候还是迟了,众人都已经到了,就她一个人来的最晚。   徐笙住的溯之院是府里最偏僻的,离松鹤居很远。   徐笙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正热闹至极。   见到她进来,老太太心里高兴,便没有怪罪。还对姜昀介绍到:“昀儿,这是你三叔家的妹妹,家中行六。”   徐笙刚进门,便听老太太如此说,也没抬头,弯腰朝众人行礼后,又侧着身子向姜昀行了一礼,便安静地坐到嫡母纪氏身后。   “你这六妹妹生性腼腆,昀儿可别介意。”老太太笑呵呵到。   “姨祖母说笑了。”姜昀的声音有些清冽。   徐笙虽然觉得好听,却没有想要去打量他。只是觉得姜家表兄声音可真是好听,倒不知人是否也像他的声音般令人愉悦。   屋子里欢笑连连,徐笙一直端坐在那里。   “六妹妹怎么低着个头不说话,表哥初来府上,你可别害羞。”徐萱坐在何氏身后,忽然到。   众人的目光便全部一下子聚集到徐笙身上。   徐笙闻言一怔愣,抬头看了一眼姜昀,这才见到他长的什么模样   他身姿玉立,一身青衣,五官俊美,嘴角含笑,却隐隐含着疏离之色,正看着自己。   如果是普通女子,怕早已经倾心。   可徐笙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轻言细语到:“四姐姐误会了,我只是听祖母说话入了神。”   “好了,你这泼猴还不赶紧别说了,你六妹妹性子沉稳,怎么让你如此打趣。”大房太太何氏捂着嘴唇笑起来,还在徐萱的头上亲昵的弹了一下。   “母亲……”   徐萱撒娇到。   松鹤居里瞬间有欢声笑语起来。   离开松鹤居的时候,徐笙看了几眼姜昀。   只是他嘴角含笑,温文尔雅,好似有所察觉,忽然扭过头朝她看来。徐笙一愣,朝他点点头连忙垂下眼睛,转身离开。   ————————————————————————   从松鹤居回去后,徐笙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了许久,总觉得徐萱和大太太怪怪的,可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   “让孙林去和大伯身边的小厮套套近乎,看大房最近有何事。”   绿柳应下,然后看看四周,小声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姑娘。”   徐笙撑着下巴,一只手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不知道,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绿柳迟疑到:“可孙林眼下走不开,他正监管着玉肤膏的赶制,若是让他去,没人看着那群师傅,若是让人偷走了方子该如何?”   徐笙开了家玉颜斋,专卖养颜美容的东西,这孙林便是里面的管事。   她前世爱捣鼓古方美容,这世思来想去,只能拿这个手艺赚点小钱,好补贴补贴自己。不过若是说挣大钱,那是不可能的,她那铺子虽然生意还好,但却不像是穿越文中写的,成千上万两的赚。   她在徐府日子不是多难过,却也算不上好过,故而可以补贴自己一二。   孙林为人圆滑,让他去打探姜昀的消息是最稳妥不过的。   徐笙思忖一二,握着手里的茶杯暖手:“先赶制玉肤膏,但让孙林他弟孙茅看着,让孙林去打探的消息。”   “是。”   “对了,让刘妈妈去通融通融后门的妈妈,想办法偷偷买一点炭回来,今年天反反复复,给你们也烧个火盆,还有我这屋子里两个个火盆碳也不够用。只是若是不能偷偷带进来的话,那便算了,万事小心为妙。”   “如果买进来却被人看见了,就说是我用月银买一点的,见机行事,可明白了?”   她的分利里,碳本来是够用的,可刘妈妈领回来的却少了不少,怕是被底下人克扣了去。   她也没打算细究,这事情弄不好,反而自己受罪。若是把人揪出来了,打一顿,可她就不好过了。府里的奴仆都是家生子,沾亲带故,随便使个绊子都有的受,她又不是有人撑腰的。   况且嫡母纪氏也不喜自己,招了她的眼,怕寻个理由就又要被罚。   “难为姑娘了,明明是在自己家中,却跟做贼似的。”绿柳哼到。   “再忍忍吧!我也到了快出阁的年纪,等嫁了人,自己当家做主也能好很多。”徐笙心里计算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安慰她。   她小心行事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纪氏在亲事上不要太难为自己,给自己找个家世低,家里简单的夫君,然后天高任鸟飞,喝个小酒,养几只猫,逗逗相公就好了。   眼下正事要紧的时候,她千万不能招了纪氏的眼。   绿柳一一应下。   ……   ……   过了几日,天气晴朗起来,积雪都开始消融了。春围的日子也不远了,徐府也有几位公子要下场,所以整个徐府气氛都紧绷起来了。   这日下午太阳甚好,徐笙披着披风,怀里抱了一个暖炉,听了纪氏的命,领着绿柳去了徐府花园的魏紫下面,把去年埋的酒挖出来。   刚走到一处影壁处时,忽然见到影壁后面露出一抹青色衣角。   徐笙驻步。   便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出来。   “六表妹。”姜昀声音清冽。   见是他,徐笙上前一步与他见礼,轻言细语到:“姜表哥。”   姜昀点点头,拱手见礼。   “六表妹。”   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润的笑意。   俩人并不相熟,故而徐笙并未准备多聊,便言:“母亲让我来园子里取去年埋下的酒,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表哥。想来表哥也应该有事,我就不叨扰,先走一步。”   说完她错开姜昀,准备离开。   姜昀温润的笑意瞬间敛下,变得面无表情。   等徐笙走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早已经了无一人。   不知怎的,她觉得很奇怪。   姜昀生的俊美,身材修长,体格健壮,一点也不像是弱不经风的文弱书生,反而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她摇摇头,却并未放在心上。   ……   ……   等到园子里不见人影时,姜昀清俊的身影才从影壁后面出来,他负手而立,看着徐笙远去的背影,嘴角上却是半点笑意也无。   “出来吧!”   他的声音冷冽,眉目间带着刺骨寒霜,整个人犹如一把欲要出鞘的剑。   “公子,徐六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们的谈话没,是否让属下去杀了徐六。”一道黑色的影子飘出来,跪在角落里,沉声问到。   姜昀眼睛眯起,看着水潭里徐笙落下的耳坠子,抬脚踩了上去,向外院走去,冷冷道:“去”。   “是”   黑影跪在地上。   “等等。”   姜昀走了两步,在黑影准备离开之时,却忽然停住脚步叫住黑影。   他转过身来,恰好一阵寒风吹过,姜昀捻捻手里的竹叶,忽而剑眉一敛到:“不必了,此时行事,易打草惊蛇。”   黑影的身子顿了顿,拱手应到:“是”   随即站起来悄无声息的离开。   这一切,远在溯之院的徐笙根本不知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   ——————————————————————————————————    第003章   很快,便到了春围的日子,徐府的几位公子和姜昀早就在昨日便去了考场。这场考试将维持三日之久,三日之后他们才会归来。   而对于徐笙来说,这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下午,徐笙嫡姐徐芳寻了她去找大房的徐萱玩耍,徐笙推辞不过,便去了徐萱的素锦院。   刚坐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几人聊起了秋围之事。   只听最小八姑娘一面吃着糕点,一面歪头天真到:   “这次咱们家几位兄长可都下场试试身手了,希望几位哥哥能榜上有名!拿几个贡士回来讨祖母欢心!”   她人生的小,眼睛圆溜溜的,脸上又有肉,一本正经的说着让人发笑的话,直叫人疼进骨子里。   “哎呦喂!我的好妹妹,你当那贡士是萝卜白菜,想有便有?”徐萱搂住自己的亲妹妹笑的肚子疼。   徐芳徐笙也掩唇偷笑。   偏偏八姑娘还不知道自己的萌样,还又一本正经的问:“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眼见着就要嘟嘴发火了。   徐芳连道:“没错,没错,正是这个理儿。”   这才叫八姑娘嘻笑起来。   “说到这我才想起来,这次姜家表哥也下场,指不定……”徐萱说到一半,忽然没有说下去。   “指不定什么?”徐芳扭头问到。   “没什么。”徐萱干笑两下,看了一眼徐笙。   徐芳便没有继续追问。   可徐笙却觉得异样,徐萱是瞒着她什么?   “姜表哥才貌出众,到时候肯定会有许多贵女倾心的,说不定还能娶公主呢!”徐芳撑着下巴,笑嘻嘻到。   “怎么可能,姜表哥他是要娶”   徐萱回过神,见到徐芳和徐笙看着自己,呐呐到:“是要娶个才情和相貌上佳的人,做个神仙眷侣。”   “你糊涂了,公主难道还不及普通女子?”徐芳揪着帕子皱眉到。   “我……错了。”徐萱表情纠结。   徐笙低头喝了一口茶,知道徐萱心里藏了事情。   她摇摇头,真是个藏不住事情的。   后来,徐萱她们又说了几句,便散了。   ——————————————————————————————————   第二日,孙林传了消息进来。   徐笙看完消息,才知道事情果然如她猜测的那般。   第一次见面,徐萱和何氏不同寻常的忽然在众人面前提到自己,当时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却不知道她们意欲何为。今天在徐萱那里,她两次欲言又止,提到姜昀又打量自己,便让她心里有了猜测。   直到看了孙林的消息,她才确定心里的猜测。   何氏,她想让自己嫁给姜昀。   孙林信里写到,大老爷徐正嵩的那个小厮是在书房里伺候的,平日里大老爷的很多事情都知晓。他告诉孙林,徐家和姜家之间有婚约,前些日子,姜家送信来要求履行婚约一事。   徐笙搁下手里的信,手撑到桌子上,若有所思。   姜昀……   她回想起仅有两次的见面。   他温润如玉,待人亲和有礼,感觉应该是个好相处的,或许……嫁给他也不错。   他这两日正参加会试,如果顺利一路高歌猛进,中了榜,那么做个小官夫人也不错。   如果不顺利落榜的话,那么俩人做点小买卖也成。   关键他身材好,颜值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器。大活。好。   徐笙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污。   至于姜昀的家世,徐笙也很满意。   他家世低,以后欺压他,仗着徐府的势比较好欺负。   徐笙满意的点点头。   “姑娘,怎么样,孙林可打听到了什么?”绿柳站在一旁,看徐笙时而皱眉思考,事儿点头,不由有点焦急。   徐笙抬起头,见绿柳如此,打个哈欠道:“大太太给你家主子我找了门亲事。”   “是哪家的公子?”绿柳一听眼睛瞪的老大。   “是这几日住在家中的姜表哥。”徐笙放松身体,躺在软榻上。   “什么,大太太这是安的什么心!姜家公子虽说不错,可是那家世怎么行,都破落成什么了,您是不知道。”绿柳一听,立刻就急了起来。   “可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家早就没落,一家子有没个营生,整日只知道变卖家财度日。观表公子身上衣服,他们家可不是什么家财丰厚的。”绿柳在炉子上烧着热水,乍听此事,已经没功夫管了。   “你怎么还知道这么多,这姜家公子才来了几日,你怎么就把人家的家底都打听清楚了。”   “府里的奴才都知道,姜家公子虽然是举人,可穿的衣服都是棉布的。”   “您可不知道,他们说姜家公子可小气了,连个打赏的银子都没有。”绿柳跟倒豆子似的。   “姜家公子未尝不是好的夫婿人选,小气说不定只是勤俭。”徐笙抿唇。   绿柳张张嘴,准备说些什么。   炭盆上的水壶发出滋滋的声音。   徐笙低着头淡淡道:“绿柳,水开了。”   绿柳看了一眼徐笙,知道她又嫌自己聒噪,只好低下头沏茶起来。   徐笙笑着摇摇头。   有些话,和绿柳说,她也不明白。   若她真的想挑一个良婿,那她肯定是想尽办法让徐老太太打消念头。可眼下她求的,不过是一普通人家,只要无恶习,无论什么人都可以。   刚巧姜昀家世一般,脸又生的好看,若真是中举,也算是很好的人选了。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人选。   她虽然不对未来的夫君抱有希望,但脸生的好也赏心悦目啊!将来如果真嫁给了他,整天天看着他的脸,都能多吃几碗饭。   想着自己日后压下姜昀,徐笙忽然扑哧一声笑了。   ——————————————————    第004章   三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徐府的几位公子和姜昀全部回来了,徐老太太见几人脸色憔悴,神色萎靡,连忙使人烧水做饭,又赶他们回各自的院子好生休息,等缓过来了再去给她请安。   等徐笙再次见到姜昀之时,是在徐家长子徐长淮的院子里看到的。   这日徐萱邀了徐笙姐妹几个喝茶,可喝着喝着不知谁提到了徐长淮院子里去年的秋菊酒了,都有些嘴馋,几人怕使婢女去讨不到,便一窝蜂的涌到了徐长淮明镜院里。   今日人到的齐,就连二房甚少出来的二姑娘徐蕙和三房另外一个庶出的七姑娘徐菁也来了。   徐萱脚步轻盈,走进明镜院里就喊起徐长淮。   “大哥哥,妹妹等人来讨酒吃了。”   半响不见屋子里有反应,连个婢女小厮都不见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几人准备进屋看看。   可她们正准备进屋时,不远处的水榭里有了动静。   “咦,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家几位妹妹来了。”便见被绸缎围得严严实实的水榭里探出一只头来,徐笙仔细一看,原来是府里的三公子徐长生。   “你们几个赶的巧,我们才来大哥院子里坐下,你们就来了,不如都坐在一起,行酒令如何?”徐长生撩起联系,笑得灿烂,露出一嘴的大白牙,显得朝气蓬勃。   “那敢情好,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徐萱眼睛一亮。   徐芳也掩饰不住笑意。   就在这时,旁边的帘子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撩了起来,姜昀那张带着温润笑意的脸探出来:“几位表妹好。”   说着朝几人点点头。   “姜表哥好。”徐萱几人虽然瞧不上姜昀,但礼数还是要做全。   声音清脆,如枝头黄鹂。   姜昀闻言扫过众人,在徐笙的脸时,稍稍停滞了一瞬。   原本是不明显的,可这却让眼尖的徐萱发现了,她推搡推搡旁边的徐笙,笑道:“瞧姜表哥,你一出现,他眼里可是容不得旁人了!”   徐笙看了一眼姜昀,见他并未看自己,只当徐萱和他在开玩笑,笑笑没有说话。   徐萱真是不会掩饰。   她摇摇头。   “快进来,今日我要大杀四方!”徐三没见到几人之间的官司,兴冲冲地招招手,迫不及待道。   “小心大话闪掉了舌头,别一会儿,你就晕的不知道回自己院子的路!”徐萱见徐笙跟个木头人似的,不由觉得败兴,于是便轻哼一声,率先朝水榭走去。   徐芳和徐笙几人轻笑几声,也跟了上去。   时下风气开放,虽然讲究男女大防,但却不是那么严苛,像徐家兄妹举行酒会,并不算有违礼数,而姜昀虽是外男,但几位公子都在,他又是徐家亲戚,便也无碍。   很快几人就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笙的位置正巧与姜昀的位置相对,一抬头便能看到姜昀温润的笑脸,徐笙小酌一口,心想徐萱还真是有做媒婆的潜质,真是煞费苦心的与她和姜昀牵线。   “既然大哥哥是东道主,那么便由大哥起令吧!”徐三灌了一口酒,哈哈笑起来。   “既然如此,我便先来。”徐长淮笑着摇摇头,也不谦让,举杯示意,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   ……   等到众人玩了尽兴,皆有些醉醺醺,徐笙撑着脑袋倚在桌子上,细嫩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揉捏。   “还是今日玩儿的尽兴。”徐萱一挥宽大的衣袖,嘻嘻哈哈笑起来。   时下人喜穿飘逸的宽大衣服,与魏晋一些习惯有些相似。徐萱一身鹅黄衣衫,既显娇俏可人,又显风流飘逸。   “来,五妹妹,咱俩继续喝!”   喝醉了的徐萱拿了海碗从徐芳的头上往下淋,徐芳端坐在那里,脸上却是在傻笑。   ……   而一旁的徐笙眼睛微眯,脸蛋粉白,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肥猫。她眼神迷茫地环视一圈,见众人都在嘻嘻哈哈玩笑,徐三更是趴在姜昀身上,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喝醉酒的原因,徐笙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姜昀和徐三,忽然一拍手,嘻嘻笑起来:“龙阳之好……”   “断袖之癖……”   “呃……还有……搞基……”她歪头思考。   清脆的声音尤为明显,姜昀微微扭头,一双黑眸就这样直直与发呆痴傻的徐笙对上了。   “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姜昀忽然收了脸上的温润笑意,声音变得阴寒起来。   “六表妹可是醉了?”冷漠的嗓音直沁人心底,可徐笙却浑然不知。   她眼神懵懂的看着姜昀,见他起身绕过小玑,一步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你可还记得在花园听到了什么?”他眉间带着危险,压低声音慢吞吞到。   “?”徐笙歪着脑袋,眼睛圆溜溜的。   “花园……”她喃喃到。   “花园里……不知道……”徐笙娇声到,说话间猛地向前一扑,扑到姜昀腿上,半边身子歪倒在地上,半边身子倚在姜昀身上。   姜昀手一颤。   腿上传来的柔软触觉,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水榭里醉倒一片,此时也没人管姜昀和徐笙这边发生了什么,下人们全侯在外面,反倒是给了姜昀问话的好机会。   “你听到了什么,说”   姜昀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徐笙扯着他的衣摆,语气冷冷。   “屁股疼!”徐笙答非所问,指指自己的屁股,哼哼唧唧。   姜昀看过去,发现她屁股下面坐着一个酒壶。   圆润挺翘。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四个字。   “你什么也没听到?”姜昀忽地回神,低头见徐笙脸快贴到自己脚上去了,眉头一皱,扯出自己的衣角,任由她歪倒在地。   “听……听……”她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没有啊……我不知道……”徐笙扯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嘟囔几下,慢慢趴到地上,眼皮子越来越重。   姜昀脸一沉,见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眉毛之间的皱着能夹死个苍蝇。   “蠢!”   他一甩衣袖,浑身气息暴躁,看也不看地上的徐笙,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衣角忽然被人抓住。   “美人别走。”姜昀一回头,便见徐笙伏在地上冲他傻笑,说完后眼睛渐渐眯过去。   姜昀脸一沉,黑如锅底,手指握紧,脸上闪过一丝杀意。   岂有此理,他何曾被人这样欺辱过! !!!   ……   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一掌捏死眼前这个女人之时,一只酒杯摔碎的声音忽然响起,便见徐三高兴的拍起手来到:“哈哈,浇水!浇多多的水,小树苗就会长大啦!”   姜昀一默。   他回头看了一眼徐三,如果徐笙看到他的眼神,一定能明白他眼里的智障二字。   随即姜昀看了眼满脸酒水的徐长淮,默默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狠狠的灌了几杯酒,然后也趴到桌子上,不再动弹。   外面寒风刮过,守在水榭下的婢女们时不时得听到几声嘻嘻声。   “嘻嘻,浇水水~”   “嘻嘻……”   ——————————————————————————   “公子,秦雁行还在派人寻找您的下落,王府里的女眷具已经正在被押解进京。”   黑影跪在暗处。   “嘭……”   一道巨响响起,黑影看着滚到自己面前的矮玑,面色不变。   “宋鹤!”   黑暗中男子怒极。   ……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终于平静下来。   “和姜昀同窗的那几个人可处理好了?”他冷冷道。   “回公子,已经妥当。”   “这个身份我还要用些时日,我不希望意外。”男子向室内走去。   “是。”   “再让人盯着徐六。”   黑暗淹没了男子的身影,传来他清冷的话语。    第005章   在明镜院醉酒一事,后来被徐老太太知道,好一通训,还是徐萱撒娇卖痴,大家才堪堪逃过一劫。   徐笙知晓后,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她倒不知道徐长淮的秋菊酒劲道那么大,不过贪杯了一点,便醉的昏天暗地。后来酒醒后,额头足足疼了一日,可叫她难受的紧。   不过相比起来,徐笙这还是好的。不像徐长淮酒醒后,便得了风寒,几人半天摸不着头脑,最后才发现他浑身湿漉漉的,占满了酒水,加上天寒地冻,可不就染了风寒?   只是也不知他浑身的酒水是哪里来的,衣服脱下来,能拧出半壶酒。   徐笙已经完全不记得酒后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徐笙一直呆在屋子里抄经书,前几日徐芳也醉了酒,满身酒气,被嫡母纪氏知晓了,虽然没有明面上训斥,却让她替自己抄十遍经书,徐笙这几日便一直在抄。   从小到大,徐芳若是有了不对之处,纪氏第一个罚的就是自己,徐笙原想着徐府兄弟姐妹一起喝酒,麻烦也找不到她头上来,加上众情难却,若她拒绝反倒被徐萱和徐芳不喜,所以便一起喝了几杯,谁想到纪氏因此迁怒。   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嫡母教养庶女,天经地义,她此时尚不能脱离徐家困局,也只能暂时忍耐。   十五年都忍了,这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   徐笙姨娘早死,没人撑腰,也没有同母兄弟,在徐家又是个小透明,可以说若不是徐萱和徐芳,她那几位兄长怕是都快不记得她了。   自从上一场雪消融后,天气一点一点的热了起来。   柳树和杨树已经发芽,院子里渐渐绿起来了。   会试的结果出来比较慢,要到四月份才能出来,出来后被录取的便是贡士了,贡士要过了殿试才是进士。   徐府的公子们都在温习功课。   这日早晨,徐笙去松鹤居请安完了,准备随众人离开,却忽然被徐老太太叫住。   徐笙虽然有些意外,但心里也有数,便安静的坐一旁,听着老太太和何氏,刘氏,纪氏说话。   过了一会儿,便见徐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徐笙便低着头走过去,静等下文。   “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儿女都长大了,府里的几个丫头都长的极俊,我老婆子有福气,膝下有这些丫头做伴。”老太太拍着徐笙的手,让她坐到自己旁边,笑着对下手的纪氏说到。   徐笙低着头,心想来了。   果然,没多久,老太太与纪氏说了几句之后,就扯到徐笙身上来。   “笙丫头这些年不声不响的,到是个美人坯子,将来也不知道那家小子能将你说去。”   “可不是,笙儿是儿媳看着长大的,这脾性最是温顺不过,将来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取去。”纪氏笑着道:“不如母亲为笙丫头掌掌眼,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徐笙眼睛一颤,做害羞的模样。   “母亲……”   “可别害羞,到底是你自己的亲事,还得你同意才行。这样,祖母问你一句,可觉得你姜表兄如何?”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到。   徐笙抿抿唇。   “你姜表兄年少有为,若是再中了进士,你嫁过去就是官夫人了。如此一来,也能成就一段佳话,怎么样,你可愿意?”   徐笙轻言细语到:“一切全凭祖母做主便是。”   “我就说笙丫头定会同意,母亲还担心。昀儿是什么样的人物,哪有姑娘不远嫁的道理,母亲是多虑了。”一旁安静的纪氏高兴起来,说话就有些不顾及了。   徐老太太见目的达成,瞪了一眼纪氏,又随便说了几句,便打发徐笙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直安静未说话的何氏掩掩唇角一笑。   她当老太太对她亲姐的感情有多深,原来也不过如此。   姜昀还未发表意见,自己也未找到机会说,老太太便将此事定了下来,害她白担心一场。   ……   ……   徐笙出了松鹤居,往自己的院子里面去的时候,正巧撞到姜昀。   不过离得远,只能隔着水榭,远远的瞧见。   “姑娘,是表公子。”   绿柳看了一眼道。   徐笙看过去,见姜昀好似有所察觉般,回过头看了过来。   徐笙一愣,冲他点点头,然后领着绿柳离开。   跟在姜昀身后的小厮流殇含笑躬身到:“公子,暗卫传来消息,说徐老太太有意将徐六许配给您,想必徐六这时候从松鹤居出来,便是因为此事。”   “徐六貌美,公子好福气。”   姜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眯起眼睛。   “我让你联系父王旧部,你又在关心什么?”他凉凉到。   流殇嘴角笑意一僵,心里微惊,连忙跪下到:“公子,属下知错。”   姜昀没有说话,气氛微微凝滞。   流殇伏在地上,胸膛里膨膨跳了起来。   青色的衣角从他面前走过,过了几息后姜昀那独特,带着冷冽的嗓音响起:“起来吧!”   流殇抬起头,看着自己主子朝松鹤居行去的背影,暗自舒口气,知道自己无事了。说来也是他一时忘形,居然敢打趣起自己主子的婚事起来。那徐六身份低微,主子哪怕碍于此时情形娶了她,等到日后大事将成,怕也是没有好日子过。   况且自己主子也不是好色之人,是自己昏了头。   流殇拍拍自己的脑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跟了上去。   徐笙:呵,日后就叫你们主仆俩看着,你们是如何自打脸的。   ————————————————————————————————————————   “姑娘,老太太刚才在屋子里与您说什么了?”绿柳给徐笙奉上一杯热茶,问到。   她刚才在外面侯着,并不知道徐笙在里面的事情。但回来见徐笙兴致并不高,便以为徐老太太难为了徐笙。   “也没什么,就是说我和姜表哥的亲事。”徐笙喝口热茶,嘴里轻舒一口气,任由绿柳给她靠了一个软枕在背后。   “姑娘不愿意?”   绿柳小心翼翼的看着徐笙的脸色,迟疑问到。   她几番想要知道姑娘的心思,可姑娘嫌自己愚笨聒噪,一直不告诉自己,所以绿柳一直不知道徐笙的心思。   徐笙出神的看着窗外,缓缓摇摇头:“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感觉有点憋屈。具体说是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以孙林传进来的消息看,姜表哥暂无不好的地方。而且他家世一般,相貌俊美,很符合我的要求,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得劲儿。”   绿柳听着若有所思,忽而到:“姑娘心里没有表公子。”   “你怎么知道?”徐笙撑着脑袋笑起来。   “您谈起表公子的时候,没有一点娇羞的模样,说明您心里是没有表公子的。奴婢虽不知情滋味,但却知道姑娘这样分明是在勉强自己。”绿柳到。   “你这丫头想不到对这些懂得多,该天我给你指门亲事如何?”徐笙被逗笑,纤细的手指在绿柳额头上轻轻一戳,嗔到。   “姑娘……”   “好了好了,不逗你。”徐笙收回手,敛了笑。   “你且出去帮帮你绿杨姐姐,让我一个人静静。”徐笙挪挪身子,拿过小玑上的游记,随意翻阅起来。   绿柳低声应下,出门的时候回头一看,却见这徐笙有些出神。   ……   ……   徐笙有些出神,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的目的很清楚,那就是想办法让自己过的舒心。   嫁人之事,她从来没有我带过爱情,所以一直希望加个家世低的男子,这样便可以借着徐府的权势,压制住自己未来夫婿,过着喝个小酒,遛狗逗猫的悠闲日子。   所以初始徐萱将她和姜昀往一块凑,她虽然有些恼怒,但很快便自己想通,知道姜昀是个不错的人选。可等到事情定下来,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得劲儿。   这大概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认命吧!   徐笙把书盖到自己脸上,一时间心烦意乱。   不知怎的,自己摔倒那日姜昀眼里的那一抹笑意忽然浮现在她眼前……   ……   ……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地掀下自己脸上的书,从软榻上坐起来,自言自语到:“我看你是最近好日子过多了,没事儿做了起来。感情能抵个什么,将来将姜昀压的让他翻不了身才是正事。”   徐笙随手抹抹自己的脸,眼里泛起一抹斗志。   远在外院的姜昀忽然打了个喷嚏,他黑着脸瞪了一眼想笑的流殇,继续看起了情报。    第006章   徐家与姜家本来就有约定和信物,所以这亲事很快便定下来了。由于快要定亲的缘故,姜昀再住在徐家也就不合适了,徐老太太便把她陪嫁的一所三进院子给了姜昀让他暂住。   这个院子离徐府极近,便是几步路的功夫,故而和住在徐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虽然姜昀还未上门提亲,但是徐府的主子都已经知晓了此事,毕竟徐老太太已经为俩人定下亲事,就只差个流程了。   徐府一共八位姑娘,前两位姑娘都已经出嫁,三姑娘是二房庶女,性格很软,与徐笙不太来往。四姑娘是大房嫡女徐萱,平日里性子娇的很,但还算好相处。五姑娘是三房嫡女徐芳,为人虽然骄傲,但平日里爱跟在徐萱后面,并不太为难徐笙这个存在感低的庶妹。六姑娘便是徐笙自己,而七姑娘是三房另外一个庶女,生母受宠,一向看不上徐笙。八姑娘则是徐萱的亲妹妹,才七岁。   平日里几个姐妹虽然有小摩擦,但大矛盾却没有。徐府家教不错,也没有嫡出欺负庶出的,故而徐笙虽然平时偶尔在徐萱徐芳她们那里受点小气,但也不是很难过。   倒是七姑娘徐菁虽然是庶女,却看不上徐笙,认为她本来就是个庶女,却不知道上进讨好父亲。而对于嫡女,她又觉得空有出身而没才情,所以阖府上下没有姐妹能入她的眼。   徐笙几人也知道她那别扭性子,也懒得理她,除了平日里必要的,都不愿意与她玩儿到一处。   倒是徐芳看不上她,经常与徐笙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不看看自个儿什么出身。也就母亲宽和,不然早收拾了她去。瞧她那清高的模样,都当府里所有的姑娘都不如她。”   “哪像妹妹你,一直温和恭顺,对母亲也很恭敬。”   徐笙每次只是微笑,心里却不以为意。   徐菁生母受宠,又有一个同母兄弟,父亲宠爱,故而才敢在嫡母纪氏面前猖狂。而自己孤家寡人,不识趣儿一点,可怕是早就没了活路。   至于徐芳说徐菁身份低微的事儿,徐笙也不在意。她本就是庶女,也不怕人说。   徐萱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前几日才在明镜院里吃了酒,醉倒了一地,被老太太训斥一番,刚安分了几日,便兴冲冲的拉着自己的小妹来了三房的院子。   “五妹妹,六妹妹,你们在做什么?”   徐笙这时正和徐芳在上房坐着做针线,便听到外面传来徐萱朗声喊到,然后外面的珠帘被撩开,叮咚做响。   抬眼一看,徐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只见她对着纪氏行了一礼,便歪着身子凑到徐笙和徐芳中间,笑嘻嘻说到:“五妹妹,六妹妹,你们不嫌屋子里闷得慌吗?咱们出去踢毽子呗!”   徐笙笑笑没说话,继续做手里的针线。   倒倒是徐萱一听,已经亮晶晶的忙点头到:“四姐姐这主意好,六妹妹走吧!咱们去踢毽子,把二叔家的三姐姐也叫上。”   说完,徐芳便下了榻夺过徐笙手里的针线,随手扔到篮子里,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面去   “哎!等下,五姐姐。”徐笙拉住徐芳的胳膊。   “怎么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不想和我们一块儿玩儿?”徐芳斜眼不满。   便见着上面的纪氏说到:“你这猴儿,还不如你六妹妹细心,外面冷,还不赶快把你的披风披上,小心着了凉,看你回来我不收拾你。”   说完,纪氏转而对徐萱到:“萱丫头,你是她们的姐姐,可要看好她们,别让她们玩儿疯了啊!只准玩儿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便敢快回来,记住了吗?”   徐萱笑到:“放心吧!三婶婶,我一定会看着她们的。”   徐笙明显见纪氏表情一滞。   她暗自发笑,徐萱是个脾气直的,府里人都知道她贪玩儿,纪氏这样说不过是隐晦提醒她让她别玩儿的太过,谁知道这丫头跟个棒槌一样,完全听不出来纪氏的言外之意,倒叫纪氏一噎。   然而徐笙嘴角还没收回笑意,便听到纪氏点了她的名:   “六丫头,你可看着你五姐姐,别让她玩儿疯了,知道吗?”   徐笙连忙应下。   “母亲放心,女儿会注意的。”   纪氏这才点点头,放几人出去。   “我说啊!三婶婶把你们拘得也太严了,像我娘就从来不管我。”徐萱拉着小八的手边走边道。   徐芳到:“哎!我也觉得。”   徐笙听着俩人说话,嘴角的笑一直没有停过。   徐萱的母亲何氏平日里管着徐府中愦,本就忙,徐萱又是个管不住的,那里能拘得住她?反倒是两人不自知,还一本正经的讨论起来。   “五妹妹,六妹妹,你说咱们要不要叫七妹妹啊!”徐萱走着走着忽然问到。   徐笙还未来的及说话,便听到徐芳冷哼一声道:“叫她做什么,她那清高的性子怎么会和我们一道玩儿?”   徐萱见此,便朝徐笙眨眨眼。   五妹妹和七妹妹又怎么了?   “四姐姐你朝六妹妹眨眼睛做什么,你有问题你就直接问我。”徐芳嘟囔到。   徐笙彻底绝到。   徐萱和徐芳可谓是天生一对,直来直往。   “我家姑娘前些天得了一对绞丝金钗,偏生七姑娘说俗不可耐,我家姑娘就气不过想理论几句,却又被七姑娘好一通埋汰。”徐芳身后的婢女愤愤不平到。   徐笙眉头一皱。   “就她清高,旁人都俗不可耐,也不看看,小妇生的,和谁比呢?”徐芳提到这还有气。   “她居然这么说,五妹妹,走,我给你出气去!”徐萱一听柳眉一挑,脚步一顿,转过身就要拉着小八去找徐菁的麻烦。   “四姐姐,五姐姐……”   “六妹妹你别拦我们。”徐萱打断徐笙的话。   “走,五妹妹,我去帮你出头,让小七给你道歉。”   徐府几个姐妹年纪相似,除过最小的小八,不过差了两三岁,所以徐萱和徐芳很能玩儿到一块儿。   “徐七,你给我出来!”   徐萱刚走到徐菁的院子外面,便高声喊了起来。   “徐七!”   徐笙看着眼前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跑过来,知道自己阻拦不了,如果去禀告纪氏,可能会里外不是人,所以索性跟在几人身后不说话。   “四姐姐这是做什么?一进来就是要打杀妹妹的样子,妹妹惶恐,不知道做了什么得罪姐姐的事情。”徐菁聘聘袅袅的走出来,皱眉委屈道。   “你来问我?你自己说过什么自己不晓得,还来问我?”徐萱怒道。   “你不敬嫡姐,出言不逊,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   徐菁冷笑:“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有人在嚼舌根子。”   “别给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五妹妹是你嫡姐,你不过个庶出的,平日里三婶婶对你宽和,你当真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徐萱拉着徐芳的手,斜眼怒道。   “你今日赶快给你五姐姐陪个不是,否则我就去告诉祖母,你一个姑娘家一天都说的是什么。”   徐萱是徐老太太最宠爱的孙女,她的话,徐老太太一向都听的进去。   徐菁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凭什么,一样都是孙女,凭什么偏袒徐四?明明自己才情样貌样样比的过徐四,祖母却只喜欢她?   “我不道歉,要找祖母你们找去!”徐菁冷哼一声,把头偏到一旁。   “你……”   徐萱上前,想要推搡徐菁。   徐笙见了连忙去拦。   开玩笑,她们吵架,可以说是姐妹之间玩闹,可要是动手了,那还了得。   “滚开!”徐菁下意识一推,结果便将徐萱一下子推了好远。   “徐七,你胆敢!”徐芳见徐萱被欺负,连忙上前帮忙。   徐笙:“……”   “都愣着干嘛?赶紧把她们拉开!”徐笙扫了一眼围观的丫鬟,怒斥到。   “是”   丫鬟们闻言,连忙上前去拉人。   就在这时,徐芳忽然尖叫起来。   “啊!”   只见徐芳的头发被拽的松乱,发簪掉到地上,而徐菁手里正揪着一撮头发。   “好疼……呜呜”见自己的头发被拽了下来,徐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过身就往纪氏的院子里跑去。   徐萱见了,瞪了一眼徐菁,扔下一句狠狠的话,便追了上去。“徐七,看我不让祖母罚你。”   “呵呵”徐菁冷笑。   徐笙看看徐菁,嘴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准备追上去。   “你想说什么?同情我?还是笑话我?”   “呵呵,都不需要,你还是管管自己吧!嫁一个没出息的家伙,一辈子都要被徐萱她们瞧不起!”徐菁头发散乱,站在那里,满眼冷笑,不知道为何,徐笙竟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姜昀哪怕中了进士,一辈子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官,你就甘心一辈子平凡?”   徐笙脚步一滞。    第007章   徐笙脚步一滞。   她转过来说到:“成亲最重要的不是家世,你不懂得的。”   说完,她淡淡一笑,然后小跑着追了上去。   “那是什么?难道是心悦吗?难道你真的心悦那个破落户?”徐菁忽然喊起来。   周围的婢女都静悄悄的,不说话。   徐笙没有听到这句话,或许听到了,但却不知如何回答。   等到了上房外面,徐萱和徐芳已经不见了。徐笙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哭声,暗自头疼。   她恐怕又要被牵连了。   徐笙深吸一口气,慢慢的走了进去。   便见徐芳跪伏在纪氏腿上,大哭着。   “娘,女儿头好疼,我不是要秃了吧!”   纪氏心疼的摸摸徐芳的头,安抚到:“不会的,芳儿别怕,你头发没有秃,别担心。”   “告诉娘,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做的,娘为你做主。”   徐萱歪在一旁,握着徐芳的手一紧,抬起头来到:“三婶婶,都是萱儿不好。”   “徐七她欺负五妹妹,我便想让徐七给五妹妹道歉,谁知道徐七不愿意,后来就吵了起来,然后就动了手,五妹妹为了帮我就不小心受了伤……”   “五妹妹,你没事儿吧!”徐萱小心翼翼的看着徐芳,一脸担心。   徐笙见此,轻声给纪氏行礼:“母亲。”   只听纪氏冷哼一声,没有看徐笙。   徐笙心里一紧,知道纪氏又要牵连自己。   “你知道回来了?你五姐姐被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不知道帮忙?平白让你五姐姐被欺负了去。”   徐笙跪下,低头到:“是女儿不好,没有照顾好五姐姐。”   “你……”   “三太太!”纪氏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徐笙,正准备出言责罚徐笙,便被打断。   只见一个鹅黄衣衫的婢女走进来,对纪氏等人行礼到:“三太太,老太太听说几位姑娘动了手脚,使奴婢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来人正是徐老太太身边的婢女红豆。   纪氏闻言拿着帕子擦起泪来,对红豆到:“我正要去找老太太给个公道,我家芳儿被那小妇生的给欺负成了什么!”   “走,芳儿,娘你去找老太太主持公道。”   纪氏站起来,拉着徐芳就往外走。   徐萱连忙跟上。   徐笙垂下眼睛,等她们离开后,慢慢自己站起来,往外走去。   绿柳真好侯在外面,见徐笙出来,连忙扶住她,小声问到:“姑娘,您没事儿吧!太太……”   “我没事儿!”徐笙打断绿柳的话,捏捏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   绿柳立即噤声。   等回了溯之院,绿柳才焦急问到:“可是太太又罚您了?”   徐笙揉揉膝盖没有说话。   她刚才跪的急,膝盖已经磕青了。   “太太也是,明明不关姑娘您的事,为何五姑娘一出事儿,就要罚您,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绿柳腾地一下站起来。   “好了,你不要担心,太太她没罚我,不过也总是逃不了这一顿罚的。”徐笙叹道。   “姑娘……”   绿柳心疼的看着徐笙的膝盖。   徐笙皮肤本就生的白,骨头又纤细,脚掌小巧,小腿曲线柔美,膝盖上那一团青色便显得狰狞。   “没事儿,我马上就要与姜表哥定亲,太太她不会太过分的,顶多让我再多抄几份佛经。”徐笙拿了药膏自己涂上去,笑着道。   “你不要光顾着心疼我,咱们铺子这个月的账本呢?找出来给我,我想看看。”   “是……”   ……   ……   姜昀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去徐府了,自从从徐府搬了出来,他行事就方便许多。每日府里人员来往,处理情报,也不再怕被徐家人发现不妥。   这几日,姜昀都是早出晚归。   难得今日回来的早了一些,他的要事又暂时已经处理完了,便命暗卫将最近徐六的消息禀报给他。   暗卫探听消息,会专门用一个小册子记录,当姜昀将徐笙的小册子一页一页翻过去,直到最后一页,也就是今日的记载时,忽然停顿了一瞬。   上面写到:徐六言,嫁娶不论家世。徐七问:汝可是心悦姜昀?徐六未回答,似默认。   实际上,巴掌大的小册子里面内容很少,大多都是徐笙的饮食起居,唯有今日这一页,忽然有了不同。   姜昀面无表情地盯着心悦二字半响,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日她醉醺醺的倒在自己脚上,对自己傻笑。   ……   ……   “主子,是否让属下继续回去监视徐六?”   暗卫跪在阴影处,问到。   姜昀忽地一怔,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出神。   随即他回过神,看了一眼手里的小册子,随手将它扔在案桌上,冷哼一声。   心悦?   真是可笑。   心悦我的人数不胜数,那又如何?   姜昀没有在意自己怔愣的那一会儿,站起身抬脚出去。   “继续盯着吧!”   “主子,徐六让人探听您的消息,属下该怎么处理?”暗卫问到。   其实这件事情从孙林探听的第一天开始,暗卫就注意到了,只是姜昀没有回复,暗卫才一直任由他行事,只是必要的时候,掩盖姜昀的踪迹。   “要探听就让他探听吧!注意不要泄露我们的身份便可。”   姜昀脚步一顿,淡淡道。   那个女人心悦自己,想要打听她未来的夫婿品行,那就让她打探吧!   毕竟她心悦自己。   姜昀觉得自己还是仁慈了一点。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   ……   “这个月铺子盈利不错,足足有二百多两,是平时的二倍,孙林做的不错。”徐笙歪在软榻上,一面翻阅账本,一面赞到。   “我没看错人。”   “也不全是孙林的功劳,还是主子您这个新方子好用,不然任他又再大的能耐,也赚不了这么多!”绿柳低头为徐笙做着贴身的衣物,一面到。   “话是这么说,可若是没有孙林,我这铺子也开不起来。”徐笙心里明堂,若不是自己这个管事的,她的铺子怎么可能轻易便开起来了?   “去称二两银子给孙林送去,说他幸苦了,等过年了,我再给他一个大封红。”   绿柳点点头。   徐笙这些年其实攒下了不少银两,又以孙林的名义买了些良田,再过到自己名下。她明白自己是庶女,将来嫁妆不会太丰厚,所以早早做了打算。   虽然说这些银两数额不大,但可以让她以后过着富庶安稳的生活了。   看完了帐册,徐笙便拿着看过的游记去了冷冷清清的书房。   “你随我来,将笔墨纸砚拿到我房内。”徐笙一面往外走一面说到。   溯之院地方小,她便把耳房被修改成了小书房,平日里在这里读书写字。可一入冬就不成了,这个耳房背阴,成日里都阴冷的很。若是夏天倒是很凉爽,可冬天就有点让人受不住了。   将笔墨纸砚给了绿柳拿着,徐笙把自己已经看完了的游记放到书架上,重新取了一本。   绿柳见了,便笑着道:“又该让孙林为您再买点书了,您书房这里的游记都要看完了。”   徐笙拿了书,转过来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笑着说到:“难道不是想让孙林帮你带零嘴子?”   说完,她把书放到自己怀里抱着,然后又抱起手炉,小心翼翼的出去。   “下次若真让他再买,便让他买话本子吧!这游记都没什么新鲜的了,孙林再去书斋,书斋掌柜的都要头疼了。”清清凉凉的嗓音。   绿柳点点头,连忙跟上。   等回到内室,徐笙便让绿柳磨了墨,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太太怕是又要罚我抄书了。”她一面写一面说到。   “委屈姑娘了,本也不是您的不是。”绿柳心疼到。   徐笙笑着摇摇头。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声音。   “喵喵……”   一阵细小的猫叫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徐笙抬起笔,看着自己已经马上要写完的方子,便对绿柳道:“听声音像是只猫,你去看看,我写完了这方子就来。”   “是。”   绿柳得令后,便撩起厚重的帘子出了去,绕到窗户下面。   “姑娘,是只黄色的猫!”绿柳高兴的喊到,徐笙看了一眼窗户,放弃了打开它的想法,而是搁下笔面露喜色的走了出去。   “喵喵……”   软糯的猫叫声让徐笙心里发痒。   她眼睛亮晶晶的,脚步前所未有的轻盈。   可谁知她刚走到窗下,便见那只小奶猫颤巍巍的钻过不远处院墙上的小洞,喵喵叫远去了。   徐笙一见,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   ……    第008章   徐笙一见,下意识的追了上去。   ……   “小东西,你别跑呀!”   徐笙提着淡青色裙摆,眼睛亮晶晶,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活泼愉悦。平日里哪怕掩饰的再好,众人也能看得出来,她比起同龄人来说,已经沉默寡言许多。   而今日,她脸上终于有了天真烂漫的表情。   其实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将要与姜昀定亲,即将可以自己当家做主,为所欲为,所以情绪外露。   她不知道,她容貌本就很美,如今脸上生动起来,越发妙曼动人。   “绿柳,你快跟上来。”徐笙一面跟着黄色毛茸茸的小猫往前跑。   春天下过雨,地上比较湿滑,小猫虽然跑的不快,但是却净挑一些难走,湿滑泥水多的地方走,徐笙为了不摔跤,只好慢慢前行。   溯之院比较偏僻,靠近后门墙角,徐笙跟着橘色小猫一路走,没想到走着走着却来到了徐府的后面的墙角下。   就在这时,小猫忽然停了下来。   徐笙眼里涌上喜色,嘴角溢出笑意。   “可算是追上你了,小东西,跟我回去吧!看你应该也是没有主人的,跟我回去我给你喂小鱼干。”   徐笙慢慢靠近,嘴里诱惑引诱到,活像一只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快来我这里,小乖乖……”   见橘色小猫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靠近而离开,徐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便见那只橘色的小猫缩在墙角,一双湿漉漉的大圆猫眼紧紧盯着徐笙,松软的毛发因为沾到了花枝上的雨水,下面是白色的小肉垫,嘴里还喵喵的叫着。   徐笙弓着身子慢慢靠近。   可是,她只一心想要把这只小奶猫带回去,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环境。   刚才她一路追过来,眼里只有那小小的橘色一团,那里注意到自己进了一片小树林,小树林是一个低矮的小坡,到墙角那边正好是地势下降的地方,追上小奶猫后,徐笙没有看脚下,又加上下雨草地湿滑,她便脚下一滑向旁边摔下去。   “啊!”   她手一挥努力向旁边抓去……   ……   刚巧,她旁边正巧有一棵小树,在即将摔下去的时候,徐笙紧急关头用力的抓紧小树,这才免于一跤。   然而,因为自己的尖叫声,那只橘色的小猫忽然受惊,喵了一声,转过身体,钻进了墙角的一个小洞。   徐笙:“……”   哎呦喂!我这暴脾气呀!   见自己功亏一篑,她仍是不死心,三两步跑到院墙下面,嘴里念念叨叨到:“小橘子,你快回来,我给你吃小鱼干!”   “小橘子?”   小橘子便是徐笙最新为那只小奶猫取的名字。   “喵喵……”   徐笙听到对面的的喵喵叫,却不见过来,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那只小奶猫与她是无缘了。这院墙外面便是另外的人家了,小橘猫既然跑了过去,她便不好再追了。   但是让她就此放弃,她又有些不愿意。   于是徐笙四处看了看,见周围无人,便将裙摆扎到腰带上,在树林里搬了几块石头,想要看看那只小猫在哪里,看她能不能将它引回来。   她才想起来,自己手帕里还包了几块点心。   等到石头一层一层的摞起来,徐笙用脚试试,发现比较稳妥,就慢慢爬上了墙头……   ……   ……   忽然,她的眼睛瞪的圆滚滚的,就像刚才那只橘色的小奶猫的那双琉璃眼一样。   徐笙嘴角的笑僵硬。   谁能告诉她,下面那黑色的一坨是什么鬼?   对,就是一坨。   “喵喵……”   便见着那只橘色小奶猫,喵喵叫几声,然后翘着尾巴绕着那黑色的一坨绕来绕去……   小叛徒,原来你也贪图美色。   徐笙心里暗道。   没错,徐笙就是不愿意承认那黑色的一坨是姜昀……   原因无它,真是太丢人了……   只不过他一向都是青衣,今日却是一件黑衣。   不过,还真是好看,想让人扑到。   徐笙暗暗唾弃自己被美貌所惑,默默扭过头向自己后方转去,默了几秒钟,然后又幽幽转过身,嘴角换了一抹得体的笑容。   “见过表哥。”   她语气温温柔柔,嘴角含笑,声音温软,脸蛋白净,乌黑的发丝垂在身后,一阵寒风吹过,她的发丝轻扬,眼睛里闪着水色。   姜昀一席黑衣,面对徐笙。   他剑眉入鬓,满脸冰霜,见到趴在墙头的徐笙,眉毛之间的皱着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为什么,徐笙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很快她便摇摇头,心想难道还不许人有个不高兴的时候了?   不过这样看着,真的跟换了个人似的。   徐笙纤细的白嫩手指紧扣在墙头,见到这样的姜昀,有些不习惯,脑袋一懵,嘴里说到:“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美貌可人,待告诉了小爷,小爷派人提亲,迎你家去。”   ……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便见姜昀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的寒意更加的重。   徐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   她刚才在说什么?   她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这时,姜昀忽然抬起了头,看了墙头的徐笙一眼道:“美人?”   “你说的是我?”   徐笙干笑,眼睛四处转,就是不看姜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喵喵喵……”   那只橘黄色的小猫不耐寂寞,终于喵喵的叫起来,试图引气两人的注意力。   徐笙见此,立马伸手指着那只小奶猫,语气讨好道:“表哥,你能把小橘子给我吗?”   她也没有问姜昀为什么在这里,只是问他要小猫。   姜昀低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脚背上的小奶猫,见它仰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和墙头上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神情,都有些可怜兮兮的。   “想要?”   他低着头,声音暗沉。   徐笙忙不迭点头到:“要要要,谢谢表哥。”   说完,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可你要拿什么来换?”他问。   徐笙一噎,看了一眼姜昀到:“那本来就是我追过来的。”   姜昀不语。   徐笙眼睛一眯,忽而笑到:“咱们本就是表兄妹,极为亲近的关系,表哥谈交易,这可就生份了啊!”   “表妹知道表哥你人极好,你就给我好好吗?”   姜昀喉结滚动,那句好吗软糯,像只小猫的尾巴在他心底挠痒痒,偏生她还不自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眨也不眨。   “好……”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滚动出来的。   声音低沉,饱含诱惑。   徐笙一听,觉得眼前这人真是妖孽。平日里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可这私底下却冷清的紧,然而却更显禁欲,让人心痒痒,尤其是这个好字更是让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那表哥便将它递给我吧!”   徐笙垂下脑袋,掩住自己通红的耳朵。   姜昀回神后,便见她头发垂到墙头,隐隐约约露出粉嫩的耳尖。   他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拿去吧!”他忽然一扭头,不再去看徐笙,蹲下身抱起小橘猫,一步一步向徐笙走了过来。   刚才还不觉,眼下看到那双大手捧着黄色小猫,小小的在他手里窝成一团,显得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肌肤如玉。   徐笙又打量他今日的衣着,只见他一身黑衣,紧紧的包裹着自己欣长的身体,宽广结实的胸膛,一双大长腿便显露了出来。   “你还要看到何时?”   凉凉的嗓音问到。   徐笙一脸自然连忙收回目光,眼睛盯着自己趴着的墙头。   可耳朵却竖的高高的,听着他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声。   “拿去吧!”   他说。   徐笙微微一笑,目光移向了墙头正下方的姜昀脸上。   墙头有点高,姜昀还不及墙头高,他站在下面,看徐笙便需要仰着头。   不知怎的,徐笙这样俯视他,忽然生出了一丝一样的兴奋。   这大概是……女王的感觉?   徐笙笑容异常灿烂的努力踮起脚尖,伸手去勾小猫。   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喵喵……”小奶猫的脸极近,冲着徐笙叫。   徐笙更加努力的去抱。   “手太短。”耳边忽然一缕微风刮过,黑色身影一跃而起,清凉的嗓音就出现在自己耳畔。   “拿着。”姜昀将小橘猫塞到徐笙怀里。   “谢谢……”她有些呆愣。   原来绝世武功什么的,真的有……   “我先回去了,我想我需要静静……”徐笙呐呐到。   说完她便抱着小橘猫从墙头上溜了下去,表情惊叹,木然的往回走。   “等等”   姜昀忽然叫住了她。   徐笙回过头,表情依旧呆滞。   “听说,你心悦我?”他问。   姜昀站在墙头,看着徐笙矮矮的身子,不知怎的,忽然想问。   ——   ——    第009章   “听闻,你心悦我?”   姜昀语气淡淡,却忽然炸醒了一直在飘忽的徐笙。   她眼睛一瞪,就要反驳。   可是不知道怎么在看到姜昀那张禁欲的脸蛋时,却忽然转了画风,笑嘻嘻起来:“对呀!我心悦你,你听谁说的呀!”   就想他问你吃了吗?她回复吃了般简单。   可姜昀却被这热情的回答惊住了。   他刚才不知怎的,忽然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让自己微微有点窘迫。   一开始的时候,姜昀虽然觉得徐六比旁的姑娘能漂亮一点,可这只不过是相比较来说。在他眼里,女人都一样,那就是爱哭娇气无用,所以得知她心悦自己,他应该厌烦的,可事实他没有。   (徐笙:脸大如盆,好一出脑补。)   但要说他对她有什么意思,那还真没有,他想可能自己也是俗人,喜爱美色,为此他有些唾弃自己。   见了几次面,他并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同。若要真的说有不同,那便是太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姜昀脸一黑。   “我心悦表哥,表哥待如何?”徐笙抱着小橘猫,站在树下,一直风吹过,掀起她的衣角,乌黑的发丝也在空中飞扬,她笑魇如花。   姜昀忽然狼狈的收回目光,一句话未说,跃下墙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定是自己对她关注太多。   他背影狼狈,可徐笙并未看到。   徐笙看看忽然跳下墙头的男人,摇摇头啧啧道:“真是禁不起逗的男人。”   不过想到他日后就是自己的了,徐笙决定看在他颜值的份上,以后零花钱多给他一两。   不错,她已经决定好了成亲后让他上交财产的准备了:)   ……   ……   姜昀回到书房,第一件事情就是招来监视徐笙的暗卫。   “以后都不用把她的消息传进来,你记录着就好,若有不妥之处,再将消息禀告给我。”   说完他便冷着一张脸,处理起了冀北送来的消息。   自此一连十余日,姜昀再也未和徐笙见过面,也再未听到过她的消息。   这日他处理完事情,靠在椅子上,揉揉自己的额头,不知怎的忽然又忆起了徐笙抱着橘猫,站在树下,衣角翩飞,发丝飞扬,歪头对自己说:“我心悦表哥,表哥待如何?”   姜昀忖着额头,心想徐六着实可恨,自己明明都已经不让人传来她的消息了,可她却依然影响着自己。   ……   ……   进入春季,万物萌芽,干枯的枝头绿意盎然。   徐笙一大早醒来,听着外面刘妈妈扫地传来的沙沙声响,懒懒的伸出手,蹭蹭枕头旁边的小橘猫,扬声喊到:“绿柳,进来伺候我洗漱。”   小橘子每天晚上都爱钻徐笙的被窝,晚上睡觉的时候,徐笙把它放到专门给它做的猫窝里,可是半夜它就自己摸上了床。   这几日晚上,徐笙半夜都会感觉到自己被褥下陷,身上有东西在慢慢踩着自己,尤其是到自己胸口时,都会把她痛醒。   她今年虚岁十五,正是发育的时候,胸前只有小馒头大小,平日里碰也不敢碰,洗澡自己都不敢去擦,可这几日晚上却被小橘子踩来踩去,险些疼死她。   不过幸好小橘子还小,还是只小奶猫,如果再大一点,依橘猫爱胖的属性,她会被压死的。   徐笙喊了绿柳,却并未起床,而是卷着被子翻个身,舒服的长叹一声。   便见小橘子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晃悠悠的站起来,鼻尖嗅嗅徐笙的鼻子,然后毫不犹豫的迈出脚步,想要从她脸上跨过去。   徐笙:“……”   奈何小橘子身子太小,心有余而力不足,不仅没有跨过去,反而肉垫子还踩到了徐笙脸蛋上,整只猫就横趴在了徐笙的脸上。   徐笙脸一黑,伸手提起它放到床外边,从床上坐起来。   “又是你这个坏东西,害得我都不能赖床了,今天罚你一条小鱼干。”徐笙点点小橘子的鼻子,佯装生气到。   小橘子眼神懵懂,伸出舌头舔舔徐笙的手指头。   其实哪里有什么小鱼干,小橘子这么小,还吃不了小鱼干,徐笙也不过是无聊的自娱自乐罢了。   起床后,吃过早饭,徐笙让绿柳把自己前些天抄的经书抱来准备给纪氏送去。   徐芳和徐菁之事,老太太早就做了惩罚。徐菁闭门思过一个月,抄弟子规一百遍,还要给徐芳道歉。   而徐芳和徐萱也被老太太罚着抄了一百遍弟子规。   此事便这样告一段落。   如徐笙猜测的那样,纪氏虽然恼徐笙,但碍于她即将与姜昀定亲,便罚她抄了经书,以示训戒。   绿柳这抱出来的东西,便正是她罚写的经书。   到三房上房时,徐芳正在纪氏那里,徐笙进去给纪氏行了礼,道明了来意,便示意绿柳将经书放到纪氏旁边的桌子上。   纪氏沉着脸随意翻了几下,才不咸不淡的打发了徐笙回去。   ……   ……   很快,到了会试出结果的时候。   这日一大早,徐府便遣了小厮去看榜。   难得这一日,徐府的几位老爷上完朝,全部回到家里,坐在老太太院子里等结果出来。   徐笙姐妹们也都坐在各自母亲身后,府里的几位公子随老爷们坐,就连最近甚少露面的姜昀也在座。   早上派出去的人久久不见回来,众人都有些焦急。   “快再打发两个人去看看,怎么还不回来。”老太太吩咐。   何氏忙不迭点头,又点了几个小厮去看榜。   日头渐渐升起,马上就要到正午时分了,徐府的人渐渐紧张起来。   外面院子有一丁点动静,都让人神经一紧绷。   整个徐府都静悄悄的。   徐笙坐在纪氏的后面,徐芳拉着她耳语。   “真不知道咱们府里哪几位哥哥会中,我可不希望徐三那个讨厌鬼中,否则他不知道又要在我面前得瑟多久了。”   徐三是徐芳的亲哥哥,一向爱和徐芳拌嘴,眼下徐芳这么说,倒叫徐笙发笑。   还没有见过这么坑哥哥的妹妹啊!   徐笙拉着她的手,低声到:“可别这么说,三哥哥是咱们兄长,咱们自然希望他能中,他虽然平日里爱逗你,可对你却是极好的,这可是关乎着一辈子的事儿,不能随便乱说。”   徐芳一听,迟疑到:“你说的对,可我已经说了……”   “徐三不会真的被我诅咒的中不了吧!不行不行,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求佛祖保佑……”徐芳到。   徐笙抿唇一笑。   徐芳一个人在哪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最后才又凑过来问:“六妹妹,姜表哥也下场了,你肯定也希望他中的吧!”   徐笙一愣,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姜昀,见他今日又换回了一身青衣,嘴角含笑,顿时觉得不习惯。   看了他禁欲系的模样,这副温润的样子却让徐笙不怎么看的进去了。   见他一直端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却始终没有看过来,徐笙便收回目光到:“自然是希望的。”   姜昀过了会试,再一举通过殿试,就可以被赐进士出身外放,外放以后,她就不用跟着姜昀回江南了,也不用面对江南姜家亲戚族人,一个人过逍遥自在的在外面生活,岂不美哉?   感受到一直注视自己的那道目光终于离开,姜昀脸上笑意不变。   心底却想:   不害臊。   自然,这一切徐笙自然不知晓。   若是知晓了,她必得回一句:呵呵。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忽然传来喧哗声,徐老太太猛地站起来,何氏连忙扶住,看向门口。   这次三房都有公子下场,故而是前所未有的关注。   屋子里所有的人目光全部看着门口。   便见两个小厮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喘到:“恭贺老太太,老爷,中了中了!”   徐大老爷指着他:“快说,谁中了,多少名?”   “大公子,三公子还有……还有姜公子都中了!”   徐老太太一听,热泪盈眶,连声说到老天保佑。   “大公子一百七十二名,三公子四十一,姜公子八十九!”小厮喊到。   会试并不分三甲,只有排名,进入前三百的便称为贡士。会试结束后,这些贡士们便要继续参加殿试,等殿试出来才分三甲。   一甲二甲都赐进士出身,三甲为同进士出身。   “赏,快赏!”大老爷连声到。   一时间,整个徐府喜气洋洋。   “六妹妹,徐三中了,姜表哥也中了,还有大哥。”徐芳挽着徐笙的手高兴起来。   徐笙便也笑。   ……   ……   晚膳是在松鹤居用的,全府上上下下都在,就连禁足的徐菁也被放了出来。   这只是过了会试,故而只是自家庆祝。待殿试出了结果,进了三甲,才要请酒席,让亲朋好友前来庆贺。   等到用完膳,天已经黑了,众人回往各自的居处。   三房的人一起,前面有小丫头挑着灯笼,天上的月亮也很明。   徐菁走在徐笙旁边,低声到:“见姜表哥过了会试,你是不是很高兴?你可真是不知道上进,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姐姐。”   徐笙淡淡到:“人各有志,七妹妹何必强求?”   她并不会干涉徐菁的人生观,但她同样也不喜欢徐菁一而再,再而三的评论她的事情。   “你我本就是庶女,改变不了的事实。”   徐笙看的很清。    第010章   徐菁的想法徐笙永远不能理解,正如徐菁也理解不了徐笙的想法。   故而,徐笙很少与徐菁来往。   道不同不相谋。   会试过后,徐笙和姜昀的婚事也提上日程。   徐家是书香门第,喜欢面子名声,故而当他们准备履行婚约,用庶女许配给姜昀之时,便已经做好了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博个好名声。   姜昀的家人远在江南,徐老太太原意是写信给姐姐,让她找个稳当点的媳妇来帮忙,可前几日收到回信,说一切由老太太做主便是,婚事也直接由老太太做主,路途遥远,他们便不来了。   徐老太太虽然觉得有些不成体统,但也无可奈何。   无人知晓,是姜昀拦下了信件,又仿造了一封信。   定亲这天,天气极好。   风朗气清,阳光明媚。   徐笙送了自己亲手做的络子给姜昀,而姜昀则回了一只玉佩。   时下定亲,有男女交换信物,定情的习惯,徐笙和姜昀自然不能免。   这日,实际上,姜昀虽然见了徐笙一面,却是匆匆忙忙,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俩人也未有多言。   他并未放在心上。   等到一切礼节进行完,姜昀回到住处时,早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   从徐府回来,刚到门口姜昀便接到沈括有了下落的消息,于是冷着脸便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书房,身后是流殇一路小跑追赶他。   “公子,徐六姑娘送的络子可要给您配上?”   姜昀的脚步一顿,淡淡的:“配上吧!”   做戏也得做全。   说完,姜昀便进了房间取出一把剑来,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起剑来。   深秋的季节,寒气重,可姜昀生生汗湿了衣衫,在他青袍上面留下了一片水痕。   半个时辰后,他扔下剑,随手拿了抹布擦擦,进了浴室。   ……   ……   “表哥。”   她俏生生地喊着自己,坐在软榻上,歪着头冲他笑。   姜昀眯着眼睛,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徐笙晃晃自己的腿,理所当然到:“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在这里。”   姜昀这才注意到,徐笙没有穿鞋,一双白玉似的小脚白嫩红润,小指头在哪里动呀动,动呀动。   虞臻喉咙滚动,错开目光。   “表哥为何不看我,难道我不美吗?”她凑上来,鼻尖都快要挨到虞臻的脸蛋。   “我心悦表哥,表哥看我一眼好吗?”   她柔嫩的嗓音,穿入他的耳朵,直叫他浑身上下烧了起来。   姜昀想说,我不是你表哥,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她白嫩的小脚上去。   “表哥……”她抱住他的胳膊,娇软的叫到,可姜昀却只感觉到了胳膊上柔软的触觉。   “表哥你害的人家屁股摔的疼,你看,都四瓣了。”她伸出纤纤细指,撒娇到。   姜昀的眼睛便也不受控制,挪了过去。   她的屁股挺翘,圆润可爱。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上去。   手心里传来的绵软感,让他浑身烧了起来,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更多,他的额头上渐渐流下汗渍。   姜昀此时再看着徐笙一张一合的小嘴,便什么也顾不上了,眼睛黏在那柔嫩的唇瓣上,忽然发了狠扑上去。   “唔……”   少女轻溢出声。   姜昀只觉得自己永远感不到满足,发狂了似的吃着少女的唇,时而狂风扫荡,时而婉转轻柔,可就是不愿意放开她的蠢。   他能感受到她的拳头在自己胸前轻捶,他只觉得她每捶一下,便捶进了他的心底,在他的心上挠痒痒,让他整颗心都融化了。   “唔……”   少女口中的呻。吟,让他想要全部吞进肚子里。   渐渐的,他不再满足简单的亲吻。   他的手,慢慢搭上了她的肩头。   一面在她的肩膀上缓缓揉捏,一面放开了她的唇,一点一点的吮吸她的肌肤。   渐渐地   顺着她纤细的肩膀,慢慢向下滑去……   直到那柔软的顶峰。   他的手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一颤,随即毫不犹豫的揉捏了上去。   ……   ……   少女衣衫半褪,露出香肩,脸蛋红晕,眼神迷茫,水漉漉的。   姜昀再也忍不住,将她推到……   他一手掌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挑开了她的衣衫。   他喉咙滚动,伸手分开了她的腿。   随即,他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他伸出手来,动作僵硬迟钝,感觉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   ……   温软的触感,致命的紧致,女子娇柔泣涕声,让他整个人眼前一花,颤抖起来。   ……   ……   夜还深,姜昀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被子滑落下来。   明明夜还长,他却再无睡意。   梦里的感觉是那样真切……   姜昀忽然走下床,一脚踢翻了桌子。   他决计不可能承认,自己是那样的人。   对徐六抱有不轨思想的人。   姜昀烦躁的将流殇叫进来,让他准备洗澡水。   当流殇捧着那条亵裤出去时,表情无比复杂。   他家主子不是没有这样过,可却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躁的模样,自己进去的时候,能感觉空气冷飕飕的。   可怜了屋里那个桌子,横遭此祸。   忽然做了一场春。梦,姜昀感到有些难堪,内心又有点不爽。   为何自己梦中的人是她?   这件事情,姜昀思考了半夜后,忽然明白,自己恐怕是已经对徐六上了心,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但他知道,也仅仅只是上心,旁的,却没有更多的了。   几次与徐六见面,时而还有肢体接触,做这个梦并不是很奇怪。姜昀很快便不再因为此事困惑,丢到一旁。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女人不值一提。   故而,哪怕他微微上心,但也不会再有更多。    第011章   春寒料峭,很快便迎来了花朝节。   花朝节是农历二月十二日,正值芳菲盛开、绿枝红葩的时节。也是祭祀花神,祈求这一年里家人平安喜乐的时节。   只是,随着时间过去,花朝节已经不仅仅是祈求家人平安喜乐了。文帝时期康乐大长公主开始在花朝节这一日办花宴,邀请年轻男女参加。   这算是变相的相亲宴了。   几十年过去,这个习俗流传到民间,渐渐的年轻男女共赏花会便成了一种习俗,如果有心悦的男子或女子,皆可以送桃花给他。   若双方真的看对了眼,男子便可以回家像女子提亲。   故而,这花朝节很受年轻男女追捧。   而世家贵族这一日也都会在泗水河畔举行花宴。   都城外的泗水河畔有一片桃花林,便正是康乐大长公主当年命人种下的,如今已经过去了近百年,桃林愈加繁盛,也向外扩展了不少。   三月桃花盛开时节,满目芳菲,枝红柳绿,红色丝条高挂指头,迎风飘扬。   都城内的年轻男女便都会在这一日出城游玩。   后来康乐大长公主故去,这花宴便有她的夫家儿女接着办了下去。她当年嫁的是清河崔氏,大周朝的世家大族之一,这花宴也正是由崔氏举办。   徐府自然也接到了花宴的请帖。   花朝节的请帖一般都是特制的,今年的尤为雅致。   男子是淡绿色的请帖,上面绘着桃叶,女子是粉色的请帖,上面绘着桃花。   听闻这是崔氏嫡幼女崔幼薇所制,今年是第一次使用。   崔家嫡幼女崔幼薇年仅十三,便芳名远扬。   更是身为京城第一才女,相貌姝丽,很受世家公子的追捧,此次花朝节还将作为花神在泗水献舞。   徐笙从未去过花朝节,自十二岁以后,年年徐府姑娘都会收到请帖,可是嫡母纪氏都会想办法让她留在家中。   今年收到请帖,纪氏本来是不愿意让徐笙去的。可是徐老太太早知道她的性子,便把她唤过去道:“如今笙丫头已经和昀儿定亲,你便不要拘着她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让她出去见识见识。”   纪氏还是有些不情愿:“可是……”   “你还怕她抢了你女儿风头?”   “真是愚笨,女儿家本就以才情为重,样貌倒是次要的,你若一直不带笙丫头出去,才是害了芳丫头。嫡母不慈,你该让芳丫头如何嫁人?”老太太怒道。   “可是母亲,话虽这样说,可您不看看,那丫头的容貌那么美,若是出去了,风头还不全让她出了,哪家公子还看我的芳儿啊!”纪氏委屈到。   “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我说了,笙丫头已经定亲。”老太太看纪氏的眼神十分不满。   “我不管你想通没想通,花朝节那日我必须看到笙丫头,否则你和芳丫头都不用去了。”老太太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挥手让她出去。   纪氏只好悻悻然回去了。   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还是威胁住了她,她到底怕自己女儿去不了。   徐芳比徐笙大几个月,已经十五岁了,该是相看人的时候了。   故而她虽然气愤,却也不敢做什么。   ……   ……   徐笙这几天一直很疑惑,纪氏为何看自己跟看仇人一样的眼光。   明明自己最近什么也没做。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原因。   花朝节的花宴请的人极多,无论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出身的,此次都在受邀行列,故而此次一个府上只会送一张帖子,府上所有受邀的人员都在帖子上。   往年花朝节的帖子送到府上,虽然徐笙也在受邀之列,但她总会被纪氏以各种理由拦下来留在府中,而今年却有所不同,她竟然收到了帖子。   徐笙看到,一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纪氏不是那么聪明的人。   “今年太太怎么愿意带姑娘您去花宴,往年咱们可都是看不到影儿的。”绿柳一努嘴。   “自然是祖母的意思。”徐笙手里拿着前几日新买回来的话本子,微微一思考便猜出了始末。   “太太前几年不让我参加花朝节,怕抢了五姐姐风头,故而才没有让我去。可是因为此事,外面已经隐隐有太太不慈的传闻了,若我猜的不错,老太太是怕影响家里姑娘名声,才要太太带我去花宴的。”   绿柳皱眉:“奴婢就说,太太怎么大发慈悲了,原来是老太太的意思。”   徐笙随手将话本子扔到桌子上,心想,老太太也不见得有多么慈悲。   不然,前几年怎么不为她出头?   当然,徐笙也不会怪老太太。   不抱有期望,便不会失望。   收到纪氏打发婢女来告知她参加花朝节的消息后,徐笙第一件事,不是命人准备衣衫,而是让绿柳去打听打听,姜昀是否去花朝节。   毕竟,她觉得自己当前大事,是撩姜昀。   前些时日在院墙那里撩姜昀,他的反应真是太好玩了。   她决定,她最近又有新乐子了,那就是撩姜昀。   反正她又不是那种不嫁还撩的渣女。   她可是正经有名分的:)   正经的哦!   是可以把他酱酱酿酿的:)   科科……   ——————————————————————   很快,绿柳便打听消息回来了。   姜昀也在花宴受邀行列。   徐笙撑着额头,低头看书:“这位崔氏嫡幼女真是名不虚传,就连姜表哥都考虑到了,当真是个面面俱到的人物。”   “那又如何,照样比不上姑娘您。”绿柳不在意到。   徐笙闻言,看了一眼绿柳,摇头一笑:“我可比不上这位崔家幼薇,听说她今年不过十三,却是帝师顾大人的关门弟子,有七窍玲珑心,聪慧过人,才倾天下,容貌姝丽。”   绿柳却是抱来了徐笙的首饰盒,依旧执拗道:“奴婢可不管那么多,奴婢只知道要轮聪慧,您定是比那位崔家小姐聪慧,要论相貌,天底下可没几个比的过您的,至于这才情嘛……”   徐笙发笑:“怎么,你不继续夸我了?”   “我来帮你接下去,至于这才情,我家主子定是什么人也比不上的,我说的对不对?”   绿柳打开首饰盒:“姑娘您怎么知道奴婢要说什么?”   徐笙心想,我自让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下,多了一个小粉丝。   她撑着下巴,阵阵发笑。   杏眼桃腮,眉目流转间带着青涩,却自有一番风情。再加之她身上那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一举一动都带着闲适肆意,便是坐在哪里不动,都自成一道风景。   虽然与绿柳玩闹,但她却真的对这位崔氏幼薇很感兴趣。   才倾天下,容貌姝丽,听听都想一见了。   徐笙伸了个懒腰,没有再逗绿柳,她这小婢女心思单纯,小心恼了。   “姑娘,您这妆奁里面就这么一两件能看的过去的首饰,过几日花宴可如何是好!”绿柳不知她心思。   徐笙随意看了一眼盒子,不甚在意道:“就用那套白玉的首饰吧!簪子花型是桃花,也好配衣服。”   绿柳不开心的应下。   说到这衣服,徐笙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未准备衣服。   其余的姐妹怕是亲娘早就找人制了,只有自己没有亲娘,无人惦记,需要自己准备。   “小白菜,地里黄……”   徐笙一面看书,一面哼起来。   窗外清风吹过,徐笙身上早已换上了轻薄的春衫。   她今日让人去打听姜昀的事情自然是被记录了下来,只不过没有送到姜昀处。   小橘猫喵喵叫的跳上了徐笙的大腿,窝在她怀里打起呼噜来。   她纤细白嫩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撸着猫,觉得惬意极了。   ————————————————   姜昀书房。   阳光正好,流殇弯着腰正在禀报。   “公子,风轻姑娘让人给您传消息,说想见见您。”   只见姜昀一脸漠然,随手拿过一旁暗卫传来的冀北消息,一面冷声到:“不见。”   “她有什么事情。”   流殇闻言轻声到:“风轻姑娘说想进府侍奉您。”   便见姜昀眉毛里能夹死个苍蝇。   “不必。”   “告诉她,无事不要传消息。暗卫已经安排妥当,她虽在风尘,但无人会去烦扰她。”   “风轻姑娘还让人问公子一句,您可还记得这些年情谊?”   流殇擦着汗,硬生生的憋出来。   姜昀执笔的手一顿,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好处收下便是,以后不要再传她的消息了。告诉她,我和她之间的旧事已经过去。”   “是。”   流殇低下头。   看作话~    第012章   徐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君子六艺其中有一项便是御。科举考试,历来选拔六艺上佳,胸中有大壑的人才,所以徐家几位公子都会骑马,且骑的不错。   用过早膳,徐家老太太对大太太何氏嘱咐许久,无非是让她照顾好几位姑娘和公子。何氏没有一点不耐,认真恭听许久,才在老太太的催促下,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领着徐笙她们出门。   徐长淮早就领着徐家几位公子等候在外面,徐笙从徐府大门出来的时候,第一眼便见着姜昀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容沉静的随着徐长淮他们一起等待徐府女眷。   听到女眷们出来的喧哗声,他便侧着身子看了过来。   黝黑深邃的目光在她面上一顿,随即嘴角扬起,又带上温润儒雅的笑意。   徐笙落在最后,见旁边无人注意她,便迎着姜昀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姜昀嘴角笑意一僵。   徐笙嘴角笑意越发灿烂。   只是人多眼杂,她再是不舍,也只能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姜昀许久,才失落的收回目光。   一直面对何氏等人姜昀余光看到,嘴角微抿。   徐长淮几人下马,站在台阶下面遥遥行礼。   “母亲,一切都已经妥当了,您和两位婶婶,还有妹妹们先上车吧,时辰快到了。”徐长淮拱手。   何氏看着出色耀眼的儿子,满意的点点头。   “你姜表弟第一次去花宴,你们兄弟可要照顾一二。”她看了一眼站在徐长淮身后的姜昀,一面上车一面嘱咐。   “儿子都明白,您和两位婶婶快上车,我们这就准备出发吧!”徐长淮今日一袭华裳,扶着何氏等人上车。   何氏拍拍徐长淮的手,放下车帘。   三位太太坐同一辆马车,徐芳和徐萱一辆马车,剩下二房的三姑娘,三房的徐笙和徐菁,三人一辆马车。   徐菁对此嘴上虽未多言,但观其脸色,颇为不悦,徐笙只做不知,安然的坐在马车里。二房的三姑娘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一路上也不知道看出徐菁的脸色没,反正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嗒嗒……”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徐笙坐在车窗旁,听着外面徐长淮,徐长生还有姜昀等人的聊天声,便从侧面轻轻掀开了一角帘子,向外看去。   沿途杨柳早已发芽,绿树成荫,路上成群的年轻男女向城外的方向走去。   姜昀仍旧是一袭青衣,宽背窄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哪怕只是个背影,也风姿绰约。   “嗤”   就在这时马车内一声嗤笑响起,徐笙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她懒得理会,仍旧撑着下巴痴痴的看着姜昀的背影。   这么帅的男人,我的:)   徐笙已经在脑海里把姜昀酱酱酿酿了无数次,才恋恋不舍的收回头。   徐菁脸上越发嘲讽。   泗水河畔的桃花粉艳,徐笙还是第一次见到。下了马车之后,就有婢女迎上来,带她们去了林子里面。这桃花林里面专门围了一块出来,供世家贵族欣赏。而外面没有拦的,便是普通百姓赏花的地方。   一路穿叶分花,徐笙等人很快便到了筵席之处。   男宾客和女宾客的座位并不在一起,而是男女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条三步宽的溪流,小溪上架着一座竹桥,两岸各是一排盛开的桃花树,一阵清风吹过,桃花漫天飞舞,娇俏年轻,衣衫轻盈的女子的容颜隐在桃花后面,直叫对面的少年看直了眼。   徐笙今日衣着并不出众,一身青色衣裙,迎风飘扬,她得意的笑笑,她可是知道姜昀在外都穿青衣的,今日刚好和他穿一样颜色的衣服。   颜值高,身材好,样样都符合自己的要求,进来徐笙有点放飞自我了。   何氏柳氏还有纪氏被领到了另外一处筵席,而徐萱徐笙她们则被引到年轻姑娘家坐的地方,一抬头便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少年。   徐笙抿嘴笑笑,也没刻意去寻找姜昀的身影。   怀春的少年少女都在暗自打量着对面,偶尔和谁对视一眼,便能羞的低下头,半天不好意思抬头。   看着这春意盎然的景象,徐笙感叹,自己竟然老了。   “崔夫人。”   徐笙看的正兴起,她旁边的小姑娘和对面的一个男子俩人一会儿看对方,一会儿埋下头,一会儿再起来看对方,直叫她发笑。她自顾自的倒了一盅酒,轻轻抿了一口。这时,坐在上方的夫人们忽然笑起来。   她抬眼向上面看去,见一位衣着华丽,雍容华贵的夫人,身后跟着一位一身白衫,手臂上挽着条正红色的丝带的年轻少女。这少女乃是点绛唇,眉眼如画,乌发黑丝。只不过眉间隐隐散发着冷傲,浑身气息清冷。   崔夫人出现的位置在正上方,故而人一出现,便引得在座的年轻男女引颈相看。   “是崔九姑娘。”   “快看,真是崔姑娘。”   “百闻不如一见,崔家九娘当真是风华绝代。”坐席上的少年们窃窃私语。   至于姑娘们这边,虽然不像男宾客那边那样如此追捧崔幼薇,但语气间也是颇为敬佩,但却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崔家妹妹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徐笙听着一女子到。   可想而知,崔家九娘是如何风采过人,甫一出面,便引起一阵哗然。   徐笙自然也见到了这位崔家九娘,发现传闻并没有夸大,这位崔姑娘眉目间虽然稍显幼稚,但已经可以隐隐窥见日后不凡,加之她过人的才气,显赫的家世。   这位崔家幼薇,注定不凡。   “许久不见,九姑娘已经是大姑娘了,这风姿仪态竟是无人能比,我家那猴皮要是有九姑娘的一般,便让人烧高香了,也不知道崔夫人是怎样养出这般玉雪玲珑的人儿。”   有夫人坐在席上,身子前倾,有些卑躬屈膝的笑着夸赞。   崔夫人由那位少女扶着坐到上手的座位上,拍拍少女得手,看向下方的座位。   “今日有幸请到诸位夫人带领府上公子小姐前来参加花神宴,崔家倍感荣幸。”崔夫人朗声到。   在座的众人都安静下来,仔细听上方崔氏说话。   “今日是花朝节,祭祀花神的日子,也是你们年轻人的日子,所以你们不必拘泥那些礼节,只管大胆的玩儿。”崔夫人满目慈爱,笑看着下方的少女。   现在还早,还未到用膳时间,故而崔夫人说完话,引得众人连声应和后,便邀请了在座的夫人去远处桃林赏花,只留下崔九娘独自一人坐在上方。   “母亲既然走了,不如便请大哥上来帮帮小妹如何?”崔九娘闲适从容,姿态优雅的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到。   便见男宾客那边的座位上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自是好的。”   便见一个高大的青年出现在了上方,他面容俊毅,剑眉入鬓,身材高大身子一转便坐在了崔夫人的位子上。   在座的姑娘一阵窃窃私语,眼睛不时的向上方轻瞟。   徐笙看着也觉得这位崔公子长的不错,可是见那些女子如此夸张,便瘪瘪嘴,心想姜昀可是比他好看多了。   崔幼薇见此淡淡一笑,启唇到:“九娘特意在制了花笺,与此次花神宴帖子一样,分青笺和花笺,青笺为在座公子所持,花笺为在座姑娘所持。青笺上写有诗的上联,花笺上有对应的下联。待会儿请各位随意抽取,然后在桃林里寻找与自己相对应的青笺或者花笺。”   “待俩人寻到对方后,便可进入桃林,一同到桃树下的题案处答题,最后答题多少会记录下来,登在花榜上,前几名也会有彩头。”   崔幼薇讲完此次规则,便让人拿上了笺纸。   在座的少年少女听到此次前所未有的规则,具是新奇不已想要跃跃欲试。   “公子们请到我兄长那里抽青笺,姑娘们请到我这里抽花笺。”崔幼薇一手揽着衣袖,做出请的姿势。   徐笙对此也有些感兴趣,她轻抚衣袖,看了一眼对面,只见到一片花树,和后面隐隐绰绰的身影,根本见不到姜昀和徐家几位公子。   她挑挑眉,她是定了亲的,自然不必上去,那都是为那些还未定亲的男女制造机会的。席间也有几个少女没有上去抽花笺,怕是一样定了亲,一会儿直接与自己的未婚夫一起猜题。   徐笙心想还好如此,不然姜昀便要和别的女子一起猜题,在桃花树下你侬我侬了。   等抽完花笺,那些姑娘们便羞红个脸,互相推搡着去了桃林,等候对面的男子过来相寻。   徐笙挑眉,一口饮尽酒杯里的桃花酿,扔下手里的酒杯,也去了桃林。   此时桃林里人来人往,华丽的衣衫翩飞,四处都是害羞的男女,徐笙四处看来看去,想要找到姜昀在何处。   “姑……姑娘……”一阵羞涩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笙回过头,看到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年叫住自己,手里紧张的捏着一张青笺,嘴里吞吞吐吐的准备说什么。   少女站在枝头开满桃花的树下,清风出来,粉色花瓣在空中飞舞,乌发在空中飞扬,杏眼桃腮,嘴角含笑,美的令人失魂落魄。   人面桃花相映红。   姜昀站在远处,忽然脑海里划过这一句。    第013章   “姑……姑娘……”   面红耳赤的男子叫住徐笙,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半天不见吐出一句话来。   徐笙撇了他手中的青笺一眼,心中了然,便点头一笑:“小女手中并未有花笺,公子还是去旁处寻吧!”   虽然纯情的少年也很可爱,但她可是对姜昀一心一意的。   (^_^)   徐笙笑着眯上眼睛,姜昀如果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   红着脸的少年面露失望之色,慌乱的拱手行礼,微微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刚走了两步,他又停下脚步,鼓足了勇气转过来问:“不……不知姑娘贵姓……在下……齐言之。”   徐笙今日衣衫虽然朴素,但她容貌姝丽,素净的衣衫根本遮不住她的风采,刚才在席上已经有女子议论,不过她没有注意到。而对面的男子也无机会看到她的脸,现下在桃林里,已经有许多男子偷偷打量她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徐笙面露讶异,想不到这少年胆子还可以。   不过,她已经告诉他自己手上没有花笺,那就委婉的告诉了他,自己已经定亲,他却依然不放弃,还要问自己姓名,真是锲而不舍。   徐笙叹口气,自己又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少男心了……   她抿唇一笑,端是一派大家闺秀的做派:“小女表哥还在等小女,公子还是去寻和您手中青笺的相对的花笺吧!”   说完,她盈盈一行礼,向远处桃花树下的姜昀走去。   原来她刚才和那个少年齐言之说话时,她就已经看到了姜昀一人远远的站在树下。   少女裙摆飞起,满脸笑意向自己迎面走开,花瓣落在她的乌发上,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姜昀看着她,心中忽然一动。   像是猛然被人在上面敲击了一下,他的心忽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像是要跳出自己的胸腔。   “表哥,你在等谁啊!”徐笙脚步轻盈的在他面前站定。   姜昀忽然一惊,十分狼狈的移开目光道:“没有”   徐笙打断他的话,猛地上前一步,捧住自己的脸蛋笑眯眯道:“我知道,表哥你一定在等你美丽可爱的六表妹我。”   说完煞有其事的甩甩自己的小脑袋,满脸歉意到:“表妹让表哥久等,是是深感歉意,希望表哥勿要怪罪。”   姜昀:见怪个屁!   她眼里满含笑意,他就看不出来她哪里感到歉意!   不对,是不是哪里有些不对。   姜昀猛地看向徐笙,沉声到:“我何时说过在这里等你。”   徐笙摆摆手,双手负在身后,脚尖踮起,微微靠近姜昀,见他忍不住蹙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故作苦恼,眉毛紧皱到:“那可怎么办,表哥你等的不是表妹我,那表妹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是回去找那位齐言之齐公子吧!”   “反正又没有人理我。”她低声嘟囔到,说完低着头准备转身离开。   姜昀下意识一把抓住徐笙的胳膊。   纤细……   他的第一感觉,好像微微一用力便会折断,他下意识放松力道,轻轻抓住徐笙的收,一只拳头放到嘴前清咳一声到:“走吧!”   徐笙无辜到:“去哪里呀!你不是说你等的不是我吗?那我就不能跟你走。”   姜昀嘴唇紧抿,不知该说什么。   他生平从未哄过女人,今日拉住徐六的手不让她去找姓齐的那个男子,就已经够丢面子了,还要让他哄女人,不肯能。   可是眼前的女人低着头,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叫他忍不住心软。   他伸出手,在徐笙头上轻轻一摸,有些别扭的开口到:“等的就是你。”   “那我们走吧!”   徐笙低着的头忽然抬起,兴高采烈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昀,哪里还有一丝的不高兴和失落?   姜昀这才惊觉自己被骗,眼睛一瞪,一甩衣袖就要走。   却发现自己衣角被拽住,他顿住,没有回头。   “表哥不要生气,我只是想和表哥一起。”身后的声音可怜巴巴的,姜昀告诉自己不要相信,可是还是忍不住道:“跟上。”   说完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徐笙连忙小跑着跟上。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姜昀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他不知道,身后的徐笙眼里满是狡黠。   “表哥,你走慢点等等我呀!”   “表哥,表哥,我们去猜题吧。”   “表哥那边的桃花真美。”   “表哥……”   清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沿路都会遇到少男少女,引人注目。   姜昀忍无可忍,他停下来,额头上青筋直跳:“你怎么如此聒噪。”   徐笙无辜的笑到:“谁让你不理我。”   少女好不容易跟上男子,歪着头跟男子说话。   姜昀冷冷撇了一眼徐笙,转身往另一边拐去。   “表哥你去哪里?”黏人精又跟上来,一直不停的问到。   “你不是说要去猜题吗?还不跟上!”姜昀语气里不耐,可是谁都看得出来,眼前男子看着女子时,眼里的一抹温意。   徐笙停下脚步,摸摸自己的下巴,笑了两声,连忙追上去。   还真是害羞的可爱。   桃花树下有很多案桌,每个案桌前都站着几队男女。这些案桌处的题各不一样,有的是猜诗迷,有的是接下联,有的是斗画,有的是斗茶,琴棋书画也是一一俱全。   徐笙和姜昀都没有爱出风头的意思,便寻了一处猜诗迷的地方,猜起诗谜来。   一对都身穿绿衣的男女并肩而立,女子说着,男子虽然面无表情,但却也在认真聆听。   徐笙其实发现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姜昀便一副温润儒雅的样子,可一到两人独处,他就面无表情,还爱冷着个脸。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只做是姜昀是个疏离的性子。   今日花神节,一路走来都是不熟的公子姑娘,所以他又是一脸冷淡。   “快来帮我猜诗谜。”徐笙伸手拉住姜昀的衣袖,上前两步,一脸雀跃。姜昀无声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抿抿唇没有拒绝。   “听三哥哥说你文采极好,而且你会试又得了名次,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呀,表哥。”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声音软软,姜昀“嗯”了一声应下来。   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树上挂着的信笺。   ————————————————————————————————————————   僻静无人的桃树下,白衣女子静静站在树下,表情淡淡。   崔陸从树后走出来,冷声问到:“顾君朝忠于陛下,根本不听我们的拉拢,你还是断了念想。”   顾君朝其人,年仅二十五,便已是当朝太子少傅,崔幼薇十岁时拜在他的门下,师徒情谊十分好。崔家曾几次试图拉拢他,他都一概相拒。   “他心里有我,不过是因为世人眼光,才不肯承认。”崔幼薇没有回头,看着眼前有桃花落下,淡淡道。   “我会等到他回头看到我的那一天。”   “你是我崔家的女儿,怎能如此糟贱自己。你别忘了,你姐姐是当朝太子妃,你父亲是当朝超品国公,你哥哥我是圣上亲封的将军,你的一生都应该拥有无上荣光。而那个顾君朝,他是个鳏夫。”崔陸皱眉到。   崔幼薇道:“哥哥,你不必劝我。”   “老师他今日也来了,我去找他。”她转身离开。   姜昀果然不愧是中了贡士的人,诗谜没有一道难得住他的,不一会儿的时间,他们便答对了数十道。   徐笙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忽然姜昀到:“我们走吧!”   徐笙一愣,侧过头看他,想了想点头到:“好吧!我们应该留着一点诗谜,被猜光了后来的人就没得猜了。”   姜昀领着徐笙走了几步停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一下:“不要什么都说,不然别人会觉得你……”   “欠扁。”   徐笙捂住额头,瞪大眼睛。   “你才欠扁。”   姜昀没有理她,转身往别处走去。   没一会儿,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跟上,娇软的女声道:“表哥,你可真厉害,猜对了那么多道题。”   “不过你刚才为什么不猜了,是不是你不会了呀,怕丢人才走的。”徐笙自以为自己猜中了真相。   姜昀不说话。   徐笙在后面瞥瞥嘴,又不理她了。   以后成亲了,她一定要好好调。教。 :)   姜昀心想,不过是怕引人注目罢了,这小姑娘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些诗谜太简单了,自己一柱香就能去全部猜完,只不过是要符合自己这个身份罢了。文采太过出众,被有心人注意到便不好了。   会试,不过也只是刻意藏拙罢了。   就这样,她还如此崇拜自己,不知道知道了自己真正的水平,会如何。   怕是高兴的不会说话了吧!   姜昀嘴角含笑,心想到。    第014章   对于徐笙想要继续玩下去的请求,姜昀并未再同意,而是领着她向小溪下游走去。越往下,人便越少,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了无人气的地方。   此处溪水叮咚,花瓣在水里飘荡,远离喧嚣,寂静无声。   “表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徐笙从姜昀背后冒出头来,左看看右看看。   “你不是说桃花很美吗?”他抿抿唇,撇开头。   徐笙一愣,没想到刚才随意说的一句话,被他放在了心上,她这位表哥这点看来还不错。如果说起先她只是因为他的脸对他有几分喜爱,那么现在的体贴入微才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在她心里加分。   “我只是随意说一句,没想到表哥你还记得。”她低头轻声到。   姜昀背着她,勾勾嘴角。   他本来很好的自制力,在她今日的笑容中,早就荡然无存。   也罢,顺其自然吧!   姜昀嘴角笑意微敛,大步朝前面走去。   “跟上。”声音依旧清冷,但却暗沉好听。   徐笙心里笑姜昀心口不一,脾气太过傲娇。   因为是在溪水旁边,所以乱石很多,地上很不平,徐笙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走着,偶尔抬起头,看看前方的身影。无论她走的怎么慢,姜昀都离她不远不近,有一个固定的距离。   直到到一片平坦的草地,草地旁手潺潺流水,桃花树下花瓣纷飞。姜昀停了下来,看着徐笙。   徐笙微微一笑,小跑过去,与姜昀并肩而立,歪头看了半天,忽然说到:“表哥你对我这么好,表妹该怎么报答你呢?”   “不如……以身相许可好?”她笑意妍妍。   姜昀黝黑漆深的双眸盯着她。   “要不要呀!表哥。还是……你不喜欢我?”她拽拽他的衣袖。   姜昀仍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烧出个窟窿来。少女的言笑晏晏,让他脑海里忽然想起了那场春。梦。他盯着徐笙白净的脸蛋,柔软粉嫩的双唇,眼神微动。   徐笙拽着他的衣袖,慢慢凑过去,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那纤长的睫毛颤动着。   姜昀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个被撩拨,令人着魔的晚上。   明明她并未说什么引人误会的话,可她一声声娇软的喊着表哥,让他浑身热血沸腾,躁动不安,身体里仿佛有什么在叫嚣着想要破笼而出。   ……   ……   感受到姜昀气息不稳,徐笙在心里暗自发笑,他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可耳根子早就红了,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而且……   她瞥了一眼他紧绷的身体,嘴角荡出一抹笑意。   还是不逗他了,一步一步地来才好。没有成亲,还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撩汉:)   偶尔言语上逗两句便好。   只是,还真是有些小遗憾呢。   徐笙这样想着,便放开了姜昀的衣服,退到安全距离,专心致志的赏起桃花来。   姜昀手指微动,侧脸看了她一样,嘴唇抿成一道线。   今日的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感觉困意袭来,徐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是来到溪边已有一会儿的工夫,是时候回去了,否则一会儿开宴,她不在场就有些失礼。   即将回到筵席上的时候,姜昀叫住了徐笙,嘴唇微动。   徐笙一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已经走远。   他说,没有。   她的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   徐笙回到宴上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回到座位,徐萱和徐芳还问她去哪里了,不过都被她以迷路的借口打发了。崔幼薇果然名不虚传,一支踏歌舞令筵席上的众人如痴如醉。且徐笙发现,她的眼里没有一丝的骄傲自满。她不由暗叹,这才是世家女子的涵养,不骄不躁。   此次花神宴上,还有几位姑娘献艺,皆是出了不小的风头,令徐笙没有想到的是,徐菁居然也上去了,而且一曲桃溪被崔夫人大赞,算是为自己争了几分风头。   回去的路上,徐笙有些疲乏,便斜靠在车壁上,昏昏睡过去。等到到家,还是三姑娘徐薇推醒的她。   ——————————————————————————————————————   花朝节过后,很快便迎来了殿试。   过会试的只有区区三百人,而殿试则是从这三百个人中选出前三甲。   府里三公子徐长生的会试成绩最好,故而众人对他的期望也是最高。好在姜昀和徐长淮都是豁达之人,也没有抱怨什么。   殿试是四月初举行,花朝节也算是学子们为自己放的一天假,花朝节结束,他们自然又日日挑灯夜读。徐长生性子跳脱,此时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乖乖在书房看书,没几天就消瘦了下来,让纪氏看了心疼得紧,都没有功夫来找徐笙的不是了。   而姜昀也经常被徐府几位老爷叫道徐府,指点功课,可是徐笙一次也没有见过他。不过正忙着研制新的养颜方子,也没有心思去关注姜昀。   殿试来的很快,四月初人们已经换上轻薄的衣裳。天还未亮,徐家的主子们就全部起来了,整个徐府灯火通明,松鹤居里徐家人相聚一堂,为的便是今日的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出题,会对农利,水利等各个方面进行考核,最终择优而取,成为前三甲。一甲前三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一甲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自然,状元,榜眼和探花还需皇帝当面对一甲前几名再进行考究,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定下。   徐长淮和徐长生即便早已经有心理准备,但面对殿试还是依然很紧张。   老太太让下人赶快准备早膳,吃了好进宫准备考试。徐长淮笑着安抚,看得出来,他的神情其实并不轻松,但却依旧知晓不让祖母担心。大老爷和三老爷早就已经将殿试需要注意的地方说明,此时便不像女人家一样喋喋不休。   至于姜昀,他已经和徐长淮他们约定好,辰时一起入宫。   等到夜色渐渐淡了些,鸡鸣叫起来,老太太见天色不早,便领着徐府一众主子将徐长淮和徐长生送到了徐府大门口。   此时已经快接近辰时,姜昀却还未出现。   徐笙此时早已经没了睡意,大清早的她随意梳妆了下,便急匆匆的赶到了老太太的松鹤居,一番折腾下来早就没了睡意。此时见姜昀迟迟不曾出现,心里也有些焦急。   黑夜里,一道红色的光芒穿透云层,透过漆黑的夜色,直射而来。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还有一刻钟,就要到辰时了。   可还是不见姜昀,众人等的有些焦急,大老爷负手在门口踱步,时不时的看向巷尾。   夜色朦胧,却不见姜昀的身影。   徐大老爷脚步一停,转过身捋捋胡须,沉吟许久,招手唤了一个小厮道:“去看看表公子可是遇到了麻烦,这时候还没有到。”   “是。”   小厮应下。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徐府众人都看了过去,便见姜昀一身黑衣,领着流殇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待到走近了,徐笙才发现他的脸,苍白的不正常。   “表弟,你可是哪里不适?”徐长淮连忙迎了上去。   姜昀淡笑:“刚才走的有些急摔了一跤,没什么,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徐长淮还想问,却见姜昀已经向徐家几位长辈行了礼,又解释了一下自己来迟的原因。徐老太太看着姜昀,确认他无事,又见天色已经不早,再不走就要迟到了,故而也没有再多问。   姜昀拱拱手,透过人群看了徐笙一眼,随即便随着徐长淮和徐长生上了马车。   徐府众人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直到马车远去,才转身回府。   徐笙并没有立刻离去,等到徐老太太她们离开后,她走下了石阶。   之前姜昀站的地上,有几滴粘稠的血液。   刚才夜色还未完全散去,几滴鲜血在地上并不明显,可眼下天渐渐亮起来,若是不抹去,很快便会被人发现。   他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徐府众人?   徐笙蹙着眉,看了许久,伸出脚轻轻抹去。   天渐渐亮起来,她神色正常的回了自己的溯之院。本来是准备回来补觉的,可台阶前的血迹不停出现在她眼前。   姜昀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靠在软榻上,沉思起来。   ……   ……   ——————————————————————————————    第015章   流殇守在朱雀门外,来回焦虑的走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天空,约莫着姜昀出来的时辰。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凤凰台上的青铜钟声才终于响起。   过了许久,参加殿试的学子们三三俩俩的走出来,一片青白衣衫中,姜昀的黑衣显得很明显。流殇见了,忙迎上去扶住姜昀。   “公子,您无事吧!”流殇低声到。   姜昀推开他的手,转而朝身后的徐长淮和徐长生俩人点点头道:“大表哥,三表弟,我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离开了。”   徐长淮和徐长生俩人现在也不好受,他们身体文弱,殿试又紧绷了一天,现在猛然放松,腿脚发软,要不是身边的小厮扶住,怕是都站不稳了,见姜昀如此说到,徐长淮强打起精神问:   “表弟这是怎么了,要不去医馆一趟?”   “不必了,可能是早膳吃错了东西,现在有些腹痛,不碍事,只是我就不去徐府了,劳烦你们替我向几位表叔致歉。”姜昀皱着眉头应付。   “那也好,你快回去休息,若有不妥,只管教人到徐府来通知一声。”   “多谢表兄。”   “你且快先回去,流殇照顾好你主子。”   “是。”流殇应下。   等到上了自家马车,姜昀便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流殇见了,撩起车帘四处打量一番,刷的一下放下,连忙让马夫驾马回去。   ——————————————————————————————————————————   殿试结束后,姜昀和徐笙的亲事便很快提上日程,因姜昀没有父母长辈帮忙主持婚礼,故而徐老太太便让大太太何氏去了姜昀暂住的小院子,帮姜昀打点亲事。   姜昀进京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两个小厮和一个打理行程的管事。何氏见了,嘴上没说什么,可回头回了徐府,便对身边伺候的管事妈妈说起这件事,言语间多显鄙夷。   “六丫头嫁过去真是可惜了,宅子是老太太的,娶亲花费也是咱们家的,他姜家能拿出个什么来?瞧瞧前几天送来的聘礼,怕是一百两银子都没有。”   她身边的刘妈妈道:“老太太的意思总不能违背,毕竟六姑娘嫁过去,总好过让咱们家四姑娘嫁过去。而且姜家破落了,六姑娘到时候只要凭着自己的嫁妆,再强硬一点,怕是没人敢欺负六姑娘。”   “老太太要补贴自己的姐姐,给六丫头的嫁妆都快比的上嫡女了,这还不提她自己的私房给了多少。就因为六丫头家的低,所以这件事,我可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何氏自认为自己是个贤惠的,言语间颇为得意。   “三房那纪氏,没看她脸黑成什么样子,可这家里中愦是我管,嫁妆的事情又是老太太发的话,她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关上门自个儿生闷气。”   刘妈妈赔笑:“那是太太您仁慈,不然能给一个庶女那么多嫁妆?”   何氏心里其实也有些心疼银子的,但想到徐笙嫁妆这件事情不仅能让旁人夸赞自己大度,而且还可以膈应纪氏,于是便颇为乐意的出了这么一笔银子。   原本庶女出嫁,徐府公中定的是五百两银子,可因为老太太发话,便又添了三百两,再加上老太太的体己,零零散散拢共有一千两,这样一来,都赶上了嫡女出嫁时公中出的银两。   但到底是有所不同,嫡女除了公中那一份嫁妆,自己母亲给的嫁妆才是大头,所以到最后,徐府主子们到底是没有怎么反对。   徐笙收到自己嫁妆单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嫁妆与原来的预算涨了一倍,颇为惊讶。后来听何氏身边的婢女解释后才明白。对此,她倒是喜而乐见,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自己都是最终受益者。   徐笙大婚的日子定在五月初三,那时候天气早就热起来了,回门也刚好遇上端午,正好在娘家可以过完姑娘节。   在她待嫁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二房庶女出嫁。三姑娘徐薇早就定给了孟家二公子,婚期年前就已经定下,是四月中旬,这不殿试刚过,就举行了婚礼。   徐家两姐妹嫁的日子赶,徐薇是早就定好了的,只有徐笙是因为姜昀殿试结果出来了,正在等吏部的任命文书,等任命文书一下来,他就要去赴任,所以婚事不得不赶。   殿试结果是在四月初九出来的。   殿试参加的学子本来就少,考官们连夜批改卷子,送去皇帝的案桌上让他过目,故而殿试结果不过八日便出来了。   徐长淮是二甲二十七,徐长生一甲十五,姜昀二甲四十三,几人中就姜昀考的最差。但其实已经不算差了,毕竟科举是在万名学子之间选拔人才,能通过殿试的,都已经极有本事。   徐笙收到这消息,给三人各送了一个扇套,作为高中的礼物。姑娘家的,也没有什么银钱,亲手做的东西,几人也没有嫌弃。   徐萱和徐芳俩人一个送的是砚台,一个送的是墨锭,除了样式上的不同外,其余都一样,可谓是一视同仁。而徐菁却是有意思,给徐长生送的是一本前朝乐安居士书法的孤本,给徐长淮送的则是一套笔洗,至于姜昀则是一支狼豪。   因为礼物是放在盒子里的,所以别人并不知晓其中弯弯道道,就连徐笙也以为她送的都是一样的。流殇将徐家几位姑娘送到姜昀书房的时候,姜昀头也没抬到:“都拿下去。”   流殇摸着鼻子:“那六姑娘送的扇套也放起来?”   姜昀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最近很闲吗?可以和曲水换换。”   “不闲,一点也不闲,属下错了,属下这就把这些东西拿下去。”流殇苦着脸认错。   曲水和流殇同为姜昀部下,只不过在他在冀北深山里寻找虞家军。流殇自然不愿意和他换,虽然同是为公子效命,但他更希望跟在公子身边。   流殇认完错,便弯着腰准备将东西拿出去。   “把扇套放下。”   姜昀声音冷冽。   流殇:“……”   他可算知道,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了。   那徐六是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前些天还不许暗卫将徐六的消息传来,这几日却凡是和徐六有关的,都积极配合。前几天徐家来问公子要衣服的尺寸,公子原先很不耐烦,准备让人打发回去的。结果一听是徐六姑娘给做,立马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去了前厅。   今日他就揣摩他的心思,提了一句徐六的扇套,原以为不受夸奖,也不会挨骂的,谁知居然被警告了。最最过分的是,公子最后又让他把扇套留下!   流殇觉得,心好累。   ……   ……   随着婚期渐渐来临,徐笙原本淡然的心情也起了波澜。要和一个不是很熟悉的男人渡过一生,心里终究有些不安。不错,虽然她已经和姜昀见过好几面了,但在她眼里,姜昀还是一个比较陌生的男人。   按照习俗,出嫁的女儿是要给未来夫君做一身衣服的,徐笙这些天哪里也没去,就在溯之院里给姜昀做衣服。   徐萱和徐芳经常来她院子里找她玩儿,但均被她婉拒,俩人虽然有些闷闷不乐,但到底还是表示谅解。说到底,俩人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玩儿心重,若说是坏心思,倒是没有。   成亲这天,徐笙一大早便被刘妈妈从床上拽了起来,摁到浴桶里将她浑身上下洗了个遍,皮肤搓的红彤彤的文,这下才真的像只被煮熟的虾。   她乌黑的发丝披在身后,被刘妈妈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哈欠连天,才被放过。   先吃了些糕点垫底,徐笙便又被拉去穿嫁衣了。火红色的嫁衣颜色鲜艳夺目,衣袖宽大繁琐,绿柳绿杨两个婢女伺候着穿了半响,才将衣服里层穿好。   外层不急着穿,现在才巳时一刻,迎亲的队伍要等未时才来,婚礼原意是昏礼,意为黄昏时刻举行的成亲礼。所以徐笙有宽裕的时间,等吃完午膳再梳妆打扮也来的及。   这也是徐府和姜昀的宅子离的近,若是再远一点的,那就是真的一大早起来梳妆打扮,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   然而就算徐笙不急着梳妆,她也是要应付亲戚好友的。   徐家的亲戚早就来祝贺了,女眷们全涌进了徐笙的闺房,屋子里坐着一大群人,徐萱姐妹们就陪在徐笙旁边,听着其余的族姐妹和嫂子们说话。   这样一番下来,徐笙头晕乎乎的。有些亲戚她以前根本就没见过,此时和她说话,人一多,你一言我一语,三两下就将她弄得头脑发涨。   直到快到午时,全福太太才将她解救出来。   ……   ……   姜昀前来迎亲,早有先见之明。   徐府一大排小舅子都是文人,故而他邀请了一群会试和殿试时认识的学子,做他的宾相。   礼乐声,鞭炮声,人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姜昀领着一群人站在徐府大门口的台阶下,心里一想到徐笙正穿着嫁衣,在里面等着自己,他眼里的笑就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   “表哥,唱首小曲呗。”   徐长生站在大门口,冲姜昀坏心眼的喊到。   姜昀含笑的嘴角僵住了。    第016章   “表哥,唱首小曲呗。”   徐长生站在大门口,冲姜昀坏心眼的喊到。   姜昀含笑的嘴角僵住了。   围观的众人轰然大笑,不嫌热闹的起哄起来。   “对,唱个小曲。”   “唱一个。”   徐长生得意洋洋的勾着徐长淮的肩膀,堵住大门口:“表哥你唱一个,我就让路,绝不再为难你了。”   徐萱爱凑热闹,在听说徐长生堵着门让姜昀唱小曲儿的时候,给徐笙说了一声,就提着裙子,拉着徐芳跑到前院去了。   “长生就是个狭促的,你表哥性子腼腆,怕是要被好生捉弄捉弄。”徐家同族的一女眷道。   徐笙低头抿唇,心里的紧张忽然消失了。不用想,姜昀现在肯定是一脸无奈。   有些期待他唱小曲呢!   可作为新娘,她只能等姜昀突破重重难关进来。   徐府大门外,在众人起哄中,姜昀嘴角笑意僵持,漆黑的目光看了一眼徐长生,顿时让得意洋洋的徐长生笑意一滞,下意识后退一步,缩了缩脖子。   “我怎么感觉脖子凉飕飕的呢?”他自言自语。   可惜笑闹声盖过了他的声音,无人听见他的话。他又看了一眼姜昀,发现他还盯着自己,刚才那冷冷的一眼并不是错觉。徐长生想一想觉得自己刚才太怂,居然露了怯,就恶狠狠盯了过去,语气格外欠揍:“怎么样,表哥你是唱还是不唱呢?这要是不唱,我就不能让你进门。”   姜昀看着他缓缓绽放出笑意:“唱,为何不唱。”   众人哗然,没想到姜昀如此放的下身段。   “汉滨之游女。叹匏瓜之无匹兮,咏牵牛之独处。”   “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   “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男声低沉,好似轻喃。   男人一身红衣,面容俊毅,剑眉入鬓,五官立体如刀削,鼻梁高挺,面容沉静。喧哗声渐渐小下来,他目光深邃,脸上的温润笑意已经不见我,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他身材高大,在身后一群文弱书生的衬托下,更显身姿玉立。   “得夫如此,不枉此生,徐六姑娘好福气。”   旁人窃窃私语,却丝毫不影响中间的红衣男子。   ……   ……   “令我忘餐……”   最后一句唱完,他抬起头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收起怔愣的表情,深深的看了一眼姜昀。   “既然姜表哥你这么干脆,那表弟我便也干脆一回。”   说完他退到一旁,不再为难姜昀。   姜昀看也未看他一眼,继续盯着徐长淮,忽地一笑:“表哥请吧!”   接下来都是文斗,姜昀带来的宾相终于派上了用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徐家一种兄弟干翻,气势汹汹的拥簇着姜昀往内院而去。   “走,姜兄,我们陪你去迎嫂夫人!”   姜昀身后那群人嘻嘻哈哈的拥簇着他。   徐笙已经收到姜昀往这边来的消息,轻轻推了一把看热闹回来的徐萱和徐芳俩人,嘴角含笑。   “你们不是说要帮我堵门吗?还不快去。”   徐芳笑嘻嘻到:“有小八在就好,小八一个人能顶我们好几个。”   八姑娘徐茴今年才七岁,憨态可掬,最喜欢一本正经的和人说话,还要你耐心应付,不然便能大哭大闹起来,哄都哄不住,姜昀这会儿恐怕是正头疼着。   然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是群男子声音!   徐萱眼睛一瞪,噔噔噔跑到门前一看,便见姜昀已经领着人进了徐笙的院子,马上就到门前。有眼尖的,早就看到徐萱,哄腾起来。   “姜兄,姜兄,催妆诗。”有人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   “恩。”   徐笙听到,他低笑一声。   屋子里传来狭促的笑声。   姜昀嘴角含笑:“天母亲调粉,日兄怜赐花。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好!好!好!”身后的宾相交好。   “新娘子快出来。”   徐笙拿起手边的团扇,走至门前,隔着一扇门,轻言细语到:“宫阙何年月,应门何岁苔。清光一以照,白露共裴回。”   姜昀嘴角一勾,再道:“喜气拥门阑,光动绮罗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须朱粉损天真,嫌怕太红白,留取黛眉浅处,画章台春。色。”   身后传来善意的笑声,徐笙抿唇:“益珠履久行绝,玉房重未开。妾心正如此,昭阳歌吹来”   “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   “呵呵……”   终于,屋子里传来女眷们毫不掩饰的笑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两个粉衣婢女退到一旁,露出一身红嫁衣,手里的执扇挡住粉面,隐隐戳戳看不真切。   姜昀微怔。   “出来了,出来了。”   “姜兄愣着做什么,快去接新娘子。”有人推推怔愣的姜昀。   姜昀快走几步,忽觉不妥,复尔放缓脚步,慢条斯理走过去,拱手行礼。   “娘子。”他低声到。   等到辞别父母,磕头行礼过后,姜昀牵着红绸带,嘴角含笑将徐笙牵引至马车前,然后弯腰将她包弃文,放到马车里。   迎亲的马车是四面红色轻纱,宝盖华顶。徐笙跪坐在中央,手里执扇遮面。   马蹄声嗒嗒。   ……   太阳一点一点落下,余晖落在院子内,走过一系列复杂的礼仪,终于,徐笙被扶进了喜房。   姜昀并无什么亲朋好友,唯一一家亲戚还是徐家,故而也没有什么人来闹洞房,他半途进来取了徐笙手里的扇子放在一旁,和她喝了交杯酒,便又出去了。   前面的酒席其实只有帮他的宾相,所以比较轻松。徐笙坐在床上,听到外院传来的笑声,慢慢将扇子放下,唤了绿柳帮她捶肩膀。   “帮我把衣服脱了吧!我想洗一下澡。”   绿柳应下,使人去厨房里抬了水,试了水温后,才让徐笙脱了衣服进去。   水温适合,劳累了一天,她靠在浴桶里昏昏欲睡。   ……   ……   前院结束的很快,姜昀送走宾客回来的时候,徐笙还在净房里沐浴。   “你们主子呢?”   姜昀一把推开房门,醉醺醺的走向内室,却发现徐笙不在,便冷声问到。   “在……在净房里沐浴。”守在外面的绿杨颤声道。   徐笙眼睛忽然睁开,看了外面一眼,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往他这个方向走来,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表哥!”   她急忙叫住姜昀。   “我马上便好,表哥你在外面等等我。”她语速很快,一面让绿柳拿毛巾过来擦身子,一面道。   黑影一顿,忽然一脚踹开了净房的门。   徐笙看到屏风后面的黑影,连忙收回已经出浴桶的一只脚,抓过衣服往胸前一捂,就向水里钻去。   哗啦的水声让黑影一顿,随即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徐笙眼睁睁的看着他绕过屏风,走到自己面前。   姜昀一进来,便看到了徐笙蹲坐在木桶里,眼睛瞪着自己。粉面桃腮,唇瓣水润,眼里净是恼意。他不以为意,目光渐渐下滑……   纤细的脖子,圆润的肩头,乌黑柔顺的发丝,紧紧贴在白嫩红润的皮肤上。   再往下,便被浴桶和白毛巾遮住。   可是,他依旧看到毛巾边缘那一抹沟壑。   他目光灼灼,站在那里入了神,下意识往前一步,喉咙滚动。   “表哥,你先出去。”徐笙被那炙热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慌,身体往下又沉了沉。   姜昀顿时眉头一皱。   好似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他冷冷道:“出去。”   绿柳身子一颤,觉得表公子今夜好可怕,就像一匹恶狼,声音冷的刺骨,她看了一眼徐笙。   “出去。”   姜昀直直的看过来。   绿柳等不及徐笙指示,跑的比兔子还快。   徐笙:“……”   她收回目光,知道姜昀这是有些醉了,试图和他讲道理:“表哥,你让我先把衣服穿上好吗?你能不能先出去,我这样不好意思……”   姜昀依旧盯着她白皙圆润的肩膀,头也不抬道:“你穿吧!”   徐笙:“……”   “可……”她话未说完,便见姜昀忽然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提起来,水声哗啦,淌了一地,他冷冷道:“我帮你穿。”   徐笙:“……”   说得好一本正经哦!   可前提是你先把你放在我胸口上的手挪开,我才会相信:)   徐笙浑身上下只在胸前挡了一块白布,而且白布已经浸湿,现如今整个贴到她身上,显露出连绵起伏的柔软,和隐隐约约半隐半露的白腻。   姜昀手掌很宽大,此时正僵硬的罩在徐笙前面。   他的气息一下子浑浊急促了起来,徐笙暗道不好,连忙拿手去推。   “莫动。”   他声音暗哑,凑到徐笙面前,定了许久,直到徐笙头皮发麻,才忽然一下子叼住她粉嫩的唇。   同时手里也试探着揉捏起来。   “嗯……”   “表哥……”她连忙去推姜昀的手,却被子发出的柔软甜腻的声音吓了一跳。   姜昀身子一震,大手一扯,将白布扔到了地上,舌头生涩的撬开徐笙的牙关,一下又一下的探索着。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他一直含着徐笙的唇,一点一点的吃着,好似要将她生吞入腹。   她的手脚发软,脑袋昏沉起来,软软的倚到了姜昀的身上。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让她喘不上气来。   “快停下!”她咬了一口他的舌尖,让他吃痛,又使劲儿推搡着,想要将自己解救出来。   “这里不行……别在这里……”她示弱到。   少女带着哭腔,他看着她眼角的生理泪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又目光下移,随即眼睛一暗。   他猛地俯下身,含住她的唇,含糊不清道:“我这就帮你穿衣,乖,听话。”可他粗糙的手掌又覆了上去,一下又一下。    第017章   他叼着她的唇,辗转反复,嘴里含糊不清道:“莫动,我帮你穿衣服,听话,乖。”   徐笙嘤咛一声,努力使自己昏沉沉的脑袋保持清醒,与此同时心里一横,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推开姜昀。   “嗯。”姜昀后退一步,目光炙热的看着她,轻拭嘴角。   但眼光渐渐迷离……   徐笙见到他嘴角水光,脑里轰隆一声,脸蛋瞬间跟煮熟的龙虾一样。随着他目光的移动,她打了一个鸡皮疙瘩,忽然才想起来自己不着寸缕。徐笙一下子抱住双臂,猛地蹲到地上。   “表哥,求求你,快出去吧……”她眼巴巴的,试图勾起姜昀心底的怜悯。   可她越是这样,便越是令人火大。   姜昀看了她一眼,猛地弯腰伸出胳膊,环绕到她的脊背后面,侧过身一手拖在腿窝处,对外面吼道:“都出去!”   徐笙身子僵住,他的手掌,离那里不过咫尺。   她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他的胸前。   徐笙僵硬着身体。   ……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一句话都能逗红脸蛋的姜昀!这天赋异禀,这无师自通,通通不是!   “去……去床上。”徐笙纠结许久,终于觉的,面前放着这么一个大美男,不吃白不吃。反正自己眼下处于劣势,还不如反客为主,自己控制节奏。   不得不说,姜昀的美貌为自己加分不少。如果姜昀是个让她提不起兴趣的,那么,估计今晚他将不幸的睡在地上了。   还好,他颜值很高。   徐笙深呼一口气,伸出一直手臂臂搭到姜昀脖子上,另一只手臂横在胸前,挡住那一抹风光,可这却比全露更让人心神荡漾。   她紧紧盯着他那好看的双唇,胳膊一勾,就吻了上去。   “不要急。”男人一边吃着她的唇,一面含糊道。   不急,那你怎么不放开我的嘴巴?   徐笙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一点也不停歇。   可理论知识再丰富,没有实践过,终究是没两下,就气喘吁吁。   就在这时。   “让我为你穿衣服。”   姜昀忽然恋恋不舍的侧头避开她的亲吻,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喘到。   徐笙身子僵住,眼睛瞪的极大。   若不是他那里抵着自己,她险些以为他是个圣人了。   穿衣服,穿个狗屁!   徐笙忍不住在心底爆粗口。   眼前是个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温柔可爱美丽大方身材纤细嫩生生的裸美人,就算他不赶紧跟刚才一样如狼似虎的扑上来,那也要小激动把持不住一下呀!   “这个时候了,穿什么衣服。”徐笙盯着姜昀,让他放自己下来。   “乖。”姜昀眼睛发亮。   醉了。   而且醉的不浅。   徐笙默默扭头。   “那你抱我出去,出去再穿衣服。”   出去,出去你就完了。   徐笙想到自己准备的东西,嘴角笑意恍惚。   “不,就在这里。”   姜昀的手滑上徐笙光滑洁白的大腿,指腹缓缓磨拭。   一阵酥麻传来,徐笙打了个哆嗦。   姜昀其实早就醉了,只不过是自己不知罢了。他将她抱在怀里,手轻轻一勾,徐笙搁在旁边的亵衣便飞到了手里。   “乖,我帮你穿衣。”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喃。   徐笙:“……”   无耻,居然想用美男计诱惑她……   但,她好想中计怎么办……   徐笙仅仅是恍惚了一瞬间,便努力护着胸前道:“我……我自己来……”   她要誓死保卫她的贞洁,不能被美男计迷惑。   然而,姜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力气大的要命,只知道将她锁在怀里,笨拙的为她穿衣。   徐笙无力的推搡。   洞房花烛夜,一心一意为美貌可爱的全。裸新娘子穿衣服。   这逻辑,没毛病。   你会失去我的。   徐笙放弃挣扎前,如此想到。   ……   ……   终于,徐笙的衣服被一件件穿上。   此时,她已经面色无波。   当他握着她小巧玲珑的脚掌时,她圆润的指头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她眼睁睁的看着,它亲自为她穿上鞋子。   “好了。”   姜昀露出迷之微笑。   智障……   徐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扑到姜昀,结果他却醉了,美色当前,也只知道为自己穿越,堪比柳下惠。   对此,徐笙心里有些恼。   故而,在他还在目光迷离的时候,她气得脚一跺,便出了净房。   随即,便传来姜昀的脚步声。   她坐到镜子面前,将乌黑柔顺的头发全部拢到前面,露出欣长的脖子,姜昀步履蹒跚的跟出来,见到这一幕,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斜靠在净房门口目光迷离,忽然一本正经到:   “就寝了。”   徐笙头也不回:“你先睡吧,我待会儿再睡。”   呵呵,过时不候。   姜昀想一想,忽然阔步走来,一把将徐笙扛起来扔到床上。   “它很难受,你帮帮我。”   他紧紧盯着她的面,拉着他的手放到那里,眼睛直勾勾的。   徐笙看了半响,终是颤巍巍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将自己的手放到衣服里面,来回动作。   待平静下来,徐笙一脸嫌弃的擦擦手。   转头看他,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徐笙:“……”   ……   ……   第二日天还未亮,姜昀忽然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身边动静,他一下子坐起来,眼睛锐利如箭般看了过去。   见少女抱着被子,脸在上面使劲儿的蹭蹭,使得肩膀上的衣服有些松散,此时正露出一个圆润的肩膀。   他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渐渐地。   昨夜的记忆渐渐回笼,他脸蛋忽然一黑,乌云密闭。   心情复杂,感觉错过一个亿……   只要闭上眼睛,昨夜的艳丽风景就在眼前,他觉得鼻子快要受不住了。   侧头看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女子,他慢慢躺下,掀开被子,从侧面轻轻挑起了她的衣襟。   白皙,浑圆。   他口干舌燥。    第018章   徐笙一觉醒来,便看到姜昀冷冷着脸,盯着自己,她眨眨眼睛,伸出手推开他,翻身坐起。   “大清早的,表哥这是要吓死表妹我不成?”她靠在床头,拉起下滑的衣衫,斜眼不满。   昨夜的帐她还未和他清算呢!   姜昀收回目光,手指微动。   “我不是故意的。”许是宿醉的缘故,他的嗓子暗哑干涩。   徐笙微微一笑:“无妨。”   日子还长,慢慢来。   慢慢欺负你。   说完便掀开了被子起身,姜昀坐在床上,看她唤了绿柳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薄唇微抿。“表哥快些起床吧!我让绿杨去准备早膳。”徐笙一面由绿柳服侍着穿衣,一面回头道。   姜昀默默地掀被子下床。   徐笙自认为自己应该做个贤惠不让人挑出毛病,但却又让姜昀惧怕她的妻子,故而见此,微微挑眉走了过去,伺候姜昀穿衣。   “不必。”谁知姜昀忽然后退一步。   徐笙收回手,对此不以为意。既然他喜欢自己来,那就让他自己来好了,左右她又不是真心想要侍奉他,少一事她乐的清闲。   姜昀父母皆不在都城,所以徐笙也不必一大早与人请安,慢悠悠的吃完早膳,已经是巳时了。徐老太太这个宅子并不大,不过三进,徐笙一刻钟便逛遍了整个宅子。这宅子里面除了徐笙的陪嫁,其余就几个奴仆,很是冷清。   不过因为徐笙新嫁的原因,宅子里到处都是红色,布置的很是喜庆。   两个多月过去,小橘子已经长大许多,像个年轻健壮的猫了,它并不认地方,前日随着徐笙陪嫁一起被送过来后,便玩儿疯了。今日阳光甚好,徐笙穿的很轻薄,手里拿着一柄团扇,团扇上绣着逗猫的场景。   她今日一袭湘妃色轻纱裙,外面罩着一层红色外衫,头上挽着妇人的发型,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时下妇人喜爱额间妆,绿柳早上又自告奋勇的为她花了额间妆。远远看去,她皮肤白皙通透,眉如远岱,眼如秋波,唇色潋滟,身材消瘦,一阵清风吹过,衣角飞扬。   日头有些刺眼,她微微用团扇遮住,站在廊下,看着在院子里的花丛中嬉戏的橘猫。   “娘子放宽心,我不会让你一辈子都住在这里的。”姜昀跟在她身后,一手负背,含笑看着花丛中小橘子扑蝶。   绿柳和绿杨就守在俩人身后。   徐笙含笑点头:“妾身知道,夫君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她以为姜昀只是自尊心作祟,不愿意让人说是吃软饭的。要知道这住的是妻子娘家的,用的怕也是要靠妻子,他一看便是那等清高好面子的人,怎么会愿意被人如此嘲笑。   姜昀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徐笙的手。   “娘子你喜欢什么样的院子,可以告诉为夫,为夫去置办。”他问。   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并不言语。   或许一时情浓,他如此说,可等冷却了怕是会后悔,故而她并未放在心上。   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不得真。   俩人并肩而立没有多久,流殇便寻了姜昀去书房,徐笙对于姜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便寻了府里那位管事老伯,让他将府里的一众奴仆带来,等见过面意思意思敲打后,便又悠闲的躺在软榻上看书。   绿柳拿了花枝一面插瓶,一面摇头道:“姑娘,你今日新嫁,怎能如此怠懒,若是姑爷见了不高兴可如何是好。”   徐笙整个人都沉浸到了书里,她换个姿势,手撑着额头:“我一向如此,他若是不习惯,只管和离便是。”   虽然姜昀是她满意的夫君人选,但她最初的目的,便是舒心。若是嫁一个管束自己,嫌东嫌西的夫君,那还不不如不要也罢。   哪怕他那张令日月暗淡的脸,也无用。   “姑娘!”绿柳急道。   “您怎么嫁过来的第一天,就想着……想着和离呢?您这话叫姑爷听见,可是要恼的。”任是哪家公子,也不能忍受妻子第一天嫁过来,就想要与自己和离的。徐笙拍拍脑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让绿柳知道了自己的打算。但她也不想和绿柳解释,终归她们所思所虑都不同。   “好了,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别当真,快去收拾我的嫁妆,将它规整规整,我还指望着你帮我打理嫁妆呢!”   徐笙扔下手里的书,起身往外走去,说自己去叫姜昀回房吃饭,让绿柳不必跟着自己,便出了自己住着的菡萏院,向前面的姜昀书房而去。   “夫人,请留步。”   行至书房门前,却不想被流殇拦住。   “已经是午时,该用午膳的时候了,你进去告诉他一声,就不用帮我禀报,我先回去了。”徐笙并未为难流殇,也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交代完,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转身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可没想到这顿午饭还没有用起来,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徐笙表情淡淡的看着下方座椅上的女子,心里嗤笑。   呵,新婚第一日便有桃花上门,今夜就去书房待待吧!   “小女知道自己冒昧前来拜访,实在是有失礼数,况且今日又是姑娘与表……姜公子的新婚第一日,小女本不该这时候来叨扰。”徐笙坐在正院里面,听着下方坐着的白衣女子说话。   “只是,姜公子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看小女了,小女流落风尘,蒙公子不嫌弃爱怜。原本只想偶尔能侍奉公子一回便罢了,不敢奢求其它。却没想到,风轻……风轻已经有孕。”   白衣女子泪眼婆娑,掩面哭泣。   “那你待如何?”徐笙仍旧波澜不兴,垂眸喝茶。   “将你纳入府中,怎样?”   那位自称是风轻的女子迟疑不定道:“小女身份低微,只求能让姜公子骨血不流落异乡,并不敢奢求能入府伺候。”   徐笙点点头:“那好,既然你不愿意,我便安排你先住在别处,等生了孩子再抱回来,到时候你想去哪里,我都会帮你一把。”   说完搁下茶盏,准备让绿柳带风轻下去。   风轻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夫人……”   “风轻姑娘可还有事?”徐笙顿步,转过来瞧她。   这般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好似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风轻有些恼怒,却还是稳稳心神道:“风轻可否再见姜公子一面,风轻……想问问他,我们之间的约定可还做数,求夫人成全。”   徐笙勾唇一笑,红唇轻吐:“自是好的。”   很好,且不说事情真假,今夜起他就多睡几日书房吧!   她眼里划过一丝危险。    第019章   流殇得知风轻上门,且现在正在徐笙那处,顿时急得脑门上汗水直流,焦虑不安地在姜昀门前走来走去。   “公子,风轻姑娘来了。”流殇唉声一叹,猛地拍拍自己的头,扭头就小跑着到了门口,小心翼翼到。公子早就吩咐他,以后不许再传风轻的消息,可见公子对她根本无意。而眼下那位徐六倒是对公子来说,略有所不同,今日新婚第一日,徐六遇到此事,怕是要被气哭了。   希望公子能罚轻一点。   书房门忽地被打开,露出姜昀面无表情的脸来,他眉头紧皱,冷冷道:“她在哪里,可有让夫人知晓?”   流殇低头:“已经见了,现今恐怕正在夫人院子里。”   姜昀眼睛一眯,气势凌人:“我不是让你处理好她的事情吗?为何她回上门,还见了夫人,管事的虞隗在做什么,怎么不拦住?”   今日新婚第一日,徐笙便见到了风轻上门示威,心里会有多难过?姜昀揉揉额头,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好好待她,日后恢复身份给她一个庶妃或者侧妃名分也无不可,可今日刚成婚,就遇到此事,她怕是会伤心。   她一贯天真烂漫,眼下怕正在哭。   姜昀心里有点不舒服,他扔下一句:“自己去领二十板子,还有虞隗也一样。”便错开流殇,阔步往徐笙的菡萏院去了。   流殇弯腰应了,微微舒口气。又回头见自家公子脚步略有些急促的背影,心里明白,徐六在姜昀心里已经占了一席之地。   只是,就是不知道有多少。   从书房到菡萏院的一路上,姜昀脑海里已经有许多种猜测。或是徐笙被气哭,或是发怒让人把风轻赶出去,却没有料到这样一种情况。   他进正院的时候,刚好遇到被徐笙打发出来,去书房寻自己的绿柳,便叫住了绿柳,询问里面的情况。谁知绿柳什么也不肯说,只是说徐笙请他进去。   一进屋,便能见到徐笙和风轻俩人相安无事的坐在一起喝茶,和他想想中的情况都不一样,徐笙没有哭,眼眶没有红,也没有一点发怒的迹象,见自己进去,还笑得温柔如水。   “夫君来的真快,可是听到风轻姑娘有孕,有些迫不及待?”   徐笙一说话,姜昀便知道她有些生气。   可从未和女人打过交道,他不知如何哄她。而且,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表……姜公子。”风轻见到姜昀,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深情地唤到。   徐笙只做没有看见,低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的花纹。“风轻姑娘说想见夫君你一面,既然夫君已经来了,那妾身便回避一下。”说完,便准备出去。   姜昀这才回过神,见她要走,下意识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夫人……”他皱眉唤到。   徐笙回头,见他只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一笑,拉下他的手,点点头出去。姜昀脸上温润的笑意已经挂不住,他总觉得有些不妙。   他转过身,看着徐笙高挑纤瘦的背影,薄唇微抿,终究是没有再出声。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和风轻时,他冷下脸,看也未看道:“我让流殇送你回去,以后无事不要来寻我。”   风轻慢慢靠近姜昀,哀声泣道:“怎么,表哥你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了?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你不该来这里。”姜昀冷声。   “呵,我不该来这里?我是你的未婚妻子,我不该来这里,那该去哪里?”风轻冷笑。   “你已经与我二哥定亲,便不要再提此事。”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是张氏陷害与我,可你却没有为我做主,反而是任由他们将我定给虞孟之!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明明我们才是天生一对。”风轻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   姜昀只是面无表情。   “虞孟之现在已经死了,没有人再能阻拦我们了,表哥,让我跟在你身边好吗?我只剩下你了,他们都死了。”   “好不好?”   她扯着他的衣袖。   “我让流殇送你回去。”姜昀拉下她的手,向外走去。   “表哥,我不回去。”   “表哥……”   风轻满眼泪水,看着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扬声到:“我有孕了。”   姜昀脚步一顿,停在门口。   “我有孕了……”   她这才呵呵笑起来:“四个月,你知道的,他是谁的。”   ……   姜昀一默。   “流殇会送你回去,我会去看你的。现在身份不便,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他眼里满是复杂。   “好。”风轻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   ……   风轻走的时候,徐笙并不知晓。   姜昀进屋的时候,绿柳正在摆膳。徐笙一面净手一面问:“那位风轻姑娘呢?”   姜昀没有笑,低声道:“我让人送走了。”   “哦,那用膳吧!”   “嗯。”   屋子里恢复安静,只能听到碗筷撞击的声音。   姜昀看了徐笙一眼,见她若无其事,默默到:“孩子不是我的。”   “我和她……并不是那种关系。”   徐笙这才正眼看他,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挂上笑容:“我知道了。”   她并没有如同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方,新婚第一日便有桃花找上门,徐笙虽然心里没姜昀,可总归是有些恼怒,这明摆着的打脸,那风轻虽然称自己不是有意的,可瞎子都知道,她这是明摆着上门挑衅。   她之所以没有拒绝风轻见姜昀的要求,无非是想要看看姜昀作何反应。眼下他坦荡荡的解释,眼里没有一丝躲闪,看起来似乎真的和风轻清清白白。   徐笙低头用膳。   姜昀见她只是说了一句,知道了,便再无任何反应,便迟疑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笙看了他一眼,咬着筷子思考一二,才皱着眉道:“有。”   “你说。”   “这几天,你去书房睡吧!”她语气轻盈欢快。   姜昀愕然:“什么?”   “你的红颜知己找上门,这让我很生气,所以就只能让夫君去书房住几日了。”她微笑。   “绿柳,一会儿吃完饭,把姑爷的衣物收拾两身,送去书房。”   姜昀:“……”   说好的天真烂漫呢?    第020章   “你的红颜知己找上门,这让我很生气,所以就只能让夫君去书房住几日了。”她微笑。   姜昀拿筷子的手顿住,抬头看徐笙。   “你是认真的?”   徐笙搁下筷子,撑着下巴看着姜昀,笑意盈盈道:“自是真的。”   “我说了,那孩子不是我的,我与她也并无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姜昀目光深邃。   徐笙微微一笑,懒洋洋到:“我信你。”   “那你为何还要生气?”   “我生气,是因为我新婚第一日便被扫了颜面,旁人传闲话,可不会管事情真假,只管当做笑料。徐家在这七里巷住了多年,可不是让我出嫁第一日便被人嘲笑的。所以怕是无心侍候夫君了,便劳烦夫君去书房住上几日了。”   本来还想等新婚过了,再好好调。教姜昀,可眼下他自己有了错处让她抓,她就不客气了。   “妾身觉得颜面扫地,夜间怕也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到时候扰了夫君歇息可不好,所以夫君就委屈委屈几日,我这脾气实在改不过来,自幼便这样古怪。”   姜昀皱眉。   他刚才还在书房研究春。宫图,只待今晚重新上阵,重震雄风,将徐笙吃拆入腹的。可眼下,徐笙忽然不讲道理起来,非要自己去书房睡觉,当真是晴天霹雳。   他心里有些不悦,但温润儒雅的人设又不能崩坏,所以只好极为憋屈的应下了。   成亲第一晚,便要睡书房,哪家公子会这样?姜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书房睡几日,向娘子赔罪。等到娘子气消了,我再搬回来。”   姜昀眯眼到,心想:当真是自己对她太过和颜悦色,她无法无天了?   恃宠而骄。   不过,念在新婚,错又在自己,他便不与她计较。   徐笙喝口茶漱口,不知姜昀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在心底轻呵:想搬回来睡?没那么容易。   绿柳动作非常快,一顿饭的工夫,就将姜昀的衣服收拾好,给了候在院子外面的流殇。   徐笙本以为姜昀会拂袖而去,谁知用过膳后,他也不去书房,而是抢了自己的软榻,端端正正坐在上面,手里拿着自己的游记,一脸认真的看着。   她站在屋子中间,蹙眉看着姜昀。   “娘子怎么不过来坐?”他低头看书。   “夫君怎么还不去书房?”   “今日新婚,自然要陪着娘子你。”   徐笙挑挑眉,提着裙摆坐到姜昀对面,故作迟疑道:“夫君可能不知,我这心里如今堵的慌,一会儿指不定要做些什么,万一伤了夫君可不好,所以还是请夫君先去书房吧!”   “既然娘子心里堵的慌,那为夫才更应该陪着你。”他不咸不淡道。   徐笙皱眉,这人怎么这么赖皮,非要让她把赶人的话说的再明显一些吗?   她看了对面认真看书的姜昀一眼,撇撇嘴,终是放弃。   也罢,反正他晚上也是要去书房的。   既然自己的小窝被霸占,正在看的游记也被他抢去,徐笙只好重新寻了一本话本子来看。   渐渐地,她入了迷。   姜昀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原来你还口是心非,明明是心悦我的。”他心想:徐笙原本面对自己很是娇羞,见了风轻一面,就对自己凶巴巴的,原本他还疑惑她对自己的感情。可听了她的话,他才明白她这是心里妒忌了,所以故意把自己往外推。   他轻哼一声,不过就算事出有因,但他也不能助长她的气焰,他要好好冷她几天,让她知晓自己的脾气。   至于圆房,不急。   一下午,俩人都窝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到了夜间,徐笙本以为姜昀会厚着脸皮赖在这里,让自己费顿口舌才走,谁知一道晚上,他便干净利落的起身出去了。   徐笙有些愕然。   姜昀余光瞥见,心底了然,果然是个口是心非的,还以为自己会赖着不走?他就干脆利落的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反省反省去。   徐笙:“……”   怎么感觉他的脚步很轻盈,很得意?   屋里烛火早就亮起,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徐笙透过纱窗,看到姜昀远去的背影,唤来绿柳,让绿柳送床被子去书房。   她是想给姜昀一点下马威,可不是要把他推的越来越远,所以白日给个棒子,此时再送去甜枣,让他知道自己心里有他,却又在生气,让他生不起自己的气来,且夜间睡不着,好好反省自己。   这才是驭夫之术。   徐笙嘴角含笑。   果不其然,收到绿柳送来的被子,姜昀夜里有些睡不着,脑海里一直在过白天的事情,没有一点睡意。   徐笙第一次见自己,第一次对自己笑,拉着自己的胳膊娇娇软软的喊表哥,崇拜的看着自己,徐笙……白皙柔软的身体……   姜昀忽然觉得,自己白日根本不应该答应她来书房睡,她指不定此刻正在被窝里流泪呢!   黑夜里,他的眼睛格外漆黑。   ……   ……   第二日一早,姜昀便去了徐笙的菡萏院,他本以为会看到徐笙眼睛红肿,或者神色憔悴。可发现她依然跟一个没事儿人的样子,神采奕奕的和绿柳说话。不过,他也不意外。   见自己来,她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夫君,你来了,今日你要陪我回门,可备好回门礼了?”   姜昀心里复杂,她怎如此好强?   “你只管放心,我已经让虞管家备好了礼,不会让你失了颜面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徐笙的手道。   疼惜?   她怎么感觉他的语气里有股淡淡的疼惜?   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去用膳,心里面疑惑。她虽有意让他反省自己,却没有做什么能让他疼惜的事情。所以,他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   徐笙没有追问。   ……   ……   今日是徐笙回门的日子,又是端午节,到徐家的时候,徐家所有的主子都在。   姜昀和徐笙见过徐老太太后,被拉着说了几句话,徐大老爷便遣了人来,说是让几位公子和姑爷到前院里去,他和二老爷,三老爷有事情要与几人说。   徐老太太便放了行,等众人走了以后,才拉着徐笙说起话来。   她开口的第一句,便震住了徐笙。   “虽说你们新婚燕尔,恨不得日日粘在一起。可凡事都要有个度,不要太由着昀儿来。这才两日,他眼睛下面都乌青了。”   徐笙:“……”   “待会儿我让人拿点补药,你带回去给昀儿吃,补补精血。”    第021章   “待会儿我让人拿点补药,你带回去给昀儿吃,补补精血。”   徐笙大囧,想要解释,但又找不出借口,只好呐呐不语。   屋子里还坐着何氏,柳氏和纪氏,听了徐老太太的话,掩唇笑起来:“昀儿到底年纪小,血气方刚,过些日子就好了,母亲不必担心。”   “小两口蜜里调油也好,说不定再过两个月三弟妹就能抱上外孙了,母亲。”柳氏也搭腔。   纪氏冷冷看了徐笙一眼,掩不住的厌恶。徐笙瞧见了,却没有如同往日般害怕她,而是依旧倚着徐老太太,害羞地笑。   徐老太太也没有为难徐笙的意思,故而只是笑呵呵的点点头:“你们才成亲,昀儿难免放纵了些,你也不要任由他胡来,注意身体便是。我这老婆子也不多说了,你心里明白就好。”   “是,祖母。”徐笙嘴角一抽应下。   “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否则一会儿笙丫头都能钻到地里去。今日是端午,咱们早些去泗水河,看龙舟吧!听说今日圣上也会出巡。”大太太何氏笑道。   徐老太太扶着徐笙的手起身,拍拍她:“你也别和我这老婆子呆一起了,去找萱姐儿那里找她们,让她们过来,说我等着一起去泗水看龙舟。你们两日不见,她们想你想的紧。”   “正好,孙女也想念她们了,就不叨扰祖母了。”   徐笙行了礼出去。   ……   ……   她到徐萱的院子时,徐萱她们正在选香囊。   “六妹妹,你回来了,快来挑个你喜欢的。”徐萱见徐笙进来,开心的招招手,让她过来选香囊。这些香囊是端午节必须佩戴的,与寻常戴的香囊不同。这香囊避邪驱瘟,用于襟头点缀的装饰。香囊内有朱砂、雄黄、香药,外包以丝布,清香四溢,再以五色丝线弦扣成索,作各种不同形状,结成一串,形形色。色,玲珑可爱。   时下百姓有与友人,亲人互赠香囊的习惯,祝福亲朋好友顺遂。徐笙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许多香囊,刚才已经在老太太那里送过了,其余的便拿来了徐萱这里。至于姜昀的,她早间便给他亲手佩戴上了,自己身上已经佩戴了一个,压着裙摆,行走间那五色丝线摇曳开来,甚是柔美。   “巧的很,我也备了香囊,你们也挑选一个吧!”徐笙坐到榻上,笑着让绿柳把香囊放到小玑上。   “快来快来,这可是我和五妹妹八妹妹我们一起做的,你拿一个,刚好在腰间挂成串儿。”徐萱看到徐笙的香囊格外小巧精致,心生喜欢,拿了一个在手里把玩,便迫不及待的让徐笙挑选她的香囊。   徐笙坐过去,仔细看看,挑选了一个粉白色的香囊。   清明插柳,端午插艾。今日徐府里里外外的门头上都插了艾,到处都可以闻到艾香,就连身上的香囊里面也有。徐笙笑笑,到底是这个时代讲究,过节有节味儿。   因徐老太太在松鹤居等她们,所以几人选了香囊戴上,便相携出门。今日过节,世家皇族都会在泗水河上,徐府几个姑娘打扮的分外柔美清丽。其中徐菁的粉白色纱裙尤为亮眼,她本就生的不差,此时再一细心打扮,便更是夺人眼球了。   只不过有了徐笙的珠玉在前,她到底是被比下去了几分,就连徐芳也拉着徐笙的手,转了一圈道:   “六妹妹到底是与我们不同了,你梳着这妇人发髻还这是好看。”   “可是急着出嫁了?我回去就禀告祖母,让祖母为你们挑选一门好亲事?”徐笙听了,便抿唇笑着打趣。   徐芳连忙摆手:“不要不要,我还要在家里玩儿两年。”   庶女与嫡女的差距就在这里。   庶女一到年纪便会被嫁了出去,而嫡女通常此时才开始相看人家,等亲事定了,疼爱女儿的人家还会多留女儿几年,并不急着将女儿嫁出去。这也就是为何徐笙头上还有两个姐姐未出嫁,她便嫁出去了。   徐家在河畔的酒楼上早就已经定好了包厢,但位置却不是很好,有些偏,视野也不开阔。但都城权贵云集,皇族也都来了,能定到这样的包厢,已经极为不错了。   徐笙和徐萱她们都坐在窗子旁,一边喝茶,一边看下面河里的情形。此时那些龙舟都停在远处,少年们都在准备着。   “今年徐三也在里面,他和孟家四公子在一个船队,由靖远侯世子带领的船队。”徐萱吃着点心,为徐芳几人解释。   孟家四公子,便正是徐薇嫡亲的小叔子,孟家与徐家关系本就极好,眼下又是姻亲,来往更是密切,徐长生和孟四也是形影不离。而那位靖远侯世子,则是何氏娘家侄子,她似是有意将徐萱嫁回娘家去。   徐笙知晓的并不多,所以没有追问。   就在这时,徐菁忽然说自己想要去趟净房。她本就与其它几人过的不好,所以也没有人说陪她去,她倒脸色如常没有生气,而是点点头带着婢女自己下楼去了。   “听说几位皇子也会参加比赛,右边那几只大船,便分别是大皇子,四皇子,六皇子的。”   “也不知道他们谁会赢。”徐萱撑着下巴看下方。   徐芳拍拍手,笑到:“安国公世子在下面开赌场,正在押注呢!咱们使人下去,也下一注吧!”   “好呀!”徐萱高兴的应和。   徐笙微微一笑,也让绿柳拿了银两出来。   “我押四皇子,四皇子队里有秦雁行在,一定会夺得头彩的,他可是平叛了冀北之乱的。”   “我押三哥哥。”徐芳左看看,右看看,良久才下定决心。   “我和四姐姐一样。”小八奶声奶气。   徐笙倒是对这不懂,拿不定注意,便准备跟着徐萱压,在战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自然比那些世家公子要厉害许多。她对绿柳道:“我既然那位秦雁行将军如此厉害,那我还是押四皇子吧!”   说完,徐笙挥挥手,让她们下楼去押注。   就在这时,她感受到了一道冷冷的目光。   她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发现是姜昀。只见他眼里是刺骨的寒冰,正看着自己这边出神。   她一怔,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再看,却发现他正笑着听徐长淮说话,并未见什么不同。见徐笙看过来,便笑道:“娘子可是在押注,押了哪个船队。”   徐笙掩住眼里的疑惑,笑起来:“我并不懂这些,是跟着四姐姐押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为你选一个船队吧!嗯……那个可好?”姜昀走过来站在窗前,随意扫了几眼,指着一条黑色的龙舟道。   徐笙虽然奇怪他为何忽然对这感了兴趣,但也没有扫了他的面子,乖乖听话叫住绿柳更换了船队。   重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姜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很快便不见。    第022章   事实证明,姜昀就是一个坑货。   在徐笙她们押注完没多久后,龙舟比赛便开始了。   随着泗水河畔的檀楼上钟声响起,十来艘龙舟像利箭般,冲了出去。   一时间泗水河上鼓声震天,少年郎们鼓足干劲,奋力拼搏向前划去。两岸呐喊助威声直冲云霄,在河畔围观的平民百姓一片叫好声。   徐笙徐萱她们捂着耳朵,紧紧地盯着河面上的动静,生怕自己稍不留神,便错失了什么激烈的场景。   徐老太太也由何氏和纪氏扶着手,站在窗前观看这一盛况。徐长淮等人便凑热闹,挤到了徐笙她们这边。   “大哥哥,你居然和妹妹抢地方,怎么为人兄长的?”徐萱瞪着眼睛。   徐长淮拿着折扇在她头上轻轻一敲,笑道:“孔融让梨,可听过?”   徐萱瘪瘪嘴。   “不就是想冠冕堂皇的欺负我,扯那么多做什么?”   徐笙笑一笑,转而看身边的姜昀。见他脸上虽然笑着,但笑意却不达眼底,便伸出手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问:“表哥可是不开心?”   姜昀低头,见她认真的看着自己,轻舒一口气,摸摸她的脑袋:“无事。”   徐笙见他不愿意多说,加上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冲他笑笑,递了一杯茶过去,没有再问。   “咦?七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徐芳忽然疑惑到。   徐萱随口接到:“你管她做甚,省的她回来嫌你多管闲事。”   “萱儿!”徐长淮轻斥。   “自家姐妹,你怎么说话的。”   徐萱轻哼一声,撑着下巴看起龙舟赛来,不再说话了。她再接下去,怕又是要挨骂。   忽然,一阵冲天的叫好声传来,徐笙看下去,只见打头的是一艘黑色的龙舟,威风凛凛。   徐笙扯扯姜昀衣袖,见他看过来,这才撇撇嘴道:“我原来押四皇子稳赢的,你看看,现在你说的那艘船在哪里?”   宽阔的河面上,十来艘龙舟竞相向前,船上的少年们都热火朝天,卖力的划船,之间相差的差距也不是很大,唯有一艘船,慢悠悠的在河上前行,偶尔还打个转。   那艘船,正是徐笙押了注的那艘。   “你瞧瞧,现在可好了,我要输个精光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她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掌心向上,歪头看着他。   姜昀目光转向打头的那艘龙舟,薄唇紧抿。   “你要我如何赔你?”他淡淡道。   “得赔我银子,还得陪我一会儿下去玩玩儿。”   “好。”   姜昀声音低沉,目光灼灼,看着徐笙灿烂的笑容,将自己的大手放到她的手心,紧紧握住。   她一直都这么无忧无虑吗?   明明她只是个庶女,家中嫡母为难,父亲忽视,姐妹也不是很好相与,她却一直满眼都是温柔的笑。   她为何一直如此烂漫呢?   徐笙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必然要笑得肚子疼,再来一句:其实你可能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   “我说你们夫妻俩,虽说正是刚成亲蜜里调油的时候,但别在我面前做出一副恩爱的模样啊!我还没有成亲呢!”徐长淮敲敲姜昀的肩膀,打趣道。   徐老太太她们闻言,都看了过来。   徐笙脸皮厚,还未做出反应,便见姜昀已经飞快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装模作样的看下方。   “昀儿我们都瞧见了,你快别装了。”何氏拿着帕子,扑哧一声笑出来。   “……”   “好了,你这做伯母的就知道打趣他们小两口,快看龙舟。还有你元清,你表弟年纪小脸皮薄,可别再打趣他了。”徐老太太道。   “你若是看不过去,回头就赶紧办了婚礼,把梁家元娘娶回来。”   元清是徐长淮的字,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字。时下有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岁及,由父母长辈取字,与名相呼应。徐笙也有字,不过不常用。至于姜昀,今年十九,还未满二十。   徐长淮听闻,脸颊渐渐红起来,到底是不敢再打趣姜昀。   徐笙偷瞄姜昀,却被他抓个正着,她也不避让,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姜昀来。这一打量,才惊觉他竟不像个尚未加冠的少年郎,那浑身气魄,倒像是已经加冠的成年男子。   她嘀咕一声:“怎么这么显老。”   龙舟比赛终是四皇子的龙舟夺得了头彩,徐笙唉声叹气许久,见着下方那艘慢悠悠的龙舟,心里怒其不争。   “我赢了!”徐萱高兴地说到,又遣了婢女下去拿银子,冲徐芳和徐笙得意地挑挑眉。   “噔噔噔……”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祖母,孙儿回来了!”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徐长生大声道。紧随其后的,还有靖远侯世子,和以为年轻的公子。   “长生回来了,累坏了吧!你们快坐下歇息歇息,喝口水。”老太太心疼极了,说完又看看其余两位公子,靖远侯世子她识得。故而只是细细打量那个眼熟的小公子,问:“这位小郎君是哪家的公子,好生俊俏。”   “回祖母的话,这位公子姓齐名言之,是齐国公的旁枝。”徐长生接话。   徐老太太点点头,招呼了他和靖远侯世子坐下休息,便开始闲聊起来。   ————   齐言之一进来便瞧见了坐在窗边的徐笙,他眼睛一亮便再也挪不开眼。花朝节初见,他便再也忘不了那个女子,他苦寻良久,终于在这里看到她了!他目光灼灼,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眼里再无旁人,生怕她又向花朝节那日一样,消失后便再也寻不到。   徐笙感受到他的目光,眉头蹙起低下头,向姜昀那里靠了靠。   姜昀拍拍她的肩膀,眯眼盯了过去。   被那锐利的目光一看,齐言之才将目光移向姜昀。见他手搭在徐笙肩膀上,徐笙微微靠向他,俩人很是亲密的模样。再看到徐笙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他犹如雷击。   那是妇人发髻!她竟然成了亲!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作少女打扮,怎么这么快就嫁做人妇了?齐言之一瞬间脸色惨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眼里先是狂喜,再是震惊,最后是失落,姜昀看的一清二楚。   没想到她还挺受欢迎的,他皱眉。   胸腔内不知为何冒出了一股酸气,涨的他发闷。   徐笙不是傻子,自然注意到了齐言之,她好笑的拉拉姜昀:“龙舟赛已经结束了,我们下去看看,你得说话算话,说好了要赔偿我的。”   姜昀低头捏捏她的手,沉声到:“都依你。”   说完,抬头淡淡的看了一眼齐言之,眼里透露着不悦。   听闻二人想要下去玩,徐老太太也没有拦着,挥挥手便放他们去了。徐萱和徐芳见了,也撒娇卖痴要去看热闹,老太太无法便让徐长淮和徐长生他们跟着一起下去,照看好妹妹们。   徐笙拉着姜昀走的飞快,等徐萱他们下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六妹妹跑的那么快做什么,怎么也不等等我们。”徐萱跺脚。   徐长生敲敲她的脑袋:“人家新婚燕尔,小两口去玩儿,你凑什么热闹。走,三哥哥带你们去买糖人儿。”   徐萱皱皱鼻子:“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三哥哥就知道哄人。”   徐长生嘻嘻哈哈。   “走这么快做甚?”姜昀皱着眉,护着徐笙,防止有人将她撞到。   “自然要走快一些,不然被四姐姐五姐姐追上了,我就没时间哄你了呀!”徐笙用小拇指勾勾他的手指头,笑得开心。   姜昀耳朵一红,撇开头,嘴里到:“我是个男子,不需要你哄。”   “是吗?”徐笙尾音拉的长,戏谑地看着姜昀。   “那么刚才那个一个人生闷气,吃醋的小气家伙是谁呢……夫君……”   姜昀忽然甩掉她的手,绷着脸道:“我怎么知道。”   徐笙叹口气,在他不查之时,忽然踮起脚尖,轻轻的摸摸他的头,用哄孩子的语气道:“表哥别生气,我心底就表哥一个人。”   “呐,来个糖画吧!”   徐笙迅速收回手,指着糖画的小摊子,快速走了过去。   她拿了两个,抬抬下巴让姜昀付钱。   姜昀看看她,不说话。   “愣着做什么,快点呀!”   他皱着眉看看黄澄澄的糖画,伸手接过。   徐笙又拉着姜昀又转了许多地方,再次从人群中见到秦雁行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情绪,没有半丝波动,好似是个陌生人,从他面前擦肩而过。   玩儿了一天,等到华灯初上,姜昀和徐笙才回家。   出乎徐笙意料,他并没有跟着自己进菡萏院,死皮赖脸地想要与自己同房,而是乖乖去了书房。   她挑挑眉,看看姜昀高大的背影,转而回了自己的菡萏院。   姜昀一进书房,面无表情的听了暗卫传来的消息,才挥挥手示意暗卫离开。   等到书房里无人,他转过身,悄悄将那只糖画拿出来,看了许久,才轻轻的舔了一下。    第023章   今日玩儿的尽兴,也玩儿的浑身疲乏,徐笙回到院子匆匆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许是因为白日里太累,她睡得很香甜,所以并没有察觉到姜昀进屋。   在书房偷偷摸摸吃完一个糖画的姜昀,本想要就寝,可是躺下不久,眼前都是徐笙在坊市时,拍自己脑袋还冲自己笑的画面,顿时觉得有些孤枕难眠。   唯一和徐笙睡在一起的那一晚上,他压根不敢回想。   不过,那滋味真是太他妈爽了!   于是,独自一个人睡了一会儿之后,他便爬了起来。这时候菡萏院已经落锁,姜昀是直接翻了院墙进去的。   夜色虽凉,但他却觉得心头火热。   偷偷摸摸的,更让他有了些激动。   月色凉如水,朦朦胧胧,并不是很明亮。徐笙躺在床上,在月色下眉目如画,乌发如瀑,脸朝外面蜷缩着睡着,肌肤白皙。   他站在床前,鬼使神差的俯下身,轻轻地摸了上去,滑嫩细腻,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许是有人打扰,她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情态。   姜昀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表哥你在做什么?”   娇柔惺忪的嗓音响起,姜昀手一僵,飞快的收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徐笙揉揉眼睛,拉着姜昀的手。   “我……我忽然想起来忘记给你一样东西了。”姜昀目光闪烁到。   他摊开手心,是一对漂亮的丁香耳坠,虽然不值钱,也不是什么时兴的款式,但小巧玲珑,躺在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   “咦,真好看。”徐笙坐起来,从姜昀手掌里拎起耳坠,反复打量。   姜昀扭过头,缓缓舒了一口气。还好他急中生智,想起来白日趁徐笙不注意买的这对耳坠。   “你喜欢就好。”他坐到床边,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徐笙当做没有看到他眼里的期盼,仍旧把玩着手里的丁香耳坠。她今日实在疲乏,可没有工夫去应付他,所以他打哪来,打哪回去。   姜昀有些失望,明明白日她待自己还是很亲近的,还摸了自己的头。   “好了,你赶快睡吧!”   他余光盯着徐笙的脸,希望她可以挽留自己,这样他就可以勉为其难的留下来了。   可是,徐笙并没有如他的意,而是将耳坠子塞到枕头下面,点点头:“表哥你也赶快睡吧!”   姜昀目光深邃,看着她。   “好。”他忽而低声到。   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夜色朦胧,他的影子欣长,树影摇曳生姿,透过雕花窗户落在地上,清冷又凉如水。   忽地,他的脚步一滞,徐笙便望着他猛地回过头,大步朝自己走过来,用力掀开被子,挤挤自己道:“往里睡一点。”   徐笙:“……”   她揉揉额头,这么一副自然行云流水的动作,真是不害臊。   “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恐会惊扰了表哥,你还是回去睡吧!”   姜昀伸手搂住徐笙,闷声到:“无妨。”   你无妨,我有妨。   徐笙面无表情地推推姜昀,见他没反应,轻哼一声拉起被子盖好,翻身背对着他。   寂静无声的夜晚,姜昀声音低沉。   徐笙听到他说:“不要闹。”   她打个哈欠,眯上眼睛,心想闹的人是你,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大晚上的跑进来做什么。   窗外不知名的小虫子一下又一下的叫着,偶尔被野猫惊到,麻雀扑腾着翅膀飞两圈,又回到枝头。   姜昀听着旁边人的温热的呼吸声,悄悄伸出了手……   待摸到一片滑腻温热时,他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猛地一个翻身,他压到徐笙身上,用力的亲了下去。辗转反复,一下又一下的轻舔手里也不老实,想要滑下去探得更多。   “表哥!”徐笙呼吸不上来,挣扎开猛地拉住他的手,怒目而视。   姜昀身子一僵,随即放软语气道:“乖,我等下就回去,先让我好好亲亲你。”   说完他又低下头,叼住徐笙的唇,含糊到:“真香。”   徐笙闭着眼睛任由他弄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喘气来。“你……你快些……”她一出声,便吓了一跳。她的声音甜腻娇柔,勾人得紧。   姜昀搂着她,歪在床上,俩人就这样亲亲抱抱,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快些回去吧!”徐笙的嘴唇都肿了,她推推姜昀。   “你怎么这么狠心,这时候还要我去睡书房,恩?”姜昀压在她身上,在她耳旁说到,温热的气息让她战栗。   “我知你口是心非,咱们……别闹了可好?”姜昀又亲亲她的鬓角。   徐笙头晕乎乎的,没有太注意他说些什么,只是道:“恩……”   姜昀心底大喜,就想要去扒徐笙的衣服。   “啪!”   只闻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满室寂静。   姜昀看着手背上一道红印,脸色阴沉的吓人。   “我累的慌,表哥早些歇息吧!”徐笙清醒后,把自己缩进被窝。   她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就在她以为,他会把自己从被窝里拎出来,暴打一顿的时候,她听到他翻了个身。   徐笙放下心,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早晨醒来的时候,徐笙并没有看见姜昀的踪影,要不是枕头下的那对丁香耳坠,她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招来绿柳一问,她才知道姜昀一大早就在冲凉水澡,她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夫君的任令什么时候下来?”用早膳时,徐笙往姜昀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问到。   姜昀盯着那菜许久,才夹起吃掉。   “还没消息,大约还要再等些时日。”   徐笙假装看不出来他眼底的不开心,又道:“也不知道你会被放到哪里去,早些知晓,我也好早些收拾用的东西,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有些地方偏僻,便要备一些药膏药丸,有的地方穷困,那么就不要准备太过华丽的衣服,这些都是要等任令下来再说。   姜昀手一顿,看了对面的徐笙一眼:“你要随我一起?”   “我自是要随表哥一起,难不成表哥你不准备让我去?”   “我怕你吃不了苦。”姜昀挪开目光。   他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想过徐笙。他以为,将她留在都城,是她与自己心知肚明的事情。毕竟他哪怕等任令下来了,也不过是个小县令,她跟着自己怕是吃不了苦。   况且,他要做的很多事情,她不方便知晓。    第024章   “和表哥在一起,哪里能叫吃苦呢?”徐笙撑着下巴道。   姜昀抿唇:“等任令下了再说也不迟,快用膳吧!”   徐笙笑眯眯应下。   俩人吃了一会儿,姜昀忽然冷不丁开口:“一会儿让你那婢女去把我的衣物拿回来吧!”   徐笙看他,却见他低头吃着饭,极其自然的模样。   她才笑开:“不急,我夜里睡觉不老实,想必昨夜吵着夫君你了吧!况且虽然你已经科考完了,但学无止境,夫君学业不可荒废,且以夫君这么才华横溢之人,定是恨不得日日与书相伴,我还是不打扰夫君读书了。”   姜昀下意识想摸自己的眼眶,那是昨夜欲。火焚身睡不着留下的。   至于才华横溢,她还算有眼光。   只不过,她还是在生气吗?   哪怕她心里难过,可还是想尽办法取悦自己。昨日她见自己不高兴,便拉着自己四处闲逛,让自己开心。   姜昀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然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徐笙面前,揽过她靠在自己身上。   “风轻的事情不是你想的哪样,我与她没有丝毫关系,那孩子也是旁人的,莫要再伤心难过了。”   “我说过我信。”徐笙一怔,不明白他为何又提到这件事情。   “那你为何还要生气,你明明……”   心中是有我的,为何还要一直将我往外推?他在心底问到。   徐笙喝茶的手一顿,心底一叹。   才两晚上就坐不住了?   “夫君这事情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姜昀一愣,在于他?   “招蜂引蝶是你,委屈也是你,那夫君认为我该如何?我便是活该在新婚第一日被你的红颜找上门,狠狠地煽一耳光吗?”徐笙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已经解释过了,你还要如何?”姜昀忍着心中暴躁问。   “夫君你现在还不明白问题,我生怕那日我心中悲愤,和你吵起来,所以才让你先去书房的。夫妻之间,最忌讳这样的吵闹,我希望我们能冷静下来,好好反思。”   “可夫君还未明白。”   “索性,我把话掰开了说。”   徐笙心底清楚,这个时代的男子好面子的紧,若是经常吵架,没两年夫妻情分便要吵没。而她让姜昀去书房住,虽然说也让他面上无光,但她言语间给他留足了面子,且当晚又遣人送了棉被,做足了虽然还在生气但心底依旧念着他的模样,所以他没有生气。   但不能太久,不然心底那点情谊也会被书房的冷寂磨光。她原本是准备再等两日的,谁知道姜昀这么等不及。   索性就摊开了说。   “夫君认为我不委屈,不难过吗?”她眼中雾气蒙蒙。   “我什么也没有做,便被人如此欺负。旁人只会笑说一句你风流罢了,而我却会被人嗤笑,新婚第一日便被人打脸,我如何能在街坊邻居面前抬起头?”   “世人多对女子苛刻,对你们男子何其放纵。”   “夫君可知我心底的苦楚?”   姜昀心里一揪,说不清是为什么,等到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顺从心意,将她从桌子前拉起来,后退两步,倒在后面的软榻上。   后退时带动矮凳翻到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也没有在意。   徐笙吃饭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看着,姜昀倒是无所谓,故而侯在门外的婢女们被这巨响吓了一跳,当即就喊着姑娘准备冲进去。   “都不许进来!”   绿柳和绿杨对视一眼,眼里仍旧焦急,只等自家姑娘一声令下,就冲进去。   吼完之后,姜昀侧过身与徐笙面对面,摸摸她的脸蛋,又亲亲她的鬓角,“莫难过,是……我不好。”   “她不会再上门了,你放心。”   “仅仅是如此吗?”她逼问。   姜昀虽然觉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但仍旧耐着心哄她。   “你还要如何?”   “我希望夫君明白乱家之源是什么,希望夫君日后能妥善处理这些事情。”这一刻,徐笙的眼神锐利,姜昀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他狼狈的扭开头:“我知晓了。”   仅仅是知晓了。   徐笙并不在意,以后有的是机会,她没想一步登天。   反正,我会让你知道妾这种生物的存在,有多可怕,她微笑。   “表哥明白就好,我也不是真正想与表哥你生气的,谁让我心中太在意你了呢?”徐笙捧过姜昀的头,亲昵说到。   姜昀刚才心中还有一点的不快,彻底散开了,心中像是有一只小船,荡漾着。   温香软玉,真他妈受用。   她红着眼睛,柔顺的像只小猫,刚才身上那尖锐的刺全部不见了,只是娇滴滴地看着姜昀。姜昀在也忍不住,压着她就吻了上去。   手也不安分地往衣襟里面钻。   “表哥,绿柳他们还等在外面呢!”徐笙推推他。   姜昀抬起头,眼里发红,他看看徐笙满眼掩不住的春。色,猛地捶了一下床,翻过身压到徐笙身上。   “表哥……”   他猛地道:“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徐笙没忍住笑,扑哧一声。   姜昀发了恼,遮住徐笙的眼睛,趴在她身上喘气许久,才将她的衣襟整理好,猛地翻身坐起来。   “你且给我等着,等着今晚我好好收拾你!”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徐笙嘴角笑意一僵,忙跪坐起来拉着姜昀的手摇摇:“表哥我错了,我不该笑你。”   “哼。”   姜昀虽然心里极为受用她的撒娇,但却嘴里轻哼。   “表哥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回过头,见她娇娇柔柔道。   姜昀身体发紧,点点头。   ……   ……   徐笙才提起姜昀任令一事,下午用了午膳,徐大老爷徐崇正便使人过来叫他过去,商讨任令一事。   徐大老爷徐崇正是户部侍郎,管不到吏部的官员调任,但使使关系,还是能为姜昀寻个还可以的县,不至于去那穷山恶水。   故而,姜昀用了午膳,便出门了。    第025章   “你可是当真?”   徐崇正捋着胡须,在案桌前踱步,回过头指着他问。   “那无终小县民风彪悍,临近匈奴,时常有匈奴人来烧杀抢掠,不过三年,便已经换了七八个县令,其中有一个还是被匈奴人砍死的,你去不过送死!若是抵不过逃回来,陛下也不会再用你,你的仕途便算到头了!”   “你再好生想想,仕途之事岂可做儿戏?”   徐崇正一甩衣袖,皱着眉头道。   二老爷和三老爷坐在沉思一旁不语,姜昀与徐长淮,徐长生站在下方,姜昀挂着淡笑:“吏部官员不可能不知道侄儿与徐家的关系,徐家在都城这么多年经营,他们在写任令之前定是了解过,却依然要任命侄儿去无终,表伯若是去帮侄儿打点,想也是无用的。”   徐长生也严肃起来:“吏部尚书齐勉是六皇子的人,咱们家一向忠于陛下,按理说他是不会难为姜表哥的。”   徐崇正忽然抬头,迟疑道:“莫非你在哪里得罪过他们?”   “侄儿并未与人起过冲突,就连口角也未曾有过,也不曾记得遇到过齐家的人。”姜昀拱手到。   几人皱眉沉思,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会不会……是三弟昨日一起的齐家旁枝?”徐长淮忽然想起来。   “不可能,齐兄他只是旁枝,齐国公不会因此选择为难我们徐家,况且齐兄与姜表哥也只有一面之缘。”徐长生立刻反驳到。   “哎!”徐三老爷叹气。   “不如父亲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何人在为难姜表弟,若是能知道原因,也好让姜表哥赔礼道歉。”徐长淮道。   徐崇正沉思许久:“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几人点点头。   姜昀微微一笑,又与几人聊了几句,便准备告辞。   “昀儿先别回去了,晚上就在府上用膳,咱们喝两杯。”徐大老爷看看三老爷,笑着说到。   “多谢表叔好意,侄儿却之不恭。”他点头应下。   徐笙本以为依照姜昀那猴急的性子,早该回来了。可直到月上柳梢头,他也不见踪迹,倒是使了流殇回来说,徐府大老爷几位老爷留了饭,怕是不能回来陪夫人用饭,让夫人不必等了。   用过晚膳,她洗了澡换上寝衣躺在内室的软榻上,让绿柳给她擦头发,自己拿了一壶果酒来喝。   姜昀来时,她的头发已经半干,流殇扶他到门口,徐笙接了婢女的信儿,披上衣服,去院子门口接姜昀。   “怎么又喝酒了?”她皱着鼻子,语气嫌弃。   姜昀趴到她的肩上,低声到:“就喝了两杯,岳父老人家让喝,我推辞不过。”   “我没醉,我记得你今晚等着我呢!”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徐笙脖子上,语气暧昧。   “……”   饭桌上还想着那档子事,莫不是精虫上脑了?   徘腹归徘腹,徐笙还是将姜昀扶了进去。   她将他扔在软榻上,准备唤人端点热水进来,给他擦擦脸和身子。   可没想到姜昀这次是真没醉,只不过他喝酒容易上脸,现下只喝了两杯,便面上一团红晕,让人以为他喝醉了。谁知他一把拉住徐笙的胳膊,皱眉道:“你去哪里?”   “你别忘了答应我的。”   徐笙扯下他的手,哄他道:“我不走,只是帮你擦擦脸啊!”   “不必了。”他拉过徐笙就吻了上去,含糊到。   “绿柳姑娘,劳烦通报一声,我有重要事情禀报我家公子。”屋外忽然传来流殇的声音,姜昀忽然僵住。   “唔……”   他忽然加大力气,狠狠地啃着她的唇。   终于,他放开她的唇,趴在徐笙肩膀上平息。   “我去去就回,等我。”他在她耳边道。   “表哥快去吧!不要忙到太晚才好。”徐笙为他整理好衣冠,柔声应到。   姜昀捏捏她的手起身,行至门前他回头看她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便猛地拉开门出去了。   徐笙目送他离去后,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归来,便收拾收拾睡下了。   书房。   “公子,齐勉为何忽然要让公子去无终?难不成,咱们在哪里暴露了行踪?”一文士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皱眉到。   姜昀坐在案桌前,冷声道:   “百里先生不必担忧,我的行踪并未暴露。”   “那他为何针对你?”百里明追问。   姜昀看着案桌上的卷轴,抬头望百里明,“我想,他应该是因为徐六。”   “公子娶的那位徐家女儿?”坐在百里明身旁的葛老慢条斯理道。   此时夜深人静,外面月光暗淡,整个宅子里只有姜昀的书房还亮着灯。灯火闪烁,昏暗不明。照在姜昀脸上,忽明忽灭。   只见,他轻抿薄唇:“正是。”   “公子可否为属下等人说说其中缘由。”   “如果我没猜错,幕后之人应该是宋鹤的六儿子,他似乎是思慕徐六,所以把我调到无终,应该是他为了谋夺徐六,才如此行事。”   “那公子没有让他‘发觉您的身份吧!”百里明焦虑道。   “蠢货一个,不必担心。”姜昀眼里闪过不屑。   “那就好,那就好。”百里明点点头,“只是依咱们原意是去河间的,现如今却被打乱了计划……”   姜昀在桌上轻扣,“无妨,无终虽然偏远,但无人会注意,河间离信都太近,行事也不方便。”   百里明看看姜昀,再看看葛老,问:“葛老意下如何?”   “我与公子想法一样,无终虽远且偏僻,但招领兵士却名正言顺,不易被人察觉,比之河间,更为妥当。”   姜昀点头:“那边如此决定了,两位若是无事了,我便让人送你们回去。”   百里明起身,踱步良久才忽而转身到:“若是宋鹤那六子逼得太紧,万不得已,公子可以弃徐六,保全自身!”   姜昀眉间一冷:“此事我自由分寸,我让人送两位先生。”   “公子千万别被徐家女的美貌所惑,一切以大局为重。”百里明尤不放心,再一次道。   “我已知晓,先生不必再言。”   葛老笑眯眯地捋捋胡须,拉着还要再言的百里明离去。   这夜姜昀没有再去菡萏院。   ……   昨夜喝了点小酒,徐笙睡得很好,一觉睡醒已经是辰时,她先茫然许久,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摸摸旁边冰冷的床榻,才将绿柳唤进来。   “姑爷昨晚没有回来吗?”   “回姑娘,姑爷作夜一直呆在书房,今日一大早便出门去了,说是有事情,晚上回来去了,让姑娘您不要等他。”   徐笙一手撑在床上,蹙眉:“他可曾说过是什么事情吗??”   “并不曾。”绿柳摇摇头。   徐笙沉吟。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忙吧!”    第026章   徐笙不知姜昀有什么好忙的,他此时任令未下来,按理说是最清闲的时候了。却不知道大婚没几日,便这样的忙碌,要一直呆在书房。   她心里徘腹几句,便带着绿柳出门了。   如今嫁了人,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去看看她的铺子了,从铺子开张到现在,她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了徐府规矩的束缚,她自由散漫多了。刚成婚几日,不用给人请安,便成日的只知道吃喝玩乐,颓废了好几日,才终于想起来要去自己的铺子看看。   七里巷出去就是坊市,徐笙的两家铺子,一家铺子开在西市,一家开在东市,徐笙住在城西,离西市那家铺子不远,走一刻钟便到了,徐笙便没让人驾车,而是领着绿柳和府里的一个小厮,慢慢的走去。   坊市一如既往的热闹,徐笙带着长及膝盖的帷帽,没有闲逛。   玉颜斋的生意不是顶好的,却也不错,徐笙转了一圈,见并无不妥之处,便小坐了一会儿,查了查帐册。   见一切都井井有条,她满意的点点头,向孙林嘱咐了几句之后,便又去了隔壁的书局。家里的话本子都已经看完了,徐笙想自己来看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书。   这家书局是徐笙长让孙林买书的地方,里面书的种类繁多,且布置的极为清雅。   在书架中间转来转去,她也发现了基本不错的字帖和话本子,准备去结账。   “姜家那位可真是笑死人了,大婚第一日便被外头女人找上门去了,听说孩子都已经四个月了,我要是那徐家姑娘,我都要臊死了。”书架背后,一阵窃窃私语传来,让徐笙准备转身的身子一顿。   她刚才听到那句姜家的,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说起新婚第一日被人找上门,怀孕四个月,她才联想到自己。   “哎呦喂!不是说那徐家姑娘生的极美吗,姜公子居然还在外面乱来?我记得他们成亲那日,我和我家夫君一起去的,我见过徐六娘,生的真真是个珠玉美人,我这辈子都没有瞧过这么漂亮的人。”另一个妇人的声音接到。   “你懂什么,这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哪怕家中有个貌美的妻子,还不是一样偷吃,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不偷吃的。”   “不过……那徐六娘也太无用了些,新婚第一日便被人如此羞辱,竟然没让娘家做主?”起初那个妇人疑惑到。   “她不过是个庶女,谁给她做主,没看徐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却将她嫁给一个破落户。”一道不屑的声音到。   徐笙静静地站在原地,听她们继续说。   “她那夫君,听说要被调到无终县去,那地方可穷的很,匈奴三天两头杀过去,抢女人抢吃食,她夫君要是去了,她怕是年纪轻轻便要守活寡了!”   “所以说啊!长的美有什么用,不照样嫁给个没用的男人。”   徐笙眼里一冷,抬脚走出去。   “几位夫人可知道背后论人,乃小人所为?”   冷冷的声音传来,顿时让坐在那的几个年轻夫人鸦雀无声,十分尴尬地坐在哪里,坐立不安。   “几位夫人的夫君都是我夫君的同年,或许该由我夫君去问问,几位夫人家的教养。”   徐笙冷冷看了她们一眼,侧过身慢慢道。   “你”一紫衣夫人怒道。   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似笑非笑道:“我们家的教养怎样,轮不到你插嘴。倒是该担心担心自己家的规矩,宠妾灭妻,姜夫人真是难为你了。”   徐笙抱着书,低笑:“几位夫人怕是忘了,我虽是姜家妇,可却依然是徐家女。我们徐家的颜面被人扫了,我父亲可不会善罢甘休。”   “再者,我与夫君成婚,乃是姜徐两家早早便定下的婚约,七里巷都言我徐家信守承诺,我父乃高洁之人,怎么到了几位夫人这里,我徐家似乎……就变成了伪善?”   一番话说下来,让在座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徐家哪怕再不疼徐笙这个庶女,也轮不到他人指指点点,不要以为她嫁给无权无势的姜昀,就能任她们讥讽,她不但是姜家妇,也是徐家女,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要不是得罪不起的人,徐家不管是疼爱自家女儿,还是爱惜名声,都会为徐笙出头。   而在座的夫人,夫君与姜昀是同年,都是寒门子弟,怎么敢得罪徐家?   徐笙看了,轻笑一声:“背地说人,乃小人行径,望几位夫人深思。”   “姜夫人……”一位夫人呐呐到。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几位夫人了,先行告辞。”徐笙打断那夫人的话,行了一礼,抱着书去结账。   现在想要道歉,未免太迟,她不是圣人,可以含笑接受她们的道歉。   望着那挺直的背影,那几位夫人神色复杂。   ……   回到菡萏院,徐笙用过午膳,看了一会儿账本,拿了毛笔拟了一个方子,让绿杨去找些材料来试试新品。   “姑爷还在书房?”她将方子给绿杨,问到。   “回姑娘,姑爷今日一直在书房未出来过。”   “那他可曾用过午膳?”徐笙扣扣桌子,若有所思。   “未曾。”绿杨摇摇头。   “那你去让厨房准备一些饭菜,一会儿我给姑爷送去。”   “是。”   徐笙低头若有所思,他在书房一日不曾出来,难道是因为他要去无终任命的事情是真的?   无终寒苦贫瘠,民风彪悍,时常有烧杀抢掠的事情,且临近匈奴,去那种地方,无异于送死。   顿住手,她准备去看看姜昀有何打算。   她是打算和他一起去任上的,可无终这样的地方,他们去无异于送死。   若是事情有转机,那再好不过。    第027章   “夫人。”见到徐笙来,守在门口的流殇行礼到。   徐笙点点头,让他起来。   “表哥他在书房吗?听绿杨说他没吃午膳,我送点饭菜来,劳烦你去通报一声。”   流殇弯腰拱手:“夫人稍等。”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没一会儿,他便出来了。   “夫人,公子请您进去。”   徐笙微微一笑,拎着食盒进去。   她还是第一次来姜昀的书房,姜昀的书房和他本人一样,有着一股疏离冷淡的感觉。她进屋的时候,姜昀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到徐笙进来,温声道:“中午天热,怎么不让婢女来送。”   “表哥一个人在书房里忙,到现在还没有用午膳,我心疼你啊!”徐笙走进去将食盒放在案桌上,走到姜昀面前,蹲下身子裙摆迤逦在地上,握住他的大手,一脸认真的仰头看他。   姜昀望着她,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知道了。”   徐笙低笑,站起来打开食盒将饭菜拿出来,将筷子递给他。   “我今日出去买书,在书局见到了你几个同年的夫人,听她们说,你被任命到无终去当县令?”她看着姜昀吃饭,忽然问到。   姜昀停住筷子,看着她:“确有此事。”   “你是什么打算,告诉我好吗?”徐笙继续昨日的话题。   “我去无终,是吏部尚书齐勉的意思,应该不可能再更改了。”   姜昀见她一脸认真的听自己说话,不由轻笑,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继续道:“既然无法更改,那我也只能去任命了。”   “毕竟,还要养你。”   徐笙撑着下巴,皱皱鼻子:“那你一个月给我多少月钱?”   他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全给你。”   徐笙笑笑不说话。   “放心,我不做无把握之事。”看出她心中所想,他安抚到。   徐笙看看他,见他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笑着站起来搂住他:“知道了,表哥你乃英伟大丈夫,我自然相信你。”   “那我近日便让人去准备一些伤药,再买一些皮料子,收拾收拾行礼。”   “你也要去?”他皱眉到。   “自然,表哥到哪里我便去哪里。”徐笙歪歪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子上,姜昀僵硬着身子,没有吭声。   徐笙看他不为所动的模样,又道:“表哥一去任上,少则五年,多则十余年,你要放我一个人在都城吗?”   “难道……不怕等你回来,我已经改嫁旁人了?”   姜昀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力气大的吓人,好像要折断她的手腕似的,徐笙闷哼一声,他才放轻力气:“不许你嫁给旁人。”   “那你就应该带我去,否则我改嫁了,你也不知道。”   姜昀冷着面没有吭声。   徐笙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有些头疼。她揉揉额头从姜昀身上起来,看了一眼窗前摆着的古琴,转身问:“表哥你会弹琴?”   姜昀看过去,点点头。   “那我不知是否有耳福一听。”   姜昀眼里溢出笑意,起身绕过案桌,牵起徐笙的手:“我来教你。”他拉着徐笙跪坐在古琴前面,从后面拥住徐笙。   柔软纤细的腰肢,让他的大手不舍离去。   ……      回到菡萏院里,徐笙打了个哈欠,眼角里渗出水意,便倒到床上午睡去了。   五月已经热起来了,睡了没一会儿,徐笙便觉得自己脖子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渍,蝉鸣声不止,也不能深眠,越加令人烦躁不已。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徐笙实在是受不住热,让人烧了水,准备在净房里洗个澡。   进入略带凉意的水中,徐笙舒服地喟叹一声。她身子下沉,将白皙圆润的肩膀隐入水中,水色清亮,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皙小巧的乳儿。   “夫人可是在睡觉?”   再次听到姜昀的声音,徐笙已经不急不慌,安然地靠着浴桶桶壁,一下又一下地撩着水。   今日他没喝酒,量他也不好意思闯进来。   “回姑爷,姑娘正在净房沐浴,想是很快便出来了。”徐笙听到绿柳说到。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徐笙一囧,提到自己在洗澡,姜昀的声音立马便带了颤音,看来他是想起了新婚之夜的事情了。   “吱呀……”是绿柳关门出去的声音。   紧接着室内便是一静,再无半点声音。   因此,她沐浴的声音也就越发的明显。   一股奇异的气氛在屋子里慢慢流淌,徐笙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哗啦……”水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徐笙从里面出来,带起一阵水声。   “表哥……”   她穿上衣服打开门,站在那里,低头轻笑。   姜昀闻声看过去,见到她的头发搭在一侧,湿答答的滴着水,渗透了寝衣,胸前的风光半隐半露。白皙欣长的脖子,圆润小巧的耳垂……   他身子一紧,干巴巴道:“表妹……”   落日余晖洒在徐笙身上,她嘴角含笑,看着姜昀,美的不似人间之人。   ……       第028章   “表哥忙完了吗?”   徐笙走过去,坐在铜镜面前,用帕子轻轻的擦着头。瀑布般的头发拢在一侧,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散发着如白玉般的柔光,嘴角轻含一抹笑,举手投足间带着风情。   姜昀将拳头搁在嘴上,轻咳一声。   “已经忙完了。”   徐笙闻言手一顿,从铜镜里面看了一眼姜昀,这才淡笑:“我以为表哥今夜又要忙到深夜。”   “昨夜我在书房查找文献,了解无终风土人情,以及地貌环境,好准备好行礼,以免去了手忙脚乱。”他起身,慢慢走过去。   徐笙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只闻俩人的呼吸声,和外面奴仆的走动声。   姜昀默默挑眉,她竟然就这么放弃了,放弃劝说自己带她去无终。   徐笙从铜镜里面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嘴角荡漾出一抹笑。   想让她这么样就放弃,实在是太天真。   姜昀并不知晓徐笙心里所想,他静静的看着徐笙擦头发,看了许久,才扭过头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件屋子。   这屋子他已经住了三个多月,却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模样,她不过搬进来五六日,整个屋子便变了个模样,处处透露着女儿家的婉约。   全然不复他独自居住时的模样。   不过,这感觉似乎很好。   打量完屋子,他目光在徐笙纤细窈窕的背影上一顿,眼里渐渐有些复杂。   宋鹤的六子觊觎她,才故意让人把他弄去无终,想将自己死在无终,好将她抢去。百里先生说的对,女子乃红颜祸水,尤其是貌美的女子。   可他却不想放开她,他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   然而他要去无终,无终地方穷苦,她是娇养长大的,他碰她的时候,连力气都不敢用大一点,更何况带她去无终?   姜昀收回目光,拿起徐笙看了一半,扔在桌子上的话本子,垂下眼睛。   等徐笙擦干头发,她站起来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裙,出来笑容清浅:“夫君可愿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姜昀早已经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唇角一扬:“却之不恭。”   说完,他起身走过来,牵起徐笙的手,缓缓向外走去。   残阳如血,他们出门的时候,日头已经降下来了,傍晚天气凉爽,偶尔有微风拂过,让人昏昏欲睡。   菡萏院庭前种满了花,绿杨正领了一个小婢女采花,准备试试徐笙的新方子。   徐笙惬意地看着,觉得若是再来壶小酒,那便更好了。   可也只是想想,她虽然偶尔品个小酒,却也不是经常喝,而且还只是小酌。   与姜昀一起在廊下看了会儿日落,徐笙便和他进了屋。   坐在软榻上,徐笙捡起了自己的话本子,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姜昀坐在那里,目光灼灼。   “它比我好看吗?”   徐笙翻书的手一顿,不明所以的看着姜昀。   却见姜昀抿唇:“我记得三月前在徐府,你还看我看痴了,如今我与你成亲了,就坐在你面前,你为何却不看了?”   “……”   徐笙满脸无奈。   “日日与表哥相对,早就看够了。”她撑着下巴,换了姿势靠在软枕上,将书放在软榻上的小玑上面,继续翻页。   却见姜昀皱眉:“你的意思是,你看我看的厌烦了?”   “这才成婚几日,你也未免太过喜新厌旧了些。”   他心中一沉,徐笙爱他这副皮囊,他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一些,如今她看自己看厌烦了,会不会就不心悦自己了?   可随即他又摇摇头,不,不会,她明明是爱极了我,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姜昀心里一时复杂万分,心情也有些不佳。   徐笙却是噗嗤一笑,姜昀他莫不是这两天抢自己的话本子看,看多了,怎么这么一副怨妇的语气?   她放下话本子,走过去弯下腰捧住姜昀的脸,凑过去缓缓道:“怎么会呢?表哥英俊挺拔,样貌俊美,我看一辈子都不会看厌烦。”   姜昀猛地扭开头,不去看徐笙。   徐笙笑着看了他的耳尖一眼,心道:就喜欢你这副害羞的模样,容易糊弄。   “表哥不要乱想,我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怎么会厌烦你呢?”   眼见姜昀的耳尖有越来越红的趋势,徐笙见好就收,直起身准备回去继续看自己的话本子。   “等等……”   姜昀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一下子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   “表哥可还有什么事情?”徐笙安然的躺在她怀里,仰头问。   “你以后还是不要看那些话本子了,你若喜欢看书,我让人给你买些游记回来看看。”   “为何?”她仰着粉面问。   姜昀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轻咳一声:“你一天都看写什么东西,那话本子净讲一些男女之情,不适合你看。观你经常说甜言蜜语,怕是都是从中看到的。”   徐笙听完他的话,才明白他这是羞恼了,才如此说。   便见她一个翻身坐起来,靠到姜昀怀里笑着说到:“怎么会呢,我心悦表哥完全是出自真心,一片肺腑之言,就算不看它,也还会如此说。”   姜昀不看她,“不害臊。”   徐笙趴到姜昀怀里,感受着他身子的僵硬,才忽然伸出手,扯扯他的脸颊:“口是心非。”   “明明受用的很,却偏偏要训我,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   可爱是什么鬼,他活了二十年的大老爷们,第一次被人说可爱!   还有,她竟然敢扯我的脸!   放肆!   徐笙浑然不知,又拍拍他的脸蛋,感觉手感极好。   姜昀眯着眼睛,猛地伸手将她禁锢在怀里,让她挣脱不开。   “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他狠狠的吻了上去。   将那张小嘴里要说出口的话全部吞咽进去。   徐笙先是一怔,随即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迎了上去。   他先是轻轻吞咬,再是慢慢磨拭,最后辗转反侧。   如此许久之后,他终于不再满足与此,伸出一只大手,扣住徐笙的后脑勺,撬开她的牙关,进去找到她的小舌,嬉戏追逐起来。   “唔……”   徐笙身体发软,眼前晕乎乎的,感觉快要喘不上气来了。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无力反抗,只能随波浮沉。   “笨。”   姜昀退开,低着徐笙的额头,低喘到。   性感撩人。   徐笙脸颊发烧起来,却依旧任着姜昀轻啄。   渐渐的他吻遍了她的鼻子眼睛,来到了她的耳后。晶莹玲珑的小巧耳垂,他轻轻一口咬了上去,轻舔噬咬。   “恩……”   徐笙一个战栗,就软软的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体的敏感点被掌控住,徐笙脸上发热,却仍是战栗不止,脑袋昏沉沉的。   晕乎之前,她迷迷糊糊想,他到底是看了什么,怎么一日千里的感觉,真会调。情。   直到一阵冰冷传来,她打了战栗,肌肤裸。露在外面,才让她清醒了一点。   不知何时,他的大手早已经来到了她的前面,流连忘返,不肯离去。   徐笙强忍身上的感觉,吞吞吐吐道:“去床上吧!”   姜昀吻她的身子一顿,忽然抬起头,仔细的扫视了她的身体,才猛地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不去看那抹风景。   三步做两步,姜昀急急抱着徐笙,阔步向内室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室内暗沉,徐笙被放到在床上,头发披散在床上,姜昀见了,忍不住扑了上去。   他宽阔的胸膛压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双手如同铁臂,将自己牢牢禁锢住,先前轻柔的轻吻,也已经变得狂风暴雨起来,他的大手很快扯开她身上的衣服。   “表哥,请怜惜我。”   感受到他忍不住的狂野,她拉住他的胳膊,眸子里水润,一片春。色。   听了她的话,姜昀动作未停,脸上的汗珠滑落,手上力道却放轻了许多。   昏暗的光线打在姜昀脸上,他的表情带着隐忍。   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他一个用力撞了进去。   “疼……”徐笙拍打姜昀的肩膀,带着哭音道。脚也忍不住乱踢,想要把他赶出去。   “莫动,忍忍,乖”他抱住徐笙,在她额头上亲亲,强忍住想要征伐的冲动。   “你轻点……”她痛的眉头紧皱。   “好好好……”他不住的亲吻她,见她脸上的表情平缓许多,才忍不住动起来。   谁知刚来回五六下,徐笙忍不住动了一下,他便感觉腰间发麻,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一个冲动交代了出去。   徐笙一愣,抬头看他。   昏暗不明,姜昀的脸上一片阴影。   好像还懵着。   徐笙想笑又不敢笑,这种事情最伤男人尊严,她若笑了,倒霉的是自己。   她就任着姜昀趴在她身上不起来,耍赖皮。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见徐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他咬牙切齿道:“再来……”   “……”    第029章   他咬牙切齿道:“再来……”   徐笙轻哼一声,推推他:“快起来,快要用膳了,我肚子饿了。”   想的美,她都疼死了,还想再来。   “不行,再来一次。”   他固执的看着她,手不安分起来。   “我现在疼的紧,肚子又饿,让我用完膳再说好吗?”徐笙哄他。   姜昀看着她,咬咬牙,翻身坐起来,将他和徐笙身上用帕子擦擦,扔到一旁,披了件衣服,捞过徐笙的衣服给她穿上。   “你给我等着。”   说完,穿好中衣出了内室。   “传膳吧!”她听到他不悦的语气。   困倦袭来,徐笙拉拉被子,眯上眼睛。   过了许久,她朦朦胧胧间听到开门的声音,随后一串脚步声传来,向自己走近。她勉强睁开眼睛,迷迷糊糊见是姜昀,便又闭上了眼睛。   “起来用膳,你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姜昀让人把饭菜摆在内室的小玑上后,便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绿柳退出来,回想刚才室内的暧昧气息,脸蛋一红,忙让人去厨房备着热水,一会儿姑娘怕是要让人上水。   “你作什么……”徐笙身上一凉,发觉自己的被子被人掀开,恼怒的睁开眼睛瞪过去。   “起来用膳。”姜昀摸摸她的头,弯腰将她抱起来。   失重感传来,徐笙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   “吃完饭,我们继续。”他低着头在她耳畔轻语。   徐笙轻哼,拿起筷子用膳,没有说话。   被他这么一打扰,她早已经没了睡意,胡乱吃完晚膳,还来不及让人撤下去,姜昀便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抱起徐笙就往床上去。   他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在回味,那感觉爽呆了!   他将她摁在床上,亲上去,胡乱的扒她衣服。   徐笙忙到:“疼疼疼……明晚再来……”   姜昀面露迟疑,他虽然想来,但是她好像真的受不住了……   可他一想到刚在那种致命的快感,他身子便忍不住发热,想要再来一遍。   徐笙看出来她的犹疑,正准备说些什么,便见他极快的扒下自己松松垮垮的衣服,趴到她耳边说:“我就在外面,不进去。”   “……”   男人最不能相信的话:我就抱抱不碰你,我就亲亲不进去,我就进去放一会儿不动,我进去不弄在里面。   可是徐笙想反抗也来不及了,姜昀在体力上,完全不是她一个娇养在内宅的能抵抗的。没两下,她便□□。   就在她以为,他要不顾及自己强行进去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只是挤在自己大腿间,蹭了起来。   “……”   徐笙身子一僵,整个人不可避免的烧了起来。   他一面蹭,一面亲亲摸摸,徐笙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过了许久,他终于闷哼一声,趴在徐笙身上。   看到他黝黑的双眸,徐笙默默无语。   他的表情像是在回味,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感受到大腿上的粘腻,徐笙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却感觉道他那里又有抬头的趋势。她连忙僵住身子不动,无奈到:“我要去洗澡。”   “我抱你去。”他在她耳边低语。   洗澡的过程中,自然不可避免的被他又吃了不少豆腐,等到出来,水都已经已经凉了。姜昀把她放在床上,她身子一滚滚到床里面,便抱着被子睡着了。   姜昀看着她如此娇俏可爱的模样,晃了心神。   他看着她恬静的睡脸,转身关上门出去。   ……      徐笙睡得很熟,但是却总有一双大手折腾她,害她睡不安稳。她拿手去挥,却被人抓住动弹不得。   她有些恼怒,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   然而,眼睛还未睁开,便突然感觉腿心传来一股凉意!   她眼睛猛地睁开,看到暗沉的帘子,和烛火跳动的身影。腿心传来的异样,令她连忙撑着床,准备坐起来。   “莫动。”   轻轻地呵斥声从下方传来,徐笙低头看到姜昀跪在她腿间,正专注的看着她的腿心,十分专注。她脑袋轰隆一声炸开,整个人如煮熟了的螃蟹一样。   “表哥,你在做什么?”她急忙忙的伸手去抓姜昀的胳膊。   “给你上药。”他抬头看她。   “我自己来。”说着,她就要去抢姜昀手里的药。   无它,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像是在做一件大事,但手指却沾着绿色的膏药……一想到他手指刚在碰过自己那里,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烧。   “你不要动,否则我一会儿忍不住,你不要怪我。”他声音暗哑。   “……”   徐笙立刻停住动作,乖乖地躺在那里,双手蒙着脸,不去看这异常羞耻的一幕。   姜昀看她,轻笑一声。   抹完药,他便躺倒了床上,抱着徐笙,手一下又一下的摸着她光洁的背部。   经过这么一闹,徐笙也再没了睡意。   俩人静静的躺了许久,她忽然想起来白日在书房无疾而终的谈话,她忽然转过身,扑到姜昀身上。   “表哥……”   她声音娇娇软软,让姜昀心底发软。   “恩”   “你带我去无终好吗?”   她胸前的柔软贴着自己,光洁如玉的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温软的气息喷在耳畔,软糯的声音哀求着自己,他感觉他要上天了。   “好。”   他听到自己如此说,明明知道不可以,可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来。   “表哥你真好。”她一高兴,就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姜昀极为受用,飘飘然起来。   他想,如果她能这么高兴主动,那么答应了,又何妨呢?   却不知,徐笙嘴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挨着他闭上眼睛。   ……      第二日,姜昀回想起来自己昨夜应下的事情,有些头疼。   色令智昏。   他想,他居然也有这么一天。   徐笙从外面走进来,笑意盈盈:“过几日你的任令也该下来了,我让绿柳开始收拾东西,再让我的陪嫁去收些药材带着。”   姜昀看着她的笑脸,心更塞了   这种有苦不能说的感觉,真他妈憋屈。   “咳……”   他咳嗽一声,看看徐笙。   徐笙满脸笑容,只做没有看见。   姜昀脸色一沉,看她坐在窗前翻阅无终地理风情,不自在道:“无终民风彪悍,你去……怕是会不适应……”   “表哥你已经答应我了,不能反悔。”还未等他说完话,徐笙立刻抬头打断。   “我……”   她一双杏眸紧紧盯着自己,姜昀下面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我只是让你到时候小心一些。”   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悻悻然。   一定是错觉。   “呵”   徐笙轻呵一声,摇摇头继续看书。   下午,姜昀去了书房。   徐笙窝在贵妃塌上睡觉,清风拂过,送来荷香。   绿柳走了进来。   “姑娘,齐国公府送来了帖子。”   徐笙睁开眼睛,懒懒道:“拿来吧!”   绿柳递过去,徐笙看完后,揉揉眉心,心底泛起淡淡的疑惑。   世家贵族,总爱以赏各种花的名义借口请客,冬天寒梅,春日花朝节的桃花,夏日牡丹荷花,秋日金菊,一年下来赏花宴不知要办多少次。齐国公府送这帖子,说是府中一盆魏紫开的极妙,请各府女眷前去赏花。   徐家虽说在都城还有些分量,可姜昀却是个没有名号的,他科举虽是进士出身,但前面还有七十来人,并不出彩。至于江南姜家,若是嫡系还能让人高看一二,可偏偏是个落魄旁枝,哪怕是徐笙依靠徐家,也得不来这个帖子。   所以,收到这个帖子,徐笙有些疑惑。   她的身份,远远不够。   且她与齐家从无交集,齐家此番自降身份,一定不是赏花这么简单。   可一时半会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齐家使人送帖子给自己,必定不会是因为下人弄错了,她如果不去,怕是会得罪齐家。   弄不清齐家的意图,徐笙只能先谨慎行事,等到了齐家再看看他们意欲何为。花宴时宾客多,总不会公然为难她。   徐笙将帖子随手扔到桌子上,没有再去理它。   她准备等姜昀回来,问问他的意思。   ……       第030章   天还没黑,姜昀便回来了。   徐笙听到通报,迎到门口。   姜昀看到她站在门口,温软地笑着,一身淡青色的家常衣服穿在身上,晚风吹过,裙角飞扬,显露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他眼睛一眯,阔步向她走去。   “以后不必出来迎了,我们之间无需这些虚礼。”   他执着她的手,低声到。   徐笙勾勾他的手指,抿嘴一笑:“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姜昀没有接话,只是拉着她大步进屋。   徐笙被他撤得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一面小跑,一面问到:“这么着急做什么,我都追不上了。”   就在这时,她话还未说完,便见姜昀忽然转过身,猛地将她一拽,拽进自己怀里,单手关上门,用力将她抵到门上,吻了上去。   待漫长的亲吻结束,她听到他低沉隐忍的嗓音。   “因为,我想亲你。”他凑在她耳畔低语。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天赋,情话说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你……吞入腹中。”   徐笙低喘着,撑在他的胸膛低笑:“食色性也,夫君不用解释。”   满满的打趣,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表情。   姜昀没有被噎住,反而亲亲她的鼻尖,亲昵道:“夫人容貌姝丽,说起食色性也,也算是再合适不过。”   徐笙推开姜昀,朝内室走去,听得他如此说,回头俏皮一笑:“那……夫君有没有为我倾倒呢?”   姜昀笑:“早在初次见面,便已经倾倒。”   徐笙皱皱鼻子,转过身看着姜昀,慢慢往后退:“夫君真不会说情话,瞧着模样家的,我可是知道你第一日看我冷淡的极,让我忐忑了好几日,哪里是不是得罪了你,让你对我冷目而视。”   她也开始胡诌起来。   “情话有你会说便可。”   “那可不行,我喜欢听你哄我开心。”徐笙一屁股坐到软榻上,撑着下巴看着姜昀。   姜昀苦笑,他还真的从未哄过女子,更别说情话。   见他面露迟疑,她轻笑。   “真是不禁逗啊,夫君你怎么那么可爱呢?”徐笙笑眯眯的看着他。   “……”   姜昀看着她笑得像慵懒的猫咪一般,忽然眯上眼睛。   她和往日感觉都有些不一样……   姜昀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可徐笙却没有给他时间细究,她余光忽然扫见自己下午扔在小玑上齐府的帖子,便拾起来看着姜昀道:“今日齐国公府忽然使人送了帖子来,府里开了一盆魏紫,邀各府女眷们去赏花。我并不曾与齐府结交,夫君可是认识齐家的人?”   姜昀听此,忽然看向徐笙。   他定定的看她许久,见她眼里泛起一抹疑惑之时,才收回目光,闭上眼睛道:“不曾相识。”   “那世子夫人为何给我下帖子?”她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帖子,颇为疑惑。   徐笙喉咙滚动,似乎是在强忍什么。   “那我便去看看齐府的意图。”徐笙看着他,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姜昀眉心紧锁,看了她许久,才到:“恩”      “表哥……求求你,不要了。”   徐笙趴在床上,双手揪着被子,哭啼啼道。   “马上就好,乖。”姜昀在后面,掐着她柔软的腰肢道。可是身下动作仍然不停,来来回回。   终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在致命的快感中达到巅峰,徐笙我的腰肢被放开,她整个人埋到被子里,不想动一下。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忽明忽灭,他定定看着她许久,见她眼皮慢慢和尚未,才披了衣裳下床。   清冷的也风吹过,月色皎洁,姜昀站在菡萏院的桂树下,眉目间带着冷意。   “再派两个人保护夫人,注意宋陵起。”   黑影隐在黑暗中,跪在地上沉声道:“是。”   “下去吧!”   随即,黑影像一股青烟一样,瞬间消失在姜昀眼前。   他并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在树下立了许久,久到月色上到树端,才终于进屋。   这时徐笙已经睡得很沉,他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   ……      “哒哒哒……”   马车摇晃,徐笙靠在车壁上小憩。   “姑娘,齐国公府快到了,奴婢帮您整理整理妆容。”绿柳小心翼翼唤醒徐笙。   她睁开眼睛,里面还带着一抹水色。   “这么快,我怎么感觉自己才睡着。”徐笙揉揉自己的额头,心里有些烦躁,坐起来任由绿柳给她整理妆容。   “您先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一会儿人多,怕是也吃不好。”   “恩。”   徐笙今日秉着低调,穿的并不出彩,月白色裙衫,裙角压了一枚压裙角的玉阙,绣鞋小巧,行走间若隐若现。头上也只是戴了套普通的首饰,虽然不华贵,但却很符合她的身份。   马车到的时候,齐国公府门口正热闹的紧,一辆富贵华丽的华盖正停在齐家门口。“臣妇拜见长乐公主”,徐笙隐隐约约听到她们行礼的声音。   她掀起帘子的一角,远远地看见长乐公主娇俏的身影跟着齐国公府的夫人进去。   “今日人倒是来的多。”   她喃喃到。   长乐公主是齐贵妃所出,同胞兄长是六皇子,来自己外家也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徐笙放下帘子,马车又哒哒地走起来,停到齐府门口。   世子夫人见到她们,迎上来寒暄了几句,便告罪不能陪她们进去,徐老太太忙言无事,随后跟着一黄衫婢女进了内院。   “就是后面那个月白衣裙的?”   徐笙她们进去后,世子夫人侧头问身边的婢女。   “正是。”   世子夫人轻笑:“倒是个难得美人儿,颜色竟与崔家九娘还胜几分,难怪让那位动了心思。”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风朗气清,徐笙她们被带到园子里时,已经是满园女眷,彩衣翻飞,笑语连连,当真是满园春。色。   那黄衫婢女将她们引入座,言可随意玩赏园中花卉,便离开了。今日徐萱、徐芳和徐菁也在,徐笙便和她们坐在一处。   没坐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婢女,说世子夫人有事请她去一趟,徐笙不疑有它,领着绿柳便随着那婢女去了。   行至一处水榭前,婢女停下行礼:“主子就在里面,夫人进去吧!”   这水榭四面被竹帘围住,从外面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徐笙看了看,领着绿柳进去。   “是你?”一撩开竹帘,徐笙便看到坐在那里的男子,她停住脚步蹙眉到。   那里坐着的,正是她花朝节遇见的人,齐言之。   “徐姑娘……”齐言之见到徐笙,忙站起来往前几步,神色激动。   徐笙后退一步,低声呵斥:“公子这是何意,既然世子夫人不在,那小女便不打扰了。”说完一行礼,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齐言之喊到。   他快步走到徐笙面前,神色焦急到:“本……我寻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心悦你。”   “小女已经成婚,公子也已经见过小女夫婿。”徐笙冷面道。   “我不在乎,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打发了那个男人。”   “要是我不愿意呢?”徐笙看他。   “……”齐言之一噎,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子既然无事,小女便告辞了。”   “徐姑娘……”   说完,徐笙也不顾齐言之的喊声,转身就走。她的脚步极快,绿柳几乎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等到再也不见水榭的影子,她才停下脚步。   回到筵席上,徐笙便再也没有离开自己的位置,只等花宴结束,便立即回家。   “长乐公主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拉着长调道。   一时间花宴上的女眷们全部起身相迎,徐笙也随大流站了起来。便见一个穿着宫装的丽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正是刚才在齐府问口,徐笙看到的人。   “臣妇(臣女)拜见公主殿下。”诸位女眷行礼。   “各位夫人都快起来吧,只当长乐是自家后辈便可,不必拘礼。”长乐公主一身华丽宫装,虽然说着不用客气,却仍就是受下了这一礼,眼底也透露着高不可攀,只是掩藏的极好,没人能发现。   可徐笙第一眼见到她,不知为何,总觉得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她心里刚刚提醒自己,要离这公主远一点。   谁知,她忽然看了过来。   “好美的小娘子,这是哪家夫人?”她笑问。   徐笙心底一凛。       第031章   长乐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徐笙,将在场众位夫人的视线全部吸引过来了,徐笙暗自皱皱眉。   “那是徐侍郎的侄女,如今嫁给了江南姜家的旁枝,公主称她一句姜夫人便是。”世子夫人笑着解释。   长乐就坐上位,顺便也让在场女眷们都坐下,似笑非笑道:“姜夫人容貌姝丽,刚第一眼见到,长乐惊为天人,还以为是宫里哪位娘娘。”   徐笙低头,面色淡淡:“妾容貌鄙陋,不敢与宫中贵人相提并论。”   长乐公主笑:“夫人谦虚了。”   徐笙只做没有听见。   长乐公主瞥她一眼,嘴角含笑,与下首的夫人交谈起来。   “公主殿下怎么突然来了,妾身等人都没有得消息,出去拜见殿下。”下手的靖远侯夫人笑道。   “本来也没打算出来,恰好今日我六哥哥来找表哥,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长乐解释完,向徐笙看去。见她不卑不亢的坐着,不知为何她心底一团无名火就冒了起来。   兄长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竟然敢拒绝。   徐笙见长乐公主望过来,微微低下头以示尊敬。   长乐这才满意,这妇人是不知道六哥身份,才拒绝的如此快,若是知晓,怕早就贴了上去。   这时。   “妹妹好福气,竟被公主殿下当众夸奖。”徐萱凑过来戳戳徐笙胳膊,一脸向往之色。   徐笙看她一眼,笑着摇摇头:“倒真是希望如此。”   希望如你想的那般简单,长乐刚才说六皇子来了齐府,那……后花园所遇的齐言之会不会就是他?她已经不信他是齐家旁枝的说法了,真是旁枝怎么可能唤得动世子夫人骗自己过去。   徐笙满腔疑问,终于在回府后得到了答案。   世家的花宴,不过是那些夫人交际的一种手段,徐笙在席上无所事事,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连忙跟着徐老太太离开。   回到家中,姜昀正在书房,她直奔书房而去。   “表哥。”   姜昀坐在案桌前,抬眼望去,见徐笙额角一片薄汗,撑在门上微喘。   “发生何事了?”姜昀脸色一沉,周身弥漫着冷意,三两步跨过去,扶着徐笙问。   “可是有人欺负你?”   “没有人,表哥别误会。”徐笙摇摇头。   “表哥可知六皇子名讳?”   姜昀眉间一拧,眯眼:“可是他欺负了你?”   “不是,我就想知道,表哥快告诉我。”徐笙攀住姜昀的胳膊,急急的摇起来。   “好,我告诉你,不过你先进来。”姜昀细细打量她的脸色,见她并无委屈伤心之色,提着的心才放下。   拉着徐笙坐到自己腿上,他在她颈间蹭蹭,深吸一口气:“他叫宋陵起,字……言之。”   他紧紧的盯着徐笙的脸色,此时他生怕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之情。那样的话他不知道会对她失望成什么样子。   荣华富贵诱惑力太强,哪怕她满心里装着是自己,他也不敢确定,她会不会后悔嫁了自己,会不会弃自己而去。   想到这,他忽然心中一紧,一股暴戾之气从胸腔中冲出来,快要抑制不住。他忍不住去想,若是徐笙弃自己而去,自己会怎样对她。   是将她捉回来,永远捆在自己身边,还是从此是路人,再不相见?   疯狂的占有欲升起,姜昀脸色变了又变。   徐笙不知他心中所想,听到姜昀的话,心中已经明白,齐言之便是宋陵起,当今的六皇子殿下。她脑中第一下闪过的,便是他身份如此高,若是被拒恼羞成怒,她和姜昀可经不起。再或者他还不死心,那想将自己抢去不过易如反掌。   她也明白了,今日他见自己,怕是想先与自己好生说说,毕竟若是真两情相悦,那岂不妙哉?可自己拒绝了他,难保他不会再使出什么招数来。   徐笙转过身扑进姜昀怀里,仰头到:“表哥的任令何时下来?”   “便是这两日。”   他低头看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一点被荣华富贵所遮。他顿时心中一松,他就知道她爱惨了自己,怎么会弃自己而去呢?   等他找到青霓令,收复旧部,他定然不会再让她过的如此委屈。   “那我们尽快去无终吧!等任令一下来,我们就启程去无终,好不好?”   姜昀知她心中所想,不过是想避开宋陵起。   “好。”   先避开也好,他此时不宜暴露自己。   徐笙高兴的从他身上撑起来,亲了他一下,笑眯眯道:“我这就去让下人赶快收拾东西,咱们尽早出发。”   “不急一时。”他拉过她。   “点了火就想跑?”’他蹭蹭她的鼻子,声音低沉。   “……”   小妖精,点了火就想跑?   徐笙自动脑补这一句,扑哧一下子就笑了。   “严肃正经一点!”姜昀无奈的拍拍她的屁股。   “流氓!”徐笙护住屁股,怒目而视。   他竟然敢打自己屁股!   “流氓?”   “那我便要坐实了这名号,不然被你白白污蔑,岂不是很亏?”   姜昀微微一笑,却在徐笙眼里显得不怀好意。她暗道不好,从他身上爬起来,准备往外跑。   “来不及了。”一个大力将她捉住,姜玉凉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你会后悔的,表哥。”徐笙无奈的转过头,真诚地看着他。   姜昀不理她,一个弯腰将她扛起放到案桌上,撑在她身旁,声音低沉:“每次坐在这里,我就想如果你在这里我会如何?”   “今日,终于可以实现了。”   徐笙脸蛋一红,满眼震惊。   “你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   说着就去亲她,双手也不停歇的去扒她的衣裳。   “……”   你不要后悔!   徐笙眼眸流转,迎了上去,搂住姜昀的肩膀,主动的亲吻起来。姜昀手一顿,气息浑浊起来,一个大力将她按倒在桌子上,在她胸前掐了一把。   ……   ……   再也忍不住,姜昀松开她,转而去脱自己的衣服,眼睛却在徐笙身上不肯挪去。徐笙面色潮红,眼里柔情似水看着自己,衣衫凌乱,大半的白嫩柔软露在外面,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他的眼睛赤红起来,手上动作更加的急。   徐笙躺在那里好整以暇的看他脱衣服,忽然凉凉到:“夫君,我来了月事。”   “恩”   姜昀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便胡乱应到。徐笙见他附身压下来,就要扒自己的裙子,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   姜昀顿住手,又是震惊又是不甘。   徐笙嘴角一勾,笑得十分得意。    第032章      “我提醒过夫君的。”徐笙躺在那里一脸无辜,说罢还看了看他正精神的那处,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姜昀面沉如水,看她笑得灿烂,恨不得拉着她,继续将她办了。   “好了,表哥你赶快忙吧!我回去让人收拾行李,准备去无终的东西。”她看够了姜昀有苦说不出的模样,从案桌上跳下来,收拾整理自己的衣服。   姜昀僵在原地,见她如此,伸手就去阻拦,并咬牙切齿道:“我不信。”   徐笙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一脸不可置信的看他:“难不成你要亲眼看看?”   他撇开头,没有说话。   还真想看,徐笙大惊。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不打扰表哥,不打扰……”她打量着姜昀的脸色,见不似作伪的模样,不敢再逗他。   “有何事,能如此急?”姜昀欺身过来,眸色漆黑,眉间不愉。   徐笙被看的发慌,眼睛躲躲闪闪,才找到借口:“过几日是母亲生辰,虽不是大寿,但我们也需要回去庆贺,我现在得赶紧准备礼物才是。”   “莫要骗我。”   姜昀摸摸她的头发,表情隐忍。   徐笙缩缩脖子。   就在她以为他要坚持下去之时,她却后退一步放开了手,放她离开。徐笙见此长舒一口气,忙整理好衣服,心想总算是逃过一劫,便朝姜昀行了礼,快步出去了。   “夫人。”从书房出来,流殇行礼。   徐笙点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嘭!”   书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流殇茫然的望了一眼书房,又看着徐笙,不明白二人发生了什么。而徐笙见此情景,只是朝他心虚的笑笑,也不多说,便领着侯在外面的绿柳往菡萏院去。   直到看不见姜昀的书房,她才放缓脚步,反思起来。今日自己略微有些过火,差点惹火烧身。还好姜昀最终放还是她出来了,下次可要注意些分寸。这开了荤的男人真可怕,跟几百年没做过似的。   ……   纪氏的生辰在五月十六,因为不是整寿,故而办的并不隆重,只不是自家亲戚吃顿饭罢了。徐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一个嫁去洛阳,一个随夫君去了任上,都不在都城,故而没有回来。而徐笙和徐薇都嫁在都城,夫家离得近,今日是必须得去的,更何况徐笙就住在徐府旁边。   因纪氏不喜,徐笙也没有准备多么出彩的礼物,一来自己银钱也没有那么富裕,而来纪氏一直厌恶庶出,她哪怕准备再好的礼物,怕也是不会喜欢,索性中规中矩,不求出彩也不求有过。   五月十六日一早,天还是蒙蒙亮,徐笙便起来了。   “表哥快些,莫迟了。”徐笙推推姜昀,准备先起床梳妆打扮。   “这么着急做什么,用了膳才去。”姜昀睁开眼睛,“再陪我睡一会儿。”他搂住徐笙,在她柔软的腰肢上轻抚。   没有一丝情。欲的味道,徐笙笑笑拨开他的头发,靠在他胸膛眯上眼睛:“不早了,去迟了母亲可要恼我。”   “无事,我陪你一起。”   徐笙笑笑,终是又倒了一会儿,才起床梳妆打扮。匆匆吃过早膳后,已经是巳时了,俩人便即刻出发了。两家就隔了一堵院墙,故而徐笙和姜昀是走着去的,到的时候恰好遇到三姑娘徐薇和她的夫君孟循。   与徐薇夫妇打过招呼,几人一同去了徐老太太那里。   路上,孟循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徐薇,时不时的问她累不累,轻言细语,羡煞旁人。   “三丫头这可是有了身子,几个月了?”徐老太太眼睛毒,见孟循小心翼翼护着,心里便有了底,等众人落座后,她便问了起来。   听她问话,徐薇脸蛋一红,低头柔柔道:“回祖母的话,一个半月。”   “不敢瞒祖母,阿柔前几日才被诊断出有孕,家母本意是等孩子坐稳了,再让人来府上通知。恰好今日三婶婶过寿,阿柔身子也康健,家母便让子雍带着阿柔一同来为三婶婶贺寿,顺道告诉您这个喜讯,望祖母莫怪。”孟循拱手解释。   阿柔是徐薇的字,子雍则是孟循的字,时下有有互称对方的字,以示亲近之意。   “你母亲做的对,妇人怀孕本就应该事事小心,祖母都明白。”徐老太太细细打量徐薇,直叫她红着脸蛋,不好意思抬头。   “三丫头莫要害羞,都要做娘的人了,脸皮再这么薄可不好。”   在座的何氏和柳氏也笑,越发让徐薇羞怯。几人趁着徐薇有孕又聊了一会儿,徐笙和姜昀坐在安静的听着,时不时插上一句。   “六丫头,你三姐姐成亲才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有了身孕,你也要赶紧了。我啊,人老了就喜欢看小辈们多,热热闹闹的,看着就精神。”话题很快就牵扯到徐笙身上。   “祖母说的是。”她笑笑,嘴上应到。   至于孩子,她还没有想过。但她今年才十五岁,年纪太小身体也没有长好,孩子还是过两年再说吧!   一直沉默的姜昀忽然道:“姨祖母说的是。”   “……”   徐笙望他一眼,默默无言。   “你们小两口上心就好,我也就不多说了。”老太太笑着点头。   “今日是你母亲生辰,我便没有让她来我这里,就等着你们这些小辈去给她拜寿呢!”这句话是对徐笙和姜昀说的。“你们都一块去吧!去凑凑热闹。”徐老太太对何氏还徐薇等人道。   “那儿媳等人就不打扰您了,母亲。”何氏站起来,笑着行礼后,朝徐笙和徐薇道:“走吧,萱儿那丫头,早早就跑去了你三婶婶那里,咱们也赶快过去。”   徐笙笑着起身,冲老太太行了礼,和何氏一起去了三房。   纪氏果然还是极为不喜徐笙,见到徐笙呈上来的礼,轻哼一声,看都没看一眼便让人收了下去。徐笙习以为常,坐在那里喝着茶,静静听她们说话。姜昀陪她呆了一会儿子,便被徐三老爷使人叫到前院去了。   “听说,你要随姜昀一起去无终?”   三房难得这么热闹,三太太和她们聊的开心,回头却见徐笙坐在那里喝茶,顿时眉头一挑,冷声问到。   徐笙一怔,搁下茶盏:“回母亲的话,女儿的确要和表哥一起去无终任上。”   纪氏嗤笑:“你可要想好,你这一去,运气好一点,一辈子就呆在无终那穷苦的地方了;运气差一点,怕是刚去无终便要丢了性命。”   刚才还笑语连连的三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纪氏和徐笙。   “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姜昀他若是运气好,这辈子也只能在无终做个小官儿,若是运气不好,怕是刚去就要丢了性命。你和他在外可记得不要打着徐家的名号,让幽州官员给他行方便,我们徐家丢不起那个人。”   “三弟妹这说的什么话,昀儿年纪轻轻,便已是进士出身,前途自然是好的……”何氏劝到。   “前途好?呵”   “谁都知道,无终那地方都是无权无势,或者得罪了朝廷里的人去的地方。”   “三弟妹慎言,若是被母亲知晓,便不美了。”柳氏淡淡道。   纪氏看了一眼徐笙,心情好上许多,轻嗤:“我便不说,也是事实。”说完,侧过身子不再去看徐笙。   徐笙抬头,抿唇道:“不劳母亲担忧,女儿相信表哥他。”   “呵,我好心劝你,你却不领情,也罢,日后不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提点到你才是。”纪氏回头,皱着眉心看她。   徐笙低下头,不语。   虽说这个朝代还没有到愚孝,但当中顶撞嫡母,可是一道不小的帽子。故而此时纪氏说些什么,她也只能听着,只是当耳旁风便是。反正被说说,又不能把她怎样。   “好了,好了,三弟妹,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一座双面绣的插屛,不知我们可否有福一观?”见气愤凝滞,何氏才打圆场。   姜昀注定没有出头之日了,故而纪氏这样说他,何氏也只是象征的劝了一下,直到纪氏说完,才怕今日三房发生的事情穿到徐老太太那里,打起圆场来。   “我让婢子去取去。”提到那插屛,纪氏言语间带着得意。   很快,室内又笑语连连起来。   徐笙沉默地吃着茶。   便见徐菁一面喝茶,一面以俩人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道:“后悔了吗?嫁个没有用的男人,注定要被人看不起。”   她喝茶之时,衣袖滑落下来,手腕上的玉镯子色泽莹润,品相上佳,徐笙以前没有见过,不免多看了几眼。   “未曾后悔,甘之如饴。”她低笑。   哪怕听了纪氏的话,心里担心姜昀,她也没有显露半分。   徐菁拧眉,见她不愿意和自己多说,轻哼一声。等看到自己手上的玉镯子时,嘴角一勾。   也就徐六这个蠢货不知道上进,非要认命,嫁给那个破落户。      寿宴回来,徐笙一直在沉思。   纪氏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依她的意思,姜昀应该是得罪了谁,才被任命待无终那边陲小城当县令,可应该是谁呢?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您要的药材皮料都有备着。”绿柳撩起帘子走进来回复。   “知道了,你先下去。”   徐笙打发绿柳下去后,才望向坐在灯下,披散着头发看书的姜昀。   “夫君,咱们何时出发?”   姜昀抬头,揉揉额头:“二十一日一早,任令上让我两个月内上任。”   “从这里去无终,少说也要一个月,再加上路上耽搁,我们要尽快出发。”   徐笙点点头:“那我这几日便安排一下我的嫁妆,等着出发。”   烛火摇曳,徐笙刚洗过澡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白色的寝衣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脖子来。   “恩。”   姜昀看着徐笙,眼神一沉,放下书靠到椅子上,嗓音低沉道:“过来。”    第33章   烛火摇曳, 徐笙刚洗过澡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 白色的寝衣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 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脖子来。   姜昀看着徐笙,眼神一沉, 放下书靠到椅子上, 嗓音低沉道:“过来。”   然而却见徐笙打个哈欠, 起身直直的往床上去了:“我今日累的很,表哥你还是早点睡吧!纵。欲伤身。”   “……”   “你小日子应该已经结束了……”他跳过纵欲的话题, 盯着徐笙看。   “还没呢, 还要过两日, 天色不早了, 快些睡吧。”徐笙拉起被子盖上,躺下入眠。今日着实乏的很,她没一会儿睡意便上来了。   姜昀看着皱眉,他扭头望着床榻半响,见徐笙真的一躺下就睡, 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脸色沉沉。   若不是她一直不顾女儿家的矜持, 说心悦自己, 加上短短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她对自己的在意,他都以为她根本不在乎自己。   才成亲几日,她就对自己爱理不理了起来,难道她厌烦了自己?   姜昀眉头打结, 再看看徐笙。   “我问过你的婢女,她说你小日子一般六日便能结束,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   他不死心,又继续到。   徐笙没有回答。   室内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徐笙均匀的呼吸声,烛火噼啪作响声和他的说话声。   姜昀气闷揉揉额头往前走两步,又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往铜镜那边走去。   若他没猜错,她是极为喜欢自己这副皮囊的。   可等到走到铜镜面前,他却又忽然眉头一皱,脚步顿住,转而三两步走到床边,掀了被子也躺了上去。   他个男人,居然会想到以容貌吸引自己的夫人。   真是耻辱!   ……   ……   第二日,徐笙醒来,发现姜昀早就不在身边,她摸摸床板,问绿柳:“姑爷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回姑娘,姑爷辰时就起了,现在正在书房。”   徐笙疑惑,姜昀现在只有个功名在身,又没有政务,怎么会如此繁忙,一大早就去了书房?   她披了衣服坐起来,想想道:“伺候我梳妆,我一会儿去书房唤他用膳。”   这个宅子极小,书房离菡萏院不过几步的距离,故而徐笙经常自己去叫姜昀吃饭,用她的话来说,培养夫妻感情。   等到了书房,她才明白姜昀一大早就来此的原因了。   大清早的,他竟然在射箭。   便见姜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书房门前的空地上,前面放了一个靶子,他正拉着弓,面容冷肃地看着靶子。见到徐笙来,他并不急着收箭,而是脸色不变地射出了这一箭,才缓缓放下弓箭,看向徐笙。   “表哥好箭术!”徐笙从影壁处走过来,夸赞到。   见是她,姜昀抿唇:“许久未练,有些生疏了。”   这支箭并未直中红心,而是稍稍偏了一点,一部分在红心外。徐笙以为是他谦虚,便笑笑没有接话。   “表哥怎么起的这样早,听绿柳说你辰时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她并未发现姜昀心情不好。   “你觉得我会睡得着吗?”他凉凉道。   她立即想到昨夜自己拒绝他的求欢。   徐笙一噎:“昨日有些累了,表哥莫要生气。”   “哼!”他冷哼。   徐笙无奈,小心翼翼的打量姜昀一眼,见他脸色依然冷冷,便低下头道:“昨日和七妹妹一起,她们提到了风轻姑娘。”   实际上,徐府众人还真提起过风轻一事,毕竟住的这样近怎么可能不知晓,但徐笙并不受宠,加之姜昀又是徐老太太的侄孙,她们也只是问清楚后,便没有再追究。   毕竟不是真的。   可徐笙声音压的极低,淡淡的。   姜昀立刻脑补起来,她这般语气,昨日又倦的很,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昨日归来时,她不曾提起过,还依然笑意妍妍,这背后却不知如何流泪。她那姐妹提起风轻,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他忽然还生她的气。   昨日,他还竟然还怀疑她的真心……   他低头看她,她乌黑的发丝柔顺地披在后面,一支华盛插在乌压压的发髻上,显得极其柔美。   迟疑半响,姜昀僵硬的伸出手,将徐笙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到:“是我不好,你……莫要伤心了。”   “莫要伤心了。”   徐笙抬起头,见他一脸复杂之色,不由有些怔愣。   姜昀这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啊!   她原意是想让姜昀内疚一下,不好再和自己生气,可这画风怎么就变的这样地突然呢?他这一脸复杂,手还轻抚自己的头发,总感觉他好像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表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迟疑。   “不用说了,我知你委屈。”他将她压到自己胸膛。   “……”   徐笙一脸懵逼。   委屈什么了?   她想要问姜昀,但看到他隐隐内疚的眼神,闭上了嘴巴。   算了。   这种误会,再来几打吧!   ……   姜昀的任令早在纪氏生辰之前便已经下来了,他们这几日都在收拾行李,毕竟这一去恐怕每个三五年是回不来的,徐笙将东西都备的多。   五月二十一日一早,天色尚且漆黑一片,徐笙和姜昀他们便已经起来了。菡萏院里灯火通明,婢女奴仆进进出出的搬东西,宅子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虞伯正在门口指挥下人装东西。   徐笙帮姜昀系上腰带,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这才退后一步道:“马上就要到你的冠礼了,这一启程,你怕是要到路上过生辰,到时候无人给你主持冠礼怎么办?”   再过半个月,姜昀就满二十岁加冠,可是这冠礼怕正巧赶在路上。   古人对冠礼极为看重,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生辰这一日需在宗庙中行加冠的礼数。冠礼由父亲主持,由指定的宾客为行冠礼的男子加冠三次,分别代表拥有治人、为国效力、参加祭祀的权力。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徐笙便想着提前问清楚他的打算。   “你去无终的任令时限是两个月,要不咱们先回江南一趟,待你行了冠礼,我们在启程去无终?从这里去江南来回也不过半月,若将你的冠礼提前几日,刚好能赶得上。”她也是前两日才知晓姜昀的生辰。   便见姜昀皱眉道:“行程紧,不必了。”   “可这一去无终少则五年,多则十余年,冠礼是要进宗庙的大事,不回去怎么可以?你还未加冠便已经中榜,回去一趟也好当面告知父亲母亲。”   “你不必担心,我已有打算。”姜昀冷目,不知在想什么。   “表哥有打算就好。”徐笙抬头见他沉思,便不再规劝。   姜昀低头,想想抚着她的脸蛋道:“今日我们先出发,过两日我再回江南一趟,行了冠礼来追你们。”   “此去路程艰辛,又有流寇作乱,我已经雇了人护送我们,你先走我让流殇和你一起,有事情就让他解决。”   徐笙抬头,“那表哥你呢?你到时候怎么办?”   他让人先护送自己启程,那他到时候追赶上来的时候,又该如何?没有人护送,很容易遭流寇洗劫。   “到时候我再雇人便是,原本我一人去无终时,打算先回江南,行了冠礼再去无终。现在你要一起,我便准备先送你一段,再回江南。”   “原本准备过两日告诉你的,没想到你先提起了。”   他原本是不打算解释的,但看到徐笙一心一意为自己考虑,便软了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担心了。”徐笙笑。   用过早膳,天才蒙蒙亮,行礼已经装好,徐笙和姜昀便先去了徐府拜别。等从徐府出来,天已经大亮,太阳从天边升起,透过云霞射了出来。   “启程吧!”   等徐笙上了马车,姜昀一个跨步上马,立在马上环视一周,见已经准备妥当,便下令启程。   马车摇摇晃晃的走起来,渐渐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上。长长的官道上面,只能看到他们的车队,其余再无人影。   徐笙撩开帘子,看了看车队。   他们马车后面,跟着十来个骑马的男子,一个个体格健壮雄魄,面容冷肃,一身普通布衣,却能感觉出来他们的训练有素。   她挑挑眉,也不知道姜昀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比徐府养的护院看起来还要专业多了。   从长安都城到无终,总共要经过大大小小二十来座城池,这第一个便是渭南,再过去便是华阴,安邑,平阳,上党,和晋阳。   姜昀只陪徐笙走到安邑,便要转身返回。 第34章   “哒哒哒……”   临近黄昏, 一队车队正慢悠悠的准备进城门。   今日距离从长安出发已有三日, 车队刚好抵达安邑。姜昀护送徐笙到这里后, 便要折返回江南了,放任她一人上路。   “姑娘, 已经进城了, 马上就去驿馆。”绿柳撩开车帘看看, 转过头来冲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徐笙。   “恩。”   徐笙眯着眼睛低声应到,即使她临行前让人改造了一下马车, 这马车却还是颠簸的厉害, 这么三日下来, 她都快要折腾散架。   车队在城门口停顿了一会儿, 姜昀将户籍与任命文书给门口的小吏看了之后,又慢悠悠地走了起来,直奔安邑的驿馆而去。   待马车再次停下来,徐笙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便见姜昀从外面掀开帘子,对她道:“今日便在此歇息, 下来。”逆着光,她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嘴一张一合, 然后伸出了手。   徐笙摇摇脑袋,让绿柳给她戴上帷帽,下了马车。   谁知刚从马车上下来,脚挨着地地那一瞬间她的腿便一软,往地上扑去。若不是姜昀扶的及时, 她都要摔地上去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他皱眉,眼里带着关切。   徐笙虚弱的靠在他身上,摇摇头:“无事,只是坐马车太久,有些不舒服,休息一晚就好了。”   姜昀抿唇,看看已经暗下来的四周,一个俯身抱起徐笙,便往内走去。   男子高大威猛,一身青衣做书生模样打扮,却看起来十分阳刚,加上他面容是少见的俊美,怀里又抱着一个被他衬得很娇小的女子,更是引得驿馆里的人注目。   姜昀身材高大,一行人一进驿馆的大堂,便立刻显得拥挤狭小起来。   驿馆的小吏出来,见了姜昀的任命文书,微微有些不耐地领了他们去了房间。   “就这两间。”他打着哈欠,从一大串钥匙上面解下两把递过去。   姜昀看了一眼,冷着脸没有接。   他们一行人有二十多个,只给两间房,根本住不下。   “你们要不要,不要就别住了。”见此,小吏不耐烦的呵斥道。   这等驿馆里的小吏整日见惯了来往的官员和富商,姜昀只不过是个小县令,一行人衣着又不是很华丽,他便有些不耐烦招待。   绿柳跟在身后,眉毛一竖,上前一步道:“放肆,我家主子是有任命文书的官员,你不过一介小吏感如此不敬?”   “这里整日来来往往,我见过的有文书的官员多了去了。”小吏斜眼道。   绿柳一噎,上前一步准备继续理论。   “绿柳。”   徐笙叫住她,冲小吏淡淡道:“我乃宛城徐氏之女,父乃大周正议大夫,不置可否令这位大人高看?”   虽纪氏说了,不让她打着徐家的名号,可她本就是徐家之女,能行方便的时候,不用白不用。再说本就是这小吏狗眼看人低,她也没有仗势欺人。   “正议大夫……这位姑娘请恕罪,小人马上就给您开几件房间。小人不过一介小吏,当不起大人这个称号……”那小吏一听,立马卑躬屈膝赔笑起来。   徐笙不欲为难他,躺在姜昀怀里没有再说话。   “开门。”姜昀这才出声。   那小吏连忙开门,等徐笙他们住进去后,又来问他们是否需要饭菜和热水,绿柳冷哼,却也知道这等小吏是不能真得罪的,便给了他赏钱,要了饭菜和热水,让待会儿送上来。   一进屋子,绿柳便领着绿杨将屋子里的被褥洗漱用具齐齐换上自备的,另外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才让徐笙睡到床上。   “表哥,你可是生我气了。”在姜昀转身准备离开时,徐笙忽然拉住他的胳膊。   她取下帷帽,转为跪坐到床上,拉着姜昀的手,仰头问到。   姜昀转身,看到她仰着细长的脖子,面色忐忑地问到,便又复尔坐到床边,声音放缓和:“我怎会怪你?我又不是那等窝囊废,沾了妻子的光,还反过来嫌没面子的人。我只是恼自己如今让你过的委屈,连出门在外也看人眼色。”   “你今日很好,不好的人是我。”   他冷着面,轻抚她的后脑勺。   “表哥不生气就好,我怕表哥心里不舒服。”徐笙笑笑,摇摇姜昀的胳膊,带着小女儿的娇俏。   “放心,我不小气。”   “快睡,睡醒了起来用膳。”姜昀到。   徐笙冲他一笑,抱着他的胳膊,眯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等到一觉醒来,屋内已经点上灯,外面一片漆黑,徐笙从床上坐起来,揉揉额头,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便扬声道:“绿柳。”   “姑娘,您醒了?”绿柳推门进来,放下手里的托盘道。   “姑爷呢?”她问。   绿柳微微一笑,“姑爷说有事情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若您醒来找他,就让我告诉您。”   “我接这驿馆的厨房给你煮了碗银耳莲子羹,您先喝一点润润喉咙,等姑爷回来了再传膳。”   徐笙点点头,接过小碗喝起来,没有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姜昀就回来了。徐笙睡了一觉精神很好,俩人一起用完饭,便洗了澡上床。   烛火昏黄,夜里静悄悄的。   姜昀缓缓把手伸了过去搂住她,在她耳畔低语:“你刚才睡了一觉,还累不累?我明日就要走了,允了我一回可好?”   前几日,因为急着要去无终的缘故,徐笙一直在对帐册,将自己的嫁妆锁了起来,又一直在实验新方子,留着等她走了,好给玉颜斋用,故而一直歇的极晚,根本没时间顾得上姜昀。   姜昀也难得体贴她,没有恼她。   徐笙才想,应该是他那日脑补的原因。   这样也好,她也乐的清闲。   不过这也好几日没让他开荤了,徐笙也怕他憋坏,故而今夜在他求欢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直接揽上了姜昀的脖子。   “你应了的。”   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翻身撑到她上面,开始亲亲摸摸起来。   第一回因为旱的时间久,太过激动,他没两下便交代了。   徐笙埋在被褥里头,晕乎的厉害,便见姜昀躺在一旁歇了一会儿,又重新拉过她,再战起来。   “累。”   徐笙声音无力,像刚出生的小奶猫。   姜昀想想,将她翻个身趴到被子上,又继续动作起来。他一面喘,一面在她耳边道:“这样你就不累了。”   徐笙捂着耳朵,不去听他的话。   这个姿势太羞耻了,她虽然思想污,但也没有真枪实弹的来过,这样的姿势让她有些受不住啊!   刚才第一回,姜昀交待的太快,徐笙没有什么感觉,第二回他耐心许多,也顾及到徐笙的感受,渐渐她便感受到了其中的趣儿。   驿馆的隔音不好,隔壁的住着的是绿柳她们,徐笙害怕被人听到,一直苦苦压抑着,倒是姜昀竟然太过兴奋,发出了闷哼声,吓得徐笙连忙去捂他的嘴。   夜里一直闹到了半夜,徐笙实在是受不住了,已经昏昏睡去。姜昀怜惜她明日还要上路,也不好再继续,只得有用她的手来了一回,才心满意足的躺下。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姜昀便起来了。   徐笙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要起来服饰他,却耐不住身体疲软,有些使不上力。   “你睡着,不用送我。”姜昀正在穿衣,见此便将她摁了下去,温和道。   “那表哥你慢一点,我会想你的。”徐笙点点头,不勉强自己,倒下去前不忘日常表白一下。   姜昀点点头,等她又睡下后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挂着淡笑。   与平常伪装的笑不同,这笑是从心底发出的愉悦。   他又看看徐笙,心道自己是越来越将她看的重了。   等穿好衣服,推门出去后,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绿柳已经起来,他便叮嘱她,让今日晚一点启程,不要去叫徐笙,让她好好睡一觉。   等交代完这一切,他便大步走出了驿站,翻身上马后,看看驿馆,带着两个护卫驾马离去。   “公子,许梦生已经扮成了姜昀的模样启程,时间比较紧,我们也该启程赶去信都了。”一个黑衣男子骑马跟在姜昀身后,看着刚才的两个护卫跟在和许梦生后面,在下方的官道上越行越远。   “走吧!”   姜昀站在一片小山丘上,山风迎面吹来,他的发丝凌乱。他目送着他们离去,良久才掉过头,驾马飞奔起来。   信都位与冀州,在安邑的东面,此去时间紧迫,不能耽搁。   姜昀冷着面,没有再回头。   …… 第35章   徐笙这一觉睡得很沉, 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阳光照进屋子里, 刺得人再也睡不着。她不耐地翻了个身, 睡眼朦胧从床上坐起来。初始她看到陈旧的帘子时,还有些怔愣。直到环绕了一周, 见周围简陋的陈设后, 她才渐渐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去无终途中的驿馆里。   屋子里的地上撒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她忽然想起今日还要赶路,便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高声到:“绿柳, 姑爷什么时候走的, 现在又什么时辰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我。”   屋外传来脚步声,绿柳推门进来。   她端着洗脸水道:“现在刚巳时,姑爷是辰时便走了,他吩咐我们说姑娘您颠簸了三日, 让我们不要叫您,今日晚一点出发。”   姜昀吩咐的?   徐笙松了一口气坐回床上, 昨夜的记忆回笼, 想起那些荒唐的事,她脸蛋发烫。   昨夜,他竟然让她做出那么羞耻的姿势,现在回想起来,她不由一阵尴尬。绿柳她们昨夜就睡在隔壁, 也不知道听见什么了没有。   她摸摸发烫的脸蛋,抱着被子扭过头:“去准备热水,我想洗澡。”   “一会儿热水准备好,你就去备膳吧!不用伺候我,用完膳我们就出发,去告诉流殇和虞伯让他们快装东西。”   “是。”绿柳从箱笼里拿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放在徐笙床边,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的点点痕迹,不由脸蛋一红,低头出去了。   ……   过了一会儿,绿柳领了两个健壮的粗使婆子,抬了两桶热水,倒进了自备的浴桶里,便匆匆出去了。   徐笙舒了一口气,捞过衣服准备披上。   忽然,她动作一僵。   一股热流从那里流了出来……   她脸蛋快要烧起来,见热水来了,忙下了地去沐浴。   短短的几步路,她感觉到了大腿上往下流的粘腻。   ……   匆匆洗完澡,用过早膳后,徐笙一行人便出发了。从安邑过去,下一座城池便是闻喜,原定计划是早上一早出发,晚上刚好赶到闻喜住宿。可因为姜昀的话,他们今日是赶不到闻喜了。   果然,夜里他们紧赶慢赶,也没能赶在宵禁之前入城。虞伯便找了个小村子,一行人先在这里住下,明日一早进城。   因着姜昀离开了,徐笙夜里害怕,便让绿柳睡在她的屋子里,俩人做伴。   “汪汪汪……”   半夜里,整个村子里的人都睡得很沉,夜色笼罩着大地,只闻虫声。就在这时,忽然一阵狗吠声响了起来。   徐笙惊醒坐起来,披上衣服,对一起醒来的绿柳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告诉流殇,让夜里警惕一些。”   过了安邑以后,人烟越来越稀少,徐笙怕出什么意外。   绿柳听了吩咐,忙穿上衣服,开门出去了。   昏暗的土墙上烛影跳动,屋子里一股发霉的气味儿,徐笙听到门口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屏住呼吸,她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她启程之前,专门让人去铁匠铺子打的,方便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小人就在外面守着,夫人放心。”   是流殇的声音,她紧绷着的身体一下放松下来,将匕首放回枕头下面,舒了口气道:“辛苦你们了。”   “这是小人应当的,公子临行前吩咐了小人。”流殇隔着门答到。他的影子打在门上,正侧着身子回话。   “夫人继续睡吧!绿柳姑娘在厨房里给守夜的兄弟做宵夜,小人在外面守着。”   虫鸣蛙叫,夜色漆黑,徐笙睡意渐渐又起来了,便打了个哈欠继续睡觉。   ……   到了后半夜,徐笙刚刚睡着,便听到一阵刀剑声。   初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越听越真实,她眉头一挑,猛地从床上翻坐起来,披了一件披风,将蜡烛吹灭,抓着匕首躲到了门背后。   “夫人,您躲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她听到流殇在门外低声到。   “发生了何事?”她靠在门板上,压着声音。   “有流寇进村,您呆在里面别出来。”   “你们小心。”   嘱咐完,徐笙捏着匕首,将它藏在衣袖里,继续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腿都麻了的时候,外面刀剑声渐渐小了起来……   她舒了口气,准备躺回床上。   “哐当……”   就在这时,窗户那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徐笙连忙转过身,看过去。   是三个高大的男子,他们穿着黑衣,打开了窗户,从窗户进来,正往床边走去。   她此时正站在门后,旁边是一个大木柜,刚好将自己挡住,没有让黑衣人发现。徐笙僵着身子匿在那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若是此刻大喊大叫,流殇根本来不及救自己,反而会让那三个黑衣人发现她。   外面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流殇根本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徐笙打量着屋子,心里飞速计划着该如何脱身。   这件屋子很狭小,一目了然,里面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该怎么办?   在她焦虑的想办法时,黑衣人已经挑开了帘子,她心一横,脱下脚上的鞋向破了洞的窗户砸了出去。鞋子砸到窗户,落到了外面,三个黑衣人听到,对视一眼一人慢慢地走了过去。   “追!”那黑衣人回来,拿着徐笙的鞋子沉声到。   徐笙还未松气,便听到那人又说:“我去追,你们四处找找,外面或许是调虎离山之计。”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床上没有,俩人的目标自然就放到了屋子里最明显的柜子上,他们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好在他们并未发现徐笙便藏在门后那个拐角,离徐笙最近的那个黑衣人伸手打开了柜子。柜子门遮住侧面的视线,刚好给了徐笙机会。   她眼睛一缩,抓住匕首用力刺了下去。   “噗……”匕首正中他的脖子,鲜血飞溅,徐笙感觉到了温热的血液溅到她的脸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黑衣人也发现了她。徐笙来不及拔出匕首,只能慌忙在地上一滚,随手抄起一个凳子,便砸了过去。   可却被黑衣人轻易躲开,向她扑了过去。而此时屋外的流殇也听到了这声巨响,心里一紧,胳膊受了偷袭的人一剑也不在意,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夫人!”流殇眼睛一缩。   便见那个黑衣人一剑正向自己劈来,徐笙忙向一旁躲让。而那黑衣人却在听到流殇的喊声之后,硬生生地拐了个方向,砍向旁边的木桌。   这一耽搁,流殇便已经冲到跟前,一剑刺了过去。黑衣人中剑,闷哼一声,挥剑砍向流殇,趁其躲让之时,跳窗逃走了。   这时那些护卫也已经将外面的人清理干净了,流殇捂着胳膊连忙扶起徐笙,跪在地上道:“小人失职,让歹人闯了进来,罪该万死。”   “你快起来,这怎么能怪你,若不是你及时赶进来,我都怕是已经是凶多吉少。”徐笙忍者胳膊上的痛道。   刚才吹灭了灯,看的不是很清楚,徐笙在混乱之间,撞上了桌角,此时腰和胳膊都疼的紧。   “对了,除了逃跑的那人,还有一个人从窗户那里出去了,快让人去看看能不能抓回来,也好审问一番。观这些人的模样,倒不像是流寇。”   “夫人放心,自有人拦住他们。”流殇拎着剑,剑上还在嘀嗒着血。   不多时,一个黑衣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拎着刚才逃跑的那两个人。   他随手将那两人扔到地上,沉默的向徐笙拱手,又朝流殇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此番是小人保护不周,惊扰了夫人,还请夫人恕罪。”流殇抱拳。   徐笙看了一眼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对流殇到:“事发突然,也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你不必自责。”   流殇点点头,不再继续此话题:“夫人受惊,您先歇息,小人去拷问这人。”说罢,他看了一眼周围补充到:“小人会安排人在门外守着,今夜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我知道了。”   姜昀雇佣的那群护卫训练有素,三两下便将徐笙的屋子打扫干净了。徐笙合衣躺下,却再难入眠,一夜惊魂,早就再无半点睡意。屋外是那群护卫悄无声息清洗院落的声音,他们提着水泼洒在地上,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又恢复了寂静。   绿柳守在屋子里,徐笙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清晨初阳破晓,雄壮威武的大公鸡在院落里面走来走去,仰头打鸣。   徐笙推门出来,见这农家小院里面已经干干净净,再无任何打斗的痕迹。迎着阳光,她用手遮住眼睛。   姜昀他,到底是何人? 第36章   那夜在闻喜城外发生的事情, 徐笙再未过问过。而等到车队重新启程, 车马队伍里也不见那两个刺客的踪迹。她不曾过问, 流殇便也没有要禀报后续的意思。   从闻喜往西北方走,便是河西, 那便出了大周。而往东北方走, 则是冀州。徐笙他们便是要从闻喜改道, 途径冀州,前往无终。   无终战乱极多, 数十年前被匈奴所占。直到最近十几年前匈奴大举侵犯, 幽州渔阳以北皆被匈奴掌控, 后周帝宋滙命冀北王虞隗收复渔阳, 虞隗英勇无畏,大挫匈奴,不仅收复渔阳,且还将上谷,白登, 代郡以及无终夺回。   然而匈奴统治无终等城足足有二三十年,这期间一直鱼龙混杂, 不仅有以前大周的百姓, 还有匈奴人,时常有命案发生,就连当地的府衙也管制不了,此时姜昀却被调去了那里,说没得罪人谁也不相信。   来无终之前, 徐笙早就听纪氏说过,无终短短几年,便调去了七八任县令,要不是在匈奴侵犯时被杀,要不是自己逃了回来,总之没有县令能呆的了一年以上。   而大周朝廷官员的调任是五年一期,也就意味着姜昀至少要在无终呆上五年,才有调回去的机会。可无终如此乱,能不能活到回去的时候,还说不定。   故而这些日子赶路的时候,除了起初一段时间不适应旅途的舟车劳顿外,徐笙后来习惯了这样的赶路后,精神不再萎靡,整日便都在马车里翻阅无终的地理环境,以及人文风貌。   无终混乱,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至于流殇,他这些日子也不轻松,自闻喜城外一事后,他便越发的小心谨慎了,每日夜里都安排人值夜,唯恐再有何不测发生。   在徐笙如饥似渴的翻阅无终地理,和流殇的高度戒备中,七日过去后,车队有惊无险地抵达冀州广平县。   经过十余天的舟车劳顿,徐笙一行人已经疲惫不堪。六月三日下午,太阳即将落山,落日余晖笼罩着广平城池,徐笙他们在燥热还未褪去的时候,进了广平县。   连续十来天,天气都炙热无比,土地像是被烧红的铁块一般,马匹走在路上都无精打采,徐笙和绿柳等人也有些中暑的迹象。恰好,姜昀早已和他们约定好在广平会面,接下来他们只用在广平歇息着养足精神,等姜昀赶上来,再一起出发去无终便可。   进了城,车队直奔广平县的驿馆。   “快让开!”   就在马车快行至驿馆时,忽然后方传来了一阵马匹的嘶叫声,和女子的惊呼声。   一阵马蹄声逼近,徐笙眉头一皱,一把掀开帘子望过去。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跟发了狂似的像他们的车队冲了过来,路旁的百姓惊慌闪躲,尖叫声、孩童的啼哭声不绝于耳。马上趴着一个红色骑装打扮模样的年轻女子,此刻正一脸慌乱的想要控制住马匹。   “保护夫人。”   流殇早在马声嘶鸣之时,便已经反应过来,只见他猛地从腰侧抽出长剑,调转马头,向飞奔过来的马迎了上去。   一声令下,那些护卫立即将徐笙的马车围个水泄不通。   徐笙握紧绿柳的手,眼睛不渣一下,盯着流殇的身影。   徐笙的马车在最前方,后面跟着四五辆绿杨她们婢女坐的马车和装行李的马车。虽然那疯马冲上来不会伤到徐笙,但是若是后面马车的马也受惊了,那么整个车队都会混乱起来。   现在下车已经来不及,不过两三息的时间,流殇便已经冲到了那屁疯马的跟前。他眼里没有一点畏惧,手里执剑不避不闪,直直的迎了上去。   “啊!”绿柳捂着嘴惊呼。   再有一息的时间,流殇的马便要和那匹疯马迎面撞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流殇下一刻便要被撞下马去。可就在此时,他一扯缰绳,与那匹疯马擦肩而过,同时手里的长剑也猛地劈下!   “哧……”   一股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撒了一地,流殇的脸上和衣袖上,也沾满了血迹。   “嘶”马声悲鸣,前蹄扬起,几乎要将它背上的红衣女子甩下去。然而却在下一瞬间,轰然倒地。   “姑娘!”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两个婢女奔了上来,扶住随着马匹一起摔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   流殇看了一眼还在地上踌躇的马,执剑调转马头,回到徐笙的马车旁。   见此,徐笙也放下了车帘坐回原位。   闪着寒芒的长剑上还在嘀嗒着流着血,流殇隔着马车,在外面道:“夫人受惊了。”   “我无事,我们走吧!”她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手上还拿着无终的地里风貌书。   时间越久,便越能发现姜昀的不同寻常。   他定然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观流殇刚才下手的狠历,以及归来后眼里不曾消退的杀意,都不像是普通的书童。加之闻喜那夜的黑衣男子,以及护送她的护卫,她不敢细究姜昀的身份。   她这是嫁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徐笙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姜昀,殿试那日不明血迹,闻喜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黑衣男子,身手不凡的书童,姜昀瞒了她很多。   从前她一直以为,姜昀虽然性子冷,但心底却是个普通纯情的男子,可这短短十余日,她看到的和原来在长安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她手里拿着书,思绪远去。   直到绿柳小声提醒她,已经到了驿馆,她才回神戴上帷帽,搭着绿柳的手下了车。暑意未曾消退,她头有些晕,心底也直犯恶心,进了驿馆也来不及再思考其余的事情,而是喝了一碗在闻喜时抓的药,便沉沉睡下了,连晚膳也不曾用过。   第二日,徐笙刚用过早膳,便见绿柳匆匆进来禀告,说是外面有人递了一张帖子,自称乃广平孙氏,请徐笙去府上一聚,拜谢昨日对府上姑娘搭救之恩。   “原来昨日那姑娘竟是孙家的姑娘,也难怪如此娇纵,在坊市驾马,要知道在长安,一个正七品的官员女眷哪敢如此猖狂。”绿柳给徐笙倒杯茶。   “姑娘,您此番去可要小心为妙,孙家仗着孙皇后,在冀州一带横行无忌,这名声都传到长安了,也就陛下被瞒着一点也不知。”   绿柳见房里就她们二人,说话也不再顾及。   “你怎么知晓,我便要去赴约?”徐笙手里捏着帖子,撑着额头道。   “孙家如今正如日中天,便是大老爷也不好得罪,人家都下了帖子,姑娘不去也不好。况且咱们日后可是要长居幽州的,虽说广平离无终还有十来日的路程,但孙家若是想为难姑爷,那也是极为简单的。”   徐笙轻笑:“你倒是越发的聪明了。”   广平孙家,是当今孙皇后的母家。孙皇后出身不高,孙家只是个寒门小户,孙皇后的父亲也只是个小小的广平县令,但只因其女儿容貌绝色,入了皇帝的眼,被封为皇后。自此,孙家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孙皇后一系早已迁去了京城,如今这在广平呆着的,应该是其叔父。   这些年,皇帝独宠孙皇后,不理朝事。若不是有那些世家大族的压制,孙家怕是早已经把持朝政。徐笙在长安便听说过,孙家的嚣张跋扈,如今接到这帖子,不去还真是不行。   因此,这日下午,徐笙让绿柳帮她梳妆之后,便命人驾车去了孙府。   烈日炎炎,徐笙命人将马车停在孙府大门外的阴凉处后,便命绿柳拿着帖子下去找孙府门房通报。   门房的下人看过徐笙的帖子后,便拿着帖子进去禀报了,过了许久才出来了一个粗使打扮的婆子出来,请徐笙进去。   此时徐笙在外面已经等了有一刻钟,天气炎热,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内层的亵衣。听到那婆子的声音,她不骄不躁地让绿柳帮她整理好仪容。   “劳烦这位妈妈稍等,我家夫人要整理仪容。”绿柳早在和那门房递上帖子之后,便已坐回了马车里,她对外面说到。   “夫人真是个精细的人儿,这进府之前还要整理一下仪容,要老婆子说,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一会儿您见了我们家太太,就知道再怎么整理也就是那样喽!”那婆子声音很粗。   过了一会儿,徐笙整理好了仪容,绿柳先掀开了帘子,这才弯腰伸手让她搭着下车。   “我说这位夫人,你……”   那婆子原本将绿柳当成了徐笙,正想说她事儿多,穷酸的人怎么整理也就那样,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忽然卡住了嗓子。   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撩开车帘,一双小巧精致的粉色珍珠绣鞋露了出来,帘子撩开,露出一个一袭青衣,带着帷帽浑身上下都透着精致的小妇人。   “有劳妈妈久等。”声音如珠玉错落之声。   那婆子呆愣住,久久没有回神。   “公子,您回来了。”就在这时,孙府大门口传来了门房的声音。   徐笙回过头,望了过去。一个白衣青年,正骑在马上,盯着这边。   此时恰好热风吹来,徐笙的帷帽被掀起。    第37章   热浪掀起徐笙帷帽四周垂着的白纱, 露出她光洁如玉的下巴, 和素齿朱唇。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纵是见过姜昀那样的姿容, 徐笙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不输给姜昀, 并且二人又是截然不同的俊美。   要说姜昀是如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 身材高大威猛, 世无其二 ;那么这个白衣男子便是有付粉何郎,玉山倾倒之姿,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更是卓尔不凡。   那白衣男子骑在马上,观其动作似乎是准备下马, 却被树下的动静吸引了目光。遥遥望去,徐笙看到那白衣男子目光里的惊艳之色, 轻蹙眉头, 收回了目光。   “劳烦带路。”她对那婆子道。灼灼夏日,她的声音冷冷清清,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   “哎!夫人……夫人请随老奴来。”那粗使婆子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巴巴地应下,忙领着徐笙往侧门走去。   见是侧门, 绿柳眉毛一挑,想要说些什么,却便徐笙按住了手臂。她不忿的看了一眼那个婆子,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在徐笙后面。   今日是流殇送了她们来的,她们进去,流殇便在外面侯着。   “那是哪家的夫人,今日来我们府上做什么?”   待徐笙等人的背影消失在影壁后,孙玉璋才收回目光,手里折扇轻敲,嘴角挂上一抹玩味的笑容。   回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他仍是回不过神来。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从前只当书里才有的容貌,今日倒是真让他给遇到了。   “回公子,昨日三姑娘在坊市驾马受惊,被一位长安来的妇人的随从一剑将马劈死,夫人说想邀这位夫人来府上一聚,好生谢谢这位夫人。刚才进去的,想必就是。”他身后的仆从回到。   孙玉璋淡笑,翻身下马,阔步向府里走去。   “倒是可惜了。”   那位小妇人堪称姝丽,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有福气娶了她。若不是自己从不好妇人,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上前搭话了。   “琼姿花貌,秋水伊人。桃花玉面,莺惭燕妒。月里嫦娥,香娇玉嫩。妍姿俏丽,风风流流。”   “可惜,可惜。”   回想自己刚才那惊鸿一瞥,孙玉璋还有些回味,那窈窕之态,风流韵韵,裙摆迤逦,轻摇纨扇,当真让他惊为天人。可惜,这样的佳人,却早早嫁为人妇。他摇着头,手里敲打着扇子,阔步向府里走去。   “公子,可要奴才去打听打听那妇人的身份?”男子身后的小厮没听明白,小跑着进府跟在男子问到。   “不必了,此等佳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随着他越行越远,空中只余淡淡的遗憾。   小厮挠挠脑袋,有些疑惑,见他远去,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将胸中不解抛之脑后。   ……   徐笙跟在那婆子后面,一路上眼观鼻鼻观心,面色淡然地往正院而去。   孙家不愧是后族,仅仅一个县令,府邸便修的如此豪奢,沿路走来,刚是奇花异草,她便见了好几株,更不必提那园子,是仿南方园林建造的,从旁处引来活水,修得假山奇石。   然园林府邸修的再豪奢,随意一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便能一眼能让人看出底子来。   那婆子原本还想看到徐笙眼花缭乱的模样,毕竟广平县的女眷,谁来孙府,不是一副惊叹之色?可转头一瞧,却见徐笙低着头,微风袭来,掀起她的帷帽,露出一张桃花玉面,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不骄不躁,让人如沐春风。   那婆子虽说不上来这位夫人哪里好看,却又知道,徐笙比她往日见过的那些夫人姑娘们漂亮的多。不自然地,她不由悻悻然闭上了嘴巴,不再夸耀孙府的景致。   “昨日小女在坊市惊马,多亏夫人出手相救,所以今日特意邀夫人来府上做客,让我好生感谢感谢夫人。”   孙府夫人是个富态的妇人,珠翠冠身,锦衣华服,屋里更是富丽堂皇。   “不过是恰好遇见,缘分罢了。贵府姑娘无碍便好,我怎敢居功。”徐笙淡笑。   “夫人不必谦虚,你救下小女,我便是一定要感谢的,这时我备下的薄礼,还请夫人收下。”孙夫人虽然笑着,但说话却很是强硬。   徐笙闻言面色不变:“既然夫人如此说,那我便厚颜接下了。”话说完,便让身后的绿柳上前去接下礼物,从始至终,她表现的都是淡淡,看也未看那份礼物一眼。   “这才对。”孙太太面上笑开,面露满意之色。   “对了,也不知夫人夫家是哪里人,怎么称呼?”   徐笙搁下手中茶盏,“我夫家姓姜,是江南人氏。”   “那我便称你一声姜夫人了。”   徐笙微微一笑。   小坐了一会儿后,徐笙便提出了告辞,孙夫人不免劝说几句,让她留饭,徐笙再三推辞,才告辞出来。   与刚才进来的路一样,还是那婆子带路。徐笙刚从正院出来,便又遇到了刚才在孙府大门口的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因为离得远,她也没有行礼示意。   刚才那白衣男子看她的眼神极为露骨,故而再次相遇,徐笙便只做没有看见。孙家乃后族,如今正如日中天,那孙夫人刚才与她说话,虽然看着平易近人,但言语见偶尔还是会露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此等人最不好沾惹。   她不知,等她的背影渐渐远去,孙玉璋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人都走远了,有什么好看的。”孙玉柔嘟囔道。   “说什么呢你。”孙玉璋回头,在她额头上轻敲。   “我说的是事实,你敢说你刚才没有看那个妇人?”   “我这就去告诉母亲去,你又看上了一个女人,这次还是个已经嫁人的妇人。”   孙玉璋面露无奈,连忙作揖道:“好好好,你说是就是。不过可千万别告诉母亲,不然以后我就不带你出去玩儿了。”   “哼”孙玉柔得意的轻哼。   “要我说那妇人看着就是个不安分的,都嫁人了还来勾搭你,谁娶了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你可别把她弄回府里来,我看着膈应。”她想想又道,言语见不乏鄙夷。   孙玉璋额头上青筋直跳,忍不住道:“你瞎想什么?我与那妇人连话也不曾说过,怎么到你嘴里,她就是水性杨花之人了?小姑娘家家的,别乱说话。”   “那是你看不出来,被她给迷晕了。”   “我看你是嫉妒她的美貌,才如此诋毁人家的。”孙玉璋道。   “我怎么可能嫉妒她?她是什么东西,也能和我比?我姑姑可是当朝皇后,我会嫉妒她?笑话。”孙玉柔跳脚。   “好了好了,你没有,我们快走吧!去给母亲请安。”孙玉璋不欲再和她多说,连忙拉着她往孙夫人的院子去。   “你说清楚,谁嫉妒她了?”   远远地,还能听到孙玉柔气急的声音。   ……      “谁允许你们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空旷寂静的大殿里,传来薄怒声。一个锦衣少年站在玉阶之上,指着跪在下方,瑟瑟发抖的两个太监,眼眶欲裂。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两个太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褚色衣服上一团暗色,还沾着茶梗。地上是茶盏的碎片,俩人跟没看见似的,一下又一下地磕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血迹。   “是奴才鬼迷心窍,见殿下日日看着案前那女子画像,便想着能找到那女子,好献给殿下讨个赏,求殿下恕罪!”   “不,我知道是母妃,是母妃对不对!”   华服少年后退一步,紧紧盯着他们,声音颤抖。   俩人磕头的动作一顿,随即更是卖力地磕起头来,高呼道:“殿下恕罪。”   “呵”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少年凄惨一笑,无力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到软榻上,面露痛苦之色,目光怔怔。   跪在下方的两个太监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没错,是我。”门外传来一道声音,不怒自威。抬眼望去,逆着光线,一位宫装妇人从外面正走了进来。她衣着华美,裙摆迤逦地极长,额间一抹艳丽,气势迫人。   “母妃……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少年猛然站起来,看着宫装丽人走进来,愤然到。   “为什么?孙氏独宠,把持朝纲,你身为大周皇子,竟然沉迷女色,将那女子的画像挂在案前,终日观赏,不务正业,你问我为什么?”   “儿臣”   “母妃知你年少,爱慕女子也是正常,故而母妃才让你舅舅将她夫婿调去无终,再将她半道拦截下来。你如今日日相思,不过是因为求而不得,母妃满足你的心愿。”   “只是你记住,那些女人不过是个玩物,平常逗弄我不过问,但若是你因此不思进取,那母妃便不客气了。”那宫装丽人眼神锐利,看的少年脸色发白。   见少年如此模样,她看了眼跪伏在地上的两个太监,眼风一扫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多谢贵妃娘娘。”那两个太监连忙行礼,佝偻着腰,急急退出去。   “若再让母妃看到你如此模样,受苦的,便是你那心心念念的徐姑娘了。”临走之前,宫装妇人扔下这一句。   少年颓然。   “过几日,影卫便会将徐氏带回来。”    第38章   收到流殇传来的信, 姜昀心头一跳, 几乎忍不住当即赶回闻喜, 去看看徐笙是否有事。   可是,此番他赶回信都, 另有要事, 是为了取一张地图。那张地图描绘了冀州太行山的详细地图, 标注了虞家军的所在地。虽说如今青霓令被盗,但他已经命人四处打探, 相信很快便会有青霓令的消息。   太行山地图藏在信都冀北王王府内, 姜昀在城内待了四五日, 才终于找到机会, 带着下属潜进信都冀北王王府,找到了那张地图。   此时已经距离冀北王叛变,已过去近乎一年。往日肃穆的冀北王王府如今已经被封,空落落的了无人气,姜昀取出太行山地图后, 看了许久死寂的冀北王府,一双眼中射寒星, 两道浓眉浑如刷漆, 浑身杀气凛然。   “去广平!”他眼底漆黑一片,大手果断挥下。   “是。”   数十道人影跪在地上,沉声应到。   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姜昀领着人翻越过城墙,在城外取了马, 像一支离弓的箭一般射了出去,往广平县的方向而去。   “夫人这几日如何?”夜风呼啸中,马蹄声嗒嗒,姜昀冷声到。   虞稽驾马快速赶上来,与姜昀并列,高声喊到:“夫人无碍,想必现在已经到了广平,公子现在赶去,时间正好。”   骏马疾驰,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姜昀眉头打结,虽虞稽说徐笙无碍,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他定要让宋陵起和齐氏偿命。   ……   徐笙在广平县等了三日,因为天气炎热,她便再也没有出过门,孙家也不见人再送帖子来。她也乐的清闲,这样热的天气,还出门做客去应付人,简直是遭罪。   那孙家虽说掩饰的好,但还是不难看出暴发户的气息,这种人极不好相处。规矩不严谨,极易讨不到好,所以说长安城里的世族们不愿意与那些寒门子弟来往也是有道理的。   徐家虽然在长安城的地位不是极高,但却也是世族中的一员。徐家籍贯宛城,在那里已经扎根数百年,族中做官的子弟极多,规矩也就很是森严。不像是新贵后族孙家,这些年在长安城行事招摇,已经为很多世族所不满。   孙夫人送的礼是一套赤金头面,徐笙看过之后便让人收了起来。绿柳把那头面直接放到了妆奁最下面,轻哼到:“咱们什么样的人家,送这些也不嫌臊得慌,哪有人送礼直接送一套金首饰的,是不怕人晓得自家有钱?”   “不要胡言乱语,终归是孙夫人的心意,你放到哪里便是,然后再挑选一套翡翠玉镯,让流殇叫人送到孙府去做回礼。”   徐笙及时呵斥住了绿柳。   时间过去的很快,三日后,徐笙的中暑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和她一起休息了三日的婢女们也不再精神萎靡。虞伯这几日给车队补给了不少干粮,就等着姜昀与他们回合,然后一起出发去无终。   因为怕姜昀中途遇见什么,徐笙还专门叫来流殇询问他的情况,而流殇只道姜昀马上就到了,没有再透露更多。   虽是如此,徐笙却奇异的放下心了。   这些天,她也不止一次的考虑过她和姜昀之间该怎么办。起初她只是当他是个普通落魄学子,因为容貌和家世,再加上徐老太太的原因,她选择不排斥姜徐两家的婚约,嫁给他。   可是如今他有些地方显露出来的,都让她有丝丝害怕。她不知道,他一个落魄世家的子弟,是怎么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属下?徐笙想过千百种可能,最终还是决定等姜昀回来问她。   原本殿试那日的事情,自己都认为是巧合,快要忘记了,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又让她知道,那不是巧合。   且不提殿试那日徐府台阶前的血迹,就说去无终的路上这断时间内,流殇他们已经露出了几次破绽,并且如今似乎已经越来越不加掩饰了,毫不顾忌自己。这样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姜昀已经默认。   徐笙并不知道,自她在徐府门口用脚轻轻抹去那抹鲜血时,姜昀的暗卫便已经将此记录了下来,并且第一时间呈报给了他。   而被徐笙记挂了三日的姜昀,此时已经到了广平县城外。他本是准备即刻进城的,却忽然被一场毫无征兆的大雨给阻拦住了进城的脚步,看着隐天蔽日的黑云,和电闪雷鸣的天空,姜昀一行人只得在城外找了处避雨的地方,准备等雨小些后在进城。   眼见着到了广平县外,却不能进城,姜昀没有说什么,可一双锐利漆黑的眼睛却紧紧盯着广平城的城门,胯下的马儿围着原地打转。   此时他的心,早已飞进了城内。   好不容易等了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下来,还未等雨停,姜昀便一扬马鞭,像一支离弓的利箭一般,飞驰出去。   蒙蒙细雨落在他的脸上,头上,汇聚成在一起流了下来,他一下又一下的扬起马鞭。   然而,好不容易按耐下性子,在城门口接收检查后,姜昀便疾驰到驿馆,在驿馆门口一跃而下,将缰绳扔给紧追而来的属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阔步走了进去。   每走一下,他的鞋子就挤出一团水,玄色衣裳上的水滴在地板上,问过小吏徐笙的房间后,他直直的上了楼。   然而,徐笙却并不在房中。虞伯告诉姜昀,她去了城里的伽罗寺看飞天图。   他脸色暗沉,直接转过身,一面下楼一面到:“带我去。”听闻此话,虞伯连忙叫了一个护卫,给姜昀带路。   ……   今日这场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降下来,扑灭了弥漫整个大地的燥热,带来丝丝凉爽。中午时,徐笙坐在驿站里,听着外面的雨声,这些日子心里面的烦闷也渐渐挥去。   她窝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了半个时辰的书后,雨声慢慢小了下来,只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和楼下屋檐下的滴水声。   徐笙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从云层中探出头的太阳,懒洋洋的放下了手里的书,带着绿柳和和几个护卫,撑着油纸伞出了门。   北方的房屋大多粗犷,虽然不似江南园林的秀美,却自有一番古朴的韵味,特别是现在下了雨,一座座厚重的楼宇立在雨中,烟雨朦胧,好似一副画卷。   徐笙来了兴致,她早就听说过广平县的佛家圣地很多,其中的伽罗寺最为有名,里面墙上绘制的飞天图声名远扬。徐笙善画,早就想临摹一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前几日天气炎热,她有些中暑的迹象,便知能窝在驿馆里休息,今日雨后初晴,正是个好时机。   伽罗寺离驿馆并不远,她撑着油纸伞,慢慢走在雨中,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伽罗寺。   因为大雨来的突然,此时寺中只有因为大雨拦在庙里不能离去的香客,很是冷清。徐笙去大殿里上过香后,便让小沙弥领她去了寺侧殿,观赏那副飞天图。   往日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香客,就是为了看飞天图,故而小沙弥未有犹豫,躬身行礼将她带到侧殿后,便转身离去了。   徐笙便撑着伞,慢慢走进了绘着飞天图的侧殿。   到了侧殿后,她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人,而且还是她见过的人。   只见,那精美绝伦的飞天图前,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正抬头专注的看着墙壁,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也没有被。干扰一下。   此人,正是三日前,她在孙府门口遇到的孙府长公子,孙玉璋。   这些也是后来绿柳出去打听后,告诉徐笙的。   徐笙眼风淡淡一扫,示意绿柳将她刚才进大殿时,取下的帷帽给自己戴上,这才不急不缓的绕着那笔画走了起来。   渐渐的,她便看入了神。   “夫人也是慕名而来?”一道男声在身畔响起,徐笙这才发现,那日的白衣男子孙玉璋站在她身侧,一脸儒雅笑意。   “正是。”徐笙不欲多谈,微微屈膝行礼后,便准备到一旁去。   “公子请,妾身去别处。”   徐笙的声音清亮,孙玉璋听在耳里,却只觉得酥软入骨。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刚才无意间的一回头,却看见她仰头看着墙壁上的飞天图。虽然她带着帷帽,看不清脸,但他一眼便能认出来,她便是前些日子他在自家门口遇到的那个妇人。   果然,她一开口,他便更加确定了。原因无它,她那悦耳清亮的嗓音,最是独特,让人不能忘却。   只是,这位小妇人似乎有些不愿与自己多说话。   他没有气馁,又搭话道:“夫人不必特意让地,此处甚是宽敞,不如一道欣赏如何?”   就算不能与美人亲近一番,但一起观赏壁画,也是有满足了俩人的相识一场的缘分。   徐笙嘴角一抽,准备开口。   可此时门口却传来了一阵沉稳的步伐。    第39章   那脚步声很是厚重, 徐笙侧对着侧殿门口, 又带着帷帽, 故而听到脚步声靠近,只当是来此观摩的香客, 便没有在意。   “能一同因为大雨被阻拦在这里, 共赏这里的飞天图, 于孙某而言也是件幸事。”孙玉璋笑的儒雅。   徐笙嘴唇蠕动,很想告诉他, 自己是趁着雨小了, 撑着油纸伞过来的, 根本不是和他一样, 被大雨困在伽罗寺的。至于那不知道哪门子的缘分,就更是不用提了。   “皎皎可是久等了?”   不等她组织好语言婉拒,徐笙便忽然听到了一道冷肃的男声,和姜昀的声音一模一样。若不是眼前的孙玉璋表情有些不自在,她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她猛地转过头去, 看到姜昀站在侧殿门口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可眼底却是一片寒冰。许是赶路赶的急, 他的发梢滴着水,玄衣湿答答的贴在身上,显露出精瘦健壮的身材,虽然脚下积了一团水,却没有一点狼狈的模样。   “表哥……”徐笙有些迟疑。   他此刻的眼神漆黑, 嘴上叫着她的字,可眼睛却看着孙玉璋。   “乖,过来。”他听到她唤她,便回过头伸出手,语气里带宠溺。   徐笙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她能感觉姜昀有丝丝的生气。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后,她便立即反应过来,提着裙摆小跑了几步,将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里。   “表哥你来了。”她一手掀开帷幕,一手拉着他的手轻晃,笑得温柔。   姜昀多日不见她,此时见到她灿烂明亮的双眸,不由晃了心神。   “我到了驿馆,却听虞伯说你来了伽罗寺,我便让人领我来,接你回去。”他低头看着她脸蛋,声音放的轻缓。   “你看好了吗?若是没有,我陪你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发梢还在滴水,说话间喉咙滚动,一滴水珠恰好从他喉间滚落。徐笙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想过千百种再见到姜昀,她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会以如此让人心软的方式出场。   她虽然在和姜昀的这份感情中步步算计,但却是也知道感动。她想,如果姜昀一直这样,她可能会真的爱上他。   徐笙便冲他一笑,低声道:“不用了,我们回去吧!”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徐笙懂得这个道理,她并没有因为姜昀对她有所隐瞒,便拒绝他冒雨赶到广平后,得知自己不在驿馆又驾马来伽罗寺的情谊。一事归一事,她不想在此刻拒绝他的一腔热枕,那样只会将二人之间的感情,弄个粉碎,况且此时还有外人。   姜昀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孙玉璋。   “孙公子,告辞。”徐笙这才想起来孙玉璋,便转过头冲他一笑,屈膝行礼后,跟着姜昀一起出去。   孙玉璋这才看到她那张容貌,他才惊觉,原来那日自己用的那些词汇描述的她,丝毫没有夸张。她的美,不止浮于表面,更是渗在骨子里。   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抬足,皆是风情。   孙玉璋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只可惜她嫁了人,夫君看起来也是个不一般的人。他刚才进来的那模样,简直想把自己大卸八块。孙玉璋无奈地笑笑,都把他当什么人了?虽然他是个风流的性子,可他从来不染指妇人的。   出了侧殿,姜昀没有停下步子,一路拉着徐笙出了寺庙,来到了伽罗寺门前。那边的古松下,正站着五个拉着马匹的护卫模样打扮的男子,见到姜昀和她出来,具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走,回去。”姜昀将徐笙的兜帽带到头上,一把将她抱起反方向放在马上。徐笙心里一紧,忙去找能抓住的地方,此时他却一个翻身上马,将徐笙摁在怀里。   他的衣服早已经湿透,徐笙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冷冰冰的,很不舒服。   “莫动。”他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暗沉噻哑的声音性感撩人。   话刚说完,他便一扬马鞭,驾马飞驰起来。冷冷的细雨往他身上刮去,不一会儿,他的眉毛和头发便开始滴水,眼睛也眯了起来,极其锐利。   徐笙抬头,隔着白色的细纱看了他一眼,见他薄唇紧抿,识趣的没有说话。   很快,便到了驿馆。   徐笙被姜昀一把抱了下来,也没有放她下地,直直的进了大厅,往楼上去了。   “表哥!”徐笙惊呼。   一进房门,姜昀便将徐笙扔到了床上,便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同时一双眼睛也如恶狼遇到肉一般,紧紧的盯着徐笙不放。   徐笙暗道不好,心里拉起警戒线。一面试图下地逃跑,一面急急道:“表哥,这是白日。”   “无妨。”他嘴角一勾,手下动作不停。   “你刚赶来,定然是极累,不如先休息休息?”   “应付你,我还有力气。”   “……”   徐笙此时一点也不想和他发生点什么,虽说她是对他心软了,可也不代表他欺瞒自己的那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有些事情需要开诚布公,她不想稀里糊涂的让他混过去。   “表哥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坐在床上问。   姜昀手中动作一顿,忽然一屁股坐下,双手捧住徐笙的脸,亲亲她的鬓角,声音低沉:“乖,一会儿再告诉你好吗?”   “我快等不及了。”   徐笙深吸一口气,推开他的头,神色认真:“我觉得夫君还是把话说清楚,好点。”   她的称呼,变成了夫君。   姜昀早就发现,只要徐笙生气或者逗他的时候,总爱叫自己夫君,平日里则是唤自己表哥。   “……”姜昀却忽然松开了手,沉默地坐了起来。   原本暧昧火热的房间忽然冷了下来,氛围凝滞的让人感到压抑。   忽然徐笙身上一轻,她看着他沉默的侧脸,终是叹息一声道:“先去洗个澡吧!你刚领淋了雨,小心风寒。”   既然他不愿意告诉自己,那她也不逼迫他。   徐笙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搭到姜昀精瘦的肩头,“我去让绿柳抬热水进来,你好好洗个澡。”说完,便拢拢胸前的衣服,将刚才匆忙之中扔到床上,揉成一团的帷帽从床上拾起来,静静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姜昀转过目光,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其中原因自然不必多说。本以为会见到她惊喜相迎,然后小意温柔,交颈而卧。却没想到,他第一眼见到的,便是那极其刺目的场景。   她与那白衣男子并肩而立,言笑晏晏,且那男子还说了那样一句暧昧的话。   什么有缘,狗屁不通!   姜昀起身,目不斜视,一脚踹翻了桌子旁的凳子,去了屏风后面。   水抬上来后,徐笙去给姜昀拿了衣服,送进去放下后,便准备出去。   “哗啦……”   姜昀忽然从浴桶里站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徐笙,“帮我擦背。”   他本就生的高大,坐在浴桶显得很狭窄,如今猛地站起来,浴桶几乎只到他腰胯的部分,再往起一点,就要将那处露出来。   “过来。”   他声音暗哑低沉的厉害,徐笙抿唇却没有动作。   此时外面雨已经停了,外面经常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衬得室内极其安静。   忽然,背后又传来一阵水声,徐笙额间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屏风外跑去。。只可惜姜昀的腿更长,不过几步,便一把抓住了准备出去的徐笙,从后面一把抱住她锁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   “听话。”   徐笙身子一僵,完全不敢回头。   然而姜昀并不在意她的反应,说完话后,便将她忽然抱起来,往浴桶的方向走了过去。   徐笙突然挣扎了起来,手掌心抵在他的胸膛,推搡着。   “现在是白日,你疯了吗?”她不敢大声,怕被外面听见,只能压低声音低斥。   “我疯了,我想你想的发疯。”   他一把将她扔进浴桶里,欺压过来,喘气道。   徐笙猛然掉进水里,吓了一大跳,还未缓过来,抬头便见姜昀裸着全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啊”了一声,连忙捂住眼睛。   “呵”他低笑。   笑完便自己也跨了进去,顿时浴桶里的水一下子便漫了出来,哗啦作响。浴桶里也因为坐着两个人,而格外狭窄,徐笙被姜昀提起来坐到自己健壮的大腿上,伸手便剥起了她的衣服。   夏日衣服本就单薄,被水一打湿,紧紧贴在身上,显得身躯妙曼。姜昀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撬开了她的牙关,四处扫荡起来,待抓到那柔软的小舌时,更是激动战栗起来,勾住她的舌嬉戏起来。   同时,他另一只手下的动作也不停,四处摸索起来,等到摸到那处柔软的地方时,忽然拇指一捻,将那怯生生的乳儿刺激的抬头。   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扑来,徐笙头晕目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这时,她才放过她的唇。   随即,他便一路往下亲了下去。   徐笙眼里水光潋滟,被那一阵阵快感弄得脑袋发晕。   她生的本就娇小,而姜昀身材高大,制住自己,轻而易举,故而徐笙还是半推半就被他得逞了。   当他猛地挺身之时,她忍不住轻溢出声。   就这浴桶狭小的环境,姜昀让她双手趴在浴桶上,方便自己动作。这次的他好像发了狠劲,得了前两次的教训,不敢轻易交代,咬紧牙关卖力的动作。   “告诉我,你心悦谁?”他一面凑到她的耳边问。   “今日那男子又是谁?”   徐笙迷迷糊糊,听得不真切,便没有回答。   他的动作便越加磨人起来,让她忍不住用脚踹他。这事儿得了趣,徐笙被吊着,也很难受。   好在,他并未为难她,很快便忍不住征伐起来。   这日下午,徐笙便一直被他拉着继续那事,一下午来了四回。第一次是在浴桶,后来水凉了,便又回了床上继续。第二次也是在床上,只不过是徐笙跪伏在床上。   第三第四次,徐笙早就受不了了,任由他摆布。期间,他还曾想让她坐在上面,被她坚决的拒绝了。   姜昀的车技,真可谓是一日千里,动作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徐笙迷迷糊糊地想。    第40章   俩人这一闹, 直到夜深才歇下, 徐笙早就累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完全是在睡着的状态下,被姜昀随意摆弄。   事毕, 姜昀抱了徐笙去屏风后洗了澡, 穿上亵衣, 才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   此时,徐笙早已沉沉睡去。   这一觉, 徐笙睡得格外绵长舒适, 可姜昀却久久未闭上眼睛。黑夜里, 他的目光深邃, 好似在沉思着什么。   第二日一早,徐笙被外面的人声吵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姜昀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书,听到床上的动静, 扭过头看过来。   这时候,他又恢复了平常淡漠疏离的模样, 好似昨日如狼似虎的人不是他。   “醒了, 我让你的婢女进来。”   徐笙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撑在床上看着被子:“恩。”   姜昀皱眉看了她一眼,但却并未有什么不对的感觉,只是觉得她怎么对自己这么冷漠, 全然不似自己满心的愉悦,反倒是像别人欠了她钱一样。   姜昀想问她为什么不开心,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按耐下。   很快,绿柳进来了,徐笙问:“外面怎么那么吵?”   不等绿柳接话,姜昀便抿唇飞快接到:“外面有个孤女在卖身葬父。”   徐笙却仍就好像跟没听见一样,看也未看他,汲着鞋子下床只对绿柳道:“伺候我梳妆吧!”   姜昀拧眉,这才发现刚才不是他的错觉。   他后知后觉,她好像是对自己冷淡,而不是心情不好。   可明明昨晚他们还极为恩爱,怎么今日便如此了?难道,是因为他没有向她坦白的原因吗?   他眉头打结,看看徐笙,没有再说话。   徐笙扭头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笑了。   一早上便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过去了,徐笙不搭理姜昀,坐在一旁让绿柳陪她下棋。姜昀虽然靠在软榻上看书,却半点也没有看进去,时不时的看看一脸闲适的徐笙。   绿柳被看的身子发僵,每和徐笙下一步,都能感觉姜昀的目光能杀死自己。   见她专注着下棋,没有将目光分给自己一眼,不由气闷地盯着面前的书,脸色黑如锅底。   “嘭”他拿起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茶水飞溅出来。   “夫君手里的游记看完了?若是看完了觉得无聊,就自己去箱笼里换一本。”徐笙手里执着棋子,目光盯着棋盘,漫不经心道。   看什么狗屁书,他刚才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姜昀啪的一声将书扔到软榻上,表达自己的不满,想让徐笙看看他。   可是,徐笙还在下棋,仿佛是沉浸在了其中。   于是,他猛地起身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两圈,回头看她一眼,推开门出去了。出去前,还将门摔得哐当作响。   徐笙只做没有听见,仍是悠闲适意,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搁着棋子,可嘴角却是挂着淡笑。   “姑娘,姑爷他好像生气了……”绿柳看着姜昀拂袖而去的背影,迟疑道。   “管他做甚。”   徐笙撑着下巴思考再三,在棋盘上又下了一步。   “可是……这样不好吧!”绿柳想到刚才姜昀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哆嗦。姑爷他的眼神真可怕,到时候可别殃及到自己了。   “他生气,我也生气,我为什么要去哄他?”她语气淡淡。   可实际上,却听不出什么恼意。   绿柳低下头,却不好再劝。      姜昀出去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什么,徐笙下了会儿棋,也觉得索然乏味,还未说不来了,便听到楼下的喧哗声猛然大了起来。   “公子,求求您行行好吧!小女子愿意做牛做马,只求您能买下小女,替小女安葬亡父。”一道婉转的女声哀凄,传入到二楼的房间里。   徐笙手一顿,摇摇头道:“早就慕名已久的戏码,今日总算让我见着了。”   “走!绿柳,咱们去看戏。”她扔下手里的棋子,站了起来冲绿柳笑。   “是……姑娘。”绿柳连忙站起来。   说着,徐笙笑意盈盈的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只见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正跪在地上,冲着姜昀一直磕头,嘴里哀求到。   “……”   徐笙没有想到,这出卖身葬父的戏码的主人公里,有一个竟然是他的夫君姜昀。   便见那白衣女子腰肢纤细,一身白色孝衣极为贴身,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此时正泪眼朦胧地看着姜昀,一张清丽的脸蛋格外惹人怜爱,任是再铁石心肠的男子,也拒绝不了。更何况,这还是送上门来的肥肉。不吃下,怕是说不过去。   “公子,求求您了。”   徐笙脸上的笑意早就敛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驿站门口,聚集着一群人看热闹,其中还有起哄的,喊着让姜昀赶紧买下来,这等艳福,羡煞旁人。   姜昀皱着眉,好似感觉到了徐笙的视线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徐笙眉头一挑,冲他笑笑,看他准备如何。   他若敢买下,后果自负。   许是看懂了徐笙的表情,姜昀冷面道:“在下家中贫苦,姑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公子……”那白衣女子呆愣住,仰着头看着姜昀,似乎不敢相信。   “哈哈,这位公子没有银钱买你可我有,不如你跟了我,我帮你父亲风光大葬,如何?”围观人群中,一位穿着绫罗绸缎的四五十岁的胖子道。   “不,我不要。”白衣女子反应过来,猛地摇头。   “你为什么不愿意,那位公子买和我买不都一样?我家中有良田百亩,帮你葬父轻而易举,你为何就不愿意跟我了?”那男人怒道。   “你……你”白衣女子低着头道:“这位公子高洁,不像你……”   “我怎么了,凭什么他能买,我就不能买,你看不起我!”那中年男子也怒了,他本是好心买她,结果她竟然还瞧不起自己?   好在他未听到那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否则更加恼怒。   便见那白衣女子似是被逼无奈,才抬头脱口而出道:“你根本不是想让我为奴为婢,而是想要……想要……”   随后又听她低声朝姜昀哀求,以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那表情极为难堪,似乎提起那等事情都会让她羞愤欲死。   “公子,求求您,他……他想纳我为妾!”   可姜昀不为所动,他目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眉间带着不耐,抬脚准备进驿馆。   他烦着呢!别烦他。   可偏偏就是有人这么不识相。   “站住!”   只听,人群中一道娇喝声传来。   便见一个红衣女子突然从围观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脸不忿道:“你怎么如此冷血,这姑娘已经睡了,你替她葬父她为奴为婢报答你,可你却如此冷血?”   徐笙认得,那人正是她在孙府远远看见和孙玉璋站在一起的女子。   “不要说你家贫,你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不起眼,但却是上好的绸缎制成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你这样明明是冷血无情。”   “你不买她,她就要被这老头子买走去做小妾,你竟然能眼睛不眨一下的走开,我真是不耻你这种人。” 第41章   “关我何事?”   姜昀头也未回, 声音淡漠。   她说了半响, 他却仍就毫不在意, 甚至态度让她觉得有些轻慢。   “你”   孙玉柔心里又是恼怒,又是酸涩。不知想到了什么, 她又继续做出横眉冷眼, 一副高不可攀, 凛然大义的模样道:“我观你生的也不凡,看着也像个大家族出来的人, 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我好心提醒你, 你不接受反而怪我多管闲事?”   “你若是还有点善心, 便应该可怜可怜这女子,将她买回去。”   “你若喜欢,你可以买回去。”   姜昀眉头打结,看也不看她,抬脚进了驿馆。   “喂!”   孙玉柔看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 跺跺脚。她手里拿着马鞭,咬唇看着他的背影, 似是委屈, 又似是恼怒。   最后,她还是将那个女子买了回去,徐笙见到姜昀上楼后,便没有再关注此事,而是回了自己的座上, 捧着凉茶喝了起来。   “怎么,你看戏看的可开心?”姜昀一推开房门,看着徐笙已经不在窗前,回到了软榻上,眉头一皱便大步走进来问到。   “你怎么不下去阻拦我,若是我真将那女子买了回来怎么办?”   “是不是,你还要在哪里冷眼旁观,任由我亲近那女子?”   他这话虽然有些咄咄逼人,语气也极为不满,但任谁也看的出来其中醋意。这也是情有可原,原本春风一度,他起来心情极好,面上如沐春风,可直到徐笙醒过来,开始冷待他,他的心情便不可控制的坏了下去。   若不是知道徐笙爱惨了自己,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起来,徐笙是不是那等一下床便翻脸不认人的无情之人了。   姜昀心里冒着酸泡泡,先是昨日与她相谈甚欢的白衣男子,再是今日冷眼旁观自己被人纠缠,他已经极为不爽了。   徐笙捧着茶小酌一口,心想感情他是没懂自己的眼神?   不过也还算他识趣儿,没有滥发善心买下那女子。不是她没怜悯之心,而是那女子一看就是心眼儿多的人,若她真是简简单单想要卖身葬父,何以需要来驿馆门口?直接去牙婆那里,卖身便是。   怕是因为驿馆来往多官员和富商,比较好被人看上。   若是说想要更多银钱,才来驿馆的,那为何她只盯住姜昀,而不愿意跟围观的中年男子走?无非是她早就早早打好心思,想为自己谋个前程,找个年轻有为的官员,有个好出路罢了。   也就那为孙家三姑娘不知道,一个劲儿的为那女子出头,这好心未免有点太泛滥了些。   两厢对比,徐笙对姜昀这次表现很满意。   故而,看到姜昀这醋意满满的样子,她就想继续逗逗他。反正,今日她冷着他,也不是真的因为他不肯坦白而生气,而是让他知道,自己也是有感情的人,会使性子,会生气。省的对他太好,久而久之他便习惯了自己对他好,不知回馈自己的感情。   所以,她端着茶杯抬头道:“不会。”   便姜昀心里一动,眉间正要扬起喜色。   可下一刻,他又冷不丁听到她说:“因为若你亲近她,我便与你和离。”   姜昀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问她:“你说什么?”   徐笙掩唇咳嗽,他这反应真是可爱,不过这也证明了,在他心底,自己还是有地位的不是吗?   “你再说一遍。”他站在那里,眉间凝聚着风暴,似乎她若是再说一句,他便要上前狠狠的教训她。   可是,徐笙并不为所动,她盯着他目光缱绻,嘴里却说着往人心底戳刀子的话。   “我说若你亲近她,我便会与你和离。”   姜昀眉间风暴涌动,猛地上前几步,一把钳住她的肩膀道:“想都别想,不可能。”   这样的他,徐笙还是第一次见,她虽然有些怔愣,却还是拉下他的手,淡淡笑起来,目光平静道:“我说的是如果。”   “可如果表哥待我的初心不变,我自也是不变。”她忽然就柔和下来了,伸出手轻放在他的手背上,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   刚才她还想逗弄他,但看到他那紧张的模样,徐笙忽然就认真了起来。   那是一双澄净透亮的眼眸,姜昀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一瞬进她看进了自己的心里,他忽然像是被灼烧了一下,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我自然也不会变。”   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这话中气不足。   然而徐笙却像是相信了一样,忽然笑了起来,连眼睛里都洋溢着笑容,轻声到:“我也不会。”   如果姜昀不变,她自然也不会与他和离,再费劲心思地去找个男子嫁了,毕竟哪怕不愿意承认,姜昀也是年轻男子里面的佼佼者了,无论人品还是才华。再加上他的家世相貌都符合自己的要求,这世道寡妇又不好生活,若是不用和离,她自然是不会和离的。   徐笙此时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姜昀,其余的就看他自己了,她的潜移默化的调教固然重要,但姜昀自身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姜昀看到她的笑容,觉得自己也开怀了起来,便又道:“放心,我只守着你。”   徐笙嘴角笑意不减,继续到:“是吗?你可要想清楚,日后会有比我美的,比我年轻的女子,你能抵住诱惑全部诱惑吗?”   “这是自然。”姜昀不认为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虽然最初徐笙便是以她的美色蛊惑了自己,但他仍旧不肯承认。再加上,世间又有几个如徐笙这般的好颜色?还要性情有让自己喜欢的,那更是找不到几人了。所以,姜昀想也不想便如此回答道。   徐笙见此,轻笑一声。   她看得出来,姜昀此时答应的如此顺口,只不过自己昨日给他了甜头,今日又先冷了他半天,然后对他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他一时被蛊惑,才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等清醒下来,会不会后悔。   不过依着自己曾用美人计哄他待自己去无终一事来看,他还算是重诺言的人。也不知道,美色面前,他能抵住多久了!   她心里闪过万般想法,在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异样,笑着点点头道:“我信你,表哥。”   她与二人的婚姻里,一直处于算计角色,但也不会一直处于这样的角色,如果有一天,他能让她安下心来,她会尝试着与他交心。   可眼下,他还不能让她信任。   他瞒着自己的事情肯定很多,她等他向自己坦白的那一天,在这之前,原谅她都不会真正相信他。   姜昀不知徐笙的想法,见她满心依赖自己的模样,不由心情愉悦起来,眯着眼睛搂住徐笙,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眯着眼睛眉间疏散开。   徐笙靠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蹭蹭他的胸膛,叹息一声。   虽然自己没有真正生气,但也还是想冷他几日的,可今日看到他满脸醋意的模样,真是可爱到人心底里去,让她终于破功与他说了话。这样一来,下次怕是不好再借这件事情的由头生气了,徐笙目露惋惜,原本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件事情,让俩人的关系更进一步的,可眼下是不成了。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姜昀虽然目前一副极爱自己的模样,但他还没有弄清楚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位置,定位是什么样的。所以,她每次一给他甜头,他便忍不住将她的话应承下来。若是早已经思考过她的位置,他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不理智。   不过这样也好,十分有利于自己在他心底占据位置,等有一日他想起来了,说不定她已经占据了不小的位置。   徐笙眨眨眼睛,眼里笑眯眯。      自姜昀不留半点情面,无视自己的话后,她便羞恼异常,哪怕是买下那个白衣女子,她也是极为不耐烦。   这等攀附富贵的女子,她看多了。今日她为她出头,也不过是想与姜昀多说几句话,让他注意到自己。可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的话都没听完,就不留情面的离去了!   孙玉柔瘪着嘴,眼里满是委屈。   明明母亲说男人最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了,可为什么他还会对自己不耐烦,她看的清清楚楚,他进驿馆的时候眼里都是冷漠。   她回到府里,一把扑到孙夫人的怀里,委屈的呜咽起来。丢了这么大个人,她难堪死了。   孙夫人拍拍她的脊背,声音轻柔道:“是谁又惹我们柔儿哭了啊!告诉娘,娘让你大哥帮你出气。”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孙玉柔埋在她怀里,不肯起来,一个劲儿的说到。   孙夫人又问:“怎么丢人了?”   孙玉柔却不肯说了,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歪缠着孙夫人,等到心里那股委屈劲儿过去了,便很快收了眼泪,带着鼻音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儿。   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待孙夫人再问,她便只说自己买回来一个婢女结果发现被人骗了,价钱太贵,心里不舒服。孙夫人便笑着点点她的头说:“你是我孙家的姑娘,为一点银钱哭,可是得让人笑话,可别伤心了。”   孙玉柔点点头,低着脑袋把玩腰间的鞭子,心里不知在寻思什么。   至于那买回来的白衣女子,早就被她不知忘到了哪里去。   此时,她满心眼里都是姜昀那挺拔高大,丰神玉姿的模样。 第42章   从广平到无终, 其实已经不远了。细细算来, 也只需要五日的路程, 故而姜昀便又在无终逗留了两日,才上路去无终。   逗留的这两日, 他让流殇去打听了那日在伽罗寺, 与徐笙并肩而立的白衣男子的身份, 还又陪徐笙去了一趟伽罗寺,陪她临摹墙上的飞天图, 整整歇息了两日。   得知白衣男子是孙家的人, 和他在广平颇受欢迎后, 姜昀冷哼一声, 从此将徐笙看的越发紧了,没让她一个人出去过一回。   直到启程上路,孙玉璋也没有再出现后,他才隐隐放下了自己的那颗心。   可是随即,他又有不开心的事情了。   越往北走, 风沙便越大,姜昀害怕徐笙不适应, 整日用披风裹着她, 不让她被半点风沙吹到。在他眼底,徐笙就是一朵娇花,北方这边恶劣的天气及不适应她。就因为此事,他这几日虽然处处呵护着徐笙,但却一直没有过好脸色。   徐笙见他整日黑着个脸, 心里明白他不愉的原因,故而半点也不恼,而是笑眯眯着在心底想:怎么办,姜昀越发的可爱了,她都快抑制不住自己的好感了。   可是想到他有小秘密瞒着自己,徐笙便也控制住了自己的好感,对他有所保留。   笑话,他不坦白,她怎么会敢相信他不在别的地方骗自己?   总而言之,徐笙虽然处在两人感情的掌控方,但真正的掌控者还是姜昀自己。   这样慢慢走着,无终县到了。   因害怕无终彪悍的民风伤了徐笙,姜昀在进城的时候,便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徐笙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也没有露出来。   徐笙任由他如此,也不反抗,等他弄好后便任又让他牵着自己进了无终县令的府邸。   大多官员在外为官,住的房子都是朝廷所建,并不属于官员私有。一般官员上任的时候住进去,待任期满了之后就得搬出去,且不能带走这府邸的一桌一椅。   徐笙曾听过一件茶后谈资,便是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回京述职的时候,她的夫人因为极喜爱府邸里的椅子,便将那椅子带走了结果衙门请点府邸财物的小吏发现了,硬是跑出了几十里路,追上那位官员,讨要回了那椅子。   当时她只当做是笑话,随意听了,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谁知嫁了姜昀,倒真是见识到了。   进了县令府邸,她取下身上裹着的黑色披风,递给姜昀拿在手里,见他眼里并无不满,这才满意的打量起了这房子。   无终偏僻贫苦,纵然是县令的府邸,也破烂的紧,甚至还不如徐笙他们在长安时住的房子大。从破旧的大门一进来,绕过影壁,便是会客之处,左右两侧种着两棵不知名的大树,此时这两棵树的树叶微微翻卷,无精打采,院子里也长满了荒草,荒草地里还能依稀看到几株蔫蔫的蔬菜。   她皱眉看了一眼姜昀,便见姜昀眉头打结看着此处看了半响,然后伸出宽厚的大手牵着她纤细的手,对她轻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便带着她直直的穿过了会客之处,往后院走去。只见这后院还算干净,房屋没有破败,但屋子里面也空荡荡的,只有几张桌子椅子家具,剩下什么也没有,就连墙壁也有些黑溜溜的,不知道沾了什么,脏的很。   “委屈你了。”姜昀道。   徐笙并未不悦,而是扭头冲姜昀眨眨眼睛:“看来今日我们得好好打扫这院子了。”   “你不生气吗?”姜昀看她,有些不解。   哪怕徐笙从未显露出自己不能吃苦,但他也一直觉得她娇娇弱弱的,本该让人呵护。这次跟自己来了无终,也不知道吃不吃的消。而且眼看着已经下午了,这屋子却是这样破败,也不知道能不能住。如果只有自己,他还可以随意应付一晚,但是徐笙这样娇嫩,怎么能受得了?   姜昀试探着道:“你若是受不住,过两天我让人将你送回长安去?”   他心底是矛盾的,既想让徐笙留在无终,但又想让她回去。   “想都别想。”不等他矛盾完,徐笙便白他一眼,然后提了裙子又往外走去,去唤自己的婢女和陪嫁进来打扫庭院,只留姜昀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突然收到白眼,他非但没有感觉到生气,反而心底还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愉悦。他觉得自己有点毛病,明明是不敬,他却居然诡异地很受用这种感觉。   姜昀皱皱眉,抬脚跟上去。   思及现在已经是下午,要把整个宅子打扫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徐笙便让绿柳他们先讲住的地方和厨房打扫出来,其余的房子和庭院里面,暂且等明日再做打扫。   徐笙便也跟着帮忙做些小事情,偶尔还让姜昀跟着搭把手,一副自然无比的模样,让姜昀到口中的拒绝又咽了回去,一言不发的将东西递过去。   很快绿柳等人在流殇和那一众护卫的帮助下,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将厨房和众人晚上休息的房间打扫了出来。   此时屋子里此时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徐笙见已经打扫得差不多,便拉着姜昀回到了屋子里坐下,让绿柳掌上灯。   不过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正屋便做了大变样。原本黑漆漆的墙壁全部用纱纸糊了起来,帘子帐子全部挂上,用的器皿还有梳妆的铜镜以及软榻上的软枕之类的,全部换上。   然而,古玩器具一类倒是没有。她嫁人时徐老太太倒是给她了一些,可原本在长安时,她就不太爱摆,现在来了无终,她便索性没有带那些东西。   但纵是是这样,姜昀也觉得很温馨。   他看着烛光下,徐笙柔软细腻,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泽的脸蛋,心里极为熨贴。   也是她这样豁达之人,才能让他感觉到宁静安稳。   用过晚膳后,徐笙便睡下了。   这让旱了几日的姜昀,有些失望。   本来赶路这几日,他怜惜她身子娇弱,便没有要她,到今日已经快忍不住了,便想着反正明日可以多休息一会,自己可以来一回的,谁知没等他开口,她便睡下了,这让他站在内室的空地上半响无言。   今日骑在马上,他还想了好久,今晚可以与她亲近亲近,结果就这样泡汤了,姜昀沉着脸,见徐笙睡的香甜,终究是没有叫醒她。   他看看她,抿着唇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白日虽然奔波许久,但他半响没有睡着。   第二日一早,姜昀便早早的起来了,见徐笙还在熟睡,他便没让绿柳喊她,自己收拾好用完膳后便去无终衙门上任了。   等徐笙起来,绿柳已经领着几个护卫去打扫剩下的房子和拔前院的荒草。她用过早膳,便也跟着整理起自己带来的书籍,将自己的书房收拾出来。   他们总共整治了一日,才将这院子收拾出来,虽然还是看着破旧,但好歹能见人。   她这边整理好了后,她便开始担心姜昀起来了。姜昀新官上任,也不知道那些小吏服不服管教,加上又是无终这等彪悍之地,她不免有些担心姜昀的安全。   好在,用晚膳的时候,姜昀便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徐笙见了连忙迎了上去,帮他取下披风挂到一旁,又拿了干净舒适的家常衣服帮他换上,奉上一杯凉茶问:“今日可否顺利,可有人为难你?”   外面天气燥热,姜昀狠狠地灌了一口凉茶,喘了两口气到:“尚算顺利,不过今日我出了一趟城。”   “你出城做了什么?”徐笙问。   今日他第一日上任,按理说只需要了解一下往年的文书的。   “现在马上七月份了,再过三四个月,天气便要冷下来,匈奴人怕也要来无终抢夺粮草布匹了,我随衙门的师爷和几个小吏出去看看,看看能否想出办法提前御敌。”   徐笙一惊,忙问:“那你可有何对策?他们往年是如何应对的?”   “往年都是向信都的冀北军求救,可是去年冀北王被污蔑谋反,冀北军大乱被刘硕接管后,便再也未管无终。去年冬天,无终便被洗劫一空。”姜昀眉心冷淡,眼里闪烁着光芒。   徐笙见到暗自留心,面上却继续到:“那你今日出城,可是在找什么对策?”   “尚未。”姜昀显然在为此事烦心,刚上任的第一日,他便面临这样的考验,任谁也会焦躁的。   徐笙若有所思,手指在小玑上轻轻扣了几下。   烛火跳动着,外面刮着大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提起裙子起身去了内室。   姜昀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继续打结在一起。   “找到了,表哥。”   便见徐笙进去了一会儿之后,便出来了。她穿着一袭棉布裙子,脸上挂着笑,脚步有些轻盈的走了过来。   姜昀看她,见她手里拿着一副卷轴和一本书,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询问。   徐笙见了,便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弯着身子打开了卷轴,一面对姜昀道:“自从知道表哥你的任令手,我便经常翻翻有关无终的地里风貌书,根据书中的介绍以及自带的插图,绘制了一副地图,虽然不是很精准,但希望对表哥你有用。”   姜昀的目光投注在眼前的地图上,起先还算平静,最后越看越诧异,这竟然是一个十五岁的妇人画出来的?先不谈这地图是不是对的,且说这细腻程度,便是寻常地图所不能比的。他看看徐笙的脸蛋,一时竟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认识她。   徐笙不知姜昀所想,她只是看着姜昀,等他的答复。   事实上,她也只是恰好以前学了画画,又翻阅了能翻阅的书,将原本的无终地图补充了而已,只是比原来的地图精细了一些,要说有多么惊世骇俗,那倒不至于。   这副地图还是她专门去问她爹借的地图,然后对比着画出来的。历朝历代,都不允许私自绘制边境地图,她也是借口说姜昀就要去无终上任了,她想看看无终的地图,好提前了解一下。她爹便没有多想,便大手一挥让她借来了。   徐笙坐起来弯腰向姜昀凑过去,指着一处地方道:“这是原先地图上没有的,我根据一本游记绘制的,也不知道补充的那些是不是属实,你明天让人去看看。”   “好。”   姜昀点点头,他以前也来过无终,自然知道徐笙这地图大部分都是对的,只是一些她补充的地方,她也没有去,也不知是否属实。   徐笙看着他沉思的模样,便没有多说了。她尽自己的力量只能帮他这一点,若是她的地图是对的,接下来姜昀应该能知道怎么做了。   她指的这几处是天险,若是利用的恰当,是能阻一阻那匈奴人的。但也只是阻拦一二,不能真正大败。   毕竟若真的想击退匈奴,便只能富强兵马。可无终能用的兵士,不过五千。   五千人,又能做什么?   …… 第43章   初上任, 便面临着此等难题, 若是真的搁一般的人, 怕此时早已经是方寸大乱。   毕竟县令隶属文官,多由朝廷的科考制度选拔出的人才担任, 而这些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得知匈奴大军将会侵犯, 此时不临阵逃脱便已经是极为不错了。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姜昀。   徐笙多多少少能看得出来, 姜昀这人并非池中之物。无终的事情或许会让他艰难一阵子, 但他绝对不会弃官而逃, 反而有可能真的能将这无终小城治理一番, 使得百姓可以安居乐业。   不是她对姜昀有盲目崇拜的心里,而是当初在长安时,她便觉得姜昀与她提起无终,总有一股莫名的淡然,似乎并不将无终的动乱贫瘠寒苦放在心里, 一切难题都能迎刃而解的模样。也正是因为他的这股自信,她才选择了与他一同来到无终。   若是没有嫁给姜昀前, 她知道他会来无终上任, 说实话她会想也不想的拒绝这门婚事的。可问题就是,在她嫁给姜昀后,她才知道姜昀要来无终之事。此时,再后悔已经来不及,加上对姜昀莫名的信任, 她选择了一条黑走下去。   在嫁给姜昀前,她可以潇洒的拒绝这桩婚事。可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她便要对自己的婚姻负责,对姜昀负责。   想要调。教好姜昀,让他对自己死心踏地,那么前提是要让他相信自己一心一意爱他,故而徐笙从来不吝啬于在生活小事上,对姜昀体贴一些,或者情话多一些。   也因为这样,得知姜昀要来无终的消息,她思考一整夜后,选择了收拾行李随他一起。   她已经嫁给了他,在还没有到死局之前,她是不会放弃姜昀的,毕竟要调。教一个夫君真的很辛苦,而且虽然她不自卑,但也不得不承认再嫁之身在大周市场真不怎么好。   而且到目前为,他除了有事瞒着自己之外,没有哪里对她做的不好,她使小性子,他也能包容,并且调。教他之时,也能看得出来他是有痴汉忠犬的潜质的。   徐笙心里门清,所以在对待姜昀的时候从来不吝啬给他甜头。   所以,在姜昀一连几日早起晚归,奔波在外后,徐笙这日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小菜等姜昀回来用膳。   这几日,姜昀忙的紧,除了要想办法解决冬季匈奴南下抢掠之事,并且还有一面接手衙门的事情,所以最近徐笙经常是不见他的人影,往往徐笙已经睡了他还没回来,他起来了徐笙还在睡,几日下来,小夫妻俩竟然是许久没有好好说几句话了。   徐笙怜惜姜昀辛苦,便想着做些饭菜晚上等他回来。虽然说她有要刷他好感度的意思,但也不可否认,她是真的挺心疼姜昀的。成亲两个月,姜昀对她虽然不是百依百顺,但目前看来是极好的,她又不是冷心冷肺的人,所以看到他劳累,她心疼也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目前她还是很有理智的。   这么一等,就等到深夜,徐笙早就撑不住打起了盹儿。绿柳进来劝过两回,都被她打发了下去。   昏暗的烛火一直不停的响,夜里静悄悄的,徐笙趴在软榻上,早已经睡着了。   姜昀回来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   她睡得惊醒,他一推开门,她就听到动静醒过来了,见到姜昀一身黑衣,身上带着灰尘,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走过去,解起他的衣服来。   “回来了。”她温柔道。   姜昀低头,看到她乌压压的头发披在肩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烛光的原因,他觉得她温柔恩跟水一样。   “怎么还不睡?”他想揉揉她的脑袋,但被她皱着鼻子,嫌弃的躲了过去。   这几日姜昀忙的每次只是匆匆用水擦擦自己的身子,便又急忙忙的出去了,便没有好好洗澡,徐笙捏着鼻子和他开玩笑:“臭死了,快去洗澡。”   姜昀知道她在和自己开玩笑,脸一板问:“哪里臭了?”   “浑身上下都臭了。”徐笙脱下他的外袍,故意扔到一旁。   姜昀便道:“那让我闻闻你是香的还是臭的。”   说完,他便一把抱住了徐笙,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深吸一口气道:“香的。”   徐笙推推他的胸膛,示意他站好。   “我让人烧了洗澡水给你备着,你好好洗个澡。”说完,她准备开们门出去。   姜昀握住她的手:“外面凉,我去。”   他的声音噻哑,显然是刚才闻徐笙的时候,受不住香气的撩拨,起了反应。   徐笙没有拒绝,任由他出去了。   “让刘妈妈把饭菜端上来。”忽然想起来灶上的热的饭菜,她冲着他的背影到。   “好。”   姜昀走远了,夜风送来他的应好声。   等都姜昀匆匆洗完澡出来,刘妈妈已经将饭菜摆上来了,徐笙见他出来,便招手让他回去用饭。   “你在衙署想必是忙的顾不上吃饭,自明日起我便给你送饭可好?”   徐笙盛了一碗饭给姜昀,又给他夹了几筷子他爱吃的菜,然后问。   姜昀手一顿,随即将她夹给自己的拿筷子菜夹起放进了嘴里。   “外面乱。”他说。   徐笙知道他这是怕城里太乱,自己出去遇到什么危险。她想想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安全,于是便笑着点点头,没有坚持。   “不过,你可以继续为我做饭,让下人送来。”姜昀吃了一口菜道。   徐笙愕然,问:“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下的厨?”   姜昀瞥她一眼,眼底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家里厨娘的手艺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为什么因为感觉到了饭菜里我的情意,才察觉到的?”徐笙撑着下巴逗他。   “咳”姜昀耳角忽然泛红。   “矜持点。”他敲敲她的头,对于徐笙的话避而不谈。   “说不准你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不回答的。”徐笙自顾其说,还一面点点头,表示自己很赞同这个观点。   “我只是觉得今天的饭菜,和平日里的口味不一样。”姜昀道。   “那就对了,因为是我亲手做的,有我对表哥浓浓的情意。”徐笙冲他宠溺一笑。   姜昀拿筷子的手一顿,他没有看错吧!她的眼里是宠溺?   一向不怕冷的他,忽然打了个哆嗦。   他抬头看她,见她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他心底一叹,终究是没有把训斥的话说出口。   罢了罢了,宠着点她,又何妨?   于是,姜昀便没有说话了。   而徐笙看着他吃了一会儿饭后,便将目光移到他肩头的黑发上去了。哪怕已经朝夕相对了两个月,徐笙还是看不厌烦姜昀的脸蛋。此时在烛火下,他长发披肩,并不显女气,只是比起平日里的疏离冷淡,多了几分温和儒雅。   徐笙撑着下巴想,原来灯下看美人美人温如玉,也照样适用于男人啊!   看了一会儿,她见姜昀用完了膳,便起身拿了一块帕子,立在姜昀身后给他擦头发。烛光下,她和他的影子投在窗柩上,融为一体,说不出的痴缠缱绻。   姜昀没有说话,徐笙也没有。   俩人都有些贪恋这个时刻,满室温情。   擦完头发,姜昀急不可耐的一把将徐笙拉进了怀里,抵着她的额头道:“我知你心疼我,那么,便再心疼我一回吧!”   说完,不待徐笙给出反应,他便埋头封住了她的唇,疯狂的扫荡了起来。   徐笙没有拒绝,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   自从姜昀开荤,这两个月他从未尽兴过,她便纵了他这一回。   但鉴于明日姜昀还有事情,徐笙推开他,眼睛被吻的湿漉漉的,水光潋滟。   “你明日还有事情,就这一回。”   姜昀急吼吼的又吻了下去,叼着她的唇,一面含糊不清道:“好,都听你的。”   他本来是没有想那一档子事情的,可是徐笙给他擦头发,擦着擦着便让他浑身窜起了火,只想将她压在身下来一回,哪里还顾及的了那么多?   他吻了几下,便没了耐心,扯起了她的衣服。   撤了没两下,徐笙的衣服反而没被扯开,反倒是将衣带扯成了死结,姜昀心里恼怒,就想要将她身上的衣服撕下来。   徐笙察觉他的意图,连忙伸手拦住了他。   却见他忽然停住手中动作,漆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响,直把她看的莫名其妙时,他忽然伸手到她下面,精准无比的找到她的亵裤,往下一拉,将自己推了进去。   徐笙闷哼一声,身子撑不住。   “喜欢这样吗?”或许是因为姿势的原因,他显得极为振奋,喘着气在她耳边问。   徐笙被他入的魂儿都快没了,哪里顾得上回他的话?   姜昀没有在意,兴奋的又是几下顶弄。   ……   一番云雨过后,姜昀重振旗鼓想来第二此文,却被徐笙无情的拒绝了。   他默了半响,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火气更大了。 第44章   第二日, 姜昀又忙了起来。   徐笙醒来时, 他便已经去了衙署。徐笙翻了个身,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床,才在外面传来的走动声中起床。   洗漱完后, 她选了一件棉麻长裙穿上, 又让绿柳将她的头发绾了起来, 便在用过早膳后,戴上帷帽领了两个健壮的护卫出门。   当初姜昀的说辞是这些护卫是他雇佣来, 等将他们送到无终便会离开, 可是自从闻喜之事后, 徐笙隐隐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姜昀便再没有向她提起过这些护卫离去的话,反倒是让他们就此住下,守在宅子里。   徐笙见此,也没有再追问,姜昀对他的事情避而不答, 她便不做那个扫兴的人了,等他什么时候告诉自己, 她再听。   这些护卫来了无终好几日, 姜昀每日出门都会带上几人,然后其余的人全留在宅子里保护着徐笙。   今日,已经是他们来无终的第八日了,徐笙终于得空上街去,为家里添置一点东西。他们初来无终, 虽说大部分东西自己都带了,但到底还是有些地方没顾上的,索性今日太阳极好,便出来添置了。   出了她住的巷子,来到坊市上,徐笙才真切感受到无终的贫瘠和暴。乱   因为小城不是很大,加之她不想太过高调,所以便没有乘坐马车。   街上人来人往,徐笙沿路走来,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眼底的麻木。这些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干黄枯瘦,游荡在坊市里。   见到徐笙一行人,他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却一盯着她看。   徐笙皱皱眉,庆幸自己今日幸好穿上了普通的棉麻衣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纵是如此,他们也盯了她许久,直到看到徐笙后面几个身材高大健硕的护卫时,才纷纷移开了目光。   他们知道,这女人惹不起。   徐笙又往前走了些,才终于找到了商铺所在的位置。在她准备进去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喧哗声。怒骂声,呵斥声交杂在一起,她低声问后面的护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个黑脸护卫出列,冲徐笙拱手后便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他回来禀告:“回夫人,前面是买卖奴隶的草市,有商人在训斥那些奴隶,故而如此嘈杂。”   他的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去看看吧!”徐笙蹙眉。   “这……”   黑脸护卫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方便去的吗?”徐笙又转过身问他。   黑脸护卫道:“那边太乱了,恐会污了您的眼睛。”   “无事。”她轻笑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绿柳跟在她后面,黑脸护卫忙挥挥手带着身后的护卫追了上去。   人群中,几个护卫将徐笙围在中间,故而她一眼便看到了那些跪在草席上的奴隶们。   他们衣着破烂,浑身脏臭,头发乱糟糟的,被当成畜牲锁在一起,男女老少一个接一个,串成一串。一个匈奴人打扮的商人,正拿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鞭撘着,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徐笙听不懂的话。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男女,观模样却是大周的百姓。   “这明明还是大周的地界,为何那些匈奴人如此猖狂?”徐笙抑制住心里的愤怒,努力让自己平静。   她真切的感受到,无终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大周自己的地盘上,被当成畜牲一样对待!   这些年,大周民不聊生,她虽然略有耳闻,却从未真正见到过。   更可悲的是,眼前这匈奴人是在向汉人售卖这些奴隶,而围观之人皆是一脸麻木,显然看惯了这种场景,更有甚者,已经上前在挑选奴隶了。   黑脸护卫道:“无终动乱,早已有数年之久,自冀北王收复无终后,朝廷始终未曾重视过此地,更是从未派遣过大军驻守,出现此事,并不奇怪。”   徐笙听得出来,黑脸护卫语气有些不忿。   “回吧!”徐笙看看跪在那里哀求的男女,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这些人,是住在城内?”她问。   “是的,夫人。”   徐笙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连东西也没有买,便带着绿柳等人回去了。   夜里,姜昀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睡。   “怎么还不睡?”姜昀进来见她还坐在软榻上等自己,便大步跨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问她。   玉带冰凉,她的脸蛋被压到上面,徐笙有些不舒服的换了个位置。   “今日我出去了。”她皱着眉,没有往日的欢愉。   “恩”他应到。   “我心里不舒服。”她将今日见到的事情告诉他,然后略有些烦闷的搂住他的腰,轻轻的在上面蹭蹭。   ……   姜昀沉默很久,才道:“别难过。”   “我不会放任此事的,相信我。”她听到他说。   徐笙听了,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道:“我相信你,你会将无终治理的很好。”   “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千万别让自己处于险境。”这些话,都是徐笙的心里话,没有算计,真心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的心里话。   “嗯。”他低笑一声,声音很低沉。   “我可不会让你年纪轻轻的便当了寡妇,将来不知便宜了谁。”   徐笙被他逗笑:“所以,你要好好治理无终,还不能让自己有事,不然我就会跟别人跑了。”   “那些匈奴人,你打算如何处置?”徐笙仰头问他。   姜昀沉默,摸摸她的头。   “还不能动他们,若是现在将他们动了,匈奴人恼羞成怒,很有可能提前南下的。”   她理解的点点头,又问:“可冬季到了,他们迟早会南下,来无终抢掠的。”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冲着你来的。”   匈奴人将无终当成给自己补给的地方,没有粮草女人了,便来抢掠。来的时候,若是见到大周的官员,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我正要与你提此事。”   姜昀坐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我想去信都一趟,向冀北军求助。”   她猛地坐了起来。 第45章   夜风习习, 吹得院子里的两棵大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巷口犬吠声不止, 更夫敲更的的声音传来, 惊的屋子里的烛火闪烁跳动起来。   徐笙和姜昀俩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投在纱窗上, 融为一体。   一阵低语声传来。   “什么时候出发?”昏黄的烛火打在徐笙脸上, 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和光芒, 她眼神温柔的看着姜昀问。   “五日后。”   徐笙想想,跪坐到软榻上, 拉住他的大手问:“有几成把握?”   “据我所知, 眼下冀北军在刘硕手里。昔日我父亲曾和他见过几面, 言此人乃无利不起早之辈。若五好处, 想必不会轻易借兵与你。”   “且我曾听闻,去年匈奴来无终抢掠,无终县令也曾向他借过兵,却被断然拒绝,导致上任无终县令被匈奴人所斩。”   “往年, 冀北军尚在冀北王手里时,无终虽然乱, 偶尔有匈奴人抢掠, 却是周边的小镇,从未像去年一样,进入无终城内后,大肆掠夺财物奸。淫。女子。”   “要说起来,那位冀北王治理下的幽州与冀北, 要比刘硕强上百倍千倍!”   “只可惜……”   徐笙摇摇头,叹口气。   这是她与姜昀两个人私语,她才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过在她看来,那位冀北王当真是可惜。   徐笙撑着下巴,分析到。   刘硕是孙氏部下,自去年冀北王叛乱,他领兵平叛后,便被皇帝封为二等千户侯,接手了冀州的二十万冀北军,一时风光无限。   她没有注意到,她说话的时候,姜昀平静的眼神渐渐变了。   “刘硕小人,对付他我自有办法。”她听到她忽然冷冷道。   徐笙一愣,抬头看他。   只见他眉头凛然。周身泛起一股杀意,很是摄人的模样。   徐笙从未见到过他如此杀意满满的模样,眉心蹙起,下意识想要抽回手。   “皎皎莫怕。”   抽手的瞬间,惊醒沉浸在满腔恨意的姜昀,他拉回她的手,合上发红的眼睛,敛了脸上的杀意,安抚到。   “表哥准备如何?”徐笙觑了他一眼问。   哪怕过后意识到自己惊到了徐笙,刻意收敛胸腔的怒火与杀意,徐笙却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她低头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波澜。   为何一提到冀北王和刘硕,他和他那黑脸护卫皆是如此反常?观他周身的杀气,仿佛与刘硕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扒其骨抽其筋。   徐笙感觉自己的手被姜昀狠狠的握紧,将她勒的生疼。   “表哥,别这样。”她努力睁开自己的手,坐起来,隔着中间的小玑,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皎皎……不要问我为什么,也不要告诉别人。”姜昀发狠地搂住她的腰,。   “表哥放心,你愿意告诉我,我便听着,瑞士不愿意听,我便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日。”徐笙拍拍他的肩,安抚他。   “至于今夜,我谁也不会透露的。”   姜昀手收的愈发的紧。   父亲与几位兄长的仇,他必定会报的,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夜渐渐深了,这样别扭的姿势令徐笙的腰有些受不住,她推推姜昀的胸膛,坐起来道:“夜深了,安歇吧!”   姜昀定定看着她,忽而站起身来,抄手将她一把抱起,去了内室。   昏暗的纱帐里,他腰间一麻后,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了徐笙身上。他喘息了一会儿后,从徐笙身上翻身而下,躺倒一旁,将她搂在怀里,闭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她光滑的玉背,似是在回味又似在沉思。   “我不在,便别出去了。”沉默许久之后,他忽然道。   “好。”徐笙蹭蹭他的胸膛,柔声应到。   “至于那群匈奴人你先不要管,若是可怜那些奴隶,便让虞舜带人去买下。”   “若是有事,就找虞舜,让她帮你解决。”姜昀扭头,在她鬓角亲亲。   “好,都听你的。”徐笙打着哈欠,眼睛眯着,有气无力道。   “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让我担心。”她已经抵不住困意,喃喃到。   姜昀低头看这像睡得小猫一样恬静的徐笙,目光沉静,良久低声道:“好。”   淡青色烛火摇曳,帐子里的呼吸声渐渐平顺了下来。   ……   虽说已经定好去信都的日子,可姜昀还是要去衙署点卯。   他初来此地,那些小吏和师爷并不将他放在心上,最后还是他斩杀了一个小吏,这才立了威,让衙署里的人不敢在与他做对。   去年城内被抢掠一空,待匈奴人走后,好不容易找来一点种子,种在地里,又因为天气干旱收成不好,许多百姓都是在城外挖野菜,啃树皮过活。   眼下快入秋了,再不想办法,冬天无终的百姓怕是要熬不下去了。   姜昀这些天一直在带领那五千将士开拓城外荒山,想要赶在这茬小麦收割后,再种下一季,这样来年也不至于饥荒。与此同时,他还命人去购置粮食,为过冬准备。   一连忙了四五日后,七月初三一早,天还未明,姜昀便带着百名将士,向信都而去。   无终隶属幽州,而信都则在冀州,两地相隔甚远,一来一去,不少于一个月。   幽州与冀州原同属冀北王封地,后来冀北王叛乱后,刘硕接手这两地后,整日饮酒作乐,不在幽州的边境好好守着,却将大军驻守在边境,自己跑到了信都。   原本刘硕便不怎么能压住冀北军,若是匈奴趁此时进攻,只怕渔阳威矣。   姜昀一身黑衣,骑着马背驰在官道上。   刘硕如此愚钝,若匈奴大军赶在姜昀拿到青霓令之前攻打渔阳与无终,幽州与冀北怕是要大乱。   正是因此,他更是要尽快拿到青霓令。   ……   姜昀走后,徐笙便足不出户,连隔壁住着的宣节校尉府上的女眷相邀也没有应下。   这日,一切如往常一般,徐笙坐在外院的树下,为姜昀缝制衣物,却忽然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第46章   徐笙住的这院子不大, 恰好她又正在前院的大树下面乘凉, 只隔着一道影壁, 大门口的声音,她听的清清楚楚。   只听, 外面的喧哗声中, 一道清亮的娇斥声十分明显。   “我要见你家大人, 还不速去禀报?”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这位姑娘, 我家大人不在府上。”她听到门口的护卫沉着声回答, 声音平静, 并不惧那女子的气势。   “他居然不在……, 那我岂不是白跑一趟了?”女子不悦到。   静了一会儿,她忽然又问:   “他既然不在府上,那他去了哪里?”   “大人行踪,不便透露,姑娘还是请回吧!”护卫并未透露姜昀消息。   “我找你家大人, 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耽搁了你担待不起。”   “姑娘恕罪。”门口的护卫不为所动。   “放肆, 你竟敢对我家姑娘如此无礼, 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又是一道女声响起,听她的话,应该是跟在刚才那女子身后的婢女。   “姑娘请回吧!”护卫仍然只有这一句话。   “你这贱奴,莫要再阻拦,否则有你的好果子吃!”   徐笙手执纨扇, 慢悠悠的摇着,一面抿了一口清茶,忽然道:“出去看看,问问她是否真有要事。若是有,便领进来。”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   “保不齐又是哪个红颜知己找上门来,姑娘您还真相信那女子有要事?”绿柳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正做着针线,撅着嘴道。   “你这话,可敢在你家姑爷面前说?”徐笙摇着扇子凉凉到。   绿柳抿抿唇,扭捏了两下并不回答。   徐笙见此,笑起来:“放心,若真是红颜知己,我定要他好看。”   “只是……听外面这情况,红颜知己倒不至于,是不是朵桃花,就说不好了。”她打个哈欠,懒洋洋道。   “姑娘您可真是心大,都知道是桃花了,还往进迎。”绿柳嘟囔道,搁下手里的针线,放到篮子里起身。   “快去看看便是,旁的你不用担心,我可不是能吃了亏的人。”困倦袭来,徐笙催她:“快去,快去,一直让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赶紧解决了,我回去睡会儿觉。”   “好好好。”见徐笙不在意的模样,绿柳心里也轻快起来,脚步轻盈地往门口走去。   徐笙顺道起身,让绿杨和刘妈妈将树荫下的东西收拾了,回了内院。   就在她回来没多久,绿柳便带着人进来了。   “你就是姜昀的夫人?”徐笙已经换了见客的衣服,正端坐在外间的堂屋中间,便见一红衣女子刚走进来,还不等绿柳请安介绍,便挑着眉打量着她。   徐笙淡笑:“正是。”   “孙姑娘请坐。”说着,她朝绿柳点点头,示意她上茶。   “不知孙姑娘千里迢迢,从广平到无终来找我夫君,是有何要事?”   “你认识我?”孙玉柔挑眉,极为随意的坐下。   “想不到你还挺有见识的,知道我是谁。”   徐笙执着纨扇,笑着恭维:“我与夫君在广平时,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姑娘。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惊马在坊市那一次,那时我正巧去驿馆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又上门做客过一回,算起来我已经见了姑娘两面了。”   她没有提在驿馆面前,姜昀让她大丢面子的那一回。   “是你?”孙玉柔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竟然没认出来是你。”她低声道。   眼前这女子穿着素净的棉衣,妆容简单,梳着妇人的发髻,头上也没有戴什么首饰,只是用一根玉簪将头发挽起,与那日在孙府见着的华服妇人,有着天壤之别。   她当时见兄长看这女子看呆,心中不悦且有些鄙夷,便多打量了她几眼,只记得她浑身上下精细的,容貌极盛,是她这个孙家最宠爱的三姑娘怎么也比不上的,所以心里便下意识的厌恶着,没想到她竟然是姜公子的夫人!   刚才进门,她实在是没有将眼前这个寒酸的妇人,与那个浑身精致的让人有些自惭形秽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孙玉柔脱口而出:“这才二十来日,你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其实哪怕素衣,也难掩徐笙风姿,反倒有了一种别有不同的韵味。   可孙玉柔本就是女子,喜欢锦衣华服,她下意识的忽略徐笙的脸蛋,只看到她的素衣,只觉得寒酸的紧。   徐笙怔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瞬间明白过来,她在说的是她的衣着妆容。   原来她是觉得自己穿着棉布所制的衣服,太过寒酸。   她见此忽然心里有了计较,故作不明白地看着孙玉柔,迟疑地问:“不知……我哪里不妥,让姑娘如此震惊?”   孙玉柔嫌弃的看着她道:“我在广平见到你的时候,你当时的裙衫还尚能入眼,怎么这才二十来日,你便穷酸的穿上了棉衣?”   徐笙闻言,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   “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你这副穷酸样子我都见过,说出来也许我还能帮帮你。”孙玉柔看也未看绿柳给她上的茶,一面环视着四周,一面说到。   她见这屋子里的摆设都是泥塑的陶人,或者一些素淡的花瓶,处处透露着寒酸,眼里露出一抹嫌弃。   “你这家真不会当,竟然给姜公子住这么寒酸的地方。”   她身后的两个婢女,发出嗤笑声。   徐笙脸上挂起一抹难堪,呐呐道:“是我的错,不会主持内务。”   孙玉柔见了,心里有些得意。   这京城来的贵女,不也就是徒有虚名吗?   她还以为她真的精贵的不得了,吃穿住行皆是上等,哪知道这么快就现了原型。   日后,她若是嫁给姜公子,她定然会带来千金的嫁妆,才不会让姜公子住的如此寒酸。   至于眼前的女人……她现在便要她知难而退,自请下堂!   母亲说,男人不仅喜欢善良的,还喜欢温柔贤淑的,她上次在姜公子面前有些娇纵,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次她不像上次那么娇纵,让这女人自请下堂,他应该就不会怪她了……   孙玉柔咬唇,看了一眼徐笙。   “听说你是京城的贵女,父亲也是个大官儿,怎么来了无终这样的地方。据我所知,无终这地方可是那些寒门都不愿意来的,你怎么不让你父亲疏通一下?”她似乎只是随口问问。   徐笙失笑,这位孙姑娘还真是耿直,寻常人家怎么敢将这些话放在口上?   只不过,她这样问也极合她的意。   只见她低下头,揪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极为窘迫。   “这……这……”   “这什么呀!”孙玉柔紧紧盯着她,想要听原因,却见她这了个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急死我了,快说呀!”她催到。   徐笙低着头细声细气,做足了小媳妇的模样:“姑娘有所不知,我本与夫君门当户对,是嫡亲的姨表兄妹。自幼,家中长辈便给我们定下了亲事,这本是极好的姻缘,谁知……谁知……”   “谁知夫君竟然得罪了齐国公!”   徐笙说着说着,便委屈了起来。   “他出身江南姜家,本有个极好的前途,谁知便因为得罪了齐国公,在我们新婚几日后,便被贬来了无终!”   她眼角挂着泪珠,极为不甘的模样。   “岂有此理!那齐家怎么如此嚣张!”孙玉柔听到自己意中人被如此磋磨,心中不忿,眉头一挑,怒声道。   徐笙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看着她。   孙玉柔见此,知晓自己反应太过。   她悻悻然的撇撇嘴,继续问:“就算如此,你和姜公子家里都是世族,来了无终怎么过的如此寒酸?”   她想,若是自己嫁给姜昀,肯定不会让他被贬到无终这样的小地方的。   要知道,她姑姑可是当朝皇后!   徐笙低头:“我出嫁时,本也有不菲的嫁妆的,那日在广平,孙姑娘想必也是见过的。可谁知刚来这里,夫君心系百姓,见到城中百姓没有吃食,便将我所有的嫁妆拿去,在附近的城里买了粮食,准备冬天救济城中百姓。”   孙玉柔笑到:“那姜公子可真是个善心的好人啊!那日我是误会他了!”   这是不是说明,那日在驿馆,他并没有对她印象不好?   毕竟,她可是因为心善,想帮助那位女子的。   可那日他为何不买下那女子呢?   孙玉柔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过,也幸好他没有买那个女子,否则的话,那被那个女人缠上了可就不好了。   想到在家中见到兄长与那女子调笑,她想吃了一口屎一样恶心。   “孙姑娘有所不知,夫君虽然是大善,可……可我去过不下去这样的日子。”   孙玉柔挑挑眉,心里一喜,暗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她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徐笙忙哭到:“姑娘可知,夫君得罪齐家,家中财物散尽才得以保下性命,我那公公婆婆,现在还在江南艰难度日呢!”   “他吃的用的穿的还有住的,都是我的嫁妆,眼下我手中也没了银子,也不知道今年冬天怎么过活!”   “我真想……真想与他和离了,家去罢了。”徐笙掩面低泣。   孙玉柔掩住快要抑制不住的笑意,故意板着脸道:“你这样就不对了,姜公子一心为民,你怎么还如此不理解他,想与他和离?”   她没有注意到,守在门口的绿柳已经目瞪口呆了。   只听徐笙又道:“他要是个个品行端正高洁的人也好,可偏偏他不是个东西!”   孙玉柔奇怪:“为何如此说?”   便见徐笙看看左右,又示意绿柳出去守着,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孙玉柔便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催问:“你快说。”   徐笙做完这一切,身子前倾低声道:“我看得出来,姑娘来找我夫君,是心悦他的吧!”   “你……你……胡说些什么……”孙玉柔脸蛋通红,结结巴巴道。   徐笙惨淡一笑:“姑娘不必否认,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   “当初我也是和姑娘一样,被他那副皮相骗了,心悦他的。”   “哪怕他家境破败,我也不曾嫌弃过他,与他一道来无终上任。可却没想到他不是人,三心二意不说,还极爱打我!”   “你瞧,我这身上就是他前几日走的时候打的。”徐笙撸起衣袖,给她看自己昨天不小心磕到的青印子。   白皙细腻的皮肤上,一大坨青印子十分明显,触目惊心。   孙玉柔心头一跳,忙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徐笙拉下自己的衣袖:“我骗姑娘做什么,姜昀他简直就是个禽兽,这才成亲几日,他便这样对我,我想让身边的陪嫁回去送信给我父亲,也被他拦了下来,被关在屋子里毒打了一顿。”   “不止如此,他还花心的紧,我与他成亲的第一日,便有外室找上门来,他非但不怪她,还训斥了我,说我善妒容不下人。姑娘你不知道,那女子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你说说,换作是姑娘,姑娘你能忍的下吗?”   孙玉柔表情凝滞,心里对姜昀的人品渐渐不确定起来。   但她又怕徐笙是故意骗她的,所以心里也不确定。   见她迟疑的模样,徐笙又道:“姑娘若是不信,只管派人去长安打听便是,我在长安,因为此时早就没了颜面!”   孙玉柔见她神态不似作伪,心里迟疑起来。   “我只是不忍心姑娘入这火坑,故而才将自己这事情告诉姑娘,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徐笙扭过身,做出不欲多说的模样。   孙玉柔见此,倒是信了七八分。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她盯着她,迟疑到。   徐笙只是扭头低泣。   孙玉柔站起来,见她哭泣的模样,心里倒没了先前的不喜,她笨拙的安慰道:“我回去让人打听,若你所言是真的,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徐笙手一顿,忙道:“多谢姑娘好意。”   “那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孙玉柔再无来时的神气。   “姑娘。”徐笙叫住她。   她回头问:“怎么了?”   “姑娘在无终小心一些,无终太乱,姑娘你衣着华丽,怕会被人盯上。”这倒是徐笙真情实意的话。   孙玉柔这人虽然娇纵跋扈,又想夺她丈夫,可她并不希望她在无终出事。   “我知道了。”孙玉柔说。   徐笙让绿柳将她送出去。   见孙玉柔远去,她勾勾唇角,心想:这小姑娘,也太好打发了些吧!   她不知道,隐在暗地里的暗卫,默默将今日的事情记录了下来。   绿柳回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便已经笑得憋不住了。   “姑娘,您没看,刚才那孙姑娘的步子有多急,生怕走的慢一点,便被后面的狼给吃了。”   徐笙笑:“你不怕?”   绿柳笑嘻嘻道:“刚开始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还想着您怎么说着就哭了起来,后来我才明白,您啊!这是在给那孙姑娘做样子。”   “您装的可真像,我要是不知道姑爷的为人,还真的相信了。”   徐笙摇着纨扇起来,眼角哪里还有泪水?她一面往内室走,一面慢条斯理道:“我还没说个什么,看她吓得。”   “还有,你姑爷那些事,大部分可都是真的。”   除了她的嫁妆一事,哪件事情是假的?   徐笙心里没有一点内疚的意思,打个哈欠道:“我睡个午觉,没什么事情别来叫我。”   绿柳跟进来道:“可要是被姑爷知道,您这般诋毁他,怕是就惨了。”   虽然平时姜昀不爱理她们这群婢女,面色淡淡的,对自家姑娘也极好,可绿柳却很怕他,总觉得他看人时,目光极其摄人。   只听徐笙懒洋洋道:“怕什么,这件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他不会知道的。”   趴在屋顶上的暗卫默默到:属下还知道……过不久,公子也会知道。   ……   徐笙这个午觉还没睡好,便又被绿柳叫了起来。   她一脸烦躁的问:“我不是说没什么事情,不要叫我吗?”   便见绿柳急道:“姑娘,孙家公子来了。”   徐笙揉眼睛的手一顿,问:“你说谁?”   “奴婢说,是孙家公子,今日来的孙姑娘的兄长,在面外面想渐渐姑娘。”   “今日这俩兄妹是约好了的?这孙三才走,那孙家公子便又上门,真是不让我睡个好觉。”徐笙摇摇头,掀开薄被下床。   “也罢,伺候我洗漱吧!”   “你家姑爷回来若是知道,怕是醋坛子又要翻了!”   她汲着鞋子,伸个懒腰道。 第47章   “姜夫人。”   徐笙出去的时候, 孙玉璋正站在站在堂下, 看着影壁两侧的大树。   他回过头, 见徐笙一袭素衣,乌发被夏风卷起, 在空中飞扬, 眼如秋水, 玉面桃腮,一双朱唇不点而红, 嘴角含笑, 莲步轻移, 姿色天然, 皎若秋月,站在那里,亭亭玉立。   他不由微怔,数日不见,她的仪态仍然浑然天成, 风姿依旧不减,仅仅站在那里, 便让人移不开眼。   他听三妹说, 她过的并不好。   听到这消息,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来了姜府。   现在见到,他才明白,原来是因为三妹见她华服不复在身, 所以才说她过的不好的。她见到的,不过是最浅薄的真正的她,活的极为顺心如意。   只是虽着粗布棉衣,她也依旧笑意妍妍。   是因为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又让三妹倾心的男子吗?   他记得,那个男子看他的眼神,锐利寒芒。   不知为何,孙玉璋心里弥漫着淡淡的失落。他想,他可能真的将这个妇人上心了。天知道,他听到她过的不好的时候,心里居然有一丝丝的窃喜,像个阴暗的小人一般,渴望她的夫君对她不好。这样他就可以……   他就可以……   这样他就可以就名正言顺的可以向她吐露心扉。   甚至,将她带走。   孙玉璋慢慢的合上双眼,知道自己不能再往下想了。等到再睁开时,他的眼底已经是一片清明。   他听到自己带着笑意道:“多日不见,姜夫人近来可好?”   风轻云淡,没有一丝异样。   他想,其实他也不是多么在乎她。   徐笙只当做没有看到孙玉璋的眼神,行了礼冲身后的绿柳责怪道:“你们为何让孙公子在外面等着,你请进去奉茶?”   孙玉璋拱手淡笑:“夫人莫要怪罪这位姑娘,是在下坚持在这里等候的。”   徐笙微微一笑,只道:“公子雅量。”   说完,看了一眼孙玉璋身后拿着锦盒的小厮,迟疑到:“公子这是何意?”   孙玉璋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身后小厮手里的锦盒,便一面示意那小厮将东西给徐笙,一面道:“舍妹不懂事,贸然跑上府上,惊扰了夫人,望夫人海涵。这是一点点薄礼,作为赔罪,还请夫人收下。”   “公子说笑了,三姑娘虽然性子直率,但很是可爱,谈不上惊扰。这礼……”   “公子还是收回去吧!我愧不敢当。”   徐笙看了一眼拿着锦盒的小厮,笑容未变。   孙玉璋笑容微敛,一双含笑的双眸停在她身上许久,见她态度不容置橼,才收回目光看向摇曳的大树道:“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夫人收下便是。”   徐笙本不愿意收下,但见到他看她的目光,拒绝的话又不好说出口了。她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坚定,若是自己不收下,他或许会一直坚持下去。   所以,哪怕知道他对自己有朦胧的好感,她还是没能拒绝的了。   她怕他坚持,这样推辞来推辞去也不好,索性干脆的收下,让他尽快离开的好。   于是,她便笑道:“既然孙公子坚持,那我便厚颜收下了。”   徐笙收下东西后,孙玉璋又再三致歉,说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让她不必害怕,徐笙笑着点头,与他寒暄了几句。   寒暄过后,两人之间便无话可说,徐笙也不在意,静静地立在那里。   就在此时,庭前的大树上飘下一片树叶,在空中盘旋打转,久久不愿落下。   徐笙微微仰头,看了一眼那树叶,转而笑到:“夫君有事外出,我一女眷在家,不便招待公子,公子莫要怪罪。”   孙玉璋觉得,那片绿叶就像自己对徐笙的感情,尚为有结果,便在最好的时候,悄然落下,无声无息。   “是在下与舍妹唐突了。”他笑意微敛,拱手道:“既然夫人雅量,不计较舍妹的冲撞,那在下便不再厚颜逗留,先行告辞了。”   “公子慢走。”徐笙也没留他。   姜昀本就是个爱醋的性子,今日幸好这孙公子不愿意进屋,要站在这四周开阔的堂下,一举一动都能让府中的下人看的清楚。若是在会客用的堂屋,不知道等姜昀回来,听了他那些护卫下人的话,会怎样不依不饶。   孙玉璋再拱手作揖后,看也未看徐笙一眼,便转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感受着身后她目送的目光,他差点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但是,想到她的身份他忍住了。若是因为自己不经意的一点小动作,让她的夫君误会,那他就是害了她。   恨不相逢未嫁时,他忽然找到了形容他心情的诗句。   可是他是男子,怎么会这般的女气呢?   孙玉璋摇摇头一甩衣袖,没敢再想下去,他怕他再想下去,就成了闺中怨妇了。于是他领着小厮,加快脚步,很快的离开了姜府。   孙氏兄妹并未在无终就留,他们在城内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一大早便离开了。徐笙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绿柳正恰好要给她看昨日孙玉璋送的赔礼。   徐笙早就让黑脸护卫虞舜派人留意着孙氏兄妹的行踪,孙氏兄妹衣着华丽行事高调,在无终这地方,极容易出乱子,所以她便让人注意着,省的真出了事儿,孙氏来找姜昀的麻烦,他们又担待不起。   不过,绿杨不仅送了孙氏兄妹的消息进来,还带来了一封姜昀给她的信。   徐笙坐在软榻上,听了绿杨的禀告,便挥手道:“既然已经走了,那也好,省的出了什么事儿,你家姑爷不用担着什么责任。”   绿杨垂眸。   “你先下去吧!去让虞舜把人撤回来,不必再留意了。”   绿杨应了声下去。   “这位孙公子与他那妹妹可真不像是一家人,一个娇纵跋扈,一个温润有礼,怎么性子这么不同的人,会是嫡亲的兄妹呢?”   “姑娘您看,这孙公子送的,可是一支上好的玉簪,这上面的杏花跟真的似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做赔礼也未免太过了些。”绿柳从内室出来,手里拿着锦盒,打开放到徐笙面前,然后颇为疑惑的说到。   徐笙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就连你也知道过了些,那孙公子怎会不知?”她手里拿着姜昀给她的信,一面拆一面淡淡道。   “那这东西怎么办……”绿柳为难的看着放在小玑上的锦盒,迟疑地问到。   “放着吧!”她撑着额头看着手中的信,嘴角微微溢出一抹笑意。   “他们人都走了,退回去也没处退,还是先收着吧!等回头若是再碰上了,再备份厚礼送回去便是。”   便见徐笙语气随意,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绿柳抬头,见她看着姜昀的信笑的开心,识趣的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后,便拿着锦盒准备下去。   “等等,记得将这东西压到箱底。”徐笙叮嘱道。   绿柳回过头,应下后进了内室。   ————————   姜昀不在的日子,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便过去了半月有余。   徐笙这些天也没有清闲下来,最近她看了不少有关于农事方面的书,知道无终这地方干旱少雨,很多作物收成都不太好,于是整日便想着能不能种些耐旱的作物,来解决无终百姓的温饱问题。   因此,她专门写信给孙林,让孙林去江南沿海一带,看看有没有什么西洋的作物传到大周来。   据她所知,每年有不少西洋商人来大周,她在长安时便见了不少西洋人。若是能找到玉米和土豆,引来无终种植并推广开来,相信要不了几年,便能解决无终百姓的温饱问题。   可若是没有,那她便暂时也无能为力了。   另外,趁着初秋的天气,她让虞舜派人买了大量的蔬菜萝卜,带着刘妈妈她们腌制了不少的泡菜。   眼下已经有富贵人家懂得腌制泡菜了,但也仅限于世家贵族。因为盐价的原因,寻常人家冬天吃的还是干菜,根本吃不起泡菜。   这样一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情,也让她忙了好久。   此时距离姜昀离开无终,已经有二十来天了。   若是事情顺利,加上他脚程快一点,现在也应该快到渔阳了,再有几日便可以回来了。   只是前日姜昀来信,还道归期未定。   不过,按照写信的时间来看,这已经是十天前的信了,因为路程遥远,现在才送到无终。也不知道十来日过去,姜昀有没有开始返程。   徐笙偶尔想起来了便算算日子,看看姜昀还有几日归来。想不起来,便拎着一壶小酒,坐在廊下小酌一杯。   每到这时,她又会可惜起来,因为路途遥远,没能将小橘子带来无终。   然后再紧接着遗憾,姜昀不在家,不然她可以就着他的美色多喝几杯。   虽然平日里她嫌他闹得慌,夜里不让自己睡个好觉,但这种事情上,她也是舒服的,时间久了,她也是有些想姜昀的。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这日清早,徐笙还在熟睡,一阵马匹嘶鸣声忽然从外院传了进来。   不知怎的,她忽然惊醒坐了起来。   她看向窗外,便见外面还是蒙蒙亮,并没有大明。   这个时候,会是姜昀回来了吗? 第48章   她看向窗外, 便见外面还是蒙蒙亮, 并没大明。   这个时候, 会是姜昀回来了吗?   她心想。   可是,接下来外面传来的动静, 让她的心悸了一下。   “快, 我要见夫人!”因为紧接着, 前院便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然后她听见,外面开始喧闹了起来。   “快去禀报, 我有要事要见夫人。”只听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大概快要到内院, 才堪堪停下来。   徐笙识得, 那道声音是姜昀身边的流殇。   她呆了半响, 猛地掀开被子,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衣披到身上,手脚有些慌乱的穿着衣服。她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千万不能慌,姜昀不一定有事情, 她千万不能慌……   这样想着,她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时已经沉静下来许多。   她将自己衣带系好, 提着心打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徐笙看到流殇和管家虞伯等人正站在内院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   “发生了何事?”她问。   这时,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火红的太阳露出了一点点脸庞。阳光照在徐笙身上,她眯上眼睛,尽量不让自己显得慌乱。   可是这样焦急的流殇,令她不敢再往深处去想。   绿柳和刘妈妈她们听到动静,也都出来了,见到徐笙和本该和姜昀在外的流殇,顿时明白了什么,一个个都噤声立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   “夫人!”流殇回头见到徐笙出来,顿时大步走过来,猛地跪倒地上,声音颤抖道:“夫人,公子他……他……”他声泪泣下,令徐笙的心头浮现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他怎么了?”徐笙扶住门框,手指用力的抓紧,低着头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到。   “告诉我,他怎么了?”   流殇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满脸泪水。他颤声道:“公子他……他身受重伤,现在……生死未卜!”说完,他猛地低下了头。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泪流满面……   徐笙指着他,高声道:“什么叫身受重伤,什么叫生死未卜!你给我说清楚!”她这副模样,是从未有过的失态。   流殇伏地,泣不成声道:“夫人随属下去信都便知。”   徐笙身体一晃。   “姑娘,您可千万要撑住啊!”绿柳和刘妈妈等人扑过来,跪在地上齐声道。   徐笙闭上眼睛,挥挥手:“我无事,不必担心。”   随即,她眼神锐利地看向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的流殇道:“立马去准备马车,我要去信都。”   “是。”流殇身子一颤,忙应到。   与此同时,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绿柳等人,一面转身快步往内室走去,一面语气急急道:“随便收拾两件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   听了她的话,绿柳和绿杨忙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大气不敢出一下,跟了进去。   这时,徐笙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慌乱。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绿杨和绿柳两个,该带些什么东西,然后还勉强自己喝了一碗粥,这才带着两个婢女上了路。   ……   灰尘飞扬的官道上,数十个护卫护卫在一辆周围,马蹄声嗒嗒,一行人显得十分焦急。   “流殇,你走的时候,你家公子如何?”徐笙坐在上下颠簸的马车上,撩开帘子,冲前方正在正在骑马奔驰的流殇喊到。   闻此声,流殇放缓速度,控制这马匹与徐笙的车窗平行,这才在马上拱手后道:“回夫人,属下并未见到公子,是葛老告诉属下,说公子重伤,让属下来请夫人前去信都看望公子。”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他的情况?”徐笙想了想,蹙眉看他。   流殇到:“是。”   “可这是葛老告诉属下的,他对公子忠心耿耿,应当不会说谎。”   徐笙道:“我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想着,若你没有亲眼见到他的情况,那是不是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流殇抱拳,没有多言。   徐笙寡淡一笑,放下车帘不再为难他。   她重新靠到车厢上,揉揉发胀的额头,闭上眼睛养神。   飞驰的马车颠簸不已,途中流殇见徐笙万般不适,脸色白的可怕,想要停下来休息一日再出发,却被她果断拒绝,态度极其强硬的让他继续赶路。   流殇无法,只能让绿柳和绿杨一路上注意一些她,若是徐笙实在是撑不下去,一定要告诉他。   他本以为,徐笙这样养在深闺里的人,定是会受不住的,谁知道整整一路,她也没有喊过半点的苦和累。   一行人日夜赶路,终于在六日后,抵达了信都。   马车停在一个极不起眼的巷子里,徐笙下马车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如同走在云端,脚下踩着棉花,头也昏昏胀胀的厉害。刚走了一步,她便觉得脚下一软,想要向地上跪去。   “姑娘!”绿杨和绿柳惊呼,连忙扶住了她。   徐笙冲她们笑笑,安抚地拍拍两个婢子的手,看了一眼没有牌匾的朱红的小门,松开她们的手,抬脚向里面走去。   连日来的奔波,不仅是徐笙受不住,就连绿柳和绿杨两个婢女也受不住了,她们脸色苍白的扶持着站在一起,腿脚发软。   进了那朱红色的小门,流殇领着徐笙直直地向姜昀所住的院落而去。等到走到院子门口时,他停住脚步,看着徐笙,示意她进去。   徐笙提着裙子,大步向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见过夫人!”   屋子外面守着的护卫就要跪下行礼。   “起来吧!”徐笙扔下这一句,面色肃然的一把推看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去。   两个护卫一脸懵逼,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徐笙,就让她进去了。   “百里先生和葛老还在与公子议事,夫人就这样进去,怕是不好吧!”   “一会儿公子会不会怪罪我们?”左边的侍卫道。   右边的护卫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放心吧!夫人来了,公子哪有功夫训咱们。”   “那就好。”左边的护卫舒口气道。   ……   姜昀披着衣服,靠在床上,正在听百里明禀报关于太行山的事情:“苏泽来信,说他们已经找到了虞家军的行踪,就等公子您拿着青霓令……”   “哐当……”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一把推开。   姜昀眼睛一眯,向外看去。   便见素白的屏风后,一道纤细的人影正快步绕过屏风,向内室走来。   他微微坐直身子,有些不敢置信。   是她!   她怎么来这里了?   是听说自己受伤,匆忙之下赶来的吗?   姜昀没有去管百里明的反应,只是盯着屏风的的拐角,想要看清楚来人究竟是不是徐笙。   而一旁的百里明本来正在禀告事情,却被人忽然打断,本就不悦,现在见姜昀有些急切的模样,他便也顺着姜昀的目光看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便见一个素衣女子快步走进来,直直的看着自家公子,几乎是看呆了。他眉头一皱,正要呵斥她不懂规矩,居然在他们正在议事的时候闯进来。却忽然听到自家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丝丝柔和。   他到嘴边的话一噎,忽然明白了来人是谁。   “他们说你受伤了……我便急着来见见你。”便见那女子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自家公子,满面的担心。   他以为自家公子会训斥这女人,毕竟他一向公私分明。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看到自家公子,脸上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从眉梢泄露出来的愉悦骗不了人,他冲她招手:“并不是什么大伤,竟然劳动了你来信都。”   百里明看看容貌妍丽的徐笙,眉头一皱,便要说话。   正在这时,他的衣角却忽然被人拽住了,他回头看去,便见坐在一旁的葛老一手捋着胡须,一手拉着他的衣袖,也不看自己,而是笑眯眯地看着姜昀二人。   “公子受了伤,需要休息了,老夫与百里老弟便不打扰了。”便见葛老一手拉着自己,一手向公子供礼说到。   百里明使劲儿的想要挣脱。   可葛老不等徐笙和姜昀反应,便笑眯眯地,将不情不愿的百里明拉着往外走。在公子面前,他虽然不悦,但是也还是强压下,跟着葛老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路过内室门口的徐笙,葛老还笑呵呵冲她点点头示意。   “葛老,你这是做什么?”   一出门,百里明便使劲儿扯出自己的衣袖,冷哼一声道。   “没什么,没什么。”葛老也不恼,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慢悠悠地走下了台阶。   留在原地的百里明:……   他眉头打结,面上挂着薄怒,回头看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葛老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一甩衣袖,抬脚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他们……这是?”徐笙看着他们出去,回过头问姜昀。   “咳“姜昀轻咳一声,这才低笑道:葛老和百里先生一贯如此,不必理会他们。”   徐笙“哦”了一声,没有做声。   “傻站着做甚?进来。”姜昀见她还不知道进来,唬着脸道。   徐笙淡淡的撇了他一眼。   “我腿软。”   “坐马车坐的。”她补充到。   姜昀一愣,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大笑道:“皎皎,你怎么那么笨,坐马车也能坐腿软?”   呵呵,这种人,注孤生。   得知姜昀身受重伤,生死未卜的时候,她的心就一直提在嗓子眼,没落下去过。连夜赶来信都看他,结果现在告诉她,他还活蹦乱跳?   她忽然呵呵地笑起来。   靠在床上的姜昀看着她的笑,不知怎么,忽然觉得她的笑有点……杀气腾腾?   他眉头微跳,心里有些不妙,却不知道这不妙的来源在何处。   见她不语,不知怎么回事,他心里忽然一怂,伸手掀开被子,走下去抱起她就往床边走去。   “皎皎腿软,那就先……先休息一下吧!”   他第一次发现,她不说话的时候,还挺唬人的。   “你的伤如何了?”徐笙没有挣扎。   “无妨,只是小伤。”   “奥?”徐笙挑眉。   被这尾音一晃,他心里一跳,轻轻将徐笙放到床上,避开徐笙的眼睛,脱口而出道:   “我不睡书房。”   徐笙一怔,明白过来,忽地就笑了。   她原本就是装样子唬姜昀的,根本没有生他的气,于她而言姜昀平安就好,其余的秋后算账也不迟。   谁知道,他竟然怂了。   她便有些憋不住了,刚才故作的高深,完全被打乱了。   而紧紧盯着她看的姜昀,早在话脱而出的时候,便后悔了。待他准备再说些什么描补描补时,却见徐笙忽然笑了。   霎那间,他眼前只剩下了她的笑颜。   这感觉,比他当初被夫子夸还要好,还要让他受用。   于是,他下意识又来了句:“皎皎,我错了,你打我吧!”   徐笙便笑:“你哪里错了,我打你做甚?”   姜昀咳嗽一声,移开目光。   他才不会承认,是葛老见他想念她,才让流殇去请她的。   不过,观刚才她冲进来时,那担惊受怕的表情,真是让他心里美滋滋的。   “皎皎,你能来,我心甚悦。”   他高兴起来,一把搂住徐笙,大笑起来道。   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怂样。   …… 第49章   他开怀大笑的模样少见, 徐笙一时不察, 便被他叼住了唇, 轻轻的描绘她的轮廓。他以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耐心,一点一点的在她的唇上轻啄吮吸。   她嘤咛一声, 闭上眼睛环上他的脖子。   不管怎样, 他安然无事便好。   俩人耳磨斯鬓了半响, 姜昀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来问:“皎皎你思念我吗?”   他趴在她身上,笑得温柔。   徐笙没有回答, 反倒是问:“流殇说你受伤了, 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之所以没有在看到他活蹦乱跳后, 却没有收拾他, 是因为她看到了他卧床的模样。她知道他虽然偶尔在自己面前像个小孩儿,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稳重的人,不可能乱开玩笑,让流殇回去请她的。   况且,流殇那副样子, 不似作伪。   姜昀见到她担心的模样,下意识的想要说是小伤, 并无大碍。可是他又忽然想起了刚才她看自己的眼神, 话到嘴边便拐了一个弯儿道:“还有点痛,不是什么大事。”   他皱着眉,看起来有些不好。   徐笙听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去扒他的衣服。   “让我看看。”   姜昀没有拦她, 笑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渐渐的出了神。   他觉得,此生没有比这更快活的事情了。   他想,他已经心悦上了这个女子。   她美丽温柔,满心眼里都是自己。   姜昀想,或许当初他其实也对她一见钟情了。否则那么多女子,他怎么偏偏容忍她了呢?甚至因为她心悦自己,所以怜惜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退步。   就连她让他睡书房他也忍了,对他使美人计,他也认了。   他可能真的心悦这个女子了。   姜昀轻轻一叹,心想:   他可算是认栽了!   徐笙不知晓姜昀躺在哪里一会儿的工夫,想了些什么。若是她知晓,定然会感叹她的一手驭夫术无处可使。   毕竟有个脑补帝夫君,哪里还需要她攻略?   呵,他自己就可以把自己攻略了。   可眼下徐笙正在看姜昀的伤口呢!那里有工夫去管姜昀又在脑补什么。   她脱下姜昀的外袍,眼睛顿时就酸涩了。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啊!这么多血,都将他的亵衣染红了,他却还嬉皮笑脸着。   徐笙俯下身子,揪住姜昀的连但我,带着哭音道:“你不知道疼啊!怎么这么笨,伤口都裂了,还要抱我。”   她恼他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手里用的劲儿便有些大,将姜昀的脸都扯的有些变形了。   姜昀没有管他的脸,他见到徐笙眼眶泛红,带着哭音,顿时便急了,拉下她的手准备翻起来哄她。   “皎皎,你莫哭,都是我的错,你莫哭。”   他笨拙的哄着她,手忙脚乱,一脸失措。   “不要动!”徐笙不领情,一把把他摁下去,板着脸凶他,“你傻吗?身上都有伤,还要起来。”   姜昀咧开嘴笑起来:“皎皎你真好。”   徐笙白他一眼,带着鼻音道:“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   她刚才的反应并不是作伪,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不可能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虽然可能只有浅浅的一点,但也足够让她如此焦急了。   姜昀见她这副凶巴巴的模样,一点也不恼,反而觉得她很可爱。于是他便没有说这点伤对于他来说只是小伤,曾经他受过的伤,比这还要重上许多倍,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他极为享受她照顾自己的感觉,故而只是道:“有劳皎皎了。”   徐笙便任劳任怨的出去让人打了温水来,给他清理了伤口,敷上药再轻柔的包扎上,一切都细致入微。   “我没那么娇弱。”姜昀见她那轻的都感觉不到的动作,微微有些不满。   她动作那么轻,他都感觉不到她的手在他胸膛划过的感觉了。   “你现在可不就是一朵娇花?”徐笙觑了他一眼,拿了一套干净的亵衣给他穿上。   “咳”姜昀见她只拿了一件上衫,并不见亵裤,有些失望。   他还以为,她要给他换裤子呢!   枉他这么配合,结果她只给自己换上衫?姜昀靠在床头,看着徐笙妙曼的身躯,身子有些发热。他一脸淡定的道:“你忘记拿我的亵裤了。”   “……”   徐笙半响无言,这男人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都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事,你是不是不想伤好了?”她白他一眼,坐到床边给他穿衣服。   姜昀一本正经道:“我穿衣都是整套的,你一天瞎想什么?”   说完,他又瞥了她一眼:“不过如果是夫人想要,为夫也是可以带伤上阵的。”说着说着,他眼里已经发亮,一脸跃跃欲试。   徐笙手一抖,特别想将衣服扔到他脑袋上,不管他了。   可是他伤的那样重……   她深呼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去理这个画风越来越奇怪的男人,沉默的给他换上衣服。   “你先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徐笙扔下这么一句话,便准备弯腰端起那盆血水,拿出去倒了。   姜昀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皱眉道:“这些事情有人做,你赶了这么久的路,歇着吧!”他刚才只顾着高兴,竟然忘记了她赶路的不适,任由她伺候自己,真是糊涂!   徐笙没有拒绝,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再坚持下去,也帮不到什么忙,还不如先休息一天,等精神养足了,再照顾他。   于是她便道:“我一会儿就去歇着,你先躺下吧!”   “就在这里睡,和我一起。”   “你身上有伤……”她揉揉发胀的额头。   “无事。”他坚持,看着她的眼神不容置橼。   徐笙跟他僵持了一会儿,见他不肯退让,只好叹了一口气,妥协下来。   “东西放在哪里,一会儿自有人收走,你快上床来歇着吧!”姜昀眼睛发亮。   徐笙站在那里,一面解自己的外衫,一面道:“你还受着伤,一天不要想太多了。”   “想太多,容易上火。”   姜昀靠在床头,紧紧盯着她道:“无妨,过过眼瘾也可以。”   徐笙半响无言。   他的眼神像恶狼似的,不放过她身上每一处。此时虽然刚立秋,但是天气还没凉下来,徐笙穿的衣服很单薄,脱完了外衫,身上便只穿着白色的亵衣了。   她准备上床时,却见姜昀紧紧盯着自己的身子,连自己看过来,他都没有反应。于是想了想,又将自己上身的亵衣脱下,只留了个月白色肚兜。   她淡定的躺到床里面,将光洁如玉的背对着姜昀,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是过眼瘾吗?那就过个够吧!要是上火了,她可不负责灭。   徐笙侧躺着,除了露出背后大片的肌肤,就连前面的柔软也因为侧躺,而露了不少。姜昀躺在那里,紧紧盯着她的胳肢窝,眼神火热,好似能将将那块布料给盯没了去。   可是,徐笙已经累的睡着了。   他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喉咙发痒。   真他妈折磨人!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姜昀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自己是被鼻子间的一股热流给弄醒的。刚开始他没反应过来是什么,等到反应过来后,便一个侧身趴到床的外侧。   看着嘀嗒到地上的鼻血,他捶了一下床板,心里直骂娘。   “你怎么了?”就在此时,他听到身后徐笙的声音。   他嗡声道:“没什么。”   徐笙不信,掀了被子坐到床边,侧附身去看他的脸,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昀捂着鼻子扭头正准备说不用了,却在见到徐笙此时的模样的时候,怔住了。   只见徐笙穿着月白色的肚兜,正附着身子,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正是因为附身,他看到了她的娇嫩的乳儿,正被束缚在那小小的肚兜里。   他甚至能看见,那抹红色。   于是,他的鼻血流的更欢了,他甚至来不及看一眼徐笙的脸色,便又继续趴到那里,不敢抬头。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吐血,我去请大夫!”姜昀因为不想让徐笙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所以都是用衣袖遮住着,所以徐笙只看到了地上的血,却不知道是他的鼻血,还以为是姜昀受了什么内伤在吐血。   她慌忙就去找外衫,准备披上出门。   姜昀一把拉住她,嗡声道:“别出去。”   “我……我是在流鼻血。”他别扭到。   “……”   徐笙知晓自己白白担惊受怕一场,简直是哭笑不得。最后帮着他止住鼻血,在他不满的眼神中穿上了亵衣。 第50章   徐笙这一觉睡得很沉, 哪怕是中途因为姜昀流鼻血醒来一次, 再次睡下也依然很香甜。   姜昀陪她睡了一会儿, 便没了睡意。   他靠在床头,看会书再看会儿她, 也不觉的时间过得慢。   徐笙像只小猫一样, 蜷缩在被窝里, 细软的发丝落到脸蛋上,她皱皱鼻子想要将头发弄走。奈何那发丝太过调皮, 一直不愿意从她鼻尖下去。   姜昀看的发笑, 他伸出手将那缕发丝拨至她的脑后, 指腹轻轻的的她脸上移动。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朱唇, 再途径她的琼鼻,最后来到有着一片青影的眼睛下方。   许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她休息的并不好,所以眼底都是青色。   姜昀心疼的紧,他放下手里的兵书, 附身在她眼睛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   随着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柩照进屋内, 在光洁的地面上落下一抹晕色。   屋子里没有掌灯, 已经昏暗的看不见书册上的字,身畔是徐笙均匀的呼吸声,姜昀慢慢放下手里的兵书,看了看徐笙露在外面莹白如玉的肩膀,轻轻地拉起被子将她裹的严严实实的。   等到她不露一丝肌肤, 只有一张小脸露在外面时,他才满意的收回手,捞起外衫披在身上下了榻。   因为徐笙在屋子里睡觉,姜昀不好再让那些护卫进来伺候,所以便亲力亲为地掌上灯,然后开门出去让人准备一些饭菜送进来。   昏黄的烛火有些闪烁不定,在这等寂静无人的时刻,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蹙眉。他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徐笙,捂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去了外面。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通报声。   是葛老来了。   姜昀披散着头发,盘坐在小玑前,伸手示意清葛老坐下。   “夫人千里迢迢前来探伤,想必公子定然乐不思蜀?”葛老捋着胡须,笑呵呵的坐下。   姜昀抿唇:“有劳先生。”   “公子不必客气,举手之劳我,举手之劳。”葛老连忙摆摆手。   姜昀在外这一个月,虽然偶尔会有想起徐笙的时候,但是却因为有正事在身,所以也没有太多时间让他思念。只有两人通信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点端倪,但这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人前他并不曾表露出来。   可自从他因为追捕王亭,躲取青霓令而受伤后,便一直对着护卫欲言又止,他便全在人群中表现了出来。旁人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葛老看的清清楚楚,自家公子这是眼见着归期到了,自己却因为受伤不能及时赶回无终见夫人,随意才如此失态。   于是,他看望完姜昀,转身就让刚出去办完事情的流殇去接徐笙了。   可是或许是因为他语气太过严肃,说得有些吓人,流殇竟以为姜昀生死未卜我,日夜飞奔回无终,在徐笙面前哭的涕泗横流。害的徐笙也提着心,快马加鞭赶到信都见姜昀。   今日,葛老从姜昀的屋子里退出来后,便直接去见了尚在担忧中的流殇,见他焦急不已的模样,才知道自己的话被会错了意,一时哭笑不得,连忙给流殇解释清楚了,然后又来找姜昀。   可那时候他听门口的护卫说,姜昀和徐笙已经睡下了,无紧要的事情不要通报,故而他便只好折返,等到黄昏听护卫传话姜昀召见他,这才急急忙忙赶来。   “先生白日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姜昀问。   葛老闻言,便连忙将这其中的误会说了明白。   姜昀听后,眉头打结,想了半天说:“先生不必担心,徐六她性情柔顺,我与她解释一番便是。”   “夫人雅量,公子得妻如此,幸哉幸哉。”葛老拱手行了一礼,眯眼道。   姜昀淡笑。   对葛老适时的拍马屁和那句称呼,感到十分满意。   俩人并未就此事谈论多久,很快便叉开了话题,就着大周目前的局面进行了分析,又对在幽州与冀州接下来的事情做了计划,俩人越说越入神,一时间浑然忘我,直到外面守着的护卫提醒姜昀用膳,二人才被中断。   姜昀本想直接说先等着的,可是他看了一眼内室,到嘴边的话便改成了:“拿进来吧!”   说完,他转过头准备让葛老明日再议。   然而葛老早就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了端倪,不等他提起,自己便主动提出了告辞。临走前,他忽然正了正神色说:“公子前些日子在渔阳受伤还未好,便又急急赶来了信都见苏将军,伤口已经裂了几次。这次既然夫人来了,公子就不要让夫人担心,安心养伤便是,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老夫和百里老弟便是。”   姜昀一怔,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先生关心。”   对于他来说,葛老亦师亦友,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葛老受了这一礼,笑着告辞。   等葛老走后,护卫将饭菜送了进来,还未等他将饭菜摆上,便被姜昀叫住赶了出去。见内室至今一点动静也没有,他便知道徐笙还没有醒来,于是他便直接端着饭菜,进了内室。   徐笙睡得香甜,他们外面的一席交谈声,也为能将她唤醒。姜昀虽然怜惜她连日赶路身子疲乏,但也怕她睡太久忘记用膳,饿着了自己也不好,所以便将她叫醒了。   “起来用了晚膳再睡。”姜昀摇醒徐笙。   “我不吃。”徐笙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嘟囔到。   “听话,快起来。”   “我想睡觉。”她不情不愿到。   姜昀轻笑,摸摸她脑袋凑到她耳边说:“我伤口疼,皎皎帮帮我可好?”   徐笙埋在被子里没反应。   姜昀就那样看着她,没有动作。   只见过了一会儿,徐笙在床上挣扎几下,忽然奋力爬起来,捂着嘴打着哈欠道:“等等,我去给你拿饭菜。”说完,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汲着鞋子准备下床。   “我去拿,你等着。”姜昀拉住她。   “你不是伤口疼吗?还是我来吧!”   徐笙按住他,打着哈欠下床,将饭菜端到床头的小玑上,然后拿起来给夹了些菜,送到姜昀嘴边。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姜昀就靠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本来他怜惜她太累,准备喂食她的,可是却被她一番抢着给自己喂饭,这感觉还不赖,姜昀张口吞下嘴边的菜,眼里带着笑。   “你也吃。”他说。   原本是他有些爱洁,这等与人同食一碗饭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但这感觉也不赖。   徐笙点点头,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她睡了这么久,刚才困的很的时候没发觉,现在醒了肚子倒是饿得有些受不住,故而她也未曾怎么推脱。   如此面对面的吃饭,姜昀只觉得舒心的紧,加上烛光昏暗,将徐笙衬得更为清丽动人,他便只觉得浑身舒泰。   用过晚膳,徐笙的睡意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于是便索性将白日的事情弄清楚,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生怕他出什么意外,结果来了却发现,她似乎被人骗了。她得好好与姜昀算算账,竟然敢欺骗自己。   于是刚用过晚膳,徐笙便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到姜昀床头,酝酿起气势来。   姜昀眼尖,一眼便看出徐笙的意图了,他不等她开口便连忙道:“刚才你熟睡的时候,先生见了我,说自己给流殇传错了消息,累的皎皎你担心受怕多日,实在是万死不辞其疚,。”   “先生于我亦师亦友,他看出我受伤后思念皎皎你,不忍见我相思,便给流殇传了话,谁知流殇会错了意,才导致如此。”   “皎皎你,莫生气。”   徐笙这气势还没酝酿好,便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气一下子没了。既然姜昀已经这么说了,她再计较也不好,于是便笑着道:“夫君你无事便好。”   姜昀暗自舒口气,还好他机敏,早早地反应过来。   “对了皎皎,虞伯来信说广平的孙家公子曾去了家中,不知所谓何事?”   “我不在家中,虞伯的信上说得也不清楚,不如皎皎你细细告诉我,孙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你也知晓,无终地方偏僻又危险,孙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个时候去无终,或许其中另有隐情。”姜昀一本正经的胡诌,就差直接说孙玉璋去寻徐笙是意图不轨了。   徐笙斜眼似笑非笑:“既然虞伯心中告诉夫君,孙家公子曾上门,那么不知道有没有告诉夫君,孙家姑娘在他之前也来过家中,并且说是寻夫君的?”   “咳”姜昀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是吗?你不提我都忘记此事了,原来孙姑娘也上门过。”   “夫君许是记性不大好,故而忘记了。”徐笙顺着他的话说,接而又言:“至于这孙家公子上门,是因为孙姑娘的事情赔礼道歉的,倒是没有说别的。”   “夫君可知孙姑娘为何上门?”   “我怎么会知道。”姜昀道。   徐笙笑:“我观这孙姑娘谈及夫君时,眉眼间具是羞意,想是已经对夫君情根深重。她来家中寻夫君你,原因为何,夫君这下可知晓了?”   “我竟不知,夫君的桃花这么多?”   姜昀:“……”   明明是他想要套话的,怎么变成她找自己算账的?   “皎皎你不一样?”姜昀咳嗽,中气不足道。   “你敢说,那孙公子真的只是简单的赔罪?”   “我记得在广平伽罗寺的时候,你与他似乎相谈甚欢,若不是我前去寻你,打断了你们,想必你们不知道要聊到何时去。”   越说,他心里越酸。   好不容易他在广平防狼一样没让他俩见面,怎么他刚一离开无终,那个孙玉璋便跑到无终去了?定然是预谋已久的。   当他不知道他房中还挂过皎皎的画像?暗卫来报,他当时恨不得砍了他,他的女人,也是他能觊觎的?   回想暗卫拿回来的那副画像,姜昀心里的酸水都快泛滥成灾了。   “咱们先说你和孙姑娘的事!”徐笙道。   姜昀委屈:“凭什么?”   “你和孙玉璋的事情我还没计较呢,你就来计较我都不记得的哪门子的孙姑娘?”   徐笙说:“就是那日在驿馆下面的红衣女子,夫君你当真不记得?。”   姜昀轻哼:“不记得。”   就是记得,也要说不记得 。   “好吧!”   徐笙抚额,看来这帐没法算了。   姜昀得意道:“那你告诉我,你和那孙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第51章   姜昀酸道:“那你告诉我, 你和那孙公子又是什么关系?”   “我与那孙公子?”徐笙挑眉。   她看了一眼姜昀看似不在意, 实则耳朵早已竖了起来的模样, 轻笑起来,拉长语调道:   “我们……”   “你与他怎么了?”   见她有些迟疑的模样, 姜昀抿唇然后侧目问她。他眼睛微眯, 紧紧的盯着她, 好像如果她嘴里吐出半点俩人有干系的话,他就要她好看。   徐笙轻轻趴到姜昀腿上, 仰头看着他长了胡茬的下巴, 伸手摸摸道:   “我与孙公子, 不过才见了三面, 根本没说几句话,夫君你如此紧追不舍,莫不是吃醋了?”徐笙不紧不慢道。她眼睛一瞪的圆圆的,像只小猫似的,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伸手握住姜昀的大手,撑起来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看, 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心底。   姜昀扭头躲开。   徐笙不在意, 她问:   “如此回答,夫君你可满意,可安心?”   姜昀脸绷住道:“尚可。”   徐笙偷笑。   他瞪她一眼,当他看不到吗?   如此明目张胆,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姜昀轻哼一声, 眼角却是溢出一抹笑意,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   细腻柔嫩的触觉让他爱不释手,故而他又多停留了半响。   徐笙不满的扯下他的大手,把玩起来到:   “说起来,我竟不知……夫君你还喜欢吃醋?”   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姜昀轻抚她柔软乌黑的发丝,低声到:“我只是关心你而已。”   “夫君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徐笙又笑嘻嘻的翻身坐起来,一把捧住他的脸,随手揉捏起来。   一番纠缠,她的衣衫不整,领口微微有些散开。   “不要胡闹!”姜昀拉下她作乱的手,低声训斥。   可徐笙一点也不怕他,手又挪到了别的地方,这摸摸那摸摸的,一副逗孩子的的模样。   可不,姜昀这吃醋的模样,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   “夫君知不知道,你这副别扭的模样真是可爱……”徐笙轻轻在他嘴角落下一吻,然后满意的打量他一番,轻笑到:“让人……忍不住……”   “忍不住……想要……爱怜你。”   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看姜昀,的确是像一朵要被人爱怜的娇花。他受了伤后,脱下冷硬的玄衣,只着一身白衣靠在床头,乌黑柔顺的发丝披散下来,唇色冷淡,像极了被狂风暴雨暴打过的娇花。   徐笙轻轻附在他的肩膀上,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热气全部喷洒在姜昀的耳畔。不过她没敢用力,他还有伤在身,她怕会压着他。   “胡闹!”姜昀黑着一张脸,大手在她屁股上用力拍了一下。   恩,圆润挺翘,手感还不错。   姜昀脑海里划过这个念头。   “胡闹!”徐笙坐起身子,不慌不忙地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大手,然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的脸,宠溺道。   姜昀:“……”   为什么和皎皎在一起,他总有自己才是小媳妇的感觉!   徐笙吃吃的笑了一会儿,见他脸色不好,便也没有继续逗姜昀了,逗狠了她怕她他会羞恼。   她从姜昀身上坐起来,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面扭头说:“天气热,不如我帮夫君擦身子,想必夫君出了不少汗。”   姜昀漆黑的眼睛闪过一道暗芒,声音沙哑道:“好。”   这声音荡漾的,徐笙不用看就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她也没理姜昀,便端上平素柔顺温婉的模样,推开门出去端热水去了。   姜昀看见她转换的如此快,挑挑眉。   原来她那手变脸的能力,是这么来的。   没过一会儿时间,徐笙便回来了。她放下手里的铜盆,先将姜昀身上的衣物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这才附身从里面捞出帕子拧干,开始细细擦拭起来。   姜昀的身材极好,体格修长均匀,肌肉健壮却并不难看,属于脱衣有料,穿衣显瘦的类型。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新的旧的一大堆,看的让人心疼。徐笙手刚放上去的时候,轻柔的都怕弄疼他。   “莫怕,你尽管擦便是。”姜昀语气淡淡。   徐笙低声到:“好多伤疤……”   “别怕,不疼。”姜昀知道她是心疼自己,便也语气温和的安抚她。   徐笙的手指细细拂过那些伤疤,一下又一下,从始至终没有问他这些伤疤的由来。姜昀松了一口气,毕竟真正的姜昀生活在书香门第,自有学习四书五经,不像自己早早的跟随父王兄长们上战场杀敌。   “你哪日愿意告诉我了,我便听着。”徐笙从背后搂住他。   姜昀沉默半响,这才道:“水冷了。”   徐笙一噎,收回手继续为他擦身子。   等到上半身全部擦完了,她便准备端着铜盆出去。   “你还没擦完。”姜昀伸手拉住她,眉头紧皱。   “我让护卫进来为你擦。”徐笙说。   “我要你擦。”他拉着她不放手。   徐笙无奈道:“你不愿意让护卫擦,那你自己擦吧!”   “我身上有伤,不可附身。”   “况且,你又不是没见过。”姜昀看看她,慢悠悠到:“不仅见过,而且还……”   轰隆一下,她的脑袋充血,满面通红。   “不要再说了!”徐笙炸毛,踮起脚尖就要去捂他的嘴。   姜昀便张开双手,眼里笑意满满。   徐笙这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便悻悻然地放下手,瞪着他道:“不害臊!”   姜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到外面,门口的护卫面面相觑。   “我擦还不行嘛!”   徐笙凶巴巴道:“起来!”   姜昀不觉得她凶,反而觉得她这副小女儿情态几位可爱,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自己,像她养的小猫儿。他施施然地从床上站起来,看着徐笙。   徐笙咬牙,上前一步,使劲儿往下一拽……   她尽力的不去看他那里,但是最后也是不可避免的瞄到了,徐笙脑袋炸起来,脸蛋通红,一直蔓延到脖子。   然而,小姜昀依旧没精神的趴在那里。   徐笙哧哧哈哈的笑了起来,姜昀的脸再次黑的跟锅底似的。   ————————   姜昀的伤,养了十来日,伤口才愈合起   来,结了痂。   这些日子,姜昀和徐笙都呆在小院子里面,哪也没有去,一心安安静静的养伤。   “皎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徐笙站在窗前画画,姜昀从后面抱上来,凑在她耳边轻声到。   徐笙手一抖,一滴墨滴滴在洁白的宣纸上,慢慢的晕开了。   一副画就这么毁了……   她皱眉恼怒道:“夫君你怎么不打声招呼,你看看我的画都毁了,我画了好几日的!”   “你怪我?”姜昀身上开始散发冷气。   徐笙:“……”   这个跟怨妇一样的人是谁?   她扭过头叹口气道:“我没有怪夫君的意思,只是这是我画了好几日的,眼见就要成了,却被毁了,我自然失望。”   或许是无事,又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感情更深了,徐笙觉得最近姜昀越来越黏她了,她不见一会儿,都要寻自己,她说句重话,他便皱着眉放冷气,简直是个大大的玻璃心重度患者!   姜昀眉头舒展:“这不难,我帮你。”   说完他从背后握住她的手,思考一二,轻轻的在上面添了几笔,便将那滴墨滴与整幅画卷融为一体,看不出半点瑕疵来。   徐笙目瞪口呆。   “好了,别看这些东西了。”姜昀将毛笔放下,拉着她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低下头就要去亲她。   徐笙回过神,双手抵住他道:“现在是白日,晚上再好吗?”   姜昀动作一滞,语气坚定到:“不可。”   说完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   他躺在那里一脸兴奋,表情几近狰狞的喘息着,而徐笙则是咬着唇在上面有些坐不住,撑不住往下瘫软。   酣畅淋漓之后,姜昀抱着徐笙去净房洗了澡,然后将她抱回床上,神清气爽的盯着他的睡脸,一脸满足的躺在她身旁。   旱了这么多日,终于尽兴了一回,真不容易。   姜昀躺在床上,默默想到。   徐笙是被流殇焦急的声音吵醒的。   “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她本在熟睡,猛然听到这道声音,一下子便被惊醒了。   “怎么了?”   姜昀已经坐了起来,他一面穿衣服一面道:“你先睡,我去看看。”   说着,就一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徐笙看着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第52章   姜昀这一去, 便一直没有回来, 他走后徐笙也睡不着了, 索性就坐起来给他做衣裳。   如此在窗下一直坐到入夜,也不见姜昀回来, 也不曾使人传句话回来。   徐笙没有等他, 自己先睡了。   睡到半夜, 她忽然听到外面吵杂声不止,巷子里传来犬吠声, 院子里也陆陆续续的亮起了烛火。她刚坐起来, 便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 来人推开了房门。   徐笙知道, 是姜昀回来了,她认得他的脚步声。   “皎皎,快穿好衣裳跟我走。”姜昀推开内室的门进来,席卷进一阵凉风。他面色肃然,一身玄衣极为冷硬, 手握着系在腰间的佩剑上,阔步走到徐笙面前, 冷冷道。   徐笙跪坐在床上, 见他面色冷淡,眉间隐隐露出狂躁,便没有问什么,汲着鞋子下床,手忙脚乱的穿起衣服。姜昀则是直接去了多宝格上, 拿了一个檀木盒子,然后快速走过来将自己宽大的披风罩在她的头顶,又将她拦腰抱起,快速的往外走去。   “你们留下,将这里的东西全部毁了。”从房间出来,门口的两个护卫忙抱拳行礼,姜昀从中间直直的穿过,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抱着徐笙往院子后面走去。   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流殇、葛老与百里明等人连忙迎上来,流殇回禀到:“公子,秦雁行的人已经在挨家挨户搜查了,马上就回搜到这里。”   “立刻出发,去太行山。”   徐笙窝在姜昀怀里,听他语气急速。   “是。”流殇冷声应到。   紧接着徐笙便感觉身子一轻,很快便落地了,短短的一瞬间,好像是姜昀抱着她从高处跳了下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的脚步声的回音验证了她的猜想,他们此时应该正在一条密道里走着。   一行人只听到脚步的回音,剩下便是一片寂静,徐笙搂着姜昀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被披风的兜帽遮住,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靠听觉来判断此刻的环境。   “夫君,放我下来吧!”徐笙环着他的双手动动,轻轻倚在他的胸前低声到。   姜昀脚步一顿,沉声到:“不必。”   他声音冷冷清清的,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很突兀。徐笙吓了一跳,有些窘迫,连忙埋到他的怀里。   “哼。”她听到有人发出冷冷的轻哼,表达自己的不满。   徐笙便没有再说话,再次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夜风吹了过。   “两位先生赶快上马,我们即刻出发。”徐笙这才知道她们已经出了密道。   她感觉到姜昀动作慢下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他托着屁股放到了马背上。她起初还懵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还是身下的马打了个喷嚏,才知道自己这是在马背上。   “皎皎,抓好我。”姜昀翻身坐上马背,将徐笙揽到胸前,驾马飞驰起来。   乌云渐渐飘过来,遮挡住皎洁的月光,大地变得一片漆黑寂静,只闻嗒嗒的马蹄声和嘶鸣声。   徐笙被姜昀横抱在胸前,脸蛋压在他坚硬无比的胸膛上,咯得脸蛋发疼。   风声在耳畔忽忽刮过,初秋的夜晚也渐渐凉了起来,徐笙衣衫不整的躺在姜昀怀里,脚上的鞋子早就在出门的时候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双光脚丫缩在披风里,夜风吹着有些冷,可她却缩在姜昀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听着成串的马蹄声,脑海里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又猜想起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刚才在门口时虽然匆忙,但她还是听到了秦雁行三个字,再加上姜昀手下不凡的一批人,以及刚才的密道,徐笙拽住姜昀胸前衣服的手不由渐渐缩紧。   一个猜测,不可避免的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挥之不去。   “驾!”   “驾!”   骏马疾驰,徐笙被颠的忽上忽下,鼻子被撞的发酸。   她不知道他们这样持续了有多久,只知道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距离昨夜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   身下的俊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在原地,徐笙头顶的兜帽才被人掀开。   一道刺眼的阳光猛然照到她的眼睛上,刺得她眼睛睁不开,下意识的伸出手遮在眼前。   “皎皎,你可还好?”她听到他关心的问到。   “我无事,夫君。”她摇摇头。   姜昀松了一口气,将她继续揽在怀里,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一只手拽住马鞍,翻身下马。   “来,吃点东西。”找了棵大树,姜昀将她放在树底下,拿了一块干粮给她。   徐笙接过,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正处在一片树林里,不远处拴着树十匹马,旁边坐着二十多个普通人家护院打扮模样的人。   裸露的脚掌在裙底动了动,她赫然到:“夫君,我的鞋子丢了。”   姜昀闻言,目光移到她被裙摆遮住的脚上,伸手就要去抓。   “别!”徐笙连忙去阻止。   可姜昀的速度更快,他单膝跪地,一把抓住了徐笙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上手捧住细细打量,同时也侧过身子,挡住了那群护卫那边的视线。   “什么时候丢的,怎么不与我说?”   他眉头打结,看着她。   徐笙唇角下撇:“给夫君添麻烦了,抱歉。”   “脚这么凉,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姜昀将她另外一只脚也抓过来放到自己膝盖上,双手捧着,给她暖脚。   她的脚小巧精致,脚趾头莹白如玉,一粒一粒的很是可爱,特别是被他手心的薄茧蹭的发痒时,忍不住蜷缩起来。   “昨晚你们那么急,我怕耽搁你的事情。”   姜昀默了半响道:“是我不好。”   “?”徐笙疑惑地看着他。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姜昀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将她的脚用披风包住,起身往流殇他们那边去了。   徐笙看见他不知道对流殇说了些什么,然后冷着面点点头,不怒自威的模样,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   平时里他的脾气更像个小孩儿,而此刻他一瞬间变得高大威猛起来,眉宇间的冷凝与杀气,让人看的心惊胆战。   徐笙不习惯这样的他,好似她从来不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过多久,她便见流殇冲姜昀抱拳行了一礼后,快速走到马前,驾马而去。   “你让他去做什么了?”徐笙直觉此事与她有关,所以见姜昀过来,便迟疑地问到。   “去办点事情,一会儿便回来了。”他道。   徐笙听得出来,纵然这一刻他满身肃杀冷凝,但对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尽量放的柔和。于是,她便也不复刚才的拘束,跪坐起来握住他的手道:“劳烦夫君了。”   姜昀摸摸她的脑袋,微眯眼睛。   徐笙看看他,低声又道:“我大概猜到夫君瞒着我的秘密了。”她低声一叹。   姜昀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诧异,但随即便收敛起来道:“你一向聪慧,猜到也不难。”   他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可心底却升起了淡淡的不妙之感。   但他没有工夫去细想,只是道:“赶快吃了,我们上路。”   徐笙点点头,垂下眼眸。   她细长的眼睫扑闪着,小口小口的吃着手里难以下咽的干粮,却一句也没有抱怨。   这种戏剧性的情节居然会出现在她身上,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谁能想到她的表哥未婚夫,真实身份竟是如此。   徐笙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是陪他一起继续往前走,过着不知道明天如何,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徐家的日子,还是……   她喝了口水,将目光放到身畔的姜昀身上。   他正侧着脸看着前方,好似在沉思什么,这样的他带着冷硬,却意外的吸引人的目光。他五官俊美清冷,一身玄衣穿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极为冷淡。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就放在腰间的佩剑上。   徐笙轻叹,她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呢?他手上不仅又抓毛笔留下的薄茧,更有用剑习武的茧子,加上一身的伤疤,她居然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她心大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哪怕知道,他有秘密瞒着她,可却她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不是真正的姜昀!   简单的修整过后,他们准备上路。   流殇便是在这时匆匆赶回来,手里拎着个包袱,送到姜昀面前。他接过后打开,徐笙看见,是一双普通素淡的鞋子。   她忽然便心底一软。   她看着他蹲在那里,拿着鞋子亲手给她穿到脚上,心里复杂万分。   “走吧!”穿好后,姜昀沉默的站起来,一把抱起徐笙,把她放到马背上,驾马策腾。 第53章   姜昀带着徐笙狂奔了一天, 一直到入夜, 才在路旁一处农家小院借宿住下。   事情发生的太过匆忙, 且猝不及防,徐笙完全是处在脑袋发懵的状态下, 被姜昀从被窝里挖出来, 没等她脑袋清醒过来, 连人带披风卷在一起,放到马背上, 就连夜赶出了信都。   且她又被姜昀搁在胸前抱着, 胸口被咯得发闷, 又骑马狂奔了一日一夜, 整个人便四肢疲惫无力。等到了农家小院,姜昀将她放到地上的时候,她险些站不住脚,腿脚发软地往地上坐去。   若不是姜昀眼疾手快,一把钳制住她的胳膊, 用力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此刻她恐怕已经摔倒在地。   徐笙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头重脚轻的, 她用力地摇摇昏沉的脑袋,对姜昀笑笑道:“劳烦夫君了。”   姜昀眉头打结:“哪里不舒服,可要我去请位大夫为你看看?”   徐笙连忙摇头:“不必了,只是在马背上奔波了一日,有些腿软, 歇息歇息便好了。”   开玩笑,此时他们正在逃避秦雁行的搜查,自然是恨不得跑的越远越好,如果因为自己慢下来,他的属下和那位百里先生怕是要对她有诸多不满之处。   她要是再有什么事,那位百里先生怕是要更加嫌弃她了。   徐笙虽然不惧旁人的眼光,但也不想在此时拖姜昀的后腿,也不想被他的属下认为是累赘。   姜昀抿唇:“若是不舒服便告诉我。”   徐笙应了,便道自己先睡一觉,睡醒了想必精神头就会好些,让姜昀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牵挂她。   刚才一下马,那位看她不顺眼、脸色黑如锅底的百里先生,便准备上前与姜昀说些什么,但是被眼疾手快的葛老拉住。   她若是再留姜昀,他该忍耐不住闯进来了。   姜昀点点头,坚持让她先睡下,这才转身出去关上门。   姜昀走后,她躺在简陋的农家床榻上面,怔怔的看着头顶的蜘蛛网和破旧的纱帐许久,才拉起有些发霉被子盖上,阴暗潮湿的气味中熏的她的脑袋微微发胀。   也罢,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怕他的身份暴露,牵连到自己和徐家,可是若是让她与他断个一干二净,她又有些说不上来的不舍。   说到底,她当初便不该想着什么调。教,索性俩人相敬如宾,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为难了。   他藏的竟是那样深,深的让人琢磨不透。   她以为自己早就看透了他,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他真正的性子。   脑海里再一次闪过他白日在树林里单膝跪地,为自己穿鞋的场景,徐笙叹口气,翻个身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姜昀一出去,等候在外面的百里明以及葛老等人便齐齐的迎了上来,流殇先禀告了暗卫传来的消息,说秦雁行去他们暂居的小院之前,院子里的东西便已经尽数毁去,其余的护卫和也已经从信都撤了出来,等候公子的指令。   “此事稍后再提,我现在有要事与两位先生商议。”姜昀冷冷道。   流殇便退到姜昀身后,等其吩咐。   姜昀看了眼葛老与百里明,蹙眉道:“刚才暗卫传来消息,荆州曹勐遒正四处招兵买马,前几日派人向绵州张氏求亲,意欲与张氏结成同盟,而张氏似乎也已经意动。”   “两位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葛老与百里明对视一眼,只见百里明上前一步拱手到:“公子,属下认为,此时曹氏起事正是与公子有利,周王室衰微,宋鹤昏庸,地方坐大,正是我们集结王爷旧部,重振我虞家声威的好机!”   “葛先生认为如何?”姜昀道。   葛老捋捋胡须,沉吟半响,这才说到:“百里老弟说得是,曹氏一反,便正是公子的大好时机,宋氏倒是定会应付曹氏尚且不暇,怎会顾及到公子?”   “届时,公子率领虞家军,将刘硕那个草包斩杀后,重掌我冀北二十万大军,曹氏与宋氏便再也奈何不了公子!”   当初王爷便是太过仁善,才着了宋氏的道,否则以冀北二十万大军,虞家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姜昀目光深邃,冷声到:“两位先生说的是。”   “荆州曹勐遒此人,有勇无谋,却最适合当率领各地起事之人。”   “眼下,公子只需派人促成曹氏与张氏的好事,然后再使人向曹勐遒进言,令他尽快起事便可。”百里明站在那里,思考许久道。   “此事,属下认为刘淄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昀点点头应下。   他沉吟半响转而对葛老道:“我还有一事请求先生。”   葛老停了捋胡须的动作,拱手行礼道:“公子有令,老夫莫敢不从。”   接着,他又道:“老夫猜测,公子可是想让我去无终,劝说王爷的部下?”   姜昀道:“正是。”   “我本也有此打算,还未与公子商谈,却不想公子先提起了。如此,也就不必再耽搁功夫了,明日一早,我便转道去渔阳。”   “有劳先生。”姜昀脸色肃然。   与葛老,百里明等人商议完事情,已经月上柳梢头,姜昀等葛老等人离开后,才对身后的流殇道:“让虞舜带人跟上来。”   “是。”流殇应到。   他刚才也是听了姜昀和葛老他们的谈话的,不出意外,今日跟随公子的护卫大约会跟葛老去渔阳。   “夫人那两个婢女何在?”姜昀点点头,本来准备进屋,却忽然想起来昨夜走的匆忙,徐笙的婢女还在信都,便停下来问到。   “回公子,夫人身边的两个婢女被虞舜带了出来,此时想必与他们在一起。”   姜昀皱眉道:“明日把人放到广平。”   此番他们进太行山,带上徐笙已是破例,那两个婢女却是不能再跟着了。   “她们若是带了夫人的东西便让虞舜带来,若是没有,便让虞舜给夫人买两件衣裙。”他沉着脸想了半天,补充到。   流殇想笑,却又不敢,只能强忍住应下离去。   姜昀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进了徐笙的房间。   “夫君,我们这是去哪里?”徐笙跪坐在床上,看着姜昀自顾自地穿着衣服,仰头问到。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此时她们应该是往西南方向走,而信都的西南方则是广平一带。   姜昀手一顿,背对着她道:“去太行山。”   徐笙撑在床上的手微微收紧,带着笑意道:“既然你忙,那么不如让我回无终可好?”   她现在心里很乱,想要姜昀与她坦白,但他又忙的很,留在这里也只会让她徒增忧愁烦恼,且也会给她添麻烦,还不如先回无终。   让她冷静冷静,也好。   姜昀扭过头道:“不要多虑,跟着我便是。”   末了,他抿抿唇又道:“我会护着你的。”   徐笙看着他,低下头应了声好。   姜昀见了,索性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将她从床上拎起来抱在怀里道:“不要想太多,我身份再如何变,但对你不会变,所以皎皎你不要担心。”   徐笙靠到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葛老一大早便已经带着护卫离开了,用膳的时候,看着寥寥无几的人,徐笙没有多问,只是用着自己的早膳。   用过膳后,徐笙他们便又上路了。下午虞舜等人追了上来,徐笙才看到趴在他身后的绿杨,以及后面护卫马上的绿柳。   她们俩脸色惨白,见了徐笙连忙扑上来,流着眼泪,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在见到姜昀黑沉沉的脸色时,默默收回了拉着徐笙的手。   徐笙没有察觉,只是拍拍俩人的手,算是安抚。   太行山离信都并不远,只需三日即刻。虞舜他们追上姜昀,与其回合后,一行人便直奔太行山而去。原本太行山之行是定在姜昀找到青霓令后,便直接去的,只是没想到他受了伤,养了这么多日的伤,耽搁到现在才出发。   天气已经渐渐凉爽下来,官道两旁的杨树叶子已经卷了起来,蔫蔫的无精打采。   徐笙坐在马车里,神情厌厌。   “叮铃铃……”迎面来了支车队。   华盖宝顶,一驾华美精致的车驾,正缓缓在路上行驶着,马车四角挂着金色的小铃铛,正叮铃铃的响着。前后是肃穆的护卫,骑着高头大马,一眼便能认出来马车里的人身份之不凡。   “姑娘,那是崔家的马车。”绿柳卷了帘子往外看去,低声道。   徐笙抬眼看去,见到那精美话里的宝盖,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那位崔家幼薇。   崔幼薇出身清河崔氏,而清河距离信都不远,这里面会不会是她?   徐笙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第54章   太行山山下飞鸟盘旋, 人迹断绝。   姜昀等人在山下的密林里下了马, 将马绑在树林里, 看了看云雾缭绕的太行山,提起衣摆拾阶而上。   徐笙的罗裙已经换成在无终时穿着的粗布棉衣, 布衣下襟宽大, 并不妨碍她上山。   一条狭窄陡峭的石阶蜿蜒而上, 徐笙走了两步,听到林间鸟儿被他们惊的扑闪着翅膀四处乱飞, 心中沉积了几日的阴郁终于散开, 抿住唇溢出了一抹淡笑 。   “能走的动吗?”姜昀拉住徐笙的胳膊问。   “恩。”她看着沿途风光, 轻声应到。   “莫勉强自己, 若是走不动,我背你。”   徐笙摇摇头说“夫君放心,我若是走不动了,定会告诉你的。”   姜昀便再也没说什么了,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着。但仔细看, 便能发现他步子放的很缓,显然是刻意在照顾徐笙。   徐笙提着裙摆, 看着两旁绿意盎然的大山, 与色彩缤纷的野花,就是不去看他。   俩人沉默着走了许久,徐笙看着这壮丽秀美的景色,一时间心情开阔,郁气散尽, 就连眼角也带上了笑。至于姜昀的不悦她只做全然不知。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   徐笙挑眉看着他,询问他有什么事。却不想他一言不发,忽然俯下身拦腰将她抱起,一言不发地大步往山上走去。   “有人看着呢,快把我放下来。”徐笙一慌,回头看流殇和百里明等人。   却见他们早已经落在后面,离她和姜昀有不远的距离。   “没人敢说什么。”姜昀冷着脸。   “百里先生怕会不喜。”她安下心,轻哼一声。   姜昀道:“我喜欢便是,旁人如何,何必在意?”   徐笙故意到:“百里先生可是一看见我就吹胡子瞪眼,眼下见你如此,怕是脸色已经铁青。”   姜昀没有说话。   “回头他要说我是红颜祸水该如何?我看话本子里,就时常有忠臣劝谏皇帝,不要沉迷女色,说女子乃红颜祸水,百里先生不会也如此劝谏你吧!”徐笙戳戳他的胸膛,丝毫不在意他的冷面。   “呵呵”姜昀冷笑。   “他真的说过!”徐笙瞪圆了眼睛。   “皎皎你这样便很好。”他答非所问,忽然道。   “?”徐笙歪着头,看着他的下巴,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昀见她装着不明白的样子,神色烦躁道:“我待皎皎之心,日月可鉴,皎皎你为何要在意我的身份?就因为我不是你真正的表哥,你便因此而惧怕我疏远我?”   “你不说话,我也不快活。”他这几日是受够了,他不管怎样待她,她都不冷不热。   徐笙脸上笑意敛起来,沉默了半响问:“你累吗?放我下来吧!”   姜昀心里一沉,手猛然收紧,沉声到:“不放开,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此时流殇和百里明等人早已落得远远地,他们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此刻不能打扰姜昀和徐笙,便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至于百里明,他虽然觉得姜昀于女色上太过沉迷,但却想到在信都时葛老的那一番言论,终究是忍下了。   故而,此刻这曲折的山路上,便只有姜昀和徐笙俩人。   “你放我下来,我再与你细说。”徐笙触到他坚定的目光,心里一软,柔声到。   姜昀停下来盯着她看了许久,才低声说了句好。   “起初我愿意嫁给夫君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徐笙被放下来后,伸出手拉住他的慢慢往上走去。   她一面走一面自顾自地说:“是因为你身份简单,家境普通甚至是贫寒,这些在普通女子眼中的不足之处,在我看来却是正好。我选择夫君你,是因为怕麻烦,且不喜欢旁的女子沾我未来夫君的身,而夫君你若需要依靠徐家的权势,就必须听我的,这样我不许你纳妾,你便不能纳。”   “我所希望的,只有我和夫君两个人,和和美美的过完这一生。”   “可是,夫君你不是我的表哥。”   “从科举殿试那日,你在徐府门前留下的血迹开始,我便应该怀疑夫君你的身份的,可是我没有,我粗心的将它忽略了。”   徐笙自嘲的笑笑。   “夫君说我聪慧,其实我却是最愚笨的。”   姜昀忍不住插话:“我的身份那么重要吗?”   “对我而言很重要。”徐笙扭过头看他。   “我很霸道,不喜欢夫君亲近旁的女子,从前我还可以依仗我徐家女的身份欺负欺负夫君你,可现在不同了,依夫君的身份,身边不可能没有别人,而我也不可能愿意为妾。”   姜昀抿唇说:“你既心悦我,为何不愿意为我想想?”   “我心里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也只会有你一人。”   徐笙心底一叹,她终究是奢望了啊!   “旁的女子再好,我也不会看她们,皎皎你信我好吗?”他拉着她的手,皱眉道。   “既然不够好,那你为何要纳娶呢?”徐笙问的很犀利。   为何呢?姜昀问自己。   “夫君真正身份,其实是冀北虞家的三公子吧!”传闻冀北王有三子,长子与次子在去岁时,与冀北王一同去长安贺寿,被冠以谋反的罪名当场斩杀,只余下一个三公子留在冀北。   “是。”姜昀沉默半响道。   “我的名字,是虞臻。”   “我骗你,是因为当时秦雁行在追捕我,我不得已假扮成姜昀,暂且呆在长安。”   徐笙点点头:“我知道的,夫君。”   姜昀忍不住打量她的脸色,她并没有什么不悦,心里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刚才他看着风轻云淡,但心里却是忐忑极了,他就像个怂蛋一样,生怕皎皎说出什么难以挽回的话,还好她没有。   想到这,他不禁感谢她对自己的感情了。   不过他不能表现出来,万一被皎皎发现,一怒之下不理他了怎么办?   “皎皎,我都坦白了,你这下便不要生气了吧!”他搓搓她的手,期待到。   徐笙淡淡的嗯了一声。   姜昀虽然得到答案了,不知道为何却仍旧郁气难消,他满脸期待的想要她也向自己吐露一下心事,可却只是得到冷冷淡淡的一声嗯,再无其它。   这完全是他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她完全是无动于衷好吗?   姜昀想想,自己到底哪里答错话了。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明白,他已经承诺了心里只有她一人,也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为何她还是那么冷淡?   姜昀拽住徐笙的胳膊问:“你为何还不开心?”   “夫君在广平答应我的什么,可还记得?”徐笙拉下他的手,冷冷说到。   说完她也不看他,便埋头往上走。   她也是傻,才期待他能记得自己的承诺,期待他能够说出只有她一人的话来。徐笙忍住心里涌上的不甘与无奈,一个人埋头向前,任由姜昀跟在她身后哄她,也不回头。   “我不记得了,皎皎你再提醒一下我好吗?”   “皎皎……”   姜昀低声在后面道。   他和她隔着一段距离,脑袋发胀。   “不要和我说话!”徐笙回头瞪了他一眼,提着裙摆往上走,什么小意柔情,什么温润贤良,她都懒得管了!可笑她还报着期待,故而才对他说了那么一番话,结果全部是对牛弹琴了!   “皎皎,你别生气啊!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对告诉我好吗?”树林里,传来男子低声小意奉承的声音。   鸟儿叽叽喳喳,看着这对奇怪的男女,小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   “站住,你们是何人,来此处做甚?”大约走了有两个多时辰,徐笙已经累的走不动的时候,忽然从树林里面传来一声呵斥。   姜昀转过身,不慌不忙的将徐笙拉到身后,冷声到:“虞家第六代家主虞臻。”   报上自己的名号后,树林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后,走出两个身材高大,体格壮阔的男子。   “请公子出示令牌。”俩人抱拳行礼。   只有有青霓令的人,才会被虞家军认为主人,故而这两人并没有直接称他家主。   姜昀不在意,伸手示意俩人起身,然后拿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雕刻着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属下见过家主。”俩人一看,立马变了脸色,单膝跪地,抱拳行了大礼。   “起来吧!带我去见刘祚将军。”   “家主请随属下来。”   此刻,姜昀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的清冷疏离,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与刚才在徐笙面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们走走停停,经过了许多岔道,在一片繁密的树林里穿过后,来到了一片悬崖上。这悬崖对面又有一个悬崖,二者之间只有十几米的长度,被一道铁索桥连在一起。经过铁索桥,又通过了一个峡谷,前面带路的将士才停了下来。   面前的青山上,大量的木屋竹屋掩映着树木,他们一人小跑前去请刘祚,一人领着姜昀他们从一条大路慢慢的上山。   徐笙一面走,一面打量着沿路的木屋,整齐划一,却不见一人。   “属下拜见公子。”就在这时,一个满脸络腮胡,穿着铠甲的壮汉从山上大步流星走下来,他声音粗噶,身材高大威猛,看起来威风凛凛。 第55章   “刘将军免礼。”姜昀上前,一把托住壮汉的胳膊。   “公子请。”刘祚看了一眼姜昀身后的徐笙与百里明等人, 让开路请姜昀去山上的木屋详谈。   姜昀点点头, 回头看了一眼徐笙, 示意她跟上。   徐笙跟着姜昀一起去了山腰上的一所木屋,然后被刘祚留在了那木屋里,留了刚才那两个将士招待,便和姜昀一起去了隔壁的屋子里议事了。   他们带来的护卫面无表情的守在木屋外面,徐笙便一个人坐在简陋的木屋里。她喝了几口将士上的茶水,将茶盏搁下四处打量了一番, 然后起身去了窗前。   太行山景色宜人, 层层叠叠的山脉苍翠至极,站在窗前看出去,能看到下方掩映在林木间的木屋。这时,她才看到木屋以外的空地上站满了虞家军的将士, 他们皆是一身黑色甲衣,手持长矛在空地上训练。   而另一边空地边的高台上, 有校卫举着黑色的小旗在打着旗语,黄沙飞舞的校场上, 两对队伍正在进行搏击,模拟战场上的厮杀。战鼓声一声接着一声,像急促的小雨点一样, 徐笙听着也被这战鼓声勾起了一腔热血。   难以想象,这秀丽的太行山中,忽然藏着这样一支军队, 瞧他们那训练的方法,分明不是这个时代所拥有的,难道那位虞家先祖,也是和她一样吗?   她双手紧扣着窗柩,踮起脚尖,整个身子往外探去。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哈哈大笑声,徐笙才惊觉自己已经站在这里站了许久,姜昀他们都已经谈完话了,她还在这里站着。   “公子的计策甚妙,如此属下便去集结虞家军,听候公子号令!”刘祚的声音振聋发聩。   “刘将军辛苦。”姜昀道。   “这是属下分内之职,公子这话可让属下不知如何是好,哈哈哈哈哈。”刘祚是个耿直的人,姜昀的客气话却令他满面通红。   徐笙听到姜昀又劝阻了刘将军一番,和百里明等人笑谈了一番,才又听刘祚道:“公子起事,那宋鹤那厮那里可有何打算?”   看来刘祚并非无脑之人,徐笙想。   只听姜昀声音清冷,不紧不慢道:“长安我早已有所部署,待曹勐遒反后,我留在长安的人便会听我之命见机行事,掩护冀北,刘将军不必担忧。”   刘祚连忙道自己是多虑了,还请公子不要怪罪,又将虞家军的兵力汇报给姜昀,之后道天色不早,膳食已经备好,还请公子先去用膳,等午后再去校场点兵。姜昀婉拒他的共食请求,言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不妨再等些时日,他亲自艳情诸位虞家军将领,把酒言欢。又道等他用过午膳后再派人去请刘祚,刘祚力邀一会儿后,便不再强求,郑重的行了礼后方才离去。   待百里明和流殇等人也离去后,徐笙才听到姜昀推开门,进来的声音。   “皎皎累了吗?委屈你今日现在这里宿一晚上,我们明日下山。”姜昀大步跨进来,一把揽住徐笙的细腰,将下巴搁到她的肩膀上道。   “夫君准备什么时候起事?”徐笙答非所问。   姜昀微微一顿,沉声到:“快则半月,慢则一月。”   “皎皎问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笙说:“夫君反了,那我徐家该如何?”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姜昀了,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也不知该如何提起,故而一直耽搁到今日,恰好今日听到姜昀和刘祚的谈话,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皎皎很担心?”姜昀换个姿势,将她面对面搂进怀里问。   “若是皎皎不生气了,我便告诉你。”   他舒展着眉头,不紧不慢地说着,闲适至极。   “我是徐氏女,夫君若是反了,徐氏合族上下定会收到牵连!”徐笙不理回他,一把抓住他的手道。   她在徐家虽然跟个透明人没两样,与父亲不亲,被继母所不喜,但兄弟姐妹们却待她不错,若是因为自己让徐氏合族上下收到牵连,她寝食难安!   “皎皎莫担心,徐氏无碍。”姜昀见她急了,便顾不上逗弄她了,连忙保证道。   “不会有人知道我曾是姜昀,我是以冀北虞氏的名义起事,不会有人知道我与徐家有干系。”他看着她的脸色解释道。   “见过你的人很多,孙家兄妹见过你我。”徐笙没有就此放下心。   “你别急,我都安排好了,你的身份不会有人怀疑,至于孙氏兄妹,我自有办法。冀州到长安路途遥远,不会有人将我和姜昀联系在一起,更何况,长安城里有我的人,他会护着徐氏。”   徐笙渐渐放松下来,仰头问:“当真?”   “当真,当真。”姜昀连忙点头。   “多谢夫君。”徐笙收回目光,看着姜昀胸前的衣襟低声到。   用过午膳,姜昀还未让人去请刘祚,刘祚便早早的侯在外面。姜昀用完膳,便对徐笙道:“你在屋里先睡一觉,我去取就回。”   徐笙点点头,送他出去。   目送姜昀离开后,徐笙合衣躺倒了床上,沉沉睡去。   姜昀跟着刘祚来到校场时,所有的虞家军都已经集结好,聚集在校场上。见到姜昀和刘祚出现,也仍旧目不斜视。   “众将士!”在高台上站定后,刘祚上前一步道。   “在!”校场上成千上万的将士举着手里的长矛,齐声喊到。声音整齐划一,响彻云霄,战鼓声响起,让人热血沸腾。   “你们面前这位,便是我们虞家军第六代家主,还不速速拜见!”刘祚中气十足的吼道。   “拜见家主!”刘祚话音刚落,下方的虞家军便齐齐跪下,动作整齐,声音洪亮,大地也为直颤抖。   姜昀面色沉静的看着下方的将士,扬声道:“众将士,你们可还记得虞家先祖的遗训?”   “军之于民,当抛头颅洒热血于前,百战弗惧;军之于国,当以身为刃,劈腐朽河山,向清明盛世,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清朗,却响彻在校场的高空中。   “莫敢忘记!莫敢忘记!莫敢忘记!”   “昔日,虞氏一心为民,却遭宋氏猜忌,满门尽灭。今日,虞臻惟愿率诸位,辟盛世长安,令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姜昀缓缓扫视而过,看着校场上气势吞天的虞家军,眼里闪过一丝锐利。   “莫敢不从!莫敢不从!莫敢不从!”   ……   姜昀回来的时候,徐笙已经起了,正坐在窗前吹着山风,目光平静的看着落日西沉,林鸟飞翔,在空中一会儿成一字型,一会儿又成了之字型。   “皎皎可觉得无聊?”他大步跨进来,因其身材高大,整个屋子都显得狭窄矮小起来。   “怎会?这山间风光甚好,坐在这里,只觉神清气爽,哪会感到无聊呢?”徐笙撑着下巴看着不远处在树上蹦来蹦去的小鸟,头也不回道。   姜昀在后面沉默。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姜昀和徐笙便沿着原路下山,刘祚带着不少将士,一直将他们送到山脚,目送着他们骑上马,绝尘而去,才又返回山中。   回到山中后,刘祚便立即命人整顿大军,只待姜昀的命令下来,便奋起直扑信都。   姜昀并未回无终,而是带着徐笙直奔信都方向而去,前几日秦雁行的搜查只不过是例行搜查,虞臻身为虞家三公子,已经被悬赏追捕了一年多,却半点消息也无,故而每月都要在信都大肆搜捕一番,如今一年多过去,次数早已渐渐少了下来。   在广平短暂停留后,姜昀便一直没有再做修整,一直到信都旁边的巨鹿县停了下来,夜里安歇在巨鹿城外的客栈里。   昏暗的纱帐内,徐笙和姜昀平躺在床上,各占据一方,不言不语,室内安静得可怕。   姜昀翻了个身,面对徐笙,看见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乌发披散在床上,白色亵衣衬得她温婉柔和。   他不仅心里酸涩的紧,她不是说心悦自己的吗?怎么恨得下心,冷落自己这么多时日?   想着,他便道:“皎皎,我明日便走了。”   你看看我,和我说说话可好?   姜昀有些委屈,他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   想他堂堂冀北虞家三公子,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心悦一个姑娘,可她却不知好歹,总是和自己使小性子,冷待他。   她若是再不理自己,他便……他便……   他便再放低身段一次。   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不闹到别人面前,闺房之中,低次头也罢。   “万事小心。”徐笙冷淡到。   姜昀气恼,猛地在床上捶了一下,翻身坐起来。   “皎皎,你心怎么那么狠?” 第56章   “皎皎,你怎么那么心狠呢?”   他趴到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耳朵上, 有些发痒。   “你这么多日不理我, 我心里一点也不快活。”   “皎皎,好皎皎……”   “你与我说句话吧!”   他一下又一下的唤着她,企图让她心软。   徐笙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姜昀眼巴巴的看着她许久,渴望她能说句话来,可是却没有等到。   这时候, 他也生气了。   “皎皎你有什么不满, 你说出来便是,这样藏在心底我怎会知晓?”   “这几日我也回想了一番,忆起了广平是应下你的承诺。”   “那时你我情意正浓,我应下那承诺, 完全没有深思熟虑过,是我混蛋, 随随便便便与你许下承诺,后来又将它抛之脑后, 皎皎你打我吧!”姜昀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脸蛋上,紧紧盯着徐笙。   徐笙转过身, 与他对视。   “打你有何用呢?”   “我们和离吧!虞臻。”   她想了这么多天,还是发现自己还是及时止损的好,她对姜昀的感情虽然有, 但还没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现在抽身尚能保全自己。   姜昀或许很爱自己,但是在江山霸业面前,轻的不值一提,她没有信心那自己去赌,所以她只能懦弱的退缩。   “不可能!”姜昀闻言,呲眼欲裂,猛地钳制住她的双手,翻身压倒她身上。   “你怎么那么狠心,说和离就和离!”   徐笙闭上眼睛,无力道:“不然呢?你要我强颜欢笑的看着你与别的女子成亲亲近吗?”   “我做不到。”她惨淡一笑。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同意和离!”姜昀忽然发了狠,猛地低头吻住她的唇,使劲儿的撕咬起来。   口中传来血腥味,他心里一阵刺喇喇的疼,忍不住抽搐起来。可是他仍旧没有放开她的唇,似乎只有这样,才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不会离自己而去。   “疼。”她秀气的眉毛紧皱。   他猛然回过身,看到她不适的表情,猛地放开她,表情一滞,便忽然趴到她身上,压着她在她耳边道:“皎皎,我心悦你,不要与我和离好不好。”   姜昀心里现在抽的疼,他只要一想到以后徐笙不在自己身旁,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好委屈,旁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为何皎皎如此在意?   徐笙抬头见他还是一脸的委屈,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的模样,心中便涌上一股无奈。   她说:“我只问夫君一个问题,你能否看着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话音未落,姜昀便猛地抬起头来,一脸寒意的看着她,恶狠狠道:“想都别想!”   徐笙便笑了,她说:“你看,你自己都不愿的事情,为何要强迫我呢?”   “那不……”姜昀忽然噎住。   “怎么不一样呢?”徐笙声音很柔和。   “夫君心悦我,不愿意旁的男子与我在一起,那我心悦夫君,便容不下旁人,这不是很正常吗?”   “夫君也应该为我设身处地着想。”   姜昀哑口无言,他握着徐笙的手忽然松开,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倒一侧,久久无言。   徐笙默默闭上眼睛,也不再言语。   “皎皎……我放不开。”   寂静之中,姜昀握紧拳头,不去看徐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徐笙没有说话。   等了半天,也不见她的回应。姜昀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听到自己冷静地说:“皎皎,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接下来的话似乎便变得十分容易了,他看着头顶的纱帐,慢慢道:“你说的对,可皎皎你让我静静好吗?明日我便要去信都了,快则半月慢则一月,你先不要再提……”   “再提……和离之事。”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考虑皎皎你的话,设身处地的体会你的感觉,等从信都回来,我们再谈这件事情好吗?”   姜昀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顾徐笙的意愿,将她强留在身边。可是他做不到,一想到徐笙前些日子对自己冷淡的模样,心便抽疼起来。他要的是与他在一起快活的皎皎,而不是憎恶他的皎皎。   他多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她笑意盈盈的捧着自己的脸,说心悦自己的时候。   故而在他看来,明明应该一口拒绝的事情,却拖延起来了。明明,他从来都是杀伐果断的人,竟然也有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   从理智上来讲,他应该采纳百里明的建议,待起事后求娶甘州张氏嫡女,可他一想到徐笙对自己冷淡的模样,便犹豫起来了。更何况,他心底竟然有些隐隐赞同她的看法。   皎皎心悦他,所以才不愿意他娶别的女人。   姜昀心里复杂的紧。   他说服自己,是因为他早对徐笙有了承诺,所以才有拒绝求娶张氏嫡女的想法。   这时,只听旁边的徐笙轻轻道:“好。”   她不想逼姜昀,这时候若是逼他,她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过后呢?他或许还会和在广平时那样,头脑清醒后,便后悔了。   这样的承诺,不长久。   一个月的时间,她等的起,她便再给他一个机会。   他太容易让人心软了……   姜昀便什么也不想了,他咧开了嘴,笑起来:“皎皎,你真好。”   一夜无话。   姜昀第二日走的很早,徐笙尚在睡梦中,听到他起来,见外面天色还是一片漆黑,院子里却已经亮了灯,护卫走动的声响响起。   “这样早?”她问。   姜昀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沉声道:“我早去早回,待冀州稳定下来,便亲自来接你,你呆在巨鹿,出门带上我留的护卫。”   “有什么事情,吩咐虞舜便好,无终不急着回去。”   徐笙眼睫颤动几下,柔声到:“你多保重。”   姜昀欣喜她没有拒绝自己的亲近,还愿意与自己说话,但还是放心不下,生怕她趁自己不在,一走了之,便叮嘱道:“无论如何,等我回来再说。”   “我知晓,你去吧!”   姜昀起身挂上佩剑,往外走了两步,却又忽然顿住,猛地转过身大步跨过来,低头狠狠的亲了一口徐笙的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一言未发的大步走了出去。   徐笙跪坐在床上,青丝披散,衣襟松松垮垮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纤细白嫩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揉了几下。   姜昀这一走,便是半个月,徐笙未收到他只言片语的消息,日日只是在小院子里给姜昀做些衣裳,或者小酌两杯,看个话本子打发时间。   十月二十一日,此时距离姜昀离开已经有二十日,距离二人来无终三个月,长安终于传来消息,荆州曹勐遒反了!   以清君侧的名义,于十月初在荆州潍城起事。   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徐笙正在为姜昀做外袍,她手一抖,差点将针扎到自己的手指。   曹勐遒反了,就像是一道信号,各地接连打起清君侧的名号,揭杆起事。甘州张氏,绵州刘氏,扬州薛氏加上荆州曹氏,打的周帝措手不及。   早在周帝之前,天成年间,周文帝便不理朝政,喜做文人墨客,吟诗做赋。曾大兴土木的建造崇文馆,编录诗集,令世族坐大。后周文帝殇,周帝宋鹤继位,胸无丘壑,全凭喜好做事,外戚当权,官僚腐败,徭役加重,苛捐杂税越加的多,百姓苦不堪言,加之地方势力坐大,宋鹤无能,却想削弱地方势力,第一个便是拿的冀北王开刀,众人唇亡齿寒,见曹氏其实她,这才纷纷跟随。   长安传来消息的第八日,信都又传来消息,冀北王第三子虞臻,于十月二十五日忽然率领一支不知从何出冒出来的大军,杀进信都,斩下镇北将军刘硕首级,发出讨伐檄文,言周帝昏庸,令外戚当道,虞氏一族忠心耿耿,却合族被灭,今顺应民意,起事讨伐孙氏与齐氏,以祭典虞氏上下一百八十七位亡魂。   消息传出的同时,虞臻正满脸血迹的站在信都冀北王府门口。   他手里的长剑上,鲜血正嘀嗒嘀嗒地往下流着,两旁列着他带来的虞家军。   “公子,孟循传来消息,王府几位女眷与风轻姑娘已经被掩护着送出了长安城。”流殇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个竹管走了过来。   姜昀眼神锐利,一面向王府内走去一面道:“传我命令,大军整顿好,留下五千人有章程镇守信都,其余人随我去涿郡。”   眼下匈奴人正盯着冀北,一旦冀北二十万大军一乱,便会一窝蜂的扑上来。故而姜昀命葛老去联系虞隗旧部,让他们在他杀进信都之事,同时发起兵变将刘硕在冀北军的心腹制住,然后稳住渔阳。   冀州除了刘硕外,还有驻守在涿郡的秦雁行,而眼下姜昀要做的,便是拿下涿郡。   只有涿郡拿下,冀州与幽州才真正地掌控在姜昀手中。 第57章   巨鹿距离信都不过百里,姜昀在信都反了的消息传到巨鹿之时, 不过仅仅一日, 趁着消息还未传到长安, 姜昀直奔涿郡而去,围攻身在涿郡的秦雁行。   秦雁行此人,乃安平大长公主长子,秦国公世子,自幼在秦国公封地秦州陇西长大,十四岁随父出征, 屡次大败羌人, 立下赫赫战功,年仅二十五岁便被封为镇远候。   后冀北王虞隗被污蔑谋反,便是秦雁行与刘硕取下冀州与幽州的,若无秦雁行, 刘硕一个草包怎可能掌握冀北军?幸周帝此人疑心太重,不仅忌惮冀北虞隗, 也同样忌惮秦国公的势力,没有将冀北军交于秦雁行。秦雁行助刘硕掌握冀北军之后, 周帝便将任命他为涿郡郡守,与刘硕一起抵御匈奴。只是让他协助刘硕,并未给他实权, 否则信都姜昀不可能拿下的那么快。   姜昀深知此人乃劲敌,从未小觑他,故而连夜赶路, 率领大军前往涿郡。   涿郡离渔阳不远,只有一日的路程,秦雁行本就无力号召冀北军,加之此时渔阳的冀北军已经被虞隗旧部掌控,他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   徐笙虽然有意与姜昀和离,但终归还是对他的安危有牵挂的,故而命人时时注意信都的消息,一刻不得耽搁。听闻姜昀连夜夺下信都,便已经启程去了涿郡,心下更是担忧。秦雁行的威名,即便是长在长安城的贵女们也听说过。加之端午赛龙舟时,她远远瞧见过一面,见识过他的不凡,心知此人难以对付,故而一直注意这涿郡的消息。   九月底,一场秋雨忽然而至,此时恰是姜昀去往涿郡的第八日,算算日子,他此时早已抵达涿郡,徐笙这日便一直心神不宁。   惊雷在天边炸开,风雨吹得窗户哐当作响,徐笙手里拿着话本子,听着外面哗啦哗啦的雨声,眼里什么也看不进去。   绿杨与绿柳二人正在厨下做午膳,院子里只闻雨声。烟雨朦胧间,数到黑色暗影悄然跃进小院。   “噌……”隐在暗处的暗卫发现了他们的身影,从横梁上一跃而下,无声无息的与之缠斗起来。院子里的护卫此时也听到声响,冲进了雨里。   徐笙听到外面刀剑声响起,快步走至门前,看了出去,便见数到人影在雨中颤抖,她眉头一皱,趁着来人没有察觉,快步走进屋子里,准备进入提前准备好的地道里。   “站住。”一道凉风吹进来,她的脖子上架了一把利剑,寒光一闪而过,徐笙提着裙摆的手缓缓放开,身子僵在原地。   男声低沉清冷,带着一道寒意。   “你是何人?”她任由长剑搁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色沉静地问到。   实际上,她的手里已经满是汗渍,心也快要从胸腔里跳动出来。   “出去。”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让她往外走去。   徐笙没有反抗,身子僵硬的往外走去,每走一下,余光都注意着肩头的利剑。   走至廊下,雨水被风吹进来,打到徐笙的脸上,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暗卫与虞舜在她一出来时,便发现了她的身影。   身后的男子轻笑一声,只有徐笙能听得到。   “虞臻还真是在乎你,连暗卫都给你留了,可惜今日你还是要与我走。”   “休得伤我家夫人!”虞舜在雨里喊到。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让徐笙往外走去,大雨浇到身上,她渐渐地浑身湿透了。   “都散开。”男子道。   虞舜看看徐笙,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开。   男子带来的人瞬间围了上去,将剑架在护卫的脖子上。大雨如注,地面上的血迹没一会儿便被雨水冲掉,形成一股红色水流。   等出去徐笙才知道,对方带来的人极多,雨越下越大,虞舜等人被包围在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笙被扔到马上,然后那男子一扬马鞭,策马飞驰起来。   这时,其余人才纷纷上马,追着男子的背影离去。   虞舜等人这才重获自由,飞奔至马厩牵了马便准备追出去。   “驾!”   “驾!”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远远地飞奔而来,烟雨朦胧间,虞舜认出马上之人乃本该随姜昀在涿郡的虞梁。   “夫人何在?”虞梁冲过来骑在马上,大声喊到。   虞舜使劲儿抹了一把脸,恨声道:“是我无能,有负公子之命,竟让一伙歹人冲进来,将夫人劫走了!”   虞梁脚下的马不安分的打着转,闻言惊怒:“往哪边走了,快带我去追!”   虞舜闻言连忙上马,带着虞梁向徐笙被劫走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是紧追而上的那二十余位护卫与暗卫。   雨越下越大,大街上空无一人,虞舜等人骑马飞驰,泥水四溅。   “夫人被劫走有多久?”雨水顺着虞梁的脸往下流,他一面疾驰一面问着与他并进的虞舜。   “便是在刚才,夫人刚被劫走,你们便来了!”   “去魏郡!”虞梁道。   徐笙趴在马背上,一路颠簸,感觉胃里难受的紧,几乎要呕吐出来。雨没有停的意思,她浑身湿透,衣服湿答答的搭在身上,冻的她牙齿打颤。   眼见着离巨鹿越来越远,她悄悄的将手里的珍珠珠串扯断,一部分落到了地上,很快便不见了,另外一部分被她牢牢的捏在了手里。   “哒哒哒”   终于,身下的马停了下来。   “下来。”徐笙感觉到身后的男子翻身下马的动作。   她无力的抬头,想要看看这是在何处,却头晕眼花。在马背上趴了大半天,她吐了好几次,身体已经虚弱的很,加之淋了雨,徐笙现在浑身发冷。   她动动身子无力,无力地从马上滑落下来,摔进了泥潭里。紧接着她便感觉到有人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天晕地旋间,她被男子扛到了肩头。   他们进了一件驿站,徐笙被男子扛着直接上了二楼,恍惚间她听到他吩咐他的属下去找大夫来,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在一辆马车里,沿途陌生的风景让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初初醒来,徐笙便感觉自己头晕目眩,额头胀痛,浑身发寒,显然是感染了风寒的症状。   或许是她生病的缘故,并没有人看守她。掳走她的男子此时正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徐笙抬抬胳膊,知道如今逃走不是好时机,外面四周都是人,且她还浑身无力,便安心地在马车里养起病来,每日有人送药进来,她都不吵不闹的喝下,然后便沉沉睡去。   涿郡,郡守府。   “公子,您不能走,此时正是您接管冀北军的大好时机,您千万不能走!”百里明跟在姜昀后面,小跑着喊到。   姜昀满面寒霜,浑身释放着冷气,大步地往外走去,对身后百里明的声音充耳不闻。   “公子,此时不可儿女情长!冀北军的将领们,正等着您去渔阳,您万万不可在此时离开!”   “先生不必劝我!”姜昀怒容满面,冷声喝到。   “秦雁行此举乃是辱我!”他面容狰狞,呲眼欲裂。   他赶来涿郡当日,便提防着秦雁行,哪知还是被他从密道逃脱。姜昀当时并不知晓他会去巨鹿劫走徐笙,因为拿下涿郡和接管冀北军要紧,他便只派来虞梁带人前去追赶。可便在刚才,虞梁传来消息,秦雁行那厮竟然去了巨鹿,掳走了皎皎!   闻此消息,他恨不得立刻杀了那厮!   他的皎皎,竟然被人劫了去,姜昀一想到娇娇弱弱的徐笙此时正在秦雁行手里,心下大恨,便要去追赶秦雁行。   “可是公子,您此时离开,王爷旧部怕会心有不满!”百里明苦口婆心的劝到。   姜昀脚步未停,接过流殇手里的缰绳,翻身上马,缓缓扫视一周,扬声道:“传我命令,回信都!”   “公子!”   “万万不可!”百里明一面追赶着,一面颤声到。   姜昀眼神锐利,满目寒星,准备驾马离去。   就在这时,葛老赶了出来,提着下衣一面跨过门槛一面大喊到:“公子请听我一言!”   姜昀顿住,回头看他。   “公子,您既已经派虞梁去追秦雁行,便缓个一天也无不可。冀北军的将领正等着见您,耽误不得。百里老弟说得对,您此刻万万不能离去。”   姜昀仍旧不为所动,葛老见此便到:“王爷先去,那些将领并不是完全忠心于您,您万不可在此刻让他们寒心!”   “若您此刻去追,将夫人置于何地?冀北军的将领若是知晓,是不可能容忍夫人再留在您身旁的。”   “更不可能认夫人,为冀北军主母!”   姜昀攥紧手里的缰绳,抿紧了薄唇。   葛老与百里明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等他做决定。   良久,他们听到,姜昀冷冷道:“去渔阳!”   百里明与葛老大喜,连忙让人备马去渔阳。姜昀骑在马上,手里的缰绳勒得紧紧的,一双漆黑的眼睛里黑浪翻涌。 第58章   徐笙躺在床上,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醒来, 见周遭无人, 便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房间寂静空荡的紧,加之没有生炭火, 显得格外冷清。一场秋雨一场寒, 深秋的天气, 早就冷的令人瑟瑟发抖,徐笙不得不拢紧被子, 让寒气不要跑进来。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出来活动的人并不多, 故而此事外面的絮语声便显得越发明显了。她听到楼下竹叶被秋风扫过的沙沙声, 听到了秦雁行与其属下的低语声。   屋外静悄悄的,一个男子道:“侯爷,大雨一连下了四五日,再这样下去,黄河涨水, 咱们怕是渡不了河了!”   “我让你找船家,你找的怎么样了。”另一道男子沉稳的声音道。   这男子的身份徐笙已经知晓, 她曾经在端午龙舟赛时远远见过他, 被掳的那日因为雨太大,他又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令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他的脸,故而才没有认出人来,可后来在马车上醒来后, 她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掳走自己的人便是大周第一青年才俊秦雁行。   幸好他从未见过自己,也没有见过姜昀,否则徐家上下怕是要收到牵连。   “回侯爷,那些船家说黄河涨水,不愿意开船,只能等到雨停了,水位降下来了再走。”   秦雁行声音冷峻:“把人带过来,让他们立即开船。”   “属下已经将人抓了过来,可是那些船家一直说涨水时不能开船。侯爷,要不……我们从上党走吧!”   “黄河到太行便渐渐小了,我们穿过太行山,去并州,赶回长安。”秦雁行的属下建议道。   上党?徐笙坐直身子,双手紧紧抓着身上的棉被,不放过外面俩人的任何谈话声。听他们的话,眼下正急着渡黄河,且离太行不远,可以改道从太行走,她几乎是一瞬间便猜的了这里是何处。   这是是兖州与冀州交界的地方,邯郸与魏郡之间的一个小镇。冀州与兖州以黄河为界,而正在黄河两条河道中间的魏郡则是冀州最后一个城池,过了魏郡便是兖州,秦雁行等人便不再惧怕姜昀的追捕了。   而此时从这里改道去上党的话,那便正是她从长安来时的路。   徐笙低着头,一面听着外面俩人的谈话,一面手指轻敲,心里一面思量着什么。   “这雨不知何时才能停,虞臻的人就要追上来了,黄河涨水不能走,我们必须从并州上党走,侯爷。”   秦雁行沉吟许久,开口到:“虞臻眼下正忙着接任冀北军,哪里有空暇来追我?他手下的虞梁虽然不错,但我还不惧。”   “可……”   “罢了,你去吩咐他们收拾好行李,若明日下午雨还未停,便从太行走。”   “是!”   徐笙听到那个属下随即离去的脚步声,心里一跳,连忙裹上被子,躺了下来装作熟睡的样子。   果然,没一会儿,秦雁行便推门而入了。   紧随的,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巧,大概是个女人。   “她风寒好了没。”徐笙感觉秦雁行站在屋子里许久,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冷不丁地问到。   “回公子,已经退烧了,再修养两日便可大好了。”一道女声回答到。   “她这几日可有吵闹,可与你说过些什么?”   “这位夫人很平静,不吵不闹,只是并不爱说话。”   秦雁行便道:“看紧她,若有异常之处便来像我汇报。”   “是。”   徐笙感觉到他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脸上,久久未曾离开,炙热的目光,让她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以为他是发现了自己装睡,几乎快要忍不住睁开眼睛时,听到他讥笑道:“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原来也难逃女色。诱惑。”   这话,应该是对姜昀说的。   徐笙提着的心放下来,屏息凝神,听到没一会儿,他便出去了。   她几不可见的轻舒了一口气。   被葛老与百里明劝下后,姜昀便一直冷着面,浑身上下释放着冷气,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暴躁。因心中记挂着徐笙的安危,想要赶快赶去魏郡救她,他骑在马上未下马,直接便下令命众人整顿,随他赶去渔阳。   涿郡距离渔阳只有一日的路程,姜昀快马加鞭只用了大半日,便飞奔到了渔阳,一进渔阳城,他直奔渔阳陆将军府邸。   骏马飞奔,在陆府门前忽然停了下来,健壮的马儿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一声,在朱红色大门前站定。   “带我去见陆将军!”姜昀翻身下马,冷着面,大步地朝陆府内走去。   “你是何人,要见我家将军可有名贴?”门口守着的士兵拿着长矛急着便要去拦截他。   姜昀在原地站定,满目寒星,极为不耐,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号。   正在此时,百里明与葛老骑着马飞奔而至,远远地便在马上大喊:“此乃虞家家主,三公子虞臻,还不速速去禀报陆将军?”   葛老一月前一直来往于陆府,和其他几位将领的府上 守门的小将自然是认识他的知道他是姜昀身边的人,故而闻言,忙朝姜昀跪下行了大礼,然后道:“小人不识公子驾临,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恕罪。”   姜昀冷声到:“快去禀报陆将军,我要见他。”   “是。”俩人站起来,其中一人连忙向府内跑了去,去请陆将军。而姜昀则是不耐地跟上,也往里面走去。   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涿郡急着要赶回信都,追回皎皎的行为实是不妥。且不提冀北军的将领知晓此事后,会如何想皎皎,便说虞家一百八十七口亡魂的仇还未报,父王与两位兄长的遗愿还未完成,他便想要不顾一切回信都,倘若父王在天有灵,也会怒他不争!   皎皎,你万不能有事!   等我解决完渔阳的事情,便来寻你。   姜昀心中怒极,却不得不来渔阳见冀北军的将领们。   昔日他虽然随父王与两位兄长在军中历练过,立下许多军功,但却比不得两位兄长。那时他因为是幼子,父王有意栽培的是当时的长兄,故而他与二哥便避其锋芒,让长兄在军中地位牢固,也因此今日他才需要得到父王旧部的认可。   “属下拜见三公子。”姜昀走到外院的时候,便见陆将军大步流星的迎了出来,见到他神情激动,一个跨步过来,便双膝跪地。   陆将军名陆武夷,是他父王帐下最忠心的将领。姜昀当初年少随父出征,救过他一名,故而他一直对姜昀恭敬爱戴有加,所以他来渔阳便第一个找了陆武夷。   “陆将军请起。”姜昀一个箭步,上前托住陆武夷的胳膊,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未等陆武夷说话,姜昀便道:“将军定是知晓我来找您的目的,我便不与将军绕弯子了。”   “去年周帝以祝贺之名,将我父王与两位兄长招进京,以谋逆之名将他们乱箭射死,叛将程林联合秦雁行与刘硕二人,将我冀北占领,臻心中悲愤,誓要将周帝等人千刀万剐,以慰我虞家一百八十七位亡魂。”   “现我已斩下刘硕首级,令秦雁行从涿郡狼狈遁走,今日我来寻将军的目的,便是望将军祝我一臂之力,重掌冀北大军!”   “军之于民,当抛头颅洒热血于前,百战弗惧;军之于国,当以身为刃,劈腐朽河山,向清明盛世,万死不辞。”   “虞家家训,臻莫敢忘记,周帝昏庸,民不聊生,望将军助臻!”   姜昀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完,便深深的弯下腰,行了一个大礼。   陆武夷连忙托住他的隔壁,扬声到:“公子可放心,属下定当拥护您,祝您重掌冀北二十万大军!”   “昔日,王爷对属下有知遇之恩,今日属下定当追随公子,为王爷报仇雪恨!”   姜昀面容沉静,拱手道:“如此,臻便在此先谢过陆将军了。”   陆武夷本就受过父王与他的恩惠,此刻如此轻易的应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故而他并未有意外,眼下重要的是其余将军的态度。   徐笙带着帷帽,被侍候她的婢女扶着,推上了马车。   “侯爷,该出发了。”秦雁行的护卫说到。   “出发。”他的声音低沉。   徐笙软着身子靠在那婢女身上,眼睫眨了眨。   她这些日子一直装着病情反复,那给她治病的大夫只道她身子虚弱,淋了雨又奔波了许久,这才大病加身,修养一段时日便好了。秦雁行一行人闻言,倒也没有怀疑过。   她心中飞快地回忆着太行山中的地形,分析于自己有利的地方。   虞家军虽然藏在太行山中,但秦雁行走的道距离虞家军的位置太远。太行山绵延千里,她当初与姜昀一起去太行山时是从毛城城外上的太行山,而他们这次走的地方则是距离魏郡最近的地方走,两者之间相差几百里,根本帮不上忙。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车帘飞扬间,她极快的看了一眼秦雁行。   半途停下休息的时候,徐笙被那婢女扶了下来。   “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坐了一会儿,徐笙看到一直照顾她的婢女捧回来一堆野果子,还有几株黄色的小花。   “回夫人,这是山抛子,您要吃吗?”这婢女是秦雁行在邯郸时买下的,去找水的时候,便看见了一树野果子,便摘了回来,没想到这位一向冷清不爱言语的夫人,竟看上了这野果子。   “多谢。”徐笙没有拒绝,取了几颗。   “这个时节,山中竟还有花?”她吃了一口果子,指着她手里的黄色小花道。   “这是什么花?”   那婢女不好意思笑笑道:“这是碎米荠的花,本该是三月开花的,谁知这都十月了竟然还能瞧见。”   徐笙笑笑,没有多言。   很快,秦雁行走了过来,站在徐笙面前道:“你好了?”   他身材高大,挡在前面,需要她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你吃的是什么?”他皱着眉,将目光从她的脸蛋上移到她手里的果子上。   “山抛子,一种野果子。”徐笙说着,从婢女的手里取了一朵黄色的小花在手里把玩。   柔弱娇嫩,和她一模一样,都是无用的东西。   秦雁行看看那花,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徐笙也不看他,低头把玩手里的野花。 第59章   秦雁行盯着徐笙白皙纤细的脖子看了许久, 才移开目光, 淡淡道:“该走了。”   这女人果然不愧是蛊惑了虞臻的人, 连自己看到她的容貌时,也心神恍惚, 险些被迷惑了去。   他心中冷哼。   徐笙不知他心中所想, 将婢女手里的小黄花全部拿了过来, 在手里把玩着,然后提着裙摆走向了马车。   秦雁行看着她纤细瘦弱的背影, 眯上了眼睛。只见徐笙身姿窈窕, 哪怕钤釵布裙, 也掩盖不了她的风姿。若要真的比起来, 怕也只有长安城里的崔家幼薇可比了。只不过崔家幼薇才智过人,这女子不过是以色事人,终归不长久。   也不知道冀北这样粗犷之地,是怎样养出这样水嫩的女子,秦雁行想到他刚才看到的那纤细的腰肢与脖颈, 烦躁地扯扯自己的衣襟,大步走了过去。   便见徐笙站在马车前面, 正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马匹, 嘴角含笑,温柔恭顺。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问。   徐笙没有抬头,心中明白秦雁行这是在故意没话找话。   “你不是说要启程吗?怎么也不见走。”   秦雁行说:“等装完水,我们便走。”   徐笙点点头,转着手里的花, 表情含羞带怯。   秦雁行见了,鬼使神差地问到:“你不怕我吗?”   “我为何要怕你?”徐笙问。   “我掳走你,你以后很可能便再也见不到虞臻了。”   她笑起来问:“那你愿意放了我吗?”   秦雁行面露讥讽道:“真是愚笨不堪,虞臻竟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   徐笙心想,她这样的女子看上她的人还不少,世间男子多注重女人相貌,她这容貌看上她的人多了去了。   “大概是看中我的美貌吧!”徐笙蹙起娥媚,一脸认真。   秦雁行噎住,一甩衣袖道:“恬不知耻。”   徐笙淡笑,摘下一朵小黄花用手捻开,随意地扔到地上。   秦雁行见她玩儿的高兴,便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不过打量她的眼神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炙热的能将徐笙灼出个洞来。   可她仍旧玩儿着手里的话,好像什么也分不开她的心神。   就在这时,拉马车的马忽然打了个喷嚏,扭过头来一口咬下徐笙手里的小黄花,咯吱咯吱的咀嚼起来。   “哎呀!”徐笙大惊。   “怎么了!”秦雁行问到。   徐笙拿着手里秃了的花指着那匹马,眉心打结,有些生气道:“它把我的花吃了!”   “这个时节,花本就不容易见到,它居然还给我吃了!”   “不就是几朵花,吃了就吃了。”秦雁行淡淡道。   徐笙不行,举着手里的花杆说:“能不能让我的婢女再去给我摘一些回来?”   “我们马上就出发了,没空给你摘那几朵花。”秦雁行不悦道。   “那不行,是你的马吃的,你是主人你得陪!”   徐笙生气了,一把将手里的花杆子扔到地上,气呼呼地看着秦雁行,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活像一只炸毛了的猫咪。   与此同时,那匹马默默低下头,吃了她扔在地上的花杆子。   秦雁行轻撇了一眼,没有理会徐笙。   休息了一会儿,马车又摇晃着走了起来,徐笙极为不情愿的坐回了车里。   那婢女瞧见,便笑着道:“姑娘若是喜欢,明日停下歇息的时候,奴婢再给您去摘些回来。”   “不要了。”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好像刚才只是心血来潮。   娇俏的声音从车窗传了出去,秦雁行习武的原因,听觉比旁人灵敏的多,便自然听到了她的话。   他嘴角嘲讽,虞臻喜欢的,便是这等肤浅愚笨的人。   夜间众人找了一处树林歇息,徐笙没有下马车,让婢女将吃食带到马车上吃了后,便在马车上睡下了。秦雁行见怪不怪,这些天也就白日的时候她话多了两句,人鲜活起来了。平日里她都是不言不语的,俩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忽然,他跟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   “去将那女人身边的婢女叫过来。”他对他身后的属下道。   “是。”   没一会儿的时间,徐笙身边伺候的那婢女便过来了。   “她今日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婢女便将徐笙今日的一言一行全部禀告,事无巨细,一一道来。秦雁行冷面听着,夜风凉凉,婢女的话传入他的耳中,他皱眉沉思着。   待那婢女禀报完,良久不见他回应,心下便有些忐忑,悄悄地抬起头觑了他一眼,观察他的脸色。   “没有别的了?”他对上她的眼睛,寒眉一挑。   婢女打个哆嗦,连忙低下头道:“没了,那位今日并无不妥。”   秦雁行负手而立,看着朦胧的月色,挥挥手道:“罢了,你下去吧!”   婢女忙行了礼,躬着腰退了下去。   他应是多虑了。   第二日停下来歇息时,徐笙又下了马车,秦雁行已经见怪不怪,任由她坐在树底下歇息,没有多过关注她,只让了几个护卫看住她,不让她逃跑。他已经意识到,这个女子的诱惑力远远大于他想象的,若是再与她多说下去,他怕自己也会被那女子蛊惑。   故而,今日他并未再看过一眼徐笙。   徐笙坐在哪里喝了几口水,然后低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脚边拥簇的一大团黄色小花。她抿着唇眼里闪过精光,故作天真的伸出手摘了起来。   坐在她旁边的婢女瞧见了,便笑道:“夫人您若是喜欢,我下次去打水的时候,再帮你带些回来。”   徐笙可有可无的点点头,然后蹲在那里继续摘着花,没一会儿的时间便摘了一大捧,抱在怀里。   秦雁行回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认真烂漫的侧脸。他目光下移,见她裙摆迤逦在地,乌发从肩头滑落,柔美清丽。手里捧着的黄色娇嫩花朵更是娇柔,与其过人的姿容相应成章。   他淡淡的移开目光,便再也没有关注她。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移开目光的那一瞬间,徐笙松了一口气。纵然知晓他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还是提醒掉胆,唯恐被他发现,那样她连最后一缕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徐笙在心里计算着日子,手里的动作仍旧悠闲适意,嘴角还挂着烂漫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日,每次停车歇息的时候,徐笙都会跟着她的婢女下马车休息,然后抱着一大捧黄色的小花回到马车上。   秦雁行也曾怀疑过她的动机,但她身边的婢女说,她只是将那花放在马车里观赏,并未做些什么,每日等那花枯萎了,她便拿去扔了,又换新花,并未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加上他曾亲眼见过驾车的马吃了那黄色的东西,至今都未出现任何不适的地方,便只是以为自己多想了。   见秦雁行放松警惕,徐笙这几日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这日黄昏,秦雁行让众人在树林里过夜。   “阿贞,我想去如厕。”一切如常,徐笙见马车停下后对身边的婢女阿贞说到。   这个叫阿贞的婢女和秦雁行等人都未在意,只是入平常一样,让阿贞带徐笙去不远处的树林如厕,然后外围守着他的属下。   徐笙带着阿贞走到一处树林,然后借言自己想吃野果子,让阿贞去帮她摘。见那野果子树距离徐笙也不过三四米远,阿贞便没有拒绝,让徐笙自己如厕,她去给她摘。   等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徐笙慢慢往后退了几步,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圆球,又捡起一块石头,用手帕一起包住,打了个死结,然后跑了几步塞进了身后泉眼的洞口里。   当初她去无终便走的是这条路,这附近便只有这一脉山泉,其余地方都没有水,还是他们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地方。   如厕不过是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这脉清泉。   她不放心,又使劲的往里塞了几下,见既不阻挡流水,也不会掉出来时,恰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心里一惊,便忙收回了手,在哪里洗起手来。   “夫人,您怎么跑这来了。”阿贞摘了野果子,见她不在原来的位置,离自己有些远,心里不放心便连忙跑过来问。   徐笙慢条斯理的洗着手道:“我见这里有脉山泉,便洗个手,怎么了?”   阿贞踮起脚尖看看,见真的有一孔清泉,便放下了心说:“没什么,奴婢摘好了,该回去了。”   徐笙让她摘得还是山抛子,只不过这回她接过来,一粒也没有吃,而是捧在手里,照例又摘了一捧黄色的小花,带了回去。   阿贞和秦雁行等人便也没有怀疑,毕竟那碎米荠四处可见,沿路到处都是,若是她今日没有带一捧回去,反倒是反常。   她回来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转着手里的花。   很快那些护卫便搭好了灶,一部分人出去打猎,一部分人出去捡柴,另一部分人则是出去打水,显然是群训练有素的。   徐笙抿着唇,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她手里的碎米荠花也不转了,手心里渐渐冒出汗来,为了防止被人发觉自己的异常,她一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杂草。   “夫人,用膳了。”阿贞捧了一碗野鸡炖的汤过来。   徐笙接过来,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大口吃起来的护卫们,又将目光缓缓移到了秦雁行身上。   他没吃。   徐笙抿住唇,接过那碗汤。 第60章   “夫人快趁热吃吧!天越发的凉了, 再不吃可就要凉了。”阿贞在旁边劝到。   徐笙看了看那面上一层油花的野鸡汤, 手用力揪着自己的衣摆, 使自己不露出异样来。她蹙着眉,不悦道:“看着都恶心, 拿下去我不吃。”   阿贞又道:“这是才打的野鸡, 新鲜着……”   “看着就腻, 你吃了吧!我一会儿吃点这野果子就行。”徐笙指着身旁搁着的山抛子道。   “这……”   阿贞迟疑,看向了秦雁行。   “何事?”秦雁行起身, 大步跨了过来。   “夫人说嫌这野鸡汤油腻, 不愿意吃……”   徐笙没看秦雁行, 他站在自己面前, 压迫感十分明显,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显得正常:“我夜间不喜食这么油腻的东西,你拿去吃了吧!”   前些天晚上,他们吃的都是干粮, 今日恰好捕到了野鸡,这才做了汤。   也恰好是这样, 徐笙的借口才没有显得那样拙劣。   秦雁行低头看着徐笙乌黑的头顶, 只有一根白玉簪子,很是素净雅致。他手指微动,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你便拿下去吧!”   他没有勉强自己,徐笙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 调整坐姿。   可是他并未很快离去,反倒是一直站在她面前,无声息地看着自己。这是阿贞已经悄悄拿着鸡汤下去了,树底下只余他们二人。   徐笙眼睫颤动,没有说话。   可却心跳加快,手心发汗。   短促的一会儿时间,徐笙却觉得跟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她的手脚因为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弹,已经渐渐发麻,失去了知觉。   “你怕什么?”   他轻飘飘的声音差点没把她吓得心跳出来,好在她一直看着地上,没有被他看到自己面上的表情。她抿抿发干的嘴唇,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定了心神道:“公子这般看我,我不明所以,自然害怕。”   “呵”秦雁行轻笑。   “胆小如鼠,你怕是除了美貌,再无其它东西能入眼了。”   徐笙不抬头,也没有接话。   秦雁行见她恭顺的模样,觉得有些厌烦,心里烦躁道:“你离了虞臻,心里难道便不害怕?”   “吃得下睡得着,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虞臻娶了你这样无情的女人还真是不值。”   徐笙便说:“我跟着公子,与在夫君身旁并无不同。”   她话音未落,秦雁行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他脱口而出道:“你这是何意?”   他的反应有些激烈,语气也有些急促,令徐笙着实一愣,不明所以。不过几句话说下来,她虽然仍旧神经紧绷,但是到底是面上不露声色了,故而她疑惑地抬起头,觑着秦雁行的神色。   待她看到他脸上隐隐的急切时,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便低笑道:“公子以为是何意,便是何意。”   似是而非的话语,更容易让人误会,秦雁行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激荡起来,身子忍不住发热,他喉结滚动:“算你有眼光!”   徐笙坐在哪里,轻柔地冲他笑。   皎洁的月光下,女子面色温润,容貌清丽,琼姿花貌,桃腮杏面,当真是莺惭燕妒,皮肤香娇玉嫩,好似轻轻一碰,便能碰坏了。   “跟了我,只会比你在虞臻身边的日子好。”   他负着手,不受控制道。   疯了,真是疯了!   秦雁行在心里道:自己明明是瞧不上虞臻沉迷美色,看上一个空有美貌的粗俗女子,为何现在听到她诱惑自己,竟然不受控制的承诺她!   可话说出口,再也不容他后悔了。而且,他心中懊恼的同时,竟有一丝丝的窃喜。   徐笙低下头,做羞怯状。   秦雁行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的心思不堪,一方面又有些窃喜,心里十分矛盾。没有站多久,见徐笙只是低着头害羞,索性什么也不想了,一屁股坐到她身旁,对不远处的阿贞道:“给我盛一碗汤来。”   先前的鸡汤早就被夜风吹凉,喝不成了。阿贞连忙取了干净的碗,给秦雁行盛了一碗奉上。   “你当真不喝?夜里寒气重,喝一点暖暖身子。”   徐笙摇摇头,有些不适应他靠自己这么近,忍者没有往一旁挪去的冲动,拒绝了他。   秦雁行也不恼,拿过来吹了几下,呼噜呼噜的便喝了一大半。他自幼从军,哪怕是世家子弟,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年,平日里用膳,便讲些礼仪。可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无需再有什么礼仪可言了,咕噜咕噜一通地便喝了下去。   徐笙扭头见他仰头喝汤的动作,心里一颤。   她从未杀过人,便是连动物也没有……   “你怎么了?”他喝完见她对着自己发呆,心里愉悦便问到。   徐笙低下头,摇摇头。   秦雁行此刻心里对徐笙的感情,一半是嫌弃,一半是喜悦,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心中滋味难辨。便没有在徐笙身边多坐,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徐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在座的护卫和正在喝汤的阿贞,内心一股强烈的谴责涌了上来。但她告诉自己,这是在乱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很快,众人便吃完了饭。徐笙做了没一会儿,便道自己累了,便先睡了,秦雁行挥挥手没有留她,让她先去睡下。   她在马车里并未当即睡下,而是靠在车厢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三三两两的护卫在一起谈笑,秦雁行偶尔给面子说一两句,加上他们调笑阿贞的声音,令她紧绷着那根弦。   她也不确信那断肠草的毒性到底有多大,在泉水中稀释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早在第一日阿贞带回来断肠草那日,她便心里一直想着如何利用这断肠草,整整想了一夜。她问阿贞时,阿贞将它错人为碎米荠,她便起了心思。后来她故意拿着它试探秦雁行,便见他果然也不认识这草,为了不令他起疑心,她先将那断肠草给赶车的马儿吃了许多,那马儿吃了一点事也没有,秦雁行自然就不会再把她爱采摘断肠草的事放在心上,这便于她有了可乘之机。   断肠草这种东西,并不如外人传的那样神乎其神,它甚至到处可见,稍有不慎误食了它,便会恶心呕吐腹泻,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徐笙是在前世的时候,因为喜好养花草,曾经专门查过那些路边野草的名字,没想到让她发现了断肠草这种东西。因为这是剧毒的草,随意她一直记得很清楚。   碎米荠的花与断肠草的花很相似,但碎米荠是三月开花,而断肠草有两个花期,阿贞将断肠草误认为是碎米荠也是情有可原。   车窗外渐渐传来呻。吟声,徐笙明白,自己放在泉眼的花团起了作用。   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她每日采了许多话,只去了少量藏起来,一连许多日才积攒下拳头大小的花球,她用自己青纱內衫将它包住藏了起来,静静等候时机。   那匹马吃了断肠草之所以无事,是因为断肠草对马根本没有作用,她记得前世《本草纲目》中曾记载,断肠草有剧毒,人食之可毙命,而马食之则无恙。后人解释可能是由于马的肠道里有某种东西,可以不惧断肠草的毒。   她掀开车帘,看了出去。   “嗯……”   只见那些护卫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正疼得打滚,嘴里不停的吐着白沫,秦雁行也靠在属下,眉头紧蹙,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徐笙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再没有反抗之力的时候,慢慢的披上了披风,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秦雁行疼得厉害,浑身发冷汗的时候,忽然见到一袭月白色的裙衫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双手扣着地,艰难地抬起头来。   便见刚才还羞怯地笑着的女人,正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   “是你……”   他撑不住,倒到底上,身子蜷缩起来。   徐笙嘴唇发抖,却还是蹲下卸下了他身上的剑。   “抱歉。”她颤声说了句,取剑的手一直在抖。   “我……竟是……小瞧……了……你……”他冷笑,却因为身上太疼而显得面容扭曲。   “马血可以解毒。”她终究是没有狠下心肠。   马血可以解断肠草的毒,但效果比较慢,等他们毒解了之后,便也追不上自己了。在确定他们不会再威胁到自己的时候,她才选择告诉了他断肠草的解药。   说完,她又拿了不少干粮,快速地走向停马的地方,取下缰绳,艰难地爬上了马,调转马头,一抖缰绳奋力地向相反地方向奔去。   秦雁行趴在地上,狼狈不开,眼前一片眩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怒意滔天!   他小瞧了她,原来她不是菟丝花,而是罂粟花! 第61章   半月前, 长安城。   曹勐遒反了的消息传到翠洗宫时, 宋陵起正在听她母妃齐贵妃的训斥, 侍候的大太监一脸慌乱地冲进来禀报时,他看到他的母妃罕见地脸色巨变。   “你说什么!”   齐贵妃勃然变色, 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神情激动, 头上的缠丝花钿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回娘娘, 今日宛城八百里加急, 荆州曹贼已反。绵州刘氏, 甘州张氏与扬州薛氏, 这几日也一同反了!”   那小太监惊慌失措,匍匐在地上又道:“陛下刚才闻言,气急攻心,吐血晕过去了,皇后娘娘遣奴才请您去宣室。”   “陛下!”齐贵妃身子一软, 一屁股瘫软到身后的座椅上。   “怎么会如此?”   “怎么会……”   荆州距离长安城十分的紧,中间只隔着一道关口, 曹勐遒兵力强盛, 攻进长安城只在朝夕。   “快!带本宫去见陛下!”   齐贵妃慌乱之后,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领着裙摆,像外面冲去。   “母妃!”六皇子宋陵起喊到。   那道华丽的身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地往外奔去。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见此,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跟了上去。   宋陵起抿唇,见齐贵妃不理会他,双手无力地垂下,只好作罢。待想起刚才那小太监说得话后,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透露出一抹深深的无奈,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父皇这些年的作为他看在眼里,大兴土木,加重苛捐杂税,民不聊生。纵然那些作为他不赞同,可是三哥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他只要谏言,便会被呵斥,母妃也会生他的气,怨他不会讨父皇的欢喜。   他不想做皇帝,可母妃总是希望他得到父皇的宠爱。   宋陵起赶到宣室的时候,周帝已经不省人事,下方跪了一大片的太医和后妃,他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正迷茫着一股哀凄,那些妃子们正掩着面,低声哀凄着。   只是就不知道哀凄的是昏迷不醒的周帝,还是哀凄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   乱世已起,她们这群前朝妃子的命运,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宋陵起进去,神情呆愣。不知为何,床榻上明明躺的是他的父皇,他却一点也不悲伤,屋子里的哀凄声,好似怎么也影响不了他,他宛如一个局外任务,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看着床榻上头发花白的父亲,沉默地跪了下来,哪怕旁边的众位兄弟都在哭泣,他也是面无表情。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儿子的齐贵妃见此,伸出手掐了一把他的胳膊。   宋陵起无端觉得悲伤,这些年那样压抑的生活实在是令她喘不过气来,今日见此情景,他居然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这样,便再也不用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而自己的父皇母妃和兄弟们都在肆意的享受奢靡的生活不用再被母妃逼着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大周,要亡了。   十月的夜晚,早就凉了下来,徐笙带着一顶帷帽,骑着马从山间小道上奔走,冷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冻的她脸色发紫,手指渐渐失去了知觉。   月色朦胧,整个太行山峡谷里,只能听到嗒嗒的马蹄声,和林鸟被惊起扑打着翅膀,飞出林子的声音。   布谷鸟被惊醒,一声又一声的叫着。   她没有沿着原路返回,而是骑着马一路往上党的方向奔去。夜间山路太险,若是不注意很有可能会失足坠下山谷,且夜间野狼太多,若是原路返回,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活不下去,故而她选择去上党。   以防秦雁行追上来,徐笙跑了几步,又返了回来。将那些马匹全放了,只给秦雁行一行人留下了两匹马。那些马一部分向来时的方向奔去,一部分想着上党的方向奔去,马蹄印杂乱,两条道路上都是马蹄印,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从哪个方向走的。   走之前,她在秦雁行身后的树下的石头上给姜昀留了字,道自己在七月份俩人分别的地方等他,往君勿忧。随后,她又放了几粒自己的珍珠珠串上的珍珠,然后将石头翻了个面,待看不出来破绽时,猜放心离去。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秦雁行一行人早就撑不住断肠草的毒性,痛晕了过去。   他们现在的位置正是在太行山峡谷处,等出了峡谷便一马平川,可以直奔上党了。峡谷里平坦,徐笙可以无所顾忌地策马扬鞭。   若是姜昀的人来的快,兴许还能将秦雁行捉住,若是不能,地上留了那么多痕迹,相信他们也能找到那块石头,若是没有找到,她也就只能雇人去冀州送信让姜昀来接她了。   一夜的奔驰,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徐笙看到了许多人家。   清晨雾茫茫的,她骑在马上,看着远处掩映在树木间的房屋,听着村子里的鸡鸣狗吠声,多日来的提心吊胆终于放松了下来,脑海里的那根弦也也终于不再紧绷。   身下的马儿不安分的转来转去,偶尔低下来吃几口草。   徐笙见此,便从马上下来,牵着他找了处溪水,让那马自己在那里吃草喝水休息,自己也拿出干粮来慢慢啃了起来。   驿馆等地方,她也不敢住,生怕秦雁行反应过来,寻着踪迹找了过来,那样自己可就不像今日这般好运气了。   待吃完干粮,徐笙又休息了一会儿,才又上了马,在官道上疾驰起来。   她一个孤身女子也不敢走小路,只好走官道,防止被山匪打劫了去。一般官道上来往行人比较多,山匪不太会到这里劫人。   只是纵使时下风气开放,她一个孤身女子,骑着马在官道上奔驰,也有些显眼,故而她到下一个村子时,便用自己剩余的一丁点珍珠换了一套男子衣服换上,这才又重新上路,赶往上党。   然而到了上党城外时,她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路引,竟然不能进城。   无奈,她在城外盘旋许久,见来往关卡守的极严,根本不给她任何进城的机会,只好转身去了城外的小镇子上,找了一件客栈住下来。   眼下处境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此时她身边一个婢女也无,身上又没有银两,虽然扮了男子模样,但到底是手法粗劣,仔细看也是能看出来的,导致她现在客栈驿馆都不敢投宿。   一时间,徐笙陷入了困境。   秦雁行再次醒来,是被活活痛醒的。   此时,仍旧是半夜,远处狼嚎声不止,渗人的紧,周遭都是痛苦的哀嚎声。   他闭上眼睛,回想起徐笙临走之前,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虽然没有说些什么,但嘲讽意味十足。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洋洋自得,虞臻看上的女人真是肤浅,自己仅仅是几句话,便引得她要跟了自己,可是半个时辰后,他便被狠狠的搧了一巴掌,。   那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在迷惑他!   她根本对自己无意,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为逃跑做准备。   可笑他居然还心里纠结了许久,一面唾弃自己被美色所惑,一面又忍不住想要要她。到头来,他成了最大的笑话!   不要让他再遇见她,否则他会杀了她!   秦雁行眼里风暴涌动,狠狠地揪着地上的杂草,手指扣进泥土里,指尖已经流血,他却丝毫也感受不到痛。所有的疼,都不敌他身上的毒性发作的疼。   他咬着牙,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紧紧这一个动作,便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然而刚爬起来,他便又站不住,双腿一软倒了下去。他的头脑无比清醒,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身上的疼痛让人恨不得几欲死去。   “马血可以解毒。”他的耳畔又响起了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的声音。   他不知道她为何最后要告诉自己解药,救自己一命,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下次再见他不会如此仁慈,也不会再掉以轻心。   求生欲望促使他咬牙向仅剩的两匹马爬了过去,经过一个护卫旁边时,他又废了好大的力气,将他身上的佩刀取了下来,然后一点一点爬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或者更漫长的时间,他才爬到了目的地。   秦雁行混沌的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与狠历,他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马儿,撑着树干慢慢站了起来。肚子上的疼痛一阵又一阵,他浑身已经被汗水打湿,咸腥的汗水流进他的眼睛里,令他睁不开眼睛刺疼的紧。   喘了几口气,他忽然呕出一口血来。   马的嘶鸣声忽然响起,秦雁行表情狰狞地再次挥剑斩去!   “嗤……”   鲜血飞溅出来,他的脸上沾满了血。   你最好庆幸,自己这次能逃的了。   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第62章   虞梁见到姜昀时, 着实被他浑身的杀意惊了一跳。   这副模样, 也只有在听闻王爷与两位公子在长安身亡的消息时他见过一次。上月, 他们攻入信都,公子第一道命令便是下令将刘硕的人头割下来, 挂到信都城门上。他的尸体被扔到了乱葬岗里, 第二日便被野狗门分食了。这次夫人失踪, 竟令公子露出这副几欲杀人的神色,可见在公子心中, 夫人的地位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虞梁心思转动, 在姜昀抬头看过来之前, 忙低下了头行礼到:“属下拜见公子。”   姜昀满目寒星, 直接冷冷道:“查到了夫人的消息吗?”   姜昀拳头握的紧紧的,手上青筋暴起。他刚刚处理完渔阳的事情,废了许多周折才将父王的旧部安抚好,令他们臣服,便日夜兼程地赶来了毛城。   可是, 虞梁他们至今未有皎皎的消息。   他心头痛意上涌,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它俺下午, 不至于想要拔剑杀人, 露出太恐怖的模样来。   一般行旅往来,都是在毛城城外的小镇子乌镇坐船,横渡黄河,到魏郡后转道从邺城与朝歌前往绵州荆州兖州等地。可是在毛城外的乌镇上,姜昀已经找了半日, 却仍就未能找到皎皎的踪迹,连一丝消息也无。   上次徐笙和姜昀之所以是从上党走的,是因为这边虽然路不好走,要横越太行山,但这边城池较少,相对来说也比较利于掩藏他的身份。魏郡朝歌兖州一带,姜昀曾与他父王长兄去过,认识他的人不少,他不想横生枝节,这才选择绕到行走。   可是秦雁行不一样,他要是想逃走,走水路最快。   然而几日前,虞梁追至乌镇黄河边,发现因为前几日的大雨,黄河涨水,渡人的船家已经停船不再渡客,他们不能确定秦雁行的人有没有从黄河离开。最后便由虞舜带了一部分人横渡黄河去找徐笙,令一部分人在乌镇寻找痕迹。   “回公子,属下问了那些船家,其中有俩人言那日有一伙男子曾经想要强行渡河,但是因为黄河水位大涨,河面上浪声滔天,最后又放弃了渡河,带着人第二日下午便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属下又在附近打听了他们的住处,客栈里的掌柜说这群人还带着一名十分貌美的妇人。只不过这位妇人看起来似乎……似乎……”   “似乎什么?”姜昀厉声道。   虞梁心一横道:“似乎生了重病,那掌柜说,那伙人日日在煎药给那位妇人,他们店里的仆妇偶尔上去送热水,能听到那妇人一直在咳嗽。”   “属下以为……那伙人应当是秦雁行等人……”   他知晓自己这番言论定然要让公子大怒,只是却没有想到公子这次情绪波动的,竟然这样大。   只见,姜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扯下挂在墙上的长剑,用力拔出将剑鞘扔到地上,挥剑砍到身旁的木架上,大怒道:“秦贼!吾与尔势不两立!”   虞梁连忙抱拳道:“公子息怒!”   姜昀喘息几下,面目狰狞,强忍着胸中恨意。   皎皎,皎皎,你在哪里?   他不敢想象,秦雁行那样心狠手辣的人,会如何对待皎皎。虞舜告诉他,皎皎那日被掳走时是被倒挂在马背上,淋着大雨被秦雁行带走的。听到这里他又惊又怒,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竟然被秦贼如此对待!   现在,他又听说她生了重病。   “嘭!”   姜昀赤红着眼,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玑,拎着剑转身就冲了出去。   “去上党!”   他冷冷的扔下话到。   秦雁行若是没有从乌镇渡河,那便应是从太行山走的,从上党绕回长安,与他们去无终的路线一样。   虞梁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板,转身追了出去。   姜昀不知,他本在渔阳耽误了好几日,加上从渔阳赶到毛城又花了几日,故而到毛城的时候,徐笙已经到了上党城外。   他这几日一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徐笙各种受折磨的样子,若不是虞梁极力劝着他,他都想要日夜不眠,即刻赶去上党。   姜昀这几日睡不着吃不好,眼里净是红猩猩的血丝,虞梁想劝他休息一日再出发,可却被他断然拒绝。最后,他也只是小眯了一下,很快便被噩梦惊醒,然后又惊又怒地上马向太行山奔去。   与此同时,刘祚手下的大将林樊带着一支五千的轻骑兵正往毛城赶来。   “传信给林樊,让他直接带人到太行山,直接去上党。”   姜昀驾马奔驰,一面对与他并行的虞梁大声道。   “是。”   姜昀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第四日赶到了秦雁行他们休息的地方。   这时,秦雁行等人的毒刚刚解除,才离去不久,姜昀到的时候只能看到两匹已经腐烂的骨架,和乱糟糟的地面。   他猛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马儿前蹄猛地抬了起来,嘶鸣一声。   他一眼便认出来,这里便是徐笙在歇息的地方。   那时去无终的时候,他曾经骗她自己回江南行冠礼,明面上他带人回了江南,实际上他一直跟着她,直到走过了太行山,才加快行程去了信都,他记得,她有一日夜里便是宿在这里。   ……   徐笙在城外的农家借宿了一宿,那家只有老太太和她儿媳俩人在家中,庭伟她从冀北那边逃难过来,与自己夫君失散,在此处等夫君来寻她,便不由唏嘘道:“娘子先在老妇人住上几日,等你家夫君寻来了再走也不迟。”   徐笙婉拒,只道:“我与夫君相约在城内等他,若是借宿在婆婆家中,只怕夫君寻不到我,该急了。”   那婆婆便道:“我家媳妇在城里买大饼,不如让她帮你留意着?”   “这外面正乱着,你一个小娘子,相貌生的这样好,若是遇到地痞无赖可怎么办,不如我让我家媳妇担着担子,去你们二人约定好了的地方等着,若是见了他人便给你带来?”   徐笙闻言面露喜悦之色,弯腰行了一礼说:“婆婆大恩,我无以为报,等夫君来了,必定重谢。”   徐笙是真的感谢这位萍水相逢的老婆婆,但到底孤身在外,也怕那老婆婆有其它的心思,便说了让夫君重谢的话来,一来是真的承诺,二来也是拐弯抹角的告诉她们,自己夫君身份不俗,若是夫君寻来,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不怪徐笙如此,这世道乱成这样,若没有一点警惕之心,只怕是被人卖了也不知。   便见那婆婆脸上仍旧是慈爱的笑,也不提报酬的事情,只道让她好好歇着,问了她与姜昀约定好的地点,又仔细问了他的相貌特征,这才带着徐笙吃完了饭的碗出去。   徐笙见此,有些不放心道:“婆婆,可否为我送个信?”   “自是可以,小娘子要送什么信?”   徐笙说:“劳烦婆婆等我一会儿,我现在便写信,马上就好。”   这婆婆家中并无笔墨纸砚,徐笙便从衣服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在灶间弄了锅底灰用水沾湿,暂且当墨用,然后直接用手指沾了墨,在白布上写了起来。   很快,她便将信写好,递给那婆婆道:“我本是宛城人氏,出身宛城徐家,后来与夫君一同到冀州上任,却不料信都虞氏反了,这才与夫君一起逃了出来,眼下也不知夫君何时能寻到我,婆婆可否使人将这信送到驿站,让驿站的小吏帮我送回长安?”   “小娘子放心,我定会送到的。”   徐笙又言:“劳烦婆婆,这是我身上仅剩的东西,赠予婆婆以示感谢,他日夫君寻来,必当百倍重谢。”   说完,她从衣袖里拿出自己原本戴在头上的玉簪,拉过婆婆的手,放到她手上。   “这可要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娘子自己收起来吧!”那婆婆推辞到。   徐笙让她收下,又说:“本来婆婆大恩,应该重谢的,可是我身上就这点东西,也不值钱,婆婆不要推辞。”   “东西去当铺当了,也能点银钱,婆婆拿去打点一下那小吏。”   “打点也要不了那么多银钱……”   徐笙笑道:“夫君上任时,我曾见过驿馆里的小吏,知晓他们最是势力不过,起初还有些轻视我二人,后来我报上自己家门,道自己乃朝中正议大夫之女,是宛城的世族,这才得他卑躬屈膝侍候。”   “至于剩下的银钱,婆婆你拿着便可以了,这点银钱不值得什么。”   “婆婆千万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您家里,否则旁人知道起了心思,想要威胁我家夫君要钱财。虽说过后我父亲和夫君定不会放过他们,可我到底是个妇道人家,有些害怕。”   “我记得前年长安城章阁老家的嫡女被歹人掳了去,章阁老大怒,将那歹人全族都杀了,就连刚满周岁的幼童也没有放过,那歹人后来跑到兖州去了,最后还是让章阁老把人找了出来,判了凌迟处死的刑,当真是闻者生寒。”   徐笙说着便和老妇人闲聊了起来,将那一大家子的惨状描述的极为惨烈,最后说得那老妇人面色发紧,她才见好就收。后来她手里捧着玉簪和信,都忘记再与徐笙推辞,拿着东西急匆匆的出去了。   徐笙看着她的背影,按按手里的匕首和剩余的断肠草,眼神变得锐利而清明。   她在这婆婆面前说了那么多,又专门写了那样的一封信来,希望这家人别让她失望。   “娘,怎么了?”那老妇人推开门,便见自己的儿媳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低着头小声问到。   那老夫人摇摇头,拉着她媳妇儿的手到灶间,又跑去关上了门,步子颤巍巍的。   “我说,可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年轻媳妇一听就不乐意了,拉着老妇人的手说:“昨日不是您说,将她骗回来,卖给村头的张婆子吗?怎么这时候,您又反悔了?”   张婆子是这个村子里的牙婆,专门挑年轻貌美的女子,卖到勾栏等烟花之地去。   那老妇人急匆匆道:“我刚才套了那个小娘子的话,才知道她夫君是个大官儿,娘家更是了不起,是长安城里特别厉害的官儿,咱们还是别打她的主意了,若是她夫君和她娘家人找上门来,咱们就完蛋了!”   “那些当大官儿的,可是一根手指头都能摁死咱们。”   那老妇人一脸的惧怕。   年轻媳妇儿将徐笙吃完饭的碗扔进锅里,生气道:“那我们就这样放过了她?她生的这样貌美,张婆子起码能给我们五串铜板!”   老妇人便拉着她,贼眉鼠眼的打量了周围半天,拉着她蹲到灶间生活的地方,从袖子里偷偷摸摸的掏出一样东西来。   “看这东西是什么?”   翠绿的玉簪水头极好,莹润通透,一看便不是凡物。   年轻媳妇眼睛一亮,一把抓过来,那在眼睛前面细细打量了好久,才问到:“娘这东西你哪来的?我以前在城里银楼里做事的时候,里面最好的首饰,也才能和这比上一比。”   “这么好的东西,怕是要值上百两呢!”   老妇人一听,顿时笑开了花。   “这是屋子里那小娘子给我的,她说身上就这个不太值钱的簪子,给了我让我去驿馆打点那些官吏,给她送信呐!”   “老妇我一辈子都没和官吏说过话,她还让我去打点,能骇死我!”   “我们可是发了啊娘。”   老妇人得意洋洋道:“这算什么,我借宿给她,那小娘子好一通谢我,还说待她夫君寻来了,要百倍感谢我呢!”   “那得是多少两银子啊!我滴个娘,我都算不清了。”   年轻媳妇也兴奋的眼睛发亮,好似她们现在已经拿到了那些钱。   “你说,这么大个财神爷,当然得好好供着,那五串铜板算什么,光今日得的银钱就够我们家花一辈子了。”   年轻媳妇使劲儿地点点头,毫不吝啬的夸赞老妇人,直言她眼光极好,选了个财神爷带回家。   “可……若是她骗我们呢?”高兴过后,年轻媳妇又问。   老妇人摇摇头说:“不可能,她这里还有信呢,还有这百两的簪子在这里,要是骗我们这簪子总不至于骗人。”   “我听她说的,不像是骗人的,那通身气派,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说着老妇人又道:“那些当官的都凶,咱们得好好伺候她,不然倒是后她爹和他夫君不高兴了,咱们可要遭殃。”   “不过若是伺候好了……”   “娘,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伺候着。”年轻媳妇连忙保证到。   “记住,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咱们家的财就要被人劫了。你这几日去驿站外面守着,把簪子当了,把信给那驿丞。”   老妇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了许久,年轻媳妇也没有不耐,最后俩人在旮旯里嘀咕了好久,将簪子藏好,这才起身做事。   上党驿馆门前,那个年轻小媳妇已经在外面守了四日,也未见有家里小娘子描述的俊俏贵气郎君出现,若不是家里躺着的当了簪子的一百七十多两银子,她都想回去了。   “公子,我们到了。”一道浑厚的男声说到。   年轻媳妇连忙看了过去,生怕自己错过那位小娘子的夫君。   “恩。”男子声音低沉,应到。   便见一群衣衫褴褛的男子,站在驿馆门口,跟在一个男人后面。这群人身上衣服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年轻媳妇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心里嘀咕道:   “真是什么人都往驿馆里跑,穿的这般破烂,怕是哪里逃荒来的。”   “害得我还以为是家里小娘子的夫君来了。”   她鄙夷的翻翻白眼,觉得天色不早了,今日怕是等不到人了,便扭着身子冷哼一声向城外家中走去。   “一群穷鬼!”   秦雁行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满脸狠历。   “山野愚妇!”   他这几日不仅被那个女人玩弄,现在就连一个山野村妇也敢嘲笑他?   “侯爷,要不要属下去教训教训她?”他身后的属下站出来问到。   这粗鄙的妇人,莫不是当他们听不见她的话?这般胆大妄言,瞧不起侯爷,看他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秦雁行眼神阴翳,冷声道:“不必了!”   这般愚妇,他还不至于和她计较。   秦风不不忿,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等他们一起进了驿馆后,安顿下来,换下身上的衣服后,他拎着剑悄悄的出了驿馆。    第63章   秦风出了驿馆, 拎着剑就往刚才那小媳妇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太行山时, 他被一介妇人下毒, 本就气不打一肚子出,今日又让他见到这么一个山野愚妇, 竟敢瞧不起侯爷还出言不逊, 真是不给这些女人点颜色看看, 就出不了那口气。   只是,他出了驿馆一路沿着小媳妇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却发现坊市里早已不见那妇人的踪迹, 他张望许久, 跑到城门口询问守门小吏, 却因为衣衫破烂脏臭让小吏呵斥了一顿。   他强忍着郁气,掏出了候府的令牌,这才让那小吏变了态度,好生奉承了自己一顿,告诉他那小妇人是城外西边的村子里卖大饼的, 家就住在前面不远处。   秦风得了消息,便冷笑一声, 拎着剑就冲出了城。   ……   驿馆里, 秦雁行得知秦风的行为后,面色淡淡也不多加置橼,显然是放纵了他这行为。   小媳妇回来时,徐笙听到声音,走到窗前开了窗户, 往外看了一眼,见她神色无异才轻轻放下,坐回了远处。   没过一会儿,随即小媳妇和老妇人推开门,她便佯做一脸期待的看了过去。   “怎么样,这位姐姐可曾见到我夫君?”   老妇人拉拉小媳妇的胳膊,示意她说话。   “回娘子,我并不曾见过你家郎君。”小媳妇摇摇头。   徐笙便蹙着眉道:“是我心急了。”   “有劳姐姐了,我再等几日,若是我夫君不来寻我,我兄长见到我的信也会来寻我的。”   老妇人便拉着她的手说:“娘子不用着急,你只管住在我们家便是,我家中就只有儿媳与我俩人,本就冷清,娘子在此与我们做伴,也省得家中冷清。”   徐笙抿唇一笑,还待说些什么,便听到院子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有人在吗?”   “天都快黑了,这时候还有人上门,你们俩说着话我去看看是谁。”老妇人皱眉,拍拍徐笙的手,蹒跚着步子,开了门出去,又慢腾腾地转身掩上门。   “谁啊!谁来找老婆子我。”老妇人站在屋檐下,高声喊起来,问院子门口外的人。   秦风默了一瞬间,沉声到:“我是路过的人,见天色晚了,想要借宿一宿,不知老婆婆可否愿意?”   话音刚响起来,徐笙眼睛便猛地一缩。   是秦雁行那个属下的声音,她认得。   “你去别处借宿吧!我家里不方便!”老妇人撑在墙上,冲着外面叫道。   这老妇人虽然贪财,但却也知晓家中只有几个弱女子,不便让男人借宿,若是外面是什么歹人,那她们一屋子的女人可要遭殃,故而不论秦风怎样恳求,老妇人都死活不松口,放他进来。   “开门,让我进去!”与里面的老妇人好说,她不同意,秦风一怒,也不管自己是以什么身份恳求的,直接怒道。   老妇人被他粗暴的声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连忙道:“骇死我了,该不会是贼人吧!我滴个娘,赶紧进屋锁门。”   她手忙脚乱地进屋,一把把大门关上上了门闩,缩着脖子跑进徐笙的屋子,又将二门上起来。也不管外面秦风怎样叫门,就是不理会。   “外面来了个贼人,别出声,咱们躲着。”老妇人拉着徐笙二人悄声道。   徐笙看了一眼窗户,抿着唇指道:“窗户不结实,要是从那进来可怎么办?”   这老妇人的家是土墙,特别厚实,大门也是很厚的木头做的,外人根本闯不进来,只不过那窗户相比较而言就比较脆弱了,若是秦雁行那属下想要强行进来,那窗户是拦不住他的。   而且,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秦雁行是不是知晓自己的行踪,才寻到这里来了?   而且,他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行踪的?   徐笙来不及细想,只是看着老妇人。   “哎呦喂!把这茬给忘了,那杀千刀的肯定能进来。”老妇人坐在那里拍着大腿直呼到。   这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已经静了下来,徐笙一把捂住了老太太的嘴,低声到:“别出声。”   此时屋子里就一盏油灯,闪烁跳跃着,屋子里静的能掉下一根针来。   屋子外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有些可怕。   越是这样,越是令人心惊胆战,她不确定秦雁行来没来,若是来了,她要是被捉住那就惨了,太行山那夜她给他下了断肠草之仇,他想必是将她痛恨至极,若是被他逮住,那可就完了。   思及,她便让老妇人出去看看,自己开了房门去了灶间在自己脸上抹满了锅底灰,把头发全部散下来弄得乱糟糟的,又把自己原来换下来的衣服穿到身上,再把原来的外衣穿上,整个人显得臃肿极了。昨晚这一切,她又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揣在怀里,到了堂屋。   那老妇人和小媳妇早就在大门口处偷偷摸摸的打量外面,看那贼人走了没有,故而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番动作,等回过头进屋的时候,便见徐笙变了个模样,险些没有认出来   “小娘子……你这是……”老妇人被吓的拍拍胸口,问到。   “老婆子我差点没认出来你哦!”   徐笙抿唇,没有回话。   这时候天已经漆黑,外面黑麻麻的,老妇人便又回过头,眯着眼睛往外瞥。   “哐当!”果然不出徐笙所料,秦风忽然踹了一脚窗户。   “哎呦,这可怎么是好!”老妇人跳起来,急得团团转。   徐笙没有理她,冷着面四处瞅瞅,待看到墙角的东西时,快步走了过去。   “娘子你做什么……”等老妇人看到徐笙手里拎着的东西时,拍拍自己的大腿,懊悔道:“哎呦!我怎么忘记了这东西!”   “快!把它放到那里!”   徐笙不会使用手里的东西,便拎了好几只,全部递给老妇人,让她把拿东西打开了放到窗户下,为了保险起见,她在那窗户下面放了密密麻麻好几只。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徐笙捡了一个锄头递给老妇人,又示意小媳妇也拿一个,然后三人靠在窗户那面墙的两边,吹灭了油灯,静静等待着。   “一会儿他人一跳下来,就动手!”徐笙用手比划。   老妇人紧紧握着手里的锄头,点点头。   “哐当!”窗户终于被破开,木柩飞溅,徐笙的心猛地被提起来,眼神锐利起来,手里捏的紧紧的。   秦风不知道屋子里等人正等着他,他砸开窗户后,心里冷哼,拎着剑爬上了窗台上,一面想着要给那年轻小媳妇好看,一面看了看屋里的情形。   便见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床边上好像窝着个人,他心里冷笑,一跃而下……   “操!”刚落地,他便感觉脚上一重,一股巨疼从双脚上传来,疼的他骂娘。与此同时,徐笙三人挥着锄头就打了过来,他一面用手去护头,一面疼得闷哼。   可是随即他的脑壳便一疼,腿脚发软,扑通一声便躺到了地上。   徐笙闻声连忙停了下来,见老妇人和小媳妇还在一面挥锄头,一面骂道:“哪来的小毛贼,竟敢偷到你姑奶奶家里了,你是不知道自己先人姓什么了,竟敢打我家的主意,看老婆子我不打死你!”   “婆婆,够了够了,快停下,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徐笙连忙阻止。   这才让那婆媳二人停了下来,只听那老妇人又啐了一口:“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敢到我家里来偷东西,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说着,那老妇人就让她媳妇去点灯。徐笙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媳妇把灯点上。她只好在窗户那里探探头,见外面一片漆黑,一个人影子都没有,才知道今夜只有秦雁行这属下一个人来这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来这里做什么?若是知道自己在这里,秦雁行是不会只让一个属下来抓自己的,定会亲自前来。毕竟自己对于他来说,是个能威胁姜昀的人质,和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是他!”就在这时,小媳妇惊呼到。   徐笙立即问到:“小娘子你认识?”   小媳妇点点头,将今日在驿馆前头见到的告诉她,然后嘟囔到:“他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还能听到我骂他们了不成?”   徐笙耳尖,听到后便问怎么回事,小媳妇红着脸蛋,不好意思说,老妇人掐她一把,呵斥她让她赶紧说,小媳妇脸色一白,呐呐道应是自己骂他们是穷鬼,被那伙子人听到了,所以故意来找她麻烦的。   她说完,徐笙还没说什么,便见老妇人一巴掌盖到她头顶,骂起来:“眼皮子浅的,就会给我找麻烦,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小媳妇便连忙道自己知错了,求婆婆原谅,见老妇人还有打她的意思,便一把抓住徐笙求救,徐笙见了无奈的劝了几句,这才得了清净。   耳旁清净下来后,她蹲下来看了看趴在那里的秦风。只见他满头是血,脚上夹着两个老鼠夹,黑色的靴子渗出暗红色的血液,显然脚上也伤的不轻。   她让老妇人把老鼠夹取了下来,将其余的也一起堆在旁边,犯难地皱起眉来。   “娘子怎么了?”老妇人收拾完东西问。   徐笙按按眉心,指着地上的人道:“劳烦婆婆把这人捆起来,然后找几个健壮的左邻右舍将他抬到里正那里去,就说是糟了贼。”   “您再把身上衣服弄乱一点,抹一些血跑出去,只管大喊大叫,把大家都吵醒。”   “我不方便出面,否则大家都知道我借宿在您这里,就呆在屋里不出去了。”   老妇人点点头,按照徐笙说的做了,一路跑出去,没一会儿的时间,左邻右舍都被吵了起来,喧哗吵闹着,点着火把齐齐地朝老妇人家里涌来,徐笙见此便躲到另外一个屋子里去了。村子里的年轻男人见地上躺着的人和破了口的窗户,一窝蜂的涌上去将秦风绑着拎了出去,往里正那里去寻公道。   徐笙等他们人都走了,老妇人和小媳妇也不在家,等了一会儿,见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便准备悄悄摸了包袱离开。   再留下去,若是被秦雁行知晓,可要被他来个瓮中捉鳖。   “侯爷,就是此处。”她的手刚碰上门闩,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这样一道声音,顿时惊得差点魂都掉了。   秦雁行,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知晓自己在这里?   她立即转身钻进衣柜里。   “属下打听了,前几日有人看到这家的老妇人,领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回来,却再也没有瞧见过人。”   秦雁行嗯了一声,见面前这门大开着,便抬脚走了进去。   “这里发生了何事?”他皱眉道。   只见这屋子里一片狼藉,待他进了堂屋,看到右侧房间的门大开,地上到处都是木屑和暗色的血迹。   “秦风人呢?”他目光一冷。   他以为是秦风出手,杀了这家人。   后面的护卫便道:“回侯爷,秦风不在附近,想是已经回驿站了。”   “去把他给我叫来,若是他身边有什么人也一道带来。”秦雁行冷冷道。   “是。”   “我以为你回去找虞臻了,却没有想到竟是来了上党。也难怪,太行山内野兽极多,你不敢一个人走的。”   “可你来上党落到我手里,会比野兽撕裂吃了,痛苦……百倍!”他低声喃喃,面无表情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最后面色狰狞地笑了。   徐笙打个哆嗦,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   她听到秦雁行在这狭小的屋子里转悠,眼神锐利,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最后,她看着他紧紧地盯着自己这个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冷汗直冒。   “唔!”忽然,秦雁行闷哼了一声。   徐笙扣着衣柜的门,跪坐在里面,透过缝隙看了出去,便见秦雁行在离衣柜还有四五步的时候,忽然弯下了腰。   “侯爷,您怎么了?”他身后的属下涌上来。   徐笙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是为什么了,原来刚才那些村名涌进来绑秦雁行的属下,她怕伤到别人,便将它们放到了柜子旁边,刚才她慌忙间藏进柜子中,也是从上面跳过来的。   便见秦雁行被人扶着,坐到一旁。   “是老鼠夹!侯爷,属下去给您找大夫来。”   “不必,直接取便是。”秦雁行冷冷道。   屋子里黑着,没人看出来他的脸阴沉沉的。   为何一与那女人有关,他便如此倒霉?真是晦气,扫把星一个!   “这……”   “做!”他冷历的声音道。   徐笙便窝在柜子里,嘴角微抽,慢慢地看着秦雁行的属下给他取老鼠夹,然后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千军万马袭来,气势汹汹,似是地动山摇。   外面亮了起来,照的室内灯火通明。   马声嘶鸣,外面忽然便传来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   “秦雁行,把人交出来!”   徐笙的心漏了一拍,这声音分明是姜昀的声音,他来找自己了?   “你若有本事,便进来自己带走吧!”秦雁行缓缓站起来,眯着眼睛,浑身放着冷气,轻哼到。   “只是,我就不知道会不会失手伤了她。”他慢悠悠道,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表情。   “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了了,若是将人交出来,我会饶你不死。”姜昀冷冷道。   “哈哈哈哈哈哈”   秦雁行大笑起来,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饶我不死?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秦雁行站在那里,背对着徐笙,仅有两步之遥,其余的属下皆靠在门口,注意着院子外面的动静。   徐笙抿唇,从衣袖里摸出了匕首。   姜昀忽然沉默了下来,目光冷冷地道:“你若是敢伤她分毫我必百倍让你偿之。”   “出来,我与你单打独斗一场,若是你输了,便把人给我。”   秦雁行嗤笑道:“我为何要与你打?”   “让你的人撤下,否则我便杀了她。”   纵使是被一群人围着,秦雁行也不见半点慌张之色,任由外面的人拉着弓对着自己。   就在这时,他不然不屑地笑了笑,虞臻这人便是再勇猛又如何,只要自己握住了他的命门,还不是一样束手就擒。   那个女人,他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若是自断一臂,我或许还能饶她一命。”他冷冷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他的眼睛一缩,笑意僵在嘴边。   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眼神冷了下来。   “不要动!”女子声音沉静。   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那个让他恨的牙痒痒的女人。   操!   怎么又栽到这女人手里了!    第64章   “让他们都退下。”   徐笙将匕首架在他脖子上,看了一圈秦雁行那些时刻准备着要冲上来的属下们, 不由将匕首又往他的脖子上移了移。   秦雁行黑脸过后, 闻言冷笑出声:“你会用那匕首吗?小心伤了自己。”   徐笙手紧了紧, 不答话。   就在这时,他忽然握住她纤细白嫩的玉腕,手一滑就要去捉她手里的匕首。   然而,挨着她手的那一瞬间,他第一反映是这女人的手腕果然如想象般的那样细嫩,她靠在自己身后, 手勾着自己的脖子, 几根发丝在自己鼻尖飞扬,丝丝暗香浮动。   他的动作就忍不住轻了下来。   原本,他的目的是直接折断她的手腕的。   就这么一晃神,徐笙便反应了过来, 心里大惊,想也不想屈膝撞向他下身, 同时手用力的向他脖子间刺去。   “别动!”她呵斥道到。   “唔……”秦雁行只觉得脖子一凉,一股锐疼袭来, 闷哼出声,手一下子便放开了。   可是随即跨间传来的蛋疼,让他差点忍不住弯下腰去。   操!这女人真他妈狠!   不过也对, 能给他下断肠草的毒,他早就该知道她心有多狠。   秦雁行咬牙道:“你还真动手!”   徐笙没有看他,她紧紧盯着周围他的属下, 抿唇道:“让他们退下!”   秦雁行感受着脖子间传来的刺痛感,倒吸一口凉气,挥挥手咬牙切齿道:“都退下!”   闻言,那些属下有些犹豫。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给我退下!”秦雁行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到。   那些属下看着他的脸色,缓缓的散开,让出门口的一条路来。他一面慢慢往前走,一面对徐笙道:“你再确定一次,不跟着我跟虞臻吗?”   徐笙不理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   秦雁行便冷笑。   姜昀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农家小院子,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他无意识地收紧手里的缰绳,哪怕是紧紧勒进了肉里,他也毫无知觉。屋子里面忽然安静下来,他不确定里面出现了什么,心却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样,高高的提起来。   身下的马儿像是感受到主人的焦躁,嘶鸣一声,在原地打转。   就在此时,姜昀听到了一阵喧哗声,那扇原本紧紧闭上的大门忽然打开了,露出秦雁行的身影来。他眉头一皱,冷冷道:“我夫人呢?”   秦雁行脸色发黑,没有答话。   就在此时,姜昀也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纤纤玉手和发着寒芒的匕首。   “夫君,你来了。”女子一如既往的柔和,温婉的声音,在他此刻听来,宛如天籁之音。   他猛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秦雁行面前,紧紧盯着徐笙,眼里一片黝黑。徐笙冲他柔柔一笑,以示安抚。   “哼!”秦雁行冷哼一声。   姜昀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他,挥挥手让虞梁带人来将他绑了。身后的其余将士涌进土屋里,三两下便将那些人都拿下了。   见虞舜已经将秦雁行牢牢绑住,徐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匕首放了下来。她揉揉自己以为用力过猛的胳膊,然后抬头看着姜昀,伸出手放到他面前,缓缓一笑:“夫君,我等你许久了。”   姜昀依旧没有反应,他紧紧盯着她的面庞,整个人犹如静止不动的大山一样。眼神深邃,好似要将她吸进去的感觉。身后是一片漆黑的天空,夜风吹过,他的发丝飞扬,眉头紧锁。看到徐笙手举在空中,一直看着自己,渐渐的冷硬的面庞便柔和了下来。那些士兵手里举着火把,将他的脸庞映耀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我来了。”他忽然一叹,伸手将她一把揽进怀里。   “皎皎,让你久等了。”他把下巴搁到徐笙肩膀上,目光深邃。   徐笙目光沉静,包容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放开她,将自己的披风取下来,一把将她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你先等我一下。”   说完,他便放开徐笙,大步走到秦雁行面前,目光狠历阴冷。   “呵呵”秦雁行冷笑,也冷冷的看着他,俩人互不退让。   就在这时,只见姜昀面色骤然一冷,忽然伸出脚,一脚朝着他的心窝便踹了过去。   “恩……”   秦雁行闷哼一声,身体被踹飞老远,落到地上,砸出重重的声响。他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翻过身仰面躺在那里冷笑道:   “呵呵,虞家三公子当真是怜香惜玉,不惜为了一个女子,从冀北追到上党。”   姜昀站在那里,一身黑衣冷肃,双眼微眯,脸庞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不过若是秦某,秦某也愿意。”   “毕竟,你家夫人当真是人间绝色,让人品了一番还想再品。”   他目光张扬,挑衅地看着姜昀,嘴里说着欠揍的话。   徐笙心头一跳,连忙便去看姜昀。   便见姜昀目光一冷,薄唇紧抿,一句话也未说,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一把拽起来躺在地上的秦雁行,对住他的俊脸一拳头砸了过去。   秦雁行闷哼,被打了嘴里还继续欠揍地说到:“毕竟那滋味,可真是让秦某我终身难忘!”   姜昀目光更冷,拎起秦雁行,对着他的肚子用力的给了几拳,将他打的嘴角流血,最后才对住他的心窝又给了他一脚。   见着秦雁行被绑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脸庞挨着地面,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冷冷道:“把你的狗嘴给我闭起来!”   “怎么,戳中你的痛处了?”他在地上蠕动两下,吐了一口血,喘气冷笑。   姜昀没有理他,转身将虞梁身上的剑拔下来,指着秦雁行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秦雁行也不惧怕,仍旧不急不缓道:“你不敢。”   “你若是杀了我,我秦州大军不出一月便会踏平你冀北。”   他自信笃定的回答,并不将姜昀放在眼里。   姜昀冷冷一笑说:“是吗?那我便试试!”   秦雁行脸色一变,便见姜昀对身后的将士道:“将他给我拉起来!”   “你做什么?”他被人拽着从地上拎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昀拎着剑,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便见姜昀在他面前站定,然后转过身对徐笙道:“转过身去,捂上耳朵。”   徐笙一愣,看着他点点头,乖乖地转过去背对着姜昀,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你来真的?”秦雁行皱眉到。   姜昀冷冷一笑:“我从来不玩儿假的。”   说完,便挥剑一剑向他胸口划了过去!   “恩……”秦雁行眼睛一缩,看着姜昀,喷出一口血来,仰面倒地,发出重重的扑通声。   姜昀冷笑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扔下一句话:“将他给我扔到乱葬岗,喂野狗!”说完,便大步流星走到徐笙身边,拉下她的双手,一把抱起她,让她不要看到秦雁行的样子,翻身上马。   “回信都!”他高声喊到。   “是!”身后的将士们齐声应到,然后跟在姜昀身后,举着火把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嗒嗒嗒……”成片的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   徐笙靠在姜昀胸前,感受着寒冷的夜风往披风里灌,忍不住伸手压住披风,向姜昀怀里又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一震,随即狠狠一挥鞭,加快速度。   在马上上下颠簸着,男人胸膛似是铁做的,臂膀宽阔的,可以轻易将她搂在怀里。徐笙这些日子提心吊胆,警惕心极高,都没有睡个安稳的觉,此时一放松下来,便很快的睡了过去。   黑暗里,一支轻骑兵飞快地从上党向壶关奔去。   惊起林鸟,飞快地飞上空中,在空中盘旋着,看着下方连绵不绝的火把,一声又一声地叫了起来……   ……   徐笙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禁锢着似的,动也不能动,连喘气都有些艰难。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要去枕头下面摸自己的匕首。   “醒了。”忽然一道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那双禁锢她的铁臂用力收缩,将她囚禁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   听到姜昀的声音,徐笙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放松身体,又躺回了原位。   “醒了,就转过来。”姜昀将她翻了个身,面对自己,伸手将她耳畔的发丝撩起来。   徐笙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到他的胸膛,闷声道:“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等了你好久,夫君。”   她低声说到。   姜昀看不到她的神色,只能听到她明显降低了的声音,和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她埋在自己胸口,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他怀里。    第65章   他垂下目光, 伸出手, 一下又一下地在她头顶轻抚着。   徐笙埋在他怀里, 又眯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后,才撑起来趴到他的胸膛,看到他眼底的青影和红血丝,心疼的摸摸他的眼睛道:“怎么半月不见,你瘦成了这样?”   姜昀默了默, 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徐笙打了个哈欠说:“你在陪我睡一会儿吧!”   姜昀薄唇紧抿, 眼眸漆黑道:“皎皎……”   “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发颤,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胳膊, 发狠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好像只有如此, 她才不会离开,才如此真实, 不似这半个月来,每每醒来,他都惊觉床榻旁空无一人, 满身孤寂地坐上好久。   徐笙拍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松。   “这怎么会怪你呢,夫君。”   “你也没有料到, 秦雁行会在巨鹿将我劫走。你不必自责,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夫君。”徐笙叹口气道。   她说的没有一丝作假的意思,虽然知道,秦雁行掳走自己是因为姜昀的缘故,可她倒是释然了。虽然起初她是有一点点怨怪姜昀的,自己本来生活平凡安宁,却生生被他打乱,后来更是被他敌人所掳走,吃了不少苦,心里不怪是假的。   可是后来,在太行山逃脱后,她仔细想过,此事虽然与姜昀有关,但却不能全怪到他头上。   “皎皎”   “皎皎……”姜昀闭上眼睛,一声又一声的唤着他。   “你不怪我就好,我以为……”   “以为你再也不愿意看到我,毕竟你因为我的身份,要与我”   与我和离。   他没有说出最后那两个字,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鬓角。   “公子,葛老来信!”   忽然,外面响起虞梁的声音。   闻言,姜昀不愉地皱起了眉头。   徐笙瞧见了,坐起来推推他的肩膀道:“赶紧去吧!葛老来信,想必是有要事找你。”她想到仅有几面之缘,却印象格外深刻的葛老,不由催促姜昀。   “皎皎,等我回来。”   姜昀猛地抱住徐笙,在她耳边道。   “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你若是怪我,生我的气,只管打我骂我,不要闷在心里。”   “我让人进来伺候你,等我。”   徐笙点点头,跪坐起来,帮他整理整理腰带,见他一身黑衣,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那副冷清的模样。她便笑着扯扯他的衣袖,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才轻笑起来:“没什么,夫君快去吧!”   姜昀摸摸她的脑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徐笙跪坐在那里,见他远去后,敛了嘴角笑意。   又在床上躺着发了一会儿呆,徐笙从床上翻起来,汲着鞋子下床,让人上了热水,准备洗漱一番。   她看着身上臃肿的旧衣,忍不住抚额,她昨晚居然就这副尊荣就睡了,姜昀居然也不给她脱了,真是丑的惨不忍睹。   忽然,她身子僵住,想到了什么。   她缓缓伸出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抹了一下,放到眼前看了一眼。见指尖干干紧紧,她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因为不放心,在铜镜前面又照了一圈,见脸上一点脏东西也没有,这才安心了。   至少给自己把脸擦了,否则顶着锅底灰睡了一夜,又让他亲了自己那么久,她会羞愤欲死的。   徐笙将破旧的外衫脱下来,然后便又两个三十岁左右的仆妇敲门进来了,端着洗脸水,安静的行了礼,然后伺候徐笙洗漱。   “劳烦大娘给我备水,我想沐浴。”   徐笙受了礼,让她们起来。   两个仆妇连忙应下,下去抬水去了,没一会儿便将热水抬上来,倒进浴桶里,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准备服饰徐笙洗澡。   徐笙虽然在家中习惯了绿杨和绿柳伺候她,但却仍就是不习惯陌生人贴身伺候自己,她拒绝了她们伺候自己洗澡,说自己肚子饿了,让她们备膳,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两个仆妇犹豫了一会儿,听了她的话下去了。   等她洗完澡出来,梳洗打扮一番后,早膳也已经上上来了,姜昀还没有回来,她便准备让门口守着的护卫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知刚推开门,便见姜昀绕过应比起,迈着大长腿,正往她这边走来。见她在门口等自己,于是又加快了几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往里面带:“饿了吗?快用膳吧!”   徐笙点点头,俩人去用了膳。   用完膳后,徐笙坐在那里喝茶,便见姜昀轻咳了一声道:“皎皎,你与我说说,秦雁行将你掳走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好吗?你又是怎样,将他制住的?”   徐笙点点头,从自己在上党被掳走那日开始细细说起来,待讲到自己发烧生病时,他见姜昀的手渐渐收紧,面上涌上了怒意。她收回目光,垂下眼睛手指微动。   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她可不准备瞒下来,傻乎乎地白白受了苦。既然受苦了,就得让姜昀知道,对自己愧疚。   她继续往下讲,提到自己用断肠草下毒时,不见姜昀说什么,便又继续讲了下去,一直讲到上党城外那对收留她的婆媳。   “说起来往,我还承诺给那婆婆报酬呢,结果就这样走了。”   姜昀抱住她,低声到:“我让人回去给。”   徐笙摇摇头:“算了,我也给了她们一支簪子,能抵好多银两了,再说”   “再说什么?”   “没什么。”她摇摇头。   “提到玉簪,我想起来秦雁行找到我藏身的那家,怕是看到了我的玉簪。”   姜昀道:“不必怕,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了。”   徐笙点点头,想到自己后来回头看了的那一眼,秦雁行躺在地上的模样,便有些唏嘘,却没有再说更多。   “夫君,你信我吗?”徐笙忽然问。   姜昀看她,眼底有些疑惑,但还是道:“自然信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徐笙抿抿唇道:“昨夜秦雁行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我有那么傻吗?”姜昀没有回答,却反问到。    第66章   徐笙拉住他的衣袖,轻轻的就揪住一丁点, 歪着头摇摇道:“你不生气吗?秦雁行的话, 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   姜昀皱眉看着徐笙, 有些不悦:“皎皎,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徐笙失笑:“我不就问了两句,夫君你为何就生气了?”   “你我之间总是要坦诚相对的,若是不开诚布公的谈谈,秦雁行的话,迟早有一日成为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碰不得摸不得。”   “夫君你想问什么, 便大胆的问吧!我不想有一日,我们之间因为误会,而最终黯然收场。”   姜昀动容地看着徐笙,她跪坐在自己对面, 浅笑安然,说着睿智通透的话,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很多心思都被她看的透透的。   但他并不会因此不悦, 他喜欢皎皎,喜欢她的睿智通透,喜欢她的点到即止。   甚至, 他感觉和她相处,是最惬意舒适的时候。   这兴许,便是他会心悦她的原因……   的确, 他对秦雁行的话耿耿于怀,但是他生气的是秦雁行对她的觊觎,那调笑的话让他几欲控制不住自己,在皎皎面前失控,露出让她害怕的一面。   所以,他选择一剑了结他。   没有男人会忍受自己的女人被人染指,但他不敢问,他怕会戳中皎皎心中的痛,再伤害皎皎一次,所以昨日回来之后,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问她一句。   姜昀抿着唇,执着徐笙的手淡淡道:“皎皎,以后只当这事没发生便好。”   “你以后,莫要再提起了。”   无论秦雁行那厮有没有碰皎皎,他都不愿意她再提起,这是他心中的痛,若不是自己大意,何至于让皎皎受苦?他以后只会加倍对皎皎好。   徐笙看出他心中所想,摇摇头。   到底还是没有调。教好呢……   真是笨。   她反手握住姜昀的手,坐起来直着身子凑向姜昀,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点点姜昀的鼻尖,见他露出有些茫然懵逼的表情,扑哧一声笑开。   “夫君该罚。”   姜昀摸不着头脑,试探道:“我哪里做错了?皎皎。”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唯恐惹得徐笙不悦。   或许是姜昀这个身份用久了,他也习惯在她面前伏首做小。起初他尚是姜昀的时候,劝自己这女人这么爱自己,那他让他一点也无妨。再后来她又是甜枣又是棒槌,他怎么看不出来?但还是受的甘之如饴,只因她心悦自己。   现在哪怕回复了原来的身份,他也习惯性哄她了。只要不是十分过火的事情,他都愿意宠着她。   但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心翼翼,与他心里计划好的有底线地宠完全不一样,他已经将自己心里的底线一挪再挪了,就连那件事情他也愿意顺着她。   “你惹我不高兴了,该怎么办?”徐笙捏住他的脸蛋,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姜昀准备阻止他的手缓缓放下来,有些迟疑道:“难不成,又要让我睡书房?”   “嗤……”徐笙笑了,他是对睡书房这件事是有多耿耿于怀啊!   “不逗夫君了。”她收了手。   “秦雁行的话,都是无稽之谈,我与他半点关系也没有,他那些话都是故意气你的。”   “这你也信,真是笨死了。”   徐笙伸出手指头在姜昀额头上戳了好几下,无奈到。   姜昀猛地抬头看她,并不在意她说他笨,只是一把拽住她的手,有些别扭道:“他没碰你,我自是高兴的。”   “我说什么,你就信我吗?”   他怔愣一下道:“无论你说的是真的假的,我都信。”   徐笙心漏了一拍,任由他拽住自己的手,有些恍惚道:“我说的,夫君你都信吗?”   姜昀轻轻捏捏她的手,抿唇到:“你说的,我都信。”   “只要是你亲口说的。”   “难道你会骗我吗?”他反问。   徐笙收回发散的思绪,也浅笑摇头:“我自是对夫君坦诚相对,不会瞒着夫君什么的。”   “这不就对了。”姜昀冷哼。   徐笙无奈,只好说:“夫君如此信任我,我真是荣幸至极。”   “算你有眼光。”   他想了想,看了她一眼,别扭道:“对了,以后别让我睡什么书房,传出去一点也不像话!”   “你也要顾及我的颜面,要是被葛老虞梁他们知晓,我的颜面何存?”   “下次再生气了,你在房内与我说就好,只是一点,不许与我分房睡。”   姜昀终于找到机会说这件事,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这件事在他心头埋了很久,此时说出来是觉得通体舒泰。   “好。”徐笙包容到。   “这才像样!”姜昀满意的点点头。   “那夫君你是不是该想想这件事情你错在哪里?”   姜昀以为她在说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便直言道:“是我不好,没有护着你,你生我的气的话就打我吧!”   “只是一点,不许不理我。”   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做出一副任由她作为的模样。   “对了,打轻点,别留印子,我还要见虞梁他们。”他补充到。   “……”   姜昀他真的不是一个傻白甜吗?   他的人设为什么总是崩的这样快,让她猝不及防。这样傻白甜的模样,她有些受不起。   “正经点!”   徐笙收回自己的手,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姜昀,嗔到:“以后有什么事情,夫君你直接问我便是,不要藏在心底,否则时间久了,你心底的刺越长越大。”   “夫君可以怀疑我的话,但是不要连我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便自己下了定论。然后偷偷记在心底,自己一个人生气,让我摸不着头脑。”   “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不坦诚。”   “我知晓了,下次定不会如此了。”姜昀点点头,没有一点不耐。   “没有下次,若是再有下次,你便去睡书房吧!”   姜昀皱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你刚才才答应我的话,转身便忘记到脑后了。”   “我怎么说的,不许让我睡书房。”   徐笙冷笑:“那得看我心情。”   姜昀不悦,看了她一眼,然后猛地抓住她的手,咬了下去!   “你属狗的啊!”徐笙拍着他的脑袋,轻呼。   姜昀冷笑一声,下了软榻。   徐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便见他冲自己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然后弯下腰,猛地一把将自己扛到肩头,拍了她的屁股一下,往内室走去。   “既然如此,为夫便还好伺候皎皎。”   “让皎皎你……心情好。”   徐笙大惊失色,连忙拍他的背,一面听着外面的动静,一面道:“现在还是白日,会被人听到的。”   姜昀不语,大步地跨进内室,将她一把扔到床上。   徐笙被摔得头晕眼花,好在这床榻很是软和,没有将她摔疼。她刚挨到床,看也不看地便向床里面爬去,同时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姜昀看了她一眼,转身到桌子上拿了一支毛笔,慢悠悠地看着徐笙。   徐笙此时已经花容失色!   天呐!他在哪里学来的,居然想用毛笔!   她连忙摆手到:“不行,不能用它,你到底是在哪里学的?”   姜昀看看手里的毛笔,皱眉到:“这还用学吗?”   徐笙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嗡声嗡气道:“才几日不见,你便学坏了,那毛笔不干净,你别用它碰我!”   “不然我就真生气了,夫君。”   姜昀看看手里的毛笔,疑惑道:“它洗干净了,放心不会弄脏你的。”   徐笙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再也不复刚才的平静淡然。   “总之,你快将它放下!”   她声色俱厉,拒不接受的模样,好似姜昀是在逼良为娼。   “我说过,我要伺候得你高高兴兴。”   徐笙见他不为所动,便带着哭音道:“我错了,夫君。”   “我很开心,很高兴,再也不让你睡书房了。”   姜昀看看手里的毛笔,迟疑到:“我只是想挠你痒痒,你在……想什么?”   他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徐笙闻言,整个人僵在原地。   原来……他只是想挠自己痒痒……   徐笙的脸蛋慢慢烧了起来,她想大概是她污了。但她怎么知道,姜昀那么大个反应,把自己扛起来重重地摔倒床上,只是想挠她痒痒啊!正常情况下,不是应该酱酱酿酿吗……   姜昀看着她满脸通红的模样,慢慢的好像明白了什么,耳尖发红,轻咳道:“你要是想”   “我不想!”徐笙揉揉自己的脑袋,猛地打断他的话。   姜昀哦了一声,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什么,徐笙只见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笔,一副若有所思地模样。   完了,他好像发现了新世界。   徐笙抚额,正准备想个什么借口糊弄过去,让他不要有那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时,忽然听到外面虞梁道:“公子,该启程了。”   姜昀默了一瞬,冲外面道:“我知晓了。”   说完,他又看看徐笙,轻咳道:“快起来吧!我们该离开了。”说着便火急火燎的甩了手里的毛笔,坐到软榻上,倒了一杯冷茶狠狠地灌了一口。   徐笙有些尴尬的动了动,松开裹在身上的棉被,心想还好虞梁来的及是,否则姜昀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比如试一试。要知晓,她刚才看到他眼里闪过的光芒,便知道不妙了。   为了防止他以后还会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徐笙决定教育教育他,告诉他那样是不对的。她清清嗓子,故作淡然道:“夫君,那样是不对的。”   姜昀又灌了一口冷茶,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徐笙摸摸鼻子,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从前世里的小黄。文里看来的吧!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他下面鼓起来的一远去,顿时面色大囧。就这点刺激,小姜昀居然就这样起来了?   感受到她的目光,姜昀侧过身平息,避开她的目光道:“以后少看些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净学些不正经的东西。”   “……”   徐笙艰难的点点头,拥坐在床上,不好意思再抬头了。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可闻。但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一点也不显的冷清,明明已经十月底了,快要下雪的天气,姜昀却热的出了一身汗。   好在,很快虞梁又来催了一次。   徐笙再次撇了一眼姜昀的跨间,见小姜昀已经睡着了,便轻轻松了一口气,动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沉默地下床整理好衣物,跟着姜昀一块出去。   考虑到天气太冷,姜昀命人准备了马车给徐笙,于是一出去,徐笙见到马车,连招呼也没有和姜昀打一下,便钻进去放下车帘,再没了动静。   虞梁觑了一眼姜昀,见他并不恼,反而眼角还带着笑意,顿时默不作声了。   人家小两口的调。情,他瞎操心个什么!   长安城,庆元殿。   宋陵起站在案桌前,看着自己新绘制出来的画像,淡淡的笑开,眼底是一抹满足。   自从母妃将他画的那副画像毁去后,他便心痛不已,直到后来父皇病重,母妃再无心思管制自己了,他便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的事情。便如再绘制她的画像,也没有人会训斥他了。   还好半年前,母亲派去的暗卫没有成功,否则他心中要悔恨一辈子。徐六姑娘已经嫁人,虽然他心中遗憾,思慕于她,但并没有想从那位姜公子强夺而来。   她恐怕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宋陵起苦笑摇头。   自己那日在齐府见到她,着实是喜出望外,可她却没有任何的惊喜,只是下意识的避嫌,甚至不肯与自己多说上两句话,便行色匆匆的离去。自己甚至叫不住她。他心中无奈,知晓她这是心中并无自己,否则怎么会对自己避之不及,将自己当作是如虎狼柴豹一般?   自己这辈子,怕都没有机会让她知晓,他心悦她。   宋陵起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在美人图上划过,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行礼道:“奴才拜见六殿下。”   “起吧!可有什么事?”他面色淡淡,继续看着案桌上的画卷。   “徐七姑娘让人给殿下传了一封信。”   宋陵起手一顿,回想起来那位徐七姑娘。   那日端午龙舟赛结束后,自己因为见到六姑娘已经成亲嫁人,心中有些恍惚,没在茶楼呆多久,便匆匆下楼去找妹妹长乐,却遇见被长乐刁难的徐七,他出面解围后,又替妹妹赔了玉镯,后来渐渐便与徐七又见了两面。因为是徐六姑娘的妹妹,他待她便多了几分关注。   宋陵起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徐菁的信,展开来。   “我知晓了,你去告诉徐七姑娘,我会按时赴约的。”他看完信,面色温和道。   小太监应下,又行了礼,弯着腰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下午,宋陵起去了望风楼,他在二楼的雅间里等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了了店家殷勤的声音:“姑娘,里面请。”   “多谢。”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宋陵起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   七姑娘与六姑娘虽然生的有几分相似,但性格却极为不同。七姑娘到底是更要强一些,六姑娘的话……更是温婉柔美一些。   想着,便见房门被推开了。   一个鹅黄衣衫,带着白色帷帽的女子推门而入,低声让自己的婢女侯在外面,然后自己关上门,转过身来,取下手里的帷帽,冲他笑起来:“让殿下久等了。”   少女身形还未长开,虽然不如徐笙那般美的让人忘不掉,但却也自有一番风韵。   “七姑娘何事寻我?”   徐菁将帷帽搁到桌子上,坐下来道:“殿下有所不知,我是为我六姐姐的事情,来寻殿下的。”   “六姑娘怎么了?”宋陵起猛地抓住徐菁的手,神色有些焦急。   徐菁道:“殿下莫急,容小女慢慢道来。”   她便将徐笙和姜昀在冀北失去联系的事情告诉了宋陵起,说自从徐笙去了冀北后,徐府便再也联系不上她了,她怕徐笙出事,所以想来求求宋陵起,让他帮忙打听徐笙的下落。   宋陵起果然信了,收回手焦虑道:“七姑娘放心我,我马上便让人去冀北打听徐六姑娘的消息。”   “有劳殿下了。”   宋陵起说:“七姑娘所托,我自会尽力帮你。”   他才想起来自己应下的太快,动作太过急切,容易引人口舌。   徐菁只做没有看到,嘴角一勾。   她就知道,六殿下心中有六姐姐。   六姐姐,既然你已经成亲了,那么你不会介意我利用一下你吧!    第67章   徐笙唾弃了自己几日,很快便将那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接下来的几日, 他们都在赶路。   姜昀给她备了一辆马车, 故而回去的行程慢了许多, 徐笙怕耽搁姜昀的事情,便提了让他先行一步,留下虞梁保护她就行,却被姜昀断然拒绝,他皱眉道:“当初将你留在巨鹿,便已经让我悔恨交加, 如今我自是不可能再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徐笙失笑道:“夫君你终归要四处征战的, 难道还要一直将我带着吗?”   “到时我只会想办法,现如今信都的事情有百里先生和葛老主持,军中又有刘祚将军,章程以及陆武夷, 我耽搁一两日也无事。”   徐笙还待劝他,却被他打断到:“皎皎你安心便是, 我自有分寸。”   于是她便闭了嘴,没有再说什么。   便又见姜昀骑在马上, 环视一周后,黑着脸侧身低声对马车里的徐笙道:“你的小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约莫还有四五日的工夫,早着呢!”徐笙趴在车窗那里, 看着一袭玄衣,骑在高头大马上,显得英姿飒爽的男人, 笑眯眯道。   壶关那件乌龙之事过后,徐笙虽然有些臊得慌,但到底脸皮厚,第二日便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只撩的姜昀躁动不已,时刻想与徐笙亲近一二,但由于那时是在太行山山里,夜里露宿在外,徐笙睡在马车里,姜昀若是大晚上跑上去,不出一夜,所有将士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了,故而姜昀一直忍到了广平。   好不容易在广平城外投了宿,当日夜里姜昀虽然没有面露激动之色,但却早早的回房洗了澡,目光灼灼的看着徐笙。   谁料,徐笙一脸无辜的道自己小日子来了,怕是不能伺候他。   这令姜昀顿时愣在了原地,脸一直黑了两三日,今日终于忍不住问她,小日子何时才离开。   姜昀抿抿唇,显然对于这样的回答很不满意。   徐笙便赤。裸裸地将他全身扫视一遍,对他眨眨眼睛,然后做了一个口型到:夫君要做好准备哦!不满意可是要惩罚的哦!   然后满脸天真的放下了车帘,一个人在马车里偷笑。   姜昀喉咙发紧,听到马车里压抑不住的笑声,脸色更是阴沉,思绪也被她扰乱。尝过她的滋味,便再叫人难以忘记,可偏偏她娇气的很,俩人又聚少离多,加上小日子之类的因素,他竟是很少尽兴,与她缠绵的次数少的可怜。   他被她最后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勾得久久难以平复,甚至想立刻扑进马车里,将她狠狠压在身下,然后将她弄哭。   徐笙小日子这几日,姜昀一直面色发黑,周身气息冷冽,时常冻的虞舜他们苦不堪言。   虞舜苦逼的想,为何夫人追回来了,公子还是没个好脸色,他们当属下的可真是辛苦。   因为急着赶回信都的缘故,所以姜昀他们一路从毛城广平过来,虽然途径了好几座城池,但却对那些城池的郡守县令的盛情邀请没有应下过一个。后来几日更是因为信都来信,他们一直在连夜赶路。姜昀大男子主义,不想让别人笑话,所以更是连徐笙的马车都没进过,一直在外面骑马。   直到终于赶到了信都。   因为是连夜赶路,他们到信都的时候刚好是半夜,夜深人静的时候,姜昀带着五千人马到了信都城门下。   “公子归!”   “开城门!”   虞舜一马当先飞奔至城门下,高声叫起来,让守门的将士开门。   守城的将士站在城楼上,见浩浩荡荡地虞家军打着黑色的旗帜,跟随在一面色冷凝的玄衣男子身后,还护着一辆马车,从朦胧的夜色中奔来,身后带起滚滚黄土,便连忙下了城楼一面喊到:“快开城门,公子归!”   整个城楼上的将士们闻声,纷纷跪下喊到:“恭迎公子归来!”   姜昀面色冷硬,停在城门口,缓缓扫视了一圈道:“诸位将士辛苦了。”   “为公子效命,乃是属下本分。”   姜昀沉声叫起,又慰问了守城将士一番,这才驾着马进城。进城后便留下了那五千大军,让虞梁带去冀北大营,然后自己带着几十护卫,与徐笙的马车直奔冀北王府而去。自从他攻下信都那日起,他便命人将冀北王府恢复成了昔日模样,等待有一日重新归来,恢复昔日冀北盛况。   “到了吗?”徐笙坐在马车里本来早已经睡着,可是在进城门的时候,那些守城将士的声音将她惊醒,她便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直到感觉身下的马车不再挪动,才掀起帘子问。   只见马车停在一座威严肃穆的大门前,门前挂着红色的灯笼,门上牌匾因为夜晚的缘故有些看不清,但徐笙大致也猜到了。那朱红色的大门打开,虞伯带着人正侯在门口,迎接姜昀和她。   便见姜昀回头道:“恩。”   徐笙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便准备下马车。   姜昀见了,将手中马鞭一把扔给自己旁边的护卫,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徐笙从马车上掐了下来。   “早点睡,不要等我。我让虞伯带你去休息,我先去见百里先生与葛老,很快就回来了。”   徐笙听话的点点头,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早点回来,别太晚。”   姜昀摸摸她的脸,声音低沉应了声好,然后对出来迎接他的流殇道:“去请葛老、百里先生与几位将军,我在书房等他们。”   “是。”流殇看看他怀里的徐笙,应下后上马融进了夜色里。   姜昀牵着徐笙的手,进了宅子里,在外院与内院的影壁那里分开,一人去了外院议事用的书房,一人跟着虞伯去了内院。   徐笙跟着虞伯到了一处院子,门口侯了一圈仆妇,以及几个婢女们,其中便有绿杨和绿柳她们。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绿杨与绿柳带着哭音,扑到徐笙面前,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徐笙。   徐笙安抚的拍拍她们的手,没有说话。   虞伯便道:“夫人,这些仆妇和婢女都是王府的老人,您这院子里人手不足,老奴便调了一些人过来,您先用着,若是哪里用着不习惯,老奴再为您换一批。”   徐笙已经累的不行,便道:“这些事情,等明日再说吧!”   “是老奴疏忽了,夫人早些歇息,老奴这就不打扰您了。”   徐笙便点点头,等着虞伯离去后,带着绿杨和绿柳进了屋,匆匆洗了个澡,什么也来不及问,便困的不行,打着哈欠倒床就睡。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姜昀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晓,知道早晨醒来见到姜昀睡在自己身旁,她才发现。   “醒了?”   她刚醒,翻了个身便见姜昀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将自己带进怀里,翻身压到自己面上到。   徐笙道:“该起床了,夫君。”   隐晦提醒他,此时不该白日宣淫。   姜昀勾唇一笑,有些往常不曾见过的邪魅:“不急,再陪我睡一会儿。”   说完,便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徐笙猝不及防被吻个正着,怔愣过后连忙躲闪,嘴里呜呜到:“还没有净面漱口呢!”   “无妨,我不嫌弃你。”姜昀又叼住她的唇,含糊回答道。   徐笙喘着气到:“我嫌弃你,嫌弃死了……”   姜昀不理她,旱了这么多日,他能等她睡醒之后再行事,已经忍耐力很好了,再忍下去它就不是男人了!   不知为何,他忽然又想起了在壶关时,徐笙对那支毛笔避之不及的模样,便在她的口中扫荡过后,放开她的唇低喘道:“毛笔……真的可以吗?”   “要不,我们试试?”   徐笙本来已经被吻的晕头转向,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却被他这一句话给吓得惊醒过来,她使劲儿的摇摇头道:“不要!”   她语气十分坚决,姜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有些遗憾失望的道:“那下次吧!”   现在他也没功夫和她玩儿花样,他现在快憋炸了,好向将她按在那里,听她哭哭啼啼的哀求声。   想着,姜昀便由吻住了徐笙,随意在她身上游走揉捏了几下,来不及将她的衣服褪下,便急不可耐地将她的裤子从裙底扯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三两下扒完,便挤着撞了进去。   徐笙疼得眉心打结,姜昀舒服的谓叹一声,在她身上揉捏让她放松,等她渐渐放松下来,窗外竹叶上的露水落下后,便在也忍不住卖力的冲锋陷阵起来。   “皎皎”   “皎皎,我心悦你。”   他喘着气,在她耳边道。   徐笙闭着眼睛,感觉自己似是在云端,又似是在海上,飘荡不定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听到姜昀的声音,也只是轻飘飘的哼哼了几声。   宰他终于忍不住,将俩人一起送上巅峰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他在她耳边喘着气道:“皎皎,只有你。”   “从此,只有你。”   她睁开眼睛,想要去看看他的神色,好好探究一番。   却抵不过致命的快感,眼前一片眩晕。    第68章   徐笙醒来时,身侧空落落的, 没有一丝余温, 证明着姜昀早已离去。   日头已经升起, 临近用午膳的时间,她却还没有起床,也没有人来叫她起床,这意味大家都知道她和姜昀一大早做了什么。徐笙拉住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在床上滚了一圈,哀嚎一声。   再这样下去, 她的脸皮怕是要越来越厚了!   她不由有些怪姜昀, 大清早的非要拉着自己,活像八百年没有开过荤一样,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不过转念想想, 她又有些可怜他了。可不是,他还真是旱了一个多月了!   睡过去之前的记忆还在, 她还记得他喘着粗气,身下撞击着, 身上的汗渍滚落到自己身上,烫进了她的心底。   皎皎,只有你。   从此以后, 只有你。   徐笙无奈,溢出一抹笑意。   既然他觉悟这么高,那她便继续调。教他吧, 毕竟已经调。教了一半,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她前段时间那么决绝,一方面是真心所想,另一方面其实也抱有一丝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个自己没有调。教好的半成品可以做出退步,没想到这微弱渺茫的希望,到最后竟然成了真,说是不意外,是不可能的。   徐笙虽然对姜昀的不知节制有怨念,但看在晨间的承诺上,她心情很好,面上的笑意掩不住,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既然姜昀这么识趣儿,那她该给他点什么奖励好呢?   这么想着,她忽然想起了刚才姜昀覆在自己身上,在耳边轻声问的话,她脸一热,心想自己真是疯了,居然回想到那中不可描述的东西上去。   不过他失望遗憾的表情还真是可爱呢!   徐笙撑着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姜昀不在,徐笙赖床也没有人喊她起床,她便想着既然那些仆妇婢女们已经知晓了,那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再赖一会儿床好了。于是在床上翻滚几圈后,她又重新进入了梦乡,去见周公去了。   姜昀很忙,徐笙心里清楚。所以也没有派人去衙署里打扰,只是让虞伯记得给送膳,自己懒洋洋的起床梳妆打扮后,独自用了膳,然后唤来绿杨与绿柳二人问话。   与绿柳绿杨叙完主仆情谊后,虞伯又来了,这次他带来的,是王府库房的钥匙与帐册等物,他笑容和蔼道:“今日一早,公子便给老奴传了话,让老奴便王府内务都交给夫人,并且协助夫人打理王府事宜。”   徐笙怔住,打理王府内务,意味着什么她不可能不清楚。   “有劳虞伯了,我对府内事物还不了解,烦请虞伯多多指教了。”   她失笑,姜昀还真是个行动派,早上才在床上给自己了承诺,下午虞伯便来与她交接府中内务,也不看看,她吃不吃的消。   不过,这样行事果决的他,还真是意外的吸引人啊!   徐笙嘴角笑意愈盛,送走虞伯后,绿柳和绿杨二人急不可耐的给她奉了茶,眼里掩饰不住兴奋道:“姑娘,姑爷这是让您主持中愦的意思?”   “您以后会不会就是王妃了?”绿杨问。   徐笙敲敲她的脑袋,没有回话。   不过,眼底是化不去的满满笑意。   虞伯离开前,还说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有关于姜昀继承他父王的王位之事。虽说自己得了主持内务的差事,但徐笙到底还是有些懒散,便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将大小事物全部交给了虞伯,自己做了撒手掌柜。   姜昀继位的日子定的是十一月二十三,正是诸事皆宜的好日子,现在距离那日还有十几日的时间,对于亲王继位的礼节来说,已经是极为匆忙的了。   不过他才恢复身份,事物缠身,加上需要尽早继位,真正名义上一统冀北两地,尽早继位才是正事,那些繁琐的礼仪,能从简便从简。   一下午的时间,徐笙除了见虞伯,便是补觉,哪里也没有去,更别说是出去转转,看看冀北王府,她就连自己住的院子,也没有仔细看。   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姜昀步履匆忙,踩着落日余晖,踏进了徐笙的院子。   这时候,徐笙早就睡了一觉起来,正神采奕奕地指挥绿柳摆膳,偶尔歪歪脑袋,趁着连个婢女不注意,偷吃一口,然后满足地眯上眼睛,像一只胖乎乎的肥猫。   姜昀进来时,正巧看到她这副模样,唇角便漾开了一抹笑意。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笑道:“小馋猫!”   “又在偷吃了?真是不乖!”   “……”徐笙默了半响,忍住想要打寒战的欲望,奇怪地看了一眼姜昀道:“夫君你是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了?”   姜昀笑意一凝。   “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他缓缓收了脸上强行憋出来的温润笑意,恢复成往日的冷硬,转身在她对面坐下。   “真有那么夸张?”   徐笙点点头,扯着嘴角道:“你以前可不会用这副语气和我说话,大多时都冷着脸,跟谁欠了你的钱一样。”   “今日怎么跟吃错了药一样?”   而且人设崩的有点厉害,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到。   姜昀心底一塞,端起她的茶杯,默默喝了一口,他总不能告诉她,这是虞梁他们闲聊时说的与女人相处的法子。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别扭。   下午议完事后,他本来准备回来陪徐笙的,可是再听到虞梁在虞舜面前侃侃而谈,传授与女人的相处之道时,他默默的听了片刻,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踏进她的房门的时候,忽然脑子一抽便说了那样的话。事实证明,他的确脑抽。   “用膳吧!”姜昀有些气馁。   徐笙轻笑一声,然后便被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却没有半点惧怕他的意思。   “好,都听夫君你的。”她宠溺道。   姜昀有些头疼,为何与她在一起,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倍受宠爱的小媳妇。   用膳的时候,徐笙兴致勃勃,自告奋勇的给姜昀布菜。姜昀却对她这副贤良的模样有些吃惊,往日她也很贤良温顺,经常给自己布菜,甚至会亲手下厨,可哪一次也没有今日来的令人受宠若惊。   他不笨,几乎是瞬间便将她今日的不同,与自己早上那番话联系在了一起。   “先用膳,若真是想要给我奖赏,晚上再给也不迟。”他吃了一口徐笙给他夹的菜,眼皮子不掀一下,轻飘飘道。   徐笙被识破也不在意,笑眯眯的冲他一笑,然后安静地用起膳,只不过还是偶尔给他夹筷子菜,一副贤良温婉的好妻子模样。   用晚膳,俩人漱了口。   十一月份的天,既冷的紧又黑的早,才酉时一刻,外面的天便已经暗了下来。   徐笙歪在窗边的软榻上,一副酒足饭饱不想动弹的模样,眼睛微眯懒洋洋的。姜昀看了眼,便道:“随我出去走走?”   徐笙闻言,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窗外,又听到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缩了缩脖子道:“不要,外面太冷了。”   十一月份,早就入冬了,怕是过不了几日,便有大雪纷至。   “无终你有何打算?”   天气越来越冷,匈奴南下的日子就在这几日了。   姜昀抿唇道:“我已经派刘祚去镇守无终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徐笙点点头,便不再过问了。既然他有打算,她就不掺和了。   “没想到就在无终呆了两日期,我还以为最起码要呆上好几年呢!我都让人在门口树下搭了秋千,还移植了几颗葡萄树,谁知道还没等它结果子,便来了信都。”   “我们,怕是不会再去无终了吧!”徐笙故作怅然。   实际上,比起无终那么艰苦的条件,她自然选择呆在信都,当然只是相比较而言。   “你若是喜欢,明日让虞伯给你在院子里搭个秋千。至于葡萄树,这院子里便有一棵,明年夏季便可以结果。”   徐笙眼睛一亮道:“夫君待我真好!”   姜昀心想,不待你好待谁好。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坐了一会儿,姜昀还是强行将徐笙从软榻上拉起来,拿着披风将她裹了起来,又塞了一个暖炉到她手里,拉着她往外走。   徐笙不情不愿的跟他出去,刚走到廊下,便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脸皮发疼。   “夫君你真讨厌,我说了不去的。”   姜昀眼里笑意一闪,将她搂到怀里,遮去寒风,往前走去。   等到到了地方,徐笙才被放开。   “喜欢什么,自己挑吧!”   徐笙看着面前的东西,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果然是直男癌,送礼物都不会送,哪有人直接把人拉来库房挑选礼物的?   见徐笙没有反应,姜昀自己伸出手拿了一块血玉玉佩放到她手里,问:“喜欢吗?”   徐笙点点头配合道:“喜欢。”   姜昀不满意她敷衍的态度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玉佩。”   “这玉佩有什么来历?”徐笙感兴趣的问到。   姜昀说:“这玉佩,是我给你的承诺。”   他突发奇想,越说越感觉可行。   “你只要拿着这玉佩,便可以让我为你做三件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的。”   “……”徐笙感觉姜昀越发的幼稚了。   “我说话从来都算数,不会反悔。”姜昀握住她的手道。   徐笙斜睨他一眼问到:“是吗?”   几乎是那一眼,姜昀便明白她的意有所指,无非又是拿他在广平时昏了头的承诺说事情。他有些头疼道:“皎皎你难道不能忘记那件事情吗?”   徐笙摇摇头:“不能。”   姜昀无奈地看着她,半响才道:“你不就是想试探我早晨与你的承诺是不是算数,直接问我便是,做什么这么迂回?”   徐笙转身打量这珠光宝气的库房,语气轻快道:“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可什么也没说。”   姜昀告饶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见徐笙嘴角含笑,他才又道:“我说的那话,是深思熟虑之后做下的决定,你放心皎皎,我绝不会背弃承诺。”   “也不会再像广平那次一样,随意地许下诺言,却做不到。”   “以后我承诺给你的,都是我认真思考的,能给得起你的。”   徐笙心里软软的,嘴上却道:“这么说,这玉佩的事情作数了?”   “自然。”   姜昀摸摸她的脑袋,沉声到。   “当真?”   “当真。”   最后,徐笙只带走了那块血玉玉佩,其余的东西什么也没带,用她的话说就是:连夫君你都是我的,那么这库房里的东西,自然也都全是我的。我的东西放到那里,我想用的时候自然会去取。   姜昀闻言哑然,但却极喜欢她这副把自己当做所有物的语气。   回到上屋,徐笙一屁股坐到软榻上,一面暖手一面吩咐下去:“去帮我热壶小酒送来。”   姜昀挑挑眉,没有说什么。   于是接下来,他觉得自己无比明智。   因为若是不让她喝酒,他便不能享受她的奖励了。   只见酒上来后,她让伺候的婢女全部退了下去,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她倒了一杯,端起来勾着眼睛道:“我敬夫君一杯。”   说完,她仰头喝下酒杯里的酒。   姜昀看了她一眼,也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俩人一来一回,没一会儿的时间便喝了半壶。   徐笙眨眨眼睛道:“夫君好酒量。”   姜昀斜睨了她一眼道:“过奖。”   “夫君你怎么一点也没有醉意?”说着,徐笙还端起酒杯嗅了一口,歪着脑袋奇怪到:这酒明明还挺烈的啊!他怎么就没事呢?   明明新婚之夜,他没喝多少就醉了。   她的心思一目了然,姜昀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总不可能告诉她,新婚之夜,是风轻给他的酒里下了药吧!这说出来,真伤男人面子,她可不定要怎么嘲笑自己。   好在徐笙没有追问下去,只当做是新婚那日他喝的比较多。   只见她拎着酒壶,起身向姜昀走去,然后跨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然后渡进他的嘴里。   “既然夫君没醉,那便让我来把夫君灌醉吧!”她嘴里喃喃。   姜昀心神荡漾,身子开始发热,期待起她接下来的动作。   于是徐笙哺一口酒,便被他纠缠住,缠绵许久,直到呼吸不上来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唇,暗哑着声音道:“继续。”   语气强势,不容拒绝。   徐笙轻笑了一下,又往嘴里喝了一口酒,将酒壶放到一旁,送了上去。   烛火摇曳,外面寒风呼啸,室内的温度却结结攀登。   俩人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投在窗纱上,隐隐戳戳,闪忽不定。   ……   纱帐内,姜昀面目狰狞,一面喘着气,嘴里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徐笙坐在他身上,被他一会儿抛上高空,一会儿拉下云端,眼神朦胧,香汗淋漓,满面通红。   “皎皎,你真好。”   好个屁啊!她朦朦胧胧间想到。   她这是在自己给自己挖坑吗?这人怎么力气跟永远用不完似的,精力好的出奇,早知道,就别整什么奖励了。   她嘤嘤几声,听到姜昀控制不住的吼声,吓得连忙去捂他的嘴巴。   ……   纵欲的结果便是,第二日徐笙浑身酥软,腿脚发软,下不了床。   姜昀一大早便起了床,眼角下面虽然有丝丝青色,但整个人却是神采奕奕,跟打了兴奋剂一样,走路脚底起风,眼底充满着笑意,直叫虞梁和流殇等人打哆嗦。   接下来的几日,姜昀都忙的早出晚归,根本顾不上和徐笙亲热,这叫徐笙松了一口气。   刚开荤的男人是匹狼,旱久了的男人是匹恶狼。   这几日,姜昀在衙署忙着处理疏奏,时不时的带人出城去一趟,徐笙已经习以为常。姜昀有事情做,徐笙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她这几日一直在熟悉王府内务,顺带跟着虞伯帮忙打理姜昀继位的事宜。   她一直以为,姜昀继位没有她什么事情,直到这日虞伯忽然领来了府里的绣娘。   “不知夫人有空没,让绣娘把您的尺寸量了,好修改一下礼服。”   听到虞伯的话,徐笙有些反应不上来。   怎么还有她的事情,不是姜昀继位吗?   虞伯也有些愣神,问到:“公子没有与您提起过吗?”   “提起过什么?”徐笙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不敢确定。   “自然是您任王妃进宗庙,受冀北的官吏拜见的礼服。”   “公子竟然没有与您提起过,他可是早早就吩咐老奴让人赶制您的礼服的。”   “……”   她想,姜昀回来很有可能要削虞伯一顿了。   真是拙劣的手法,都不知道让和虞伯串好气。   难道她要选择装作不知道,配合姜昀演一下戏?   好为难哦!她到底要不要配合呢?   虞伯看到徐笙的脸色不对,再回想刚才她的反应,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好像破坏了自家公子的计划,轻咳一声,面色有些紧绷。   徐笙:这就尴尬了。    第69章   礼服的事情,徐笙和虞伯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提起, 她让绣娘量了尺寸, 便没有再过问这件事了   当天夜里, 姜昀从城外回来,徐笙一句话也没有提及,只当白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温存过后,她躺在姜昀怀里,眯着眼睛默默无言。   姜昀的大手,一下又一下地在她光洁如玉的背上轻抚, 神情慵懒, 似是一只魇足正在打盹儿的老虎。   徐笙蹭蹭他,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夫君,既然你不是我表哥,那我真正的表哥现在如何了?”她爬起来问到。   姜昀睁开眼, 见她眼眸睁的大大的,神情极为认真, 心中一动,伸手一拉让她趴到自己的胸膛上。   徐笙一惊, 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便也不反抗,柔顺地趴到他胸膛上, 捉了一缕他柔顺光滑的发丝,在手里把玩着。   “夫君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姜昀默了片刻,问到:“便这么在乎他?”   徐笙嗔到:“想什么呢?怎么这么爱吃醋, 夫君你这样下去会城醋罐子的。”   “毕竟是我表哥,总不能置之不理。”   姜昀皱眉:“在你眼里,我很小气?”   “……”徐笙默了片刻,说:“夫君放心,哪怕你变成个大醋缸我也心悦你。”   她选择避而不答。   毕竟真相什么的,老扎心了。   姜昀并未被她的回答取悦,反而因为她刻意地转移话题,有些不悦。   “果然我在你心底很小气。”   “当然不是,夫君你是这世界上最英勇,最胸怀宽广,最了不起的真英雄,怎么会小气呢?”   “都是我不好,我说错话惹夫君不开心了。”徐笙见他还有不悦之色,连忙道。   姜昀冷哼:“是吗?”   徐笙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话显得很有诚意。   她嘴角挂着微笑,可心底却是极为操蛋,姜昀这个小气鬼,若是答案不得他的意,他怕是要折腾自己,这个时候她还是识时务为妙,否则自己的老腰可是要残了。   终于,姜昀听到她的回答,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徐笙又问:“那我表哥呢?”   “你表哥只有我一个。”姜昀有些不爽。   刚成亲的时候,她日日唤自己表哥,那声音软的,听得他通体舒泰,让人骨头都要酥了。眼下听她叫别人表哥,他心底的不悦便噌噌噌地冒了上来。   哪里冒出来的玩意,也配和他抢?   他完全忘了,他是占了人家正经表哥的名分,才娶到老婆的。   徐笙嘀咕道:“可我的表哥又不是你。”   姜昀气结,她这是和自己杠上了是吗?   他一把拉起被子,将她裹得只剩下个头露在外面,恶狠狠道:“睡觉。”   “你得先告诉我表哥呢?”徐笙嘴角一勾,故意使坏。   “我嫁的可是我表哥,你不是我表哥,我要”   “你要做什么?”姜昀翻身将她压到身下,粗声粗气道:“要找你表哥吗?”   “我告诉你,他早就被我扔到乱葬岗里去了,你跟了我休想后悔。”   徐笙抬头看他,冷硬的脸庞距离自己很近,正气恼的盯着自己,眉毛揪成一团。   她扑哧一笑,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无辜地看着他。   姜昀明白过来她在逗自己,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冷哼到:“惯会使坏。”   说完,从她身上翻下来,躺倒一旁。   徐笙欢快地笑起来,抱着他的胳膊,戳戳他硬梆梆的胸口:“不管我要嫁给谁,最终嫁的都是夫君你啊!”   “我这人很专一的,不像夫君,那时候早早想着给我添两个姐妹做伴。”她凉凉到。   姜昀心头一跳,暗道不好,便连忙搂住她道:“咳,那是百里明的意思。”   “是吗?”   “自然,百里明建议我联姻,我还没答应呢!”姜昀补充到。   徐笙笑:“还没答应啊!原来夫君是想答应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危险,姜昀闭了嘴,觉得自己怎么说都是错,索性转移话题道:“我在长安的时候,他被虞梁看守在长安城外的庄子里,前些日子,我已经让人将他带到信都,想是过几日便到了。”   “到时候,你便能见到他了。”他的语气酸酸的。   也是,任谁知道自己的老婆本该嫁的是别人,他心里也会不舒服。   徐笙眼角笑意愈盛,点点头道:“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姜昀心底一叹,心想她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不就是想知道她那表哥的下落吗?   罢了罢了,他只做没有看见便是。   “还未打算。”   代替了人家的身份,又娶了人家原本的老婆,姜昀脸皮再厚,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也就让他不知道如何对待真正的姜昀,加上他还是徐笙亲表哥。   “怎么,你很关心?”他转而道。   徐笙瘪瘪嘴,没有接话。   “在王府住的可习惯?”姜昀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便换了话题,聊起家常。   徐笙恩了一声。   声音很轻柔,在他心头挠痒痒。   他又道:“若是觉得无聊,我让信都那些女眷来陪你?”这几日他一直早出晚归,根本没有时间陪她,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也不会有时间陪她。姜昀怕徐笙烦闷,故而如此道。   徐笙说:“还是算了,我不耐烦和她们打交道。”   “我未出阁时,家里偶尔也举办花宴,邀请交好的人家来家里玩儿。只是我不喜欢应酬,大多时候都是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乐的清闲。”   姜昀摸摸她的发丝道:“莫要把自己闷到便是。”   “与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我想听。”他想知道他未参与的部分,从她的话里想象她小时候的样子。   徐笙笑起来:“我啊!我小时候其实挺调皮的,经常跟着三哥哥爬树,每次被父亲捉到,都是三哥哥一人承担,然后被父亲吊起来打。”   “三哥哥每次被打,都要吊着嗓子喊祖母,然后父亲就更气了。”   她的语气里都是怀念。   那时候,她还不像后来那样步步小心,经常跟着三哥做坏事。可惜后来纪氏不喜欢,她也就渐渐和三哥疏远了。   徐笙又与姜昀睡了一会儿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然后问他:“你呢?你与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情?”   姜昀默了半响,才道:“我小时候喜欢玩玉珠,经常把父王送给母亲的首饰拆了,取上面的玉珠玩儿,每次被父王知晓,也都会将我吊起来打。”   徐笙吃吃笑起来,没想到姜昀也有熊孩子的时候。   “但是我大哥二哥都会护着我,母亲也会怪我父王。”   “可是,全被宋鹤毁了。”   姜昀语气有些冷。   徐笙心疼地抱住他,一声又一声道:“终有一日,你会报仇雪恨的。”   “一定会的。”   “恩。”   姜昀回头看她,闭上了眼睛。   后来几日,姜昀都是一大早便起来,匆匆用了早膳,便踏着晨曦,骑马去了城外冀北大营。   这日,徐笙独自一人用了早膳,虞伯忽然来了。   “什么事情让虞伯亲自跑一趟?您使个仆妇跑一趟便是,不用事事亲为。”徐笙穿着家常衣衫,见虞伯进来将手里的话本子放到一旁道。   这几日天气冷得很,一大早外面已经开始飘雪花了,虞伯进来头上覆着白白的一层。   “回夫人,老奴来的确是有要事。”   “府上几位姑娘和王侧妃以及姨娘回来了,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公子提前吩咐过老奴,让老奴安排她们的住处,老奴想着先来禀报夫人一声。”   徐笙一愣。   “可是从长安回来的?”   去年岁末,冀北王府的女眷被充入掖庭之事,她还是有所耳闻的,那时候听说也只是唏嘘了两句,没想到姜昀竟然将她们接出来了。   “正是。”   “公子起事前,便让长安城里的线人将人护送出来了,命人护送回了冀北,今日刚好到信都。”虞伯行了一礼道。   徐笙若有所思,问到:“可是还有那位风轻姑娘?”   她可是记得,半年前,那位风轻姑娘在她新婚第一日上门挑衅的事情,为此她还将姜昀赶去书房睡了几日。   “是的,夫人。”虞伯有些汗颜。   那次的事情也是他行事不周,让夫人身边的姑娘见到了风轻姑娘。为此,后来公子还训斥了他一番。   “算算日子,她那孩子都已经满月了吧!”   “回夫人,一个半月了。”   徐笙笑笑问:“她们回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倒是不必,几位姑娘是是妹妹,您是嫂子,剩下的王侧妃和姨娘,也不配让您迎接。”提及那些侧妃,虞伯虽然没有露出不屑一顾之色,但是徐笙也能听出来,他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至于那位风轻姑娘,为何不提,便不知晓了。   “老奴来清芷园,是想告诉您一声,让您心里有个底,几位姑娘和姨娘们,一会儿还要来拜见您。”   徐笙说:“这怕是不妥……”   她如今还没有定下名分,信都城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猜测自己的身份。让王府的侧妃和姑娘来拜见自己,怕她们心里会有不满。   “您是府上的主母,自然是受得。”   “这些,也是公子的意思。”虞伯补充到。   徐笙听了,便不再拒绝。   她们回来,自己终归是要见的,既然姜昀有意给自己做面子,那她便不能辜负了。   虞伯见此,便起身告辞了。   徐笙也没有留他,只是嘱咐他人回来了知会自己一声,然后让绿杨将虞伯送了出去。   用过午膳,雪下的越发的大了,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到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徐笙担心姜昀,便取了大氅让府里的小厮给姜昀送去。   “去让厨房的准备锅子,今日下雪了天气冷吃锅子暖暖身子。”徐笙用午膳的时候,嘱咐绿柳。   “可是府里几位姑娘……”   徐笙挥挥手:“今日她们回来,想必困倦的很,明日我再请她们一起用膳,今日就先我和你家姑爷俩人用膳。”   绿柳应下,给徐笙添了茶道:“也不知晓这几位姑娘和那姨娘的性情如何,希望是好想与的。还有那个风轻姑娘,也不知道姑爷准备如何安置她。”   “好不好想与,见了再说,实在不行,你家姑娘我就只好吹枕头风了。”徐笙挑挑眉。   “至于那风轻姑娘,等你家姑爷夜里回来再说。”   绿柳抿唇一笑:“也是,姑爷那么宠您,怎么也会向着姑娘您的。”   “说来,奴婢觉得跟做梦一样,姑爷竟然是王爷!”   “您总算是熬出头了,往年在家里用的都是劣质碳,屋子里也冷冷清清的。瞧瞧今年,姑爷对您多好,吃穿用度比老太太都好。”   徐笙失笑。   的确,嫁给姜昀后,唯一的好处就是过上奢靡的生活。   最近这几日,她很是享受。   肚子上软肉都多了一点,徐笙捏捏自己的小肚子,感觉再这样下去,她这个冬天要胖十斤。   用过午膳,徐笙小憩了一会儿。   “姑娘,几位姑娘到了。”绿柳快步走进来,禀报到。   徐笙揉揉额头,打了个哈欠坐起来道:“伺候我梳妆吧!”   “是。”   换了见客的衣服,徐笙便坐在屋子里静等着,在这期间,仍旧在看她的话本子,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绿柳受她影响,倒也不怎么紧张了。   她挺挺胸膛,想着要给自家姑娘长脸。   “几位里面请,我家姑娘已经等候多时。”屋外是绿杨的说话声。   来了。   徐笙将手里的话本子搁下,挑挑眉。    第70章   风轻将孩子用大氅裹着,进了清芷园正屋, 才在绿杨的伺候下, 将大氅除了。   早在虞伯让她们来拜见这个女人的时候, 她便在心里怒极,她表哥竟然要她们来拜见这个女人,她不愿意,但是却不得不忍下心中怒火,前来拜见。   可她没有想到,表哥竟然让这个女人住在清芷园正屋。   清芷园是表哥的居所, 表哥一向不喜欢他人靠近, 连她平日里来寻他,也不乐意,却没想到会让这个女人住进来,而且还是正屋。   那是嫡妻住的地方, 表哥他真是糊涂!   然而纵使心中再是不忿,风轻也有分寸, 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抱着怀里的孩子, 静静跟在王侧妃以及王府几位姑娘身后。   姜昀没有嫡亲的姐妹,这点徐笙早就提前向虞伯打听过,并且得知他与这几位妹妹关系一般, 甚少有来往。故而,她也不怕来几个难缠的小姑子,只要姜昀向着自己, 便是再来一打她也不害怕。   而且只要这些人不找她麻烦,她还是很乐意与她们相处的。   几人一进内室,徐笙便站起来迎接。   “侧妃与几位妹妹幸苦了,赶了这么久的路,快坐下歇歇。”   一行人分别是一位侧妃王氏,两个姨娘周氏与李氏,四个姑娘以及抱着孩子的风轻。   为首一位面色淡淡的美艳妇人道:“不如姑娘尊贵,我们再累,不也还要来给姑娘请安么?”   徐笙嘴角的笑意凝住。   “侧妃说笑了。”   继而她重新挂上微笑,只不过到底有些淡了。   “想必这位便是王侧妃,侧妃和几位妹妹还有几位请坐。”   “对了,还有风轻姑娘。”她转过身坐到上座,对风轻淡淡一笑。这时候,她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恶毒女配,居然让人家奔波了大半个月的人主动来见她,也不曾休息一日再说,真是罪过。要怪都怪姜昀,提前不给自己打声招呼,就做了决定,让自己来做被人记恨的恶人。   姜昀做决定的时候可能没有多想,本来他的意思直接让人回自己原本的院子住着,至于什么时候安排她们和徐笙见面倒没想过,以至于虞伯提起后,他便直接扔了句:既然如此,就让她们直接去清芷园见皎皎!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他也不愿意让徐笙出来受冻。更何况那些人都是他父王的妾室和他的庶妹,身份本就比徐笙低,见到徐笙也是该行礼的,因此他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长安一别,已有半年,不知风轻姑娘可还记得我?”徐笙看了一眼她抱着的孩子,便又道:“这天寒地冻的,本就不好叫姑娘跑一会,怎么姑娘还将孩子也抱来了,受冻了可不好。”   “自是记得。”   风轻笑笑,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道:“我抱来是想给表哥看看,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他还没见过,想必也是想见见,毕竟血脉相连。”   徐笙倒是没有生气,这风轻对姜昀有意,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那可真是不巧,夫君他出城去了,可能要等夜深了才回来。”   徐笙喝了口茶,对于风轻故意误导她的行为并不放在心上。姜昀说这不是他的孩子,她就信他,若是怀疑他,怎么也得等他回来问清楚。   风轻见徐笙不为所动的模样,眼睛一闪,垂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这个女人倒是沉得住气,怕是不好对付。   早在长安时,她就见识过。   不过再怎样,有她与表哥自幼的情谊在,倒是不必怕,今日有王侧妃出头找她晦气,她还是不要掺和,否则太明显被她吹了枕头风,让表哥厌恶自己,可就适得其反。   日子还长着,她不急。   “既然如此,等表哥有时间了,我再给表哥看看。”   “表哥他很喜欢孩子,想必会很高兴。”   这是在嘲讽她没有生孩子吗?   徐笙笑眯眯的,一点也不生气。她过年过了生日才十六呢,孩子的事情不急。   “说起来,姑娘跟了三公子这么久,怎么也不见有一儿半女?要知道,我们虞家可就只剩公子一个独苗了,这子嗣上的事情可容不得疏忽大意。”   “哪像风轻姑娘,一举得男,让虞家有了后。”王侧妃下手坐着一个歡骨凸起,身材消瘦,有些刻薄的女子,只见她脸色蜡黄,吊着眉梢,嗓音有些尖细。   徐笙被那声音刺得不舒服,皱了一下眉头,才问到:“这位是……”   她看向王侧妃,等她介绍。   可王侧妃坐在她下手,就跟没看见似的,喝着热茶,面色淡淡。   “我身份低微,入不得姑娘的眼,姑娘还是不必知道了。”那妇人皮笑肉不笑。   徐笙脸上笑意寡淡起来。   虽然姜昀做事有不妥的地方,但真论起来,她们哪怕是一回王府就来见自己,自己也是受得的。大周妾室的地位并不高,就连王侧妃纵使是有品阶的侧妃,在嫡子面前也是低一头的,更别说姜昀即将继承冀北王王位,她也即将成为冀北王妃。   只不过在外人眼里,自己还是个没命没分的,她理解她们的不忿。   可她不是脾气好的人,原本脾气好也只是假象。   故而徐笙便也淡淡道:“既然姨娘不肯报上名号,那绿柳便去请虞伯过来为我介绍介绍吧!”   “你……”妇人怒道。   “怎么,姨娘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还是……我不配知道?”徐笙眼神锐利起来,这一瞬间竟让周姨娘感觉到了寒意。   她心里一寒,想要退缩,但想到王侧妃的话,便又道:“真是不活了,我虽然是个姨娘,但好歹也是王爷的人,刚回府便要拜见一个没名分的女人,不活了!”   “还有王姐姐,是有正经品阶的侧妃,竟然要跟我一样受这等委屈,更别说几位姑娘是王爷的骨肉,这以后王府里哪还还有我们的活路啊!”   周姨娘一面闹,一面打量徐笙,想要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可是,惊慌失措没见到,倒是见到她慢悠悠地喝茶的模样。   见到她停下来,她还笑眯眯问:“姨娘不继续了?不继续了我就让婢女去请虞伯。”   周姨娘一滞,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对着上手的侧妃扯着嗓子道:“侧妃姐姐,你可要管管啊!您是府里的侧妃,这府里还是要您掌管的。”   徐笙轻抚衣袖,扫视了一圈,见几位姑娘中有两个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还有两个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另外风轻和王侧妃冷眼旁观,剩下一个姨娘低着头一言不发。   哎!日后的日子该要精彩了。   这么一大家子,还真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徐笙不由有些怨怪姜昀了,这是嫌呀无聊,专门给她找事情是不?明知道,她最烦这些内宅事情了,否则也不至于在徐府后院过的那般凄凉。   还有那风轻姑娘的孩子,她们说的不像假话,难道真是姜昀的种?   哼!   今晚回来,要他好看。   “这位姑娘不知道如何称呼?”那位王侧妃终于搁下茶盏,终于吝啬地给了徐笙一个眼神。   徐笙说:“我娘家姓徐。”   其余的,便一个字也没了。   于是众人想当然的以为她出身贫寒,否则一般出身大家族的人,都会报上自己家族的,除了一直冷眼旁观的风轻知晓她的身份。不过风轻早就被姜昀的属下嘱咐过,不能泄露徐笙的身份,所以倒没有告诉这群女人。   王侧妃眼角淡淡:“徐姑娘,这论辈分,我们三人都是你的长辈,论身份,你是三公子的姬妾,我们是王爷的人,怎么也受的起你一个礼的。”   她什么也没说,先是直截了当的从徐笙身份上来说事。若是一般出身贫寒的人,怕真的会被她的气势压倒。   可徐笙道:“王侧妃怕是误会了,我并非是夫君的姬妾。”   “呵,你不会想说你是我三哥哥的正妻吧!”就在这时,坐在徐笙左手边第一个的女子讥笑起来。   不好意思,我还真是。   徐笙心想。   王侧妃没有说话。   “我母妃是侧妃,按规矩你是要行礼的。还有上座这个位置也不是你能坐的,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姬妾,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坐在上面?”   “真是不懂规矩,别以为我三哥哥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徐笙也不恼,身体放松下来,撑到软枕上,一副悠闲适意的模样。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母妃……你看看……”那女子气得看向王侧妃。   便见王侧妃脸一沉,怒道:“我倒是要请虞管家来说说,这是什么理。”   至于为何姜昀要让她们来拜见徐笙,她不清楚,但是她们占着理,便是姜昀来了也不能说些什么。   徐笙笑起来:“那便去请吧!绿柳快找个跑得快的小丫头,不要让侧妃等久了。”   不好意思,她今天要装逼了。   本来她也有点不好意思的,可是被这群女人勾的怒火也上来了,那就只好啪啪啪打脸了。   王侧妃见徐笙这么干脆的去清虞伯,反而是有些迟疑起来。   难不成,她真以为有了虞臻的宠爱,自己便奈何不了她了?   虞伯很快便赶过来了,他是王府老人,便是连王侧妃也要敬上几分。   可她们却眼睁睁地看着,虞伯一进来谁也没有看,先是恭敬的冲徐笙行了一礼,才对她们又行了礼。   “不知夫人找老奴有何要事?”   “是我找虞管家有事。”王侧妃说。   “侧妃请说。”   徐笙低着头把玩着腰上的络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王侧妃。   便听到她问:“虞管家,劳烦你来为这位徐姑娘将将,我们王府的规矩。”   “不敬长者,目中无人,该如何罚?”   徐笙差点被逗笑了,她们是多么有信心,虞伯会站在她们那一方?明明都被叫着来主动见自己了,她们还看不清楚。   对不起,这个逼装的没有逼格。   好吧!她其实就想看她们被打脸的样子。   便见虞伯道:“当禁足一月,重新习府中规矩。”   “不过,若是侧妃说的是夫人的话,那想必侧妃不知道……”   “夫人是与公子行了昏礼的,老奴亲自操办,是公子正妻,府中主母。”   “按理,侧妃是要给夫人行礼的。”   王侧妃冷声到:“你说什么?”   只见在座之人眼里皆是一片震惊,满脸不可置信,风轻更是震惊。   怎么可能!   表哥怎么会让这个女人做正妻!   明明一切都是做戏,表哥娶她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怎么会真的让她做自己的正妻!   她也不看看自己,她不配!   风轻眼里一片震惊,在心底呐喊着。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从她住在清芷园,且还是正屋时,她们早该想到,却因为这女子身份低微,府里的人都以为她没名分,才认为她是表哥的姬妾的。   风轻眼里闪过一丝历色,她不可能让她如意的,表哥的正妻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徐笙叹口气,她不想这样的。   她看着虞伯,便见虞伯冲她一笑。   “……”虞伯你也学坏了啊!    第71章   虞伯的话,让王侧妃几人彻底黑了脸, 本以为这人不过是虞臻的姬妾, 她们心中不忿, 故而才发难徐笙,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虞臻在外落难时娶的正妻。   虞臻是疯了吗?   他要起事,毕竟要与人联姻,现在竟然要让这女人当正妻。   王侧妃脸上阴晴不定,变了好一会儿, 才僵硬着脸起来道:“我们有眼不识珠, 冲撞了徐姑娘,望姑娘见谅。”   她能在王府呆那么多年,还有个侧妃的称号,自然不是愚笨的。   徐笙便笑:“侧妃不必多礼。”   虽然这些女人有些烦, 但好歹有人识大体,那她也不想为难她们, 内宅的事情交给虞伯就好,她们能相安无事, 便是最好了。   王侧妃轻舒了一口气,对对面的少女道:“素宜,快给徐姑娘见礼认错!”   “我不, 三哥又未正式立妃,她身份本就比我低,我才不要和她行礼认错。”   “三哥总不可能为了她罚我。”虞素宜坐在那里不悦到。   她性子一向娇, 哪怕是在长安城,也有母亲护着自己,没有受太多的苦,仍旧不谙世事的模样。   徐笙说:“说起来,我还不知道素宜妹妹行几?”   虞伯便弯腰解释:“回夫人,素宜姑娘家中行三,这上手坐的是二姑娘,下面两位分别是四姑娘和六姑娘。”说着,虞伯转身看向王侧妃她们继续到:“至于两位姨娘,侧妃下手是周姨娘和李姨娘。”   “至于风轻姑娘,是王妃的侄女,夫人早就见过。”   徐笙点点头,便见下面坐着的女人们齐齐站了起来,准备行礼,只有虞素宜一人还坐在那离我。   “素宜,起来!”王侧妃轻喝。   到底是在王府呆了那么久的人,还是知道进退的。徐笙知道,她们刚才的行为是看菜下碟,不过她倒是不与她们生气。   虞素宜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和众人一起草草行了个礼。   徐笙安稳地坐在那里受了,等她们再次坐下后,便跟什么事情也没有,笑着寒暄了几句,便露出一抹疲倦,王侧妃见了,识趣儿的起身告辞。从始至终,风轻都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送走这群女人之后,徐笙面上的疲惫便一扫而光,一面脱衣服一面往内室走,问到:“让你们备锅子,怎么样了。”   “回姑娘,已经在准备了,虞伯让人买了新鲜的羊肉,准备今夜做羊肉锅子。”绿柳跟着她往里走。   “我知道了,去掌灯吧!我练会儿字,等姑爷回来再用膳。”   “是。”   这时外面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徐笙不放心姜昀,使人去门口等着,一见到他回来,便报到清芷园。   故而姜昀回来的时候,徐笙裹得厚厚的,披着大氅站在廊下等他。   他踏着风雪,脚步加快几分。   “外面太冷,我都说了不要迎我。”   “哼。”   徐笙不理他冷哼一声,扭头就往里面走,留下姜昀茫然地站在外面。   这又是怎么了,早上出门前还好好的呢!   他失笑,对徐笙这点小性子,并不放在心上。一把掀开帘子,从背后将徐笙抱了起来,一脚踹开内室的门,带着寒气凑到她耳边问:“谁惹你不高兴了,怎么给我甩脸子来了?”   “我才从外面回来,又冷又饿,你舍得?”   徐笙被他压到软榻上,他的鼻息扑到自己脸上,别扭地转过脸道:“自是舍得,你都舍得给我找麻烦,我怎么不舍得。”   说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嘶……”   “轻点,掐坏了谁夜里陪你。”   徐笙呸道:“下流!”   她眼睛瞪的圆溜溜的,满眼水色,像只小奶猫。   姜昀轻笑起来,在她眼睫上亲了一口,胸腔颤动:“我下流,那你告诉我谁惹你了?”   “你!”   “你……说的是风轻?”姜昀忽然反应过来。   他呵呵笑起来:“你这是吃醋了?”   “风轻那孩子与你什么关系?为何她们都说与你血脉相连,你不会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要真是我的,你待如何?”姜昀逗她。   徐笙冷笑:“那你就去睡一辈子书房!”   姜昀搂着她,仰面躺倒软榻上,不悦道:“都说不要让我睡书房了,怎么还提。”   “所以风轻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夫君你的?”徐笙一脚蹬到他小腿上,没踢疼姜昀,反倒把自己脚弄疼了。   “不是,自然不是。”姜昀坐起来,捧住她的脚,也不顾自己腿上的灰印子,脱了她的鞋子说:“怎么也不小心点。”   他揉揉徐笙的脚,抬头看她一眼,低下头。   “风轻是我父亲继妃的侄女,经常来王府小住,王府出事前是我二哥的未婚妻,那孩子也是我二哥的。”   “她要是有冲撞你的地方,你不必顾及什么,让虞伯出面。”   徐笙脚趾头蜷缩起来,每个指头粉嫩晶莹,姜昀一面说到,眼睛却紧紧盯着她的脚,好一阵子眼热。   “用膳了,晚上再让你细细禀告!”她收回脚,这回长了心,用脚掌板在他大腿上蹬了一下子,看看外面的天色道。   徐笙见姜昀神色不对,跟恶狼看到肉骨头似的,将脚藏进裙摆下面,斜睨他一眼说:“我今日有些累,夫君一个人好好玩儿吧!”   一个人好好玩儿……   姜昀想也不想,就要伸手去拉她。   却见徐笙溜下榻,汲着鞋子往外走去。   掀开内室帘子出去的时候,她回头冲他一笑,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他的手。   姜昀脸色一黑,恨得牙痒痒。   一个人玩儿,亏她也想的出来,他今夜可要好好治治她!   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英勇大丈夫!    第72章   昏暗的纱帐内,低喘声从里面传出来, 烛火昏黄, 空气中浮动着暧昧的气息。   窗外枯枝上的落雪时不时地落下来, 轻轻砸到地上,风雪怒吼声,男人的低喘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交杂在一起,令人血脉喷张。   “说, 我英勇吗?”姜昀压着徐笙, 一面喘着粗气,一面在她耳旁问到。   徐笙眼神朦胧,手里无意识地搂住姜昀,在他胸膛上四处乱摸。听到他的话, 呢喃了一声,仍旧神游太虚。   “说, 我想听你说。”他掐着她的纤腰,恶狠狠的到。   徐笙眼里一片水色, 哭啼啼道:“夫君最英勇,求夫君饶了我。”   姜昀加快动作,汗水从他脸颊上落下, 划过性感的喉结,滴到徐笙光洁如玉的皮肤上,烫进她心底。   第二日起床时, 徐笙纤细的小腿还在打颤,她咬着牙爬起来,一把扑到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姜昀怀里,啊呜一下咬到他脸蛋上。   “罚你今天一天不许吃饭,好好反思,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没有节制!”她觉得不解气,又伸手使劲儿揪揪姜昀的头发,见他露出吃痛的表情,才满意的放开,嘴里哼哼到。   “也不怕精尽人亡!”   “将你喂饱还是可以的。”他道。   “你今日不许用膳,好好将你饿饿,谁让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发情!”   姜昀便将她揽进怀里,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脸蛋,做出可怜巴巴的模样道:“这位娘子手下留情,念在小人昨夜卖力伺候娘子的份上,就赐小人一口吃食吧!”   “要知道昨夜小人忙了那么久,现下早已腹中空空了!”   徐笙听了他的话,推开他坐起来:“那就要看你怎么讨好我了。”   闻言,姜昀颇为苦恼。   “要不今夜再让小人伺候娘子一夜?”   “想的美。”   “好了,不逗你了。”姜昀哈哈大笑起来,亲亲徐笙的鬓角说:“就罚我今日陪娘子一日可好?”   今日雪未停,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冀北大营的将士们已经停了训练,现下怕是都窝在营帐里,姜昀便得了一日闲,不用去冀北大营,可以陪徐笙一整日。   用过早膳,徐笙难得心情好,见外面的庭院里腊梅开的正艳,雪也积了厚厚的一层,玩心忽然上来,便披了大氅拉着姜昀的手出去,让他陪自己堆雪人。   “我们来堆雪人吧!堆两个,一个我,一个夫君。”徐笙拉着他笑眯眯道。   姜昀低头看她,见她所披的大氅上面围着一圈白白的狐毛,衬得她皮肤白皙通透。今日她又难得在额间花了颜色艳丽张扬的牡丹花的额间妆,整个人都妍丽了几分。   “就只有我们二人吗?没有别人,皎皎?”他声音低沉。   “自然,只有我们。”徐笙笑容灿烂地接到,然后甩开姜昀的手,在地上抓了一把雪,揉成一个硬梆梆的雪球,站起来忽然喊了一声姜昀。   “夫君!”   “恩?”姜昀看她。   抬头的那一瞬间,便见一个白色雪球忽然向自己的胸膛砸了过来,姜昀本来下意识地想要闪避开,可是待见到她笑意妍妍的模样,动作便停滞了一瞬间,让那雪球砸到了自己胸膛上。   “怎么那么笨,不知道闪开。”徐笙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姜昀苦笑的摇摇头,亲昵地说到:“不是要堆雪人吗?快过来,我帮你堆。”   见姜昀不接招,徐笙瘪瘪嘴道:“无聊。”说完,她又指着墙角的铁锨道:“夫君去把它拿过来,我们一起堆雪人。”   姜昀看看徐笙嘴角的坏笑,只做没有看见,慢悠悠地往廊下走去。   他倒要看看她要使什么坏主意!   明明是做跑腿的活,却被姜昀做出了气势。只见白茫茫的雪地里,他一袭黑衣,正悠闲肆意地走着,嘴角带着宠溺的笑意。   徐笙抿抿唇,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小跑着跟了上去。   “夫君,你冷不冷!”   她一面大喊着,一面往姜昀的背上扑去。   姜昀还以为她是要自己背她,故而怔愣了一下,便从善如流的接住徐笙,托住她圆润挺翘的臀,将她背在背上。   “撕……”   下一秒,他便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脖子上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   “上当了吧!傻蛋!”徐笙笑的乐不开支,一时不差就将傻蛋两个字脱口而出了。   偏偏她笑得开心,姜昀忍住寒冷,任由那雪在他脖子上划开,流进衣服里。   “胆肥了,学坏了是吧!还敢叫我傻蛋,看来我得好好治治你。”他一巴掌拍到徐笙屁股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徐笙被打的有点懵,等反应过来后,在姜昀肩膀上使劲儿掐了一下,恼羞成怒道:“放我下来,我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姜昀又打了两下,慢悠悠道:“不急,晚上再来也可以。”   徐笙见此,挣扎着就要从他背上跳下来,姜昀怕她受伤,故而没有勉强,顺势弯腰将她放了下来。   一下地,徐笙就从地上抓了一大把雪向姜昀砸去,姜昀立即错身避让,俩人你来我去玩儿了好一会儿,才被气喘吁吁的徐笙叫停。   他腿长体力好,完全就是跟逗狗一样逗着徐笙玩儿,徐笙追了他一会儿不乐意,就干脆放弃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地上凉,快起来。”姜昀走过来。   徐笙哼了一声由他拉起来。   “玩儿了这么久,手定是很凉。”他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燥热的大手为她暖手。   徐笙笑眯眯的看着姜昀,见他低头看着自己,便又对他笑了一下。姜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无奈道:“变脸倒是快,刚才还恨不得把我狠狠打一顿,现在又知道我的好了?”   “你错了。”   “恩?”姜昀挑眉。   “我是想把你压在雪地里,把你脖子里塞满雪,听你瑟瑟发抖的喊:女王我错了!”徐笙玩儿了一会儿脚有些冷,便由姜昀捧着她的手,自己在地上蹦来蹦去。   “……”他倒不知道,自己的夫人竟有这般癖好。   “你从哪学的这些奇怪的东西,一个女子要庄重些才好。”他抚额。   徐笙哼道:“是吗?是像风轻姑娘那样,还是像孙姑娘那样?”   “……”姜昀默了默,轻咳一声道:“你这样便很好,不必学她们。”   姜昀嘴上虽然嫌弃徐笙,但是是极爱她的性子,若是拿风轻和孙玉柔比,在他心底,她们是万比不上徐笙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徐笙踮起脚尖,拍拍姜昀的头说:“我知道自己美貌动人,温柔可爱,活泼天真,心地善良,她们比不过我,但你也不要这么耿直啊!”   “我会害羞的!”她冲他眨眨眼睛。   “……”姜昀有些头疼了。   “哎!今天的我更美了。”便见徐笙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柄铜镜,照起镜子来。   见姜昀一脸无可奈何,徐笙才轻笑出声。   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呢?   “好了,快帮我堆雪人。”她收起铜镜,拿着铁锨去铲雪去了。   姜昀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听从她指挥,不一会儿的时间,两个胖乎乎的雪人就被堆了起来。   “这个是夫君你,这个是我。”徐笙从腊梅树上摘下一支腊梅花,插到那个代表姜昀雪人的头顶上。   “……”姜昀眼角抽搐,他是不是该庆幸她没有往自己头上戴?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少了点什么?”徐笙退后一步,思考半响,才拍拍手道:“我知道了!”   姜昀便见着她很快的在地上滚出了一个雪球,又堆出了一个缩小版的雪人。   “夫君你说……是不是很温馨?”她一面哈着气,一面问到。   姜昀看了一眼点点头,的确很温馨。   若是他们真有个孩子那就好了。   堆完雪人 ,徐笙手脚冰凉,姜昀不顾她意愿,将她拉进了屋。   “那么丑的雪人,有什么好看。”他一面走一面道。   徐笙任由他拉着自己,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健壮宽阔的背,听见他说她的雪人丑也不恼。   王侧妃等人回来的第一日,想给徐笙下马威不成,反倒是被徐笙给了没脸,此后这些日子便也识趣儿的呆在屋子里,不曾出来打搅过徐笙。至于风轻,她也住在王府里,这几日一直安安稳稳的呆在屋子里,未曾出来过。   原本,风轻与姜昀二哥未曾成婚,按理说久住王府是于礼不合的,但是她为姜昀二哥生了遗腹子,姜昀不可能任由她将孩子带回风家。虞家的子孙,自是不可能流落在外。   况且,风轻想不想离开,可是不好说。   再说风轻出身本不高,只因家中出了个王妃,才在冀北水涨船高。后来王府出事,风家早就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要回去也不知道回哪里去。   很快,便到姜昀继位的前夕了。   徐笙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天他心情极为不佳,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歪外泄。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有时候,男人并不需要女人安慰,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安静的环境。   好在,姜昀已经渐渐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在他继位前夕,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他拉着她的手道。   “……”徐笙在想,她一会儿该怎样做,会装的更像一点。   尽量不让他感到尴尬,没面子……   也不能太浮夸,不然会被姜昀察觉的。    第73章   “夫君,你这是……?”徐笙跟着姜昀来到外间, 见到桌子上放着的华服, 面露惊异之色, 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迟疑的问到。   姜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太假了。”   徐笙:“???”   “虞伯都告诉我了。”   “……”徐笙静默了一瞬间,才道:“那既然如此,你何必做出一副给我惊喜的模样。”   姜昀惊讶:“我只是让你试试。”一副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想太多的表情……   徐笙一噎, 凉凉道:“谁让我温柔体贴, 怕夫君你丢了面子,所以才配合你,谁知道夫君根本不需要。”   “枉我满腔好心,都被夫君给浇了个凉透。”   姜昀捏捏她的脸说:“行了, 玩玩儿就可以了,还上瘾了?”   徐笙顿时变得笑嘻嘻的, 伸手拍开他手,提着裙摆就往桌子面前凑:“快让我看看, 漂不漂亮,不漂亮可是要退货!”   姜昀笑意越来越深,眼里满是宠溺。   “去试试吧!哪里不合身让绣娘连夜改一下。”   徐笙看看旁边姜昀的礼服, 手指点点道:“夫君你也去换上吧!”   姜昀看了一眼道:“不必了,你去换就好,我想看。”   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徐笙的神经, 她心里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笑道:“你家夫人貌美如花,不管穿什么都美,这件衣服,更是完全不会有悬念。”   “你这是夸衣服呢,还是夸你自己呢!”姜昀失笑。   徐笙抱着衣服一面往内室走,一面扔下一句:“当然是二者都夸啊!再说,我难道说得不是真的?”   说完,她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他若是说出肯定的话来,她就要让他好看。   果然,姜昀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乖乖摇头道:“自不是,夫人神女之姿,无人能及。”   “夫君样貌风流,妾不及。”徐笙似笑非笑的扔下这一句,扭头进了内室。   “……”姜昀被气笑,她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拿他的容貌取笑自己,看他不好好收拾她。   可是,这些念头等到徐笙出来后,便全然不复存在了。   正红色的礼服,本是庄严肃穆,却被她生生穿出了风流之姿。徐笙本就生的貌美,肤如凝脂,杏眼桃腮,姿态风流,这件王妃礼服更是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姜昀眼神黝黑漆深,看着她款款向自己走来,抿了抿唇。   他忽然不想让她出去了,她这么美,明日却要和他一起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必到时候定会有许多男子看她。   可是,理智告诉他,她明日必不可少。   “好看吗?”徐笙走过来,提着裙摆踮起脚尖,歪着脑袋问。   姜昀扭过头说:“好看。”   徐笙看了,眼睛一闪,掰过他的脑袋,叹息道:“哎!看来是真的不好看,不然夫君你为何看也不看我一眼,我难道还没有那空气好看吗?”   “没有。”他抿唇。   徐笙不知道他哪根弦又不对了,但是夫妻之道,在于你进我退。于是,她便使出一根手指头,在他面前晃晃:“夫君若不说的话……那”   “我说便是。”姜昀一把抓住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纤细白嫩的手指,恨不得一下子塞进嘴里去咬一口。   “你这样太美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一想到明日有多少双眼睛看徐笙,他心里就忍不住返酸。   “夫君怕什么,他们再看我,我心中也只有夫君一人啊!”徐笙凑近,在姜昀唇角落了一吻,在他伸手来抓之前,及时退后一步。   “夫君为我戴上这花冠吧!”她侧眼看了一眼托盘里的金色花冠,笑得温润。   姜昀抿唇,双手托着花冠轻轻给徐笙戴上,动作轻柔的,生怕伤到了她。   姜昀继位这一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天气放晴了好几日,地上的积雪早就化完了,天空一碧如洗,一大早王府里的下人便起来,打扫庭院,除尘去垢。   徐笙睡意朦胧的被绿柳等人拉起来,早早的开始梳妆打扮起来。   “姑娘,您别睡了,耽搁了正事可怎么办?”绿柳和绿杨急吼吼的。   说来这对夫妻也太不靠谱了,竟然在大礼的前一日,才告诉她们今日自家姑娘也要跟着一起受冀州官员朝拜,进家庙祭拜。她们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要是哪里除了岔子可怎么办?   还好礼服什么的已经准备好了,她们只需要化妆便好。   徐笙打着哈欠,没有回话。   姜昀此时正在自己穿衣,说来他有个让他很满意的地方,那就是从来不用婢女伺候,他院子里的婢女,都近不了他的身,起居饮食一律都是流觞曲水负责。   他的礼服是黑色,腰带与衣襟是正红色,与徐笙今日的礼服相映成璋。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徐笙满意的看着姜昀,在他脸上流连。哪怕已经成亲了大半年,她还是没有看腻他那张脸。   “口水快留下来了。”忽然,姜昀一面系腰带,一面转过来对徐笙说到。   “……”徐笙被抓到并不尴尬,她揉揉眼睛:“食色性也,夫君貌美,让我流连忘返。”   姜昀脸色发黑,平素她与自己怎么开玩笑都好,可现在有那么多婢女在场,她也不知道顾及一二,给他留个脸面!   他一甩衣袖道:“你先过来给我束发。”   徐笙也不推辞,从凳子上起来,慢悠悠的晃过去,捡了玉梳就给他梳起头来。   等姜昀束完发,流殇也来请他了。   “公子,该去前院了。”   姜昀看看外面天色,转而对徐笙道:“我便不与你一同用膳了,你自己用完膳,现在清芷园等着,一会儿我会派人来接你。”   徐笙点点头:“夫君去吧!我晓得。”   姜昀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吉时很快就到了,徐笙带着八个婢女,先是到了姜昀的书房,等他一起前往城内的钟楼,令百官朝拜,百姓跪拥。当钟楼上古朴笨重的大钟响起来时,钟声厚重传遍了整个信都,礼官站在高高的钟楼上,读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开场词后,便引入了主题,请姜昀和徐笙一起祭拜上一任冀北王,由礼官传授王印。   肃穆庄严的乐鼓声中,姜昀面色平静,眸色幽深。   当一身红衣的徐笙出现在他旁边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惊住了。冀北的官员们,早就知晓姜昀要在今日一起立王妃,也知晓这位王妃出身贫寒,却没想到她生的那般美!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徐笙那绣着南海珍珠的绣鞋,从他们面前走过,裙摆迤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等二人站定在钟楼之上时,姜昀沉声道:“吾获承天序,钦若前训,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今臻奉父命,必当行有枝叶,道无缁磷。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慕间平之令德,希曾闵之至行,宜分建茅土,卫我邦家,叶於展亲,永固磐石。继冀北王之位,布告天下,咸使闻名。”   “臣等拜见冀北王。”   姜昀说完,百官再次齐齐跪拜,高呼道。   随即,钟声响起,一下又一下的激荡在空气中。   “拜见王爷!”远处的百姓,听到百官朝拜声和厚重古朴的钟声,纷纷跪了下来,遥遥叩拜。   “诸位请起。”   “臻日后定当谨遵父命,其行有枝,卫我安邦!愿诸位助我,报父兄之仇,扬我冀北之威!”   “臣遵命!”   徐笙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群,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这样的场面何其壮观,她还是第一次经历,难免会受到氛围的鼓动,心情激荡。   就在这时,姜昀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旁边的礼官点头。   她心中闪过预感。   “今徐氏有女,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授王妃之印,永光闺阃。”   礼官洪亮的声音,传遍钟楼高空,徐笙手心里沁出汗渍。   随即,便有礼官模样打扮的人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个漆盘,向徐笙走来,躬身行礼高高举过头顶。   “去吧!”   姜昀对她点点头。   徐笙接下王妃印,缓缓走向钟楼前,看着下方的百官,深吸一口气开口到:   “笙谨受命。”   ……   太阳渐渐升起来,冬日本是极为干冷的,却因为这肃穆的大典,和厚重的礼服,徐笙脊背上汗水打湿了亵衣。   在钟楼由百官朝拜后,徐笙和姜昀坐上车驾,由百姓拥护着,一同前往城外的冀北王宗庙。    第74章   劳碌了一日,徐笙感觉十分疲乏, 然而夜间还有宴席, 邀请来信都参加姜昀继位典礼的官员来参加, 徐笙与姜昀都要出席的。   从宗庙回来已经下午申时了,姜昀与徐笙共乘一车,沿路百姓追逐,庆祝姜昀登上冀北王王位。   “你受累了,离晚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我先陪你回清芷园小憩一会儿, 等开宴了, 再去前院。”下了马车,姜昀对徐笙到。   “你这……算不算偷懒的借口?”徐笙强忍着困意,笑到。   姜昀接着宽大下摆,捏捏她的手, 目不斜视道:“是,我想偷懒。”   今日他并不是十分高兴, 但依然对她体贴有加,徐笙也想姜昀歇歇, 毕竟礼节繁杂,便是一个大男人也扛不住,况且他今日心情本就不佳, 放松一会儿也好。   于是她点点头道:“便依你。”   “恩。”   姜昀声音低沉,应了一声,俩人一起进了王府。   临走之前, 他不忘让流殇和虞梁等人,在王府门口等着随后归来的冀北官员们,招呼他们去王府的望月楼暂且休息,等开席了再去吟风阁。   府里的宴席有虞伯打理,故而徐笙并不用理会这些,才偷的一会儿空闲。   回到清芷园,徐笙立刻让人帮她褪下了身上这身繁复的礼服,将头顶金色花冠取下来,才感觉整个人轻松一截,头皮也不再那么紧绷了。   做这一切的时候,姜昀就坐在哪里喝茶看着她,面色无波。   她活动活动筋骨,只穿着白色寝衣,伸了个懒腰,对姜昀道:“我帮夫君更衣吧!”   姜昀搁下茶杯,站起来点点头。   徐笙上前捧住他的脸,疼惜道:“我知晓夫君心中难过,我便也不劝夫君了,但夫君想要让我帮你分担,想要找人倾诉的时候,便告诉我,我会一直陪着夫君的。”   今日虽然是他继承冀北王王位的日子,但是这也提醒着他,他的父亲兄长的大仇还在。   姜昀拉下她的手,沉默的抱了她一会儿,才暗着嗓音道:“替我更衣吧!”   徐笙点头,退后一步解下他的玉带,。   姜昀看着胸前那颗乌压压的脑袋,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等二人躺倒床上时,徐笙很快便睡了过去。而姜昀则是睁着眼睛看了很久的帐顶,才搂住徐笙闭上眼睛。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因为记挂着晚上的宴席,徐笙没等绿柳进来叫她,自己便醒了。她侧过头,见姜昀还在睡,眉心还打着结,便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它抚平,然后汲着鞋子起身。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后响起姜昀的声音。   徐笙坐到铜镜前,拿着玉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头也不回道:“我梳妆打扮的时间久,一会儿怕是来不及,夫君你继续睡,等会儿我叫你起床!”   “不必了,我睡不着。”姜昀穿着寝衣,从床上坐起来。   “晚上怕是要到很晚,夫君当真不歇了?”徐笙从镜子里面看了他一眼。   “放心,我不像你。”他披了件外衫,坐到一旁的贵妃椅上说:“我坐这里,看你梳妆。”   “你怕是一会儿就要睡着,你们男子可不耐烦看女子上妆。”徐笙失笑。   “怎么会,看美人梳妆,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姜昀道。   难得,他说了一句讨人喜欢的话。   徐笙便只道:“一会儿你就知晓了。”说罢,她便唤了绿杨和绿柳进来为她梳妆。   果不其然,刚开始姜昀还感兴趣的看着徐笙在那里涂涂抹抹,问她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到最后便开始眉头打结了。   “你们女人怎么这么麻烦,难不成你每日都要花这么久梳妆打扮?”   “自然不是,平日里只做家常打扮,妆容不太需要时间,若是要见客,可是要好好梳妆的。”徐笙一面回答姜昀,一面让绿柳在自己额间画个和昨日一样的额间妆。   “而且,女子这么麻烦,不也是为悦己者容?”   姜昀没有接话,只是又皱着眉打量了几眼问:“你很喜欢那些首饰吗?”   “自然的,天底下哪有女人不喜欢漂亮首饰的道理?”徐笙也不看他,漫不经心道。   姜昀点点头,然后就没有说什么了。   这就完了?   徐笙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还以为他下一句就是让她买买买呢!   她撇撇嘴,心想自己真是嫁了个抠门的家伙,以前刚嫁给他,他就住自己的用自己的,完全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现在终于翻身了,但也没见过送什么礼物给她,过分的是,他连月钱都不给自己!   仔细想来,怎么都是自己亏了。他该庆幸自己脸长的好,不然注定孤苦终生。   徐笙随手拿着个簪子把玩,心想。   很快徐笙梳妆完,亲自给姜昀挑选了一套衣服,为他换上之后,携手去了前院的吟风阁。   远远地,还未靠近吟风阁,便听到其中丝管声传来,徐笙调笑姜昀:“没想到你还挺懂得享受,养了这么多乐师在府上。”   “那些都是我父王的继妃养的,我并不喜欢。”   “你若喜欢,可以召去给你解闷。”他想了想道。   “也好,等我无聊了再说。”徐笙看着灯火通明的吟风阁,见其中有不少夫人女子,便拢拢自己的狐裘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今日还有女眷来。”   “我还从未与她们打过交道,若是哪里不符合你们这的规矩,丢了你的颜面怎么办?”   “无妨,你若是不想理会她们,不理会便是,不用顾及着谁。”姜昀和她一面往前走,一面道。   徐笙笑:“有你这番话,我就不怕了。”   “若是我给你丢了颜面,可不许怪我,你自己说了的。”   姜昀捏捏她的手,踏进吟风阁的大门时,低声到:“不怪。”   徐笙嘴角一抿,一抹笑意漾出。   “王爷王妃至!”   坐在大殿里的女眷和大臣们,纷纷起身看向门口。   只见屏风后面,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正与一名高大威猛的身影并排走在一起,踏入大殿。从屏风下方的空隙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双小巧精致的绣鞋,上面绣着南海珍珠,技艺巧夺天工,女子每走一步,便能感觉似有香风飘过,迤逦在地上裙摆更是能窥见其主人的绝色。   在场的大臣早在白日的继位典礼上便见过徐笙,虽然失神了一瞬间,但很快便恢复了理智。而那些女眷则因为没有见过徐笙的样貌,便都在好奇她的长相,一直盯着门口。   很快,二人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白日姜昀和徐笙穿的都是礼服,比较肃穆压抑的服装,夜里他们都换了一身常服,姜昀看起来越发的高大英俊,徐笙也看起来更加柔美。   于是,很多人的心都沉了沉。   “臣等拜见王爷王妃。”   “臣妇拜见王爷王妃。”   众人弯腰行礼。   徐笙看了一眼,低着头的众人,跟着姜昀缓缓走上高台上的座位。   “诸位请起。”   姜昀拉着徐笙落座,沉声到。   “谢王爷。”   众人这才直起身子,纷纷落座。   这时,那些未成婚的女子便开始悄悄打量起姜昀来。往日冀北王府只听说大公子与二公子面容俊美,倒不知晓一直不爱出席各种聚会的三公子,竟然比他两位兄长都俊美的多。   而且,他现在已经不是三公子了,而是冀北之主。   上方,姜昀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示意下方的乐师继续奏乐,正式开宴。   他话音刚落,下方便有臣子站起来,举着酒樽道:“臣敬王爷一杯。”   姜昀虽然在众人面前一直冷面,但是极为给这些臣子的面子,基本上都给面子喝了,只有少数人没有喝。徐笙注意到,大多数敬酒的都是一些武将,只有少部分文臣。而他给面子的那些任务,正是那些武将。   她举起酒杯,笑着小酌了一口。   下方的夫人们,偶尔和她说几句话,她也笑着应答,并无不耐烦之色。还有一些少女模样打扮的女子,也试着和徐笙搭话。   席间,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坐在下方的风轻,心里跟破了个窟窿似的,透着寒风。   那些女眷谄媚的表情,她看的清清楚楚,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就在这时,一位文臣模样打扮的臣子,忽然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像姜昀敬酒。   姜昀同他点点头,并没有去拿桌上的酒樽。   那文臣便举着酒杯道:“恭贺王爷继位,臣膝下有一女,贞静姝丽,臣愿献给王爷,侍奉在王爷左右。”   “请王爷笑纳。”   原本笑意妍妍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都在望着那个大臣和姜昀,等待姜昀的反应。   徐笙手一下子收紧,看向姜昀。    第75章   灯火通明的吟风阁,安静的落针可闻。   虞臻脸庞冷硬, 烛火的映耀下, 他薄唇轻启道:“既然李户曹之女贞静姝丽, 那更应该找个如意佳婿,本王已有王妃,怕会委屈了户曹的女儿。”   虞臻的拒绝,其实是在徐笙的意料之中,可是到底亲耳听见,她才会心安。   说到底, 她还是没有安全感。   “冀北最好的男儿是王爷, 况且能侍奉在王爷与王妃左右,是小女的福分。”那位李户曹拱手道。   “王府仆从众多,伺候的很是周到。”虞臻冷冷道。   意思是,不缺你女儿一个。   “这是臣的一片心意还请王爷”   “不必。”虞臻打断他。   不等李户曹再言, 他便举起了一杯酒,对下面的那些武将敬道:“诸位将军, 本王在此敬你们一杯。”   “本王能顺利回到冀北,全依赖诸位将军扶持, 在此臻敬诸位。”   那些武将纷纷站起来,其中虞家军的头领刘祚哈哈大笑道:“王爷客气了,属下等人的职责便是听候王爷的差遣。”   陆武夷与其他冀北军的将领也纷纷应道:“刘将军说的是。”   虞臻淡笑, 然后一饮而尽。   “我先干为敬。”   冀北这地方离匈奴很近,经常有战事,故而一直是重武轻文, 在座的文臣们虽然不屑与武将为伍,但却都是识时务的人,纷纷赞扬虞臻好酒量,和在座武将杀敌时的英勇。   “哈哈哈哈哈,你们这样说话就对了,顺耳!”有武将哈哈笑起来,声音洪亮。   “本王再敬葛先生和百里先生。”虞臻举杯。   百里明本因为虞臻立徐笙为妃,席间一直黑着脸,葛老一直笑呵呵地劝他,也不见什么作用,此时忽然闻虞臻要敬酒,猛地反应过来,起身谢过虞臻,然后一饮而尽。   虞臻点点头,没有再与他说话,只不过目光与其相交时,百里明感觉到了他眼里的一丝冷意。   他打了个哆嗦,看着低头和徐笙耳语的虞臻,脸色十分不好。这时葛老举着个酒樽,歪着身子状似不经意的说到:“我们只是给公子出谋划策的幕僚谋士,可不代表能干预公子的私事……”   “若真让公子厌弃了,那可真是后悔莫及了,百里老弟你说是不是?”   “可”   “可……可是什么呀!来,我们来喝酒!”葛老捋捋胡须,拿着酒杯敬百里明。   百里明又看了一眼虞臻,不甘心的闭上了嘴,和葛老一起喝起闷酒来。见此,葛老摇摇头。别看公子年纪轻轻,可却绝对是有主见的人,一旦认定了徐氏女,怕是无人能再改变他的意见了!   现在他只希望,徐女能担得起王妃这个担子,不要成为一个红颜祸水,至于旁的联姻,他已经不求公子能同意了。   “可还撑得住?”虞臻低头问徐笙。   “我酒量好着,夫君可放心。”徐笙笑着看着下方,冲一位夫人点点头,对虞臻道。   “若是撑不住了,我陪你先回去。”   徐笙说:“再等一会儿,这开席还没多久呢!”   虞臻皱着眉看看下方,没有再说话。   酒过三巡,那些大臣们都放下了矜持,开始胡吃海喝起来,甚至有许多武将都开始撸起膀子,换了海碗开始划拳。徐笙见女眷那边,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已经羞红了脸蛋,便扯扯虞臻的衣袖,示意可以离席了。   等自己走后,那些女眷便也可以离开了。   虞臻低头看看她白皙鲜嫩的手指,便对下方的大臣们言自己有事先离席,请诸位大臣尽兴的玩儿,文官那里让百里明和葛老招呼,武官那里让虞梁和虞舜等人招呼,自己便带着徐笙离席了。   待俩人的渐渐远去,那些女眷们也纷纷离席,不少少女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打量姜昀了。风轻出来的时候,便听到身旁有少女道:“王爷英俊挺拔,王妃秀美姝丽,当真是神仙眷侣,十分般配。”   她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揪住衣袖,面色凄然地看着虞臻和徐笙远去的背影。好在灯光暗淡,无人注意到她的神色。   “没想到皎皎你酒量这样好,我都有些醉意,你还没有醉。”回清芷园的路上,虞臻无赖似的趴在徐笙肩膀上,一面往前走一面在她耳边道。   进了内院,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外院的丝竹管乐声隐隐约约飘来,后面跟着流殇和绿柳等人,前方两个婢女提着灯笼走着,整条路上只能听到虞臻与徐笙说话的声音。   “我自幼便爱喝酒,这点酒算不了什么,等哪日闲了,让人去无终把我埋的酒挖回来,我们好好喝一场,看谁酒量好。”徐笙抿着唇,慢悠悠的走着。   今日月色明亮,天空中明星点点,清芷园门口的竹影摇曳,忽然后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表哥留步。”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   徐笙驻步,回头看去。   便见风轻带着一个婢女,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风轻姑娘有什么事情吗?”她露出一抹客气的笑。   风轻在他们面前停下,先是看了一眼趴在徐笙肩上的虞臻,才开口道:“我有些事情想要与表哥说,不知徐姑娘……王妃能否回避一下。”   徐笙笑容不变道:“已经这么晚了,风轻姑娘若是有事情,不如明日再来吧!”   “你表哥他……现在有些醉了,我扶他回去醒酒,不然明早起来要头疼。”她看了一眼虞臻,笑着拒绝。   不知怎的,自风轻来了,虞臻便凑到她脖子那里,不曾抬起头,好似真的醉了过去一样。   风轻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的看着虞臻。   徐笙脸上的笑冷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蹙眉道:“夜深了,你与王爷到底是男女有别,什么事情还是明日再言吧!我们先走一步。”   说完,她扶着虞臻转身就走。   “表哥!”风轻在身后唤他。   可直听到虞臻在徐笙脖子那里蹭了蹭,低声喊到:“皎皎……”   徐笙连忙低头拍拍他的头,连声应到:“我在呢。”   风轻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们这副旁若无人亲密,好似一对神仙眷侣的模样,刺得她眼睛生疼。   “夜里风大,风轻姑娘还是赶快回去吧!”临走前徐笙说。   风轻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回到屋子里,徐笙嫌弃的将虞臻扔到床上,看他眼底一片清亮,横了他一眼道:“你果然是故意的。”   “我不装醉,定是要应付她一番,到时皎皎你吃醋了,遭罪的又是我。”姜昀倚在床上,眯着眼睛道。   “怎样,皎皎可满意我的表现?”    第76章   “还不错,继续保持!”徐笙推开虞臻的脸, 斜睨了他一眼。   “既然如此, 有奖励吗?皎皎。”虞臻问。   “没有。”徐笙卸了首饰, 因下午回来已经沐浴过了,晚上又喝了点小酒头有些晕,索性便直接上床睡觉。   “皎皎你这样是不对的,不给马儿吃草怎么让马儿跑,不给我奖励我怎么再接再励呢?”虞臻一本正经道。   徐笙趴到他身上,揉揉他的脸蛋, 拉着长调道:“原来夫君还想给那些女人机会?”   她语气有些危险。   “我没这样说。”虞臻瞬间心中拉起警戒线, 止了话头,拉着她细腻纤细的手放到自己额头上说:“喝了点酒头疼,皎皎帮我揉揉。”   徐笙叹口气,看着跟小孩子一样的虞臻, 摸摸他的脑袋顺毛,然后伸出手指在他太阳穴的位置, 轻轻揉按起来。   一时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前几日无终传信, 匈奴人已经数次南下,我需得亲自去一趟。”   过了一会儿,他打破沉默道。   徐笙手一顿, 然后问:“什么时候走,要多少日?”   “后日就走。”虞臻握住她的手指,然后又说:“我会赶在年前回来的。”   “注意安全, 我在家中等你。”   “好。”   第二日虞臻一早便去了冀北大营,调遣大军,准备第明日出发,徐笙在家中为他收拾行李。   下午虞臻回来,又被风轻拦住了,他驻步冷面道:“何事寻我?”   他眉头打结,语气极为不耐烦。   风轻微笑道:“我的孩儿已经快两个月了,出生到现在你都没有见过,不去见见吗?”   虞臻不语。   她见他有些迟疑,便又道:“那毕竟是你二哥的骨肉,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是不是怕徐姑娘误会?我去给她解释”   “她现在已经是我的王妃,你应该唤她表嫂,或者王妃。”虞臻打断她,冷冷道。   事实上,他也不承认风轻这个表妹,但是念在她只是一介女流,家中长辈亲人流散他乡,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又是二哥的未婚妻,为二哥生了个孩子。为此,他不得不耐下几分心思。   “是我太急了,一时没有改过口,望表哥不要见怪。”风轻说。   虞臻却只是挥挥手道:“我今日有事,等从无终回来后,会让人去你那里抱孩子过来看,就不用专门去你那里了。”   想了想,他忍不住道:“你虽未与我二哥成婚,但已经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儿,我虞家不会亏待你,你尽管放心。”   风轻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她看着他道:“仅仅是因为我为你二哥剩下了一个孩儿,你才愿意照顾我?”她眼里水汽氤氲,眨也不眨地看着虞臻,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   虞臻有些不耐,他无意间看了一眼周围,忽然看到徐笙身边伺候的一个婢女正往清芷园走去,也不知晓有没有看见风轻在这里对他哭诉。一想到若是徐笙回去吃错与他计较,他就有些头疼,略烦躁的看了一眼风轻,冷冷道:“你我只有这层关系。”   风轻身子一软,后退一步,眼里透露着哀伤。   “你回去吧!等我回来会为你的孩子正名。”   说完虞臻看也不看她,便往清芷园的方向走了几步,然后又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脚步背对她道:“若无要事,不要去烦皎皎。”   皎皎……   叫的可真是亲密啊!我与你自幼一起长大,你却从未这么亲密的唤过我。风轻咬紧唇,直到一丝铁锈味儿在口中弥漫开来,才转身离去。   转身的瞬间,她目光阴冷了一瞬间。   虞臻赶回清芷园,以为会面临徐笙的严刑拷问,却没想到他踏进内室的时候,她正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件衣袍,正在缝制。   看那款式,是为他做的。   “这是为我做的?”尽管知道,他还是忍不住问一遍,想听她亲口回答。   徐笙低着头,嗯了一声。   “事情都忙完了?回来的这样早。”   “明日便要走了,我特意空出时间来陪你。”虞臻看着她温柔的模样,心里一动,伸手就要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去。   “别闹,我手里有针!”徐笙吓了一跳,一把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虞臻脸皮厚,笑了一下,仍旧时不时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捣乱。徐笙被他扰的不行,无奈只好放弃,将那半成品袍子扔进绣篮里。   “我明日便要走了。”虞臻见此,一把将她拉近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道。   徐笙嘴角含笑,点点头。   “你怎么就这点反应?”他不满。   “夫君还想要我做什么反应?又不是生离死别,过些日子不就回来了。”徐笙笑起来问,“你怎么比女子还啰嗦,这话你昨日便已经告诉我了。”   “……”虞臻一噎,心道真是不解风情的女人。   可是他又别别扭扭揽着她,一脸淡定道:“到时候你便有很长时间见不到我了,难道你不想我?”   “想。”徐笙懒洋洋的应付他,心里却无聊地想,虞臻这些日子浑身的恋爱的酸臭味儿,沉浸在爱河里无法自拔,她原来还愿意配合他,可是鉴于他太闷骚,她已经渐渐懒得应付他了。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非要跟个娘们儿似的,扭扭捏捏,半天才说出来。   要不是她不想破坏她的人设,她早就忍不住冲他说了。   徐笙心里想的什么,虞臻一无所知,他依旧沉浸在暗示徐笙的这件事情中。   “良宵苦短,不如我们趁早歇着吧!”说了一大通后,虞臻终于在她耳边轻喃到。   男生低沉,徐笙心跳有些加速,所以她决定原谅虞臻这么磨蹭。   “我想在上面。”   在虞臻将她压在身下,胡乱的亲亲摸摸时,徐笙一把抓住他的手,睁着氤氲带着情。欲的眼眸说到。   虞臻手一顿,愣在那里。   不怪他呆愣,俩人成亲的这大半年里,徐笙一直以羞涩示人,经常亲热的时候都推三阻四,也就从上党回来后,她一下子变得热情了许多,大多时候只要不过分,她都任他索求,偶尔也会配合他的姿势,但却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徐笙看他呆头呆脑的模样,心里冷哼。   她一直都是老司机好吗?原来只不过是刚刚真枪实弹,她羞耻心还没有完全摈弃,加上和虞臻到底有做戏的成分在,她不想让他得的那么轻松,所以才一直羞涩推脱。   后来在信都的这些日子他给了承诺,她便不再限制他的次数,于是他就像是撒缰了的野马,夜夜笙歌,摆弄了不少姿势,渐渐的,她老司机的心上来,也想自己掌握主场一回了。   “怎么样,夫君……可否愿意?”她拽着虞臻的衣襟,趁他发愣时,翻身想要将他压倒在身下。   姜昀多年的练武,下意识想要翻身将她制住。   “夫君要乖哦!”徐笙冲他吹了一口气,呵气如兰,他忽然一下子就止住了动作,任由她将他压在身下,跨坐到自己身上。   “好不好,夫君?”她又问。   虞臻只觉得她像个小妖精,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温婉贤淑的模样,但却觉得这副模样的她,也十分的吸引他。他喉结滚动,哑着嗓子道:   “好。”   徐笙便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解下他的腰带绑住了他的手。虞臻想要挣扎,却被她拍拍脸蛋道:“乖乖的听话,说好我来。”   虞臻停住动作,觉得自己鼻子里面有什么涌动。   “等着姐姐艹哭你……”徐笙骨子里的邪恶因子上来,俯下身子道。   艹哭你……   姜昀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幽深。   冬日的天黑的早亮的晚,姜昀起来的时候,徐笙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却仍就爬着坐了起来,看着姜昀穿衣服。   宽背窄腰,真是性感啊……   可惜她老腰已经残了。   就在这时,虞臻忽然扭过头冲她一笑道:“小妖精,谁艹哭了谁?”   “……”徐笙默默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她绝不承认,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   “呵呵”虞臻轻笑。   他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襟,系上玉带,将佩剑挂在腰上,转身走过来一手揽过徐笙狠狠的在她嘴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回来再和你算账!”   徐笙动动身子,没有说话。   姜昀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红痕,又笑了一下,手掌在她脖子上流连了一会儿,带着茧子的指腹有些粗糙,徐笙一把拍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他才安分下来。   最后,他摸摸她的脑袋,转身大步离去。    第77章   虞臻走后,徐笙一下子无聊了许多。虽说他在家中的时候, 常常早出晚归, 但到底有人气, 夜间睡觉身旁也有人,可他一走,总觉得冷清不少。   徐笙想起继位那日宴席上的管乐声,便召了人来清芷园,平日里无事的时候,便让他们为自己奏乐, 而自己手里捧着一本书, 常常能这样坐上大半日。   或许是得了虞臻的命令,王侧妃等人并未来打扰过她,府里的几位姑娘,也安安稳稳地呆在院子里。   老冀北王一共有三子五女, 其中三个儿子都是元妃也就是虞臻的母亲生的,剩余的五个女儿, 长女是继妃生的,已经远嫁到兖州, 剩余四个女儿都是妾室所生。二姑娘虞素宜是王侧妃侄女,三姑娘和五姑娘是李姨娘所生,四姑娘则是周姨娘所生。   这些, 还是她们来清芷园之后,徐笙又找了王府里的老人了解了的。   徐笙才想着这些姑娘都安安稳稳地呆在自己院子里,不找自己的茬, 下午二姑娘身边的婢女便过来了,说是府里的梅园里花开的很妙,想举办场花宴,邀请自己交好的姑娘来参加。   二姑娘说自己离开冀北一年,许多交好的姑娘许久未见,想趁此机会联络联络感情。此事,徐笙自然不会不答应,只是虞素宜只派了一个婢女前来打招呼,未免将她这个嫂子不放在眼里。   她看着站在下方忐忑的婢女,也不忍为难她,只是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让她直接去和虞管家说就是了,我一向爱偷闲,不爱管这些。”   那婢女的了话,回去告诉虞素宜,却挨了虞素宜一巴掌。   “那个低贱的女人,不过是凭着我三哥哥宠爱她,当上的王妃,现在我不过是想半场花宴,便如此推三阻四。想当初我父王还在的时候,每次办花宴不是林氏亲自操办的?”   “徐氏竟然敢推脱,我要去告诉我母妃?”   说着,虞素宜就要往外冲。   “姑娘!”   身后几个婢女忙叫到。   “你给我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婢女追出来,只见王侧妃不知何时来了她们姑娘的院子,正将她们姑娘堵在院子门口,冷面怒斥到。   “娘,你可要为我做主,那女人”   “我如何为做主?”王侧妃打断她,冷冷道。   “你父王不在了,无人再为你我母女撑腰,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时候,连王妃也要礼让三分的虞二姑娘了吗?”   “没了你父王,你什么也不是!”   “不是还有娘你吗?你那么厉害,你帮女儿教训教训那个徐氏,好不好?”虞素宜没有管王侧妃的冷脸,上前挽住她的胳膊。   “糊涂!”王侧妃一把甩开她的手,厉声呵斥道:“你以为你娘无所不能?昔日你娘也不过是靠着你父王宠爱,才让你在这府里如鱼得水,现在你还想和往日比?”   虞素宜侧过身子,怒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她亲自为我操办!”   “啪!”   一道清冽的巴掌声响起,虞素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冷冷的王侧妃,哇的一声哭起来:“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王侧妃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就往屋子里走,一面走一面道:“都怪我把你养的这样娇纵,这府里现在谁不是看着王妃的眼色行事,虞管家那么厉害的人,不也是小意伺候着,偏偏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然想让徐氏为你操办花宴,还想教训徐氏,你是嫌命长了不成?”   “早知道,我就不该一直娇惯你,让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你因为那个贱人打我?”虞素宜哭闹起来。   “啪!”王侧妃又是一巴掌。   “那是王妃,你的嫂子!”   她说话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可是她必须让素宜清醒,这么大个院子里,那些仆妇都不是她们的人,她的话不出半日,便能传遍整个王府,到时候王妃和虞管家知道了,没她们的好果子吃!   “我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   虞素宜已经被连续的两巴掌打的镇住,就那样被她拽进了屋子里……   事后,这事传到徐笙耳里,她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放在心上。   王侧妃是个聪明人,她意识到。   可聪明人,也是难缠的人。   后来,那花宴到底是没办成。虞管家听说那事,原本意思是既然二姑娘想办,。那就给办,反正王妃已经同意了。可是王侧妃却咬紧牙风,死活没有让虞素宜办那花宴。   又是一场大雪飘落,已经十一月底了,距离虞臻去无终已经半个月了,早上才徐笙收到他的来信,说自己已经到了无终,这几日有些忙碌,经常出城去狙捕南下的匈奴人。又给徐笙说了许多无终的趣事,说她遇见的那些买卖汉民的匈奴人已经被他抓了起来,城里的汉民全部被放了。虽然下着大雪,他们无终家里的大树依旧青翠挺拔,等来年春天再带她回无终来看看。   徐笙含笑看完这封信,然后提笔回了一封,交给送信的人,送去给虞臻。   就这样,俩人保持着通信,一直到了年底。   年底快要过年了,整个信都热闹起来了,附近的百信都来赶集买年货,坊市里到处是卖糖葫芦和糖画的,还有表演杂技的,徐笙还专门出去看了几次,写信告诉了虞臻。   不过,她最近也忙了起来。   年关府上事情变多,她跟着虞伯也渐渐打理一些事情,空闲的时间便少了许多,整日是一忙完便倒头就睡,绿柳还取笑她今日十分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冬眠。   徐笙不理会她,还是捡了空闲就补觉。   广平县县令内院。   身材富态,一身珠光宝气的孙夫人正靠在软枕上,对孙玉柔道:“我上个月随你父亲去信都参加冀北王继位典礼,你猜我看到了谁?”   孙玉柔趴在桌子上,百般无聊道:“我才不关心娘你看到了谁,你只管告诉我,那冀北王好不好看,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面如冠玉身材挺拔,英俊潇洒?”   孙夫人瞪了一眼孙玉柔,说到:“冀北王哪怕再英俊潇洒,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娘,哪有人像你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孙玉柔不依。   “还肖想,有你这样的吗?”   孙夫人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姑姑现在在长安做皇后,冀北王反了,咱们一家子留在广平不是遭罪?以后你不要在外人面前再提你姑姑了,你记得,咱们家和他们关系早就断的死死的了。”   “那冀北王不收拾咱们家就不错了,你还去惦记,你是不想活了?”   孙玉柔嘟着嘴道:“我不就好奇嘛!”   “好奇也不行!”孙夫人严厉到。   她没有告诉孙玉柔,这些都是她爹说的。   “好了,不问就不问,那么凶干嘛!”   孙夫人不理她,又道:“说起来你与我见到的那人也是有缘,她曾经救过你,若是咱们家与她套套近乎,说不定冀北王就不计较咱们家和孙皇后的关系了!”   “您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吧!”   “是那位在驿馆前救了你,从长安来的姜夫人!”孙夫人道。   “她?”孙玉柔问:“她在信都做什么?”   孙夫人接话:“我到不知晓那位姜夫人,竟然就是冀北王妃,我那日晚宴看到,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后来叫刘妈妈看,才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王爷可真是疼爱徐王妃,用膳的时候,眼睛就不离半分,我这和你爹成婚这么多年了,还没见过哪家公子这么疼爱媳妇儿的。”   “徐王妃有福了!”   孙玉柔怔怔道:“娘你说什么?”   “姜夫人是冀北王妃?那他便是冀北王……她一直在骗我!”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去。   “哎!玉柔你作什么?”孙夫人站起来喊到。   “去找她算账!”孙玉柔气呼呼到。   “找谁算账?”孙夫人自言自语到。   “刘妈妈你去告诉大公子一声,让他去看着三姑娘,别让她出事。”   “你说什么?姜夫人就是冀北王妃?”孙玉璋站起来,皱眉问孙玉柔。   “自然。”   “我这就要去找她算账,亏我还在想办法,如何把她解救出来,不受欺负,原来她都是骗我的。”孙玉柔拿了鞭子,翻身上马。   孙玉璋见她挥鞭冲了出去,连忙让人备马,便去追她。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她竟然是冀北王妃。   自从冀北反了之后,她便音信全无,他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害怕她在冀北孤苦无依。   没想到,她竟成了冀北王妃。    第78章   每年冬日,冀北王府都有施米的传统, 往年一直是由虞臻那位继母做的, 去年冀北王府出事, 施米一事便搁浅,今年虞臻重掌冀北,自然要继续延续这项习俗,故而在虞伯告诉她这件事情后,想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   不过除了第一日意思意思,其余时间并不需要她出现。   这日她没有穿锦衣华服, 而是让绿柳找了一件半旧不新的棉布衣衫, 将头发挽在脑后,学那些贫苦人家的妇人。   “王妃,外面冷,您不必要呆太久。”虞伯跟在她身后道。   “放心吧!我冷了便回来。”徐笙披着厚重的狐裘, 跨出大门口,看着外面聚集了一大堆普通的百信, 扬起一抹笑意,带着婢女走到放米的案桌前。   “草民拜见王妃。”她一走过来, 那些被她容貌惊在原地的百姓才反应过来,纷纷准备跪下行礼。   徐笙眼疾手快托住面前一位看起来已经年过五旬的老者,抿唇笑道:“诸位请起, 不必多礼。”   “谢……王妃。”她面前那位老者,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有些局促, 呵呵笑起来。   徐笙放柔自己的声音,一点也没有摆出王妃的架子,她扶着那位老者走到放米的地方,一面问那老者今年地里收成如何,家里还有那些人,都过得顺遂不。那老者起初还有些局促,后来见徐笙如此平易近人,便放开了,与细细说起来。   徐笙听得认真,等老者说完了,见老者家中并无困难之处才说:“老伯家中喜乐安康,一切顺遂便好,若是有难处,来王府寻我,我能帮的便尽量帮你们。”   “王妃真是心善,好好好!”老者神色激动,连说了三个好字,又补充到:“咱能有您这样一位王妃,真是我们百姓之福,也是王爷之福!”   徐笙笑着接下他的夸赞,然后让老者将口袋撑开,装了小半口袋的米,然后让他路上小心。   那老者走了老远,她都能听到他向旁人夸赞自己的声音。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在那里施米,亲切的与人闲聊,一点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虞伯和绿柳已经催了好几次了,那些百姓也自发地请徐笙赶快回去,他们道今年没有领到王妃施的米,明年也可以,万不能让王妃受冻,如此百般请求之下,徐笙才歉疚地朝后面的百姓笑笑,告辞离去。   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一丝不耐烦的地方,与百姓说话也带着平和与包容,偶尔遇到家里有困难的百姓,就让到绿柳那里去登记下,说会帮忙解决的。   如此一来,那些百姓们便越发地爱戴徐笙了。   不过三日,信都城内都在说徐笙仁慈,其中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徐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那番行为会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于她而言,既然要施泽于百姓,那便要认真对待,而不是做面子工程,意思意思便草草了事,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平常之举,会让她迎来那么大的赞誉。   就连平日里看她不太顺眼的百里明,听到徐笙的作为之后,也对她的感官好了许多。而葛老在听说此事之后,曾感叹而言:“水有源,故其流不穷;木有根,故其生不穷。”   “王妃仁善,堪为贤妻!”   这些话后来流传在读书人之间,甚至徐笙也略有所耳闻。   施米过后,城外的清源观举行道会,徐笙自从来了信都之后,也没怎么出去过。她听虞伯说清源观的道会每年都很热闹,相当于一场盛会,百姓们都会去清源观的铁枪树下许愿,便来了兴趣,也想去看看那棵传说中已有千年的古树。   据闻铁枪树这种树,百年也长不了多粗,而清源观观内这棵树,足足需要数人才能喝抱住,可见其年龄古久。   道会这日一大早,她便去了清源观。虞伯早早和清源观道长打过招呼,故而一去便被有小道童接待他们,将她领到后院一处厢房。   “王妃现在这里休息,道会要到午时才开始。”小道童扎着道髻,小小年纪却肃着一张脸,看起来十分老成。   “小道长,我对观里的铁枪树慕名许久,想要一观,不知小道长可否带路?”徐笙叫住他。   小道童行了一礼道:“王妃请随我来。”   “好。”徐笙也对他作揖到。   小道童便忽然涨红了脸蛋。   这道观里的铁枪树并非只有一棵,而是一片。除了那棵极为粗壮壮观的大树,它附近还长着许多低矮的小树,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走在上面软软的。   徐笙打发了道童,才领着绿柳进了这片铁枪树树林。因为铁枪树低矮难长大的原因,除了那棵大树,其余的树都只有四五丈高,走在里面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枯叶上,很是闲适。   那棵最大的铁枪树树冠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带,都是百姓许愿抛上去的,在高高的枝头招摇。徐笙在树下也随俗许了愿望,才仔细在树下的石碑上看那些历年来的文人雅士留下的诗文。   这厢孙玉柔怒气冲冲的赶来信都,路上四五日的功夫,早就把当时的怒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是那种被欺骗的难堪,她到现在还不能释怀。   她早就对那位姜公子也就是现在的冀北王没了意思,当时只不过是见他容貌过人,少女情窦初开被吸引到,后来追去无终,却被徐笙的一番话被浇的什么也不剩,原本都快要将他忘记了,却猛然得知自己受骗,才赶来信都。   然后刚进城,她便听到了那些百信的交谈,句句都在赞美那个骗子。   她忍不住气恼地嘟囔:“她就是个骗子,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好。”   那些谈论徐笙的人,立马就不乐意了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年纪轻轻的就知道诋毁王妃。王妃可是我见过的最美最善心的人了,你莫不是嫉妒王妃?”   孙玉柔气恼地跺脚,想与他们争辩,却被孙玉璋拉住。   “几位见谅,我家妹妹不懂事,我回去好好教她!”   “无事无事,以后不要这样了,王妃多好的人,小姑娘不懂事,也不能乱说知道不。”   孙玉璋点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孙玉柔往客栈走去。   “你去见王妃,也要递上拜贴,否则这么冒失,门房不会让你进去的。”孙玉璋知道自己不对,徐姑娘已为人妇,所嫁之人更是冀北最尊贵的人,是他完全不敢肖想的。可是再得知三妹妹来冀北,他义无反顾的追来了。   或许,他只是想见她一面。   “今日王妃去清源观,我还跟着马车扔了香果,一直送到门口!”那群人还在说,声音飘进他们的耳中。   “你听到没有,她在道观,我要去找她!”孙玉柔听了,提着裙子拉着马就折回去往城外走去。   孙玉璋想要阻止她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罢了,在王府想是连话也说不上一句,在清源观,他还能听听她的声音,和她说上几句话。   兄妹二人赶到清源观的时候,徐笙正在听道会,听到绿柳来禀报,惊讶了一瞬间,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怕是孙玉柔知晓她的身份了。   她看了一眼认真虔诚听无尘道长讲道的百姓们,提着裙子悄悄从道会中退出来。   “把孙姑娘带到厢房来吧!至于孙公子,让虞舜好好招待。”   她现在的身份,倒是不好在道观里与孙玉璋多说,至多一会儿出去与他见个面便可,况且二人根本不熟。   “是。”绿柳应下下去了。   孙玉柔进来时,看到徐笙坐在上座,姿态沉稳。见自己进来,面容沉静地看了过来,一双漆黑睿智的眼睛,仿佛能看到她的心底。她无端弱了气势,中气不足道:“你为何要骗我?”   今日的徐笙妆容素雅,因为来道观的原因,衣服也是素衣,但在孙玉柔眼里,她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气质,想要让人不自主的臣服。这时当时在无终不曾有过的,她心想难道是因为她当了王妃,有的变化?可是她下一刻便否决了自己的看法。   不,她只是将自己全身的光芒散发出来了,她凭着直觉知道。   她现在终于知道,那时为什么她看徐笙那样自卑,那是因为她不曾有她身上的气度,沉淀下来的气度。   一声轻柔好听的笑声响起,便见她撑着额头看着自己,对自己道:“孙姑娘请坐。”   孙玉柔气势早就弱了,她不情不愿地坐下,锲而不舍的问到:“你为什么要骗我?”   徐笙言:“孙姑娘对我夫君有意,不是吗?”   曾经的心思被道破,任是谁也会尴尬的,孙玉柔脸色一变,强忍道:“你胡说过什么。”   “只不过如今看来,已经没了。”   孙玉柔抿抿唇。   “我那时候知晓了姑娘的心思,本该有其它办法让姑娘断了心思的。但是那时候我和夫君因为要隐瞒身份,不便得罪孙家,便出此下策,还望姑娘见谅。”徐笙看了她一眼道。   “你可以和我直说。”孙玉柔道。   “那姑娘会放弃吗?”   “不会。”孙玉柔有些难堪。   “虽然我与姑娘只是泛泛之交,但念在姑娘曾经想要帮我的份上,告诉姑娘一声。”徐笙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里道:“有妇之夫,可是……不能觊觎的。”   孙玉柔的脸上像是被煽了一耳光,火辣辣地疼,她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不用你来教我!”   “有夫之妇又怎样,只要互相思慕,就可以在一起。”   徐笙轻笑一声,在她耳里却像是嘲讽。   “呵”   “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姑娘焉知,没有新人呢?”   “我言尽于此,姑娘请吧!”   孙玉柔本是想来质问她的,哪知道一进来便被对方压的死死地,甚至还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对。但这个念头刚生出来,便被自己给否认了,她怎么可能觉得那个女人的话对?   被逐客,她脸色铁青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去。   再留下去也无用,她现在今非昔比,不是自己能任意打骂的。这是她娘亲和她说的话,她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   其实来信都,她就是不愿意相信自己被骗,想要个答案。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边该离开了。   徐笙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叹气。这姑娘有些地方还是心善的,只是那样的人家没有教好,她也只是因为那丝丝愧疚,才出言纠正,至于她听没听进去,听了多少,就与自己无关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姑娘,外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匈奴人,您快躲起来!”绿柳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到。   “怎么回事?”徐笙猛地站起来。   这里是信都,怎么可能会有匈奴人?   “奴婢也不知晓,虞舜将军已经带人去了外面挡着,但怕是挡不了多久,虞将军让奴婢带您藏起来!”   孙玉柔愣在原地。   绿柳绕过她,带上徐笙的狐裘,一面脱自己的衣服,一面对徐笙道:“姑娘您和奴婢换衣裳,然后赶紧藏到后山!”   “不必。”徐笙皱眉,绿柳扮成自己,若是被匈奴人抓住,自己自然是能逃过壹街区,但是绿柳怕是性命不保。   “姑娘别犹豫了,没时间了,奴婢命不值钱,姑娘您的安全最重要。能和姑娘主仆一场,是奴婢的幸事,奴婢死而无憾。”   徐笙默了半响,才抿唇道:“那你千万小心。”   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自己若是被抓住,定会被匈奴人用来威胁虞臻,到时会有更多的麻烦。   徐笙迅速的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绿柳的衣服,然后帮绿柳系上狐裘,紧紧握着她的手,干涩的说到:“多谢。”   绿柳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打开门拉着徐笙就往外走。   经过孙玉柔的时候,徐笙一把拉住她皱眉道:“愣着做什么,赶快走!”   孙玉柔被她扯的一个趔趄,连忙跟上去。   “姑娘保重。”绿柳将徐笙送到后山下面,对徐笙说到,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来时的路跑去。   前院的厮杀声,尤在耳边,徐笙提着裙子艰难地向后山跑去。   跑到半山腰时,徐笙回过头看向下面的道观,听到下面不绝于耳的厮杀声与哭喊声,不忍地闭上眼睛,继续向上跑。   那些百姓何其无辜,在这样一个喜庆的日子里,却遭到匈奴人的屠杀。   “你可不可以?”孙玉柔见徐笙没有跟上,停在原地喘着粗气,皱着柳眉问到。   “无事,走吧!”徐笙找了一根棍子做拐杖,继续往前走。   忽然,山脚下传来了一群匈奴人的声音,徐笙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面色却一下子严峻起来。   她看了一眼孙玉柔腰间的软鞭,问到:“你会武功吗?”   “只会一点。”她如实回答。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的问到:“你不会是想要让我去对付那群匈奴人吧!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么多人,我怎么打的过!”   “……”徐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往山上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停住,指着树底下,一处不起眼的枯叶坑道:“藏到那里,不要出来。”   孙玉柔看了一眼,听话地走了过去。   徐笙帮孙玉柔把她掩盖好,冷静地嘱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有动静!”   孙玉柔嗯了一声。   说完,徐笙看了一眼这满山的铁枪树,选择了一棵粗壮的树,爬了上去。   两个人都藏在枯叶堆里,无人掩埋根本不可能,她只好选择爬上这棵比较容易爬上去的树。这铁枪树比较矮小,主干上面有个中空的洞,正好可以给她藏身。   她爬上去,将树洞扒开,用随身带着的匕首挑开一条正在冬眠的蛇,准备扔到扔到地上,可是想了想,她用匕首将它钉死在树干上……   也不知道下方如何了,虞舜带的护卫只有五十余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绿柳有没有被匈奴人抓到……   徐笙卧在树上的树洞里,听着下方的动静,心里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传来了几个匈奴人的说话声。   她屏息凝神,看了下去。   是三个流民打扮的匈奴人,正笑哈哈地往上走,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她握紧手里的匕首,看了一眼孙玉柔藏身的地方,是个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   希望她不要出什么岔子……    第79章   冬日的眼光洒下来,落到枯叶上, 林子里只能听到那几个匈奴人的笑声, 和枯叶声被踩断的声音。   其余的匈奴人都在清源观抢掠, 却不知道这几人怎能会上山来,徐笙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来到了树下,四处张望着慢慢走进。   “哇哇哇!”忽然一阵乌鸦声响起。   徐笙心里一惊,暗道不好。   只见几只黑色的乌鸦在空中盘旋,向自己所在的树上飞来,吸引了匈奴人的目光。徐笙看了一眼自己树上挂着的死蛇, 知道是这死蛇将它们吸引而来的。   虽然这条蛇在冬眠,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将这蛇刺死,却没想到给自己带来了大。麻烦。   徐笙抿唇,将匕首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嘿嘿……”那匈奴人一天抬头, 看到徐笙的露在外面的衣角,顿时拉拉同伴的衣角, 淫。笑着走到树底下,呱啦呱啦说了一大通。   紧接着, 徐笙感觉到有人正在爬树,她立马挂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从树洞里爬了出来, 怯怯地看着下方。   那三个匈奴人一看到徐笙的脸,顿时就笑了起来,他们只是在山下的时候看到山上有人影, 就跟上来看看,没想到是这么美丽的大美人儿,真是赚到了。他们搓着手,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招手让徐笙下去。   徐笙看了一眼四周,慢慢地从树上滑了下去。自己被堵到树上,完全是瓮中捉鳖,只有下来在空地上,才有逃走的机会。   她一滑下来,就滑坐到地上,紧张害怕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那三个匈奴人完全被她惊艳了,他们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呢,这次竟然有机会让他们遇到,若是尝尝,真是死而无憾。   徐笙缩着身子,低头不敢抬起来的模样更是让三人嘎嘎怪笑起来,一个匈奴人弯下腰,伸手就往她脸上摸过去……   “啊!”   徐笙迅速一挥手,一把沙子扬起,迷了眼前男人的眼睛,趁他大叫的时候,迅速扑起来将他推开,手中带着寒芒的匕首便向他后面的那个匈奴人刺了过去。   但是那个男人显然反应过来了,眼睛一缩,便向旁边躲去,徐笙的眼里一寒,使劲儿的刺了上去。   “撕……”那个匈奴人摸了一下自己脸蛋,待看到手上的血的时候,忽然勃然大怒,冲着徐笙叽里呱啦的吼叫起来。徐笙看也没有看他一眼,迅速往旁边一扑,躲开另外一个男人,顺道向被迷了眼睛的男人补了一刀。   就在这时,那两个男人再次扑了上来,看到自己的同伴被刺伤,他们脸上怒气翻涌,一把捏住了徐笙拿着匕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拽住她的头发,嘴里骂了起来。   “嗯……”徐笙被迫扬起头,然而头皮仍旧被扯的发疼。   她手里的刀被夺下,扔到了一旁的地方,整个人被钳制住,一个男人伸手煽了他一巴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然后一把扯开徐笙的领口,露出她白皙圆润的肩膀。   徐笙只觉得皮肤一寒,鸡皮疙瘩迅速冒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眼里冒着火光的三人,眼里露出一抹厌恶与怒火。   那三人眼睛发直,其中一人伸出手便准备摸上去……   忽然那个男人握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使劲儿的挣扎起来。   “滚!”娇喝声响起,男人倒到底上,不停的挣扎起来。   徐笙抬头,看到了虚张声势的孙玉柔。只见她用自己手里的鞭子,将那个男人死死的勒住,看着徐笙这边的两个壮汉,眼睛飘忽,透露着害怕。   她忽然松了一口气。   不停在地上挣扎着的男人,是被徐笙划破脸的,钳制住徐笙的男人放开她,将她推给了那个被徐笙刺中大腿的男人,狞笑一声向孙玉柔扑了过去。   他没想到今日居然不止一个女人,虽然自己的兄弟都受了一点小伤,但是对付这两个女人不在话下,他们一会儿可要好好享用这两个漂亮的女人,男人嘴里发着怪笑声,向孙玉柔跑了过去。   孙玉柔眼里一慌,收回鞭子,不停地往后退,嘴里道:“不要过来……”   徐笙看了一眼脸色已经渐渐发青的男人,一把将他推开,爬起来迅速从地上抓起匕首,向男人跑了过去,一面对慌张的孙玉柔无声地做口型:缠住他!   男人毫无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同伴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下,在地上抽搐起来。孙玉柔看了,抿住唇挥着鞭子向男人挥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她又看了一眼徐笙手里的匕首,咬咬牙向男人扑过去,一把抱住束缚住他的双臂。   “桀桀”男人笑起来。   徐笙抓紧匕首,眼神一冷,向他的脖子扎了过去。   或许是察觉到背后的风声,男人忽然回头,看到徐笙向自己刺来,瞳孔一缩,想要避开,却被孙玉柔紧紧抱着动弹不得。   他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骂些什么,眼里冒着怒火,将孙玉柔踢开,伸手去抓徐笙的手腕,想要将匕首夺下来。   “嗤!”可是已经来不及,一声匕首刺进血肉的声音响起,他眼睛一下子睁大,伸手握住伤口上的匕首,回头看向徐笙,嘿嘿笑起来。   徐笙眉头一皱,连忙后退。便见男人踉跄着向她扑过来。   她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的孙玉柔,提着裙子绕着那棵大树跑起来,那男子便青着脸,脖子上一面流血,一面叽里咕噜地向她追来。   这男人怎么还不倒下!   徐笙一面跑,一面在心里狂刷屏。   好在,跑了半圈之后,男人渐渐慢了下来,最后推移软卧,轰然倒地,脸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地上一片狼藉,躺着三个脸色铁青的壮汉,徐笙回过头将孙玉柔扶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能不能走。”   她已经听到有人上来的声音了。   孙玉柔红着眼睛,借着她手里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地跟着徐笙向侧面的山坳里跑去。   “你先走吧!我跑不动了,不用”   “不要管我。”   孙玉柔捂着肚子,脸色苍白道。   “别说了,我若真扔下你,你不定又要怎样在心里骂我,再坚持一会儿,信都的人就会来。”   “可是我肚子好疼,走不动了。”孙玉柔哭到。   “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你麻烦的。我感觉自……己要死了……那些匈奴人……又脏又恶心,我不要被他们碰,你把你的匕首给我,大不了被他们抓住后,自……自尽了……就……就是。”   “别说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徐笙几乎是拖着她,一面跑一面道。   “我……我不想死……”孙玉柔哭起来。   “我大哥不知道怎么样了,是我害了他,我以后……再……再也不任性了。”   徐笙没有说话,只是咬牙坚持着。   “我发现……发现……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要是有人来救我们,我……我就决定不讨厌你了。”孙玉柔打着嗝儿道。   徐笙听着后面的脚步声,喘着粗气道:“谢谢,不过你还是继续讨厌着吧!”   “为……为什么?”   “我们性情不和。”渐渐地她脚上没了力气,小腹传来一丝丝坠痛感。   可身后那群匈奴人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他们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正愤怒地追了过来,要不了多久,二人就会被追上。   徐笙觉得自己也是够惨的,今年是所有的霉运都集在一起,这种追杀之类的事情已经第三回了!   如果今天交代在这里,她做鬼也不会放过虞臻的!   “你怎么还是那么讨厌。”孙玉柔抹了一把泪水,哭啼啼地惨极了。   “躲起来。”徐笙看到山坳里的大石头,快步走了几步,拉着孙玉柔躲到大石头的下面。   “安静点,不要哭了。”   孙玉柔停止哭泣,仍旧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徐笙无可奈何,一把捂住她的嘴,自己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上方经过的人,一般不易注意到下方。当然若是发现了,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幸好,那群匈奴人没有注意到这块石头,一群人呼啦着继续往前面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的清源观又想起了一阵厮杀声,徐笙听出来其中有马匹的嘶鸣声。   有人来救她们了,她眼里猛地升起希望来。   厮杀声,马蹄声,匈奴人的怒骂声混杂在一起。   徐笙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大石头下面卧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四肢麻木,小腹有些疼。   “皎皎!”   “皎皎!”她听到虞臻的声音,可是肚子上的疼痛,已经让她虚弱地发不出声音了。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孙玉柔坐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冲外面大喊大叫到。   虞臻听到这边动静,立刻从马上翻身下来,跑了过来,冷冷道:“皎皎呢?她在哪里?”   孙玉柔被他锐利冰凉的眼神看的心里一惊我,连忙指着旁边的大石说:“她在这里面。”   虞臻不待她继续说话,立刻从上方的平地滑了下来,狼狈地连滚带爬过来。他永远忘不了徐笙脸色苍白,毫无生机地躺在地上的模样。那一刻,他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明明秦雁行那厮之后,他便暗暗发誓,不要让皎皎再受到伤害,好好保护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受伤。   虞臻大步跨过去,双手颤抖地抱起徐笙,嘴里轻轻叫道:“皎皎?”   “她怎么了?”忽然,他的眼神如利箭一般,朝孙玉柔看过去。   “我……我也不知道,刚刚她还好好的。”孙玉柔连忙摆摆手,示意不关自己的事儿。   虞臻没有再理她,抱起徐笙,迅速地朝山下奔去,远远地便大喊到:“立刻去给我找大夫,刻不容缓!”   流殇看到脸色苍白的徐笙,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忙跟上。   最后,他拉来了道观里的无尘道长。   “血……”虞臻将徐笙放到道观里的房间里,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沾着的鲜血,他身体摇了一下,看到徐笙下身的衣摆上沾着点点血迹……   “大夫呢?为什么还没有来!”他大吼道。   “快去给本王找!”   “是。”又有几个穿着铠甲的将士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王爷,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忽然流殇大喊着冲了进来,手里拉着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男人。   虞臻连忙让开道:“快,看看她怎么了。”   老道士满身血污,却没有被虞臻的气势吓到,看到徐笙情况不好的模样,连忙给徐笙把起脉来。   见到老道长眉头紧锁的模样,虞臻拳头紧紧握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流逝,外面飘进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这是刚才的杀戮留下的痕迹。   老道长终于放开了手,虞臻立马问到:“王妃怎么样了。”   老道长从身上挎着的医药箱里拿出银针,这才缓缓道:“王爷不必着急,王妃无大碍。只不过刚才受了惊吓,又跑的太激烈,有滑胎的征兆。待我为王妃施一针,先保住胎。”   “立刻施针!”他厉声到。   虞臻此刻脑子里一片混乱,神经紧绷地看着徐笙,只听到她无碍,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听见。   “还请王爷先出去等着,人太多会干扰贫道施针。”老道长手里拿着银针,对虞臻如此说到。   虞臻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徐笙,转过身往外走去,一面冷冷道:“尽快施针,王妃若是有事,本王绝不扰你!”   老道长脸色不变,拿着银针向徐笙头上的穴位刺去。   流殇看着满脸冰冷的虞臻,心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那老道长说的是保胎?可是为什么王爷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不关心,还是没有听到?   虽然有心提醒虞臻这个消息,但是因为摄于他的威严,流殇乖乖地站在虞臻后面,一字也未说。   徐笙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清芷园,此刻她肚子已经不疼了。   “皎皎,你醒了。”一道干哑的声音响起,徐笙这才看到满脸胡茬的虞臻。   “夫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徐笙问。   虞臻抿唇,只觉得自己心里难受的紧,却还是道:“那些匈奴人是从无终逃脱的,我一路追过来,没想到你居然在清源观。”   “你身上可还有不适?”说完他又问。   徐笙摇摇头,她只除了头有些疼外,其余倒没有太大感觉。   便见虞臻松了一口气,拿着旁边的药碗道:“快把药喝了。”   她点点头没有拒绝,靠在他的怀里,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碗药。   “你怎么这副模样,我不就是晕过去了嘛,现在身上好好的,一点也不疼。”徐笙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模样,摸了摸那扎手的胡茬,笑起来。   “你”虞臻抿唇,忽然停了下来。   “我怎么了?”徐笙满脸不解。   虞臻道:“你好好休息便是,大夫说你需要静养,半月不得下床。”说着,他将枕头放好,托着她的背像只易碎的娃娃,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好好歇着,我去叫大夫进来。”他说。   徐笙露在被子外面的脸蛋已经红润了许多,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大夫很快便进来了,却不再是清源观的无尘道长了,他只给给徐笙开了方子,等到回到王府,便是府里养的大夫常驻在清芷园,时刻守着徐笙。   “启禀王爷,王妃的身体已经无恙,肚子里的孩子也无事了,接下来只需好好精养便是。”陈大夫把完脉,冲俩人拱手行礼后说。   “什么?”徐笙一愣。   “我有孕了?”   陈大夫又是作揖道:“王妃还不知道吗?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虽然日子还浅,但已经能把出来了。”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虞臻道:“想来是王妃才醒来,王爷还没来得及告诉王妃,小人多嘴了。”   “……”虞臻默了半响,才忽然道:“你说……王妃有孕了?”   “是的。”陈大夫看着虞臻看不出表情的脸,心里纳闷儿,王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不过,看王爷这表情,难道是不喜欢这孩子,所以闲自己多嘴了?   “行了,你下去吧!”虞臻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是,小人告退。”   陈大夫作揖之后,弓着身子缓缓退出去。   “皎皎……”虞臻嗓子干哑。   “我们有孩子了?”   他走了一步,似乎其实想要上前握住徐笙的手,却不想腿一软,整个人便跪了下去……   走到门口的陈大夫只听里面一声巨响,面上一怔,连忙加快脚步跑了出去,同时心里在想:   王爷他……不会是……在打王妃吧……    第80章   “咚!”   虞臻腿一软,一下子跪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徐笙大惊, 忙从床上跪坐起来, 想要去拉他。   “不要动!”原本呆滞住的虞臻忽然回神, 猛地喝斥到。徐笙便愣住,“没事,我就是没站稳,你千万别动!”他语气严肃,眼神诡异地盯着徐笙的肚子,慢慢说到。然后扶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肚子。   “真是不小心, 快坐到床上,拿药酒擦擦,摔得那么重,怕是都淤青了。”他不让自己动, 徐笙便只好坐到那里指挥。   原本她刚听到自己怀孕,心里十分复杂, 还没等她消化缓缓,便见到虞臻这副蠢样子, 真是一点紧张也没了。而且真当她信了他是没站稳?她只不过是给他留着面子,没有揭穿而已。   多大人了,这都能被吓到腿软?   “一点小伤, 不碍事。”虞臻面色紧绷,盯着徐笙,像是要将她看出一朵花来。   “你去把药酒拿过来。”徐笙见此, 只好如此道。   “恩。”虞臻继续看着她。   “……”徐笙默了半响,决定不与他计较。   欣喜若狂之下,腿软摔倒什么的,真是为他尴尬。   她又重复了一遍:“去把药酒拿过来。”   这次虞臻终于听见了,他反应过来,大动作地跳下床榻,却因为牵扯到自己膝盖上的伤,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徐笙在他身后,轻笑出声。   他脚步一滞,若无其事地拿了药酒,回到床前,声音干巴巴的道:“我自己来就好,皎皎你歇着。”徐笙也没和他抢,只是看着他给自己上了药,才放他出去。   “皎皎,这里面有咱们的孩子了?”虞臻擦完药酒,又盯着徐笙看了一会儿,才迟疑地伸出手,轻轻的放到徐笙肚子上,动作轻的好似一用劲儿,就会伤到孩子。   “噗嗤。”难得见到他这副呆样,徐笙忍不住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将手放到虞臻手上,笑着道:“他就在这里,我们的孩子,夫君会喜欢他吗?”   其实不用虞臻回答,徐笙便知道,他定是喜欢的,否则怎会干出刚才的蠢事儿来?   “喜欢。”虞臻低沉着声音道,他轻轻地在她肚子上,一下又一下的轻抚,思绪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我也喜欢,我想生个生的和夫君一模一样的奶娃娃,软软地喊我娘亲。”徐笙握着他宽大的手掌,眯着眼睛想象到。   “……”虞臻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喊你娘亲?”   徐笙惊讶道:“当然不是,夫君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当然是了,这都被你猜中了。   “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的想法。”虞臻沉声到。   徐笙笑哈哈的抱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玩儿着他修长的手指,自言自语道:“生个长的和夫君一样的孩子,就能看到夫君小时候的模样了。”   “一定很可爱。”她说。   虞臻只觉得自己心中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令人抓心挠肺。   “生的像你才好,这样我会疼爱他。”他轻咳一声道。   “难道不像我,你便不喜欢他了?”徐笙抓住他的手,凶巴巴的,“孩子还没出世,你就开始偏心上了?”她皱眉。   虞臻直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为何皎皎总是那么多刁钻的问题?都是他的孩子,无论像谁,他都会疼爱的。   “自不是,都道爱屋及乌,我心悦皎皎你,自然会对像你的孩子偏爱几分,但是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徐笙抿唇又说:“那你更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好似他只要说的一个不和她意,她便要要他好看。   徐笙面对这种状况自是有些紧张,他嗓子有些干,轻咳了一声说:“若是女儿,我会将她捧在手心,让她一生无忧。若是儿子,我会教他骑射,授他经义策论,传承我的大业。”   他话音落下,室内一片寂静。   虞目光深邃地看着徐笙,好似要将她吸进去。   “孩子还没出生呢!你想的真久远,连长大后的事情都计划好了。”徐笙被盯得不自在,率先移开了目光,打破这片沉静。   “我早就在心底想过,日后我们的孩儿会是什么样子,我会如何养他。今日猛然得知你有孕,我竟觉得一切如在梦中。”   “皎皎,你告诉我,这不是梦。”虞臻双手握住她的手,轻轻在她手上落下一吻。   徐笙心中一颤,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难让她不爱上他。   实在是太犯规了,情话说了一箩筐,叫她怎么不心动?   “不是做梦,是真的。”她身子倾过来,在他嘴角吻了一下,低声到。   虞臻便突然大笑起来,目光灼灼:“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做父亲了,皎皎你知道吗?我心中十分开心,开心到此刻竟不知如何告诉你。”   “皎皎”   “皎皎”   “你真好。”   门外守着的流殇听到屋内传来的大笑声,忍不住侧目。   王爷这反应也太迟钝了吧!   昨日的事情,今日才欣喜若狂,是不是……高兴疯了。   他打了个哆嗦,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往日冷清肃然的公子,高兴疯了的模样。王妃真乃神人也,但凡是王爷有什么奇怪之处,多半也王妃有关。   徐笙好笑的看着虞臻大笑,眉飞色舞,若不是骨子里的矜持还在,此刻他恐怕会手舞足蹈起来。   “皎皎,我好想将你抱起来,狠狠地疼你一番。”虞臻道。   “……”疼爱是什么鬼,她想的那样吗?   “有孕后,前后三个月不能行房事,夫君想想就好。”徐笙忍不住给他泼凉水。   便见虞臻开心的表情一下子凝滞住,迟疑地问到:“皎皎你说什么?”   “你在与我开玩笑?”   “是真的。” :)   虞臻终于冷静了下来,在得知徐笙怀孕后,不能与之同房,他的一切异常都恢复了原样,绷着脸让徐笙躺倒那里歇息,便快步出了房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徐笙露出一个微笑,心中大致知道他是去找陈大夫求证去了。   清源观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来龙去脉,原来是虞臻在无终时清理城内,想要将那些买卖奴隶,极恶之徒抓起来时,却不想有一小批人逃跑,一路四窜到信都城外的清源观,恰好遇到了出来许愿的徐笙,他们见清源观外面有许多富贵人家的马车,便起了歹意,这才叫徐笙受惊。   而虞臻也一直在追捕他们,所以紧随其后回到了信都。   至于伪装成徐笙的模样来吸引匈奴的绿柳,当日送走徐笙之后,没多久变遇到了匈奴人,被匈奴人抓住,受了重伤险些丧命,如今正在屋子里休息。   因为她动了胎气,不能下床走动,要在床上静卧半个月,所以徐笙只能让绿杨传话给她,让她安心精养便是,等自己好了便去看她。   同时,徐笙在清源观遇险,险些丧命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信都,但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但化险为夷,智斗那些匈奴人,还已经被诊出有了身孕。   一时间,城里百姓都在奔走相告,很多质朴的百姓在自己家中拿了鸡鸭鱼肉,专门送到冀王府外,说是送与王妃,望王妃早日诞下小世子,母子平安。   虞臻知晓此事后,想了许久,才让人婉拒,把东西退回去,并言各位好依王妃心领了,诸位家中不易,还是留着自家吃。那些百姓再三推辞,才拿了东西,对着城外清源观祈求了一番,才拎着东西离去。   而风轻自从知晓徐笙有孕后,面无表情地在房中枯坐了整整一日,才一脸平静的走了出来,接过自己的孩子,小心逗弄。   眼底却闪着不甘。   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   夜里虞臻小心翼翼的躺在外面,四肢僵硬,生怕自己不小心压着了她的肚子,白日里睡多了的徐笙心里无奈,一把拉过他的胳膊,枕上后闭着眼睛道:“看把夫君你吓得,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得了绝症,不至于这么小心翼翼。”   “莫要乱说。”虞臻听到她的话,眉头一皱低喝。   徐笙扬起唇角,没有理他。   夜里徐笙睡着后,虞臻做了个梦。   梦里,他在一个四处雾茫茫的地方,看到两个小孩子坐在地上爬来爬去,咯咯地笑着。见此,他紧绷的脸上挂上一抹微笑。   “啊”   “啊”   那两个小孩子正在牙牙学语,看到一身黑衣的他,高兴的拍拍手,向他爬了过来,俩人手脚并用的爬到自己身上,胖脚丫在自己大腿上踩来踩去。   “唔!”他的被那两个小孩越缠越紧,紧到他渐渐呼吸不上来。   “咿呀!”孩子高兴的声音还在他耳边。   虞臻却忽然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他漆黑的眼睛一眯,扭过头看到徐笙手脚并用的扒着自己,将他勒的呼吸不过来。他摸摸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叹息了一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   虞臻揉揉额头,心想自己竟然会做出这样荒诞怪异的梦,真是魔怔了。 。    第81章   俩人成亲的第一年除夕,过的极为热闹。   这时候徐笙的胎已经坐稳, 可以下地四处走动了, 但是因为她有孕在身, 整个府里的人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什么东西都不让她沾,生怕将她劳累到了。   原定徐笙是想跟着虞伯学学王府的一些习俗规矩,省的将来自己操办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闹出笑话来。   可是自从她有孕后, 虞臻便勒令她好好休息, 不要在插手府中大小杂物。徐笙无奈,但却也乖乖听了虞臻的话。   年关的时候,冀北的女眷们都走动频繁起来,冀北王府每日都会收到许多拜贴, 还未送到徐笙面前,就被虞臻挡了回去。除夕过后, 各府开始互相拜年,便再也阻拦不住了, 最后他便将这差事交给了王侧妃。   王侧妃闻之,自然欣喜若狂,代表王府招待那些女眷, 本就是得脸面的事,加上虞素宜年纪也到了,该为她相看人家了。   因为父兄去世, 王府需要守孝三年,虽然不禁酒色不禁歌舞,但是嫁娶之事,还是要延期的,王侧妃怕再过一年多,依虞素宜的年纪怕是要耽搁,故而整个正月里都在外走动,或者在府里见客。   徐笙窝在清芷园养胎,闻言倒是不怎么在意。   只要她安分,那她也不吝啬给她点甜头。   过年那几日虞臻封了王印,没有去衙署,一直在家陪着徐笙。等到正月初六过后,他便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只不过每日一从衙署回来,就直奔清芷园,摸着徐笙的肚子,眼神诡异。   “行了,看了这么多日也不腻歪。”上元节前夕,徐笙洗完澡披散着头发从净室出来,躺在美人榻上,便见本正在看书的虞臻忽然放下了书,盯着自己的肚子看了起来。   她不由觉得好笑,嗔了他一眼。   “我还是觉得……很不真实,都一个多月了,你的肚子还如此平坦,该不会是他们诊错了?”虞臻眉头打结道。   “说什么傻话呢?”徐笙一面擦着头发,一面瞪他。   “呵呵”虞臻也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些啥,便低笑起来,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十分好听,引得徐笙侧目。   “都说一晕傻三年,我看不是我傻,是你傻了。”   “皎皎,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越发的没地位了,好歹我也是一个王爷,怎么在你面前便如此没地位呢?”   “人家的娘子都嘘寒问暖,怎么你就整日不给我面子。”虞臻轻咳,起身将刚才绿杨端进来的粥搅了搅,向徐笙走过去。   “我看你乐在其中呢!”徐笙目光从他手里的白玉碗划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都说了是别人家的娘子,夫君你还在抱有什么期望?”   虞臻坐到她对面的小玑上,从碗里舀了一勺子粥,轻轻吹了吹,试好温度送到徐笙嘴边:“张嘴。”   徐笙乖乖听话,吃了一口。   “难得得此良夫,真是三生有幸!”她笑道。   虞臻叹口气,将勺子放到碗里,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故作凶巴巴道:“胆子越来越大了,小坏蛋。”   徐笙扑哧一下笑了,还好她嘴里没有粥,否则会笑喷的。   “明日上元节,城里会有花灯,你要去看吗?”虞臻捏捏她的脸蛋,以示惩罚。   “你会让我去?”徐笙狐疑。   自从她有孕后,虞臻将她管束的越发厉害,别说出去看灯,便是在府中闲逛,也会让一大群人跟着自己,弄得她跟什么国宝一样。   他怎么可能大发慈悲,让自己出去看花灯?   虞臻继续给她喂粥,一面道:“你若是想看,我让人自己扎一些,挂在王府里,让你一个人看可好?”   “不好!”徐笙空欢喜一场,心中不悦。   虞臻又笑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这让一直等他后续反应的徐笙,皱起了眉头。   真是个呆子,一点风情也不懂。   用完粥,徐笙漱口净面后,便打着哈欠上床了。自从有孕后,她经常疲乏困倦,睡眠比平时多了很多,已经完全过上了米虫的生活。   “皎皎,还有多久满三个月?”虞臻从后面拥簇上来,揽着她的腰手放在她小腹上,在她耳边问到。   徐笙闭着眼睛,带着鼻音道:“还要半个月呢,等出了正月才满三个月。”   “为何还要这么久?”虞臻语气失望。   “你该习惯,还有近一年的日子,你都要禁欲。”徐笙打着哈欠,已经昏昏欲睡。   “可是我想要你。”虞臻道。   徐笙没有再回答,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虞臻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呼吸平缓,眼睫长长在眼皮上投下一层阴影。他想了许久,然后翻身将她搂进怀里,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细细亲吻起来。   “困!”亲了一会儿,徐笙不耐烦,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虞臻动作一僵,摸摸自己的脸蛋,眯着眼睛盯着徐笙睡得香甜的脸蛋许久,暗骂道:“这日子什么时候到个头?”   下面还没有平息,睡也睡不着,他最后索性咬咬牙,翻身撑到她上方,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肚子,然后用牙齿轻轻扯开她的衣襟,带着轻轻的撕咬咬了上去。   徐笙困急,但胸前却一直有一个作乱的脑袋,她不耐的推推他的脑袋表示不悦。   可虞臻依旧作乱,最后她只好置之不理,渐渐的抱着他的头,舒服的眯上了眼睛,半醒半睡着。   直到一个火热钻到自己大腿中间,她才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抓住虞臻的手道:“不行。”   “我就在这里,放心。”虞臻喘着气,声音低沉。   徐笙松开手,任其在自己身上起伏。   渐渐的,她也来了感觉。   可是,虞臻却忽然身体一颤。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扔到旁边,将自己搂到怀里回味平息起来。   “……”听到身旁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徐笙忽然睡不着了。   这样的结果便是,第二日起来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十分火大,看谁都不顺眼。   早上一起床,她便忍不住脾气对虞臻发了火,搞得虞臻十分不解。问她原因,可偏偏她什么也不能说,弄得自己更是憋屈。   她能说些什么,难道说自己因为欲。求不满,乱发火气?   徐笙撑着额头,有些尴尬。   好在虞臻没有在清芷园多待,用过早膳,他便早早去了外院书房,说有要事处理,要晚上才回来,让徐笙别等了。   徐笙虽然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心里又涌上了一阵不满。   今日是上元节,是有多重要的事情,他才能抛下自己去议事?   这样憋着一口气,撑到了晚上,用完晚膳,虞臻还没有回来。   “去看看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她用晚膳,消了一会儿食,有些坐立不安。   她打发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见不是虞臻,徐笙心里有些失望。但她知道自己这种心情有些不正常,虞臻是冀北之主,忙一些也是应该的,她怎么就这么生气呢?   “王妃,王爷说他还有事情,要到很晚才会归来,让您不必等了,早些休息。”她指派去的人回到。   徐笙揉揉额头,挥手让他下去。   枯坐了一会儿,她准备睡觉。   却在这时,流殇忽然来了,给了她一封信,说是虞臻给她的,让她看看。   徐笙心里一动,抿着唇抑制嘴角的笑意,展开了信。   “越来越狡猾了,竟然骗我。”   她看完信,低声道。   还说什么让她早日休息,害的她都信以为真了,然后又让人送来这封信,真是让她心头起起落落。   心里内容只有八个字,是:明月桥上侯佳人,落款臻。   徐笙将信又放回去,找了个匣子装起来,然后坐到妆奁前,让绿柳给她梳妆打扮。   她换了一身月白色裙衫,腰间系着正红色腰带,配着同色络子,莹白的玉阙垂在裙角,压着想要飞起的裙摆。小巧精致的绣鞋上,坠着几粒小珍珠,玲珑可爱。   “好了。”徐笙在眉心画完最后一笔,提着裙子站起来,满意的转了一圈,轻轻抚摸自己眉心的额间妆。只见她额前坠着红色的坠子,额间妆又是同色的牡丹不同于平日里的清丽,今日的她明艳张扬。   “姑娘真美。”绿杨为她捋平衣角,真心赞美到。   徐笙弹弹她的额头,披上狐裘,只露出一张妍丽的玉面,带着绿柳等人,往王府内院与外院的交界处明月桥而去。   徐笙走过来的时候,虞臻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般,慢慢回头。那一瞬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哪怕朝夕相对了近一年,他也时常会被她惊艳。   “你来了,皎皎。”虞臻道。   徐笙见他一身青衫,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俩人初遇,他还是以她表哥姜昀的身份,扮了文弱书生的模样。转眼间时光飞逝,他们已经成婚大半年了。   虞臻拉住徐笙的手,指腹轻轻按住她的唇道:“月老庙前面有座姻缘桥,听闻一起走过的夫妻,会恩爱一辈子,我带你去。”   “说吧!谁给你出的主意。”徐笙背着手在身后,四处张望。   一瞬间,什么温情与浪漫全都没了,只剩下虞臻有些发黑的脸庞。   “……”他默了半响,紧绷着脸道:“是虞梁。”   徐笙便一面拉着他的手往外走,一面道:“我就猜到不是你的主意,像你这样情商低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想的到。”   虞臻彻底沉默了。   多一点套路,少一点伤害。   “不过,我很喜欢。”徐笙又补充到。    第82章   在月老庙,虞臻带着徐笙在明月桥上转了几圈, 直到徐笙有些不耐烦, 他才停止了这种幼稚的行为。   “你这样来来回回走这么多次, 不会觉得无趣吗?夫君。”徐笙叹气到。   “我喜欢。”   虞臻倪了她一眼。   徐笙自然不会相信他这么撇脚的谎言,反而是早就洞悉他的目的。世上竟会有这么傻的人,竟然以为来回多走几遍,这明月桥的威力会更为有用?   不过,她也不忍伤他自尊。   从月老庙回来,她被虞臻护的很紧, 直到上了预先预订就的酒楼。   他自然不会放任徐笙去坊市里看花灯, 所以事先在城内的酒楼里包了包厢,从上面看下去,整条街上都是花灯。包厢里面准备了各色小吃,供徐笙吃喝, 最后看到徐笙喜爱极了的模样,最后专门下了一趟楼。   徐笙就站在二楼窗边, 看着他站在楼下的花灯摊主那里,猜了老半天的诗谜, 才得来两个最普通的兔子花灯。   徐笙拎着这两盏花灯挪郁道:“我还以为夫君下去会大杀四方,将最上面的龙凤灯笼那回来玩,没想到你花了那么多银子, 最后却只赢回来两盏最普通的兔子灯。夫君你告诉我,你的进士是怎么开来的,恩?”   虞臻黑着脸, 不做回答。   徐笙哈哈笑了一会儿,才指着灯笼上的小白兔道:“真乖巧,若是将来我们的孩子出声长的能有小白兔那么可爱便好了。”   “人怎么会长的想兔子?”虞臻百思不得其解道。   徐笙撑着下巴道:“小白兔多好啊!多可爱的。”   “你不知道,大多数孩子出生都特别丑。”   “对于不好看的事物,都可以用一个词语来描述我的感受。”   “什么?”虞臻好奇。   “以目尝辛。”   “……”虞臻无言。   “咳”他轻咳一声说:“不会的,他们生的很好看。”   “他们?”徐笙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   “你的意思说里面有两个?你怎么知道,是陈大夫告诉你的吗?”   虞臻眼神游离,他总不能告诉她,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吧!   真是的,这种梦为何还会连续做?难不成他真的是高兴疯了,所以每晚才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吗?   然而,他并不讨厌。   甚至,在梦里那两个孩子亲近他的时候,他感到十分的亲切。于是因为连续做梦的缘故,他已经下意识认为皎皎肚子里是双生子了。   “没什么。”他皱了一下眉,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从酒楼上下来,徐笙和虞臻二人极盛的容貌引得不少男女侧目,虞臻面不改色,先让人清了道,小心翼翼的护着她上了马车。   “等等我。”   临上马车之前,他看到了旁边小贩在卖糖画,于是沉声对车内的徐笙说到。   徐笙嗯了一声,掀开车窗帘,想要看看他去做什么。待看到他面色紧绷的站在糖画面前的模样,笑眯眯的笑开了。   “去年端午,你给我买过一个。”虞臻回来,递给徐笙然后默默道。   徐笙咬着糖画,早就不记得去年的事情了。   “那个也给我吧!夫君。”吃了两口,徐笙发现虞臻手里还有一个,便如此道。   “你只能吃一个。”   “那你买两个做什么?自己吃?”   “我只想着买龙凤两个,却忘了你不能多吃。”虞臻抿着唇没有给她,反而是盯着自己手上的糖画道。   “扔了也是浪费,我一会儿拿回去给流殇吃了。”   徐笙疑惑,他什么时候这么关爱下属了?   回到府里,已经不早了,俩人细细就睡下了。   半夜,虞臻又被那个梦弄醒了,这次更离谱的是,他梦里的两个孩子,居然变成了两只兔子灯笼,呀呀的喊了一声父王!   他觉得自己要炸了!   就在这时,徐笙坐了起来。   “夫君,我想吃糖葫芦了。”   虞臻身子一僵,这大半夜的去哪里给你找糖葫芦?他试图给徐笙讲道理,可是徐笙油盐不进,坚持要吃。   好不容易,他拿了自己私藏的糖画处理哄了徐笙睡着。   看着又进入熟睡的徐笙,虞臻叹了一口气,拿着已经光秃秃的竹签扔到了地上。   他快被徐笙和她肚子里不知道性别的两个孩子折磨死了!那两个小兔崽子,还没生下来,就和他抢吃的,他决定以后对他们稍微不好一点。   只有一点点。   上元节第二日,孙玉柔来了王府一趟。   徐笙在清芷园见的她,这日阳光明媚,暖洋洋的令人昏昏欲睡,孙玉柔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声音有些呐呐道:“听说你有孕了,没事吧!”   她偷看了一眼徐笙的小腹,却并未见到有任何起伏。   那日冀北王将她抱走后,她便跟在他身后,等到下了山在清源观里见到受伤的大哥,跟着他一起回了回了广平,至于那时她提出探望徐笙的病情也被拒绝了,后来才知晓她是有孕了。   幸好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她真不知道冀北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一想起那日在后山上,虞臻看自己的眼神,孙玉柔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心里是彻底放下对虞臻的绮念了。   这样可怕的人,不是她心目中的人。   直到今日,她才见到她。   徐笙吃了一口李子,酸的她脸蛋一瘪,但是还是一口接着一口,看的孙玉柔嘴里泛酸。   “已经无事了。”她道。   孙玉柔低着脑袋哦了一声,好像对此回答有些失落。   “我……”   “谢我就不必了,毕竟你也救了我。”徐笙又从果盘里捡了一个李子,一面慢条斯理道。   她知道孙玉柔指的是什么,那日若不她匕首上沾染的蛇毒,那几个匈奴人没有那么容易被她们杀了,更有可能的是二人都被他们抓住。   “谁……谁要谢……谢你了。”孙玉柔结结巴巴到,脸蛋涨的通红。   “哦!”徐笙淡淡地点头,并不在意孙玉柔的话。   可是孙玉柔又有些恼,她道:“我的谢意便这么不值钱?”   “我今日来,就是……就是要与你道谢的,这是谢礼。”孙玉柔扭开头,别别扭扭的送上一个盒子。   徐笙看也未看,便让绿杨收下,然后向她道谢:“孙姑娘破费了。”   “我……”孙玉柔看着徐笙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不知道为何有些气馁,明明她想要好好向她道谢的。   “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晓,不必再说了。”徐笙看穿了她的想法,并不在意道。   “快回广平去吧!否则你父母要担心你。”   孙玉柔头一扭道:“我和我表哥他们一起来的,不是我一个人。”   徐笙揉揉额头,没有再给反应了。   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近来她嗜睡了许多,此时正是她的午歇时间,她的困意已经上头了。   “我大哥在家养伤,所以是我表哥陪我来的。”孙玉柔看着徐笙的脸色,解释到。   “他伤的很重吗?”徐笙看明白她眼神里面所表达的意思,然后顺口问到。   便见孙玉柔眼睛亮了一亮,莫名有些高兴道:“已经好了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四月便要成亲了。”孙玉柔小心看着徐笙的脸色,却见她面无异色。   “恭喜令兄。”她淡淡道。   孙玉柔忍了忍,还是想问徐笙,难道在她心底,她兄长便一点地位也没有吗?   可是不等她问,徐笙便笑了:“自从有孕后,我便有些嗜睡疲乏,怕是不能招待姑娘了,望姑娘见谅。”   孙玉柔明辨这是逐客的意思了,脸蛋通红,也不再多言,只是离开的时候,看着徐笙脸上柔和的笑,脱口而出道:“你过得好吗?”   徐笙一怔,随即笑笑:“我很好,谢谢。”   “那就好。”她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徐笙揉揉额头,并不在意,回了屋内歇下了。   出府的这段路,是清芷园的婢女送她的,孙玉柔心不在焉的跟着婢女闲聊。   “流殇将军。”听到耳畔婢女的请安声,她才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男子。   “是你!”她认出来,那是当初在广平驿站前救她性命的男人。   可是显然流殇没有这等好记性,他冲孙玉柔点点头,便离开了。他性子虽然欢脱,但是对于孙家的人,他并不是很想理会。   孙玉柔见流殇对她没有记忆了,心里有些发恼,转过身冲着他的背影跺了跺脚,才冷哼了一声跟着婢女出了府。   流殇去的正是清芷园,虞臻白日在衙署里办公务,想起徐笙昨晚半夜缠着他要吃糖葫芦的事情,便着人买了送回来。   衙署里,虞臻坐在上方,听着下面的人的话,面上一片阴影,手指在桌子上轻扣,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阳光明媚,可屋子里却冷入冰窖。   下方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说着什么。   “为何不想去毛城?”听男人说完,虞臻问。   男人一袭青衫,站在那里没有回答。   “毛城与兖州交界,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可是你还是不愿意,是因为什么?”   “崔家九娘吗?”   男人的眼睫终于颤动了一下。    第83章   “臣惶恐。”顾君朝垂下双眸,拱手道。   “崔家九娘于臣只有师徒之谊, 再无任何关系。”   虞臻负手立在案桌前, 冷冷道:“你若是心悦她, 我可以亲自为你提亲,我的规矩虽然森严,但不至于不近人情。若是不心悦,那你便放下你的心,替我镇守毛城,监视兖州。”   他眼神锐利, 如利箭般射入他的心底, 让他心底一颤。   顾君朝行了一礼,只是淡淡道:“王爷误会了,臣……与崔家九娘只有师徒之谊,再无……其它!”   虞臻便不再多说, 转而道:“既然如此,你便择日出发去毛城吧!”   “……”顾君朝看了一眼虞臻, 面上露出一抹复杂,应下虞臻的要求。   “是, 臣遵命。”   虞臻看了一眼他,终是忍不住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顾家与崔家又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便记得,不要越陷越深。”   顾君朝笑了,他面如冠玉, 占尽了人家风流之态。难怪长安坊间有流言,若能得顾郎一笑,当千金逐之。   “君朝谢公子关心。”   顾家与虞家是世交,二人的母亲曾经也是手帕之交,当年顾氏一族被崔氏陷害,满门近灭,只有顾君朝被虞臻母妃藏了起来,躲过这一劫,后来被养在庄子上,十六岁得状元之位,从此入仕。   虞臻兄弟几人和他师从一人,由帝师蒋从离传道授业,顾君朝如此,他学问自是也不差,去年春围也不过是藏拙罢了。   “顾大哥,若无事了便回去收拾行李吧!”虞臻道。   听到他的称呼,顾君朝一愣,眼前浮现了小时候,一个玉雪可爱却总是绷着脸蛋,一本正经的小男孩。那时候,他总爱逗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弟弟,甚至一度觉得,若不是他不爱笑,他定然以为他是个姑娘,然后长大娶他。   想到小时候的趣事,他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听闻阿臻的王妃有孕了,我还没有送礼,这是我的小小心意,阿臻收下吧!”顾君朝一笑,从衣袖里取出一串玉葫芦。   那玉葫芦有血玉雕刻而成,一串串血红色的小葫芦圆润可爱,肚子胖乎乎的,像小花生粒儿。   虞臻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徐笙白皙可爱,小巧精致的脚趾头。   日后他们的孩儿想必和他们的母亲一样,玉雪可爱,他想。   “只有一串吗?”他皱眉到。   一串葫芦,怎么能分的匀呢?   要知道,那有两个小胖子呢,就连他买灯笼,也是两个兔子灯,可不能厚此薄彼!   顾君朝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一串?”   “拿来。”虞臻抿唇。   “这是我准备送人的,你那里我已经送了一串了。”顾君朝说。   “拿来。”   “……”顾君朝这一刻有些后悔自己手个读书人,不能爆粗口。他从衣袖里再拿了一串玉葫芦来,递给虞臻道:“你还是如小时一般,一点也没有变。”   虞臻斜睨他一眼道:“你不懂。”   顾君朝来了兴趣,问:“难不成阿臻的王妃,怀的是双胎不成?”他随口一说,不待虞臻反应,自己便哈哈笑了起来。   “不是。”才两个多月,陈大夫还没有本事号出脉来,虞臻眼如点漆。   “不过……”我做了个梦,梦到有两个。   “阿臻有话直说我,何时像个女子般扭捏了?”   虞臻却改了心意,转了话题对他道:“你可以走了。”   “今日不急,晚上回去收拾行李也一样。”顾君朝道。   “阿臻真是爱惜王妃,我来时听说,你专门让流殇买了糖葫芦,送回王府了?”   他前些日子才从赶回信都,还未见过徐笙,听闻虞臻将她立为王妃,实是惊讶,毕竟在他眼底,虞臻一直是个冷清不易亲近的人,竟然会忽然喜欢一个女子?   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他这个王妃,可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而是宛城徐氏之女,他正是顶了人家表哥的身份,把这姑娘给骗来的。原本他以为在长安城娶徐氏女只是为了掩饰身份,才迫不得已想行的下策,没想到原来是他早就钟意这位徐姑娘了。   “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阿臻你倾心。”顾君朝慢条斯理道。   虞臻眉头一掀:“她怕生,不想见你。”   “你快回去吧!”   “……”   虞臻三番五次的下逐客令,让哪怕习惯了他一眼不合就不理人的顾君朝,还是有些心塞。他虽然想渐渐那位在信都百姓口里,仁善的冀北王妃,但还是得顾及虞臻的感受。   “下次回来,也许就是你孩子的满月礼了,好好待你的王妃,若你是真喜欢她。”顾君朝站起来一叹,往外走去。   他看到现在的虞臻,便响起了那时候的自己与……芸娘……   可惜,芸娘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虞臻有些别扭,自己的心思被剖开,他还是有一点害羞的。   顾君朝轻笑一声,大步离去。   正月下旬的时候,虞臻开始几日几日的不着家,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实在是无暇回去。就连平日里偶尔回王府一趟,也是为了看徐笙,匆匆歇一晚上,一大早便又离开了。   徐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也从流殇那里听来了几句。当初绵州刘氏与荆州曹勐遒结亲,被虞臻派人将刘氏女劫了下来,又斩了曹勐遒的迎亲礼官,破坏了绵州的与荆州的结盟,使得曹勐遒不至于那么早攻进长安城。谁知道如今绵州与荆州不计前嫌,又联合了起来,虞臻近日一直在与葛老等人商议此事和带领冀北军去附近城池办事。   不知不觉,便二月底了,徐笙的肚子渐渐显怀。   同时,虞臻也不拘她了,任由信都的女眷上门,瑞士有合眼缘的,让人在府里作陪一两日也可,若是不合眼缘,也不必为难自己,只管打发了便是。   总之,怎么舒心怎么来。   “皎皎,我回来了。”   这日徐笙正在和信都的几位夫人玩儿叶子牌,便见虞臻穿着一身铠甲,一把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夫君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她停住手上的动作,高兴道。   剩下三位夫人见此,互相对视一眼,识趣的站了起来。   “咳”虞臻轻咳一声,对三位夫人道:“你们先回去吧!今日就到此为止。”说完,他大步走过来,站到徐笙面前,摸摸她的脸蛋,旁若无人道:“皎皎有没有想我?”   三位夫人,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心照不宣的加快了脚步出去。   低沉的声音,让徐笙忍不住看了看他浓密了许多的眉眼。   “自然是不想的。”怀孕使得她的脾气见长,连调。教虞臻的心情都没有,最近一段时间都懒散的很,忍不住露出自己娇蛮的真性情。   “可我想你了,皎皎。”   “怎么办?”他一把将徐笙揽住,让她把手放到自己腰间,然后捧着徐笙的脸蛋道:“想你想的心疼。”   虞臻皱着眉,看着徐笙。   “是……这里吗?”徐笙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点点他的胸膛。   虞臻胡乱的点点头。   “那夫君既然如此想我,能不能下厨为我煮碗面?我忽然很想吃夫君做的饭。”徐笙笑眯眯道。   “……”虞臻一阵头痛,他只会拿刀上阵杀敌,怎么会下厨做饭呢?他不在的这几日,皎皎又想出折腾他的新花样了。   相比起来,原来半夜让他去城西买馄炖的那次,这次更是丧尽天良。   居然让他一个大男人下厨,她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虞臻眉头一皱,就要呵斥徐笙。他虽然宠她,但是不是没有底线的。   居然让他做饭,太丢大男人面子了。   “夫君,我肚子里的孩儿说,想吃他父王做的饭。”徐笙立马眼眶红起来。   泫然若泣的模样,彻底令虞臻心底开始动摇了。   最后,他揉揉她的额头道:“晚上。”   反正城西卖馄炖的,城东卖豆腐脑的,城南酒楼的老板,都知道他惧内了,也不少这一回了。   夜里,虞臻将清芷园所有的人都打发了出去,只留徐笙与他和……被抓来生火的虞梁。   虞梁:“……”   他感觉要被灭口了。   于是,大晚上的清芷园厨房里两个偷偷摸摸的男人在哪里忙前忙后。   “先放菜还是先放油。”虞臻紧紧皱着眉,像是遇到一个天大的难题。   “回王爷,先放油。”虞梁板着脸道。   虞臻:“那我先放菜好了。”   “……”您问我有何意义呢?   过了一会儿。   “怎么这么难吃?”虞臻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   虞梁蹲在灶前,顶着一张大花脸在心底默默无言。   虞臻看着自己面前的黑乎乎的东西,发现了一个大难题。    第84章   徐笙见虞臻在厨下呆了这么久也未归来,心中有些担心, 便小心翼翼提着灯笼去了厨房, 想看看他的成果如何。   远远地, 她见厨房内灯火通明,便加快了几步。   “怎么这么难吃?”她在门外听到虞臻的声音。   于是徐笙将灯笼随手放到廊下,踮起脚尖从窗户看了进去。她看到虞臻盯着灶上一个白瓷碗,皱着眉头看着虞梁,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为何我按你说的做了,却如此难以下咽?”他声音沉沉, 似乎在想着怎么惩罚虞梁。   “……”蹲在灶前生火的虞梁一板一眼道:“属下告诉王爷了, 先放油再放菜,可是王爷并未听属下的。”   “你是说我自作自受?”虞臻声音冷硬。   “属下不敢。”   虞梁摸摸鼻尖,缩缩身子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一样。   虞臻冷哼一声道:“再来!”   “恕属下直言,王爷您还是比较适合研究舆图。”虞梁低声嘀咕到。   “这个月月银罚一半。”虞臻又拿了一把菜过来, 冷哼道。   “属下知错,还请王爷恕罪!”虞梁连忙认错到。   “你何错之有?”   “属下”   “他错在不该对你说大实话!”徐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壁脚, 笑着走进来。   “你来做什么,快回去!”虞臻一见她, 立刻皱眉道。   徐笙一面走进来,一面道:“我来看夫君的成果如何啊!”   “本来以为以夫君这样的聪慧,什么都难不倒夫君, 只是如今看来,夫君好像有些不顺利?”   虞臻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很快不见。   “我送你回屋, 饭马上就好。”   徐笙不停绕过他,径直地走到灶前,看向那碗黑乎乎的菜,虞臻想要阻挡住,却已经来不及。   “别看!”他皱眉到。   徐笙端起那个碗,轻轻的尝了一口,这才娥媚蹙起道:“夫君这是放了多少盐?油没烧红?”   “我再做一次,就好了。”虞臻扭过头。   便见徐笙无奈一笑,搁下手中的白瓷碗,走过来踮起脚尖拍拍虞臻的肩膀,半是宠溺半是轻笑道:“我来说,夫君来做。”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是这几个月来,少有的温情,令虞臻耳根微红。   “小虞将军,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便行了。”她又扭过头,对缩在灶门口的虞梁道。   “这……”虞梁看了一眼虞臻,有些迟疑。   “你有孕在身,不可胡闹!”虞臻回过神,皱眉呵斥!   徐笙只是摸摸他的脖子,凉凉的手心凉进他的心底,然笑着看着他,另一只手冲虞梁摆摆手,示意他下去。虞梁又看看虞臻,见他没有阻止,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火钳,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幸好出来的早。”他拿着衣袖擦擦自己额头的汗渍,轻舒一口气。   若不是王妃,感觉自己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会被灭口!   “看你凶的,把虞梁吓成什么了?”徐笙嗔到。   “我明日再罚他!”虞臻皱眉。   徐笙连忙阻止:“可别,人家只是你的将军,可不是你的烧火工,你别一天找他们出气了。”   “你在意?”他握住她的手,有些不悦到。   徐笙拍掉他的大手,示意他搭把柴火,然后嗅嗅周围道:“你刚才是不是打翻了醋缸子?”   “应该没有?”虞臻不确定,因为他刚才已经打破了好几个不知道名字的东西。   “我怎么没闻到。”他有些疑惑,然后抬头看到了徐笙戏谑的表情,顿时反应过来,绷着脸不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你的身子,怎么可能会吃他们的醋?”   “好好好,夫君没有吃醋!”徐笙宠溺到。   虞臻:“……”   “好了,我教夫君做饭吧!”徐笙继续惹他。   “先倒点油,就是你手边那个……”   “别倒水,放菜放菜……”   “盐太多了,少放点……”   虞臻:好像虞梁那小子是对的……   不过他坚决不承认,哼!   吃完了虞臻那碗黑暗料理,徐笙连喝了几杯水,却还要昧着良心赞扬虞臻的手艺好,一学就会,徐笙决定她再也不为难自己了。   吃一次,永生难忘的虞氏面条。   这日虞伯递了一封信进来,说是她娘家人寄给她的。   “这是公子让老奴送来的,说一开始这信是送往无终的,后来被流殇那小子截获,才知道是王妃您兄长的信。这不,他们连忙快马加鞭的就给您送来了。”虞伯笑呵呵说到。   徐笙看着那落款为徐长生的信,笑意淡了下来。   “劳烦虞伯还因此专门跑一趟。”   “王妃这话是折煞老奴了。”虞伯弯腰道。   徐笙没有与他再客气,只是让人送了虞伯出去,然后这才一个人拆开了信。   信中他先问了徐笙的现状,冀北乱起,她身在何方,又言若是收到这封信,务必尽快回信,他会尽快赶来将她接回长安。徐笙看到这里,心里有些复杂。   其实她只是小时候和她这个三个玩儿的来,长大后因为纪氏的缘故,二人才渐渐疏远,没想到他还会担心自己的安全,想要来冀北将她接回去。要知晓大周官员来冀北,基本上是有去无回的,而他却可以不顾安危。   他有这份心,她真的很意外。   信的末尾又说了一下徐家近况,说这一年里,大哥徐长风已经成亲娶了大嫂,三姐姐生了个大胖儿子,七妹妹定给六皇子做侧妃了等等。   徐菁和六皇子?   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那位六皇子的面貌,只记得他局促害羞的笑,其余的便毫无映像了。如此一来,徐菁也算是圆了自己的心愿。   徐笙看完信,思索了半天,提笔写了一封信回回去。她在信里并未透露太多,谎称自己与虞臻目前在广平,一切平安,望他不要担忧。   四月底,徐笙已经有孕六个月,整个信都城都开始燥热起来。   难得一日虞臻在王府,并不太忙。   “报!”   燥热的信都城内被这一声高昂嘶哑的声音打破,一个骑着骏马的男子在城内奔驰,一路来到冀北王府。   “速速带我去见王爷,荆州急报!”男子翻身下马,不等守门人反应过来,就飞快的往里冲去。见此,守门的兵士也未曾阻拦,而是迅速转身追了上去,带着男子去了虞臻的书房。   “王爷,荆州急报!”   刚进明德院,便见男子从怀里取出一个信笺,一面扬声喊到:“曹勐遒联合绵州刘氏,于十七日发兵攻打大周,周帝于十八日清晨卒!”说完,便一个俯身跪倒在地,将手里的急报举在头顶。   “快把信给我!”那扇紧闭的朱门忽然打开,虞臻面色沉沉的大步走下台阶,一把接过男子手中的急报,目光迅速扫视而过。   “速去请百里先生,葛先生,陆武夷,虞梁虞舜等人,让他们速速前来商议要事!”他一把合上急报,冷冷道。   “是!”紧紧跟进来的兵士道。   虞臻便再未言语,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扔下一句话,便又快步进了书房。   “起来吧!”   “谢王爷!”   “王爷,周帝已死,此刻长安正是大乱之时,我们应立即出兵,赶在曹勐遒之前进入长安城!”气氛凝滞的书房内,坐着徐笙手下的大将与谋士们,便听百里明锁着眉头道。   “先不论各地诸侯虎视眈眈,长安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有天险拦阻,此时若是不拿下,日后便是极难之事!若是此次能趁机拿下长安,则可利用天堑,可守可攻,也能为日后南下打基础!”   “恳求王爷出兵!”   虞臻听候,并未发表意见,而是问到:“葛先生意见如何?”   “百里老弟所言甚是有理。”葛老道。   “诸位将军可有意见?”虞臻又问。   “臣等无异议!”洪亮的声音震耳发愦。   虞臻回清芷园告诉徐笙这个消息后,徐笙只是替他整理整理衣服,然后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轻声道:“我和府中孩儿一起等夫君归来。”   “我会赶在他们出生之前赶回来的,你等我!”虞臻低头狠狠在徐笙唇上亲了一口道。   “夫君万事小心。”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明,还有半个时辰,虞臻将会再一次领着大军出发,如同往常一样,与徐笙道别。   临走前,他贴在徐笙肚子上,想像往常一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说上几句,却忽然被吓了一跳。   “皎皎,这是怎么了?”他怔怔的摸着那凸起的小小一团。   “这是我们的孩子在为你送别。”   虞臻瞠目结舌的看着,然后道:“你们听话,等父王回来。”   徐笙没有再纠正他的措辞,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一直固执地认为她肚子里的有两个。   最后,她汲着鞋子,亲自为他穿上铠甲,站在城门上目送他远去。    第85章   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起来,徐笙穿着轻纱裙, 也常常会被热的汗流浃背, 更别提她现在已经六个多月的肚子, 笨重的稍微挪一下都能出一身的汗。   明明才六个月大的肚子,却偏偏跟个气球一样,眨眼间就大了起来,虞臻才离开半个月,她的肚子便大了一圈,虞伯等人常常会用担惊受怕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她下一刻便要临产。   绿柳身上的伤已经痊愈, 又回到徐笙身边伺候了,这几日她和绿杨天天跟着徐笙,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姑娘,您这肚子也太大了吧!”绿杨憋了两天, 纠结地对徐笙道。   “不如您让陈大夫来给您把把脉?”   她说这话的时候,徐笙正悠闲的躺在美人榻上, 坐在水榭里乘凉,吃着西瓜, 昏昏欲睡。闻言,她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想了想道:“我这肚子……真的很大吗?”   说着, 她自己都开始心虚起来,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会吃了,所以肚子才涨的这么快?   “……”这个想法从脑海里刚冒起来, 她便静默了一瞬,然后失笑道:“我好像被你笨父王影响智商了。”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到。   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想法?真是被虞臻那个笨蛋影响了。在徐笙心底,虞臻无论在外面多聪明,他都依然是个蠢萌的家伙。   “……”听到徐笙说他们的王爷笨,外面守着的一圈婢女都默默低下了头。   秀恩爱神马的,真过分。   “姑娘!”绿柳无奈唤到。   徐笙摇摇头打着哈欠,挥挥手道:“那你就去请陈大夫吧!让他等我午歇起了再过来,不然我起不来。”   “是。”绿杨强忍着唇角的笑意。   “哎!你怎么长的这样大,到时候娘亲生你可怎么办,怕是会吃大苦头的。”徐笙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若是你生的好看一点,我就原谅你。”她又补充到。   “小公子定会玉雪可爱的,您和王爷容貌都不俗,小公子的容貌又会差哪里去?”绿杨打着扇子道。   徐笙又打了个哈欠,眼里蒙上雾气。   “那可不一定,要是他净长丑的,不长我们好看的地方怎么办?”像所有的父母一样,徐笙也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   “姑娘您和王爷生的这般好看,天底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您们,哪里会有生的不好看的地方?”绿杨说。   “就你嘴甜。”徐笙往她嘴里塞了瓣橘子,弹弹她的额头。   “奴婢说得都是实话。”   徐笙哈哈笑了起来,被绿杨逗的抱住自己的肚子,控制不住。   “这是有什么好事情,令徐姑娘这般开心,可否让妹妹听听?”就在这时,水榭外忽然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徐笙闻声,敛了笑意淡淡道:“不过是说些逗趣的话罢了,没什么好提的。”   “姑娘是因为风轻未婚有孕,看不起风轻吗?”风轻蹙眉,神情有些幽怨。   “风姑娘多虑了,我从未有这层意思。”徐笙端起一杯茶,小酌一口,面色淡淡。   “风轻知晓自己不该如此,但此事非我所愿,当初有这孩子的时候,我是想随着阿臻的二哥去了,一了百了。可是阿臻那时知晓后,时常来看我劝我,让我把孩子留下来,他会好好对琛儿,并且视如己出,为虞家延续香火,我才想着将琛儿生下来。”   “若是姑娘不屑与风轻为伍,风轻这便回自己的院子。”   “我什么也没说,风姑娘便脑补了这么多?”   “我……”   “对了,我如今已是冀北王妃,风姑娘还是唤我一声王妃或者弟妹的好,至于姑娘那是还没出阁的称呼,姑娘可别混了。而且,按年纪我比姑娘小,按辈分我也勉强唤你一句二嫂。”   “姑娘虽然未与夫君的兄长成婚,但婚约尚存,又诞下一子,怎么着也不至于喊我姐姐。”   风轻想要什么,徐笙比谁都清楚,都是女人她怎么可能看不出风轻的意图?况且当初她与虞臻新婚第一日她便上门挑衅,她对她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说实话,这位风轻姑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竟然想以嫂嫂的身份再嫁给虞臻。本来她还有些不能接受,但后来听了许多那些大户人家的秘辛之后,她觉得风轻还算有节操。至少不像是那种父亲死了儿子继承小妾,外甥女嫁给亲舅舅那种丧心病狂的存在。   风轻抿着唇道:“是风轻的错。”   “姑娘记住就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风轻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风轻今日来找王妃,是有事相求,望王妃能够答应。”说着,她便跪了下来。   今日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裙,一阵风吹过,显得她身材纤细柔弱,但是她的背却挺得直直的,透露这坚韧不拔之意。而此时她猛地跪到地上,虽然看起来卑微,但却有着一股服输的劲儿。   徐笙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道:“风姑娘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你先起来。”   “王妃不答应,我便不起来。”风轻说。   徐笙嘴角一抽,很想说那你就别起来了。   但是碍于她还要有王妃的样子,所以只是让绿杨去扶她起来,然后说:“风姑娘先说说是什么事,我才好看能不能帮你。”   风轻起初是不想起来的,但是耐不住绿杨力大,几乎是将她从地上架起来的,她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再抬起头却是楚楚可怜。   “我想请王妃将琛儿记在名下!”   不待徐笙回答,她连忙道:“我知道自己的请求于礼不和,但是我与虞二哥从未成婚,便生下了琛儿,我怕日后琛儿的名声不好,被人说是没有父亲的私生子,所以才出此下策,恳请王妃答应,风轻会离府去城外的道观出家,日夜为王妃祈福。”   徐笙挑挑眉,她纵然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也没想到风轻这般厚脸皮,竟然不管她腹中是男孩还是女孩,想将她孩子嫡长子的名分先占了。   “风姑娘多虑了,有夫君和我在,定不会让旁人传什么流言蜚语,也会好好照顾你和琛儿你们母子的。况且虞二哥已经去了,唯一留下这一个血脉,若是认在我和夫君名下,那谁来继承二哥的香火呢?”   “这事,风姑娘以后便莫要提了,我不会答应,夫君也不会答应。”   便见风轻哀凄道:“可我名不正言不顺,在王府呆了这么久,本就让人说三道四了,我还能以什么名分再留在王府?”   “那时我……我是……不愿的,是虞二哥喝醉了酒……将我……将我强了,我悲痛欲绝,差点便自尽了,后来是我姨母主持让我们定亲的。可是我不愿啊!我原本的婚约是与阿臻的,我们婚约都定了,却发生了那样的事。虞二哥死了,我没什么好怨的,只想好好将琛儿扶养长大,可是如今这样哪还有我和琛儿的活路?”   徐笙手指在桌子上轻扣,她可算是明白了,她不是想要真的将孩子记在她名下,而是想有个正经的名分。   “你就是这府里的二夫人,谁敢笑你?”   “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风轻说。   徐笙不耐,她冷下目光道:“风姑娘的提议于礼不和,我不会同意。”   “至于你说得于礼不和,等夫君凯旋归来,可以让夫君为你正名,到时候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二夫人了,不必担忧。”   “你……”她见自己哭了这么久,徐笙也不为所动,便咬着唇道:“王妃怎么那么狠心,我只不过是想让琛儿不被风言风语所扰罢了,连这王妃都不愿意吗?”   “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主,姑娘请回吧!”徐笙还是那句话。   “王妃……”   “姑娘请回。”徐笙端起茶盏,眼风淡淡。   “是……”风轻不甘心地站起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姑娘,您真的想将小公子记在王妃名下?”走至无人之处,风轻身边的婢女轻轻问到。   风轻冷哼一声:“自然不是。”   “我不过是见她太悠闲了,去找她不痛快罢了。我怎么会笨的真的去求她,做明知道不可能做的事情?”她脸上早就没了凄苦,冷冷道。   “那您?”   “不急,他现在对徐氏正是情浓的时候,再等等。”   风轻走后,徐笙也没了兴致,便让人撑着伞回了清芷园。   下午睡起来的时候,陈大夫刚刚好来了,她便让人唤了进来,为他把脉。   “怎么样,陈大夫?”徐笙见他收回手,捋着胡须沉吟着,便忍不住问到。   “从脉象来看,王妃怀的是双胎,这位姑娘猜的没错。”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王妃肝火有些旺盛,需要平心静气,否则会动胎气的。”陈大夫说。   “我知晓了。”徐笙闻言,有些怔愣。   还真是双胎?   陈大夫出门的时候,专门问了一下清芷园的婢女,问徐笙近来都见了些什么人,可有人惹她生气,问得极为详细。   待听到风轻见了徐笙时,他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王妃肝火旺盛是有原因的,定是那风轻做妖,别看他是个男人,他可是十分懂女人只见的弯弯绕绕的。   于是,回去他就给虞臻去了一封信。   “听说那风轻离开的时候,还是哭着离开的,未免王爷误会,回来再打王妃,我得提前告诉王爷。”反正,王爷说过,要他将王妃的身体情况时刻禀告给他的。   陈大夫其实很不懂,王爷他到底喜不喜欢王妃。   但他觉得,王妃这样好 ,王爷不该一直打王妃的。    第86章   “姑娘,您真的怀的是双胎?”绿杨送陈大夫出去时, 绿柳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徐笙的肚子, 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   徐笙抱着肚子, 上下来回轻轻抚摸,神情极为温柔。   “是啊,我也没想到,肚子里竟然是有两个。说起来你家姑爷倒是料事如神,一直认为我腹中是两个孩子,我本来以为他是想孩子想魔怔了, 没想到真让他说中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晓的?”   “总不能是做梦知道的?”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绿柳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道:“的确稀奇,姑娘不妨等姑爷回来问问,奴婢也以前倒是听说过妇人有孕, 可能做胎梦,说不定姑爷便是做了胎梦知晓的。”   徐笙倒是不怎么相信, 她怀孕后自己一个梦都还没做过呢!   “虞伯找的产婆可是找到了?去告诉虞伯,让再准备两个乳母。”   “回姑娘, 明日那几个产婆就该到了,届时她们都会住到清芷园,方便近身照顾您。至于乳母, 您是不知道虞管家有多上心您的事儿,奴婢不说想必他也会自己准备的。”绿柳拿着扇子给徐笙扇风。   徐笙放松身子靠到美人榻上,轻轻谓叹了一声。她身子越来越重了, 坐一会儿腰就有点不舒服,就需要躺着。   “让几个小丫鬟盯紧了产婆和乳母,留意着承明院中的人,我生产的日子快到了,万不能让人做了手脚。”徐笙院子里的婢女,都是虞伯悉心条选取,可以信任的人。   “你和绿杨二人,也注意注意其余的奴仆,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不管有没有证据,先禀告我。还有小厨房时刻让人盯着,不要让闲杂人等接近,每日谁去了都记下来,做个名单。”   以风轻的性子,她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对自己下手,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绿柳眉心蹙起,脸上愤愤不平。   “那风轻真是不要脸,哪家人家有她这样的,夫君死了便赶着往小叔子身边凑,依奴婢说,姑娘您今日在水榭里就不该给她留颜面,就该给她点颜色看看。”   徐笙揉揉额头,喝了一口温水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若是待风轻太过苛刻,你家姑爷便难做了。那是他亡兄的未过门妻子,又育有一子,若是太过苛刻,那些跟在他后面打仗的老部下,原本都是跟着他大哥和二哥的,难保会有所不满。”   “况且,男人的心思你怎么知晓,他心中有我我自然知道,但是难保他知晓我苛待风轻之后,心里起疙瘩。”徐笙知道虞臻爱她,但是她不确定有多爱,是不是真的坚不可摧。   在这份感情还不是十分牢固的时候,她不能赌。   “所以您就只能任由她在哪里碍眼,三天两头找您不痛快?明明您有孕在身,受不得气。”绿柳担忧的看着徐笙。   “你怎么也和陈大夫一样,以为我是被风轻气到了?”她无奈的摇摇头。   作为一个孕妇,孕期本来脾气就不好,一天到晚心里都堵着慌,加上天气又燥热,她肝火不旺盛才怪,哪里用风轻来气她?更何况为她生气,风轻还不值当。   “虽说不能太不给她面子,但是我也不能软绵绵的,跟个包子一样任由她欺负。你去趟承明院,先好好安抚一番她,然后告诉她,她身边的婢女伺候主子不利,任由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进了她耳中,将她身边的几个一等婢女都贬去庄子上,以儆效尤。”   “然后当她面,好好敲打敲打她院子里的下人,告诉她们下次再听到什么,直接来我院子里禀告,情况属实者重重有赏,让她们尽心尽力的伺候风轻,风轻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也直接告诉我,我会亲自帮风轻处理院子里的事情。”徐笙眼风淡淡道。   眼看着她肚子越来越大,就要临产了,将她身边的婢女贬走,也算是剪除了她的左右手,而且又当她面敲打那些奴婢们,也算是震慑她。她又让那些婢女听到什么,都来自己与院子里禀告,可以让她一阵子消停了。   若她是个有被害妄想症的,怕是要自顾不暇一段时间了。   绿柳听了,觉得这主意不错,趁着绿杨回来了,她便去了趟承明院,将徐笙的话照着说了一遍,语气也十分高高在上,等她回来的时候,可是笑着与徐笙学风轻的表情的。   “姑娘您可不知道,那风轻脸都绿了,她大概是没想到您这么好脾气的,会忽然敲打她。刚才看着奴婢带着健壮的仆妇进去拉人,气得身子都在颤抖。”绿柳就在那里学着风轻的表情,逗的徐笙发笑。   “就你狭促。”徐笙嗔到。   “姑娘这番做得好,谁让她先在那里哭诉的,现在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绿杨拍手称快。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随我出去走走。”眼看着太阳便要落山了,徐笙自从有孕后,都有习惯每日下午在院子里走上几圈,锻炼身体,省的生产时太过艰难。   眨眼间,便六月了。   徐笙的肚子,又大了一些。   现在她夜里睡觉常常惊醒,没睡多久便要起床如厕,并且身体渐渐开始浮肿起来,腿也经常抽筋。   绿柳和绿杨这些天,夜里直接在徐笙床榻脚那里打地铺,以便于照顾她。   这时,虞臻那里也传来了消息。   曹勐遒所在之地荆州,距离长安只隔着一个雍州,本是极近的距离,若是他顺利的话,可赶在虞臻之前攻进长安。只是雍州的秦岭乃天然屏障,有自古兵家必争之地的漫川关拦阻,将曹勐遒的步伐一下子拦了下来。   如今曹勐遒的人正驻扎在南乡,而虞臻的人驻扎在闻喜,胶着不前。   原本虞臻与曹勐遒等人的目标是直入长安,但却未想到早该在上党城外死去的秦雁行现身长安,领着秦州二十万大军悄无声息的渡过陈仓,来到了长安城外,拱卫大周王室。   秦州位于长安西面,而荆州位于东南方,与长安隔着层层秦岭,冀北则位于长安北方,也有太行山的阻挡,唯有秦州联通长安,一马平川。在此等地理优势之下,秦雁行带领着大军,悄然出现在长安城,虽说令曹勐遒与虞臻二人意外,但绝对不至于吃惊。   然而这场割据之战,因为秦雁行的出现,暂且胶着住了。虞臻与曹勐遒都不愿意与秦雁行对上,然后两败俱伤,令对方渔翁得利。   就在三方势力达成一个诡异的平静之时,兖州张氏忽然出手了。   兖州张氏曾与虞家交好,在虞臻父亲还在的时候,张氏一直依附于冀北。后来冀北虞家出事,兖州并未出手相助,虞臻便在落难之时未向张氏求助。等到他收复冀北后继承王位之时,张氏也只是派人送了薄礼。没想到在这时,他们竟然忽然掉头攻打毛城了。   虞臻收到消息时,正在与百里明和葛老以及麾下的大将们商讨眼下战局。   “报!”   一个小兵冲进来,跪到地上禀报:“启禀王爷,兖州张氏前夜忽然出兵,攻打毛城!”   “什么!”百里明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紧紧盯着小兵道。   “顾大人命小人连夜赶来送信,请王爷过目!”   虞臻接过信笺,一目十行扫视过去,然后将信件递给百里明,转身大步回到座位上,面色冷凝地让送信的小兵下去,脸上依旧看不出一点端倪。   “王爷,张苁芎那厮定是投靠了曹勐遒!”百里明将信件传给他人,然后起身在营帐里踱步,走来走去语气愤懑。   虞臻坐在那里,手指轻轻在桌面扣动,看不清表情。   兖州攻打冀北的消息传到信都的时候,徐笙正在散步。   “他竟然没死?”   她听到消息,皱眉到。   当时,她是亲眼见到虞臻将秦雁行杀死的,临走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他竟然没死?   “姑娘说什么?”绿柳扶着她,问到。   徐笙垂下双眸,摇摇头道:“没什么。”   她想到秦雁行那时候眼底的狰狞,至今还心有余悸。她与他,算起来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太行山投毒一次,上党城外虞臻杀他一次,算起来已经有两次了。   徐笙轻抚肚子,扭头让绿柳去让虞伯增加人手巡逻。   毛城离信都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中间隔着五六个城池,其中便有广平和清河。徐笙对打仗的事情不懂,但是不妨碍她知道,虞臻眼下的处境困难。   北有匈奴虎视眈眈,故而驻扎在无终与幽州虞家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调动,南有兖州张氏忽然攻打毛城,而虞臻却胶着在闻喜,远水救不了近火,毛城危矣。   就在前方战事不断传来消息之时,六月中旬的一日,徐笙的肚子忽然疼了起来。    第87章   六月底,徐笙的肚子还未足月, 里面的孩子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了。   “绿柳, 快……快去找……找……稳婆, 我肚子疼。”她捂着肚子,感觉到小腹处传来了一阵一阵的坠痛感,皱着眉呼唤绿柳。   “姑娘……您怎么了?”绿柳正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听到徐笙的话,怔愣了一瞬间。紧接着看到她额头上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渍时,她吓得看也未看便将手里的漆盘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莲子羹打翻烫到手了也不自知。   “约莫是要生了, 快去叫稳婆。”徐笙小腹传来阵阵疼痛,但表情还算镇静,甚至还有条不紊的指挥她做什么。   “是……是,奴婢这就去……”绿柳慌忙的提着裙子往外跑, 走到门口处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绿杨……快!姑娘要生了, 我去找稳婆,你快去照看着姑娘, 再让人去准备东西。”徐笙坐在屋里一面忍受着肚子上的疼痛,一面还分心听着绿柳在外面廊下呼喊的声音。   很快,稳婆便来了。   她们给徐笙把脉过后, 又在她肚子上按压了几下,才转身对手足无措的绿柳等人道:“王妃这是发动了,但估摸着离生产还要一两个时辰, 你们先扶着王妃在地上走几圈,让人去厨下准备点吃食让王妃吃了,否则王妃一会儿生产没有力气。”   这些其实早在一个月前,虞伯便已经让这些稳婆训练了一番清芷园的婢女,所以过了刚开始的兵荒马乱,其余人都淡定了下来。   “是。”绿柳应了,转身对身后另外的婢女吩咐了几句,然后和绿杨二人上前扶着徐笙,在她耳边轻声说到:“王妃,您……忍着。”   徐笙额头上一片汗湿,乌黑的发丝粘腻在脸上,嘴唇疼得发白,闻言咬着唇道:“好。”之前稳婆便给她讲过生产时需要注意的地方,故而徐笙并未多说,便让绿杨和绿柳扶着她,在房里的空地上慢慢地走了起来。   这个时候,王妃发动要生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   风轻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正在绣花。闻言手忽然一顿,便不小心将针扎到了自己粉白的指尖上。   她看着指尖渐渐渗出来的血珠,抿着唇放到唇边轻轻吮吸了一口,才对身边的婢女淡淡道:“我知道了,伺候我换衣服去看看王妃吧!”   婢女咬唇纠结了一下,然后道:“虞管家吩咐了,让姑娘您不必过去了,等王妃生产完了,自会给承明院传消息的。”   风轻听此,面色难看了一瞬间,但却没有坚持,只是忍着心中郁气道:“我知晓了,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过去添乱了。”   婢女低头看着地面,没有再说话。   “你先下去吧!我想睡一觉。”风轻道。   “是。”   听到关门声后,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   竟然这样防着她,徐笙那女人如此便罢了,竟然连虞伯也如此防备她,等她得势后定要让那贱女人和那狗奴才好看!   清芷园里,徐笙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厨下便端了一碗面上来,是已经用凉水隔着碗降温过的,徐笙接过来,强忍着腹中的疼痛,三两下便将那碗面吃完了。   肚子疼的厉害,令她根本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只知道机械地往嘴里塞。   好在,吃完面没多久,她又走了两圈,发现肚子上的那股坠疼感渐渐的没了,虽然还有微微的疼痛,但比刚才要好许多。   “小公子这是疼王妃,不忍王妃受苦呢!”稳婆擦擦额头上的喊汗说到。   只是这天气燥热的紧,没一会儿的时间,徐笙整个人便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衣衫湿透了。此时她肚子还在微微疼,哪里还有时间去理她恭维的话?于是便蹙着娥媚不语。   绿柳在旁边,一直不停的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休息了一会儿,她又继续在屋子里的空地上慢慢转起圈来。就这样,阵痛一阵又一阵,越发的密集。起初是个隔半刻钟的时间疼一次,到后来便是越来越密集的疼痛。   “张媼,我……我想……如厕。”徐笙咬着牙关,疼得话都说不清了。   “快!快准备热水,可以生了。”张媼听到徐笙的话,知道她这是要生了,连忙叫人准备热水毛巾,忙碌起来。   徐笙肚子疼,是从下午未时开始的,生产的时候是从酉时开始正式生产,比起许多妇人,都要来的快。   “怎么还不生啊!”虞伯来回踱步,急得不得了。   陈大夫坐在一旁,幽幽道:“这妇人生产,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可是急不得的。”   “我能不急吗?王爷交代了的,让我照顾好王妃,若是王妃有个……哎……我怎么给王爷交代啊!”虞伯闻言激动的扭头道。   陈大夫闻言,默默地不说话了。   他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了当初他提到王妃有孕之时,王爷那黑如锅底的脸,和自己出门时,听到巨大的扑通声。   前些天他给王爷写信的时候,其实想过,那日王妃身那么虚,王爷是不可能打王妃的,但是摔个凳子撒气什么的,还是有可能的。他猜测,王爷这么生气,难道是他被王妃戴绿帽子了?   可是随即他便摇摇头,心想王妃那么好的人,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情的,一定是二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至于这误会的由来嘛,他默默的想到了承明院的风轻女娃。   他在王府当大夫,已经二十来年了,怎么会看不清那丫头的心思。原本王爷被两位兄长风头盖过的时候,她弃了原本该与她定亲的王爷,选择了最受老王爷器重的二公子,使了法子和二公子睡到了一起,这些旁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大夫的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时候,继妃不依不饶,闹得老王爷不得不答应让风轻与二公子定亲。至于王爷,本就对风轻不在意,加上那时候紧接着便是虞家灭族之祸,一直不清楚事情真相。   不过,这次他写信可全部告诉王爷了,希望王爷可别再误会王妃了。   陈大夫捋着胡须,默默地当了回好人。   出乎众人的意料,孩子只用了半个时辰便生下来了。   屋子里响起婴儿的啼哭声时,虞伯和陈大夫都愣了一会儿,都没想到这孩子会生的这么快。   火红的落日染了半边天,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移动着,空中送来缕缕清风,弥漫了一下午的燥热忽然就清凉了下来。   “恭喜王妃,是位公子和位姑娘。”稳婆喜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虞伯猛地抓住陈大夫的手。   徐笙生完孩子,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真丑……”晕睡过去前,她苍白的笑着说到。话虽如此,但她眼里却充满着疼惜。   与此同时,还不知道自己已为人父的虞臻正趁着夜色,带领一队轻骑,出现在黄河河岸边。   雾气朦胧的黄河河面上,停留着密密麻麻的战船,水流声非常大,还依稀能听到甲板上士兵走动的消息。   这些战船是兖州张氏的船只,张氏大军从魏郡上船,横渡黄河,下船前往毛城,只将船只留在这里,留有人看守。   故而这些战船上留下的士兵并不多,甚至因为这些船停泊在岸边,所以都用着铁链子,一个接一个的拴在一起。   魏郡毗邻黄河,兖州将士水性极好,所以平常行船船只都是一只一只分开的,只有停泊在岸边的时候,才拴在一起,这便刚好给了虞臻机会。   “准备!”虞臻一席黑衣骑在马上,目光深邃地看着雾气朦胧的河面,大手一挥。   瞬间,箭头上带着大团火料的箭矢被点燃,在黑夜中恍若天空中闪烁的星星,格外明显。   “放!”他冷喝一声道。   没过多久,河面上的船只便渐渐燃起了熊熊大火。   虞臻骑在马上,默默地看着。   “王爷,毛城破了。”就在这时,虞梁拿着刚刚传来的信件上前一步,弯腰奉给虞臻。   虞臻没有动作。   他紧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顾大人……失踪了。”   虞臻这才有了反应,他眼睛一缩,双手捏着缰绳,没有接那道信件,而是面无表情道:“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兖州张苁芎本以为,毛城不过数日便可以拿下,这样他便可以趁着虞臻大军在外,一举拿下信都了。可是却没有想到,驻守毛城的人如此难缠,竟然与他僵持了半个月,才因为自己兵力强盛的原因,将毛城攻了下来。   幸好有曹勐遒与秦雁行与他僵持,令他有所顾虑。所以,哪怕他调兵回来,也不会有太多的人。   可是没想到,虞臻他竟然疯了!   他将二十万大军全部撤回了!   收到这消息的时候,张苁芎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嘴里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快!往回撤!回兖州!”他突然站起来,大喊着就往外冲去。   然而行至黄河边时,他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他看着河面上烧焦的船只时,猛地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   “是你!”   他见到虞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胸中悲愤呲眼欲裂。   “你竟然真的从闻喜撤回来了!”   虞臻却只是道:“你逃不掉了。”他语气沉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张苁芎一下子笑起来:“哈哈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张苁芎今日便是死在这里又怎样,你的冀北已经保不住了!”   “曹勐遒和秦雁行已经结盟,你便等着跟丧家之犬一样,四处逃蹿吧!”   “怕是要叫你失望了。”   虞臻眉目间透露着冷肃。   “周帝暴毙,曹勐遒已经攻破漫川关,他们怕是不能结盟了。”    第88章   六月下旬,北方之主虞臻因腹背受敌, 权衡之下将驻扎在闻喜的二十万大军退回到壶关, 调遣一半大军前往毛城支援。并在黄河河岸成功围堵兖州之主张苁芎, 将其斩杀在黄河边。   与此同时,本该趁此良机结盟暂停兵戈,共同攻打冀北的曹勐遒与大周没能成功结盟。就在虞臻撤走大军的第二日,长安城传来消息,周帝病重暴毙于宣室。恰在此时,漫川关守关将领忽然倒戈, 背叛大周投靠曹勐遒。   一时间, 大周与曹勐遒结盟的可能性被打破,长安城因周帝薨天,和漫川关被迫,荆军入关而闹得人心惶惶。   此时, 双方早就无暇顾及虞臻的冀北了。   大周几位皇子和外戚内斗起来,秦雁行忙于扶持下一任帝王, 加上面对曹勐遒趁着漫川关破,一举攻往长安的攻势, 已经是焦头烂额。   趁此良机,虞臻在黄河边斩杀张苁芎后,欲带人一鼓作气渡过黄河, 与兖州正式开战。   张苁芎是兖州太守张苁懋亲弟,当初趁火打劫攻打冀北的主意,便是他极力赞同的。当他在冀北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且身首异处的消息传到他兄长张苁懋的耳中时,张苁懋便知道大事不好。   眼下曹勐遒与大周无暇顾及虞臻,便正是虞臻一举拿下他们兖州的好时机!   就在此时,有谋士建议:“冀北虞臻,兵力强盛,若是曹勐遒与大周牵制住他时,兖州尚且还能有几分胜算,可眼下大周与曹勐遒都顾及不上他,更别论兵力衰微,刚刚又折损了五万将士的兖州。依老夫所见,不如求和。”   “求和?先生所言何意?”张苁懋闻言,神色激动的上前一步问。   “是我张氏先破了与冀北的情谊,虞臻怕是不会如此轻易答应撤兵!”   谋士刘祈道:“非也非也!”   “兖州虽弱,但虞臻乃是黄毛小二,未经过历练,若想拿下兖州,必定会元气大伤。而曹勐遒与大周若是缓过来,则虽是有可能攻打冀北,若是他能聪明一些,便定会接受您的求和。”   张苁懋闻言似有意动,他又问:“那我该如何求和?”   刘祈道:“当派使者,奉上金银珠宝百箱,送美人十二,再请求与其联姻。”   “可虞臻已有王妃,阿杜去信都恭贺时,曾见过他那王妃一面,言其美貌无双,姿容天成,非一般女子可以比拟,我怕……”   “主公不必担忧,我曾打听过,那虞臻的王妃出身贫寒,怕是难以担当王妃之责。令爱才学过人,容貌性情也是不俗,若是嫁过去,必定能博得虞臻宠爱。”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借此,一步登天!”刘祈劝到。   张苁懋捋着胡须在堂屋踱步,沉吟许久,才又问其余谋士的意见。   “刘兄此法子甚妙,在下以为可用。”   张苁懋便点点头,示意此事就此定下。   事实上,他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兖州北方与冀北相临,西南方与荆州毗邻。眼下曹勐遒正忙于攻战,自是不会支援兖州,所以便只有求和这一条路可走。   就在大军准备船只,武器粮草之时,虞臻忽然接到了信都的来信。   “咚!”   他初打开信件的时候,冷肃的面庞虽然柔和下来了,但却依旧紧绷。然而当打开信看了没一会儿时,他脸上的神情却忽然一怔,紧接着便是狂喜,露出一个极为痴傻的笑容。   他猛地从案桌前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的缘故,膝盖一下子撞上了案桌的腿部,发出巨大的声响。   然而他只是面色扭曲了一下,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声音极为洪亮,一直传到了外面。   “我当父王了!”   “我当父王了!”   他站在屋内的空地上,手里捏着信件,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地说话。   本来在屋子里向他汇报大军整顿的消息的虞梁见此,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王爷。”   “您要回去看看王妃和孩子吗?”   从虞臻的话里,他不难知道是王妃腹中的孩子出生了。   虞臻闻言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狂喜,看的虞梁腚部一紧。   “你说得对,我要回信都。”他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往外走,但走到门口又回来,对虞梁道:“快去帮我备马。”   “是。”虞梁应下。   看着匆匆回到案桌前,提笔在纸上写什么的虞臻,他在心里长叹一声。   什么时候,王爷也跟个毛头小子似了?   很快,虞臻写完一页,随手将毛笔扔到案桌上,然后迅速塞进信封里,让门口的护卫快送去给葛老,便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很快便不见人影了。   从虞梁手里接过缰绳,他带着一支五千人的轻骑,飞快地向信都的方向奔回去,恨不得立刻飞到徐笙身边,去看看梦里那两个胖乎乎的娃娃,和为他生下两个孩子的皎皎。   虞伯在信里面说,皎皎生了一男一女。   他一想到日后有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软糯糯地喊着自己父王,心都要融化了。他想他一定要做个好父亲,好好将他们扶养成人,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送到他们的手中。   皎皎,他思念她思念的发狂。   当百里明和葛老等人知晓虞臻回了信都的消息时,虞臻已经行了几十里路了。   百里明吹胡子瞪眼道:“此时正是攻打兖州的好时机,王爷怎么忽然一言不发便回了信都,简直是将打仗当做是儿戏!”   “不行,赶快让人去追王爷,让人将王爷劝回来!”   葛老手里捏着信,慢慢地看着。   “王爷回去,定是有急事,百里先生莫急,等葛老看完王爷留下的信再说。”陆武夷虽然也觉得虞臻此行为甚是不妥,但到底还是维护着他。   “我能不急吗?王爷此番回去,定又是为了徐氏!”百里明气到。   “百里老弟此番猜错了。”就在这时,葛老终于看完了信,然后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地说:“王爷回去,自是有他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百里明一甩衣袖到。   “王妃生了,是对龙凤胎!”   “你说什么?”百里明维持着甩衣袖的动作,瞪大眼睛问到。   在座的陆武夷等人也惊讶极了,纷纷问到:“何时出生的,当真是龙凤胎?”   葛老笑眯眯地点头,脸上的褶皱又增加了几条。   “不错,是龙凤胎。虞管家才让人送来的信,说是五日前生的。”   看着惊喜的众人,他又补充道:“咱们有小主公了!”   陆武夷等人立即喜气洋洋道:“难怪王爷急着赶回去,是我我也急。当初我家夫人生我那小子的时候,我也激动得不得了。哈哈哈哈哈”   百里明眼神复杂,默默没有说话。   他虽然心里也高兴,但是他错怪了人,心里也有点别扭不舒服。   下次见到徐氏的时候,还是客气点好了。毕竟她为王爷诞下一儿一女,眼下王爷已经封了她为王妃,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他再反对也会遭到王爷的厌弃。   当然,他不肯承认,是自己心里渐渐认同了徐笙。   紧接着葛老又公布了一下虞臻信的内容,言虞臻十日后便会回来,在此期间众人继续准备船只粮草,所有事物暂由他和百里明管辖。   众人闻言,自是无异议。   葛老与百里明本就是虞臻麾下得力的两位谋士,受此重任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因为虞臻在外打仗的缘故,龙凤胎的洗三并未大办,只是请了陆武夷的夫人,与和徐笙交好的几位女眷,办了个简单的酒席。   到底是双胎,虽然当时生的很顺利,但是还是有些亏损身体,徐笙这几日躺在床上,能感觉到身下正在淅淅沥沥的排恶露时,下身有些疼痛。   好在情况并不严重,陈大夫把脉过后,只是开了一副药让养个半年,便可恢复。   龙凤胎出生的第五日傍晚,徐笙躺在床上,正在吃那味道寡淡的饭菜,便听到绿柳忽然问:“姑娘,小公子和小娘子已经出生五日了,还未有乳名,您不如给取一个?”   徐笙喝了一口汤,摇摇头道:“还是等他们的父王回来取吧!”   “我取名字不好听,若是让他们的父王知晓了,怕是回来怪我。而且孩子的乳名,还是要父亲母亲一起取的好。”   绿柳就笑:“姑娘您真是善解人意,姑爷若是知晓,您对他如此情深义重,怕是高兴的很呢!”   徐笙呵呵笑了两下,心想她自己也不知晓自己对虞臻现在到底是什么感情。就这两下就情深义重了,绿柳还真是天真。   “孩子呢?”说到这,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睡醒之后,便没有见到两个孩子。   绿柳说:“小公子和小娘子乳母抱去喂奶了,怕是马上就送回来了。”   徐笙便点点头,没有在说话,低头喝起碗里的汤来。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甲衣走动间发出哐当作响声。   徐笙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让她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期待地看向门口。   透过屏风下面的空隙处,徐笙可以看到黑色的衣摆晃动,一个穿着黑色皂靴的身影,正大步走了进来。   “姑娘……是”绿柳惊讶到。   “皎皎,我回来了。”暗哑低沉的男声响起。   虞臻从门口走了进来,带着风尘仆仆。   他眼底虽然一片青黑,但眸子却黑的发亮,直直地盯着徐笙。    第89章   “皎皎,我回来了。”   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 徐笙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上一次见面, 还是四月初的时候 , 如今已经七月初了,算起来俩人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未见面了。   “夫君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很快,她收起怔愣的表情。   “怎么,不想见我回来吗?”虞臻大步走进来,一面挥挥手示意绿柳先下去。   “我听虞伯说,战事正紧张着。”她解释到。   “无事, 我抽出这一点时间, 回来看你和孩子还是可以的,毛城那边有葛老个百里先生在,武将又有陆武夷等人,就算我不在暂且也不会出什么乱子。”难得虞臻一口气不停歇说这么多话。   徐笙哦了一声, 便不再过问。   于她而言,那些战事什么的, 她并不是十分懂,只要虞臻不耽搁自己的正事, 她也就不会多说。   “夫君,你过来。”   想想,她抿着唇看着虞臻, 唇角带着一丝小愉悦。   对于他知道自己产下两个孩子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信都之事,她心中有些感动。原本听着近些日子传来的消息, 她知道前方战事紧张。所以生下孩子后,也没有期待过虞臻能够回来看她和孩子一眼,毕竟大局为重。   谁知道他不声不响的便跑了回来,还为了赶路不免不休。从毛城到信都,最快也要七八日,而虞臻现在回来,才是她生产完的第九日。算算日子,他应该是连夜赶路,披星戴月赶回来的。   “怎么了?”虞臻乖乖走过来,绷着脸问到。   他眼睛有些闪烁,为自己做下这么毛头小子的事情,感到有丝丝不好意思。   徐笙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低头。   虞臻照做,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徐笙。   只见她忽然直起身子,仰着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蜻蜓点水般,更不带一丝的情。欲。让人能感受到的,只有其中的小心对待与珍重。   难得,虞臻脸红了。   “这是给夫君辛苦赶路的奖励。”她温柔到。   虞臻傻傻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想在自己后脑勺摸一下,却又察觉这个动作太傻,中途硬生生的盖向徐笙头顶,想要揉揉她的头发。   “不要碰我。”   谁料徐笙快速后退,双手撑到床上皱眉道。   虞臻有些愣神。   “我在坐月子,七八日没有洗澡了,不要碰我。”实际上,她虽然没有洗澡,但是绿柳等人在她的指挥下,隔两三日便会用竹篾为她清理一下头发。   不过徐笙觉得,她的头发还是脏呼呼的。   虞臻闻言,还想去碰碰她,但却被徐笙无情拒绝。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开了,因为徐笙的避让,他看到了床头放的小衣服。顿时,虞臻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跟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四下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那两个胖娃娃呢?”没有找到两个孩子的身影,虞臻显然很不满意。   徐笙见他这么迫不及待的模样,扑哧一声调侃道:“你还记得你有两个孩子啊!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回来这么久,也没见你过问过。”   “你自己找,找到了就给你玩儿。”   “……”虞臻脸一黑,当下就教训她道:“那是你辛苦生下的孩子,不是什么玩儿的东西。”   徐笙见他这么严肃的样子,心想将来他可真是一个好父王啊!   “傻笑什么?”虞臻在她额头上轻轻扣了一下,无奈到。   “都说一孕傻三年,难道是真的?”他眉头打结。   “你才傻,全家都傻!”徐笙恼怒的推开他的大手。   “我全家也有你。”他毫不留情的揭示事情的真相。   “……”徐笙被他惹烦了,刚好睡意上涌,便忽然躺倒床上,翻个身子向里面一滚,后脑勺对着虞臻道:“我困了,孩子在乳母那里,你让绿柳去把孩子抱回来,自己看吧!”   虞臻看着她的纤细白嫩的脖子,和削瘦的脊背,低声笑道:“好。”   过了一会儿,徐笙昏昏欲睡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莫哭,你母妃在睡觉。”   “莫哭,莫哭。”   “乖,莫哭。”男子无奈又惊慌失措的声音在隔间里响起来。   许是因为没有哄过孩子的原因,虞臻翻来覆去也只会说那几句话,就是让孩子别哭。   孩子的哭闹声和虞臻的碎碎念,夹杂在一起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魔音穿耳。于是徐笙一秒钟就醒了过来,然后翻身坐起来,汲着鞋子下床走到隔间门口,就看到虞臻正手足无措地抱着一个孩子,别扭地轻轻拍着孩子。   “把孩子给我吧!”她忍不住出声道。   虞臻闻言看立刻过来,见徐笙站在门口,顿时一脸惊慌地看着她。   他大概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徐笙想。   然而这么傻萌的虞臻,她虽然是她第一次见,心里有些想笑,但还是顾及他的面子忍住没笑,走过来伸手又重复了一遍:“把孩子给我吧!他大概是尿了。”   “好。”虞臻连忙将孩子抱给她。   徐笙抱过孩子,然后将孩子放到软榻上,伸手解开襁褓,又解开了他的尿布,看到已经湿了的尿布,便解了下来,然后用干净的手帕把她的屁股擦了一遍。   顿时,孩子便不哭了。   虞臻眼里闪着惊奇的光芒,盯着喏着小嘴的婴儿,有些蠢蠢欲动。   徐笙没有看到这些,她把尿布换下来后,便让虞臻看着孩子,然后自己去拿衣柜里的干净尿布。   谁知刚拿完转过身,便见虞臻抱着光屁股的孩子,一脸便秘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奇到。   虞臻颤巍巍地伸出了手,黑着脸道:“她拉了。”   徐笙看着他大手里那滩黄黄的粑粑,沉默了一瞬间,忽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臻第一次见到,他的王妃笑的这样豪迈粗犷的一次。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手中金黄色的粑粑,又和软糯糯的小姑娘对视了一眼,见她瞪着漆黑纯净的眼珠子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什么气也没有了。   甚至,他看着徐笙笑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自己也有点想笑。   “别笑了,快过来帮忙。”他板着脸道。   徐笙揉揉自己笑的发僵的脸蛋,连忙上前收拾起来。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新出炉的年轻父母终于合力将妹妹收拾干净,也终于累的满身大汗。   “快去沐浴吧!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看你眼底的青影。”徐笙嫌弃看了虞臻一眼,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回了自己的床上。   “恩。”虞臻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脏了的衣服,皱皱眉没有说什么,去了净房快速洗了个凉水澡。出来的时候,徐笙正在用手指轻轻的摸孩子光滑的脸蛋。 。“快去睡一觉,起来就可以用膳了。”她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看孩子。   “你让我去哪里睡?”虞臻头发梢上还带着水珠,看着徐笙眉头打结。   “我坐月子,屋子里味道重,夫君怕是也睡不着,刚我已经让人在西屋给你收拾了一间屋子,夫君你先去那里睡吧!”   虞臻抿唇:“不必了。”   说完便大步走到徐笙床前,掀开被子躺到外侧。   因为外面睡着两个孩子,他再挤到那里就挤不下了,故而虞臻半个身子都在空中,徐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见他已经开始低头看孩子,便往里挪了挪,然后把两个孩子也移了移。   虞臻见此,从善如流地睡好。   “行了,快睡吧!别一直看着他们了,醒来再看也一样。”徐笙看他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便催促到。   虞臻想了想,自己赶路这么久也真的很劳累,便没有拒绝,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了,落日余晖洒进屋子里,昏黄的光线朦胧美好,给人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虞臻揉揉自己发晕的额头,坐起来见徐笙也睡的香甜,两个孩子个头小小的,睡脸恬静,便盯着不知不觉看了许久。   没一会儿的时间,徐笙也醒了,她从床上坐起来道:“该到用膳的时间了,让绿柳传膳,你怕是饿坏了。”   虞臻听了她的话,开门出去让绿柳准备膳食,然后很快又回来了。   “这……两个孩子,哪个大哪个小?”看着两个相差无几的脸蛋,虞臻问到。   徐笙笑着给他介绍:“女儿是后出生点,是妹妹。”   虞臻看着她指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徐笙看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便又道:“对了,孩子的乳名和大名都还没有取,我等着你回来取名呢!”   “你可有好一点的名字?”   虞臻沉吟了一会儿,看着两个孩子道:“听闻俩个孩子出生那日,晚霞千里,天空隐隐有龙凤之象。且他们兄妹二人又是龙凤胎,龙凤呈祥,不如儿子取祥瑞的祥,女儿取瑞字做小名,你看如何?”   “……”你真逗。   阿翔,翔翔。   你是把你在你女儿哪里受的罪,准备全部还给你儿子吗?   徐笙侧头看着两个软糯的团子,对虞臻取名彻底绝望。   并且,她开始担忧起两个孩子的大名了。    第90章   “怎么,这个名字取的不好吗?”   见徐笙一言难尽的表情, 虞臻问。   徐笙艰难的摇摇头, 他大概是不知道阿翔的意思, 说了他也不懂,故而徐笙只是否决了这个小名,并未多言。   “重新想一个,这个不好。”   虞臻的剑眉入鬓,微微一挑道:“那皎皎说叫什么吧!”   “……”取名废星人徐笙脑子里迅速划过各种阿猫阿狗的名字,最终一脸懵逼的看着虞臻, 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实际上, 她认为自己和虞臻最大的区别就是,虽然两个人都取名废,但是好歹她有自知之明。   虞臻便垂下眼眸,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道:“既然你不喜欢儿子的小名, 那我便重新取一个。恩……不如就叫阿识吧!”   “他将来是要继承我所有的东西,我希望他有一双慧眼, 识得天下人心,心中清明, 胸中有丘壑。”   “如何?”   徐笙想了想,寓意是挺深远的,可是还是和阿翔一个意思。不过阿识也的确不错, 于是她便没有再否定了。   儿砸,娘亲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好歹阿识寓意高大上一点,不像阿翔那么祥瑞。   “女儿不如就叫阿媛, 将来如你一般美丽,又和乐无忧。”   “阿媛,阿识……”   和我一样美,算你拍对了马屁。   俩人终于讨论完孩子的名字,然后晚膳也上来了。徐笙看到虞臻下床在床边的桌子上用膳,便点点阿识的小被子道:“阿识,小阿识,喜不喜欢你的名字啊?”   绿柳正在指挥婢女摆膳,闻言便笑着道:“姑娘,阿识是小公子的名字吗?”   徐笙笑着看着两个孩子说:“是你家姑爷取的名字,男孩叫阿识,女儿叫阿媛。”   “阿识,阿媛,可真好听。”   绿柳在口中反复念到,然后对徐笙道。   徐笙笑笑,看了一眼虞臻,然后没有再说话,俩人就这样安静地用完了膳。   绿柳收拾完吃完的碗筷盘子,带着小丫鬟从屋子里退出来,然后提着灯笼从廊下经过,准备送去厨房。   “绿柳姐姐。”守门的小丫鬟探头探脑的,看到她出来忙唤住绿柳。   绿柳看了她一眼,皱皱眉头对身后的小丫鬟道:“你们自己去厨房吧!我去看看。”   “是。”小丫鬟们齐齐应声,然后端着漆盘款款向厨房走去。   “何事如此急?”绿柳问到。   那守门的小丫鬟道:“刚才承明院风姑娘身边的姐姐来了,说是小公子发热了,想让王爷过去看看,眼下正跪在园子外面呢!”   绿柳眉头一皱:“她又想弄什么幺蛾子,王爷下午才回府,她便知道了,赶紧使人来请王爷,真是没脸没皮。”   小丫鬟为难道:“那姐姐该怎么办啊?”   绿柳想想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   “是。”小丫鬟忙不迭应到。   绿柳看着小丫鬟瘦小瘦小的,晚上守着园子门口也很辛苦,便把徐笙给她的点心递给小丫鬟:“那去吃吧!大晚上的怕是还没吃饭。”   说着,便又进了上屋。   听完绿柳的禀报后,徐笙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可虞臻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算得上黑如锅底。   “琛儿发热,去请陈大夫便是,我去又有何用?”   若是从前没有看到陈大夫那封信,他还能对风轻留几分面子,不会在人前表达出对她的不悦。可现如今知道风轻那时是怎样怀上二哥的孩子,和无事挑衅皎皎,害的皎皎有孕在身还肝火旺盛,差点气出病来后,虞臻心里便十分的厌恶风轻。   徐笙没有说话。   若琛儿没病还好,若是真病了这时候她劝虞臻不要去,回头琛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难保虞臻不会怪她,所以她还是看虞臻自己的意思。   “你去让人去请陈大夫去承明院,我一会儿便过去。”   虞臻面色不虞,但是琛儿是他二哥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不得马虎,否则出了什么意外,实在是无颜面对死去的二哥,故而他只能选择走一趟。   他一叹,看着床上的徐笙道:“你先睡下吧!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好。”徐笙点点头。   出乎虞臻的意料,风轻并不是故意哄骗他过来,谎称琛儿发热的。他到承明院的时候,整个院子里灯火通明,下人走来走去,熬药的熬药,打水的打水,一切并不似作伪。   他进去的时候,陈大夫已经到了,正在一旁和风轻说着什么。   而风轻此时头发披散,面上表情十分慌张。   “琛儿如何了?”虞臻走进来沉声问。   “回王爷,烧的有些厉害,如果明日再不降下温度,怕是会……”   “会怎样?”   “会烧到脑子。”   虞臻明白了,陈大夫的意思是琛儿今日若是不退烧,怕是要痴傻。   “陈大夫,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下琛儿,琛儿他才那么小……若是真的痴傻了,我怎么对的起二表哥!”风轻泪流满面,用力的抓住陈大夫的双手哀求到。   虞臻冷眼旁观。   “姑娘放心,我老朽一定会尽力的。”陈大夫吃不消风轻如此,连忙把自己的胳膊从她手里抢救回来,然后颤巍巍道。   “请陈大夫一定尽力医治!”   “好好好,老朽先为小公子施针试试,风姑娘和王爷请先回避一下。”陈大夫说。   但是他一面从医箱里取出一包银针,一面在心里嘀咕道:“希望那风轻女娃娃别又打王爷的主意才是。”   虞臻负手在身后,看了一眼满脸潮红的琛儿,留下一句好好医治,便转身出了内室。   “表哥!”风轻追出来,喊了一声。   “何事?”虞臻顿住,没有转身。   “谢谢表哥今夜能来看看琛儿,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的。”风轻轻声道。   虞臻打断她的话:“你想说什么?是说以为王妃不会让我来吗?”   风轻本能觉得不妙,想要解释,虞臻却不耐道:“王妃什么话也没有说,你不必猜测到她头上。琛儿是我二哥的儿子,我来也只是因为如此,没有其余原因。还有既然你当初选择了二哥,便安安分分的,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还有,以后若是无事,便不要去找王妃。”   风轻摇摇头,强颜欢笑道:“表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按理说王妃是我表嫂,我……怎么就不能去找她了呢?”   “我虽然不在王府,但是王妃身边有我的暗卫在。”   风轻听懂了虞臻的话,脸色却未变:“我与王妃”   “不必说了,我言尽于此。”   “二哥那碗羹汤,还有我新婚之夜的酒水,你比谁都清楚。”   风轻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眼里一片震惊。   虞臻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背对着她,看着墙上挂的字画。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陈大夫出来的时候,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道:“老朽已经施了针,一会儿在喝下药,应该便会无事了。”   “王爷不必担忧,老朽今夜会守在承明院,一直到小公子退热。”他装作没有看到风轻失魂落魄的模样,劝到:“您先回去歇着吧!一切有老朽在。”   虞臻点点头:“琛儿退热了,便使人告诉我一声。”   他明日便要出发去毛城,大军还在等着他赶去,然后前往兖州,他必须要休息一夜,否则明日赶路会精神不济。   这看在风轻眼里,便是绝情了。   虞臻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了风轻一人,她忽然惨笑一声道:“很快,你就会发现你温柔美貌的王妃其实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了。”   她爱不爱虞臻,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想成为她小姨那样的女人。   虞臻回到清芷园,徐笙还在等着他。他很快解了衣服上床。   “琛儿如何了,夫君?”   “陈大夫说无事了,别担心。”虞臻道。   徐笙叹口气道:“琛儿那么小的孩子,便受了这么大的罪,真是让人心疼。”   “恩。”   “夫君什么时候走?”徐笙问。   虞臻默了一瞬,伸出大掌摸摸她的脸蛋,指腹缓缓磨拭,半响才开口道:“明日一早。”   徐笙叹了一口气,挪挪身子枕到他的胳膊上:“早知道,就别回来了,来回赶半个月的路,就在家里呆半日,值得吗?”   “看你和孩子,哪里能谈得上值不值得?”   “别多想了,快些安歇吧!”虞臻闭上眼睛,搂着徐笙。   阿识和阿媛夜间都是乳母守着的,故而晚上只有俩人。   第二日一大早虞臻便起来了,徐笙看到他在净面,知道昨日下午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他约定是没有看够孩子的,于是便让乳母把孩子抱到她身边,让虞臻好好看看,省的他下次回来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孩子的满月宴我怕是赶不回来了,前方战事紧张,我已经嘱咐了虞伯,到时候好好为你和孩子办上一场。”虞臻穿上甲衣,看着还在睡觉的阿识和阿媛,对徐笙道。   徐笙摸摸他的头道:“祝夫君凯旋归来。”   虞臻眼睛一眯,在她脸蛋上啄了一口,又忽然在两个孩子脸上亲了一口。   “哇……哇……”   阿识忽然大哭了起来。   虞臻:“……”臭小子,劳资稀罕你一下都不行。    第91章   “王爷,您回来了。”虞臻带着人马刚进毛城, 百里明葛老等人便忙出来迎接。   “我不在这几日, 可有什么事情发生?”虞臻翻身下马, 将马鞭扔给侍从,大步流星跨过来。   “回王爷,却有一件事情。”葛老看看百里明,又看看虞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虞臻进府的脚步一顿,然后扭头看葛老, 挑挑眉道:“两位先生进来再议吧!”他刚看完徐笙和两个孩子, 整个人正高兴着,表情十分和缓,甚至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葛老和百里明对视一眼,心想看来王爷回信都这一趟真是回对了。   原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王妃的产期还是怎么着, 他越到后面脾气越大,谁靠近谁被冻成大冰碴。现在好了, 回了一趟信都,终于正常了。   二人舒口气, 连忙擦汗追上去。   “不知王爷的意思是……应还是不应?”回到屋子里,百里明忙从衣袖里抽出一封降书,奉给虞臻, 待他看完后,小心翼翼地问到。   虞臻面色不变,将手里的降书随手往案桌上一扔, 然后说到:“不应。”   干脆果断,极为利索。   “百里先生难道觉得我该应?”虞臻忽然抬头,正对上百里明的目光。   “非也,臣以为兖州此番背后偷袭,乃小人行径,哪怕此次愿意求和,也不可信。张苁懋此人,现如今可以投靠王爷您,日后说不定还会投靠他人,这种墙头草,不要也罢!”百里明一脸正气凛然道。   虞臻扬扬唇:“百里先生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这封降书,便让人送回去吧!”   “是。”   “听闻兖州张苁懋之女,才情样貌皆不俗,王爷如此不解风情,反而辣手摧花,真是惹人怜惜。”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道男声,百里明望去,便见顾君朝忽然走了进来。   顾君朝在毛城失踪后,虞臻派人四处寻找,也没有找到他。却不想前些日子他回信都后,顾君朝忽然和清河崔氏九娘,一起出现在了毛城城外。   “既然顾大人怜惜,那等我攻下东郡,便将她赏给你,让你好好怜惜去。”虞臻瞥了他一眼,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   他还未到毛城的时候,便已经知晓顾君朝平安无事的归来,所以此时并不惊讶,反而是有闲情雅致怼了他一句。   “王爷折煞臣了,臣孤家寡人惯了,喜欢无拘无束。”顾君朝走进来先冲虞臻行了一礼,再冲百里明和葛老各行了礼,才找了位置就坐。   “哼。”虞臻冷哼一声。   虽然他很想再生顾君朝的气,恼他不顾性命,但不得不说他的确做到了,替他好好镇守毛城。虽然后来张苁芎攻进了毛城,但是他为他争取到了时间。而且此时她胳膊上还吊着绷带,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更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最后他只是冷冷道:“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兖州的事情,你不用管。”   顾君朝便笑了,端起茶杯道:“王爷只管议事便是,不必管我。”   虞臻便扭过头不再理会他,继续与百里明和葛老等人道:“葛先生,大军如今准备的如何?”   “回王爷,现如今粮草器械皆已经装好,将士们只待您一声号令,便可立即开往魏郡!”见点到自己,葛老立刻道。   虞臻颔首:“两位先生幸苦了,你们做的很好。”   葛老和百里明忙道此乃本分,不敢居功,劳不得王爷如此相待。虞臻不在意,还是诚心诚意感谢了一番,然后行了一个大礼。百里明和葛老无法,只能硬生生的受了,然后三人又详细的商讨了一下攻打兖州的方案,最后换了几道茶,茶水都已经清了,百里明和葛老才告辞。   “说吧!等我这么久,所谓何事?”虞臻将桌子上的舆图收起来,然后低头道。   顾君朝笑:“果然是阿臻最懂我。”   “不过我并无什么要紧事,只是来看看阿臻,听说你的王妃为你产下龙凤胎,特来贺喜。”   虞臻听到他提起徐笙和两个孩子,目光柔了一瞬,抿着唇角心情愉悦道:“阿识和阿媛生的很好,等回信都了,我让皎皎抱来让你看看。”   顾君朝道:“见阿臻如此,我便放心了,从前看你清心寡欲的模样,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你有心悦之人了呢。”   “你若是艳羡,我看那位崔家九娘就不错。”   “她只是我的学生,阿臻你莫要乱开玩笑。”顾君朝板起了脸。   “呵”虞臻嗤笑。   顾君朝从虞臻那里回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海棠花下。   他面色未变,走进去道:“幼薇来了,进来坐吧!”   崔幼薇抿唇,看着他并无异样的脸色道:“我只是来看看,老师身上的伤如何了。”   “不是什么大伤,将养一段时日便可,幼薇不必担心。”顾君朝点点头,坐到一处四面开阔的地方。   崔幼薇看到他坐的位置,心里有些苦涩,然后道:“老师一直喜欢和我制的茶,刚好我这几日也有空闲,便制了一些给老师送来。”   顾君朝放下手里茶杯,没有看那包青茶,而是叹口气道:“幼薇,你该回去了。”   “老师……我”崔幼薇看着顾君朝,嘴里呐呐。   “您……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再让弟子在您身边照料一阵子吧!等您伤好一点了,不必老师您赶弟子,弟子自己便会离开。”   顾君朝道:“你心里有数便好,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我记得你家里似乎有意为你定亲,以后就别成日往为师这里跑了。”   “您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崔幼薇猛地抬头。   “你兄长前些日子与我写过信。”   ……   崔幼薇出来时,面上已经恢复了淡然。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人,怎样也不会在人前显露。   天气炎热的紧,徐笙月子坐的很辛苦,常常汗流浃背,却不能沐浴,半个月后,整个人已经隐隐发臭。   徐笙忍耐了二十日,最后终于受不了了,让绿柳端了热水,关上门窗一丝风也进不来,才用毛巾擦了回身子。   七月很快便这样过去了。   等出了月子,她第一件事情便是好好洗了个澡,感觉身体都被她退了一层皮下来。   阿识和阿媛的满月礼她只是请了信都城里的一些夫人来,虽然比洗三热闹一些,但是因为大军在外的原因,还是没有办的十分热闹。   这时,毛城传来消息,前方大捷,虞臻已经渡过黄河,占领了魏郡。   徐笙出了月子后,闲来无事从绣房那里要来了虞臻的尺寸,准备为他做件衣服。   也不知道王侧妃和虞素宜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自从那日的闹剧过后,她是再也没有见过虞素宜。王府其余几位姑娘,一直很乖巧,听绿柳说几人常常凑在一起做绣活,看起来是个好的。   至于风轻,琛儿退烧后,倒是不见她出过什么门了。   “姑娘,四姑娘过来了,说是找您有事。”绿柳忽然进来禀报。   徐笙有些意外,她和这位四姑娘见面并不多,除了逢年过节并不曾见过面。上一次见面,还是阿识和阿媛满月的时候见过她。   “快请进来吧!”徐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醒了的阿识抱在怀里,又看看睡颜恬静的阿媛,手指轻轻勾着阿识的小手,看他嘬嘴巴。   很快,四姑娘虞素词进来了。她脸蛋有些红,进来的时候示意自己的婢女跟上。   “四妹妹坐吧!”   “不知四妹妹来找我有何事?”待虞素词坐下后,徐笙等她说明前来的目的,但等了半响,却不见她说话,只好开口问到。   “素……素词前来,是想送点东西给阿识和阿媛。”她低着头,揪着衣角十分紧张。   徐笙看了她一眼,放柔声音道:“阿识和阿媛若是知道他们四姑姑如此记挂,想必也是十分高兴的。”   “素词和两位姐姐给阿识和阿媛做了几件小衣裳,还请王妃不要嫌弃。”虞素词从婢女手里接过一个包袱,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笙,生怕她嫌弃。   “我替阿媛和阿识谢谢他们的四姑姑。”徐笙拿起包袱,翻拣了一下包袱里面的小衣裳,见针头紧密,用的布料也很柔软,便知道虞素词是用了心的。   “妹妹手艺真好。”   虞素词局促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送了东西后,虞素词看了几眼徐笙怀里的阿识,做了没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徐笙虽然留她,却被她推辞了。   至于虞素词送的衣服,徐笙让人自己检查了一遍,见没有问题,然后又专门浆洗暴晒了两日,才给阿媛和阿识上了身。   小姑娘一番心意,徐笙也没打算浪费。只是因为有个觊觎虞臻的风轻在,她才不得不小心防备。   过了几日,外院忽然递了消息,说是有位公子求见,问王妃见不见此人。   徐笙有些疑惑,在冀北她并不认识什么公子。    第92章   “绿柳你出去看看吧!盘问清楚了,再请进来。”徐笙想想道。   “是。”绿柳应了, 转身跟着外面来通传的人一起出去。   很快, 她便到了王府大门口。   远远地, 绿柳便看到王府大门前站着一位青衫公子,看不清五官神色,只能看到旁边停着一辆马车,守着两个灰衣小厮。   她皱着眉头慢慢走进,忽然惊呼道:“三公子!”   纵使此人衣着不如从前华贵,有些风尘仆仆, 但浑身那股姿态天成的气质, 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让人一眼便能认出来。   徐长生扭过头来,看到绿柳的身影,眼里闪过光亮。   “绿柳, 你家姑娘呢?”他拳头渐渐握紧,唇角发白, 咳嗽了两声。   绿柳提着裙摆小跑过来,站在徐长生面前行了一礼道:“姑娘在府里, 她听说有位年轻公子要见她,便让奴婢出来瞧瞧。”   “三公子,真的是您……”她激动到。   “她……我想见见六妹妹, 带我去可好?”徐长生又咳嗽了一声。   “三公子,您没事吧!”绿柳吓了一跳,见徐长生眼眶凹下, 颧骨凸起,唇色发白且身形消瘦,便连忙关心到。   “我无事,我想见你家姑娘。”徐长生抚开她的手,坚持到。   “这……”绿柳有些迟疑。   她家姑娘的身份,是王爷要瞒着的,所有人都以为姑娘出生贫寒,为的便是答应姑娘不连累徐家,如今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三公子和姑娘见面。   “怎么,六妹妹难道真的”   “绿柳,快请三公子进府,三公子远道而来,不让公子进府,实在是太失礼了。”徐长生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虞伯小跑着从里面出来,一面扬声到。   绿柳见此,便果断行了礼,对徐长生道:“公子请随奴婢来。”   徐长生看了一眼虞伯,表情十分诧异。   虞管家怎么也在这里?难道……   六妹妹和姜表弟成婚时,他曾经去他们宅子里坐过客,曾经在那里见过虞管家。如今虞管家也在冀北王府,可见事情与他猜测的并不一样。   想到虞管家的姓氏,他心中忽然有了猜测。   就在这时,虞伯已经给他行了礼,然后道:“不知是三公子远道而来,真是失礼。”   徐长生用拳头掩着唇,又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我想见见你家夫人,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说完,虞伯对绿柳道:“绿柳姑娘,快带三公子去见清芷园见王妃。”   “老奴就不打扰公子与王妃叙旧了,等用午膳的时候,老奴再去清芷园。王爷因为要事在外,照顾不周还请三公子见谅。”   徐长生点点头,道了一声谢,然后抬脚进去了。虞伯便让绿柳跟上,然后找了一个小厮,去将徐长生的随从请进来安置好,这才舒了一口气。   “绿柳,你家姑娘这一年来,过的可好?”走在路上,只余他们二人的时候,徐长生忽然问到。   绿柳道:“姑爷对姑娘很好,并未让姑娘受什么苦。”除了去岁两次意外外。   徐长生沉默下来,看着这栋精美肃穆的王府,还是放不下心。直到到清芷园的时候,他才稍微安了一点心。一路走来,布局与来往的仆从,以及精致的园子,都可以窥见其主人的受宠。   “公子,请。”绿柳撩开帘子,然后扬声道:“姑娘,您猜猜是谁来了?”   徐笙停止哄孩子的动作,故作发恼道:“卖什么关子,快告诉我。”   绿柳笑道:“您自己看吧!”   说完,便退后一步,露出身后的徐长生。   徐笙听到背后没有声音了,便抱着阿识道:“绿柳这丫头就爱卖关子,走,小阿识,我们看看是谁去!”她还以为人在花厅,便笑得很肆意。   “六妹妹。”徐长生唤到。   徐笙动作一滞,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她抱着阿识扭过头,惊喜道:“三哥哥,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她抱着孩子连忙下榻,徐长生见此忙上前扶住她:“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老实,抱着孩子也这么胆大,摔着了怎么办?怎么还是跟没长大一样。”   徐笙傻傻一笑,抱着孩子红了眼眶。   没想到最后,徐家最惦记她的人,居然是她三哥。   “哭什么,不想见到我?那我马上就走。”徐长生摸摸她的脑袋,有些哽咽。   这是两兄妹时隔一年多,在这个动乱的时候,第一次见面。   “不是,我自然是想念你的,快坐下。”徐笙一手抱着阿识,低着头声音哽咽,一手拉着徐长生让他坐下。   “小心一点,别摔着了孩子。”徐长生神情无奈。   他到底是个男人,不像女子那样感性,除了刚开始的有些哽咽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   “我……我没想到三哥哥你……会来。”   “哭什么,我们重逢本应是件高兴的事情,有何可哭。这是你的孩子?快让我看看,我可是第一个见到他的舅舅。”徐长生揉揉徐笙的头,转开话题。   徐笙看了一眼怀里正瞪着大眼睛,嘬着嘴巴的小阿识,连忙递给徐长生,一面说:“这是阿识,他还有一个妹妹是阿媛,在软榻上睡觉。来,小阿识看看舅舅。”   徐长生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了一会儿感叹道:“和你小时候长的很像。”   “你生的是龙凤胎?可真稀奇,我们家还没有过龙凤胎的呢!”徐长生仅仅是抱了一下,便连忙将孩子还给了徐笙,然后看看睡得正熟的阿媛,对两个孩子爱不释手。   “还是小孩子好玩儿,不像你一长大就不知道学谁,和我都不亲近了。”   徐笙羞赫,没有说话,反而是拉着徐长生打量许久道:“三个你这是怎么了,瘦了许多,精神也不佳。”   徐长生抱拳咳嗽道:“没什么,就是路上染了风寒,还没好全。你三哥我身体一向强壮,很快就好了。”   徐笙听了,连忙指责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然后扭头让绿柳去请陈大夫来给徐长生看病。   “说了自己会好的,请什么大夫,你们女人就是事情多。”徐长生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乖乖的坐到那里。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徐笙问起家中诸位长辈与姐妹是否都安好,近来家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徐长生嘴里嫌她烦,但却还是一一说了,末了又道家中姐妹都对她很是想念。   原本没见到虞伯之前,徐长生以为徐笙是因为冀北乱起,被冀北王虞臻看到她的美色,将她强抢进冀北王府的,故而很是担忧。后来见了虞伯,他才隐隐明白,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别一直问我,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一眨眼就成了冀北王妃,比你三哥我都厉害了。”   徐笙便一面逗着孩子,一面将自己到无终之后的事情拣着一些给徐长生讲了。期间徐长生观察她表情,见她并无勉强或者哀伤之色,便知晓她过的还好。   “你是说姜表弟,便是冀北王?”徐长生纵使之前早有猜测,但还是十分惊讶。   徐笙点点头,又解释了一下虞臻隐藏身份的原因。   徐长生便道:“我原本便觉得姜表弟气质不俗,却没想到他身份竟然如此不俗。”说完他做出一副惊惧的模样道:“那你与他成亲那日,我还让他唱小曲儿了,他再见到我不会报复我吧!”   徐笙被他逗笑,说若是虞臻报复他,她就要他好看,替他找回场子。徐长生见徐笙如此问,彻底是放下了心。只有被捧在掌心的女子,才可以如此娇纵。从前在家中六妹妹过的压抑,如今嫁了人性情倒是显露出来了,看来是嫁对了人。   说话的时间,陈大夫便到了,给徐长生把脉之后,便道徐长生的身体并无大碍,待他开两幅药吃着就好了。接着徐笙见天色不早了,该到了用膳时间,便留徐长生用了午膳然后才亲自带着徐长生去虞伯早早备好的院子安歇下。   这时,徐笙恰好受到了虞臻送回来的信。   信里只有寥寥数语,报了自己平安,说自己攻下兖州后,便立刻赶回来,让徐笙安心等他归来。   徐笙看完后,想了想也提笔回复了一封,不仅将近来王府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还说了一些关于阿识和阿媛俩人的事情。还提了徐长生来冀北的事情,最后抱着阿媛和阿识俩人,将她们的小手沾了墨水,拓下小手印,让虞臻猜猜哪个手印是阿识的,哪个是阿媛的。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徐笙一面偷笑一面让绿柳帮忙完成。   估计到时候,虞臻看着会一个头两个大吧!   兖州白马城城外。   “王爷,长安传来消息,秦雁行力持大周六皇子宋陵起,于七月三日扶持宋陵起登上皇位。”虞梁禀报道。   “我知道了。”虞臻沉吟了一会儿,吩咐到:“去告诉陆武夷几位将军,整顿大军,我们尽快出发,拿下兖州。”   秦雁行如此迅速扶持新帝上位,明显是想要尽快平息内斗,一心应敌。曹勐遒此人有勇无谋,根本不是秦雁行的对手,虞臻必须尽快拿下兖州,趁着秦雁行还未缓过来。   “是。”虞梁应到。   不过他并未立即离开。   虞臻停下手中事情,问到:“还有何事?”   虞梁面色纠结,迟疑到:“暗卫截下了一封信,属下想着还是王爷您亲自过目一下为好。”   “拿来。”虞臻挽起衣袖,伸手接过。然后随手将信打开,面色淡淡的看起来。   ……   屋子里不知何时陷入了死寂,虞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不用抬头看,也能知道王爷的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嘭!”一声巨响传来,虞梁吓了一跳,连忙去看虞臻脸色。   只见虞臻面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手上青筋暴起,将那封信狠狠地抓在手里,目露狰狞之色。   咬牙切齿道:“无耻匪类!”    第93章   “王爷……”虞梁颤巍巍道。   这时,虞臻猛地看过来, 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利入刀剑, 令他不由心底一颤。   “此信你是从何处截来?”   他嗓音凉凉, 带着滔天的怒火。   虞臻只要闭上眼睛,眼前便能回忆起信里的内容……若是可以,他真想冲到长安,将那人的首级取下。   “是虞舜在壶关截下的,因为王妃去岁冬往长安寄信的事情,王爷您特地吩咐过不必拦截, 所以后来虞舜再看到王妃的信, 都没有拦截过。这信……还是因为他手下的人不知道事儿,给拦截了下来,这才被虞舜发现了。”   说着,虞梁迟疑到:“……王爷放心……那个小将虞舜已经处理妥当。”   天知道他收到这封信的时候, 是有多么惊讶,王妃她那么温柔的人, 怎么可能会做出给王爷戴绿帽子的事情来?若是王爷知晓,保不齐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以至于他刚才一直犹豫,不敢将信呈给王爷。   “再看到王妃的信,都没有拦截过?”虞臻冷笑一声, 问到:“那么王妃到底写了多少封信?”   “回王爷……这大半年来,已经陆陆续续有六七封了……”虞梁觉得自己呆在这里简直就是煎熬,面对已经浑身充斥着肃杀气息的虞臻, 他的小腿肚子已经有些打颤了。   要他说说王爷这么英俊挺拔,就算是脾气有点不好,但就凭王爷力排众议,扶持王妃登上王妃宝座,王妃也不至于干出那种事情啊!所以他就想不通了。   “六七封……”   虞臻忽然冷笑一声,将那封皱巴巴的信扔到地上,然后道:“去把这封信找人临摹一份,送去给虞舜,让他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和往常一样把信送去王府,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是。”   虞梁应下后,迟疑了一会儿,想想还是劝了虞臻道:“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在里面,王爷您要相信王妃……”   他虽然没有看信,但是也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臻冷冷道:“本王还没有那么蠢。”   徐长生在王府里修养了七八日,染的风寒才将将养好。期间徐笙日日带着阿识和阿媛去他的院子里看他,只不过他怕将风寒传给了两个孩子,便严令禁止她将孩子带来,徐笙无奈,但却也怕两个孩子体弱受不住,便没有再带孩子过去了。纵使是这样,兄妹俩人常常可以玩闹许久,有说不完的话。   等他身上的风寒养好了,脸颊上也丰盈许多,便日日跑到清芷园里看两个孩子,偶尔还能碰到虞素词前来给阿识和阿媛俩人送衣服。   自从上次徐笙收下她的衣服,给阿识和阿媛穿上后,被虞素词看到过一回,她便跟得了什么号令一样,每隔几日,便送一些小衣服小鞋子来,久而久之,徐笙也和她相熟了,知晓她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子。   “都说外甥像舅,这句话果然没错,你看小阿识精神多足?倒是阿媛似你,整日懒洋洋的爱睡觉。”徐长生抱着小阿识逗弄着,看看睡得正香甜的阿媛,摇摇头颇为无奈到。   “还好阿识像我,不然一个男子汉,这么惫懒可不好。”   徐笙给阿媛盖好小被子,嗤笑到:“说不准阿识是像他父亲,你真是不害臊,什么都说像你。”   “他父亲那个温吞的样子,哪里像了?”徐长生想也不想到。   “……”徐笙没敢告诉他,真正的虞臻脾气有多冷。   “好了,像你像你。”她没有和他争辩。   然而小孩子精神头哪怕再足,也是爱睡觉的小懒虫,阿识给面子的和他舅舅玩儿了一会儿瞪眼睛的游戏,便敌不过瞌睡虫的突袭,慢慢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徐长生天性活泼,终于养好了病,很快便在屋子里坐不住了,没一会儿便说到:“阿笙,我这几日听王府里的人说,妹夫有个马场,里面养了好些汗血宝马……”   他笑眯眯道,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知道了,我让绿柳去给虞伯说一声。”徐笙白了他一眼,接过他怀里的阿识,然后放到阿媛旁边,让两个白嫩红润的小包子并排躺着。   徐长生得了徐笙的话,便摇着手中折扇到:“果然不愧为我亲妹妹,真是知为兄心意。”   徐笙眼角一抽,看着徐长生摇折扇那风骚的模样,实在不明白自己刚看到他时,哪里来的感动?   很快便到了七月十三,中元节的日子。   距离虞臻的上一封信,已经快有大半月了,不知道为什么,虞臻再也没有来信。徐笙心里也疑惑过,专门使人去问了虞管家,得知此时兖州战事正吃紧着,想是他抽不开身,没有工夫回信,请王妃不必担忧。   话虽如此,徐笙还是觉得奇怪,前几个月虞臻在闻喜的时候,战事再吃紧,他也会七日一封信,按时让人送回来,怎么这次就如此奇怪?   徐笙甚至在心里做了各种设想,还她想起来在无终那次,虞臻也是忽然便没了音信,然后紧接着便是流殇来接自己,带来虞臻身受重伤的噩耗。   他会不会又受伤了?   徐笙白日也闲来无事,就知道抱着阿识和阿媛,整日胡思乱想。   “六妹妹,走!三哥带你去骑马!”这日徐笙正在隔间里看小阿识和小阿媛睡觉,便见徐长生忽然冲进来笑着道。   今日难得是一个阴凉的天气,太阳躲在乌云里,比往日少了太多,是个合适骑马的天气。   “小声点,小心将他们吵醒了。”徐笙将指头搁在唇上,做出嘘的动作。   徐长生见了,连忙放轻声音道:“走吧!我记得你小时候总爱缠着我,让我带你去骑马。那时候我们家没有马厩,只养了两匹小马驹,一点也没有意思。现在你家有了马场,可得让我好好玩儿几天。”   “你想玩儿多久就多久,你妹夫起码要到年前才回来,家里的马场也没有人用,你偶尔去跑两圈也好。”徐笙说。   “哪能整日玩儿呢,我过几日就该回长安了,这几日再在你这里混吃两日,就得启程离开了。”徐长生叹道。   “你要回长安?”徐笙皱眉。   “是啊!我出来已经三四个月了,再不回去父亲和母亲可要担心了,毕竟我来找你还是不告而别的,希望回去父亲少让我跪几日祠堂。”徐长生做哀苦状。   “不多留几日吗?”   “不了不了,我出来就是为了寻你的,眼下见你生活安定,没有什么大事儿,我便该回去了。”徐长生摆摆手。   徐笙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再劝他。   并且也知道,劝也劝不住。她三哥这人,一旦做了什么决定,是没人能改变的。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了,赶快去换件衣服,我带你去骑马。”徐长生的大手在徐笙头上揉揉,笑着说到。   徐笙点点头,让徐长生到外面去等自己,然后转身去找了自己一次也没穿过的骑装出来,和徐长生一起去了马场。   “嫂嫂,你们也是来跑马的吗?”刚到马场,徐笙却看到场地上已经有几个身影正骑着马奔驰了。她还未看清楚是谁,便见虞素词红着脸蛋,手里牵着一匹马走过来轻声喊她。   “原来是四妹妹,你们也来跑马?”徐笙笑到。   虞素词点点头,伸出白嫩的手指着马场山正在奔驰的三道身影说到:“我和二姐姐,三姐姐还有五妹妹我们一起来的。”   说完,她小心打量徐笙脸色的眼神,忽然和徐长生对在一起了,他便冲她微笑了一下。   轰地一下,虞素词的脸蛋红透了,她慌忙将眼神移开,不敢再去看俩人。   徐长生低声笑了起来。   今日天气甚好,几人刚好起兴来跑马,和徐笙遇到也是偶然。   虞素宜她们或许是看到徐笙和徐长生过来了,便控制着身下的马儿慢慢跑过来,在徐笙面前不远处停下来,下马恭敬地唤了一声徐笙。   “几位妹妹也来跑马了,倒是缘分。你们只管玩儿,不用管我们,我们去西面。”徐笙看到这都是一群小姑娘,自己一个人还好,可是还有个徐长生,留在这里就不妥当了。于是便朝几人点点头,去马厩和徐长生各选了一匹马,去了离几人最远的地方。   “你不喜欢她们?”俩人骑在马上,徐长生问。   “三哥你闲的慌吗?”徐笙斜睨他一眼,没有回答,然后驾着马小跑了起来。   徐长生便摸着鼻子笑了笑,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也驾马狂奔起来。   “那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跑了一会儿,徐笙便有些累了,便拉着马在草地上慢慢走着,看着徐长生骑着马神采飞扬。   “啊!”   忽然一声尖叫声传来,徐笙连忙回头看去,便见虞素词骑在一匹发狂的马上,上下颠簸着,脸上惊慌失措,显然是惊马了。   她的马正往徐笙和徐长生待的西面角落跑了过来,徐笙眉头一皱,还没做出反应,就见徐长生忽然骑着马,迎了上去。   “三哥!”徐笙担心的喊到。   只见徐长生俯身趴在马上,直直地朝虞素词冲了过去,在俩人的马错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一跃而起,电光火石之间,将虞素词从马上扑下。   俩人在草地上滚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徐笙看到,连忙扔下手里的缰绳,向徐长生小跑过去。   忽然,她眼睛一缩,好似看到了什么。   “三哥快躲开!”   便见那匹发疯的马与徐长生的马错身而过后,本来是应该一路向前狂奔的,却不知道为何,它好似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又调转方向向徐长生那边奔了过去。   隔着很远,徐笙眼睁睁地看着那匹疯马从徐长生的身上践踏过去!   “三哥!”   她大喊起来。    第94章   远远地,徐笙看到那匹马从她三哥身上踏过去后, 又小跑了两步, 然后轰然倒地。   徐笙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 被徐长生护在身下的虞素词终于反应过来了,脸色煞白的哭叫起来:“徐公子,徐公子你怎么样了?”   “徐公子……快来人!”   徐笙脑袋一片空白,提着裙子踉踉跄跄地朝徐长生和虞素词所在的方向奔去。她不敢相信,刚才还在和她斗嘴说笑的三哥哥,怎么转眼间就躺在了那里了呢?   “快去把陈大夫请来, 快去!”她忽然反应过来, 大吼着起来。   “快啊!”徐笙根本看不清朝这边奔过来的是哪些人,她眼前泪水朦胧,扑到徐长生身边,跪坐在地上, 想要伸手去碰他,却又不敢去碰, 生怕因为自己乱动而使徐长生的伤势加重。   “三哥哥,你等着大夫马上就来, 你千万要撑……撑住……”   她眼眶里的泪水如同断线看的珍珠,一滴又一滴地砸到徐长生手上。徐长生惨笑了一下,想要安慰她, 却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三哥哥……你不会有事的,你别吓我……”徐笙哭到。   “阿……阿……笙, 三哥哥……命大……着呢,别哭……”他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帮徐笙拂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够不着。   “你别说话了……我已经让人去请陈大夫了……”徐笙伸手握住他的手,替他擦去不断涌出的鲜血。   “大夫呢……大夫呢……”跪坐在旁边哭泣的虞素词忽然站起来,提着裙子踉踉跄跄地往马场外面跑去。   “我去找陈大夫……”   “给我拦住她!”她刚跑了两步,便听徐笙猛地冷喝一声。   虞素词回头,便见徐笙仍旧跪在那里,虽然没有回头,却一字一句道:“今日的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绿柳,传我命令将马场封起来,除了虞管家和陈大夫,谁也不许出入,违令者直接交给流殇处置。”   “是,奴婢遵命。”早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便飞奔过来的绿柳应到。   “这马发狂明明是意外,为什么要将我们留在马场?我要回去,让他们让开!”虞素宜等人看着绿柳远去的背影,跺跺脚冲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她们的徐笙叫到。   “我说了,说也不许走。”徐笙声音冷冷。   “我才不陪你在这里耗着呢,我要回去!哼!”虞素宜扔下手中的缰绳,快速往马场的门口走去。   其余两个虞家姑娘面面相觑,看着周身气压极低的徐笙,到底是没敢跟上去,乖乖的留在原地。   便听徐笙忽然道:“把她绑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开!”   她话音一落,马场管事便立即挥手,让小厮将虞素宜绑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笙,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生怕她大怒之下,要让整个马场的人为她兄长陪葬。   “凭什么,你凭什么!他就是该死了,你凭什么绑我,快放开我!”虞素宜大叫起来。   “将她嘴堵起来,再劳烦三妹妹替我掌嘴。”徐笙一直握着徐长生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徐长生,看着他眼睛一点点涣散。   “是……是……”三姑娘虞素静声音颤抖到。   整个马场,此时安静的只能听到耳光的声音,和虞素宜的呜呜声。   徐笙流着眼泪,一直小声到:“三哥哥,别睡,大夫马上就来。”   在等待陈大夫的过程中,徐笙感觉好似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但实际上陈大夫是被骑着马的小厮拽在马上,一路抗过来的,时间可以说极快。   “王妃,快让老夫看看。”陈大夫一下马,便挎着医箱跑了过来。他衣襟凌乱,一看便是剧烈运动过后的样子。   “快,您快救救我三哥。”徐笙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让开身子。   徐长生当时的情景看着害怕,实际上内伤并不严重,严重的是他身上的外伤。当时那匹疯马踏过去的时候,他在地上滚了一圈,避让到一旁,用双臂护住了胸口,只让疯马践踏到了他的小腿和胳膊,令小腿与胳膊骨折。至于他后来口吐鲜血,则是因为马蹄太用力,导致他受了内伤,不过却并不是很严重。   “哎……公子这身上的伤,起码得修养半年。”陈大夫捋着胡须,摇头到。   “不过也是万幸,只是受了一点内伤,其余的都是外伤。”   徐笙听到陈大夫的话,一颗心才落到了实地。   在陈大夫为徐长生简单治疗后,她便命王府的护卫用担架将徐长生抬了回去,一直守在他身边,直到夜里徐长生醒来,才放心回到马场审问那些人。   “拜见王妃。”   见到徐笙的身影,马场管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下午陈大夫亲口说了王妃的兄长只是外伤,并无生命危险,但他还是担惊受怕的,生怕他忽然又出什么事了。现在王妃来了,说明是真的无事了。   “起来吧!”   徐笙将人叫起后,也不打拐弯抹角,而是落了座,看着流殇问到:“流殇,你可查到了什么?”   便见王妃上前一步道:“回王妃,确是查到了一些。今日发疯的马叫逐月,是王爷专门为您留的马……”   “而且,属下还发现,逐月的铁蹄上被人钉了钉子,又用了层薄木头隔着,平常走动时逐月并不会感觉到那钉子,只有等在马场上奔跑时,钉子逐渐穿透木头,便会扎到它的蹄子,令逐月发狂。”   徐笙闻言,忽然闭上了眼睛。   “所以……这是冲我来的?”   流殇抱拳咳嗽一声:“……是”   “若不是我与四妹妹换了马,今日出事的人应该是我……”徐笙想到临上场跑马时,她看到虞素词看在自己的马时,眼底露出不易察觉的喜爱之色,便念着她经常给阿识和阿媛送小衣服的情分上,与她换了一匹马,没想到却逃过一劫,让虞素词替自己受了。   那时候,她并不知晓逐月是虞臻专门为她准备的。   “继续查吧!”徐笙道。   “今日几位妹妹受苦了,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现在天色已晚,你们快回自己的院子里吧!嫂嫂改日给你们赔礼道歉。”徐笙正疲乏着,也无心应付几人。   “这本是应该的,嫂嫂不必歉疚。”另外两位姑娘连忙后退两步,使劲儿的摇摇手。   徐笙疲倦的笑笑没有说话,让绿柳将她们送回去了。至于虞素宜那要吃人的目光,她理都懒得理。   虞素词抿唇,跟着三姑娘和五姑娘往回走。   走到一半还回头看着徐笙,似是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却被三姑娘眼尖看到,连忙将她拉走了。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徐笙将剩下的人全都支下去了,只留下流殇。   “王妃,您有何吩咐?”流殇和徐笙算得上相熟,便直接问到。   “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幕后之人,给徐三公子一个交代。”   徐笙摇摇头道:“你是王爷身边得力的人,你的能力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质疑的,我留下你,就是想提醒你多留意一下承明院。”   “您的意思是……?”流殇讶异。   难道事情和风轻姑娘有关?   若真和她有关,那也解释的通。   流殇想到其中的联系,便立即道:“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会留意的。”   等到徐长生能坐起来笑话徐笙是个哭脸猫时,已经是八月份了,此时距离虞臻上一封来信,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却再也不见他的来信。   此时,她才从虞伯处得知,虞臻已经攻打到东郡城下了。   她便以为,虞臻是因为战事繁忙,故而才没有给自己写信。于是她又提笔写了一封信,再和前一次一样,按了阿识和阿媛的小手印,让人给虞臻送去。   等到虞臻收到她的信时,阴郁了许多日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他将那封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一个字也没有错过后,才将信放到桌子上。   “我让你们盯的信,结果如何了?”他靠到椅背上,揉揉自己的额头道。   虞梁擦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道:“那封信送到王府后,便送去了清芷园,是王妃身边的绿柳姑娘亲手接过的。”   “专门监视的影卫说,第二日又见绿柳姑娘拿着一封信去了门房。”   “信呢?”虞臻脸色又阴沉下来。   “在这里。”虞梁小心地将信送到虞臻手边。   便见虞臻盯着那封心情,久久没有打开。   信上面的笔迹是皎皎的,没有错,和刚才给他写的信的笔迹一模一样。   原本坚信阴谋论的虞臻,此时心里也开始动摇起来。他甚至胡思乱想着,皎皎她难道真的喜欢上了宋六?是什么时候,他为何不知晓?   不不不,皎皎她一直是心悦自己的,她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虞臻就这样盯着桌子上的两封信,心里滋味儿难以言喻。一面是温暖的家书,一面是疑似她与别的男人写的情书,他心里的酸涩,怀疑疯狂的飞涨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再乱想下去,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他告诉自己,没有听到皎皎亲口确认,他都不能相信。   他记得皎皎的话,他不能怀疑皎皎。   虞臻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第95章   徐长生被马踏过,却只是受了一点轻微的内伤, 其余都是不伤及性命的外伤, 实是万幸至极。徐笙内疚他是替自己受过, 便日日抱着阿识和阿媛去看望他。   这日照例看过徐长生后,徐笙从院子里出来,便见到徐长生所住院落的门口站住一主一仆,一直向屋里张望,神情十分纠结,似乎想要进去又不敢进去。   此人正是四姑娘虞素词和她的婢女。   俩人见到她出来, 便急急转了身, 想要往别处去,假装只是偶然路过。徐笙看到虞素词跟个受惊了的小白兔似的,神情着实无奈了一刻钟。   她有那么面目可憎吗?怎么见着她就跑?   她开口叫住她:“四妹妹!”   虞素词身子一顿,背对着徐笙似乎在纠结什么, 但却碍于已经被她发嫌弃,不好再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只是路过, 于是便见她转过身,脸色有些苍白, 眼神惊慌,笑容勉强到:“素词见过嫂嫂。”   “你这是去哪里呢?我看你似乎是准备来桃李园的,怎么到门口又不进去了呢?”她道破了她的心思。   虞素词眼神避闪, 呐呐道:“我……我只是想来看看徐三公子的伤势如何,顺便感谢一下三公子的救命之恩。”   见她表情不自在,又有些瑟缩害怕的模样, 徐笙便下意识地放缓了声音:“可是害怕嫂嫂了?”   “你别怪嫂嫂,那日我太急了,所以才对你语气严肃了一些。”   虞素词连忙摆摆手,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素词知道嫂嫂是因为心切,素词并不怕。只是……只是……素词怕嫂嫂恼了我,毕竟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徐三公子。”   徐笙说:“那马本该是我骑的,后来与你换了,要不然出事的应该是我。妹妹何需自责?倒是我,在这里向妹妹陪不是了,让妹妹受惊了,真是对不住。。”   “……我……嫂嫂……”虞素词闻言脸蛋涨的愈加通红了。   徐笙见此便有意替她解围。   “妹妹既然是来探望家兄伤势的,那现在进去刚刚还。他刚才陪着阿识玩儿了一会,结果阿识便睡着了,不理他这个三舅舅了,现下我三哥正无事着呢!”   虞素词往桃李园的方向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迟疑到:“这……合适吗?”   看得出来虞素词胆子极小,平日里不怎么与人打交道,所以现下哪怕是来向人道谢,也在院子外面能纠结许久。当初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进了自己清芷园的。   “去吧!”徐笙微笑到。   时下男女大防并不严苛,对女子很和善,虞素词去探病这种事情,并不会为人诟病。毕竟寡妇再嫁,夫妻和离之事也是常见。   虞素词看着徐笙,咬着唇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徐笙回到清芷园的时候,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就在这时,她忽然收到了虞臻的来信。信里先解释了一下自己前些日子,因为战事繁忙,所以没有工夫与她写信,希望她不要怪自己。然后又说阿识和阿媛近来想是又长了一大圈,他只恨自己无法陪在他们身旁,见他们长大。又说了最近的战况,道自己会尽量赶在年前回来,让她不必挂念。   至于她信里提到她三哥来冀北寻自己一时,虞臻并未责备,而是说既然她三哥来了,那么就让虞伯好好招待,以尽地主之谊。   徐笙看着这信,担心了一个多月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紧接着便是徐长生养伤,还有她照顾两个孩子。   从前初来王府,她只觉得日子过的十分的漫长,平日里很是无趣,只能看一些话本子打发时间。现在有了阿媛和阿识,她整个人都围着她们和受伤了的徐长生打转,觉得日子一下忙了起来。   并且经过此事以后,她和虞素词倒是越发地熟络了。她经常会让虞素词来清芷园她做伴,学习针线和帮忙带阿识和阿媛。时间久了,偶尔三姑娘和最小的五姑娘也来她这里串串门子,加上陆武夷将军家的儿媳妇,她倒是认识了一些人。   不知不觉,就到十月份了。   三日前,兖州传来消息,虞臻已经顺利攻下商邱,再有一个多月,想必便可以收兵回冀北。   听闻这消息时,徐笙正抱着已经三个多月大的阿识和阿媛和虞素词她们聊天。   “三哥威武不凡,竟然已经拿下大半个兖州了,真是让妹妹几人好生羡慕嫂嫂你,找了个天底下这么优秀的男子做夫君。”三姑娘虞素年性情其实很活泼,只不过那日在马场被徐笙吓到了。后来来清芷园的时候都很放不开,还是相处久了见徐笙真的为人温和才渐渐显露出自己的性子来。   对于徐笙说,她们几个其实和徐萱她们一样,都天真烂漫的紧,所以徐笙也爱和她们闲聊。   “这下看那张婉兮还有什么好傲的。”   徐笙听着她那孩子气的话,便问到:“素年你说的这位张婉兮姑娘是?可是与你有什么过节?”   虞素年便瘪瘪嘴道:“嫂子你不知道,那张婉兮出身兖州张氏,是张苁懋的嫡幼女,性子可高傲了。前几年她还随她父亲来过咱们冀北,在王府住了几日。谁也看不上,就爱和三哥说话,还娇滴滴的喊虞三哥。”   “可看到我们,便仗着自己腹中有几分才华,怎么也瞧不起我们这群粗鄙的人。”   徐笙便在她脑袋上轻扣了一下道:“哪有姑娘说自己粗鄙的!”   “她们兖州那边的女子本就一直说我们冀北女子粗鄙。”虞素年道。   徐笙便认真到:“姑娘家要自信,不能旁人说你怎么样,你就真的是什么样子。冀北的女儿自有你们独特的地方,我就觉得你们这般性子便好。”   虞素年几人被夸的脸红,扭扭捏捏道:“真的吗?嫂嫂……”   “自是真的。”   “我就知道那张婉兮的话不可信!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整日清高的不行……”   “她父亲这次不顾我们两家的盟约,偷袭毛城,若不是顾大哥死死守住,冀北怕是要乱上一阵子。现如今她父亲快要撑不住了,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办了。”虞素念说着,又有些可怜张婉兮了。   “估计她又要厚脸皮去找我三哥”   “三姐姐,你快帮我看看我这花样如何?”虞素词忽然打断虞素年的话,让她帮自己看新的绣样。   徐笙将一切尽收在眼里,眉头蹙起。   虞臻这家伙,不会真的被人缠上了吧!   他前些天一直没有写信,难不成是被那个张姑娘缠住了,陷进美人乡里了?   徐笙心底有些发酸,勉强自己不去多想。   是了,她已经喜欢上了虞臻。   小阿识和阿媛两个现在是一天一个样,才三个多月便生的白白胖胖,成日瞪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徐笙看,萌的想让人把他们俩疼进骨子里。   十一月,北方开始下大雪。   曹勐遒与周室自八月份开始,便僵持不下,一直耗了近三个月,终于因为天气的原因,曹勐遒主动退兵了。   大周也因为新帝登基,根基不稳,而没有再侵犯冀北或者荆州。一时间南方曹氏,北方虞氏,与长安周王室保持着诡异的宁静。   与此同时,整个北方都开始下起了大雪。徐笙早上一觉起来,便见屋外一片莹白,整个院子里被白雪包裹着,只露出屋檐下的青瓦。   此时黄河已经结冰,虞臻传信来说自己如今正在汝阴,还有陈留几个城池尚未攻下。   算起来,徐笙已经快有四个月没有见他了。而距离他带兵出征,已经有大半年了。   到了十二月初,徐长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而虞臻也终于回来了。   这日她哄了阿识和阿媛睡觉,便去了徐长生暂住的桃李园看望徐长生,因为闲来无事,陪他下了几局棋,等到来人通知时,她才知晓虞臻已经回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提着裙子往外跑去,不顾自己还未与徐长生对弈完,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回头俏皮道:“对了三哥,我改日再陪你下棋,真是对不住了。”   徐长生看也未看她,一面拣着棋子一面挥挥手,颇有种眼不见为净的意味在里面。   “赶去去去,赶紧去,不要烦扰我这个孤家寡人。”   徐笙笑着扔下一句:“那你为我找个嫂嫂呗。”说完,就领着绿柳回了清芷园。   留下徐长生低声笑骂道:“臭丫头!”   走到屋子外面时,她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咿呀声,便放慢脚步,挑挑眉毛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走到内室,便见虞臻的黑色大氅随意扔在一旁,然后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正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手里抱着小阿识,大手里正在摇着拨浪鼓。   “夫君。”她轻轻唤到。   虞臻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阿识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嗯了一声。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   徐笙眉头一皱。    第96章   “夫君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如此突然, 我都没能去城楼迎接夫君。”徐笙进门。   “外面天气冷, 你出去了还要受冻。”虞臻只看着躺在自己胸口, 一下又一下嘬嘴的阿识。   他虽然和平时没有两样,且言语间也对自己如往日一般关心,可是徐笙却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对。要知道平日里他总是恨不得黏着她,可今日回来见到自己,却只顾着逗弄小阿识,眼神也不给自己一个。   “夫君刚回来, 想必是累了。不如我去让绿柳烧点热水, 夫君先沐浴一番,然后让灶上给夫君做碗鸡丝面,先垫垫肚子。”徐笙轻笑了一声。   她不明白虞臻这家伙又犯了什么病,所以只做不见他的故作冷淡态, 笑意盈盈的嘘寒问暖。   虞臻捏小阿识的手一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恩。”   这是铁了心, 与她发不知哪门子的气?   明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打了一场仗回来, 变如此别扭?   徐笙扯扯嘴角,提着裙子出去吩咐去了。   等到她出去后,虞臻本来疏离冷淡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阴沉沉的,可怕的吓人。   小阿识却完全也没有感受到,仍旧躺在他的肚皮上, 胡乱挥着手,吚吚哑哑的叫起来,令独自生闷气的虞臻着实有些郁闷。   “胖东西,连你也笑话你父王?”他捏着小阿识的小手,轻轻晃一晃,皱着眉头说到。   “你说你母妃心里真的有我吗?为何我心里不踏实?”   “吚吚哑哑……”小阿识听到他和自己说话,高兴的小胖腿乱蹬一气,一不小心便蹬到了他父王的脸上。   虞臻:“……”   他脸色发黑。   “已经吩咐下去了,夫君先等等。”这厢徐笙吩咐完了,便撩开了帘子走进来。   虞臻见她闻言软语的模样,以为她是见自己的冷淡,心里忐忑不安,来小意示好的,于是便微微抬起了手,准备迎接她入怀。   “阿识已经玩儿了好一会儿,怕是累了,我抱他去睡一觉。”却见徐笙径直走过来,从他肚皮上抱起阿识,头也不回的向隔间走去。   虞臻:“……。”   “咳。”他将拳头搁在嘴边,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果然,徐笙在隔间门口停住脚步。   虞臻嘴角一扬,心想她还是在意自己的。   “夫君可是染了风寒?待会儿让人去请陈大夫过来,为夫君开副药。”   虞臻脸一沉,抿着唇不说话了。   徐笙没有回头,眉头微微一扬。   和她耍小性子,当她是没有脾气吗?   等到徐笙安置完阿识,从隔间里出来时,虞臻已经进了净室沐浴。她便将绿柳招进来,让她找个跑腿的小丫鬟请陈大夫过来,便说王爷有些着凉,让陈大夫尽快过来。   绿柳得了令,一刻也不耽搁,出了正屋便找了小丫鬟吩咐下去。   “进来帮我擦背。”   净室里虞臻低沉冷淡的嗓音响起,徐笙挑挑眉,进了雾气氤氲的净室。   不过她却未走过去,而是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浅笑倩兮:“我今日邀请了陆将军的儿媳妇来府上做客,一会儿下午便到,现在要去灶上吩咐准备些我新研制的糕点,所以怕是没有工夫伺候夫君了。不如夫君自己动手,呃……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想必夫君不用我,也是可以的。”   虞臻腰间松垮垮的系着一个白毛巾,站在浴桶旁边,不悦道:“改日再请便是。”   “那可不行,帖子都已经送了,陆夫人也已经给我回帖了,怎可失信于人?”   虞臻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徐笙。   “我先去灶上了,一会儿鸡丝面上来,夫君记得食用。”说完,徐笙便不等他回应,微微一笑后关上门,提着裙摆脚步轻盈地往外走去。   虞臻的脸色难看的紧,想到自己看到那信上旎旎缱绻的六郎二字,更是胸中郁气难解。于是他便气愤地将手里的白帕子狠狠捏成一团后,用力砸到水中后,然后哗啦一声进了浴桶,拿起木勺舀了一瓢又一瓢的水,从头顶淋下。   走到外面的徐笙听到屋里的动静,翘翘唇角。   等虞臻沐浴完出来,陈大夫也到了。   见徐笙真的给自己请了大夫,他随意披了一件玄色外袍,金刀阔斧地正坐在榻上,头发还在湿淋淋的滴着水。   “王爷请伸出手,容老夫观脉。”陈大夫颤巍巍道。他说话这的时候,胡须便一翘一翘的。   虞臻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嫌烦,想将陈大夫赶出去。但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生病了,不知皎皎会不会重视自己?   这般想着,他便没有拒绝,乖乖伸出手由陈大夫把脉。   等陈大夫把完脉,便见虞臻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他擦冷汗的动作一顿,紧接着立马扭开头,心想到:王爷今日是怎么了,竟然盯着他一个糟老头入了神……   “王爷只是有些着凉,但并不妨碍。老夫以为王爷身体康健,只需好好歇息两日便可。”他顶着压力实话实说。   虞臻收回手道:“冀北大军不可无主,一日也耽搁不得。”   陈大夫迟疑到:“王爷的意思是……”   “为本王开几副药,这样恢复的比较迅速。”虞臻立即回答到。   陈大夫顿时热泪盈眶,王爷可真是忧国忧民,为了冀北百信,哪怕生了病也不愿意休养,此等行为,真真是让他自愧不如!   “老夫只王爷心思……”   虞臻目光一顿,心里满意等待他开药。   可是陈大夫却道:“可正所谓是药三分毒,王爷只是受了凉,并不严重,臣不能为王爷开药,还请王爷在府中歇息两日,再操劳政务。”   “……”虞臻脸色发黑。   “你只管开药便是,本王不怕。”   陈大夫坚决不同意,再三劝阻,直到将虞臻说的不堪其扰。   “本王让你开便开,废话那么多做什么?”虞臻怒道。   陈大夫连忙拱手告罪:“臣不能置王爷安危于不顾!于王爷而言,忧国忧民,心系天下百姓,乃是您的职所在。于老夫而言,救死扶伤,医者父母心,乃是老夫的职责所在!”   “老夫万不能为王爷……开药!”   虞臻:“……”劳资让你给开个药,然后去老婆身边求抚慰,你给劳资扯家国天下,劳资只想证明媳妇儿心里有自己,劳资容易吗?   虞臻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强忍着心中怒气,再三到:“让你开便开,否则我罢了你的供奉。”   陈大夫是王府里专门养的大夫,受的是王府的供奉,故而才有虞臻这么一说。   “……”陈大夫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劝服王爷,所以还是先答应下,然后禀报王妃,由贤良的王妃亲自劝阻。   于是他便拱拱手,叹道:“如此,老夫便依王爷之命。”   虞臻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然而陈大夫出了门,便抓住一个小丫头,询问她王妃身在何处。得知徐笙在厨房指挥厨娘做糕点,便立即让丫鬟带路。见到徐笙后,他将刚才与虞臻的一番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王妃,老夫希望由您劝劝王爷。”虽然王爷经常欺负娇娇柔柔的王妃,但是此时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希望王爷念在夫妻情分上,能听王妃的劝。   “既然王爷想喝药,给开便是。”徐笙道。   “可是……”   “我知晓陈大夫顾及什么,虽然说是药三分毒,但陈大夫只需减一点要的分量,放一些于身体无碍,寻常滋养身体的药材便是。”她又道。   “哎呦!”陈大夫一拍自己的额头道:“老夫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王妃聪慧。”   徐笙笑眯眯地看着他。   “另外我见王爷的心火有些旺盛,听闻黄连清热去火,陈大夫可以多加一点黄连的分量。”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然后补充到。   “这……”陈大夫抬头看徐笙。   “越多越好。”   于是,等用午膳的时候,绿杨忽然端进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夫君快些喝药吧!陈大夫说您得一日三次,一连七日,一副都少不得呢!”徐笙搁下手中的筷子,连忙接过药碗,殷勤地奉到虞臻手边。   “快趁热喝。”   虞臻眼风一扫,一手接过药碗,喝了一大口。   忽然,他动作一僵。   “夫君怎么了,可是觉得药苦?我给夫君拿两个蜜饯,去去苦味儿?”偏偏徐笙还在一旁温柔到。   虞臻道:“不必了。”然后一饮而尽。   徐笙唇角一扬,她就知道他好面子,有苦也只会往肚子里吞,不说出来。   若是他不主动向自己坦白,一直生闷气,那他就一直喝下去吧!直到脑袋清醒。   下午徐笙将虞臻赶去了书房,自己在院子里招呼陆武夷的儿媳李氏。还叫来了虞素词等人作陪,一时间清芷园好不热闹。   虞臻心塞了一阵子后,却没有忘记正事。他早在攻打兖州的时候,便收到了流殇的书信,得知马场发生的事情,于是下令命流殇彻查,一定会要将此事给他一个结果。   可是查了足足有三个月,他却毫无线索。   那养马的小厮,当天就自尽在家中,留下一封血书,言因为自己的疏忽,险些酿下大祸,只能以死谢罪。流殇又调查了那小厮生前与谁接触,结果却发现没有一点异常。甚至与徐笙所怀疑的风轻,一点联系也没有。   当时兖州战事正紧,虞臻不能抽身离开,只得命流殇仔细盯着风轻,保护好王妃,其余事情等他归来后再调查。   故而一回来,他便调查起此事来。    第97章   “恕属下无能,未能查出背后之人, 请王爷责罚。”流殇跪在地上。   虞臻捏捏自己的鼻子, 沉思许久道:“以虞家暗卫申翎队队的能力, 你查不出线索也是情有可原。”   “暗卫申翎队?”流殇一惊 。   虞家暗卫总共分为十二支,其中先王爷有六支,剩下三个儿子各两支,一支二十四人,皆是暗卫中身手不凡,有特殊本领之人。否则后来虞家巨变, 王爷也不会在安全从冀北逃脱, 又潜入戒备森严的长安城后,却无人察觉?   可是这十二支暗卫,王爷手中只掌握了两支,剩下十支暗卫, 按理说都在长安城,随着老王爷与长公子, 二公子一起战死。可如今,他却从王爷口中听到了申翎的下落?   要知道, 这里的申翎自然不是王爷手中的申翎队,而是当初掌握在老王爷手中的那支申翎。   “王爷的意思是这是暗卫申翎下的手?您可知这支暗卫现在掌握在何人手中?”流殇连忙追问。   若真是申翎出手,那难怪他们查不到了。   虞家家规, 虞家十二支暗卫,在家主被认可为继承人之时,由继承人亲自在新一代暗卫里自己挑选后再组建而成, 虞臻当初用的便是他父王的暗卫。后来这些暗卫在长安随他父亲兄长死去,虞臻回到冀北后,便又重新组建了虞家的十二支暗卫队。   流殇如今便是暗卫队长,替虞臻掌管其中三支暗卫,另外还有曲水等人掌管另外九对。   “让申一注意城内,他们想必便隐藏在信都城内。”申一是每支暗卫申翎队的队长名称,无论是哪一代,都唤为申一。   虞臻也是从徐笙那封信联想到暗卫申翎的,毕竟这支暗卫,就是专门伪造信件,伪装打扮的。   “调一支暗卫队盯着承明院,想办法将那支暗卫找出来。若是能留活口最好,留不了便斩草除根。”虞臻眼神阴翳。   虞臻十二支暗卫队,其中有两支便于徐笙在清源观遇险后,安排在了徐笙身边,保护她的安全,平时轻易不会出现。   “若是还是找不到,便将风轻送到家庙去,把她背后的暗卫逼出来。”起初因为二哥和琛儿的缘故,他对风轻一再容忍。后来得知风轻所作所为后,虞臻正在外打仗,只匆匆回来看了孩子和徐笙,至于风轻他警告一番后,便一直让流殇注意着,谁知她还能让她在马上做了手脚。   这消息传到正在兖州打仗的他耳中时,虞臻便知道那封信极有可能是伪造的了。风轻能在马上做动作,说明定有股势力在暗中帮忙,于是虞臻便想到了他父王的暗卫。   要说他父王这人,真是个极端的人。前二十年英姿勃发,从匈奴人手中夺回本应属于大周的数坐城池,是个戎马倥偬的铮铮男儿。而后半生则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自从他们母妃去世,他遇上继妃后便沉迷女色,对政事逐渐不上心起来。   虞臻曾经听说过他还将自己的暗卫申翎和酉翎两支暗卫队赠予给继妃,却从来未得到求证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这支暗卫似乎落入了风轻手中。   虞臻回到清芷园的时候,陆武夷的儿媳已经告辞离去。府里的几位姑娘还未离开,正在围观阿识在软榻上乱爬。   这两个孩子,都让徐笙操心的不得了。   阿识是典型的活波好动型,平常如果稍有不满意,便会扯着嗓子干嚎许久,那叫一个真情实感。而阿媛则文静的多,她现在已经六个月了,却惫懒爱睡的紧,她哥哥都开始哼哧哼哧在软榻上爬起来了,她却还摊着小肚皮,睡得昏天暗地。   平日里若阿识乱爬惹到她了,那可不得了,她能一句话不说,伸出自己的小手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偏偏阿识懂事的紧,从来不和自己香香软软的妹妹计较。   虽然外面是冰天雪地,但徐笙这屋子里烧了地龙,暖和得紧,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便能感觉到一股热闹铺面袭来。   故而阿识和阿媛穿的很轻便,也方便阿识行动。   所以虞臻一进来,便看到阿识撅着个小屁股,笑得咯咯的。   旁边是温柔地盯着阿识的徐笙。   胖小子,你母妃对我可没有这么温和,便宜你小子了。   虞臻觉得心里苦,可他还是不觉得自己错了。以前徐笙惯着他,他一吃醋就小意温柔的哄他,现如今徐笙懒得哄他了,虞臻自然十分不习惯。   “在笑什么?”虞臻大步走进来,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暖热自己的身体,才过去一把把阿识捞到怀里,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不过是开了个玩笑。”   虞臻抱着儿子:“说来听听。”   “没意思,夫君不会感兴趣的。”   虞臻:“……”   她好像生气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就算知道那写信应该是仿冒的,可是虞臻还是心里酸楚,所以一回来他便故意生了闷气,表现的冷淡一点,想让徐笙来哄他。   可是,他好像玩过火了。   “那个……三哥,嫂嫂,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自己的院子,不叨扰你们了。”虞素念结结巴巴到。   自从虞臻一进来,屋子里面几人都僵直了身体,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这位三哥,她们甚少接触,唯一的印象便是,他阴沉的脸色和满身的肃杀之气。故而,虞素年立即找了托词告辞离开。   “恩。”虞臻看也不看她们,抱着孩子一屁股坐到徐笙旁边。   “三哥,嫂嫂,妹妹等人告辞。”   说完,她们看了一眼虞臻,离去的脚步比平日里快了几分。   当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时,徐笙和虞臻说也没有说话,静悄悄地坐在那里。   “吚吚哑哑!”阿识在虞臻怀里起劲儿的蹦哒。   徐笙便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和阿识玩儿了一会儿后,便将孩子递给徐笙道:“我抱抱阿媛,你先把这臭小子抱住。”   徐笙接过,便见他忽然抱起熟睡的阿媛,碰到面前一口亲了上去。   还未来的及打理的胡须硬的很,于是阿媛便被扎了满脸。   “她最不喜欢别人吵她睡”   徐笙话还未说完,便见阿媛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双眼,还在虞臻感叹自己女儿美颜盛世,眼睛犹如点漆的时候,他的脸蛋上忽然被结结实实来了一巴掌。   虞臻:“……”   紧接着,小阿媛又是啪啪啪好几下,打完了便倒头继续睡。   “阿媛……”虞臻眼神惊愕。   徐笙: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媛她不喜欢别人在睡觉的时候打扰她。”她默默补充完。   虞臻伤到了面子,更伤到了他那颗还未升起的父王心。   “原来如此。”他干巴巴的接了一句。   夜里徐笙胸前有些发胀。   她生下两个孩子后,因为知道母乳里面含有的许多抗体,对六个月以内的抵抗力做作用非常大,所以每日都会自己喂养一两次孩子。   恰逢烛火昏黄,她将衣襟拉开,露出白嫩圆润的某处,皱着眉让阿识吸吮。   “唔!”可是两个孩子吃完,她的奶水也还没有停住,一直慢慢的往外渗。不一会儿的功夫,虞臻便见她胸口全是湿意。   “咕咚”。虞臻听到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你可是遇到什么难题了?需要我帮忙吗?”虞臻金刀阔斧的坐在那里,眸如点漆的看着她,直勾勾的欲要将人吃拆入腹。   “不必,我自己来。”徐笙拉开衣襟,半掩半露见,露出了那抹雪白。   更过分的是,她拿着手帕,慢慢的在自己胸口擦了起来。   虞臻抿唇,眼里闪过一丝幽芒。   “还是我来帮你吧!”   “不用。”   “我帮你。”   “不用。”   虞臻:“……”   徐笙:嘻嘻,没错,我就是在整你。   虞臻心头火起来了,但却无处释放,想要亲近徐笙,但是他今日才发了脾气,又怕徐笙不理他。   就这样,徐笙陪着虞臻不上不下的玩儿儿了几日,便临近年关了。此时徐长生的伤势已经大好。原本他是准备在十一月底便告辞上路,想要赶在年前腊月二十几的时候,回到长安城。可是当时他身子未曾好全,便被徐笙制止了。   虞臻回来的第二日便和大舅子见了面,本以为大舅子会怪罪自己,他都做好被教训的准备了。哪知道这个大舅子生怕他在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之主后,便记恨自己当初让他唱小曲儿的事情,于是便小意奉承了他两日,直叫虞臻摸不着头脑。   后来还是徐笙出面化解虞臻的尴尬。   可是她还是不想理虞臻。   虞臻:“……”    第98章   原以为见自己不悦,徐笙便会上来哄自己, 然而等回来过了两日后, 虞臻才知道什么叫做作死。   因为……皎皎好像不想理他了。   夜里皎皎会以需要带着阿识和阿媛睡觉的借口, 将他赶到西屋睡觉,这让旱了大半年的他憋的眼睛都绿了。佳人在旁却不能碰,虞臻觉得十分操蛋。而白日她只知道做做针线,看看游记,再和虞素词等人打上半日牌,日子过的潇洒无比, 却唯独少了他。   最过分的是, 明明她不想理自己,却还记得日日督促自己喝那苦药。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暗中指挥陈大夫加黄连的。   哼!   虞臻已经回来好几日了,加上每日需要去衙署和冀北大营, 然后忙于将兖州纳入冀北版图的后续事件,其实也是挺忙的。   而这时候, 徐笙又不像以前那般温柔小意。   “今夜我宿在衙署,你不必等我了。”用完早膳, 虞臻说到。   说的好像她要等他一样。   徐笙冷冷淡淡嗯了一声,拿起调羹继续吃着碗中青菜粥。   “我走了。”他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徐笙,提醒到。   以前他出门的时候, 她都会起身将自己送到院子门口的。   “夫君慢走。”徐笙吃了一口粥。   虞臻:“……”   中午的时候,徐笙正坐在软榻上,温柔的看着小阿识在榻上爬来爬去。瞌睡虫小阿媛难得没有睡觉, 精神头比较足,坐在一旁看着她的哥哥撅着屁股怕来爬去,乖巧安静。   “啊啊!”阿识看到徐笙手里的拨浪鼓,向她爬过去,嘴里吚吚哑哑到。   一日便很快过去了。   夜里虞臻没有回来,绿柳还专门来问过徐笙,得知虞臻不回来过夜,便有些忧心:“姑娘,您便听奴婢一句。奴婢不知道您和王爷是怎么回事,但是王爷毕竟是男人,您这样一直不冷不热的待他,便不怕王爷被别的女人勾去?”   “这冀北哪个姑娘不想嫁给王爷?您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爷对您如何,奴婢和绿杨看在心里,王爷他是真对您上心。”   徐笙揉揉额头:“可不是我和你家姑爷耍脾气,而是你家姑爷无缘无故和我发脾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对于虞臻这突发的抽风,她真的不想哄他了。   这男人就是贱,不能一直给他好脸色。   “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王爷是那么心疼您的。得知您诞下小公子和小娘子,不远千里从毛城赶回来,就为了看您和孩子一眼。不如,您和王爷好还谈谈?”绿柳建议。   她是真心觉得,以她家姑爷那么好的男人,疼姑娘还来不及,怎么会真的生她的气呢?   “他既然要和我闹别扭,那便让他闹着,等冷冷他,他就知道了。”   “姑娘,您这样可不成……”绿柳无奈到,眼看着又要絮絮叨叨,进行长篇大论。   “别说了别说了,我头疼。”徐笙连忙摆手。   “……姑娘。”   “你光想让我示弱又有有什么用?我都不知道你家姑爷哪里不对劲,从兖州一回来,就浑身不得劲儿。”   “指不定,他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徐笙冷哼一声,显然对虞臻极度不满。   绿柳苦劝无果,只好放弃。   当天夜里,虞臻真的没有回来,这让徐笙心底又积了不少郁气。   三天不挨打,上房揭瓦。   能耐了啊!   第二日中午,绿柳忽然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姑娘,虞舜将军回来了,说王爷有一卷文书落在王府了,让姑娘您给送到衙署去。”   徐笙放下手里的书卷,叹息到:“送东西便送东西,你激动个什么呢?”   “奴婢是为您着急啊!这眼看便要用午膳了,奴婢赶快去装些饭菜,您带去衙署陪王爷一起用午膳。”绿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高兴的紧。   说完,不等徐笙拒绝,她便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于是,徐笙到嘴边的话,慢慢咽了回去。   她想说:直接让虞舜把东西拿了,带过去便好了,干嘛要她送过去?   这肯定是虞臻那个大闷骚干的,当她不知道?哼,有本事一会儿你也和前两日一般硬气,我先示弱算我输!   徐笙慢慢起身,自己披上了披风,接过绿杨手里的暖炉,先去了他的书房,将他要的那卷文书拿了,再慢悠悠的走到院子门口。   “姑娘,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啊!”绿柳已经等在院子门口,见到徐笙便连忙催促她。   徐笙温吞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到:“急什么,他又饿不到。”   “既然让我送文书,想必也不急。”   于是,等徐笙乘着马车到衙署的时候,已经是两刻钟之后了。   她还是第一次来衙署,故而在门口下车后,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这门户高大,庄严肃穆的信都衙署。这是冀北几百年的底蕴,也是虞家的心血。   她在门口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慢慢走进了衙署。   今日的她因为要出门的缘故,换下了身上的家常衣服,而是身着粉白的一群,腰间是一条正红色的腰带,就连衣襟也是一条窄窄的红。而这衣衫的外面,则又是一个宽大雪白的大氅,毛茸茸的大氅衣领,将她的脸蛋衬得格外的小巧精致。加上她额间火红的额间妆,今日的她少了几分清丽,多了几分艳丽端庄。   门口的小将虽然不识徐笙,但是看到虞舜毕恭毕敬的模样,便知道此人身份不简单。再一联想,信都能有几人能得虞梁将军如此相待,便明白徐笙怕就是虞臻的王妃。   于是众人纷纷行了大礼,单膝跪地。   “诸位将士幸苦了,快起来吧!”徐笙的声音听在他们耳中,柔和且平易近人,让那将士忍不住想要抬头看上一眼。   这一眼,便令他看痴了。   他只觉得徐笙华贵袭人,周身仿佛带着光芒。   等小将士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笙已经进了衙署,连个背影也没有了,只留下阵阵冷香在空中飘荡。   “王爷,王妃来了。”虞舜禀报。   屋内静默了许久,就在徐笙以为里面没人的时候,才传来虞臻不耐烦的声音:“请王妃进来。”   徐笙抿抿唇,心想他还装的有模有样。   “东西在这里,夫君看一下有没有拿错。”徐笙进去,看到虞臻正拿着一卷文书看的认真,眉头紧紧蹙起,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进来。徐笙瞥了他的侧脸一眼,心想可真沉得住气。   她将手里的文书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上。   虞臻看也未看,只是盯着手里文书道:“王妃辛苦了。”   徐笙:“……”呸!   还叫王妃起来了,等着我让你叫个够。   “想必夫君还未用午膳,我正好过来,便给夫君带了饭菜。”她从绿柳的手中接过食盒,然后让绿柳下去。   “先放那里,我等会儿再用。”虞臻拿文书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徐笙看到,便笑起来:“说起来往,我还有一事不解,可否牢夫君解惑?”   “你说吧!”虞臻斜睨着她,言语见不乏洋洋得意。   看来她终于扛不住了,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了,所以顺着今日的台阶下了。   虞臻很满意,期待徐笙窝在自己胸口,温温柔柔和他说话。   “夫君可知,冀北休夫这一条令,在哪一卷宗卷里?”徐笙忽然道。   虞臻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她问这话做什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迟疑到。   徐笙便坐到他对面,撑住自己的下巴道:“我认识一夫人,她夫君整日阴阳怪气,对她忽冷忽热,她有些忍受不了,就想知道有没有休夫这一条,故而托我问问。”   “……”虞臻脸色黑如锅底,他咬牙问到:“没有!”   “只有和离和休妻。”   “不过你休想与我和离,更不要说什么休妻和休夫了!”   徐笙道:“哎呀!夫君别气,又不是说你,急什么?”   “这没有休夫的法令,和离又便宜了那男人,那我不如给支个招?恩……听闻有一妇人,因为夫君好色成性,因为嫉妒不满之下,将他夫君的命根子割了下来。这个法子虽然血腥,但是若那妇人的夫君外面有女人了,可以一试。”   “那妇人的丈夫外面没有女人。”虞臻觉得自己身下的位置一凉,额头青筋暴起。   “夫君想来是没有听说过,有一妇人,因为夫君脾气阴阳不定,一气之下竟然”   “竟然什么?”虞臻问。   “竟然失手将他错杀!”徐笙道。   虞臻打了个喷嚏,觉得徐笙的笑真阴森。   “还有呢,那妇人还抛弃了他夫君,遇到了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将那男人恶狠狠的折磨了一顿,卖给了一个贵族女子,给人做男宠了。”   虞臻:“……”   好恶毒的女人!   “夫君觉得,这些法子如何?”徐笙笑得温柔。   “……”一个也不好!   虞臻冷哼一声:“胆子肥了!”竟然敢威胁自己,关键他还真受到威胁了。   那句和离休夫的威胁……    第99章   “咳。”虞臻轻咳一声。   立即引来徐笙略带玩味的笑。   令他顿时明白自己最近这些天的小把戏,都被徐笙看的明明白白!   “夫君听后有何感想?觉得哪个法子最好。”徐笙将食盒打开, 盛了一碗饭, 将饭菜摆好, 把筷子递到虞臻手边。   “……”   他没有接筷子,而是沉默了半响,从一厚摞文书里面抽出了一封信。   “你看看。”   他满脸不悦,唇角下扬。   徐笙心想我还以为你准备继续藏着掖着,继续闷骚呢,怎么缴械投降的如此之快?她摸摸鼻子, 没有一点成就感的拿起信, 看了下去。   她越看,脸上惊讶便越盛。   虞臻看着,飘荡了几个月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   “就为了这东西, 夫君我耍了好几日别扭?”徐笙看完后,缓缓将手里的信放到矮玑上。   她的眼里有好笑, 有惊讶,甚至有微怒, 却独独没有他害怕的躲闪。   不知怎的,虞臻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闷气好没意思。但他又不愿意拉下面子,便轻描淡写道:“我是你的夫君, 看到这信,生气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说到这里,他撇了一眼她:“至少不像皎皎你, 准备杀人放火,还想让我不能人道,将我卖了。”   虞臻越说,越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媳妇儿。   他容易嘛他,一边要受来自情敌的挑衅,一边还要受自己王妃的恐吓,还不允许他发发脾气?   徐笙看到他的眼神,默了半响。   算了,谁还不是个小公举呢?   “这信我没有写过,虽然是我的笔迹。”徐笙说。   “我知道。”虞臻抿唇道。   “我命虞舜截获了那些书信,通通命人卷抄了一份,从信中看出来语气不似你。”   皎皎说话,一向温柔,却不矫情,那信里的话,他后来多看几封便能察觉。   徐笙:“……”   “既然如此,你还有何不高兴?”   “信里你写了诗给宋六,情诗。”   “那又如何?”   “我也要。”   “……”徐笙忍住额头跳动的青筋道:“再说一遍,那不是我写的信!”   虞臻:“我知道。”   “不过我看着不舒服,那是以你的名义写的,而我还没有收到过你的情诗呢!”   “……”   “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恩?皎皎你说什么?”虞臻疑惑。   “没什么。”   呵呵,你咋不上天呢!   合着您老别扭这么久,就是为了您那玻璃心啊!我还以为你是以为这信是我写的,所以在怀疑我呢!   “夫君既然知道不是我写的,那你最近这些天又是为何呢?”徐笙捏捏自己纤细的手指,控制自己不要做出谋杀亲夫的事情来。   “宋六那厮觊觎你,我不能忍。”虞臻说。   “……”不能忍那您去找他啊!冲我别扭个毛啊!   “我一回来,你不在屋里。”   “?”   “我心里不踏实,所以”   “所以回来闹闹别扭,想让我哄哄你?”徐笙洞悉了他的意图。   虞臻看着徐笙满脸的笑意,不知为何有些心慌,但却还是扭过头道:“是。”   虞臻,我去你大爷!   徐笙猛地站起来,打开食盒,一言不发的将刚才拿出来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放进食盒。   “皎皎,我还没有用膳呢?你为何”   虞臻一把抓住她的手,蹙眉到。   “为何?你问我为何?我告诉你,虞小臻你今天别想吃饭了,也别回来了。”徐笙眼里闪烁着熊熊火焰,就差将对面的虞臻给烧着。   “就为了这么个破事儿,你能给我冷脸这么久?你脑子怎么想的?你知道什么叫僵尸兴高采烈的打开了你的脑袋,却又一脸失望的离开了吗?就是你这样!”   “我”   “算了,我现在连话都不想给你说,脑壳疼!我说我调。教了这么久,怎么就调。教出你这样别扭的性子呢?”   “老娘我不伺候了!”   徐笙嘭的一声盖上食盒,站起来就往外走。   虞臻被她机关枪似的一顿话说的愣在原地。   刚才那是他温柔贤良的王妃?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还有,虞小臻是什么玩意儿……   僵尸又是什么?他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   就在这一愣神间,虞臻便眼睁睁分看着徐笙提着食盒,气冲冲的出去了,眨眼间不见人影。   “王爷,您又……和王妃发脾气啦!”虞梁在门口探头探脑道。   “……”什么叫又,他根本什么话都没有说好吗?   “哎!”虞梁见状一叹。   “像王妃这样温柔贤良貌美的女子不多了,冀北的女子一个个比男人还彪悍,王爷您该知足了。”   “……”他怎么觉得,他温柔的王妃也有彪悍的一面了?   “你刚刚说什么?”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到。   “啊?”   “你刚刚说什么?”虞臻不耐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虞梁扒在门口,只好又把刚才的话颤巍巍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不错,冀北的女子的确太彪悍了。”   都带坏我温柔貌美贤淑的王妃了。   “那您要……?”虞梁不解。   “以后,别让陆武夷的儿媳再来王府了。”   虞臻心想,陆武夷的儿媳妇,当年可是敢在大街上拿鞭子抽她夫君的人。如今皎皎才和她相处没多久,就能做出直呼他大名的事儿来了,那如果再待久了,会不会也干出拿鞭子抽打他的事情来?   他是不在意那点不痛不痒的惩罚,反正她的力气又小,就跟小猫儿挠痒痒似的。   只不过……他冀北王的面子怕是要挂不住。   “哎!属下一定让人好好盯着。”虞梁得了令,便准备给虞臻关上门。   “对了,让人给我传午膳。”虞臻心想,刚才皎皎带来的饭菜看着还挺香的,这会儿他都有点饿了。   至于气冲冲离开的徐笙,虞臻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不知为何,他有点怂,没胆子这时候回去。   然而,下午的时候,虞梁双手捧进来一个十分大的锦盒,说是王妃送来的,让王爷务必过目。   “……”虞臻看着虞梁手里的玩意儿,诡异的沉默了一瞬间。   他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   “王爷,您看看王妃多么贤良的,一点也不计较您刚才冲她发的脾气。”虞梁捧着东西笑呵呵到。   “不过这东西有点重,跟装着实心的似的,王爷您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虞臻想了想,决定将那点心虚抛之脑后,抑制住上扬的嘴角。   “拿来放桌子上。”   虞梁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山,悄咪咪的凑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   正准备打开盒子的虞臻手一顿,抬头到:“你很闲?”   “不不不。”虞梁忙摇头道:“属下就单纯的有些好奇。”   “还有呢?”   “还有……嫉妒您有一个这么貌美温柔的王妃,不仅冒着风雪给您送文书,还宽容大度。”   虞臻满意的点点头:“允你一观。”   虞梁轻舒一口气,知道自己的马屁拍对了。   然而,他的气还没有顺完,便僵在原地。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那么我一定不会犯贱,死皮赖脸的拍马屁,就为了看一眼那个令他会罚三年俸禄的东西。   便见虞臻保持着那个打开盒子的动作,僵持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虞梁额头上落下一滴冷汗,大气也不敢出。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虞臻幽幽道。   “……”我好绝望,居然看到这种东西。   完了,他是不是要被灭口了?   “王妃这是……这是……”他挤出一抹笑意,磕磕绊绊道:“这是……”   虞梁急得满头大汗。   只见面前锦盒被打开,虞臻一手搁在锦盒的上方,面上一片阴影,死死盯着锦盒里的那块搓衣板,好像要将它烧出个洞来。   若是仅仅是个搓衣板,他还不至于如此慌乱,毕竟王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模样,怎么知道那是个搓衣板呢?   可是偏偏那个搓衣板上刻着几个大字:赠汝以跪,彻夜长思。   拿着这东西,跪一晚上吧你!   虞梁只觉得周身发寒。   “下去,三个月俸禄!”虞臻低着头猛地道。   “王爷……”   “六个月!”   “……”虞梁立刻屁滚尿流的跑了出去。   虞臻坐在空旷的屋子里,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也不动。   再说徐笙忍着脑门上跳起的青筋,回了王府,只觉得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嫁了个如此幼稚的人。她这不是找夫君,是找孩子吧!   她气呼呼的进门,在软榻上坐定,无语了许久之后,转转眼睛珠子,命人赶制了这么一块搓衣板给虞臻送去。   她要改变策略了,一直那么善解人意,贤良淑德,温柔似水,特么只会让虞臻那个别扭精愈发猖狂!这一年多,因为怀孕产子的缘故,她都没有时间好好调。教他了!   眼下这调。教的更进一步,便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第一步,便是拿搓衣板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所以,徐笙已经做好虞臻大发雷霆的准备了。   也想好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男人的尊严受到挑战后,该如何解决了。   可千算万算,她没有算到:   虞臻他……怂了。   这边看着徐笙送来的搓衣板,虞臻除了起初挂不住面子,有些发怒外,后面就一直是看着杀气满满的四个字,跟个怂包一样想着晚上回去该怎么交代。   他已经一日未回王府了,有些想念两个胖东西和胖东西的娘亲了。   想到刚才徐笙生气时,气得脸蛋发红的模样,虞臻的脑袋耷拉下来。   是夜,徐笙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一道黑色的人影推门进来,悄悄的脱了外衫悄咪咪的躺在外侧。   今夜,阿识和阿媛都随着徐笙睡觉。   “呀呀!”阿媛可能是白日睡够了,大晚上的居然神采奕奕,看着躺在身边的虞臻,挥舞着小手吚吚哑哑的叫起来。   “嘘”   虞臻轻声到:“别吵醒了你们娘亲,不然父王就要跪搓衣板了。”   “啊?”阿媛忽然一蹬腿,发出极大的一声。   虞臻:“……”   一对坑爹玩意儿。   便闻徐笙幽幽道:“夫君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不是正心里不舒服着,在衙署一个人声闷气吗?”   “皎皎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很严重,有人在你我眼皮子底下模仿你写信,嫁祸与你,你不想知道是谁吗?”虞臻立刻转移话题。   “不想知道。”   “没兴趣。”   虞臻:“……”   徐笙见虞臻那模样,撑起身子轻笑一声:“不是风轻,还能有谁?”   “说起来,原来我看在夫君你的面子上,对她的一些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可是这风轻姑娘似乎不懂得适可而止,愈加猖狂。那么,少不得我亲自出马对付。”   “对了,我今日送夫君的礼物,夫君可还满意?”   “……”    第100章   “我记得我命人将院子门锁了起来的,夫君这又是打哪回来的?”   “咳!”   虞臻看着阿媛, 底气不足, 故作凶巴巴地道:“管那么多做什么, 快些睡觉!”   “难道是爬墙进来的?”徐笙道。   “……”   “怎么可能!我堂堂冀北之主,怎么会做出那等偷鸡摸狗之事?”虞臻立即呵斥道。   “呵呵。”   虞臻总觉得,徐笙这笑声里面充满了讽意。   “好了,夫君快些歇息吧!天色不早了。”徐笙似笑非笑地看了虞臻一眼,将被子拉到胸口上,闭上了眼睛, 呼吸清浅。   “自然, 若是夫君嫌阿识和阿媛吵闹的话,便先回西屋去睡吧!毕竟我实在是琢磨不透您的心意,哪里又将您惹恼了可不好。”她又补充到。   虞臻一噎,嘴张了张最终又闭上了。   相比让他去跪那劳什子搓衣板, 被怼两句已经算是重拿轻放了。   “呀呀!”   大清早的,虞臻尚且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便听到两个奶哇哇吚吚哑哑的声音。   “胖东西,莫闹!”他闭着眼睛, 低沉着嗓音道。   半醒半睡之间,他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暗哑,也多了几分小性感。   “呀呀!”阿识和阿媛俩人都醒了, 神采奕奕排排坐,坐在虞臻旁边,黑溜溜圆滚滚的眼珠子盯着他, 似乎是在瞧什么新奇的玩意儿。   他们已经六个多月了,比平常的小孩子能早坐起来一些。如今两个孩子骨头已经硬了,能稳当当的坐在那里,像两只胖乎乎的福娃。   难怪他们虞臻总是叫他们俩胖东西,还在怀孕前送了肚子里的孩子一对胖兔子灯笼。   看来他的直觉还挺准的嘛!   “去和你们父王玩儿吧!”徐笙坐在铜镜前,从昏黄的铜镜里看到两个孩子,眼里不由带上了温柔的笑意。转而转身轻声对两个孩子说,怕他们听不懂的同时还冲虞臻努努嘴。   虞臻眼睫一颤。   阿识平素经常和娘亲玩儿了这游戏,所以很快便懂了她的意思,眼睛眨巴眨巴,胖乎乎的小手扯扯自己的发呆放空思想的妹妹,然后哼哧哼哧的扒着虞臻的胳膊,往他的胸膛上爬去。   阿识到底活泼好动一点,虽然不能完全爬的动,但是已经可以在床上蠕动前进了。倒是阿媛整日爱睡觉,现如今坐一会儿就自己倒到床上了。   “胖东西,让你父王我再睡一会儿。”虞臻睡的不安稳,刚眯上眼睛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扯动,便一把搂住阿识,低声到。   “啊?”阿识听到虞臻的话,歪歪脑袋,不懂眼前这个大胡子在与自己说什么。   “啊!”他猛地扑腾一下,冲着徐笙叫起来。   “……”徐笙看着他嘴角的哈喇子,嘴角一抽。   虞臻怕是不知道,自己的衣袖已经被他的胖儿子给流口水浸湿了。   呵,叫你装睡!   “阿识乖,你帮娘亲我好好看看你父王醒没醒,没醒帮我叫醒他。”她走过来,把两个孩子抱起来,放到虞臻的胸膛上,见他眼睛紧闭,笑笑后在一旁看阿识和阿媛。   “切!”阿识坐在他父王胸口,高高的视野开阔,他兴奋至于便扑腾着两只小短腿,哇哇叫了起来。   这声清脆的声音,像极了在喊爹。   徐笙抿唇,没心没肺的家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还没见你喊娘,便在那里喊你那个混账爹爹。   与此同时,虞臻猛然睁开眼睛,高声喊到:“皎皎,你听到了吗?胖东西在喊我爹!”   “……”   徐笙面目表情的看着他。   “怎么了,皎皎……”虞臻还没高兴两下,便看着徐笙,越看声音越虚。   “没什么。”   “无事你为何如此看我……”看的我好心慌。   “你先看着两个孩子吧!他们已经吃饱喝足了,正好你陪他们玩玩儿,我先去继续梳妆。”徐笙轻呼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和这对蠢蛋父子计较,然后移开目光,几步又走回了铜镜前,一屁股坐下,让绿柳和绿杨等人继续伺候起来。   虞臻摸摸鼻子,收回目光后,见阿识一脸懵懂的看着自己,小眼睛珠子黑黝黝的,正咧嘴笑着,便冷哼起来:“胖东西,你笑话谁呢?”   “切”阿识将手指往嘴里送去,想要含住它。   却因为重心不稳,整个人跟个不倒翁似的,就要往后倒去。   虞臻眼睛一缩,连忙伸手将他捞回来抱到胸前,四处瞅瞅,看看徐笙发现没有。   见徐笙还是背着自己,一点动静也没有,虞臻才放下心来。谁知他一口气还没有舒完,便感觉头皮一疼。   回头看去,见正是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阿媛,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边,小手里正攥了一把他的长发,鼓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自己。   “呀呀!”与此同时,丝毫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场危险的阿识,高兴的挥挥手,一口咬到了虞臻的下巴上。“嘶……”阿识嘴里已经出了一颗小米粒,在冲里的作用下,将他的下巴磕的生疼。   偏偏虞臻又不敢对两位怎么样,于是他只能一面拽着自己的头发,一面连忙哄着阿媛道:“胖丫头,快松手,这是你父王我的头发,不是你玩儿的东西!”   “呀?”阿媛伸手拽拽,澄亮的眼眸就这样看着他。   虞臻顿时一颗心便融化了,手上的动作也慢慢放缓了。   “呀!”   在父王与妹妹说话的时候,小阿识就一直抬头看着他父王的鼻孔。   “既然是阿媛要玩儿,那么想玩多久,便多久。”虞臻小心翼翼的伸出大掌,在阿媛的头顶上来回磨拭,眼里亮晶晶的。   “啊!”见父王不理自己,阿识再盯他的鼻孔。   “阿媛喜不喜欢父王?来,叫声爹爹。”虞臻稀奇的玩儿仙鹤阿媛的小手,诱哄她。   “咦!”阿识见自己被冷落,十分不高兴,叫起来。   蠢父王!还有我呢!我呢!   可惜虞臻听不懂,没人能听懂他的话,连同是小奶娃的妹妹也听不懂。   于是阿识生气了,他用力一扑。   虞臻害怕阿识的头撞到自己的下巴,他只待,自己身上的骨头太硬,要是将阿识磕着,皎皎能和他拼命,所以便顺着那股跟个炮弹一样的力气,就势倒到了床上。   “嘿!”阿识忽然伸出手,将自己的指头塞进了他盯了好久的洞里。   虞臻:“……”   “胖东西,你再不听话,小心我打你屁股!”虞臻咬牙,轻轻威胁到。   阿识看看他,再看看徐笙的背影。   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虞臻:“……”   靠!臭小子,你给劳资来阴的!   “你怎么惹阿识了?我让你陪两个孩子玩儿,你在做什么?”徐笙此时刚好梳妆完毕,便走了过来道。   “我没有惹这胖东西!”   我发誓我没有动手,是他先动的!   “好了,让乳母进来带吧!”徐笙看了一眼虞臻皱巴巴的胸口,准备去把阿识从虞臻身上接下来。   “啊呜!”便见阿识一口咬到他父王脖子上,口水糊了一脖子。   “哎呦!你还喜欢你这个笨蛋父王得不行?准备赖着不走看?”徐笙点点阿识的小脑袋。   “谁笨呢?”虞臻在一旁皱眉到。   “自然是你。”徐笙扭头。   虞臻:“……”   他感受脖子间的粘腻,和头皮传来的刺疼感,默默的伸手抹了一下。等到徐笙将阿媛从他旁边抱走,他看到了阿媛手中多了好几根乌黑的发丝。   “啊啊!”两个胖东西走之前,还不忘冲自己的父王叫叫。   用完早膳,虞臻不敢多留,撂下碗就往衙署跑。   他怕他走晚点,被徐笙逮住教训。   “出息。”徐笙看着他略有些慌忙的脚步,摇摇头叹息。   虞臻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自己什么也没有做,他便自己怂的不行。可是就算是这样,昨夜他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   哎!这人啊!   “王爷,申一已经发现了申翎的踪迹,接下来,您的意思是?”流殇在衙署里道。   “找个好时机,一网打尽。”虞臻轻扣桌面到。   虞家的十二支暗卫,只效命于他们的主人,基本不会有叛变的可能。所以哪怕抓到他们,也不能收为己用,反而是很有可能留下隐患。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斩草除根。   所以,虞臻的选择也不例外。   得了虞臻的命令,流殇很快带人去办事了。   在衙署里又待了一日,虞臻始终是不敢回去面对徐笙。   昨日她忽然发怒的模样还在他眼前,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哄徐笙,只好跟个怂包一样,躲在衙署不回去。   这时候,他其实是有点佩服昨夜的自己。   居然敢半夜翻墙回了清芷园。   “王爷,您不回王府吗?”   和百里明议完事,百里明见外面天色不早了,便问到。   虞臻:“……”   我要是敢回去,用得着拖到现在?   关键是,他真不敢。   “您是不是……”   “不是!”虞臻立刻道。   他才不惧内!   “老夫是想问王爷,您是不是太操劳了?这年关将至,该早些回去才是。”百里明被虞臻的一惊一乍,弄得有些愣神,呐呐到。    第101章   话说徐笙尚且未对虞臻做出什么事情,便见虞臻跟个怂包一样, 每日半夜归来, 清早天尚未明亮, 便又驾马前往衙署,可谓早出晚归,令她一连十余日都未与他说上几句话。   二人算不上冷战,毕竟只是虞臻单方面怂徐笙。   数日过去,终于进入了年底,衙署封印, 虞臻再也无借口在衙署逗留, 深夜归府了。故而白日回到王府,径直回了外书房,并且命令虞伯等人不许泄露自己的踪迹。   虞伯等人受令于虞臻,自是不敢不从。但是徐笙与虞臻二人夫妻间之事, 容不得他们插手,恐会殃及自身, 所以若是徐笙不问起便不说,若是问起便如实相告, 也算是全了虞臻的不许主动告知王妃他的下落之命了。   起初躲了两日,徐笙不知,后来一日在府中闲逛, 她偶然听闻虞臻在外书房会客,随后带着客人与徐三公子一同在马场骑了马出城狩猎。   徐笙当下冷笑,觉得虞臻这几日一直躲她, 难道是心中不在意自己了?   她心下大怒,甚至比初闻虞臻那奇葩的原因更加愤怒,当即命虞伯派了几个护卫,前去城外太昊山,请王爷归家。   虞臻当时正在与广平崔家长子崔陸,以及徐长生一起狩猎,听闻护卫带来的话,当即脸色一变,驾马来到徐长生与姜陸面前道:“风明,王府护卫来报,言你六妹妹又要事寻我,恕我不能陪你二人继续狩猎。崔公子乃远客,便由风明作陪!”   那崔陸是清河崔氏长子,原清河崔氏一直生活在长安,与长安中几大世族鼎立,位于几大世族之首,喜爱政权夺势。然而如今天下大乱,荆州崔氏,冀北虞氏,以及一些小诸侯纷纷揭竿而起,崔家急流勇退,回到清河偏安一隅。   但崔氏的祖籍在清河,属于冀北虞臻的封地,故而他们此次归来,已经算是投诚。   不过在年前的兖州荆州之乱前,他们并不知虞臻势力与眼界如何,并不敢贸然投诚。如今经过兖州一役,他们见虞臻足智多谋,便以崔九娘与顾君朝师徒之谊,亲近冀北。   虞臻自是没有拒绝,清河崔氏乃百年世族,手中财富可见一斑,能得他们相助,固然妙不可言。于是,便有了今日崔陸上门与虞臻表亲近一事。   “既然府中有要事,王爷自去便可,子鱼有风明兄相陪便可。”崔陸见虞臻面色古怪,并不似焦急之意,虽然心中奇怪,但并不敢多加揣测虞臻之意。   子鱼是崔陸的字,而风明则是徐长生的字。   自然,虞臻也有字,他字常伏,只不过一般字是表亲近之意,而他是冀北之主,自然无人敢直唤其字。   唯一一个敢的徐笙,最近也是天天以虞小臻直呼。   “如此我便回府了。”虞臻当即告辞离开,然后驾马带着流殇等人从太昊山上,向信都城直奔而去。   “王妃何以得知我在太昊山?”   流殇紧随其后道:“王菲听到府中婢女谈话,听闻您并未去衙署,在外书房会客后便来了太昊山,于是便命属下来此请您归府。”   “王妃可曾说过是何事吗?”虞臻尤有惧意,小心翼翼问到。   “不曾。”流殇回答。   “王爷,您是在害怕……”什么?   虞臻微恼:“我的事情,怎可随你任意窥肆?这几日你若是还不曾拿下申翎,你便和曲水换换,去太行山内的步云山开采铁矿!”   “属下错了,请王莫要让属下去那里。”流殇骑在马上哀呼。   步云山是王府铁矿山,里面环境艰苦,他可不要去那里受苦啊!   “那你便收起你的好奇心,不要何事都要好奇一番。”虞臻冷哼。   “……”   流殇知道他这是在说自己半月前,拍马屁拍错地方,看见了他的窘态。   话说虞臻虽然看起来面不改色,甚至在赶路的时候,还能教训教训流殇。实际上,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皎皎让我回去是有何事,难不成是要找我算账?   这可不成,他得想想办法才是。   于是进王府大门前,虞臻然后一护卫去轻咳百里明与葛老,言有重事相商,请两位先生尽快赶来,随即便进入了府中。   然而一转头,便见待徐笙站在影壁门口,冷冷的看着他。   虞臻心中一慌神道:“皎皎你怎么出来了?”   “我是来看看你准备往何处躲?我说今年衙署为何迟迟不封印,原是夫君你将封印的消息瞒着我。你就这么不想回到后宅,见到我吗?”   “如你所愿,我今日便带着阿识和阿媛离去,省的碍着你的眼睛,令你连自家后宅都不敢回!”徐笙披着雪白的大氅,横眉冷眼,说完这番话便扭头就往清芷园走去,好似真的要回去收拾行李离开。   “皎皎,我错了。”虞臻心中慌乱,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徐笙的手认错。   “既然知晓自己错了,那你便说说你错在何处?”徐笙驻步,梗着脖子不看他。   “我……我……”   “既然夫君不愿意言,那便不要说了。”徐笙甩开虞臻的手,又大步离去。   “皎皎”虞臻瞠目结舌,不明白徐笙的怒气竟比半月前得知自己冷待她的原因时,还要更加生气。   他不知道,那时候徐笙知道他是因为吃醋,虽然那行为是一等一的幼稚,但是归根究底是出于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她虽然恼怒他没脑子,但却也不是勃然大怒。   反而是今日,她得知虞臻如今一直躲避自己后,自知二人如此下去不行,便借此机会发了脾气,好给二人一个台阶下。   不过,也不知虞臻那只草履虫,能不能意会了。   好在虞臻虽然在男女一事上白痴的紧,但到底是冀北之主,自身智商还是极高的。他这些日子的荒唐行为也是关心则乱,心中有徐笙,所以才如此。如今徐笙做出要离府的模样,他大惊之下便不得不想办法赶紧哄徐笙。   他前些天发怂,是生怕被徐笙训斥,所以不敢面对徐笙。可这次徐笙要离府,兴致自然不一样。   于是虞臻便病急乱投医,抓来流殇问他哄女人的法子。   流殇亲眼见了徐笙横眉冷眼,心里心疼自家王爷,便连忙出谋划策,将适才在太昊山中抓得两只白兔子幼仔拎出来,递给虞臻说:“女子妇人最喜欢养这些东西,王爷可以拿这东西去哄哄王妃。”   虞臻带着两只毛茸茸的兔子,虽然心下犹疑,但还是乖乖的进了清芷园。   “皎皎,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一进门便看见徐笙在哪里收拾箱子,便连忙奔过去道。   “你何错之有?要错也是我错。”徐笙冷哼一声,背对着虞臻收拾衣物。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为害怕你秋后算账,便躲着不回来,你原谅我还不好。”虞臻却跟在她背后,亦步亦趋。   “你看我从太昊山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我抓了一窝兔子,送给你养好不好?我记得你在长安时,曾养过一只猫,想必你很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小东西。”   徐笙不理他,转过身将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放进箱子里。   “皎皎,你若是不喜欢这个,我便重新送你一对小奶猫?”   “若是还不喜欢,那你就拿着我私库的钥匙,尽管挑拣你喜欢的东西。”   终于,虞臻上道了一次,知晓珠宝首饰是女人最抗拒不了的东西。   “皎皎,你和我说一句话吧!”   徐笙收住手下动作,站直腰道:“要与你说些什么?”   “恩?虞小臻?”   “你这样的脾气,没几个人能受的住,小心眼又爱猜忌,还爱迁怒于旁人,你让我怎么能放心呢?”   虞臻:“……”   “我不叫虞小臻。”   徐笙叹道:“你看看你,永远不知晓重点在哪里。”   “我怎不知道?”虞臻蹙眉,面上闪过几丝复杂后,才郑重道:“我知晓自己心眼小,容不得旁人觊觎我的女人,但这些还不是因为皎皎你令我感到不确定吗?”   徐笙一愣。   “自从你有孕后,我越来越觉得,你或许根本并不如你表现的那般在意我。仔细想想,你从未真正表达过自己的心意,你让我怎么安心?”   听闻这原因,徐笙倒是讶异的起来。   虞臻他……竟然能感觉得到?   “那时候在长安时,你在徐府后院墙头与我说的心悦,怕都是玩笑话吧!骗我傻乎乎的当了真,还一当就如此之久。”虞臻自嘲到。   他终于将自己心中藏了那么多日的话说了出来,不管说破后,俩人关系如何,他都舒了一口气。   徐笙张张嘴。   “虞小臻……”   “皎皎你不必急于解释。”虞臻伸出手放到徐笙肩膀上。   “我那时候并未说实话,并不是因为怀疑你,而是知晓你心中对我并不似我认为的那样深。”那些信,虞臻每一封都过目过,直到其中一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还有,我回来那一日其实去了桃李园,听到了你与你三哥哥的谈话。”   “你……”徐笙听闻,眼睛猛地瞪大。   难怪……难怪那日他那般冷淡。   虽然知晓那些信都是他人仿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看,所以便看到里面“徐笙”与宋六互诉衷肠,说自己心中之人一直都不是自己,又言自己只不过是与其做戏,又说了许多虞臻与徐笙曾经经历的事情,令虞臻不自觉陷入怀疑中。   后来他仔细回忆,逐渐发现了不同。   例如,徐笙虽然一直说自己心悦他,但是他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自己的幸福是一场梦,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听闻虞臻的解释,徐笙默了半响,将他的手从肩头拉下道:“对不起!”   她没有反驳。   虞臻的脸刷的一下便变了。原先还只是有些怀疑,眼下却是事实摆在眼前了。   他握住拳头道:“那你不要再提离开冀北之事可好?”   他语气小心翼翼。   即使知道她曾经的话都是谎言,但他还是怕她离开,所以才忍不住道明了啊!   徐笙便说:“这些衣服都是旧衣服,我准备将其收起来的。”   “……哦”虞臻心中很酸涩,干巴巴道。   但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后来,流殇来报,百里明与葛老求见,虞臻便将手里拎的白兔放下,便匆匆出了清芷园,徐笙没有追问他的去处,只是怔怔的盯着面前的旧衣服,发起了呆。   “我究竟做的对不对?”   她再对虞臻喜欢,也比不上喜欢自己,所以那分喜欢比之虞臻的喜欢,少的可怜。   徐笙陷入沉思中,却见那边的虞臻冲出清芷园后,跑到了外书房一枯坐,便是整整一日。   等待三日后,流殇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控制住了申翎,将申一带来书房,请虞臻亲自审问。   虞臻闻后直接拒绝,对申一未曾审问便带着大批护卫去了承明院。    第102章   话说虞臻离开后,徐笙怔怔站在内室的空地上许久,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虞臻说话时的神情。   不可置信, 自嘲……   徐笙扭过头, 从窗户看出去。薄薄的窗纱一片白色,由细软的薄纱挡住,阻拦住了她的视线。   “哇哇哇!”室内传来阿识和阿媛的哭声,似是他们也知晓自己的阿爹阿娘吵架了。   徐笙便顾不上震惊,提着裙摆快步去了隔间。   ……   距离当日虞臻失望离去,已经过了数日。虞臻当日面含薄冰从清芷园离开, 王府众人都能看得出来, 王爷与王妃似乎闹了矛盾。   自然,他们是不敢对清芷园有所懈怠的。   徐笙并没有向外人想象的那样失魂落魄,临近年关,她的事情极多, 便也顾不上多想。不过每到深夜时,她脑海里都会回忆起虞臻离去时, 那个失望的眼神。   这时候,她便会眼睛睁的极大, 看着屋内那盏昏黄闪烁的烛火。   这些日子,虞臻都歇在外书房。   小年前这日,徐笙正在准备明日祭祀灶神的东西, 带着帐册与虞伯对帐。   临近年关,信都的年味儿重了许多,徐笙在清芷园内, 依稀能听到外面街上传来的鞭炮声,为清冷孤寂的冬日,添上鲜活的色彩。   “姑娘,承明院那边出事了。”   屋内暖如阳春,徐笙正低着头一页一页的翻帐,   细瓷般的侧面姣好,神色认真,绿杨忽然掀开了门帘冲进来。   见到虞管家坐在圆凳子上回话,绿杨才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于是嘴里的话便戛然而止。扶在门框上的手轻轻移了移,使得空中珠帘哗啦作响。   “什么事儿,说吧!”徐笙听到承明院的名字,眼睫一颤。   “适才咱们院子里的小丫鬟去绣房取东西,刚好途径承明院那边,便看到王爷带着流殇大哥,后面跟着一群护卫,去往承明院的方向去了。”绿杨道。   “所谓何事,你可知晓?”徐笙闻言,娥媚轻扫。   “这个倒是不知,只听那小丫鬟说王爷的脸色很不好。”绿柳说的算是保守的,那小丫鬟原话是虞臻的脸色难看的,意欲杀人。   “我知晓了,你下去吧!”徐笙若有所思。   虞臻带着人去了承明院,还怒气冲冲,显然是风轻做了什么事情,被他知晓了,惹得他大怒至此。思及前些日子俩人的谈话,徐笙隐隐猜测到,估计是与仿造她写信之事有关。   竟然又是风轻,她怎会有如此能耐?   按理说,王府马场一事做手脚,风轻还能买通人做事,可是那仿造信的事情,又专门暴露让虞臻看见,便不是她一介后宅女子所能触及的了。   看到徐笙若有所思的模样,坐在下手的虞伯便道:“今日时候不早了,老奴便不打扰王妃歇息了。”   徐笙回神:“我让人送送你。”   虞伯起身没有拒绝,临出门的时候道:“听流殇那小子说,马场的事情有了头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的。”   徐笙一愣,转而笑起来:“有劳虞管家告知了。”   再说承明院这边,虞臻带着护卫等人涌进院子的时候,风轻正坐在榻上,为琛儿做小衣服。   听到外面哗啦啦的脚步声,风轻神情一愣,手指一颤便将针戳到了自己的指尖上。   “姑娘,王爷来了,说是有事情寻您,请您去庭院里。”伺候风轻的婢女怯生生走进来,向风轻禀报。   风轻听到外面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她抓紧手里的衣服,看着那婢女道:“王爷还带了旁人吗?为何我听到外面刚才那么热闹,转眼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婢女是虞伯分来伺候她的,与她并不是同一条心,平日里做事一板一眼,着实让风轻气得牙痒痒。   便见婢女答道:“姑娘出去便知晓了。”   风轻脸色变得难看,仿佛在思索什么似的   “姑娘,您快出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那婢女催促到。   风这才松开手里的小衣服,整理整理裙摆,冷冷道:“走吧!”   一出门,风轻便看到虞臻负手而立,站在空旷的庭院里,浑身弥漫着肃杀的气息。两旁分列了两排护卫,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仿佛随时就会得令上来将她拿下。   刺骨的寒风刮过,风轻脸上的肌肤被割的生疼。   “表哥这是何意?”她脸上迅速闪过一丝苍白,紧紧盯着虞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虞臻回过头,一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没有说话。   “表哥,我到底是哪里不对,能劳烦你不打一声招呼,让府里的护卫闯进我的院子里?”风轻又问,眼眶里迅速弥漫起雾气,泫然若泣的看着虞臻。   若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必定会忙上前哄她,不让她落泪。   可是虞臻仍旧面无表情,甚至是在看到她那副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流殇告诉她!”他冷冷一甩衣袖。   “是。”流殇上前,拱手应到。   紧接着他看了一眼风轻,开口到:“风姑娘,七月马场惊马一事已有结果,据属下所查,此事背后主谋正是姑娘你。并且属下还查到,那名自尽的小厮曾经受过您的恩惠。”   “你胡说写什么!”风轻猛然回神,呵斥到。   “我不过一介孤女,借住在王府,名不正言不顺,哪里能指使的了旁人?表哥您问问这府里的婢女,我能驱使的动他们哪一个?”   “红姑已经招认。”流殇道。   风轻眼神一闪,他们怎么会知道红姑,难道真的被表哥察觉到了那支暗卫的存在了?   不,她坚决不能承认。   于是便见风轻做出一副高贵不容侵犯的模样,厉声喝到:“一派胡言,我连红姑是谁都不知晓!”   “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恶毒的事情呢?王妃我也唤一声嫂子,怎么可能去加害于她呢?”   “风姑娘,一切证据确凿。”流殇面无表情到。   “混账东西,我虽然现在无人依靠,但绝不容许你胡言乱语,往我身上泼脏水!”风轻猛地回头呵斥住流殇,待他不再开口后,才又转过头对虞臻道:“表哥,真的不是我……”   可是虞臻依旧一副面色无波,不为所动的模样,风轻心中渐渐升起巨大的恐慌,若是连表哥也相信了流殇的话,那么她便要真的完了。于是她一步一步向庭院靠近,待走到虞臻面前时,就想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不必再辩解,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辩解。”虞臻躲开她的手淡淡道。   “你做下的事情,我心中有数。不止马场一事,便是连去岁王妃在清源观遇袭,还有命人仿造王妃的信件,故意加害王妃一事,都是你所为。”   虞臻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风轻头顶,令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王妃清源观遇袭,不是是匈奴逃民做的吗?与我何干?”她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   “不必解释,我今日来是为了琛儿,并不是听你如何为自己开脱!”虞臻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表哥你要相信我!”风轻听此,脸色一变,猛地拉住虞臻的胳膊。   “放开!”虞臻面无表情的呵斥到。   “不,表哥,真的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轻儿啊!”风轻不听,拉着虞臻的胳膊哀求起来。   “我与王妃无怨无仇,怎会加害与她?表哥你不能不顾我们自幼的情谊,如此偏护王妃!”提到徐笙,风轻忽然哀凄道:“是王妃!是不是王妃的意思,是不是,表哥?我去求王妃,我真的没有与王妃抢你的意思,轻儿自知已经与表哥无缘,怎敢再肖想与表哥再续前缘?”   风轻一面哭诉,一面看着虞臻的脸色,心里快速想办法推脱。   若真的表哥查到了那些事情,她得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才是!   “够了!”虞臻听到她提起徐笙,面色难看,猛地挥手掀开风轻道:“来人,将她带下去,处以黥面之刑!”   “表哥!”风轻摔坐到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   “表哥我承认,我承认那些事情我知晓!”她见情况不对,便眼睛一缩,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落,凄婉道:“我承认那些事情我都知晓,但是那并不是我所愿!红姑他们是姨母留下的暗卫,他们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若是我遇到什么意外便会出来保护我。”   “至于对王妃下手一事,我也是事后才知晓的。初初听闻,我心中害怕不已,百般指责惩罚他们。可是木已成舟,我心中惶恐,便未敢将事情告诉表哥。谁知道,惹下今天这等祸事!”   “早知如此,轻儿绝不敢袒护包庇!”风轻伏地哭泣。   “如今只希望表哥能念着琛儿与你叔侄一场的份上,不要迁怒于琛儿,风轻来时必当结草衔环,报答表哥和王妃!”   说完,风轻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向廊下的柱子撞去!   “拦下她!”虞臻冷哼一声。   便见流殇面色不改,施展轻功,猛地向风轻扑去,一把抓住她的腰带,将她拎住扔到虞臻面前。   “表哥,不要拦我,让我去死!”风轻掩面而泣。   “我对不起表哥和王妃。”她呜呜道。   “王爷也不想拦你,只是你死了,琛儿以后长大怕是会要怨怪我和王爷,否则以你罪行,你以为会是简单的黥刑?”   忽然,承明院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风轻掩面而泣的动作一滞,看向来人,哀凄道:“王妃是不肯原谅风轻吗?”说完,她不等徐笙回答,便自嘲道:“是了,我害的王妃几次遭遇危险,王妃不愿意原谅我也是情理之中。”   “可风轻还是想求得王妃原谅,让风轻去的安心点。”   徐笙大步走进来,看着跪坐在地上的风轻道:“你要寻死便去,去的安心与否又与我何干?”   “从前我碍于情面,不想和你撕破脸皮,便纵容你几分,可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害的我三哥哥双腿折于马蹄之下,险些丧命,我焉能轻易放过你?在清源观,我腹中孩子险些流产,也是拜你所赐,你以为我会原谅你?”   “呵,痴人说梦!”徐笙冷笑到。   “你要为你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徐笙早就不知在何时来了,一直在院子门口听二人的对话,直到刚才风轻以死相要挟,终于令她站不住,出言讽刺到。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而一旁的虞臻从她进来开始,拳头便紧紧捏着。   “王妃……我……”风轻难以想象徐笙竟然当着虞臻的面,说出如此狠毒的话。   “不要看王爷,哪怕他会放过你,我也不会。”徐笙见风轻看向虞臻,便冷哼一声道。   虞臻双拳紧握,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王妃……我虽然知情不报,但真的从未加害过您啊!”风轻此时心中恨毒了徐笙,却不得不伏首做小。   徐笙,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风轻捏着裙摆,心中恨恨。   徐笙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到:“不必再想办法推脱,你的真面目如何,我和王爷怎么可能会不知?你眼下苦苦哀求,可真正心底怕是恨毒了我,想要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吧!”   “以前我不与你计较,是懒得理你,现在嘛……”   “你惹恼了我!”   “你生与死,我不在乎,所以不要再拿它威胁我,我不受威胁。”   风轻脸色巨变,看着徐笙面带微笑的模样,与虞臻并肩而立,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样子,再看看四周的护卫,竟然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你大可以再试试,这次寻死可没人再拦着你。”   “至于琛儿,我大可以亲自扶养,将来与阿识阿媛他们兄弟和睦。”   “你!”   “既然如此,如王妃所愿!”风轻看了一眼虞臻,咬咬牙又奔向了廊下的柱子。   如今,她骑虎难下,只得兵行险招!   这一次,没有人再拦她。   便听一声咚的一声,风轻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徐笙冷眼瞧着,没有半点动作。   她自然知道,这只是一场苦肉计,那风轻怕是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果然,流殇上前一步探探她的鼻息,回禀到:“王爷,还有气儿。”   若不是不合时宜,徐笙其实有点想笑。   但是虞臻站在那里,她笑不出来。   “让大夫给她看看,扔到衙署的大牢里去,处以黥刑。”   虞臻眸如点漆,静静的看着旁边的徐笙,很想伸手拉拉她的衣袖,与她说一句话。   可是徐笙侧对着他,却没有转过来的迹象。    第103章   “夫君就这样放过她吗?”徐笙盯着庭院里破败的碗莲,于一番寂静中, 开口说到。   虞臻看了她一眼, 见她低着头, 面容平静的模样,紧抿薄唇道:“待她处以黥刑后,送到城外庵堂里让人看着。”   说完,好似怕徐笙误会他偏袒风轻,便又补充道:“城外庵堂是专门用来看押犯罪了的世族女眷,里面清苦, 她今后怕是会很难熬。原本她屡次加害于你, 我是恨不得啖其血肉,只是琛儿年幼,若是知晓他的母亲是被我下令处死的,难免会怨怪我们, 对他日后的名声也不好。”   “让你受委屈了。”虞臻的声音恍如天边的轻叹声,让徐笙一时失了神。   “夫君考虑的很是周到, 在庵堂里了却残生,想必会令她痛不欲生吧!”从虞臻的话语里和府中传闻, 以及风轻平素的作为,不难看出来她是一个爱慕权势的人,如今她后半生无望, 也算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而且那庵堂她也是听说过一二的,在里面不仅需要干活,还要忍受那些尼姑的打骂, 以及其余女眷的欺压,和比现代的监狱要难挨的多。   “你不怪我就好。”虞臻淡淡道。   “琛儿还要劳烦你照料了,你把他抱到自己院子里,和阿识阿媛养在一起可好?”   徐笙点点头:“好。”   风轻固然罪不可赦,但是琛儿是虞臻二哥的血脉,她也迁怒不到他身上去。毕竟风轻这一遭,最受罪的是琛儿了。   说完,俩人便都安静了下来,相顾无言。   “外面天寒,回清芷园吧!”还是虞臻轻咳一声,开口到。   徐笙抿唇,抬头看他:“夫君……”   “我与顾大人约好了一起饮酒,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不等徐笙说完话,虞臻便打断她,语气极速到。   “我……”徐笙呐呐。   她心里泛起一抹苦涩,虞小臻这是真的生气了啊!都不等她将话说完,就把她打断了。   虞臻看到徐笙面上的怔怔之色,心里也涩涩,但他却控制自己转过去不去看她。他怕她一看她,便忍不住原谅她,哪怕她心中没有自己,从头到尾只是权衡利弊的选择。   “送王妃回去!”他狼狈道,然后带着流殇快步往外面走去。   “是。”绿杨屈膝行礼应下。   徐笙便看着虞臻高大的背影,越走越远。   “罢了,回吧!”徐笙疲倦的揉揉额头,让绿柳留在这里带人收拾琛儿的东西,下午把琛儿抱到清芷园来,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承明院,回了自己的院子。   说起来,徐笙也是才知晓,风轻竟然还是清源观之事的主谋,从头到尾她都以为那只是偶然,若不是虞臻今日道明,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   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完午膳,徐笙倒在床上歇了一会儿,然后又陪阿识和阿媛玩闹起来,直到琛儿被绿杨抱过来。   琛儿已经一岁,可以颤巍巍的走路了,刚被抱过来,便因为初到陌生环境的缘故,嚎啕大哭起来,惹得榻上的阿识和阿媛侧目。   琛儿的乳母见此,立刻诚惶诚恐的哄他:“阿媼给小公子吃蛋羹可好,小公子别哭了。”   可琛儿还是啼哭不止,似乎是知晓自己与母亲分离,豆丁大的小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徐笙见乳母因为自己的缘故,也不敢放开去哄琛儿,便道:“你带琛儿先下去吧!他初到我这里,难免会认生,等熟了就好。”   “这……”乳母迟疑。   “去吧!”徐笙说。   于是乳母见徐笙表情还算柔和,不似生气的模样,便不再迟疑,抱着琛儿下去了。   “姑娘,您将小公子放到咱们这里养着,若是日后知晓了她母亲是您的缘故,去了城外庵堂,会不会与您不亲!”绿柳道。   “虽说我们都知晓那风轻的下作,但是就怕小公子身边伺候的人吹耳旁风,带歪了小公子。您看,要不要将小公子身边的人换了。”   徐笙喝了一口茶道:“不必,你和绿杨你们且看着,若是那些伺候的人,谁敢多嘴,再禀报了我。”   绿柳还想再劝,但知晓自家姑娘的性子,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想着好好帮她看着院子里的人,不让徐笙操心。   晚上,如平日里一样,徐笙以为虞臻不会再过来,便早早收拾了睡觉。谁知刚躺在床上不久,便听到外面婢女通传的声音传来。   “奴婢见过王爷。”   她眼睛睁开,从床上坐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夫君?”徐笙喊到。   便见内室的门被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面色淡淡,身姿挺拔。   “怎么还不睡?”他问。   徐笙拥着被子跪坐在床上,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抿抿有些发干的嘴唇道:“已经睡下了,听到夫君回来的声音,才起来看看的。”   “是我惊扰你了。”   虞臻再在内室的空地上,说完这句话后,便一边解衣服一面上床。   徐笙连忙让乳母进来将阿识和阿媛抱下去,给虞臻空出床外边,自己裹着被子滚到里侧。   “夫君,我”   “睡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虞臻躺到床上,闭上眼睛淡淡道。   “……”   这着实令徐笙感到一阵气馁。   睡到半夜,徐笙被热的醒了过来。   这屋子里面烧着地龙,暖如春日,不怪徐笙睡着睡着会感觉热。加上她不知何时滚到窗外面,被虞臻紧紧辖制在怀里,一双铁臂勒的她喘不过起来。   她忍不住动动身子,想要从虞臻怀里挣脱出来。   “皎皎,莫闹!”虞臻尚在睡梦中,感觉到怀里的人不老实,便收紧了胳膊,嘴里嘟囔到。   徐笙动作一滞,缓缓放下手中动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虞臻已经不在了,徐笙摸摸有些凉的床榻,如平常一样起床洗漱。   从这夜后,两人的关系渐渐有所缓和,虞臻又恢复了以前的作息,留宿在清芷园。   很快,便翻过了年,徐长生于正月初六,提出归家。   徐笙知晓留不住他,便没有再劝阻,只是将他送到了城外的长亭。   “这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与你相见,你孤身一人在冀北,莫要让人欺负了去。若是冀北王待你不好,便与我写信,我怎么也会来将你接回长安的。”徐长生看着徐笙头顶的发髻,叹道。   原来他以为虞臻待徐笙极好,可最近这些日子看来,又感觉俩人直接有一层什么隔着,令他有些放心不下。   “放心吧!他待我很好。”提到虞臻,徐笙明显怔愣了一下,才轻轻笑起来。   “这些话你给别人说就行了,给我说可骗不过我。这些日子我观你们似乎恼了别扭,是不是因为那日你在桃李园与我说得话?”徐长生大手盖到她头顶,凑过来道。   “……”徐笙没有说话,便算是默认了。   “我虽然不知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看常伏很在乎你,你莫要寒了他的心。”常伏是虞臻的字,徐长生与他关系不错,一直是互称表字。   “我看你心中也不像是无他,若是心悦,便不要顾虑太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要等到最后再悔不当初。”   “可……”   “没什么可是的。你若欢喜他,便不要顾及什么,只管肆意享受便是。等以后若他初心不复,你决绝离去便是。学那魏晋女子,敢爱敢恨。”   徐笙闻言,当下醍醐灌顶。   她抬头,眼睛一亮对徐长生道:“多谢三哥哥提点,妹妹我明白了。”    第104章   徐长生拍拍徐笙的脑袋,嘴角扬起一抹清风朗月般的笑容, 肆意洒脱。   “三哥哥走了, 你多保重!”   徐笙点点头, 便见徐长生翻身上马,带着两个仆从绝尘而去。清晨的十里长亭,寒气袭人,徐笙拢紧身上的大氅,眼睛眯在一起。   待徐长生的身影消弥在薄薄的雾气中后,她才迎着初升的旭阳, 扭头道:“回吧!”   回往王府的路上, 她的心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跳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见到虞臻。   于是马车进城后,信都城内的百姓都已经从家中出来,坊市里一片热闹喧哗。徐笙掀开少许帘子, 对护送提前的护卫长道:“先不回王府,去衙署!”   “是。”   马车在衙署门口停下来, 徐笙抛下身后的婢女,快步往里面走去。她早前便来过虞臻办公的地方, 故而也不需要护卫带路,一个人径直的寻了过去。   她的脚步越来越大,走的越来越快, 甚至在最后的时候,忍不住提起裙摆,小跑了起来。寒风呼啸, 将她的裙摆掀起,恍若神仙妃子。   虞臻本在批阅文书,忽然听的流殇来报,王妃来了衙署。正在执笔的手便轻轻一颤,一滴朱红色墨水便落到了文书上。   “她怎么来了?”他心中一动,控制不住思绪纷飞。   “属下也不知。”流殇刚摇摇头,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还未反应过来,紧闭的房门便嘭的一声被推开了。   便见徐笙身着一身红衣,脸蛋通红,眼睛亮晶晶的,靠在门口看着他。   虞臻就这样看着她,然后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下去吧!”   流殇便见自家王爷眼睛眨也不眨,好像八百年没有见过王妃一样,挥挥手就将他往外赶。   “……”会心一击。   流殇摸摸鼻子,经过徐笙身边时,恭敬的行礼后,徐笙也向他点点头。   这下,他们终于不用面对王爷那张冷冰冰的脸了。   和王妃恩爱的王爷,虽然还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至少不是丧尽天良的样子。要知道,和王妃闹矛盾的后的王爷,那可是刺骨寒霜啊!   “虞小臻。”流殇出去后,便见徐笙忽然冲虞臻挤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恩?”虞臻很想纠正她的叫法,但是他再白目,也知道现在不是提这些的好时机。   “虞小臻。”她反手关上门,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提着裙子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素白的长衫迤逦在地上,摇曳生姿。   “咳,有什么事情吗?”虞臻受到蛊惑,眼神有些怔愣。   今日的她,眼神熠熠生辉,亮的吓人。   “你……在紧张吗?”她跪坐到他的身侧,握住了他的手,歪头笑起来。   虞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可随后便被压抑下去,抿着薄唇道:“你有话便直说,不要逗弄我。”   “那好,我就说了,你听清楚。”   “恩。”虞臻有些坐不住。   “咳”她清了嗓子道:“我心悦你,虞小臻。”   “你呢?是不是……如我一样?我现在说这些,晚不晚?”   虞臻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回想起徐笙和徐长生的话。   那日他刚从兖州赶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抛下大军,带着人赶回了信都。谁知回到清芷园没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桃李园,结果兴冲冲的赶过去,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我嫁他,是想着他家世不显,若要靠着咱们徐家,就不敢欺负我。左右是权衡利弊,哪里是真的目光如炬,一眼相出了他的不凡?”他止住推门而入的动作,怔怔的听着屋内女子清丽的声音,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皎皎所说。   “我还以为你慧眼识珠,看出了常伏的英武不凡,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高估了你这丫头!”徐长生在那里哈哈大笑,他却如坠冰窖。   “我怎知晓,我准备一直压制住的人,如今居然当上了冀北之主?幸好那时候我没有狠狠欺负他,否则风水轮流转,就该我受欺负了。”   “不过他待我极好,要说我也算得上是慧眼识珠了。”   虞臻很想冲进去问她,一切是否真的如她所说。她并不喜欢自己,嫁给自己仅仅是因为权衡利弊,那时候她都在骗他!   可他迟迟迈不开脚步,他怕听到她承认,所以他胆小如鼠的匆匆离去。   他忽然闭上眼睛,将眼底翻涌的情绪掩藏起来,声音干哑道:“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你已经骗我一次了,还想再骗我一次吗?”   徐笙沉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的行为很不对,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身畔的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了声音。   虞臻嘴角扬起了一抹自嘲,他还在期待什么?   “从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与你认错。我也不求你能原谅我,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保证全心全意爱着你,好不好?”他感觉到她搂住自己的胳膊,倾身在自己眼皮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是我不好,我的虞小臻公主,你愿意吗?”   虞臻心底一颤,拳头紧握。   徐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应,便故作失望道:“看来……我是真的惹了我们的小公主生气,都不愿意理我了,那我还是先走吧!眼不见为净,省的小公主看到我生气。”   然而,她还没有完全起身,便被一只铁臂拉住,未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阵天晕地转,自己便落入了虞臻的怀抱。   “一点诚意也没有,坏东西!”   他抵着她的额头,眸如点漆。   随即,不等她说话,便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男子身材高大,女人娇小可人,被禁锢在他的怀里,显得更加柔美。朱红色的裙摆散落开来,与冷硬的玄色衣衫交错,女子一头青丝散落在裙摆上,屋内响起暧昧的水啧声。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叼着她的唇厮磨到:“小公主,是谁?”   徐笙靠在他的怀里低喘着,低笑不说话。   “恩?”他在她圆润挺翘的屁股上轻轻一拍道:“说说,是谁?”   “还有虞小臻,谁教给你的?”   “自然是你,虞小臻公主?”岂料徐笙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又唤了一声。   “……”    第105章   虞臻揽着徐笙,只觉得提了这么些时日的心, 终于落到了地面, 寻到了归处。   过了好久, 他放开徐笙道:“在这里陪我,下午一起回王府。”   “可是阿媛和阿识……”徐笙也想陪他,但是又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有乳母和婢女在,无碍。”虞臻想也不想道。   虽然他很喜欢两个胖东西,也乐意陪他们玩儿,但是却不代表着, 这个时候, 愿意把他的美人儿媳妇分给那两个胖家伙。   平日里他可嫉妒死那两个胖家伙了,每日赖在皎皎身边,享受着连自己也不曾有的待遇。说实话,如果不是自己亲儿子, 他早就不耐烦了。   “那好吧!不过你不能太晚,否则他们找不到我会哭的。”徐笙想着自己与他刚和好, 目前又有些理亏,暂时让他几日也无妨。   傲娇伤心的小公举, 刚被哄好,正是黏人的时候。   她想着,便轻轻在虞臻的脑袋上顺了几下, 跟撸猫一样。待惹来他不满的眼神后,便嬉笑着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低声喃喃道:“我们家小公主可真是黏人, 我得好好疼疼。”   虞臻的脸顿时便红透了,只是他为人傲娇,不肯轻易露怯,便强行摆出一副肃然的表情,轻轻呵斥道:“不成体统,我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以女子相比!”   “好好好,我不叫你小公主了,我叫你虞小臻好不好?别生气,生气会不好看的。”徐笙捧住他的脸,揉搓两下,不待他发恼,便轻盈的起身道:“可以让我看看你书房里的书吗?不然枯坐着等你,着实无聊。”   “不是有秀色可餐吗?”虞臻抿唇。   “啊?”徐笙先是愣了一会儿,待反应过来便捧腹大笑起来。虞臻看她笑得如此欢快,知晓是在笑话自己,便微恼道:“有什么可笑的,再笑我便不原谅你了。”   “小气包。”徐笙低笑,在虞臻狐疑的眼神看过来之前,却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道:“夫君说的是,的确秀色可餐。”   说罢,还配合的点点头。   虞臻看了她一眼,重新捡起笔低头写道:“帮我磨墨。”   徐笙只好挽了衣袖,跪坐到他右手边拿起墨锭磨墨。一面磨还一面道:“我这纤纤玉手,还是第一次为人磨墨呢!”一副他三生有幸的模样。   “你何时如此……”   “如此什么?”徐笙将垂在脸庞的发丝挂在耳畔,随口问到。   如此厚颜无耻,简直颠覆了以往的形象。   不过这也能解释得来,以前徐笙的性格为何飘忽不定,时而温婉,时而狭促。   “没什么。”虞臻想起来以前,神色恍惚了一会儿,很快回过神,淡淡说到。徐笙也没有在意,静静的为他磨墨。   渐渐地,他就投入到面前这对小山一样高的文书里去了。   徐笙磨了一会儿墨,便在小玑上和他一起看那文书,只不过看了没几眼,便觉得犹如天书,便无聊的站起来,在身后的书架上转悠了几圈,抽出一本游记,倒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了起来。   等到虞臻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出来,便见徐笙面容沉静,浑身气息舒泰的撑在榻上看书,好不悠然。他唇角微扬,定定看了她许久,继而又投身那堆文书。   开年积攒了好些文书,虞臻今日才来衙署,本来是准备这几日不回王府的。一来他需要早日将这些文书处理完,而来也是以为徐笙的缘故。而现如今俩人已经和好,他想着抽出一下午时间,好好陪陪徐笙。   午膳是流殇送进来的,一进来便去看徐笙和虞臻脸的色,见此徐笙便冲他笑了笑,收获他受宠若惊的眼神一枚,以及虞臻毫无威力的一瞪。   然而,对待流殇他便没有那么手软了。   “再罚你一个月俸禄。”   “属下哪里做错了?”流殇艰难问到。   “你没有做错。”   “只不过我今日心情好。”   “……”心情好也是罚俸禄的原因?心情好不给他发点俸禄就算了,为何还要这样一言不合就罚俸禄啊!要知道他的俸禄都是攒着娶媳妇儿的,现如今天天被王爷克扣,何年何月才能娶到个媳妇儿?   吵架了罚我俸禄,和好了还罚我俸禄,真是够了好不好!   流殇心里早已经怼天怼地几百个来回了,可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他也怂。   “好了,别逗流殇了。”徐笙见状打圆场。   “你家王爷和你说玩笑呢!赶紧收拾了东西下去吧!”   “你看看你,小气包一个,扣人家那么一点俸禄做什么。”说完,徐笙便转过头来说虞臻。   “有用。”   “什么?”   “我要养你。”虞臻道。   “……”有远见。   “既然如此……流殇我爱莫能助了。”徐笙笑眯眯冲流殇道。   流殇:“……”   用完午膳,徐笙困意上头,便找了个毯子裹着,在软榻上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太阳都快要落山了,便活动活动筋骨,跟着虞臻一起回王府了。   “王爷,顾大人还等着您呢!”出了门,流殇见二人离开的这么早,有些吃惊,便提醒虞臻晚上和顾君朝越还有约。   “去告诉他,说过几日再邀他喝酒,今日我有事先回王府了。”虞臻脚步一顿道。   “……”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您跟着王妃回了王府。这样公然放顾大人的鸽子,顾大人不郁闷才怪。   看到流殇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徐笙不厚道的笑了笑,扯扯虞臻的衣袖道:“走吧!夫君。”   “……”流殇默了一瞬,才道:“那那些文书呢?有些是需要您尽快批阅出来的。”   “我已经批阅了一部分,剩下的你捡要紧的分出来,一会儿带回王府,我晚上再批阅。”   “是。”   回到清芷园,虞臻跟着徐笙屁股后面,未进屋便去偏屋看阿识和阿媛了。   一日未见母亲,猛然见到,阿识显得很兴奋,嘴里吚吚哑哑的叫起来,徐笙便立即心疼的想要去抱他,却被虞臻抢先一步。于是她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嫌弃的拎着阿识的衣襟,放到自己怀里。   徐笙看着,心着实惊了一下。   然而,阿识那小家伙却高兴的咯咯咯的笑起来,以为父王是在和自己玩儿游戏。   徐笙:“……”瓜娃子。   “啊!”这时候,阿媛也慢吞吞的爬起来,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徐笙,叫了一声。   徐笙回过神,连忙抱起她。   于是,俩人便陪着阿识和阿媛玩儿了起来。   直到绿柳进来叫二人用膳,他们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儿砸和女儿。   上完菜,因为俩人不喜欢旁人伺候的缘故,所以绿柳便带人下去了。徐笙坐下,见虞臻的目光刚好从绿柳身上收回,便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用膳吧!”虞臻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有话便直说,不许瞒着我。”徐笙说完,才把他夹的菜喂进嘴里。   “也无大事,我只是觉得你身边需要两个机灵一点的人伺候。”虞臻道。   “可是绿柳她哪里做的不对……”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着仿造你信件那回事,她若是心思深沉一点,说不定也不会让风轻得逞。你身边,终归是需要一个稳妥一点的人。”   徐笙想了想皱眉到:“你提到仿造我信件那件事情,我才想起来,我至今都不太明白前因后果,便这样稀里糊涂的等你解决了风轻。”   “让我猜猜,是不是他们借着我和我那七妹妹通信,在中间做的手脚?”   虞臻赞许的看着她道:“不错。”   “因为你与你七妹通信的缘故,所以暗卫查到,你那婢女每月都会送信取信,会让人误以为你真的与宋六通信。起初,我也差点信了。”   “那后来你是怎样又相信我了?”徐笙问。   “你若真与宋六有什么,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半月一封信。风轻她,聪明反被聪明误。”   “幸好你没有相信,你要是相信了,我可不得冤死!”徐笙哼到。   “说起来徐七也不知为何,频繁与我写信,要知道我与她关系并不好,刚开始收到她的信,还颇为奇怪。后来她又说想买下我在京中的铺子,又说找到了我姨娘的家人,反正是半月一封信,可烦死我了。”   “夫君你说的也对,绿柳和绿杨到底太单纯,伺候我倒还行,但是王府一些事请便应付不回来了。给我找两个稳妥一点的人也好,能帮我打理院子。”徐笙觉得,眼下院子里还有三个孩子,马虎不得,最好还是找两个细心的人为好。   “明日我让她们来你院子里。”虞臻点点头。   用完晚膳,俩人便让乳母将阿识和阿媛抱了上来。   “哇哇哇哇!”结果刚进屋子,阿识便先哭了起来,一会儿阿媛也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虞臻皱眉问。   “回王爷,小公子和小娘子怕是饿了。”乳母抱着孩子屈膝行礼道。   “把两个孩子给我,我来喂吧!”徐笙便说到。   在外面一日,她有些涨奶,如今刚好让阿识和阿媛吃了。   虞臻抿着唇,看着徐笙就准备解衣服。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徐笙抬起头让虞臻回避:“夫君你先出去吧!”   在外人面前,徐笙还是很给虞臻的面子,没有羞恼的喊虞小臻。   谁知虞臻一皱眉头,大步跨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拎着两个孩子的衣襟送到乳母怀里道:“让乳母抱下去喂吧!你今日有些累,还是早早休息为好。”   说的义正言辞。   离了徐笙身边,阿识和阿媛又哇哇大哭起来,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冷酷绝情的父王也不看俩人一眼,反而还极为不耐烦的对乳母说:“还不把小公子和小娘子抱下去喂他们?”   “啊……是。”两个乳母抱着孩子,看也未看徐笙,抱着孩子连忙退下去了。   “你做什么?”徐笙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有些缓不过身来。   “那是你亲儿子和闺女!”   “我知道。”虞臻抿唇。   “直到你还那样,没看他们哭成那样了?”徐笙气得抱起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   “阿识鬼机灵,只在那里干嚎,根本没有眼泪。至于阿媛,就嚎了两嗓子。你听,现在早就没声音了。”   徐笙:“……”   她一听,果然外面没声音了。   “你那里还难受吗?要不要我帮你?”虞臻默了一会儿又道。   “……”她可总算是明白他的意图了。   衣冠禽兽,竟然想和儿砸闺女抢口粮!   不难受,不难受,一点也不难受!   才怪……    第106章   一阵啧啧的水声过后,虞臻满足的抬起头。   徐笙脸上已经烧的通红, 她扭过头不看他, 伸手就要去掩衣襟。虞臻一把按住, 声音暗哑道:“你自己数数,几个月了?”   “从我去年三月我离开信都,一直到现在,足足有九个月了。九个月,我都没有碰过你,你得好好补偿我。”   说着凑到她耳边又道:“今日你伺候我好吗?就如怀阿识和阿媛他们那回一样……”   徐笙脸蛋发红道:“流氓!”   这家伙居然学会得寸进尺了, 知晓她理亏, 便一个劲儿的提要求,生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流氓,可知对皎皎你一人流氓。你不知道,我在外打仗的那些日子, 有多么想你,有时候都会想的发疼。”虞臻可怜巴巴道。   “那里疼?”徐笙斜睨。   她以为, 他会指向自己的胸膛。   谁知道,他拉着自己的手放到一个滚烫的地方。还一面道:“这里, 这里想你想的发疼。”   “……”徐笙啪的一下收回手,瞪了他一眼道:“在外面打仗还如此不正经,这般下流。如何为你那些将士们, 树立榜样的?”   这眉目流转间,风情万种,虞臻一下子便看直了眼。酥胸半露, 樱桃羞怯的半露半掩,朱红色的外衫搭在雪白的香肩下面,艳丽至极。   “……他们不敢不听我的话。”虞臻喉结滚动,扑上去叼住她的唇吸吮起来,一面含糊作答。   “嘶……轻点!”他的吻更类似与撕咬,徐笙拍拍他的脑袋不满道。   虞臻动作不停,只不过还是听了她的话,放轻了力道,慢慢在她身上揉搓起来。   “这……这是白日宣淫……你别……别这个时候……”徐笙阻拦。   “皎皎……我等不及了。”他抬头,双眼发红,掐着她的腰道。   “给我吧!好不好……皎皎。”   徐笙知晓他旱的久了,怕是阻拦不住,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他太大了,她怕他一激动之下,没个轻重伤到自己。只是此时她又被他磨的没脾气,于是就无奈的点点头道:“你轻点,不许弄疼我。”   “好。”虞臻3胡乱的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地往她胸口埋去。   “等等!”徐笙抵住他的大脑袋,艰难道:“只许两次,不许次数太多!”   虞臻为了尽快吃到到嘴边的美味,想也不想,胡乱的点点头。徐笙这次没有再阻拦,而是任他为之。   她不知道,他心底此时正在暗想:   两次,这是在侮辱他的能力!   于是,第二日的徐笙起来时,双腿都在打颤。   昨夜他们一直闹到了半夜,她被折磨的只知道哭,后来嗓子都有些哑了,才被他放过。不用想,那里肯定是肿了。   然而,虞小臻一大早便给她上药了,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徐笙也是醒来觉得那里异样,面红耳赤的查探了才知晓。   如此纵欲之下,虞臻昨日让流殇带回来的文书自然是没有时间看了。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便过了花朝节,进入了三月。   三月底,百花盛开,落英缤纷,整个信都城绿柳芳红,城里的少女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轻薄的衣衫。此时荆州和长安相安无事,所以虞臻也呆在信都没有离开。   当初曹勐遒和秦雁行之间的战事,是虞臻的线人挑起的,为的便是给他掉头支援毛城,专心致志对待兖州的时间。原本虞臻并不急着打算将兖州收复麾下,毕竟那是与冀北交好的张氏,谁知道这张氏自找死路,竟敢偷袭于他,令顾君朝险些丧命与毛城。   故而,攻打兖州的时候,虞臻没有一点犹豫。就连张氏的求和,也想都不想便拒绝了。   不过,眼下安逸的日子不会等太久,荆州曹勐遒是果然耐不住性子的人,铁定会找借口,再次攻打长安。   不过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竟然是秦雁行。   徐笙不大清楚虞臻的打算,只知道他最近很悠闲。   阿识和阿媛已经九个月大了,身上衣服一轻便,便开始摇摇晃晃的学走路了。阿媛是女儿,惫懒喜欢睡觉,所以当阿识已经可以扶着墙走一两步的时候,她还只能靠着墙站住,不敢迈步。   徐笙和虞臻这几日最大的乐趣便是教他们走路,小夫妻俩第一回做爹娘,什么都新奇的很。   “阿识,来父王这里,父王带你举高高。”虞臻站在那里道。   不要脸,还学她说叠词。   “阿识,来阿娘这路,阿娘给你吃蛋蛋。”徐笙在另一旁诱惑。   两个人无所不用,想办法诱惑阿识迈步。   原本阿识都能颤巍巍走一两步了,却因为头重脚轻柔,重心不稳的缘故,狠狠的摔了一跤,让他后怕之余,也不敢再迈腿。   “快来母妃这里,阿识。”徐笙拿着一碗鸡蛋羹,温柔道。   阿识左看看,又看看,小短腿慢慢的抬起来。   然后,又缩了回去。   阿媛则坐在软榻上,摆弄着自己的布老虎,看也不看她的哥哥。   “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就在这时,流殇赶到了清芷园。   “何事?”虞臻听门外的声音有些焦急严肃,便皱着眉站起来,顺带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冷冷问到。   阿识和阿媛像是看个从未见过的人一般,印象里他们的父王才不这么可怕。所以俩人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父王,有些好奇。   “怕是有要紧事,你赶紧出去吧!”徐笙连忙对虞臻道。   虞臻点点头道:“那我走了,你先照顾这两只胖东西。”说完,便整理整理衣衫,迈步出去了。   “发生何事了,如此着急?”   “回公子,刚才秦雁行派使者给您送了一封信。”流殇将手里的信拿出来,拿在手里呈给虞臻。   “他又要做什么?”虞臻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那时候在上党就应该多刺他几剑,好过让他逃脱。   “在河内举行宴席,他想做什么?”河内是大周的地盘,与荆州还有兖州相临,选在这个地方举办宴席,想来不会简单。   “王爷,可要属下去请几位先生和将军?”流殇问。   “速去,说我有要事相商!”虞臻立即道。    第107章   “皎皎,我去趟前院, 你不必等我了。”与流殇说完, 虞臻便转头对徐笙说到。   “正事要紧, 夫君快去吧!”徐笙听了一两耳,虽然没有看那信笺的内容,但却也能猜出来,秦雁行意图不善。   “你在屋里陪阿识和阿媛,我走了。‘’虞臻点点头,便往外走去。徐笙便跟着起身, 送到门外, 目送他的背影转过影壁不见后,慢慢跺回了屋子里面。   “咿呀!”掀开帘子,一进屋里便能听到阿识吚吚哑哑的声音,徐笙摇摇头, 也是服了他那股永远都耗不尽的经历。   见到娘亲进来,阿识明显眼睛一亮, 扔下手里的布老虎,迅速的伸出手求抱抱。   徐笙温柔的冲他笑笑, 却是走过来,抱起了他旁边的阿媛。“你是哥哥,可要让着妹妹才是。”她抱着阿媛, 看着阿识澄亮漆黑的眼睛,开始教育起孩子来,可是无耐俩人太小, 都是懵懵懂懂的,徐笙无奈叹口气没有再坚持。   “对了,琛儿呢?”她陪孩子玩儿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已经在清芷园呆了近四个月的琛儿。   最近这些日子,徐笙和这孩子已经亲近许多了,平日里就将他阿识和阿媛放在一起养,阿识和阿媛也喜欢这个小哥哥。   “回王妃,琛儿公子还在午歇,尚未起床。”守在屋子里的一个二等婢女连忙回复到。   “那便让他继续睡吧!阿识和阿媛也该睡了,我陪他们睡一会儿。”徐笙拿起桌子上的拨浪鼓,一面摇晃着哄阿识与阿媛睡觉,一面道。   “是。”婢女屈膝行礼应下。   虞臻这一去,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徐笙便给他留了院门,炉子上备着鸡汤,回来可以做鸡丝面给他做宵夜后,便先行睡下了。   三月的天,已经过了乍暖还寒时候,夜间虽然还有一丝寒气,但是到底是春日的时节,冷不到哪里去。   外书房里,还亮着昏黄的烛火,几道人影落在碧纱窗上,摇曳生辉。屋子里,传来几道絮语声,正是虞臻与百里明等人正在商议秦雁行忽然派使者前来,邀请虞臻前往河内赴宴一事。   “王爷,河内虽说与荆州,长安,还有已是咱们囊中之物的兖州交界。但属下以为,秦雁行此举心胸险恶,大有鸿门宴之意,若是您前往赴宴,怕是凶险万分啊!”一谋士道。   “章先生之意也是属下之意,只是那秦雁行是以周室新帝发的,言王爷也曹勐遒皆是因为妖后祸乱朝纲,才无奈之下起兵清君侧,新帝甚是欣慰,此次拿下妖后,希望王爷等能去河内赴宴,一来共见证斩妖后的时刻。二来,妖后已伏诛,希望忠心为国的诸位,可以去河内听候封赏。若真论起来,咱们不去,才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顺!”百里明恼恨秦雁行这一招,竟让他们坐着挨打,还没有办法反击。   “妖后已经伏诛,若王爷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此时便必须去赴宴。除非……除非王爷彻底反了,与长安撕破脸皮。可如此行为乃是冒天下之不晦,会背负天下骂名,被视作是乱臣贼子。”   虞臻负手道:“秦雁行此招倒还有了脑子。”   “非也非也,属下猜,这应当是他手下林凤鸣的计策。”葛老摇摇脑袋道。   “林凤鸣此人,少年时期便以擅长谋略闻名天下,只不过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索性投身山水游玩,却为想到秦雁行居然将此招募到。”   听了葛老的话,百里明等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眼下,众人陷入了去还是不去的争辩中。   去,便是要么周帝俯首称臣,要么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不去,便会被笑是缩头乌龟,且失了民心。   最终,虞臻听了众人的争论,在屋子里踱步了一会儿,才回头下令到:“去。”   “王爷!”百里明愕然。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再相劝。”虞臻挥挥手到。   “各路诸侯齐聚,我不去,不仅被他们耻笑,也会失去招揽他们的机会。若真让秦雁行将人招揽了去,对冀北大为不利。”   当今天下,除了虞臻与曹勐遒外,还有许多类似于兖州张氏的存在。他们占据各处自立为王,有些不断蚕食其余势力,有些则是依附势力雄厚之人,如当初绵州刘氏依附曹勐遒一般。   只不过后来,虞臻命人在其中暗暗做了手脚,破坏了两家的姻亲,使得二者结盟破裂。否则,以曹勐遒手下的精兵,和绵州的兵马,早就直入长安。   自然,这其中秦雁行也没有少插手,绵州刘氏嫡长子命丧马下,便是秦雁行所为,却推给了曹勐遒。也幸的曹勐遒有勇无谋,否则以他强大的荆军,加上地理优势,拿下长安如囊中取物。   不过,此时已经最好时机已经过去,哪怕再结盟也无用了。长安时局安顿下来,由秦雁行掌管,冀北虞臻又拿下了兖州,兵力雄厚不少。不过,不代表可以小觑曹勐遒此人。   葛老站起来道:“既然王爷已有决断,那属下等人自是追随王爷左右。”   “葛老所言正是,请让属下等人随行!”百里明附和道。   “这是自然,臻还有许多地方仰仗诸位。”虞臻颔首,“不过还需要请葛先生驻守在冀北,为我守卫信都。顾君朝驻守在兖州,还有要事,所以便只能请葛先生留下了。”   事实上,葛老性子虽然洒脱,但是为人处世沉稳,且有大才,适合留守信都。而百里明谋略不错,但是却不是个掌管信都要务。所以虞臻才决定,留下之人是葛老。   “属下遵命。”   交代完去事情,虞臻便吩咐下去,让从冀北军里掉出十万大军,一半驻守在毛城,随时支援河内。另一半随着他前往河内,皆时将驻守在河内城外五里处。   若是秦雁行一旦有异动,这十万大军便会冲进河内,算是威慑。   等虞臻议完事,发现已经二更,他让百里明等人先回去歇息,详细事务待明日再议,待众人离开,他便脚步匆忙的往清芷园方向去了。   回去的时候,徐笙早已熟睡,虞臻先去西屋看了一眼阿识和阿媛,见两个胖东西睡得香甜,床头还挂着自己当初买的兔子灯笼,眼角便带了一抹笑意。   他拉好被阿识乱踢开的被子,在乳母颤颤巍巍的表情下,面无表情的又去了上房。这时候厨间的鸡丝面已经做好了,婢女呈上来,他三两口呼噜呼噜吃完,扔下碗洗了澡上床睡觉。   一脚踢开靴子,将徐笙揽入怀中,待她无意识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下来后,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难得虞臻没有去衙署,而是和徐笙一起醒来的。   徐笙醒来时,见到虞臻有些惊喜,她揉揉凌乱的乌发道:“夫君今日怎么没有去衙署?”   “今日好好陪陪你,下午再去。”虞臻的手在她发丝上滑动,眼睛惬意的眯在一起。   “你这算是旷工?堂堂冀北王,是要以身作则的。”徐笙调笑他。   “我好心旷工带你去城里转转,你倒不识好人心了,恩?”虞臻在她脑门上蹦了一下。   徐笙捂着微痛的额头,听闻眼睛一亮,一双手推搡他道:“既然要出去,还不赶紧起来,一会儿迟了可不好。”   她这番理直气壮,倒叫虞臻好一通发笑。   低声道:“没脸没皮。”   徐笙倒是自在的很,一脸无所谓。   等到了徐笙梳妆的时候,虞臻早已洗漱完毕,仪容也整理好,却见她还如此慢腾,只得捂着额头无奈苦笑。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还急着催他。   “再不走,就不用去了。”虞臻催促。   “再等等。”徐笙一面对镜描眉,一面道。应徐笙要求,今日早膳到城里找家小店吃,算是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我来吧!”虞臻见了,想也不想的过去夺下她手中的螺子黛。   “你会不会,别给我画歪了。”徐笙的脸被他控制住,只能仰头到。   “放心。”虞臻自信笃定道。   他说放心,于是徐笙便真的放心了。   可是当看到脸上歪歪扭扭的东西时,徐笙才是恨不得把他摁那里胖揍一顿。   “你这话的是什么,毛毛虫吗?夫君。” 徐笙指着她的眉毛,一脸不悦道。   “咳,我觉得还好,比你平日里画的好看。”   虞臻越说,声音越低,显然是心虚了。   徐笙:呵呵,还好,还知道心虚。不然你怕是骄傲的,不知道你儿子姓什么了。   “好了,我看着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快些走吧!”   “虞小臻,你再说一遍!”徐笙一个眼风扫过去,然后拿帕子开始擦眉毛。   “没什么,你重新画吧!我等你。”虞臻别开脸。   今日是他不对,所以……咳,他是男人,不和女人一般见识。   徐笙不知他心中所想,嗅着螺子黛的清香,重新描了眉,换上一身朴素简单的衣服,和虞臻身上的布衣刚好相配。   俩人很快现在一家豆腐脑店里用了早膳,便去了坊市。虞臻这次带徐笙出来,是发觉自己这个夫君当的不称职,竟然没为娘子买几样东西,所以今日出来是存了心思,送徐笙一些东西的,故而直接去了坊市。   哪想,走到一家点翠阁门口,却见了个熟人。   “徐……王妃。”   那人迟疑到。    第108章   “徐……王妃。”男子声音讶异。   徐笙闻声看过去,才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一年多未见的孙玉璋。此刻他站在点翠阁门口, 正意外的看着自己, 身旁还跟着个衣着华美的年轻妇人。   她也很意外, 不过还是笑道:“孙公子。”   孙玉璋拱手向徐笙行礼,又看看旁边的虞臻,苦涩着道:“草民拜见王爷。”   年轻妇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听到孙玉璋口中的王爷与王妃,心中便知晓了,也小心翼翼地向虞臻行了礼。   “不必多礼。”一旁虞臻叫起, 然后眯眼到:“听闻孙公子去岁成亲了, 想必这位便是你的新婚妻子?”   “正是。”孙玉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笙,见她嘴角含笑,向自己的妻子示意,顿时觉得心中一滞。   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事情只能藏在心里。   “既然你们来了信都, 本王和王妃自然需要尽地主之谊,改日有空, 不如来府上做客?”虞臻虽然话里寒暄,但表情一直冷冷, 大有他若是真的应下,便会将他们收拾一顿的模样。   孙玉璋知道,他这是碍于徐笙的情面, 哪怕心里不喜欢自己,面子却要做足。   “王爷盛情本莫敢不从,只不过内子有孕, 身体多有不适,实是不便上门拜访,望王爷海涵。待内子产下麟儿,臣再上门谢罪。”   徐笙这才注意到,夫人凸起的小腹。   “原来令夫人已有身孕,还未恭喜孙公子。”虞臻扯扯嘴角,忽然道:“本王的王妃去岁也为本王诞下一对龙凤胎,本王甚是欣慰。两个孩子调皮捣蛋,常常恼人的不行。”   “不过孙公子的孩子,定不像小儿那样顽皮。”   他话里虽然自谦,但面上却一副十分满意的模样,那笑意似乎是想刺瞎谁的双眼。   徐笙在一旁无奈,只觉得虞臻真不愧是虞三岁,越活越倒就,居然在以连情敌都算不上的孙玉璋面前,刻意秀恩爱了。   “王爷说笑了,小公子人中龙凤,草民之子那敢与公子相提并论。”孙玉璋明知这位冀北王是在故意刺自己,却依旧感觉到呼吸不顺畅。   “好了,这在人家店门口呢!别一直堵着了,快让孙公子陪孙夫人回去歇着吧!”徐笙看不下去虞臻的模样,见他似乎还有炫娃之意,便连忙扯扯他的衣角。   虞臻摸摸鼻子,这才无奈的对孙玉璋笑道:“王妃她感同身受,怕是想起了自己有孕那段时间的艰辛,孙公子不要见怪。”   “那时候她脾气不好,我被她折腾的半夜爬起来在信都城里找她要的吃食,虽然辛苦,但是甘之如饴。想必孙公子,也有相同的感受吧!”   不过,他很快又言:“哦!是我忘了,孙公子如此文人雅士,定不会做如此俗不可耐之事。”   “……”感受个屁,他这夫人温柔如水,才不会让他做出那等丢面子的事情。且这冀北王也是没脸没皮的紧,居然在大街上便开始说起这些折辱男人面子的事情来。   然而,孙玉璋虽然如此吐槽虞臻。但心里却明白,他如此因为冀北王如此放的下架子,真心宠爱徐姑娘。   只是,他能不能不要话里话外攻击自己?   虽然自己还未完全对徐姑娘忘情,但身畔已有佳人,怎么会再做出那等下流无耻的事情来。这冀北王是在怕些什么,一面向自己炫耀,一面不忘摸黑自己?   “……”   一旁的徐笙也有些无语。   她是彻底服了虞臻,这也不知道哪八辈子的黄历,他都竟然还记得,将人家孙公子堵在点翠阁门口,就为了炫耀。   从未见过,如此幼稚的人。   “夫君,你忘了下午还要去衙署?”徐笙斜眼看虞臻,示意他适可而止。   便见虞臻抿抿唇道:“无妨,不急,明日再去也一样。”   “……”虞小臻,你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徐笙在他后腰上,使劲儿掐了一下。   虞臻吃痛,身子僵了一瞬,只好抿唇不悦道:“本王忽然想起下午有要事,就不与孙公子多寒暄了。”   孙玉璋虽然想再看看徐笙,但是能逃离虞臻的炫娃炫妻模式,自然是高兴的紧,便连忙应承下来,带着自己的妻子,行完礼便扶着她,小心翼翼上了马车。   徐笙和虞臻走进点翠阁,点翠阁的管事立刻迎了上来。信都城的百姓都认识虞臻,这两次开战送行,他们早就见过虞臻的模样了。至于徐笙,他们虽然不认识,但是也大致能猜出来。   刚才虞臻和徐笙与人说话,不便上去叨扰,现在进了店,管事便诚惶诚恐的迎了上来。   “王爷王妃要看点什么?”行完礼,管事的将俩人引往雅间,一面走一面弯腰问。   虞臻拉着徐笙往里走,宽阔的衣袖看的并不明显,徐笙便任由他去了。   “将你们店里首饰都呈上来。”他财大气粗地说,颇有暴发户的感觉。   徐笙连忙阻止,并对有些犹豫的管事道:“王爷在开玩笑,你们不必当真。随意挑选一些样式新颖的,呈上来我看看便可以了。”   往常,徐笙的首饰都是由王府的下人置办,她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只知晓妆奁里堆的满满的。今日虞臻带她出来亲自买,她便有些新奇。   话说,嫁了一个大土豪,她还没有享受过买买买的感觉……   待管事的下去后,雅间里就只余徐笙和虞臻二人。   虞臻端坐在那里,紧绷着脸庞不语。   徐笙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还真是一个小气包,都哪八辈子的黄历了,值得你醋意如此大?”   “我不过是与他寒暄几句,哪里吃醋了?”虞臻斜睨她一眼,不愿意承认。   徐笙便笑:“那或许是我看错了。”   明明没有追究了,虞臻的脸庞却莫名红了起来。   挑完首饰从点翠阁出来,虞臻和徐笙两人便去了一家酒楼,在酒楼里用过午膳,便乘车回了王府。虞臻将徐笙送至王府门口,便又驾马去了衙署,然后又是深夜才归府。   一连几日的繁忙后,虞臻终于向徐笙提及,自己就要去河内赴宴一事。   徐笙听了,就有些不同意:“你明知秦雁行是故意的,还要去?”   虞臻揉揉她的脑袋道:“自然知晓,只不过此趟我非去不可。”   “为何?”徐笙问。   “这些你不必知晓,你只需要在信都好好呆着,照顾好咱们的儿子和女儿,等我回来便可。”虞臻又改为拍她的脑袋。   “此去……怕是要乱了,你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怕,只要不是虞梁告诉你的,你都不要信。”   徐笙从他这话里听出一丝不详的预感,她追问道:“是不是很危险,你不要瞒着我。”   “别多想,我只是怕你担心我。”虞臻避而不谈。   徐笙追问无果,最后只能气馁的放弃。   “我这一走,再回信都怕是要赶不及阿识和阿媛的周岁了,所以我提前把他们的大名取好了。阿识就取陶陶二字,取自君子陶陶。阿媛取婵字,与媛字同意。”   虞陶陶……   不得不说,徐笙对虞臻取的名字就没有有过期望。   然而,她并未反驳他的意思。陶陶二字寓意不错,虽有些娘气,但她已经不准备拯救自家儿子的大名了,只等着虞陶陶长大后,让他自己去找坑儿子的损爹去。   至于阿媛的名字,虽然中规中矩,但不像她哥哥那样坑人,所以徐笙便任由虞臻去了。   于是,两个孩子的大名就此便定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到了虞臻出发去河内的日子。   徐笙和往日他出行一样,早早起身伺候他熟悉完毕,为他穿上王爷礼服,送他至信都城楼的壇楼上。晨风清亮,虞臻带着乌压压的大军,浩浩荡荡的绝尘而去,留下越来越小的背影,直至再也看不见。   “王爷,果然不出您所料。探子来报,曹勐遒等人已经出发,赶往河内赴宴。”流殇禀报到。   “我知道了,下去吧!”虞臻点点头,站在连绵起伏的小山丘上,看着一道残阳正缓缓落入水中,负手而立,欣长的身影被拉的格外长 。   此后又行了有十余日,虞臻大军终于来到了河内城外处。   秦雁行一早得知消息,便在他们刚安营扎寨完毕后,派使者前来邀请虞臻进城,到驿馆落脚,却被虞臻当即拒绝。   使者或许是知晓虞臻根本不会进城,便也没有为难。只是透露消息到,荆王曹勐遒和其余诸侯也已经到了河内,待明日他们会统一出城迎接诸位进城歇息。   陆武夷待那使者离去后,便嗤笑到:“那小皇帝莫不是真当我等都是傻子?”   虞臻道:“我们不愿意,愿意的人多的是。”   陆武夷问:“王爷这是何意?”   “那些弱小一些的诸侯,未必不愿意向大周投诚,此次若是秦雁行给的条件诱人,想必很多人都愿意听候封赏。”   那些诸侯不似虞臻和秦雁行,他们实力弱小,归顺大周或者投诚实力强盛的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当夜,大军便在城外五里处驻扎下来。   第二日一早,秦雁行便派了舆车,前来迎接虞臻入城。    第109章   宴席本该在三日后举行,正式开宴, 然秦雁行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派人前来, 接引虞臻入城。   旁人若是知晓, 大多是觉得他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就连流殇和百里明也如此认为。   “秦雁行将意图表现得如此明显,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百里明皱眉,捋着胡须道。   “他不可能蠢到,以为我们会进城, 那么……他究竟为何?”   “不管如何, 咱们按兵不动便是。”   “不必理会,他不过是想令我军恐慌,方寸大乱。”虞臻站在舆图前,冷冷道。   秦雁行想让他猜疑, 恐惧,他偏偏不让他如意……   接下来的三日, 每日都有华贵豪奢的舆车出来接虞臻,但那些人连他的面都没有见着, 便被请了回去。   至于曹勐遒与其它诸侯,他们自然也不会傻的直接进城。   据探子汇报,那曹勐遒虽然对秦雁行看不上, 且认为新帝只是个黄毛小儿,迟早有一天大周的天下会归自己。但好歹还有一丝戒备之心,没有过分自大, 所以选择与虞臻一样,于城外按兵不动。   至于那些诸侯,虽然有向大周投诚之意,但是虞臻和曹勐遒这两座一方霸主没有动,他们谁也不敢贸然的动,坏了眼前的局势。   此时河内的局势,一触即发。   笼罩在这片天空上的,是如同绷紧琴弦的凝滞,双方都在对峙,等候三日后诛杀妖后的日子和安抚宴的到来。   而此时,距离虞臻离开信都,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了起来,信都也出了一件大事。   王府二姑娘,虞素宜有孕了。   得知此时消息的时候,徐笙刚从陆武夷儿媳举办的宴会回来。   还未进清芷园,虞臻送来的婢女绿茗便迎上来,语气急促的汇报。   “什么?”徐笙解披风的手一顿,有些不可置信。   “二姑娘有孕了。”绿茗面无表情重复道。   徐笙愣在原地,连身上的披风也未来的及解开。   印象里,她一直认为虞素宜虽然娇纵无礼,但是却没有胆子犯什么大事,所以一直没有管她。谁知道,她竟然未婚先孕。   虽然时下风气开放,但是未婚先孕也是极为让人诟病的,活生生的例子便如风轻。   虽然徐笙与冀北贵妇们来往不频繁,但也也偶尔去参加花宴,自然知晓那些夫人看不上风轻。包括信都城内的百姓,风轻在他们眼里的风评也不是很好。   风轻那孩子是于虞家和冀北的动乱中产下的,包容性高了许多后的情况尚且如此,那虞素宜这情况,更是严重。   “有多少人知晓?那男子是何人,都查到了吗?”徐笙回神,缓缓解下披风。   “回王妃,王侧妃知晓,还有二姑娘身边伺候换洗的婢女。”   “告诉那婢女,不要将事情外传,这事情结束后,就到清芷园来伺候吧!”   “是。”绿茗应到,然后又说:“至于那男子,奴婢还未查出,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徐笙点点头,走进内室道:“去将二姑娘请过来。”   她本以为,这么大的事情,虞素宜早已经惊慌失措了。谁知晓,她到清芷园得知自己的意思后,一脸无所谓道:“既然如此,直接给我和苏郎办了婚礼便成了,风轻不也是未婚先孕,也不见能怎么着。”   徐笙脑袋上的青筋突突的跳“你这事情传出去,对府内几个妹妹的名声不好。”   “你不说,谁会知道?”虞素宜反问。   “况且我们虞家乃是冀北之主,谁敢不长眼睛,笑话我们虞家的女儿?他们怕是巴结着娶,都来不及。”   “……”这倒也是事实。   徐笙揉揉额头道:“你说的苏郎,是哪家的公子?事已至此,也只能为你们二人操办婚礼了。”   “哪家的男子又如何,苏郎他才华过人,仅这一点便胜过整个信都的男子。”虞素宜冷哼。   “……”你自我感觉棒棒的哦!   “这么说,他出身并不好?”徐笙沉吟道:“出身平凡一点也没有关系,你是虞家的女儿,主要嫁的的是人,只要人品过关,也无不可,但我要给你三哥去封信问问。”徐笙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若不是王府正经的女主人是她,她可不想插手这烂摊子。   “苏郎他人品自然极好。”虞素宜道。   徐笙道:“那你就告诉我他是哪里人氏?好歹要商量嫁娶事宜,总不能什么也不知晓,便糊里糊涂嫁了吧!”   虞素宜却只是道:“苏郎是高唐人士,不过一直居于信都,过几日他会上门提亲。”   徐笙真想一巴掌过去,糊死她。   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岂可儿戏?   然而,也不知晓虞素宜给她母妃王侧妃说了什么,竟然第二日便让王侧妃开始准备嫁妆的事宜了,那王侧妃竟然也同意。   徐笙虽然有意阻拦,但是却没有好的借口,便只能先等绿茗的消息了。   与此同时,河内,冀北军驻扎地。   三日很快过去,这日早晨,旭日刚刚升起,秦雁行派来接引的舆车,再一次来到了城外。这一次,虞臻穿着黑色王爷礼服,踏上了舆车。   虞舜,流殇等人带着五千人马,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另外暗地里有八支暗卫都隐藏在暗地里,保护虞臻。   “冀北王远道而来,真是秦某意外。”虞臻下车,便见秦雁行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冲他冷笑。   虞臻未在意,只是淡淡的颔首,并未在意他言语中的嘲讽。   “哈哈哈哈,冀北王也来了。”这时曹勐遒大笑着从坐席上起身,大步来到虞臻旁边,伸手使劲儿的在虞臻肩膀上拍了拍。   “荆王有礼。”虞臻拱手行平礼。   曹勐遒并不知道虞臻曾在他背后暗算他一事,所以还乐呵呵的揽着虞臻的肩膀,和他闲聊起来。   “你说这小皇帝怎么还不来,劳资等的肚子都饿了,嗓子也要冒烟了,就为了看诛杀妖后,可他跟掉到茅坑里了一样,现在还不来。是不是瞧不起劳资和你啊!”   虞臻嘴角泛起一抹淡笑,目光扫过秦雁行。   新帝被人如此折辱,也算是曹勐遒给的第一个难堪和下马威。   果然见秦雁行脸色并不好,他挥挥手招来宦官,耳语了几句,那小宦官便飞快跑下去了。   曹勐遒便又勾着虞臻脖子道:“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也不知道这皇位能不能坐稳!”   很快,新帝宋陵起便来了。   刚坐到位子上,管乐响起,歌女起舞,秦雁行便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婉妃徐菁,笑着道:“听闻冀北王王妃容貌过人,才倾天下,比之清河崔九娘,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与这舞姬相比,谁更胜一筹?”   “这舞姬是宫廷专门调。教了的,舞技与样貌都是上等。”   虞臻冷着脸,还未说话,便有一小诸侯王奉承秦雁行道:“自然是这舞姬胜了,毕竟是宫里的人,冀北王王妃,哪怕相貌再好,能比的过陛下的人?”   其余欲要投诚的人,想要分的利益更佳的,便哈哈大笑起来,附和那诸侯王。   秦雁行脸上笑容愈盛,忽略过自己心里的不适,准备说话,却被新帝抢了话。   “冀北王妃身份高贵,比之清河崔九娘都胜一筹,更别说这小小的歌姬了,秦王世子莫要开玩笑。”   臣子与皇帝心意不童,场面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秦雁行小酌一杯酒道:“陛下所言甚是,是臣糊涂了。”   “不过,看淮安王的话意,想是对这舞姬极为喜爱,那么我将这舞姬赠给淮安王如何?”淮安王,正是刚才那开头的小诸侯王。   “多谢世子!”淮安王大喜,盯着舞姬的神色极为垂涎。   曹勐遒乐呵呵的看着,也不发表意见,只是一个劲儿的找虞臻聊天。   宴席上恢复了一片歌舞升平的模样。   “嘭!”   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众人一看,发现虞臻忽然从身后护卫手里拔了剑,捉着剑向新帝与秦雁行的方向走去。   众人惊呼,就连秦雁行也皱眉,拿不定他的想法,而高喊护驾。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呵。”   便见虞臻看也未看他们,径直的走到那台阶下,冲秦雁行笑了一下,然后猛地举起剑,刺了过去。   “啊!”那舞姬惊呼一声,便瞪大了眼睛,软绵绵的倒到了地上。   胸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剑。   虞臻从头到脚,看也未看那舞姬,只是面无表情的与秦雁行对视一眼,冷冷一笑。   然后将舞姬胸口的剑猛地扒出来,随手往地上一扔,朝自己座位走去,冷冷扔下一句:   “她不配!”   不配和皎皎相提并论。   待虞臻转过头去,与淮安王对上,便吓得他两股瑟瑟,目光惊恐。   再说信都这边,徐笙这一查可不得了,硬是将她气了个仰天。   虞素宜这位苏郎,名叫苏河清,可惜人不如其名,干出来的事情,那叫不是一件比一件不是事儿。   这苏河清出身于冀州高唐城外的一个农家,自幼聪慧过人,是他们苏家人的希望。苏家省吃俭用供他读书,还给他娶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靠着老丈人,才得以读书读出个名堂来。   可惜他虽然聪慧,但还未来的及参加科举考试,大周便四处动荡,于是他便来了信都,想要投在虞臻的门下,做个门客谋士。可是虞臻的门下哪是那么容易的?这苏河清被拒绝后,便不知怎的,遇到了虞素宜这个傻大哈,将她骗到手了。   徐笙得了消息,心里像吞了狗屎,实在不明白虞素宜看上了那苏河清哪里。   当天晚上,她又让人请了虞素宜来清芷园,欲要再次谈话。   谁知刚起了话头,便被虞素宜抓住,说徐笙不安好心,专门找苏河清的过去说事情,谁还没有个糟糠之妻呢!   徐笙想说,糟糠之妻不是你这样用的。   而且虞素宜这话,真是令人一言难尽。   “我父亲是冀北王,我嫡兄是现任冀北王,将来也会是天下共主,那个老女人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自然是让苏郎休了她。”虞素宜在听完徐笙的话后,趾高气昂到。   徐笙知道,古代的确有很多达官贵族之女,或者是皇室公主,下嫁有糟糠之妻的男子,然后勒令那男子休妻的,但她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会让她碰到。   更让她气愤的是,这人借着虞家的名头,干了不少草菅人命,欺霸乡里的事情。   “糟糠之妻不下堂,难道二妹妹没有听说过这句话?”   “你难不成想要我做妾?你让阿识和阿媛,以后有个做妾的姑姑?你这恶毒的女人,居心何在?”虞素宜一脸不可思议道。   她还有脸提自己的两个孩子?   徐笙便恼了:“你自己做下的事情,回头来怪我?未婚先孕,明知苏河清有妻子,却还是要与他在一起,现在如此有反过来责怪与我?”   她最近脾气越发的大,听了虞素宜的话,一肚子恼火,哪还估计仪态,直接开始训斥起来。   “你说你出身冀北虞氏,身份高贵。可若是被天下人知晓,冀北虞氏之女,仗着权势逼迫他人糟糠之妻下堂,未婚先孕,你说你出身高贵吗?出身高贵,也只会做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你兄长如今正是需要民心的时候,你却干出这等事情,还妄图借他名声?你知不知晓,苏河清家里仗着你,打死了他们村子人,你知不知晓,他们借由你的名号,冀北王亲戚的名号,强占高唐百信的田地?”最让徐笙窝火的地方,是在这里。   “那些贱民,死了便死了,怪苏郎何事?”虞素宜有些心虚。   徐笙便有些疲惫的摆摆手,忽然间觉得和虞素宜这种人生气,简直是和自己找不痛快。   “我才知晓,高唐衙门已经有人状告苏家了,只不过高唐县令不敢受理,那些百姓便又告到了信都来,结果你趁着你三哥去河内赴宴,将那百姓鞭笞了一顿。若不是我的人打听到,我竟然不敢相信,你小小年纪,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来。”   虞素宜脸色一变到:“竟然敢教训我?”   徐笙道:“又不是没有教训过你。”   虞素宜的脸色涨成猪肝色。   “多的道理我不和你讲,你只要知晓这亲结不成了便是,我已经吩咐信都的太守,秉公办理此事。” 第110章   “徐笙,你不要欺人太甚!”虞素宜腾地站起来, 气呼呼的看着徐笙。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苏家做的事情, 没有一样是我逼迫的,你未婚先孕也不是我让的。如今替你们擦屁股,反倒说起我的不是来了?”徐笙坐在那里,慢条斯理道,内心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高唐百姓,对苏河清一族不满已久, 甚至信都太守那里都是你压下来的, 你当我没查到这事?”   虞臻前去河内赴宴,留下两支暗卫在徐笙身边,加上虞梁,她的消息十分灵通, 只在于她想不想知道。   “我原本没有让人注意你,想着你虽然娇纵, 但到底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却没想到你竟然做下如此错事,如今你三哥不在信都, 府里一切事物都由我掌管,明日我便让人去让太守秉公办理。”   “你……你……你敢!”虞素宜气得手直颤。   “有何不敢,你既然敢威胁信都太守, 苏河清又敢做,我又怎么不敢?”   “虞素宜,你自己蠢, 不要连累别人。”徐笙的声音带着威严。   她很少与人生气,一般不是涉及原则的问题,都不会动怒。   “来人,将三姑娘送回院子里看管起来。”   “是。”这时候虞臻送她的两个婢女就派上用场了,只见二人中的绿茗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把钳制住虞素宜的胳膊,顿时让虞素宜挣扎不开。   “等我三哥回来,我定不会放过你!”虞素宜面目狰狞,被绿茗拖着往外走去。   “告诉王侧妃,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斟酌,苏河清我是决计不会让信都太守有任何包庇的。”徐笙捡了桌子上的书,看起来。   “还有,你三哥是我夫君,又是冀北之主,你以为他会听谁的?”   虞素宜一听,呲眼欲裂道:“贱人,你不得好死!”   “把她的嘴堵起来。”徐笙蹙眉。   “呜呜呜……”虞素宜眼角划过生理泪水,被拉出去前,还狠狠的等着徐笙。   待绿茗带着虞素宜离开,清芷园恢复安静后,徐笙才让人把阿识阿媛和琛儿带到上屋来。细细问了奶娘几人的吃食,待听到并无问题后,才舒展眉头哄几个孩子玩儿起来。   “阿媛,你可不能这么懒了,不能整日睡觉。”徐笙点点阿媛的脑门,见她一脸懵懂茫然,神似虞臻的相貌让她忍俊不禁。   两个孩子,都和虞臻长得像,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生产之痛,怕是都会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   “凉……凉……”阿识把小拳头塞进嘴里,口水流了一下巴。   徐笙嫌弃的给他擦擦,说到:“多大的人了,还流口水。你看你们琛儿哥哥,早就不流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手上动作却很轻柔。   “呀呀……”阿识和爬来爬去,和琛儿玩儿在一起,阿媛则静静的靠在引枕上,做个安静的胖娃娃。   徐笙见此便不由想到了虞臻买的那两盏兔子灯笼,胖呼呼的小兔子,和阿识他们一样。她摇摇头道:“你们和你们父王还真是心有灵犀,当初他非要买两个兔子灯笼,我都不知道原因,问他他也不说,没想到等陈大夫诊出脉了我才知晓。”   “也不知你们父王如今如何了,有没有被坏人欺负。”   “娘亲很担忧,你们父王那么笨,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呢?”徐笙故作忧愁道。   阿识和阿媛萌萌哒的眨眨眼睛,不知道自家娘亲在说啥。然而两个孩子呆愣了一会儿,阿识忽然挥着小手叫起来:“哒……哒!”   徐笙愣了一会儿,才大笑着抱住了阿识。   “真是娘亲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保护父王。”她自然知道这只是碰巧,但是还是不影响自己心情转好。   笑嘻嘻和孩子玩耍的徐笙,压根儿没发觉,自己拿错了剧本。   第二日徐笙还未起床,院子外面便响起了喧哗声,她先是看看两个孩子有没有被吵醒,再才是关注外面的情况。   “绿茗,外面发生何事了?”她扬声问。   “回王妃,王侧妃求见。”绿茗推门进来,低声到。   徐笙乌发披散在肩头,闻言蹙眉道:“不见,就说我还在睡。”   “是。”绿茗应下,然后又问:“那去找孟太守一事,还要不要去?王妃。”   “去,为何不去。”徐笙冷笑,继而对绿茗道:“等衙门开门了就去,就说我很关心高唐百姓一案,让孟太守不必估计其它,秉公处理便是。”   得了徐笙的话,绿茗很快便去了一趟衙门,将此事告诉孟太守后,孟太守先是惊愕,随后便是欣慰狂喜。高唐苏氏欺霸乡里一案,其实并没有什么有疑虑的地方,按照他往常的性子,早就将那苏氏一族抓进大牢了。奈何这次王府出手干预了这件事,他便左右为难了。正在犹豫间,幸好王妃传了话来。   “姑娘回去告诉王妃,就说下臣定会秉公办理,不负王妃所托。”   绿茗点点头。   而被逐客之后的王侧妃也面含薄怒的进了虞素宜的院子。   “娘,怎么样,徐笙那贱人有没有听你的话?”刚进门,虞素宜便扑了上来。   王侧妃推开她的手道:“你再胡言乱语,不敬王妃,我也救不了你!”   “原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你这才一年多,就又犯了毛病?王妃深得你三哥宠爱,又生下了一儿一女,地位牢靠,没看风轻都抵不过她,你这没脑子的东西,还整日去招惹她?”   虞素宜委屈道:“我不是听您的话了,这一年多,都没有怎么招惹她,乖乖听话。可这次是她先为难我的,为难苏郎,不然我怎会骂她!”   “别跟我提你那苏郎,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蠢货,教你的东西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那苏河清都已经有妻子了,还出身低贱,你看上谁不好看上他?”王侧妃气得脑壳疼。   “苏郎他才华横溢”   “别跟我提了!”王侧妃厉声打断。   “我听了你的话,去像王妃求情了,可是她连见我都没见,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如今你三哥正是收揽人心的时候,是不会包庇苏河清的,你现在就和他断了,孩子也不要要了!”   “娘,您怎么那么狠心!”虞素宜不可思议道。   “我狠心?”王侧妃被气笑。   “我让人去抓药,你这两天就把孩子落了,趁着没人知道,你还能嫁个好人家!”   虞素宜冷笑:“徐笙那贱”,王侧妃眼睛一瞪,她立刻消了声,不敢再对徐笙不敬道:“她已经知道我有孕了,口口声声说我恬不知耻,肯定不会放过我,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的。”   “你以为王妃和你一样蠢?”王侧妃只是狠狠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   “就你这脑子,嫁给苏河清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些日子你就听王妃的话,好好在屋子里思过,不要再管苏河清一事。”她扔下这一句,便捏着帕子出了门。   “娘!”虞素宜在后面不甘地喊到。   王侧妃头也不回,只是让婢女严加看管。   于是,屋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乒乓声。   虞臻斩杀了舞姬之后,又将那淮安王吓得当中失态,在宴席上失禁,好生震慑了众人。   秦雁行眼睛一眯,便准备开口。   却被一直沉默的新帝截了话头,与虞臻攀谈起来:“听闻冀北王喜得一双龙凤胎,朕心甚悦,便赠送一对玉阙给小世子与小郡主。”   说完,新帝挥挥手让人呈上了一对玉阙。   虞臻眼睛一眯,端着酒杯小酌一口道:“多谢大周陛下的礼物。”   他自然记得,去岁宋陵起给徐笙写的信。   皎皎是受人陷害,可宋陵起却不是,所以虞臻心里很不悦,也直接表现了出来。   宋陵起却像是没有察觉,迟疑到:“不知……冀北王妃近来可好?”   虞臻眼睛一眯,只觉得近些天老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觊觎徐笙。   “劳烦陛下关心,本王王妃很好,与本王……很恩爱。”他一字一句道。   他这般模样,显然是对宋陵起极为不尊重,而且一句大周陛下,便是不承认冀北与隶属大周了。   连曹勐遒这粗心的汉子,都察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拍着他的胳膊叫好,凑过来咬舌头道:“兄弟干的不错,就是要好好下下他们的面子。”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家王妃,却知晓她才貌过人,怎么会是那舞姬能比?那秦雁行欺人太甚,你不必放在心上,要我说天底下少有你们这么般配的夫妻了。”   然而他的声音粗狂,在座的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虞臻嘴角微扬,没有看曹勐遒,只是配合他咬舌根道:“多谢荆王夸赞,在下也如此认为。”   秦雁行脸色不好。   便见曹勐遒又凑过来道:“叫啥荆王,叫我曹大哥,我叫你虞弟!”   在场诸侯:“……”   说好的剑拔弩张呢?一定是我走错了宴会。   要知晓,荆王与冀北王是最大的两大霸主,将来逐鹿天下,很有可能就要兵戎相见,没想到现在竟然称兄道弟起来。这是准备先联手干掉大周,再两人决一死战吗?   不得不说,众人阴谋化了。   一时间,原本坚定投诚大周的小诸侯,又摇摆不定了。   若荆王与冀北王真的联手,那么大周不堪一击。   秦雁行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目光锐利的看着神台自若,称兄道弟的俩人,差点将手中就被捏碎。   曹勐遒这个憨货!   虞臻和曹勐遒身后的两方谋士,见此也嘴角抽搐起来。   他们发誓,原来的剧本里面,没有这些!   唯有流殇知道,曹勐遒那句王爷和王妃相陪,戳中了虞臻的点,加上混淆视听,与曹勐遒交好又利于形势,才顺水推舟的。   于是,在秦雁行薄怒的眼神中,二人称兄道弟了一日,就连斩杀妖后的时候,曹勐遒一个糙汉子也与虞臻勾肩搭背,简直形影不离。 第111章   妖后孙氏,出身寒门, 魅惑圣上, 陷害忠臣, 毒害皇子,令百姓哀声载道,民不聊生。   今秦雁行以新帝之名,邀请各路起义诸侯前来赴宴,共同见证斩杀妖后,以祭那些忠君之士在天亡魂。另一方面, 也是恩封清君侧的诸位诸侯王。   现下妖后若诛, 便意味着清君侧这口号不能再用,诸位诸侯王再无名正言顺起义之理。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接受恩赏,归顺朝廷。二是拒绝恩赏, 以乱臣贼子的身份谋逆。   四月上旬,日头已经越来越烈了, 一身脏乱凤袍的孙皇后,被绑在高台上, 身边站着侩子手,手里的长刀寒芒闪耀。   一阵热浪袭来,秦雁行向新帝示意, 时辰已到可以行刑了。   少年新帝缓缓闭上双眼,大手一挥,示意行刑。   他不明白, 这世上为何要有杀戮,要有贪念。   虞臻对将罪行推给一个女人,并且当众诛杀行为一点也不感兴趣。   看到新帝那软弱仁慈的模样,不由嗤笑出声。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孙皇后的儿子登上帝位,今日在这斩头台上的,便是这位年轻的新帝了。   这样的男人,连成为自己情敌的资格都不够。   皎皎也绝对不会看上这样的男人,只知道逃避,性格优柔寡断又窝囊。   手起刀落,一片血红飞起,嘴里咬着白布的女人,缓缓倒地。   在场众人,俱不做声。   还是由秦雁行打破这凝滞的氛围,笑道:“冀北王,听闻你善乐,不知可否为我等弹奏一曲?”   “秦王世子想必是听错了,本王只善剑,不善乐。且每次拔剑,必定见血。”虞臻把玩手里的酒杯,冷冷道。   “冀北王此言何意,难道是不愿给在场众人一个面子?”秦雁行似笑非笑。   “非也,实在是本王不善乐。若是舞剑,倒还有一点工夫。且刚才本王剑下已经见血,想来如果没有不长眼的,也不会出什么事。”   秦雁行一滞,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威胁自己。   可是今日,他能不能走出去还不一定,是什么给了他底气,让他以为自己能平安回去?   就在这时,曹勐遒又凑过来道:“嘿,虞老弟,你这呛人工夫不错,跟谁学的?”   他粗狂的声音,基本上没有人没听到。   虞臻淡笑着道:“荆王说笑。”   “既然妖后已诛,那本王就先行告辞了,本王王妃还在信都等候,怕回去晚了错过两个孩子的周岁宴。”他放下酒杯,起身告辞。   “等等!”秦雁行在后面叫道。   “冀北王为何如此着急离去,此次邀请你们前来,还有另外一件大事,不如冀北王先听听,再做决断?”   “不必,在下并不感兴趣。”虞臻道。   “那便由不得冀北王同意不同意了。”秦雁行冷笑。   瞬间,四周的周兵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个奶奶的,谁敢拦劳资兄弟去路?”曹勐遒眼睛一瞪,酒杯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发出嘭的一声来。   “我说秦家小子,你这不让我们走,是哪门子的规矩?你今天不说清楚,劳资那五万大军今日就踏平河内。”   “荆王说笑,秦某人没有拦你们,不过是想两位等宴席结束后再离开,现在还有封赏诸位的圣旨未读,请两位稍等。”   “不用了。”虞臻道。   “我们要立刻离开。”   秦雁行冷笑道:“你们果然不将我大周放在心上,来人!将这两个谋逆贼子抓住,重重有赏!”   “呦,还学起我动手来了。我告诉你,你今日在这里动手了未时过后我还不赶回去,我五万荆军便会破城而入!”曹勐遒将虞臻护到身后。   “这是劳资的人,谁也别想要欺负!”   虞臻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曹勐遒点点头:“放你娘个屁,劳资看你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秦雁行脸色不变,只是道:“拦下他们!”   大批的周兵哗啦的涌上来。   流殇和身后的护卫当即抽出剑,横置在胸前,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周兵。   虞臻冷笑一声:“你想怎样?”   “自然是替天行道,诛杀乱臣贼子。”秦雁行慢慢走过来,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冀北之主?也不过如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是不是还在想你城外的大军?不要等了,他们早就被我派去的大军杀了片甲不留。你以为我每日让人去接你是为什么,自然是往水里下毒啊!”   “这些……是从你那好王妃那里学来的。”秦雁行打量着虞臻的面色,又说:“待我攻进信都,定要一血前耻,将我受的全部还到你那王妃的身上。”   “你那王妃样貌身段皆为不俗……”   “闭嘴!”虞臻眼神一冷,满脸杀气。   秦雁行后退一步,没有接话,耳熟在虞臻冷冷的目光之中,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霎时间,四周屋顶围墙上爬满了弓箭手,围得密密麻麻的。   “去他妈的,合着今日这是场鸿门宴啊!我说你小子怎么好心请我们,原来是想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曹勐遒一脚踹翻桌凳,从身后的护卫身上拔了一把剑,拎着就往秦雁行的方向冲去。   然而,还未到跟前,便被一群护卫拦住。   秦雁行站在层层护卫之后,冷冷一笑,带着心底离去。   “啊!我肚子好疼!”   “我也是。”   身后渐渐传来呻。吟声。   “他这是想要今日将我们一网打尽,幸亏冀北王早有谋算。”待秦雁行身影不见后,曹勐遒一改先前的嬉笑,冷冷一哼。   “看荆王的了。”虞臻淡淡到。   “放心,包在我身上。”曹勐遒拍拍胸口。   便听虞臻拿出一个玉哨子,猛地一吹,清亮的声音直上云霄。   一阵老鹰的声音响起,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几道盘旋的身影,正是万鹰之王——海东青。与此同时,曹勐遒一拉手中烟雾蛋,一道彩色烟雾升起。   “不好!”墙头的弓箭手发觉不对,立刻喊到:“放箭,快放箭!”   然而,瞬间一群黑衣人出现在弓箭手的身后,一剑了断其性命。   “王爷,东城门已经攻破。”   “王爷,西门已破。”   几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而至,跪在地上向虞臻禀告。   信都,冀北王府。   徐笙这几日一直心绪不宁,加上虞素宜的烂摊子,心里一直记挂着事情。   信都太守孟大人,再得到她明确的态度后,一切秉公办理,正在审苏氏的案子,期间苏河清几次找到王府,具被虞伯拦截下,连虞素宜的面都没有见到。   因为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他族人仗着他的名义做的,而苏河清自己,只是收取其中好处,所以此次竟然安然无恙。   故而,他才有精力来王府痴缠。   一脸数日,苏河清都被拦截下,而虞素宜腹中的孩子,也被王侧妃抓了药,一碗堕胎药灌了下去,将孩子打了。   徐笙的意思是,虞素宜在去城外庄子上住一些天,好好磨磨性子。而那苏河清,她已经让孟太守随意找个罪名,让他好好去大牢里反省。想必就是这两日,他便要被抓进大牢了。   四月中旬,河内传来消息,冀北王虞臻和荆王联手,共破大周毒计,占领河内。秦王世子秦雁行,携新帝宋陵起仓皇遁走虎牢关。   与此同时,冀北王与荆王分道夹击,紧追不舍。   前线战事又起,徐笙心里担忧不止,恰恰在此时,陆武夷儿媳邀请她去清源观祈福,于是徐笙欣然应允。    第112章   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很热了,绿茗撑着竹骨伞, 跟在徐笙身后, 从王府正门出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 她穿着轻纱裙,踩着凳子准备上马。   热浪翻滚,仿佛能看见地面上在蒸腾。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妇人忽然从门口的槐树下冲了出来,红肿着眼睛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先咚咚咚磕起头来。   “将她扶起来。”徐笙后退一步, 蹙眉对绿柳说。   “是。”绿柳在她身后低声应了, 随即看向跪在地上的妇人,眉头一挑将她扶起来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在王府门口拦下家王妃?”   那妇人瑟缩着身子,头发散乱, 被扶起来之后,徐笙这才注意道, 她满脸青肿,像是被人暴打过一样。   见到徐笙打量的目光, 妇人又瑟缩了一下,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立即低下头。   “不必害怕, 你慢慢说,我不会将你怎样的。”徐笙柔声安抚道。   妇人嘴唇蠕动,似是有话想说, 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直言便是,我不会怪罪与你的。”   妇人便期期艾艾道:“民妇……民妇夫家姓方,是……是王爷的外家。”   “民妇一家一直居于泰安,在先王妃未仙逝之前,经常与王府走动。后来王妃仙逝,便渐渐与王府断了联系,这次民妇前来,是因为家中公婆想要见王爷一面,不知……不知王妃可允?”   徐笙闻言蹙眉:“去请虞伯出来看看,我也没有见过夫君的外家,还是要找人确定一下。”   多年来少有联系,与王府已经断了联系,如今突然找上门来,她也没有见过这方家亲戚,自然不好做决断。   实际上,冀北王身份显赫,先王妃虽然去世,但孕育了三子,方家再如何蠢笨,也不可能放弃这么一门富贵亲戚。再不然,这王府还有自家亲外孙亲侄子,也不怕受新王妃欺负了去,便断了联系,少有走动了?   这妇人说话含糊不清,徐笙便叫虞伯出来认认。   “你走一趟,去告诉陆夫人,说府中临时有事,王爷外家来了人,今日便不便与她一起去清源观祈福了。帮我陪个罪,下次我在王府里请客,下帖子邀请她来。”徐笙想着,便叫绿柳去趟城门口,给陆夫人告个罪。   今日本是她与陆夫人,还有陆夫人的几个手帕交一起,这边有了事,还好有她的手帕交作陪,没叫陆夫人一个人去了城外清源观。   “不管是不是,先进府里去吧!这天气热的紧,再站在这外面,可别把咱们热中暑了。”徐笙摇摇手中纨扇,对那妇人道。   “……哎……是。”那妇人诚惶诚恐的应下,跟着徐笙一起往王府里面走去。   一路上,她被这王府的繁华富贵迷了眼睛,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这宅子大的比泰安县太爷家都大。   徐笙见了,便笑着和妇人介绍起府中景色来,并且一面道:“咱们先去我院子里,虞管家随后就过来,他是王府里的老人,想必是知道你们家的。”   原本虞臻外家上门,于情于理徐笙都不该当面质疑,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可是先不说两家早已断绝来往许久,就刚说他们这么多年都没见面,如今忽然见面,难保不知道会有什么目的。   徐笙想的深远,虞臻现下不在王府,她也不知道该拿个什么态度去面对他们,索性便先客气一点,疏离一点。   “一切都听王妃的。”妇人听到身边徐笙的话,连忙回神应答,面上也渐渐浮起一阵羞涩迥然。   她居然在王妃面前失礼了,王妃会不会怪罪于她?   许婉娘出身贫寒,娘家只是小户人家,当初嫁给泰安方氏,令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羡慕不已。原本性格就胆小懦弱,与泰安城里普通人家打交道,来往一二尚且能应付,但是面对徐笙,只觉得她身后跟着一大串婢女丫鬟,身上穿的衣服她只在她小姑子及笄的时候见过,那是婆母压箱底的料子。而且王妃通身的气派,耀眼的让她不敢直视,现下有一点不妥的地方,心里就要忐忑半天。   “我们到了。”这般想着的时候,她便又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还是徐笙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唤醒。   进了上房,绿杨带着一串婢女进来奉茶,徐笙便笑着道:“今日天格外的热,夫人若是不嫌弃,先喝点消暑的凉茶,等一会儿厨房就上冰镇的酸梅汤。”   “多谢王妃。”说罢一顿,许婉娘捧起茶盏道谢,又局促道:“民妇粗鄙,望……王妃不要怪罪……”   “夫人说笑了。”徐笙看了一眼她脸上的青紫,没有说话。   许婉娘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这些大户人家的客套话,只得坐在原地,局促一笑。   没过一会儿,虞伯便匆匆赶来了清芷园。   进屋的时候,他满头大汗,手上的汗巾擦个不停,可还是擦不完。   等缓过起来,灌下一盏凉茶后,虞管家才道:“老奴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您院子里的姑娘说了,所以急着过来看看。”   “想必这位就是方家的夫人了?”说罢,虞伯扭头看许婉娘。   “正是……正是民妇。”许婉娘被他打量的不适,坐在那里垂下了头。   “你家在泰安,住在哪里,何时与虞家断了来往的?”虞伯问。   许婉娘声音呐呐,跟蚊子叫似的:“民妇家在泰安城,杨柳胡同住着。”   “至于何时与王府断的联系,民妇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闻公婆说,大约是昌泰十一年断的。”   徐笙在一旁盯着虞伯的面色,看他反应。   “回王妃,这便对上了,应该是方家的人没错。”   说罢,虞伯转头又问:“夫人是一个人来信都的吗?家里可还有旁人陪同?”   许婉娘一脸青紫,看起来像是被谁暴打过的,虞管家便以为她一个孤寡女子来的信都。   许婉娘摇摇头道:“祖母与公婆,还有夫君与家中小叔小姑都来了,我们……此行……是想要投奔王府。去年黄河发了大水,将家中良田尽数毁去,今年兖州又打仗,一群山匪洗劫了家中,家中生计实在难以维持,公婆便想着来投奔王爷,谋个活路。”   虞伯视线落在许婉娘破旧打补丁的衣袖上,心里有了数,便对徐笙道:“王妃您看……”   “先派人和方夫人一起回去,将外祖母与舅舅舅母接来,其余事情随后再说。”   于是徐笙便派了绿茗,虞伯派了护卫,驾着马车和许婉娘一起去了他们落脚的地方,准备先将人接进王府安顿下来,随后等虞臻回来再觉得这外祖母一家人的去向。   算算时间,河内已经拿下,若是无意外,虞臻该启程回信都了。   待许婉娘随绿茗离去后,虞伯又道:“王爷自幼与外家并不常来往,想必记忆并不深刻。若是大公子,或许还记得事儿,但王妃去的时候,王爷才两岁。”   “王妃不妨等王爷回来再定夺,不必太过客气,毕竟您是咱们冀北王王妃。”   徐笙点点头,知晓虞伯这是在提点自己,便欣然接受。   诚如徐笙所料,虞臻那边已经将河内攻下来,一口气追到虎牢关,见秦雁行与新帝已经遁走,不见踪迹,才停了下来。   曹勐遒与虞臻俩人,便开始了双方的割据战。   当初俩人联手,是因为秦雁行行径下流,被虞臻发现他在水里投毒,与谋士秘密相商之下,才决定与曹勐遒合作,当时说的是若攻下河内,则河内以南归曹勐遒所有,河内以东归虞臻所有。   现下俩人分完,便只剩下河内这座城池没有分割了。   “河内归我荆州,我出三万石粮草与你,如何?”曹勐遒开口,顺便拍拍虞臻的肩膀。   “三万石,归我冀北。”虞臻面无表情道。   “哎我说虞家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想要河内,怎么一石粮食也不给我加,没有你这样的啊!”   “这样,你给我四万石,我立即让给你。”   虞臻直接冷冷推开他的胳膊道:“两万粮草,加五万两银子,一万件兵器。”   战乱年代,粮食比银两重要的多,尤其是军队。   “你还怎么越减越少了啊!”曹勐遒不依了。   “虽然说因为你长的好看,合我的心意,但是我也不能因此便将河内让给你啊!”   “虞家兄弟,我这五万兵马损失的,加上出来一趟吃的粮食,总得回本吧!不然我为个什么。”   虞臻侧头道:“有一万件兵器。”   冀北生产铁矿,而荆州因为地理原因,铁矿并不多,所以武器对曹勐遒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尤其是每次看到冀北军的武器寒芒直闪,心里羡慕的紧的时候。   曹勐遒有些心动,准备咬咬牙应下。   却被他身后的谋士按下,转而对虞臻道:“一个河内可不止这么点,冀北王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   虞臻看也不看他道:“河内本就有我一半,一万件兵器,要的话现在就给个准话,不要那就算了。”   “怎么个算了法。”曹勐遒忍不住问。   “自然是打。”   曹勐遒:“……”   他想想自家手下的五万人,和离这里还有百里的大军,再想想虞臻的十万,抿了抿唇,将谋士挥到身后,粗噶着声音道:“好!成交!”   虞臻依旧面无表情,不见喜悦。   曹勐遒临走前,心里不甚痛快,便走过去强行拍拍虞臻的肩膀道:“劳资等着和你真正过招!”   虞臻颔首,他也期望。   不过那时候,就不会如现下这般融洽了,到时候他们便要兵戎相见了。   得了河内后,虞臻留下百里明整顿城内百姓,自己带着五千轻骑先行往信都赶去。   出来一个月了,也不知道皎皎想他想成什么样了。   还有胖儿子和他亲闺女,应该又长好看了。   虞臻傻笑着,纵马狂奔。    第113章   绿茗回来的时候,徐笙已经午歇起了, 正在陪阿识阿媛还有琛儿玩闹。   “王妃, 人已经接回来了, 虞管家将其安置在枫林苑。”绿茗掀开帘子,进来回复。   “恩。”徐笙拿着拨浪鼓逗阿识,沉吟了一会儿问:“你说……我该如何安置他们,再有半个时辰就要用晚膳了,于情于理都该过去走一趟。”   “虞管家的意思是,您不妨等明日方老爷等人缓过来了, 再去看看他们, 今日也已经晚了,您身为王妃,不必特意过去一趟。”   徐笙歪头想想道:“你说的有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方家打交道, 观那方少夫人的面色,似是被人殴打至此的, 也不知晓是不是方家人做的。”   “对了,你刚才与他们接触, 觉得他们如何,可还好相与?”   徐笙说完,把拨浪鼓塞进阿识的手里, 听他咯咯笑了后,扭过头去看绿茗。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她一眼便看到绿茗脸上的红肿,便蹙眉道:“可是方家人打的?”   绿茗摇摇头, 面容沉静,似乎没有一丝怨气道:“是奴婢失礼了,方老夫人教训奴婢,也是应该的。”   “果然是方家人。”徐笙敛了脸上笑意道:“你且与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绿茗自幼是受暗卫训练出身的,秉承对主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原则,便如实回答了。   “奴婢去接方老太太的时候,只行了简礼,没有行大礼,方老太太认为奴婢失礼,亲自教训奴婢的。此为奴婢只过,王妃不必为奴婢生气。”   “行大礼?她可是问了我在何处,为何没有去接她?”徐笙嗤笑。   绿茗抿唇道:“是。”   徐笙便呵呵道:“果然是给我下马威,你这是被牵连了。身为送身边的婢女,她这是在给我做着看。”言罢她又道:“只是苦了你,被她打了一耳光。你这两日先去歇着,等脸消肿了再来伺候,我这还有绿瑾和绿杨绿柳她们。”   “一会儿让小丫鬟去陈大夫那里一趟,给你拿点消肿的药,否则明日起来,怕是便不能看了。”   “多谢王妃好意,只是绿茗无事,不用休息。”   徐笙便瞪了她一眼道:“你就知道硬抗,要你这脸蛋毁了可怎么办,女子都爱美,可不能让你受了委屈还要做事。”   “别和我推辞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事情少。”   绿茗低下头,应了声好。   “好了,快去下去吧!原本我还在想今日不去,到底是有些不好,现在看了你的脸蛋,是彻底没了不安。”徐笙没好气到。   “怎么感觉又找了麻烦?等你家王爷回来,赶紧将方家事情处理妥当了。”   绿茗认真听着,偶尔答两句,很快便被徐笙赶去休息了。   等徐笙回过头,便大叫起来:“虞陶陶,你在干什么!”   只见阿识正低着头,好奇地扯着自己的小鸡鸡,用力之大,徐笙也看的牙疼。并且嘴里染了一片猩红,她仔细看了才知道是自己早上随手放的胭脂。   “那是我才得的胭脂,你就这样给我毁了!还带着阿媛和琛儿玩,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阿媛和琛儿此时也是满脸红彤彤,身上到处都是红胭脂,就连软榻上都沾满了。   偏生三个小家伙还不自知,见徐笙叫起来,还傻乎乎的冲她笑。   徐笙看着三个熊孩子,闹心的很。连忙把乳母和绿柳等人叫进来收拾。   至于阿识他们,则是被徐笙拎着后衣领,全部扔到院子里扑了毛毡的空地上,然后让小丫鬟准备热水,给三人洗澡。   五月初的天正热着,现在是下午未时,太阳还烈着,所以三个小家伙在外面洗澡也不会着凉。   “凉……凉……”阿识高兴的在水里扑腾,一面叫徐笙。   “凉你个头,臭小子,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徐笙抓着阿识一阵揉搓,把他洗刷净了捞出来穿上小汗衫,在他屁股上啪啪的打了两下。   便见着阿识嘴巴一瘪,眼眶里开始凝聚泪水。   “看你把娘的东西都毁了,自己的衣服也全脏了,你自己看看。”徐笙把他放到胭脂盒和脏衣服面前,又说:“好好思过,不然等你父王回来,用大胡子扎你。”   然后又去帮琛儿和阿媛洗澡。   “凉凉……自……己洗。”琛儿已经一岁多了,能表达的话很多,比阿识和阿媛两个迷糊蛋好得多。   “琛儿真乖。”徐笙拍拍他的脑袋,拉着阿媛慢慢洗了起来。   “凉……扑……扑打!”阿媛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阿媛,手指着阿识的方向。   徐笙一愣,才反应过来阿媛的意思,原来是不想让自己打她熊哥哥,顿时心里便软软的。   阿媛这孩子平日里爱睡,醒着的时候也安静的很,没想到却比她哥聪明得多,这么小就知道维护她哥哥。   “娘和哥哥闹着玩儿的,不打他了。”徐笙回头见阿识皱着包子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又看看地上的东西,眼里有些心虚。   “现在知道心虚了?”徐笙嗔了一句。   阿识便眼睛咕噜咕噜转起来,张开双手求抱抱。   方氏一家被安置到枫林苑,本想着徐笙没有亲自去接他们,怎么着也应该现在过来一趟,和方老夫人见见礼。谁知道这眼见着天黑了,厨房那边都上了晚膳,也没见徐笙过来,方夫人看到婆婆的不虞,便连忙拉住一个婢女。   “这位姑娘,你可知道王妃现在在做什么吗?为何这个时候还不过来?”   这话问的好生无礼,那婢女莫名其妙到:“王妃自然是在自己院子里,至于做什么,奴婢一介婢女,怎会知道,况且王妃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方夫人一噎,还要再问,却听那婢女道:“晚膳已经上齐了,夫人还是先用膳吧!想必明日王妃便会召见你们。”说罢,便行礼扭身下去了。   “母亲,徐氏她太不将您放在眼里了……”方夫人受了气,扭头便向方老夫人告状。   “好了!”方老夫人不虞到。   “我是王爷的亲外祖母,你是他舅母,岂容一个贫女如此无礼?明日我便要提你外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母亲,这怕是……不妥。”方老爷迟疑到:“毕竟咱们与虞臻他多年未见,关系不亲密,他恐怕不会向着咱们,更不会为了咱们教训他王妃。”   “咱们还是安安稳稳的,等着王爷回来吧!要是惹恼了王妃,将咱们赶出去可如何是好?我刚才听那管家和婢女的意思,整个王府都是王妃在管。”   “她一个野丫头,你怕什么。不过是运气好,当了王妃,你以为我外孙会为了她违逆我的意思?”方老夫人的拐杖使劲在地上点点,怒道。   “可是母亲”   “行了,别说了,赶紧用膳。”方老夫人冷着脸道。   几人早已饥肠辘辘,因为老夫人没有动的缘故,便没敢坐下,眼下老夫人让开饭,小辈们便争相夹菜。自水患和匪寇一事后,方家人便再没有碰过荤菜了,今日见到这么多吃食,高兴的甩开了肚子吃。   方老夫人看着飞速减少的鸡腿,心里在滴血,也连忙加快了动作,吃起来。   第二日,徐笙用完早膳,哄着阿识和阿媛又睡了回笼觉后,才带着人去了枫林苑。   “王妃至!”刚到枫林苑门口,里面伺候的婢女看到徐笙后,连忙行了礼进去给方老夫人等通传。   “哼!终于知道来了。”方老夫人冷哼一声,坐在那里不动弹。于是想要出去迎接的方老爷一个人尴尬的走了两步,便被叫住了。   “你一个长辈,出去迎什么迎,回你的位子上坐着去,她一个小辈也受的起?”   徐笙走到门口,便听到了这话。   她抬头见方老夫人阴郁的看着自己,知晓刚才那话一半是给自己说着听得,却也没有在意。她又扫视了一圈,见方家人都在,便带着一连串的婢女进来,自顾自的在方老夫人下方坐下。   那原本是方老爷的座位。   方家人就那样看着徐笙若无其事的坐着,也不见和方老夫人行礼,只是慢条斯理的看着自己衣袖上的花纹道:“让老夫人和大家久等了。”   “哼!”方老夫人冷哼。   徐笙不在意,又道:“我已经知晓各位的来意,试试王爷去河内赴宴,还要几日才能归来,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住,所以先请大家在枫林苑住着,等王爷回来了再安置你们。”   “另外,缺什么便告诉伺候的婢女,若是不尽心便只管告诉虞管家。”   “不敢,王府的人都精贵着。”老夫人阴阳怪气到。   徐笙笑笑,便道:“阿识和阿媛还在院子里睡觉,我便不叨扰老夫人了,否则等他们醒了,又要闹。”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   方老夫人在后面呵斥。   徐笙含笑转身问:“老夫人还有何事?”   “有你这般做小辈的吗?见到长辈不行礼,长辈不同意,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徐笙奇到:“我品阶在那里,而方家诸位也没见给我行礼,我便以为免了。”   “况且,老夫人怕是记性不好,我乃冀北王王妃,整个冀北的人见了我都是要行礼的,连我们家侧妃都不例外。”   老夫人一噎,皱着眉头道:“油嘴滑舌。”   “老夫人说笑了,我不过说的是事实。我还有事,便不作陪了,告辞。”说完,不等几人反应,便快步出了门。   “来了个老巫婆,哎!”徐笙出去放慢脚步,摇摇头道。   绿柳捂嘴笑:“奴婢看王妃一点也不怕呢!”   “怕她们做什么,我懒得与他们计较,赶紧让你家王爷回来,解决了这破事。”徐笙摇摇纨扇。   而被徐笙正在挂念的虞臻,此时正在奔波赶路中,心里想着回来怎样将她翻来覆去,实践一下新想的一百零八式。 第114章   从枫林苑回去后,徐笙便没有再管方家的事情。   方老夫人最初以为, 自己身为长辈, 徐笙却没有亲自去接自己, 反而让个婢女打发了事,极为不尊重自己。   故而徐笙初到枫林苑时,她是准备好好晾晾她的。   谁知晓一切并不似她想的那样顺畅,徐笙也不像她想的那般畏首畏尾,一点也不像普通平民百姓出身,反而行事落落大方, 气质高雅, 举手投足见可见其教养。   初次见面轻视敌人,导致惨败,令方老夫人很不高兴。   她神色难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发出巨大的声响,才怒气难平道:“那丫头真难缠, 不过过了几日富足生活,还真像模像样了。要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底。”   自然,她不会蠢到直接和她交手了。   经今日初次交手,她能看出来, 这个徐氏并不将自己放在眼底,且王府也被她牢牢把持的感觉,眼下能给她做主的王爷外孙没回来, 自己若是面对面的和她碰上,指不定要怎么吃亏。   “母亲,咱们只是来投奔王府的,何必……何必得罪王妃呢?王妃与王爷那是夫妻,又育有一子一女。咱们来王府短短半日,便能感觉到王府下人对王妃的敬畏。若是王爷爱重王妃,这些下人怎会如此?”   “与王妃做对,乃是不明智之举啊!王妃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等王爷回来帮我们在信都安置下来,方家复兴指日可待。可您若是执意与王妃做对,令王爷恼了,厌弃咱们一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方老爷试图再次规劝。   却被方老夫人呵斥:“你懂得什么?我是王爷亲祖母,他孝顺我是天经地义的事。那徐氏不懂规矩,不敬长辈,错的人是她,王爷回来我也有理去说。”   “可”   “好了,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些有的没的,真是没志气的东西。”方老夫人眼睛一瞪,拄柱拐杖起身。   “婉娘,扶我回房。”   许婉娘缩缩脖子,小心的应了一声,看看满眼无可奈何的夫君,又看看受窝囊气的公公,忙上前去扶方老夫人。   “做死的东西,下不下蛋的母鸡,我让你过来,你看他们做什么,是不是不想伺候我?”方老夫人见了,扬手就是一巴掌,令许婉娘的脸瞬间便红肿了起来。   “婉娘!”方千徊没忍住,上前一步失声喊到。   “小狐狸精!”方老夫人见了,更加气愤,还想要去打许婉娘。   “是媳妇的错,求祖母恕罪。”许婉娘用眼神制止住欲要再说话的方千徊,跪地砰砰的磕起头来。   方千徊心里心疼不已,却不敢显露出来,只有藏在衣袖里的大手用力的捏紧。   徐笙不知方老夫人是憋足了劲儿,等着虞臻回来好让虞臻对付自己,只以为她们知道了分寸,安分下来了。   天越来越热,她一点胃口也没有,整日抱了冰镇西瓜吃,清芷园上下没有一个能劝住她的。   白日太阳太烈,徐笙都呆在屋子里不出来,只有早间和晚上出来乘个凉。虞臻便是大晚上她乘凉的时候,忽然出现在清芷园门口的。   那时候,阿识他们已经睡了,徐笙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感受着习习凉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便慢慢荡了起来。   夜空中明星点点,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虞臻出高大的身影出现时,徐笙正巧背对他没有看到,倒是那些婢女见到了,但是被虞臻抬手制止了。   “啊!”   徐笙原本正在发呆想事情,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大力,将秋千猛地推动,在空中荡了起来,她吓得花容失色。   “呵呵。”虞臻低声笑起来。   “胆小鬼!”他低喃,多日不见的思念,全部化作一声旎旎。   “啊!虞小臻,我和你没完!”徐笙荡到最高点,看到地面的时候吓得闭上了眼睛。   “你给我等着!”   刚才那一刻,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虞臻听了徐笙的话,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明显有微微的停滞,但随即很快便消隐不见。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怂呢?   可是在想一想,虞臻又摸摸鼻头。   呦!好像玩儿大了。   他不知道皎皎反应这么大,若是知道怎么敢吓她……   虞臻伸手连忙使秋千停止,未等徐笙跳下来教训自己,便率先一把抱住徐笙,在她耳边亲昵道:“皎皎,想我想惨了吧!”   “知道你想我,所以我连日赶回来的。”   徐笙嘴角一抽,没见过这么狗腿的。他这语气里满满都是,媳妇儿求夸赞,媳妇儿原谅我,媳妇儿我错了。   她打个激灵,板着脸推开虞臻,嫌弃道:“离我远一点,好热。”   虞臻:“……”   万万没想到,千方百计想赶回家抱住媳妇儿,却败在天热的原因上。   虞臻还是手贱的捏捏徐笙的脸,在她发恼前,赶紧起身站直,并负手道:“阿识和阿媛呢?睡了吗?”   “那三个淘气的,早睡了。”徐笙没好气道。   虞臻点点头:“睡了那就好。”   徐笙嘴角抽搐,瞪了一眼虞臻,扭着鼻子道:“你赶紧去冲个澡吧!身上好大一股汗味儿,熏死人了。”   虞臻不愿意,拉着徐笙想要进房间,嘴里好声好气的哄到:“你伺候我洗澡,或者我们一起洗,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你肯定想我。”   “你去洗澡,我让厨房给你做点饭吃。”徐笙拉下他的手,心想自己这一进去,铁定是出不来的,天气这么热,她才不想受折腾。   反正她床上还睡着阿识阿媛,一会儿睡觉也不怕他乱来。   虞臻不在的时候,徐笙一般都是让孩子们和自己睡,她在的时候,偶尔虞臻晚上想那事情的时候,便会将孩子拎去给乳母。今夜说什么,她也不能让孩子被抱走。   虞臻没达成目的,讪讪的站了一会儿,忽然绕到徐笙前面,俯身将她扛到肩上,大步的往屋子里走去。   “你快放我下来,他们都看着呢!”徐笙恼怒的捶他背。   “他们不敢笑你。”虞臻道。   徐笙透过发丝的间隙,看了一眼那些婢女,见全部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这边,就知晓她们什么知道,心里一时羞恼,便埋头使劲儿在他肩膀上掐了一下。   终究这个晚上,徐笙没有逃脱被他折腾的下场,好在是在浴桶里,没有热死人的冲动。   折腾完一回,虞臻还想再来,徐笙却将他推出去用膳,然后自己连忙回房擦干了头发,抱着两个孩子睡下。虞臻回来后见此,脸顿时就黑了。   他伸手就准备将两个睡得香甜的孩子拎去乳母那里,却被徐笙连忙按住:“干什么呢,阿识和阿媛睡着了,你将他们吵醒了,能哭的你求爷爷告奶奶。”   “那今晚就这样睡吗?”虞臻唬着脸,不虞地看着两个孩子。   徐笙挑挑眉,摊着手一脸只能这样了。   虞臻在床前看了半天,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良久才扔了靴子,掀开被子上床躺着。   徐笙偷笑,准备睡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天气热,你是不想让我碰你吧!”虞臻幽幽道。   徐笙身子一僵,心里暗道不好,被他识破了。   “你等着明天晚上,我定不让你热。”虞臻咬牙切齿道。   徐笙心里有点不妙,睁眼看他,却见他已经闭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一片阴影,看的让人羡慕嫉妒。见他生气的睡下了,徐笙也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虞臻是真的很累,没一会儿便睡着了,也没有工夫再想着欲求不满了。   第二日徐笙刚醒,便听到阿识和阿媛咯咯的笑声。   她睁开眼便见虞臻胸膛上的衣服散开,两个孩子在上面躺着,也不知道在玩什么,玩儿的特别开心,就连虞臻脸上也挂着微笑。   “他们怎么那么喜欢你。”徐笙坐起来靠在床头,语气颇为嫉妒。   “大概是,你苛待他们父王吧!”虞臻淡淡道。   徐笙一噎,讪讪的看着两个叛国的小家伙,嘴里嘀咕没良心。   “吚吚……”阿媛好奇的看着父王,一爪子抓到虞臻的胡子上,使劲儿的拽了拽。   “嘶……”虞臻疼得吸了一口冷气。   “阿媛,快放开。”徐笙皱眉,连忙上前准备将虞臻的胡子解救出来。   “无妨,别骂她。”虞臻却阻拦住徐笙,大手在阿媛头上摸着。“她这是喜欢我,你别嫉妒。”其实除了刚开始那一下比较疼外,后来力道并不大,虞臻心里得意,只当女儿是在和自己玩儿。   徐笙觉得这蠢父王彻底没救了,整日对着两个孩子,露出一脸的痴汉模样,真是丢人现眼。   徐笙懒得再看他们相亲相爱的三口之家,先起床洗漱去了。   就让他们相亲相爱去吧!   用过早膳,虞臻并未去衙署,用他的话来说,是给自己放两日假,好好陪陪徐笙母子。于是徐笙坐在窗下,给虞臻做外衫。看着虞臻手里拿着书,一面逗弄两个孩子。   岁月静好,徐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个词。   然而,这样的闲适生活很快便被打破了。   枫林苑的人一大早听说虞臻回来了,方老夫人带着方家一大家子人,迫不及待的来了清芷圆。   虞臻听到通传,拿着书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道:“请他们到会客之处,我马上就来。”   徐笙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低下头。    第115章   “你和我一起去吧!”见徐笙坐那看戏,虞臻起身道。   徐笙继续做着手里的衣衫, 慢悠悠道:“我还是不去了, 我陪孩子。”   “你是担心方老夫人为难你?”虞臻挑眉。   “什么方老夫人, 那是你外祖母。”说着,徐笙把绿柳和绿茗叫进来陪阿识阿媛玩儿,一面随口到。   虞臻过摸摸她乌黑柔顺的头发,叹气道:“你受委屈的事情我都知道,放心我不让她为难你的,出去和我见一面, 这两天我就让流殇把他们安置在城里, 尽早搬出去。”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暗卫告诉你的?”虞臻有些事情并不避着暗卫,故而徐笙实知道一些的,包括自己身边有一些暗卫保护她。   “你怎么这么笨, 受委屈都不知晓告诉我,不告诉我, 谁给你出头做主?”虞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徐笙吃痛捂住额头,毫不留情的捏住虞臻脸蛋道:“就你欺负我最多, 你能帮我把自己打一顿吗?”   虞臻闻言,颇为苦恼的皱眉,一本正经地思考许久道:“怕是不能。”   “傻样!”徐笙点点他的额头, 把快做好的衣衫放到篮子里,又说:“难道是绿茗告诉你的?”   “恩。”   徐笙便道:“绿茗还真是聪明。”   “何以如此说?”虞臻疑惑。   徐笙拍拍他脑袋说:“没什么,赶紧走吧!别让方老夫人久等了。”她能告诉他, 她是在夸绿茗不当面报复,知道不动声色的给上眼色吗?这可不能,那毕竟是他亲外祖母。   来到会客之处的时候,方老夫人已经久等,见到虞臻和徐笙进来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立刻颤巍巍的起身,脸上流下泪哀伤道:“我的臻儿,外祖母等了二十年,终于见到你了啊!”   许婉娘和方夫人连忙扶住她,跟着抹眼泪。   “像!真像!和我那苦命的女儿生的真像!”来到虞臻面前,方老夫人老泪纵横,打量着虞臻,想要伸手去摸摸他的脸。   “老……夫人,您先坐下吧!”虞臻并不如方老夫人般激动,甚至说还有些冷漠。他看到方家人的时候,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跟见到陌生人一样。   “你……你叫我什么?”方老夫人这下真的愣住,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可置信道。   虞臻有些尴尬,他抽出手道:“我与老妇人二十年未见,一时还不是很习惯,老夫人见谅。”   他叫不出外祖母,于他而言,他不需要成年后,在并不缺爱的情况下,突然多了个外祖母。现在,他有皎皎和孩子便可,对于外祖一家根本无感。二十年不见,还指望他有什么感情呢?   “老夫人快坐下吧!您年纪大了,切忌大悲大怒。”徐笙站在虞臻身后道。   方老夫人眼睛一眯,这才留意到徐笙,便想要在虞臻面前膈应膈应虞臻,可是碍于刚和虞臻见面,不好告状上眼药,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妃说的是,老夫人还是快坐下吧!”虞臻负手径直在上座和徐笙并排落座。   俩人没有注意到,方老夫人不虞的神色。那上座本是她坐的,只因刚才起身迎虞臻,这才让虞臻和徐笙占了座位。眼下俩人已经落座,方老夫人自然再不好叫起,虞臻是她的王爷外孙,她不能发脾气怪罪,可徐氏不一样,出身低微,又是小辈,怎么能坐她的座位?   方老夫人,将这一切都记在了徐笙头上。   在她看来,徐笙哪怕身为王妃,也是自己的小辈,理应敬重自己。   “我盼了二十来年,终于盼到了臻儿你,如今你却……你却唤我老夫人,真是戳到我心窝子里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那么狠心的,任由你们兄弟三人留在王府,然后和王府老死不相往来?”   虞臻面无表情,淡淡道:“老夫人多虑了。”   “那你为何连一句外祖母也不肯唤我?”   虞臻垂眸沉默,看着徐笙轻摇纨扇。   “你果然还是怪外祖母我的。可……可”方老夫人声泪泣下,恨不得当场就哭死过去。   “罢了,罢了,你恨外祖母吧!外祖母不怪你。”她似乎心灰意冷。   虞臻有些不耐,他只是出于她母妃的情面,出来见老夫人一趟,想着早点打发早点回去和皎皎亲热,可是这老妇怎么还不说完,一直喋喋不休,他没功夫去听那些有的没的。   “王爷,恕民妇直言,当年是有隐情的。”方夫人忽然就跪倒了地上,砰砰地磕起头来。   虞臻剑眉跳起,看了一眼徐笙:这又是哪门子的戏?   徐笙:我怎么知道,谁知道你怎么有这么大一群戏精亲戚,我真是甘拜下风,戏路比我多。   虞臻:不及你半分。   徐笙:……   在俩人眼神交流的同时,方老夫人也趁着空隙打量虞臻的脸色,本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一丝的动容,却看见徐氏那个贱人居然在和王爷眉来眼去,引得王爷半点也没有听她儿媳的话的意思。   这个贱人,迟早她要收拾她的。   “闭嘴,老大媳妇。”方老夫人假意呵斥。   “母亲,儿媳实在是不想让您受委屈了,不说出来儿媳不甘心。”   徐笙闻言,连忙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虞臻。   “认真点,一般这个时候会出现大反转,老夫人会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知道后会被其感动,然后选择原谅她,上演相亲相爱的祖孙情。”   虞臻:“……”   “你又是在哪个话本子上看到的?”他凑过去,看着下方的方夫人,低声问徐笙。   “《宰辅大人逆袭记》”徐笙那悠闲的模样,就差再来一碟瓜子,悠闲看戏了。   虞臻嘴角抽搐:“这又是哪门子戏,我为何从未听过?”   徐笙:“你自然没听过,这是我编写的。”   虞臻:“……”   你敢在搞笑些吗?   徐笙冲他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王爷王妃,请听民妇一言!”方夫人和方老夫人受到忽视,让她们卖力表演的同时,感受到了一丝丝尴尬凝滞的氛围。   “方夫人直言便是。”   “老大媳妇,不许说!”   徐笙:“好大一出琼瑶苦情戏。”   虞臻:“这又是什么话本子?”   “不知道,认真看戏,啊不,认真听方夫人讲故事。”   在座众人:“……”   虽然俩人声音很小,但还是让人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声音,虽然谈话内容不是很清晰,但徐笙那句认真看戏,还是他们听到了。   方老爷和方少爷直接臊的满面通红,不忍直视方夫人,其余小辈也是有些羞恼,同时对徐笙有些恨上了。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愣在原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虞臻轻咳一声,拍拍徐笙的脑袋,宠溺的轻轻斥到:“狭促,还不跟方老夫人和方夫人道歉?”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心想终于可以趁机整治这个徐氏了,迫不及待的看着徐笙,就差抹袖子了。   然而虞臻话头一转道:“不过想必夫人也不介意,是不是?”   方夫人:“……”   “呃……是的……正是,正是。”   方老夫人脸色发青,恨不得扑上去狂煽徐笙几耳光。   “好了,既然方老夫人不让夫人说,夫人就不必说了,且听本王说几句。黄河水患导致泰安百姓流离失所,这件事情早在去年秋我便已经命大臣前去解决,安置无家可归的老百姓。至于匪寇打家劫舍一事,我会让人去泰安城外山上剿匪。念在方虞两家的关系上,我会让人安置你们,并给你们一笔钱财,作为安家费和日常开销。”   “你们是选择回泰安,还是留在信都城?”   老夫人便道:“臻儿,我们虽然遭此劫难,但真不是来专门找你沾光的。我们日子虽然过的苦一点,但是清贫也有清贫的乐处,从前你娘亲便最爱吃我做的粗茶淡饭了。”   “……”   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徐笙抿抿嘴,心里想到。   虞臻便点点头:“如此,那我便也不勉强了。”   方家众人:“……”我们就客气一下,你还当真?   徐笙忍不住,掩唇轻咳,虞小臻可真是人才,杀人于无形之中。   方老夫人这下再傻,也明白虞臻这是不耐烦和自己说话了,当即指着徐笙怒气冲冲道:“是不是徐氏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是你亲外祖母,你竟然如此对我?”   虞臻便奇到:“这些都是老夫人你自己要求的,本王不懂。”   方老夫人也不管虞臻说了些什么,便指着徐笙鼻子骂起来:“我真是看走了眼,徐氏你不仅目无尊长,还喜欢嚼舌根子,给人上眼药了啊!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求别的,就想见见自己的外孙,你都不给我一点机会吗?”   “臻儿,你别被这女人迷惑了,她当人一套,背地里一套。你看我这孙媳妇脸上的伤,就是那日我们初来枫林苑,她看婉娘不顺眼,命人打的,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我苦命的婉娘,被欺负了,也没人为你做主。”方老夫人一面骂,又一面哭,仿佛是真的被伤到心了。   “老夫人注意言行。”见徐笙被人指着鼻子骂,虞臻皱眉到。   “你还维护着她?这女人心肠狠毒,如果你想让外祖母气死,你就纵容徐氏吧!”老夫人狠狠心道。   虞臻没有回答。   “怎么,臻儿你真那么难以决策吗?”方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笑,果然虞臻心里不是半点没有她的位置。   虞臻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不,我只是奇怪你哪来的底气,让本王在本王王妃之间选一个。安置你们只不过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若是想要让我为难我的王妃,那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说王妃身份高,你们见到她都该行礼却没有行,就论你们当面上眼药的行为,都令本王感到不虞。”   “贱人!”方老夫人听到虞臻的话,很快反应过来,以为是徐笙上眼药。当即朝怒喝一声,大步走过来,就要去掌阔徐笙。   而徐笙全程懵逼脸,这好像和剧本不一样。   你们按着剧本来好不好?   她本来这次自己可以扮演一次小白花,楚楚可怜,被王爷虐了一遍又一遍,被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攻击自己。可这些,统统都没有见到。   她只是安静的当了个花瓶,旁边一直有虞臻保驾护航。   “你作什么?”虞臻一把捏住方老夫人的手,眯眼道:“本王的王妃,你也敢碰?”   老夫人被盯得心慌意乱,但到底是年纪大了,没有太过慌乱。   “臻儿,你”   “不必再说,我没兴趣知道,明日我便会让流殇安置你们,你们尽快搬出王府。”   虞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虞臻,问到:“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居然赶我走?”   虞臻面无表情道:“你还想怎样?”   还想怎样,她还想将徐氏好好教训一顿!   可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说了就真正的完了。   那该死的贱人,竟然这么受她王爷外孙的宠,贱人!   “你最好安分守己。”虞臻警告。   “我不想看到皎皎不高兴,否则你们打哪里来,回哪里去。”他眼神锐利,黝黑。   方老夫人愣在原地,被虞臻的态度给弄得不可置信。   他怎么敢,她是他亲外祖母!    第116章   似是看出方老夫人心中所想,虞臻道“前二十年里, 你与方家不曾出现过, 现在我并不需要一个欺负我王妃的外祖母。你若是是个安分的, 不找我王妃麻烦,我还能看在我母妃的面子上,照顾方家一二。如若不然,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臻儿,我是你外祖母,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方老夫人极为震惊。   “我什么时候欺负徐氏了?分明是徐氏目中无人, 不敬长辈, 我统共就和她见了两次面。你问问你舅母,她进来是如何对我无礼的?这些我都不计较,可你不能这样对外祖母啊!”   “外祖母念了你这么多年,就希望见上你一面, 你不能如此狠心绝情啊!”   虞臻奇到:“既然念着我,那为何不来找我?”   “况且论亲疏, 王妃与我更亲近,我自然向着她。你口口声声说未曾为难过王妃, 可本王的暗卫却不是这么说的。”   方老夫人眼睛闪烁,避重就轻,掩面而泣道:“非是祖母狠心, 而是祖母有苦衷啊!”   “是啊!王爷,你外祖母她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否则怎么会抛下自己的亲外孙, 二十年来不闻不问。”方夫人上前一步,面容温和道。   她的五官圆润,看起来十分贤良淑德。   “原本舅母是不该多言的,但是实在是看不下去,你外祖母一大把年纪,还在为了你不肯认她而伤心。”   徐笙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看着挡在自己面前,身材高大宽厚的男子,慢慢眯上了眼睛。   这男人,真是一点委屈也不让自己吃,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而此刻被徐笙念叨上道的男子,听到方夫人的话,表情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不耐。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是和你母妃有关。”方夫人叹息一声。   于是,她便将当年发生的陈年往事,慢慢道了出来。她满意的看到,虞臻神色的变化。   待故事讲完,已经过去很久了,徐笙换了好几个舒适的动作。   “说完了,还有什么事情吗?”虞臻沉吟一会儿问。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全部愕然:“臻儿,你还是不愿意原谅外祖母吗?”   “我只问,还有何事?”   方老爷是个憨厚的汉子,连忙上前对虞臻道:“回王爷,没有了。”   虞臻点点头,忽然牵起看戏的徐笙,对在场众人道“:“既然没有事情了,那我便和王妃先走了,至于安置你们的事情,自有人来。”   “臻儿!”方老夫人不要相信,刚才大儿媳妇讲了那么多,她这外孙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老夫人多休息。”虞臻拉着徐笙,经过方老夫人面前时,严肃的点点头,扬长而去。   徐笙跟在他身后,被他牵着,忍不住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虞小臻真是气死人不偿命,人家说了那么久的故事,好歹给点反应吧!结果他却是什么话也没说,拉着自己就走。   不过,看那老巫婆吃瘪,还真是大快人心。   她已经听在枫林苑伺候的婢女说了,那老夫人可不是一般的刻薄,成日打骂孙媳妇,不让孙媳妇与孙子多接触,却又骂孙媳妇是个下不下蛋的老母鸡。并且还控制着方家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能耐。   “贱人!小狐狸精!”方老夫人见徐笙低笑,等俩人远去了,忍不住梗直脖子,淬骂了一句。   原本她只是看不惯,一个贫女一朝飞上枝头,活的比自己享福多了,加上竟然还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他只是想教训教训徐笙,让她看看自己的厉害,以后不敢对自己不恭敬,这样说不定以后还能在王府过上老封君的日子,比她们以前的日子都好。   可是今日,她是彻底恨上徐笙了。   然并卵,她到搬出府前,都没有机会,见上徐笙和虞臻一面。方府的安置,都是流殇在安排,虞臻没有出面过。   于是,不甘不愿的方老夫人,也没有什么能耐对付徐笙,只能灰溜溜出府。   徐笙得知,还是忍不住嘀咕“:“还是太便宜她了,当初她可是打了我们绿茗一个耳光,还在府中作威作福,欺负那个许婉娘。”   虞臻闻言好笑道:“你倒是热心肠,可怜谁都行,就怎么不可怜我呢?”   “我怎么了?”徐笙梗着脖子,心虚道。   “你好意思问?”虞臻咬牙切除。   “天气热,见谅见谅,两个人粘糊在一起多不好啊!”   “不知道谁冬天,跟八爪鱼一样,使劲儿往我怀里钻,怕是都不记得了。”虞臻冷哼到。   “嘿嘿。”徐笙除了傻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难到她耿直的回答,对!我就是嫌弃你?   虞臻没好气的敲敲她脑袋道:“再怎么如何,她也是我血缘上的外祖母,我虽然无意相认,但是总不能做的太绝。前日不是在枫林苑帮你刺了她吗?你又不是没看到,她那脸色青紫成什么样了。”   “当然看到了,我还看到她咒骂我了。”   “放心,她以后日子也不好过,我已经派了个老嬷嬷服侍她,那是以前服侍我祖母的,为人最是严苛,想是她不能再欺负家中小辈了。”虞臻摸摸她的脑袋说。   徐笙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都可以想象到,方老夫人先是高兴,再是黑脸咒骂的模样了。   “你可真狭促,那是你亲祖母,你也下的去手。”她忍不住道。   虞臻便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安排人伺候她,多么尽心尽力,况且,她不是说我偏袒你吗?那我就偏袒个够,让她看看。”   徐笙闻言看看他的脸色问:“可终归,那是你亲外祖母,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说当初她也是因为,我母妃被我父王后院里的女人气死,宠爱侧妃,家中又娶了新王妃,我父王为了讨好那个侧妃,便将上门里讨回公道的方二爷打死了,并且扬言日后若是再见到,便不饶过方家?不怪她二十年来不见我,直到现在才来认我,是吗?”   徐笙点点头。   “傻皎皎,我母妃怎么去世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外家二十年来没来看我们兄弟三人一次,怎么会不知道?”   “这么……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徐笙瞪大眼睛。   “自然。”   “那……你母妃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徐笙小心翼翼的问。   “是咱们母妃!”虞臻捏捏她的脸蛋,以示惩罚。   “知道了,是母妃,咱们母妃。”徐笙挥开他的手,好奇的看着虞臻,等待他后续。   “当初方家只是泰安一个小户,因为母妃生的貌美,被途径的父王一见钟情,迎娶了回去。起初父王还很疼爱母妃,但日子久了不免被晃花了眼,于是便一个接一个的往王府进女人,母妃便逐渐心灰意冷,生下我后便落了病根,再被那群女人一气,便去世了。”   “父王知晓后,悲痛欲绝,这时方家却上门说,要让父王续娶方家嫡幼女。父王不肯,他们便给他下了药,在母妃出殡前一天晚上爬了床。第二日父王震怒,险些一剑将方家嫡幼女杀了。在那善解人意的宠妃劝解下,总算没有斩了方家,但王府却再也不和方家来往。”   “你……你都知晓这些,为何还要听她们编造谎话?”徐笙眼睛水润润的,怜惜的看着虞臻。   “我就看看,他们是有多么厚颜无耻。”   徐笙伸出手,覆在他手背上。   “所以,自幼我便告诉自己,要一心一意对待我喜欢的女子。”虞臻反握住她的手,认真到,一双黑眸如点漆。   徐笙倒不知晓,虞臻如此好驯服的原因,竟然还有这层。   “纵然我再厌恶方家,但母妃去世前,叮嘱父王好好照顾方家人,这也是为什么父王和我放过了方家人的原因。”   徐笙有些心疼虞臻,那样渣的父王,还有母妃早逝,也不知道是怎样平平安安长大的。   虞臻看出她的心思道:“苦的人是大哥,我和二哥从小被他护着,我没吃什么苦头。”   “我不能动她,就只能莫磋磨错她了。”   徐笙便道:“那你还一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真是太坏了。”   “我知道,你就是喜欢我坏,对吗?”虞臻低头笑道。   徐笙怒嗔:“流氓!”   “哈哈哈哈哈哈”虞臻发出一阵大笑。    第117章   刚下过小雨,天空澄亮亮的, 像是被洗刷过。   拐角处的大树底下, 蹲着个青衣小童, 青石板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小水潭。太阳从云头探出一个尖尖,彩虹挂在天空,远处的青山上浮动着白云,巷子里传来鸡鸣狗吠声。   小童蹲在树下,白嫩嫩的包子脸煞是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树底下扭动的大青虫, 脸上一片认真之色。   “哒哒哒……”忽然, 一阵马蹄声传来。   青衣小童忽然眼睛一亮,甩手扔下手中逗弄大青虫的小木棒,迈着小短腿就往大路上跑,面上一片兴奋之色。   “父王!父王!”他挥舞着小肉手, 兴高采烈的往前跑去。   “虞陶陶,你去哪里, 快要用膳了,你再出去玩儿, 中午就不用吃饭了。”就在这时,徐笙出从王府里出来,皱眉呵斥。她满头青丝被松松挽起, 梳着妇人发髻,脸上紧绷着。   “娘亲,阿识听到父王回来了。”阿识瘪瘪嘴, 被徐笙的模样有点吓到。   “你父王去打仗去了,要回来也得冬天,你刚才听到的想必是过路的人。”徐笙放松神色,轻轻一叹。   虞臻一月底离开的,到如今已经有半年了,不止阿识和阿媛两个孩子想念他,就连自己也晚上睡不着,担忧着他的安危。   “娘亲……阿识想父王了。”阿识低着小脑袋,青色的衣角被凉风吹起,声音里满是失落与沮丧。   “妹妹和我都想了,父王再不回来,阿识和妹妹就要忘了父王的样子了,到时候就认不出父王了。”小孩子记性不好,能记这么久,已经非常难得。   徐笙上前,在阿识面前蹲下平视他道:“父王去打坏人去了,如果不去阿识和妹妹,还有琛儿哥哥和娘亲,都会被坏人抓走的。阿识乖乖的听话,好吗?”   阿识闻言点点头,又迟疑的回头看看大路,见果然如娘亲所说,父王没有回来,就连那尽头的马蹄声也没有了之后,终于垂下头,软糯糯道:“阿识知道了,阿识听娘亲的话。”   “不过娘亲可不可以写信给父王,问问父王什么时候回来,告诉父王阿识想她了。”   徐笙点点头,摸着阿识的小包包头道:“母妃会给父王写信的,父王很快就会回来的,阿识去跟着葛先生好好学习,等父王回来了给父王看看,我们小阿识多么聪明。”   “嗯。”阿识用力的点点头。   “娘亲,我们回家吃饭。”阿识伸出小手,勾住徐笙的小拇指,轻轻的摇晃。   “好,我们回去吃饭,不能让妹妹和哥哥等久了。”徐笙站起来,拉着阿识慢慢往府里走去。   用完膳,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都玩了半天有些累,便早早的睡着了。徐笙让乳母把三个孩子抱回床上歇着,自己披了一件厚实的衣服,来到窗前提笔写信。   “常伏亲启,自汝二月离开信都,已逾半年,阿识与阿媛时常念叨,恨不得即刻见到他们父王……”   “信都一切安好,只有我一直思念你,时常夜不能寐,不知汝何时可归?小儿与我在府中静候你归来。汝妻,:皎皎。”   徐笙回头看看内室,将阿媛和阿识这两日的描红也装上,一同寄给了虞臻。   那些描红,是他们画的自己,还有想象出来的父王。所以自己还画的起码有些像人,而虞臻那便是一片黑墨水,糊的连爹妈都认不出来。   写完信,粗声让绿茗着人送去了然后便进了内室午歇。   “皎皎,皎皎。”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叫她,轻轻推搡她的身体,扰的她不得安睡。   “不要闹!”徐笙知道虞臻并不在家,所以下意识以为自己做梦,挥挥手使劲儿的打了过去想把这恼人的东西打走。   “啪!”她的手一下打到什么东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徐笙有些愣住,忽地睁开了眼睛。   “嘶……皎皎你好狠的心,这么大的力气,是想把我打坏吗?”虞臻一把捉住她的手里放到脸边问。   徐笙呆呆道:“我是不是在做梦,虞小臻你回来了?”   “你没有做梦,我回来了,我感觉到你对我的思念,所以快马加鞭回来看你。”虞臻哈哈笑起来。   “…贫嘴!到底是怎回事,你不是说预期要到冬天回来吗?”徐笙啪的一下拍到他胳膊上的将他打的龇牙咧嘴。   “‘嘶……”虞臻立马皱眉哀叫到。   “疼疼疼,你轻点皎皎。”   徐笙一听吓得立马从床上跪坐起来,扶住他的胳膊道:“可是受伤了,伤口有没有蹦来,让我来看看。”   虞臻见她低头,一脸紧张的扶着他的胳膊上,脸上挂着心疼的表情,心里得意洋洋,嘴上却哀叫道:“你轻点,好疼。”   闻言,徐笙狐疑的看他:“你莫不是在骗我?”   “哪里,我哪里敢?”虞臻连忙解释。   徐笙半信半疑地解开他的衣服,看到白色亵衣上沾着的鲜红血迹,顿时心疼道:“明知道自己受伤了,还不知道好好将养着,一回来就在那里逗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上一直没轻没重的。”   虞臻见她自责,忙出言安慰:“没事,都是小伤,比这重多了的伤我都受过,这点算什么?”   “哦?你还受过什么重伤,我怎么不知道?”徐笙眯眼。   虞臻心里暗道不好,连忙改口道:“我说的是我被大周追杀,扮成你表哥身份那日。”   “哼!我姑且相信你,若是被我知道,你欺骗我,你就小心点。”   “怎么小心?”虞臻试探到。   “跪搓衣板,睡书房,自己选一个。”   虞臻:“……”   这两个没啥差,反正都会和自己冷战,不让他碰她。   “当然没有,我绝不骗你。”虞臻就差发誓赌。咒了。   “好了,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你一天小心一点,不要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徐笙轻轻推推他,然后汲着鞋子下床,拿了金疮药。   上药的时候,虞臻就一直盯着徐笙,等待到上万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将徐笙揽进了怀里。   “你想我想的紧吧!让你好好抱抱我。”   徐笙在他腰间掐了一下:“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   但她到底是没有挣开,而是相拥了一会儿后,帮虞臻解开衣服,一起睡了一个午觉。   再次醒来,是被阿识和阿媛的声音吵醒的。   “娘亲……娘亲,阿识醒了,进来了。”阿识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后面慢悠悠的跟着琛儿和阿媛。   “娘亲,阿媛想你。”阿媛说到。   “婶婶,琛儿……琛儿给您摘了花。”琛儿红着脸蛋,把手里的牡丹拿出来,目含期待之色。   “琛儿真乖。”徐笙点点头,又看看阿识和阿媛:“娘亲也想阿识和阿媛。”   阿识和阿媛就站到那边的空地上,害羞的笑了。   就在这时,虞臻翻了个身。   因为怕压到虞臻受伤的左胳膊,徐笙让他睡在里面,导致这几个孩子,便谁也没有看到。   “母妃,有人!是父王回来了吗?”阿识眼睛一亮,腾腾腾跑过来,就扒着往床里边看。   阿媛和琛儿具是眼睛一亮,也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然后期待的看着徐笙。   徐笙看着几个孩子,不免有些好笑。虞臻这么个冷面的男子,却偏偏招孩子喜欢的紧,家里几个孩子,都喜欢往他身边凑。让自己看着,都有些吃味。   “你们自己看吧!”徐笙换了个方向,将虞臻露出来。   于是阿识便看到,他父王真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另外一只手还牵着他们娘亲。   “啊!父王您真的回来了!阿识好想你!”阿识高兴的叫了起来。   “父王想不想阿识和哥哥妹妹。”   虞臻目光温和道:“父王忙着打仗,剩余的时间,都用来想你娘亲一个人了,没有工夫想你们。”说完,眼神戏谑的看着徐笙。   徐笙知道,他这是看着自己吃味了,故意在讨好自己。   阿识趴在床边,愣了半天,白白嫩嫩的包子脸,满是不可置信。   “父王,你怎么可以这样,阿识每天都在想你,可你都不想阿识,太过分了,阿识以后不想你了,也不喜欢你了。”他愤怒的说到,两个小拳头捏的紧紧的,脸蛋涨的通红。   这时候阿媛和琛儿也走上前来,阿媛嫌弃道:“笨哥哥,父王最喜欢娘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清楚的很,所以从来不和娘亲吃醋。   反正这个家,父王最疼的就是娘亲,下来就是自己了,下来是琛儿哥哥,下来才是笨哥哥。   阿识很伤心:“我以后再也不喜欢父王了!”   徐笙见情况不妙,就赶紧哄到:“你父王是在骗你,他其实也想你,只不过是在和你玩儿,不信你问问你父王。”   阿识听了半信半疑:“父王,是娘亲说的这样吗?”   虞臻掀掀眼皮子,懒洋洋到:“没有,你娘亲是在骗你。”   “哇!果然,我就知道父王不疼阿识,阿识生气了,阿识去找陆伯伯,让路伯伯疼阿识。”阿识一下哇哇大叫起来。   徐笙无奈,抚额看着这对父子,简直是操碎了一颗心。   “阿识还小,你也不哄哄他,不要一天老逗弄他。”她嗔到。   虞臻笑到:“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心里就放了你一个人,那个臭小子我才不管呢,最多还有一个阿媛。”   “……”   “我不管,你惹得你哄。阿识天天想你,今日中午用膳前,跑到门口玩儿的时候,听到大路上有马蹄声,他还以为是你,傻傻的就去追,你这个当父亲的能不能疼疼你儿子。”   虞臻摸摸鼻子:“我疼了你又吃醋,不疼你又怪我。”   “你还狡辩?”徐笙一瞪。   “好好好,我不逗他了。”虞臻举起手连声应到,然后看着床边正在伤心的小豆丁道:“其实,父王有那么一点点想你。”   “一点点是多少!”阿识愤愤不平。   “就是和你娘亲只差一点。”   “那是多少?”阿识不依不饶。   “就是想你了几次。”虞臻有些不耐烦,这小子真难缠。   “才几次!”阿识觉得好伤心。   “其实不止几次,只比你们娘亲少了几次。”虞臻很无语。   阿识这才满意的点头:“那好吧!我原谅你了,坏蛋父王。”   阿媛在一旁道:“笨哥哥。”   阿识喜欢这个妹妹,非常疼,也习惯了被叫笨哥哥,所以一点也没有发恼,反而是摸着后脑勺,傻乎乎的笑。   “王叔。”虞臻这才看向琛儿,便见琛儿立刻红着脸,语气有些激动的喊到。   虞臻点点头道:“一段时日不见,你又长高了,和你父亲生的很像。”   “真的吗?”琛儿眼睛一亮,他最喜欢听人说她父亲了。   虞臻点点头说:“自然是的。”   徐笙任由他们聊了一会儿天,见虞臻不见厌烦,便自顾自地起身,让虞臻躺到床上休息,然后对几个孩子道:“我出去一趟,你们要监督你们王叔父王,让他乖乖躺床上哦!”   几个孩子像是被任命了天大的事情,一口应下,然后三双大眼睛盯着虞臻眨也不眨。   虞臻:“……”    第118章   等阿识和阿媛闹够了,都已经快用晚膳了, 徐笙放下手中的针线, 揉揉酸涩的眼睛赶人道:“行了, 别缠你们父王了,马上要用晚膳了,我让绿柳给你们蒸了鸡蛋羹,待会儿就可以吃了,快去跟绿杨一起去洗手吧!”   听到徐笙的吩咐,一直在屋子里充当布景板的绿杨上前, 福了福身也不敢看虞臻, 只对几个孩子道:“两位小公子,还有小郡主,奴婢带你们去洗手。”   阿识恋恋不舍的从虞臻身边起来,鼓着白嫩嫩的脸蛋道:“父王, 阿识和哥哥妹妹去洗手,一会儿再回来陪父王, 给父王呼呼。”   虞臻手里拿着书册,揉揉额头嫌弃到:“赶紧去, 我都被你烦死了,一直叫父王,头疼的厉害, 你心疼我,还不如去叫你娘亲过来帮我揉揉,说不定我就不烦你了。”   他看了一眼正坐在窗下的徐笙, 给阿识示意。   “真的非要娘亲按吗?娘亲会不会骂你啊!”阿识有些迟疑。   这三年来,徐笙被虞臻宠得脾气越发的大,性子也娇了很多,阿识经常会看见他娘亲无缘无故的对他父王发脾气,然后父王就一脸委屈的,一句话也不说,眼巴巴地看着娘亲。   这副模样,就连小阿识都可怜他父王。   “你只管去便是,如果骂了也是骂我,你怕个什么。”虞臻懒洋洋地躺在软枕上,悠闲自在道。   “况且父王我勾勾手指头,就能让你娘亲乖乖听话,保证让她往东就不敢往西。”   阿识抿着小嘴,包子脸上一片纠结之色。   “那……那父王你小心点。”   说完,阿识便腾腾腾地跑到徐笙边上,脆生生道:“娘亲,父王说他累了,让你赶紧过去给他揉揉,不然他就生气了。”   虞臻:“……”这臭小子,胡说什么了,他什么时候说了自己会生气?   这个会给自己加戏的臭小子。   他心中暗道不好,就要出言解释,却发现徐笙已经眯着眼睛,朝自己看过来,眯着那双杏眼,似笑非笑道:“是吗”   “是的,是的!”阿识生怕娘亲不过去,便又补充道:“父王说他可疼了。”   徐笙低头看看阿识,又看看虞臻说:“那娘亲可真是得好好,伺候你身娇体软的父王了。”   虞臻连忙解释:“皎皎,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阿识这臭小子加的,我就说了我头疼,其余什么也没有说。”   偏偏,阿识就是不让他父王好过。   “父王,你还说你让娘亲往东,娘亲就不敢往西。”阿识邀功的提醒到。   徐笙笑呵呵的扔了手里东西,对几个孩子道:“你们去洗手吧,娘亲去给你们父王好好揉揉。”   后面几个字,咬的尤为的重,让虞臻忍不住去看她的神色。   阿识几人懵懵懂懂点点头,跟着绿杨下去了。   “皎皎!你听我解释!”没走多远,他们便听到自家父王的求饶声,几个小家伙面面相觑,唯有阿媛捏着阿识的小肉手道:“哥哥,娘亲又在训父王了。”   绿杨听闻,憋着嘴角的笑,伺候几人洗手。   虽说主子如何那只是主子之间的情趣,怎么也不是她这个小婢女可以笑话的,但是她真的忍不住啊!   哎!见了王爷对王妃这么好,她都怀疑自己以后谁也看不上,注定孤苦终生了。   屋子里并不如几人想象的那般夸张,徐笙到底念着虞臻身上有伤,加上半年未见刚回信都,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怎么会这个时候去训虞臻呢?   见徐笙脸上并没有怒气,虞臻单手将她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道:“皎皎,我错了。”   徐笙摸摸他的脑袋,使劲的点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晚上几个孩子围着小布兜,排排坐在一起,每个人拿着一个小碗和一个勺子,在努力的吃着鸡蛋羹。   徐笙和虞臻的饭菜被安置在床头小玑上。   用完晚膳,几个孩子又自顾自地玩儿了一会儿,便有些困,被徐笙送回去睡觉去了。等她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便见虞臻靠在床头,头发披散在肩头,剑眉入鬓,脸上投着一片阴影,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看着。   烛火跳动着,噼里啪啦作响。   虞臻抬起头看是她,便轻笑一声说:“回来了,他们都睡下了吗?”   “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跟小猪一样会睡觉。”   虞臻失笑:“哪有你这样比喻孩子的。”   徐笙努嘴,脱了外衫上床说:“你还没说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虞臻手指在床沿轻扣到:“怕是有一场大战了,秦燕行已经等不及了,我也等不及了,这次回来也是有事情。”   这三年来,不止秦燕行在屯兵,就连虞臻也是一直在扩张手下大军。   “再者,我知道你们想我,所以就回来了。”瞬间,虞臻又没了个正形。   “好了,快睡吧!”虞臻吻吻她,唇齿交缠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   他喘着气,手不肯从她衣服里捞出来。   徐笙感受到一个大棒子抵着自己,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是什么,又不是没有经过人事的姑娘。   “皎皎,你能不能……”虞臻凑过来,在她耳边道“自己……动”   “想得美!”徐笙拍了他一下。   虞臻失望。   见此她又道:“你身上有伤,我怕压着你。若是实在不行,我用手帮你。”到底是几年的老司机了,徐笙说话一点也不害羞。   虞臻点点头,虽然没有大肉,但是肉汤也是肉。   躺在塌上,等他释放出来后,徐笙甩甩自己手心的黏腻,用帕子赶快擦干净了手。   虞臻看着她纤细白嫩的手指,眼睛一暗,翻身压倒他身上说:“你也想要吗?”   “我帮你。”说完,便低下含住了徐笙的唇。   渐渐地,一阵水珠慢慢溢出。   他的吻越来越向下,最后含住了那里。   “嗯……不要。”徐笙一阵轻颤,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但是他浑身已经软绵棉的,根本阻止不了虞臻。他知道虞臻爱自己,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样。   虞臻抬头看了一眼徐笙,烛火下,他眼神竟然带着一抹邪魅,然后轻轻舔了舔嘴角的水渍。   徐笙猛的捂住自己的脸,没脸再去看了。   “呵。”虞臻轻笑。   第二日,徐笙在清芷园陪了虞臻一会儿,便去处理府中内务去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哪知道几个小冤家,又来坑自己父王。   “娘亲,母夜叉是什么东西啊!娘亲为什么是母夜叉,阿识也要当。”阿识迈着小短腿迎上来,歪着脑袋,迫不及待的向徐笙问到。   “母夜叉……”徐笙皱眉,然后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父王说的啊!”   正在床上的虞臻手一颤,装作若无其事道:“胡说八道,我没有说过这些。”   “明明是父王说的,娘亲,什么是母夜叉啊!”阿识又追问。   “这就要问你父王了,我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成了母夜叉了。”   虞臻立马额头冷汗直流,慌忙地解释起来:“我只是给阿识讲了东海母夜叉的故事,没别的皎皎。”   “嗯,你讲讲,我听着。”徐笙慢慢在屋子里踱步,来回寻找这什么。   虞臻一看,就有些头皮发麻,他这是又在找折腾他的玩意儿了。   “皎皎,都是虞陶陶这臭小子乱说,你信我。”   徐笙从多宝阁上去了一支鸡毛掸子,在手里掂量了几下,转身笑吟吟说:“阿识,你来说说到底只怎么回事?记得娘亲说过的,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   阿识立马捂住自己的鼻子,连忙摇头道:“阿识是好孩子,不会鼻子变长,要变长也是父王变长。父王撒谎,明明是上午吃糖葫芦呵年画的时候,和阿识说的。”   因为父子(女)三人都爱甜食,但徐笙怕孩子牙坏了,便禁了两个孩子的糖,同时虞臻的也禁了。但听阿识这话的意思,是虞臻的原话是她们趁着自己去处理府中杂务的时候,偷偷让人买了进来吃的。   “父王还一个人吃了两串糖葫芦,两个糖画,只给阿识和妹妹一个。”阿识不知不觉便将他父王的事情全部抖落了出来。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阿媛,已经不想去看她的蠢哥哥了。   笨哥哥,她就没见过那么笨的哥哥,完了,娘亲这下又要好长时间不给他们吃糖了。   阿媛无奈的摇摇头,像个小大人似的。   果不其然,一听虞臻不仅仅说自己是母夜叉,还带着两个孩子偷偷吃东西,吃完东西还骗自己没有吃,她真是被他气笑了。   “虞小臻,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能耐了啊,居然背着我带孩子偷吃糖,还敢骂我是母夜叉,我看你是皮痒痒了。”   徐笙气的用手里的鸡毛掸子,在自己另外一只手心里打的啪啪作响。   虞臻听了,眼睛皮一跳,从床上跳了下来。   “皎皎,我错了,我不该带他们去吃糖。”   “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吧,不然过几日我离开信都去攻打大周的时候,都心里不踏实,那样做什么也做不好。”   “我身上的伤都还疼着呢,到时候又受伤了,你就没有夫君了。”   虞臻扶着她的双肩,在她肩膀上蹭蹭,跟条大型犬类一样,撒娇粘人。   “别故意转移话题,买可怜。”温热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徐笙心里一叹,伸手就拍到虞臻的头上。   “皎皎……”虞臻轻喃。   “咳。”他这样低沉的声音,令徐笙想起了她在床上的时候,低沉暗哑的声音,顿时红了脸。   “好了,洗手去吃饭吧!”徐笙不自在的在他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满意的看着他露出可怜的表情。   说完,她将手里的鸡毛掸子随手一扔,扔到虞臻怀里,然后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把两个捂着眼睛看戏的小屁孩拎了出去。   阿识迈着小短腿,和阿媛手牵手一起走出去,一面和阿媛咬舌头道:“妹妹,父王是不是很厉害。每次父王都会把娘亲弄生气,每次又很快的和好。”   阿媛看看屁颠屁颠跟上来的虞臻,点点头深以为然。   阿识却想的是,父王这么厚脸皮,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原谅他,明明自己也厚脸皮过,但就是逃不过被罚的命运。   下午,葛先生还有百里明一起来了清芷园。    第119章   “我去一趟书房,与葛老、百里先生还有陆武夷将军商议要事, 今晚怕是回来的晚, 你就不必等我了, 自己先歇下。”虞臻靠在床上,说着准备掀开被子下床穿衣出门。   “做什么,你这是不要命了,身上还有伤,就下床。”徐笙连忙按住虞臻,怒嗔到。   虞臻拍拍她的手, 安抚到:“不过一点小伤, 不用担心,我和他们说完事情就回来了。”   “刚才听你话里话外,今日怕是要商议很久,我不上你的当, 说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徐笙蹙眉。   虞臻面露无奈之色道:“眼下大周那边时刻会有异动,我需要和他们商量接下来的事宜。”   “总不能, 日日沉迷美人乡,却不知道想法子保护美人吧!”他无奈的摇头笑起来, 点点徐笙的脑袋,拎了靴子往脚上穿,一面有些龇牙咧嘴。   显然是牵动了伤口, 导致他这番怪模样。徐笙见他难受,便没好气地接过靴子道:“要商议事情也可以,你就在隔壁书房里商议, 那边有软塌,你躺上面听他们说,刚好不用跑到外书房那么远的地方。”   虞臻听了,目光却落在徐笙艳若桃李的面上。   “不必了,我还是去外书房吧!”他有内外书房,外书房专门用来商讨要事,内书房则是他平日里批阅一些文书,或者是看书写字一个人打发时间的地方。   不过里面还有各种琴瑟乐器,偶尔用来打发消磨时间,徐笙以前便偶尔听他弹奏乐器,知道他功底不凡。   “不行也得行,你身上还有伤,再来回跑不顾细自己身体,发烧了可怎么办?”徐笙寸步不让,低头俯视着他。   虞臻无奈扶额:“知道了,管家婆啰嗦王。”   徐笙管的这么紧他也不好再坚持,况且自己也乐的她管他,心里会有一种诡异的愉悦感。   “知道我是管家婆就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就要修理你。”她附身在他脸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捧了外衫来帮他穿上。   “早点回来,你身体可不是铁打的,再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不理你的死活了,反正你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虞臻无奈一笑,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将下巴搁在她的头上,在乌黑柔顺的发丝上轻嗅了一口,开口道:“知道了。”   他的声音宠溺的紧,徐笙听着胸口心跳加快了许多,两人依偎许久,徐笙便出去了一趟让绿茗把人请到清芷园来,然后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见身上只有胳膊和胸口有伤,且伤口不是很重,这才放下心来。   古代医疗实在太简陋了,动不动就感染之类的,徐笙很是不放心,她记得三国孙策便是因为受伤后,没有好好休息,坚持处理政务会见宾客,这才重伤不治去世的,令他弟弟孙权接替了孙吴政权。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几道男声响起,虞臻听了便让徐笙扶他去隔壁书房。   “百里先生,葛先生,陆将军。”徐笙推开门后,冲几人点点头,听得虞臻和他们打招呼。   “臣拜见王爷王妃。”葛先生等人一见着他们出来,便立即停步在庭院中,拱手行礼。   “几位不必多礼,随我来书房吧!”虞臻点点头,也不避讳几人,依旧压在徐笙身上,在她的支撑下,慢慢挪步去了书房。   葛先生和百里明对视一眼,面色凝重的跟上。   进了书房将虞臻安置在软塌上,徐笙才转过身对几人到位:“王爷身上有伤,我不放心所以让婢女请了几位来清芷园议事,望几位不要怪罪。”   百里明几人连忙惶恐道:“王妃心系王爷,乃是王爷之福,臣等怎敢怪罪于王妃。”   就等你们这句了。   徐笙便笑眯眯说:“那几位大人便帮我看着王爷,不要让他太过劳累了。”   “这……臣等定会劝诫王爷。”百里明看看嘴角噙着笑得虞臻,l连忙应下。   徐笙这才得意的看了一眼虞臻,说:“我便不打扰你们议事了,这几日厨房里日日冰了西瓜,阿识、琛儿还有阿媛几个贪嘴,但是不能多吃,我去让婢女切了给你们送来。”   说罢,她便又朝众人点点头出去了。   待徐笙离开,葛老才捋着胡须笑到:“王爷于王妃感情,羡煞我等。”   虞臻嘴角轻扬:“她一贯管的多。”   虞梁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一阵抽搐,心里忍不住腓復道:还不是您惯的,这一副得意的模样是想戳谁的心呢?   然而虞臻好似有读心术,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虞梁,吓得心中有鬼的他,差点没腿软。   开玩笑我,他再也不想过被逮着就扣俸禄的日子了。   好不容易快要攒够娶媳妇的钱,就等让王妃给物色一个了,到时候啥都要用钱,可不能再被王爷扣了。   “好了,说正事吧!”   虞臻收敛了脸上的笑,开始与众人说起这些日子秦燕行的动作来。   “是。”   徐笙出了门,便招来绿柳让去切了西瓜,洗了一些水果,然后亲自拿了进去。恰好几人正探讨的激烈,她也没有出言打扰,轻声进去又轻声出去。   回到正屋没坐一会儿,她见外面太阳差不多下去了,外面凉快下来,便带了绿柳和绿茗去了清芷园外面的荷塘采荷叶,准备晚上让人做菜用。   晚风轻轻吹过,徐笙坐在小舟上慢慢挑选荷叶,旁边放着几个莲蓬,顺道采了几朵荷花。   回去的时候,旁边的书房门还紧闭着,徐笙看了一眼,便抱着花进了屋。   “阿识和阿媛他们呢”将手里的荷花放在桌子上,她见本该在床上熟睡的两个小家伙早就没见人影,便奇怪地问,“可是去了琛儿的屋子?”她想想道。   跟着进来的绿柳道:“奴婢去问问乳母和绿杨。”   “去吧!若是见着了,那几个孩子都带到上屋来。”徐笙摆摆手,找了白釉花盆往里面注上水,将采回来的荷花放进去,然后拿着进了内室放在床边。   很快绿柳进来回话:“回姑娘去,两个小主子……进了王爷的书房。”   “怎么回事?”徐笙挑眉。   “您刚才出去采荷花,没想到两个小主子醒来没见到您,听说王爷在书房议事,便非要进去。两个乳母拦不住,恰好王爷听到了动静,便让人出来把两个小主子抱了进去玩。”   “真是胡闹,不是说议事吗?由着两个孩子捣乱。”徐笙虽然嘴上训着,但却没有生气,而是换了一身衣衫,去了书房准备悄悄将两个孩子抱出来。   “娘亲!”谁知她刚推门进去,阿识便一眼瞧见了她,兴奋的挥挥手。   徐笙看到他和阿媛也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小糕点,正吃的脸蛋圆鼓鼓的,跟个仓鼠似的。还将正在议事的几人中断,所有目光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由有些尴尬。   “葛先生,陆将军,打扰到你们了,真是抱歉。我这就把阿识和阿媛带出去,你们继续。”   葛老和陆武夷还未说话,就听见虞臻说:“今日便议到这里,你们回去按今日我们商议的去做。”   徐笙张张嘴,没有说什么。   自己说的话,他都记得。让他不要劳累,他居然真的这么早就议完事了。   葛老几人便起身拱手道:“臣等遵命。”说完我,陆武夷又说:“王爷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不可劳累啊!”   “是啊!王爷多多保重身体。”其余人也附和到。   虽然虞臻看起来气色尚好,但是他受伤众人都是知晓的,不免为其担心。   “几位放心,我身上的伤无事。”虞臻点点头,伸手敲了一下阿识的脑袋。   阿识便立即停止吃东西,从软塌上溜下来,恭恭敬敬的向葛老等人行礼道:“学生送葛夫子,百里夫子,陆将军虞将军慢走。”   徐笙站在门口,满意的点点头。   “多谢小公子。”百里明等人都露出了微笑,阿识虽然还有些贪玩,但实际上却聪慧有加,小小年纪d对待师长父母都很恭敬,行事有板有眼。   “父王受伤了,阿识代父王送你们。”阿识认真道,声音软糯。   “如此……便有劳小公子。”葛老捋着胡须笑起来,然后率先走出去,其余人也跟着离开。   徐笙见阿识迈着小短腿送几人出门,便让绿茗跟上去照看,然后对虞臻道:“想不到阿识这小家伙平日里看起来傻乎乎的,这时候到是知道礼节,懂事的很,百里先生和葛先生教的很好 。”   “我们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的。”虞臻摸着阿媛的脑袋,毫不害臊地说到。   徐笙笑,便一手扶着她,一手拉着阿媛回了正房。   因虞臻身上有伤,所以这两日都在屋子里修养,待养的差不多了,已过去了半月。   “王爷,长安探子来信。”绿茗拿着一封信进来。   “拿来吧!”虞臻道。   徐笙就靠在一旁,懒洋洋地看着游记,也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虞臻叫她。   “皎皎……”他声音有些沉重。   “怎么了?”她头也不抬的问。   “徐家出事了……秦燕行知晓了你的身份,将徐氏一族压进了大牢,你祖母身子虚扛不住在狱中病逝,而你三哥逃了出来,却不知所踪……”   徐笙抬头,有些愕然。   “他怎么会知道……我和徐家的关系?”   “新帝的贵妃,是你的七妹。”   “徐菁……”徐笙皱眉道:“她想要做什么,她也出身徐家……”   虞臻抿抿唇,搂着她没有说话。   他不会告诉她,是因为宋陵起一直心悦着她,让徐菁不满,想借此对付她。他的女人圈,容不得旁人觊觎,不管是宋陵起还是秦燕行。   “我该怎么办,夫君。”徐笙对这类政治问题根本不了解,所以只能向虞臻求助。   她对徐家感情不深,但绝不会希望徐氏一族因她而死。更何况,三哥对她很好,家里其余兄弟姐妹也对她不错。   “秦燕行他记恨三年前事情,定不会轻饶了徐家!”徐笙道。   “不必惊慌,秦燕行如此做,应该想逼你去长安,过几日大概便会有楔文。你不要慌,我会让长安的探子盯着,必要的时候会努力保下他们。”   “好。”徐笙有些慌乱的点点头。   果不其然,过了七八日,长安传出消息,言宛城徐氏勾结逆贼虞臻,大逆不道,将于秋后处斩。与此同时,大周派出二十万大军夜袭壶关,冀北军不察壶关失守,大军仓皇逃窜,由太行山山道向冀州逃去。   “皎皎,明日为我送战吧!”   夜里虞臻躺在床上,抱着徐笙沉声道。   “好。”她轻声应下。   以往虞臻出战,从来不要徐笙送战,至多送到王府门口或者是清芷园门口,有时候他更是在她熟睡的时候悄悄离去,基本上没有在城楼正式送战过。   她隐隐明白这次会发生什么,所以将虞臻抱得更加紧了。   “皎皎,你等我回来。”虞臻翻身压住徐笙,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到。   徐笙伸手抱住他,在他颈肩处蹭了蹭,然后吻了上去,轻喃:“我等着你,阿识和阿媛都等着你。”   虞臻嗯了一身,轻柔的在她唇上吻了起来,辗转反侧。   第二日虞臻带领大军离开信都,带着百里明和葛老离开,留下虞梁带领一万大军镇守在信都。   徐笙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迎着朝阳亲自敲动战鼓。   他一身玄衣,腰间挂着长剑,面色冷硬,骑着马站在眯眼看着城楼上那抹纤细的身影。   良久,鼓声停下,徐笙慢慢将鼓棒放到一旁,走到城楼边,下面是乌压压的大军,她的目光却只追随在虞臻一人的身上。   他的那身战袍,是她亲自为他缝制的。   虞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大手一挥道:“出发!”   号角声响起,他驾马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度日如年。长安时不时的传来消息:八月三日,虞臻与秦燕行手下大将孟覃在壶关展开一场大战,意欲夺回壶关,却大败于孟覃,仓皇之下退兵至太行山内。   八月五日,荆王曹勐遒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武关。   八月六日,秦王率兵攻打梁洲。   同日,益州刘氏突袭荆州后背临江。   随着荆王曹勐遒,冀北王虞臻,与大周战事的拉开,各路诸侯纷纷加入战局混战,今日我打你你打他,明日我和你一起打他。   九月底,徐笙收到了一封信。   秦燕行使人送来的信,被人一大早放在了王府大门口,门房看见的内容,一时大骇,连忙送到了清芷园请徐笙过目。   与此同时,阿识和阿媛的乳母被人杀死在房内,若不是虞臻不在时,两个孩子都和徐笙睡,阿识和阿媛早就被吓到了。   徐笙知道,这是秦燕行在威胁她。   信都守卫森严,王府更是如铁桶一般,秦燕行的人带不走自己,又不愿意当场杀了自己姐很晚,就想用这种办法逼自己去长安。   若自己是普通妇人,还有可能会上当,可惜她不是。   “要想救徐氏一族,来长安。”   寥寥数语,徐笙看了皱着眉,提着裙子当下快步去了书房,拿出纸笔让人研墨。   “王妃,您万不可被秦燕行所骗,他让您去长安,定会不放过您,以您作为人质要挟王爷。”   徐笙伸手拿了镇纸怦的一声压住洁白的宣纸,冷冷道:“我自然不会如此愚蠢,送上门去。他要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我,见她墨研的差不多了,便冷笑取笔在纸上写到:“做梦,不去,若是还想被毒一次,就等着。”   “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居然真写信来威胁我。”   徐笙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她,秦燕行这是触了她霉头。   “把这信给秦燕行送去,另外叫虞梁来清芷园一趟,就说我有事情找他。”她将信递给绿茗后,然后吩咐到。   “是。”   绿茗接了信,便立即拿着出去了。   留下徐笙在书房里来回走动,思考东西,偶尔还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做什么。    第120章   等虞梁来的时候,徐笙正在屋子里为虞臻做中衣。   明明还是上午, 天却阴沉沉的, 不得已之下绿柳在内室掌上灯, 防止伤了徐笙的眼睛。外面大风刮的窗户哐当作响,树影摇曳,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属下拜见王妃。”虞梁恭敬行礼,在徐笙的示意下起身后,便问到:“王妃传召属下前来,可是为了昨夜两位小主子的乳母被杀一事?此事是属下的失职, 王爷命属下留在信都保护王妃和小主子的安危。而属下昨夜却让人混了进来, 险些伤了您和小主子,请王妃责罚。”   “属下定会尽快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请王妃息怒。”   徐生把手里做了一半的中衣放下,示意绿柳将桌子上放着的信让虞梁看看。   “这是刚才虞管家送来的东西, 说是门房在门口见的。”虞梁虽然受虞臻命令,带人守卫王府, 但是却并不抢门房的职责。一般情况下,他只是带领护卫巡护王府, 而王府大门口虽然有将士把守,但却不干涉门房的职责,一律人情来往拜帖都是由门房呈报至内院。   今日早晨, 门房发现了这封信后,当即便先让虞管家过目后,虞管家见事态严重, 便赶紧将信送去了内院,所以虞梁暂且还不知晓这事。   徐笙见他接过信,便说:“我找你来并不是要追究责任的事,而是想问问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情可办的妥当了。”   “你也看见了,秦燕行的意思,我这人最受不得威胁。”   虞臻放下信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是问:“想必王妃是猜到了,昨夜行刺的人,也是秦燕行那厮的人?”   徐笙点头:“这两件事情一前一后,除了他没有别人。你快回答我,我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回王妃,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连弓。弩制好了。只不过此弩的箭杆在制作时,要求精度很高,我们的师傅在制作的时候难度很大,这些天也不过造了百来把。”   徐笙并不意外,据记载这连弓。弩因为箭杆本身是木制的,不易平衡,所以导致制作要求高,不易大量生产使用。   况且,她本身也不是要用到行军打仗中的。   “此问题我在命你监制的时候就知晓,若是能改进最好,若不能便也无事,尽最大的能力造出一批连弓。弩出来就好。”她让虞梁制造的连弓弩,事实上是又叫诸葛弩,只不过因为自己当初对这弩的制法并未细细研究,只知道大概原理,然后又自己画图研究了大半个月,才研究出来的,与原本的诸葛弩比起来,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诸葛弩是用铁造箭杆与弩身,平衡虽然较好,但是浪费铁,并且还笨重难拿,将士们在拿的时候很费力,所以她出于多方面考虑,决定用木制连弓。弩。虽然会减小精确度,但是对于她需要使用的地方来说,已经足够。   “对了,我刚刚查看了地图,发现平阳去长安的方向,有黄河水拦截,那处河面宽广,必须渡河才能过去,眼下已经九月底了,等十月份是否便要开始结冰?”   “回王妃,正是如此。往年一到十月份,黄河便开始结冰,河面上往来的船只便也不走了,要等来年开春河面解冻了,两岸才会连通。”   “平日里那冰的厚度不一,容易开裂,令人掉进河里去,也只有十二月份天气最冷的时候,河面的冰彻底冻住,商旅行人才能在冰面上来往,否则就等来年开春。”   虞臻现在正在壶关,与周兵僵持……徐笙若有所思。   “城中可有生石灰?”她忽然问到。   虞梁被她问的一愣,连忙呆呆点头:“有的。”   “你速速去命人收集城中生石灰,有多少收集多少。”   “属下遵命。”虞梁虽然不知道徐笙要那生石灰做什么,但是因为受了虞臻的命令,必须听从徐笙的命令,所以也没有敢问她要那么多生石灰是做什么用。   见虞梁应下,徐笙又让他找了几条狼狗绑到各个院子里,尤其是清芷园。另外清芷园外面也加了护卫,不分白日黑夜的值守,   十月初,与壶关周军僵持不下的虞臻大军忽然腹痛不止,当夜驻守在壶关的周兵忽然夜袭,大搓冀北大军,令虞臻仓皇带兵逃窜进太行山内。   周军气势大盛,秦燕行手下大将孟覃意欲乘胜追击,然其门下谋士王言卿劝阻道:“将军可知,败军之将不可追,眼下逆贼虞臻虽然已经溃不成军,中了断肠草的毒,但是冀北军的大名赫赫远扬,您万万不可轻视对方!”   孟覃觉其言之有理,欲要采纳,却又有些迟疑:“王先生所言甚是,败军之将不可追。只是……这乃是斩杀逆贼虞臻的大好机会,若是错过,怕是再难以逢此良机……”   “虞臻此次虽败,但他熟悉太行山地形,想要隐匿并不是难事,甚至还有可能设下埋伏,望将军三思!”王言卿劝到。   “王兄所言有不妥,我不赞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一位中年男人忽然说到。   “哦?何先生有何高见?”孟覃转而问到。   何思茅先向王言卿拱手示意之后,才微微一笑道:“依在下看来,逆贼虞臻和他那二十万大军此番想是已经中了断肠草的毒,眼下慌忙逃窜至太行山内,想必已经哀兵遍野,加之太行山内野狼猛虎很多,虞臻大军想必是讨不到好处。”   “将军现在乘胜追击,正是大好时机。这乃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军若是斩下逆贼虞臻的首级,回去向秦世子复命,想必会大大奖赏。”   “何兄所言有不妥之处,先说我们不知那虞臻是否真的中毒,就说我军也不熟悉太行山地形,若是贸然前行,受了埋伏怎么办?”王言卿立即反驳。   何思茅撇了一眼王言卿:“那王兄的意思该如何?”   “依在下看来,将军可向张将军写信,请他从兖州方向攻打毛城,令其腹背受敌,再联系匈奴人,从无终以及幽州各处一同进发,必能一举拿下冀北与兖州。”王言卿眼神狠厉。   “不可!匈奴狼子野心,一旦引进我中原,必定不肯轻易离去,届时也是百姓受苦受难。且若是与张将军联手,难保不会让张将军抢了虞臻的首级。”何思茅眼睛一闪立即说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百姓乃是大周之根本。”   “好了,两位先生先停下,令我再思考思考。”孟覃坐在案桌前,撑着脑袋想。   何思茅的话戳中了他的心窝,张丛与他一向不和,毛城那边地势平坦,不像这边太行山为冀北形成天然防御,令他不敢进退。若是让张丛抢了先,在世子跟前得了势,定会想尽办法打压自己。不行,不能和张丛联手。   孟覃思索许久,抬头见下方众人皆目光灼灼,等着自己下命令,便有些心烦气躁,将案桌上的文书一推,便说到:“此事明日在意我,你们先回去吧,且让我好好想想。”   “是。”   何思茅和王言卿对视一眼,双方各不退让,还是何思茅先笑着拱手示意,然后告辞退下去。王言卿目光一凝,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有些狐疑。   何思茅出了孟覃屋子,夜里便悄悄去了孟覃的亲信帐子里,进去寒暄两句便将身上的珠宝拿出来道:“愚下知晓金钱不能入大人眼,但还是求大人能帮我一次。”   孟覃亲信眼睛定在那堆珠宝上,眨也不眨地问到:“何事?何兄说出来,我一定帮忙。”   “那我便直说了,在下与那王言卿已经积怨许久,这次他又当着将军的面反驳我,我心中实是愤懑,所以望大人能在将军面前告他一状。”   “怎么说,你说来听听?”孟覃的亲信一听,觉得就是两个谋士勾心斗角,他出手推一把也无妨,于是便应了下来。   “我前几日,看见王言卿鬼鬼祟祟出了城,不知晓干什么去了,大人可以在将军面前一说。”何思茅笑着道。   “这简单,你等着我的好消息。”那亲信想一想,此事并无什么大碍,所以就应下了,当天夜里就又去,找了孟覃说这件事情。孟覃生性多疑,于是听了便不免和虞臻联系起来,心想难道他这是在为冀北军拖延时间,那虞臻难道真的中了毒,溃不成军?   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很快便生根发芽,扎在心底挥之不去。以至于第二日,孟覃的脑袋都有些昏沉沉的。   再聚在一起,王言卿越说话,孟覃的脸色便越不好。   “不必再议,听我命令:追击虞臻!”孟覃一拍桌子,忽然下令到。   王言卿一怔,连忙说:“王爷不可,若是真中了虞臻奸计,黄河结了冰船只不能渡河,那我们溃败之后,将无路可退啊!”   何思茅便似笑非笑道:“据我所知,黄河河面的冰有几尺厚,经常有百姓在冰面上行走。所以,王兄担心的似乎多余了。”   孟覃道:“就按我说的去做。”   王言卿没有紧皱,十分不赞同。   他没有注意到,孟覃看他的眼神。   与此同时,虞梁再次来找了徐笙,说她让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徐笙便提笔给虞臻写了一封信,用火漆封起来给虞梁后道:“你把那些东西送去给你家王爷,就说这是我给他的大礼。”   虞梁苦着脸道:“可是属下要护着您的安危啊!”   “你带一千人离开,不还有九千人留在信都吗?”说罢,见虞梁满面犹豫,她又说:“你家王爷走之前说让你一切听我的,而且不还有暗卫吗?”   虞梁听了咬咬牙道:“属下听您的。”   “可是属下还是不明白,这生石灰有何用,这大礼又是什么,难不成就是这生石灰?”   徐笙便故作神秘道:“你让你家王爷看了那封信,就知道了。”    第121章   夜已经深了,窗外飘着些许雪花, 徐笙独留绿茗在房内说话。   “我已经命虞梁伪装成来往商队, 前往平阳城外的黄河边。现在, 我需要去一趟平阳。”   “王妃不可,王爷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万不能让您涉险。”绿茗眉头一皱道。   “所以我才和你说这件事情的,原本我打算和虞梁一起前往平阳,但是你也知道他这人脾气,定不会同意我去的, 所欲我让他先行一步, 随后自己再跟上去。”   绿茗说:“奴婢也不会答应您的。”   徐笙微微一笑:“你会的,此时关系到冀北于周军之间的战事。若是能在平阳围截周兵,将其歼灭,大周将不足为惧。”   “绿茗, 你既然是我的暗卫,就应该服从我的命令,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了你们暗卫的规矩。”见绿茗神情似有动摇,徐笙又继续道。   绿茗抿唇:“奴婢听从王妃的。”   徐笙满意一笑:“这才对。放心, 我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等等。”然而绿茗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而面色好转。   连夜徐笙让人收拾了东西,然后让绿茗带着她的王妃印去冀北大营里掉调遣了二百精兵, 给他们发了连弓。弩,谎称王妃要到平阳城寻一样东西。驻守在冀北大营的程将军并未起疑,便调遣了二百精兵给绿茗。至于王府内, 徐笙白日已经谎称身体不适,管理王府的权利交给了虞管家,然后让绿柳假扮自己。   做完这一切,徐笙便换了一身布衣,并且命令那二百精兵乔装成商队,与阿识和阿媛依依不舍的道别后,这才趁着天刚明决然的坐上马车,出发前往平阳城。随着马车的越行越远,徐笙抛下了对两个孩子的挂念,她离开之前,已经将两个孩子和琛儿送到了城外一户农家,令暗卫和绿荷随身保护着,又找了三个仆妇的孩子放在王府里养着。   离开信都后的第三日,护卫队长刘乾有些疑惑,绿茗姑娘的马车里的女人是何人,为何她会如此恭敬。原本她说的是自己随和自己一起办事的姐妹,但观眼下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于是这日在路边停车休息后,他走到绿茗马车前,尝试着喊到:“绿茗姑娘?”   “刘护卫,有何贵干?”绿茗一把掀开帘子,身体探出来问到。   刘乾先探究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在绿茗不善的眼神中说到:“不知王妃让我们去平阳,所谓何事?”他想到刚才自己看的,那半张貌美的面庞,和虽然粗布麻衣,但仍然难掩风华的女子。   他有些心惊肉跳,千万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是天不遂人愿,绿茗还未说话,便听到里面的女子说:“刘护卫,你只管往平阳去便是,其余的事情不必多管。”   “您。是……”刘乾不知觉间用上了敬称。信都百姓都知道,冀北王妃貌美,是世间难得的美人……   “不错,刘护卫你没有猜错。”徐笙坐在那里微微笑到。   刘乾眼睛瞪大,就要跪下去:“属下拜”   “我不想惊动旁人,刘护卫还是一切如常的好。”徐笙说到。   刘乾苦笑,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什么达官贵人,这次终于见到了冀北最尊贵的女人,结果却是这样的场景,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还有一切如常,他知道这一切后还能一切如常吗?   毫不例外,刘乾尝试着对徐笙进行劝诫,却都一一被徐笙所拒,坚持要前往平阳。无奈之下,刘乾只好听从,与此同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太行山内,树影摇曳,漆黑的魅影在树丛中穿梭,巨树下方火光闪烁。流殇拿着从树林里猎来的灰兔子走过来,放到地上说到:“王爷,何思茅传来消息,事情已经办妥,孟覃的亲信贪财被他收买,在孟覃面前说王言卿的坏话,已经让孟覃厌弃了王言卿,并且明日便会进太行山追击我们,一切都在您的计划中。”   虞臻点点头,看着跳跃的火苗,手里拿了一根棍子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王爷,明日孟覃那十万大军定不会全部来追击我军,若明日剩余的周军溃败,其余周军得知消息必定会回逃,我军届时会忙于埋伏,必定顾及不了其余周军。一旦将周军渡过黄河,咱们这次的计划虽然仍是达成了,但是此次不能全歼周军,实在是惋惜。否则此次定能大挫周军,令我军直入华中腹部。”   “流殇说的对,但天下哪有那么周全的事情。如果现在不是寒冬腊月,黄河没有结冰,我们还能命人重复当日兖州的办法,凿穿船底切断周军后路。可现在是冬天,虽然天气寒冷为行军打仗带来了不便,但对周军却大为有利。”   “冬日黄河河面会大面积结冰,阴冷的河段能达到两三尺,到时候周军完全可以直接从冰面上逃回长安。你说,我们总不可能把冰面全部凿穿吧!”葛老捋着胡须摇摇头。   虞臻手里的棍子在火堆里轻戳,跳动的火舌舞动,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   流殇捂捂身上的大氅,啐了一口道:“这周军要还是不来,将士们可是要冻成冰棍了,这等鬼天气。”   葛老笑着道:“王爷已经命人去给每个将士分点酒,暖暖身子。而且今夜吃好喝好,又有王妃命人制的棉衣,扛过今夜不是问题。”   “来,你也喝一口。”葛老从旁边摸了一壶酒,扔流殇。   流殇一把接住,露出笑容:“多谢葛先生。”说完,他便仰着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然后又说:“真是多亏了王妃,不然今年我们也不敢冒着严寒继续行军打仗。”   其实不仅是棉衣,就连这两年的的粮食也很充足,这一切都归功于徐笙,以至于原来对徐笙极为不喜的百里明,眼下也对她极为崇敬,更不论冀北的大小官员们了。   这事情说起来也是偶然。徐笙手下有两间小铺子,后来嫁给虞臻之后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借助王府的势力,很快便在冀北站稳了脚步,壮大起来,其中就来往南北贩卖货物为主。   徐笙闲暇时经常看一些游记,其中一本书提到有一种稻子产量颇丰,令著书之人极为惊讶,并且想着若是能大力推广开来,想必能造福百姓,福泽一方。徐笙不知道后来的情况,但是依当时水稻产量来看,那高产水稻应当没有推广开来。所以她立即让她店铺的管事四处打听,注意那种水稻,终于于两年前找到并开始种植。   徐笙自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她前世的记忆中,知道一种高产水稻,名为占城稻。所以结合这游记里面的东西一想,便明白那稻子恐怕就是所谓的占城稻。   自然,这些事情百里明等人是不知晓的,他们只知道他们的王妃不是一般女子,时常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事情来。然而对于百里明等人而言,那水稻产量颇丰,但是经历过后世的杂交水稻,徐笙并没有多意外。   “不过,若是真能拦截周军,对今后的攻打大周也更为有力一些。”百里明喝了一口热汤说到。   “话虽如此,可却没有周全的法子,所以咱们还是莫要贪心。”葛老摇摇头。   “扑腾扑腾……”就在此时,信鸽扑腾翅膀的声音传来。   坐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虞臻忽然抬头眯眼,这是……信都方向来的。难道是皎皎给自己写的家书?他露出了一抹笑,吹了口哨令信鸽慢慢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然而,待取下信看了后,他嘴角的笑便倏的一下不见了。   “王爷,发生何事了?”葛老见他脸色不好问到。   虞臻闭上眼睛,将手里的信递给葛老。   “她简直是胡闹,这么危险的事情。”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道。“不行,立刻命人去将她追回来。”   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她是谁,但是又隐隐知晓怕是与王妃有关。眼见虞臻控制不住自己,从地上猛地站起来,来回走动我,他们的心就提的老高。能让王爷如此,难不成是王妃出事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葛老身上。   “王爷,恕老夫直言,若是王妃真的能拦截周军,那么于我们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葛老放下手中的信说到。   众人一听,大致明白了。   “好什么好,她一个柔弱女子,管我们男人打仗的事儿做什么,平阳是大周的地界,若是出了什么事呢?简直是胡闹,流殇你快带人去将王妃追回来!”虞臻冷哼一声,怒气冲冲道。   “老夫相信王妃的能力,王爷不妨先看看,您知晓王妃一贯稳妥我,是不会做无把握的事情的。”葛老又说。   虞臻冷冷一笑,厉声呵斥:“看个屁,老子媳妇儿出事了,你们谁能负责?”   众人静默,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爆粗口的虞臻,一时冲击有些大。   “王妃既然已经去了,想必您是阻拦不住的。王妃的性格,您又不是不知晓。”流殇憋了半天,说了这样一句。   虞臻一噎,想到这三年来越发凶猛强势的徐笙,知晓她不会听自己的话。否则也不会做出先斩后奏的事情来,她压根儿就不想和自己商量。   “况且此刻去平阳,怕是已经来不及了。”流殇又补充到。   虞臻终于冷静下来,面无表情的扫了流殇一眼,半响之后才道:“紧追周军,一旦见到王妃,便带到我面前来。”   第二日,孟覃果然带领周军追进太行山。   进山不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就在惊觉有埋伏的时候,虞臻的人便已经杀了上去。气势磅礴的冀北军将周军打了个措手不及,很快便溃不成军。   “不好,中埋伏了,撤退!”孟覃回头看了一眼原本何思茅的方向,见早已经没了人影,便惊觉自己上当,立即调转马头一面高呼,一面带着残军往外冲去。   然而虞臻早已经算好了一切,自然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很快孟覃便在太行山大峡谷内被斩杀,其余周军也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与此同时,被周军占领不过一个月的壶关内忽然大涌出一大批冀北军,从城内将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正在此时,驻守在壶关的孟河收到了太行山埋伏的消息,立马屁滚尿流,慌忙向平阳的方向逃窜而去。   如此一来,原本的十万大军不过只剩下了一万多人,在虞臻大军的追击之下,道平阳城外的黄河河边,已经只剩下了八千人。   此时,徐笙已经和虞梁会面,正站在黄河岸边的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山下。   寒风凛冽,吹的她脸庞生疼。   一队乌压压的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与此同时,黄河对岸也出现了一队人。   “世子救我!”徐笙听到下方孟河的呼救声,于是将视线投向了对岸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身上。因为中间隔着白茫茫等等雾气,和加上黄河的宽度,所以看的并不真切。   但她知道,对面之人正是当年在上党城外没有死的秦燕行,前些天威胁自己的男人。   她嘴角一扬,心想刚好叫你也吃吃我的厉害,好不要那么目中无人,竟敢派人潜入王府杀人警告自己我。   在孟河呼喊之间,他们来到了黄河河边,看着已经结了冰的河面,没有犹豫便踏上了冰面。甚至因为太急,而忽略了河面上有一圈厚厚的白色粉末。   秦燕行站在河对面,看着冰面上的人,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忽然,他向对面的山上看了过去。   雾很大,只能看到依稀有人站在山上,正看着这下边。不知为何,他脑海里闪过了三年前那个可恶的女人的脸。   “啊!”忽然,一声惨叫声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   他定睛一看,便见冰块忽然开裂,喀喀声响起,大片大片的将士落入刺骨的河水中,并且开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哀叫惨呼声越来越多。   “徐笙!”秦燕行忽然想到刚才那道身影,终于确定不是自己做梦,而是那人真的在此。   他咬牙切齿的想到,也就是她总会搞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还防不胜防。    第122章   随着冰面的龟裂,四处逃窜的周军哀声遍野, 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此起彼伏。   秦燕行眼神阴翳, 看着对岸那道影影绰绰的身影目露寒光。   “世子, 现在该怎么办,孟河带领的大军只剩下这些人了。”随行的属下看着噗通落水的场景焦急道。   秦燕行没有说话,仍然盯着徐笙那道身影阴测测道:“不要让我抓到你,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徐笙站在高高的山巅,披着大氅眺望对面河岸,打了个哆嗦。天阴沉沉的, 开始飘起雪花来。黄河河面上已经没有周军了, 刺骨寒冷的河水很快就麻痹了他们的神经,哀呼声渐渐小了下来。   “世子,对面的人似乎是冀北虞臻的人,是否让属下带领人去追击?”   秦燕行冷冷道:“去!”   “是, 世子殿下。”   那护卫抱拳行礼后便准备退下,却忽然又被秦燕行叫住:“等等。”   那护卫立即停住, 目露疑惑,但却不见秦燕行有所指示, 反而是神色更冷的看着对岸,浑身肃杀之气呼然欲出。护卫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便见一队黑压压的大军正往河边奔来。   “是……冀北军?”   “虞臻,徐笙……好,很好!”秦燕行恨恨的看了一眼对面, 大手一挥到:“撤!”众人看着河面上飘起的死尸,一时面露戚戚然,却不得不听从秦燕行的命令,往回撤退。   “王妃,王爷来了。”早在虞臻刚刚带着人马出现的时候,便被耳聪目明的绿茗发现,她回头看了一眼远方隐隐露出的黑色旗帜,和气势磅礴的马蹄声,对徐笙说道。   徐笙眼皮一跳,他怎么来的这般早?   原本准备先斩后奏,等事情完了虞臻火气消了之后,再撒娇卖痴蒙混过关,让他不计较自己私自跑出信都,并且还跑来围剿周军残兵。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被现场抓包!   “哎呦!”徐笙立即往旁边一倒,嘴里哀呼起来。   绿茗连忙接住徐笙,问到:“王妃,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我脚疼,可能有些扭着了,你快带我下山去看看,给王爷说一声,我就不等他了,先回冀北了。”   绿茗嘴角抽搐,心想王妃您当初胁迫我们,气吞山河的气势呢?怎么如今如此的害怕王爷。   “快,我们快下山。”徐笙对身后的几个护卫说到。   “我们不等刘乾护卫了吗?他们大概要明日才能回来,若您走了王爷一气之下,对刘乾发作可怎么办。”绿茗好心提醒道。   徐笙动作一僵,又不管不顾的倒在绿茗怀里,只不过这次没有再提先回信都的事情了,只是哼哼唧唧,一会儿说头疼一会说脚疼,并且嘱咐绿茗一会儿可机灵点,别给虞臻和他独处的机会。   绿茗苦笑,心想王妃您真看得起奴婢啊!就王爷那副冷面杀神的模样,谁敢不从?于是等虞臻撇下身后的大军,上到山上时,绿茗便毫不犹豫的出卖队友了。   虞臻上来,徐笙便连忙躺到绿茗怀里道:“哎呦,绿茗,我脚疼你快扶着我,说话轻着点,不然我脑袋疼。”   虞臻本就黑着的脸,更加的黑了。   “你是不是相对我说,让我说话轻声点,别把你吓到?”他冷冷道。   徐笙抬眼撇了他一眼,嘿嘿赔笑起来。   “夫君,我好想你。”她用自己都肉麻的声音,撒娇起来。   虞臻脚步一顿,嘴角轻扬起来,但又想到徐笙犯下的事情,随即脸色一板道:“别想撒娇,我是不会心软的。”   于是徐笙便见虞臻大步走了过来,眼风一扫,绿茗就垂下了眼睛,然后自觉的将徐笙交到虞臻手里,然后退到一旁。   “……”不带变卦这么快的!   “脚疼,嗯?”虞臻凑到她耳边道。   少见的,她怂了。因为自己没理,所以有些心虚。徐笙缩缩脖子,呐呐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不要紧,疼的话我帮你。”虞臻冲她阴冷一笑,忽然俯下身子,将徐笙扛到了肩膀上,然后大步地往山下走去。“我回去,好好帮你看看,到底哪里疼。”   说完,他啪的一下拍到了她的屁股上。   徐笙的脸蛋倏的一下涨红了,她还带了几个护卫,和隐藏在暗地里的很多暗卫在呢。   “夫君,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不疼了。”徐笙软软道。   “不必,我帮你。”   徐笙捂着自己的脸蛋,不去看周围的人了。   等到下了山,虞臻先托着她的屁股上了马,然后踏着马鞍上马,一双铁臂紧紧勒着她,让她有些生疼。可徐笙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坐在他前面,摸摸自己的鼻子,开始思索怎样将他的毛捋顺。   秦燕行骑马带领着大军走了一会儿,忽然惊觉不对,没有多想便从马上一跃而下,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嗖嗖嗖……”几道利箭破空的声音传来,钉在了他的坐骑踏云身上,马声嘶鸣,在黄沙满天飞舞的大道上狂奔起来。   “快,保护世子!”随行护卫没有多想,便抽出了腰间悬挂的剑,大喊起来。   然而,还未等那些护卫集结在一起,成片的箭雨便从两旁的高山上飞速射了下来,秦燕行眼睛一缩,便挥剑打飞了几根箭后,滚到路旁的树后掩藏自己。   “嗖嗖……”箭雨并未停止,反而一直延续着,秦燕行带领的亲卫大片大片的倒下。   “找地方隐藏。”秦燕冷声道。   就在这时,一根利箭忽然射中了他的肩膀。   “嗯……”   “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看着下方的兵荒马乱,刘乾并不准备乘胜追击。不仅有王妃吩咐的原因,更有情势的分析。虽然刚才一击之下,令秦燕行的护卫溃败,甚至伤了他去。但是等秦燕行反应过来后,他们便走不了了。所以眼下一击即中,便立即跑路才是对的。   于是刘乾见下方变得乱糟糟的,似乎是秦燕行中箭引起的骚动去,便知晓自己的任务完成,不负王妃重托。然后大手一挥命令众人向山上撤退,然后绕到平阳城上方,找了冰块结实的河段,然后快速的渡过了黄河,将追捕道黄河边的周军恨的牙痒痒慌。   等回去如实禀报后,秦燕行冷冷一笑:“我就知道是你做的,除了你,这个世上还没有谁能接二连三的伤害与我了。徐笙……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慧,也更加想让我得抓到你……。”   秦燕行身上的的伤并不重,只是肩膀和腿被流箭射中,需要躺在床上静养片刻。   他知晓这是她因为自己威胁她,所以她对自己的反击,当真是猫爪子够利,接二连三的让自己在她手上折算。   “平阳以及壶关之间的几个城池不能失,那处虽然地方贫瘠,但却也是数座城池,不可能就这么便宜虞臻,孟覃那个蠢货,不仅自己将刚到手,还没有捂热的上党一起丢给了虞臻,真是死不足惜。”   “徐家的人放回府上,命人圈禁起来。”待秦燕行包扎完伤时,秦燕行忽然开口吩咐道。   “世子,您别是在开玩笑的?”护卫感到匪夷所思,徐家判通敌国,怎么这才没有两个月,就又要放出去了呢?就   “我没有开玩笑,再拿徐家做文章,也不一定有用,况且徐家也没怎么犯事儿。”   护卫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虞臻驾马狂奔到城里时,百里明和葛老正在平阳城打点事物,经历过战乱等的平阳城外修葺一新。陆武夷等人正带领大军,往平阳城的方向赶着,同时每个城池都派人去打点了。   虞臻将徐笙扔到一处简陋的农塌上,站在帐子外,随手将身上衣服一扯,脱下厚实的外衣,只着了一身中衣,然后拍拍徐笙的屁股,开始教育起来:“这下,咱们来算算老账。”   “我只是想帮帮你,我错了夫君……”徐笙趴在床上说到。   “没用,你只管长记性,又不去做,这次我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徐笙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搂住虞臻的脖子,凑上去吻住了他的唇。   追逐嬉闹,你追我躲。虞臻的眸色渐渐深了起来,眼神变得赤红。可是他仍旧不为所动,徐笙吻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气恼,而是手指从他胸膛划过,慢慢将他的中衣褪下,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   最后,终究以徐笙使出超级杀手锏,令虞臻不可描述的地方硬了起来,但心却软了下来。   徐笙理亏,自然是万般配合,不等虞臻自己动作,便先主动脱了衣服,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虞臻。    第123章   被徐笙这么看着,虞臻反倒是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而是像个大爷似的靠在床上, 悠闲地看着徐笙, 静静等她下一步动作。   徐笙咬咬牙,伸出纤细白嫩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将唇送了上去,并且轻轻撒娇道:“夫君我错了,要不是秦燕行威胁我,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我发誓, 我再也不做出这等让你担忧的危险的事情了。”   做了也会小心点, 不让你发现。   她在心底暗暗补充。   天真的虞臻便这么信了,虽然还不见有所表示,但面上却放松了下来。   “下不为例,否则我定不会轻饶你。”说完这些, 他还像是觉得不够恶狠狠,又补充道:“秦燕行那厮那么狠毒, 若是你被他抓住,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再有下次, 我就不救你了,给阿识和阿媛找个后娘,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到时他俩爹不疼娘不爱,你可别哭鼻子怪我。”   “……”   徐笙听闻,也不考虑是否是开玩笑, 直接扑上去将他压倒,按在床上凶恶道:“你敢,若是你找别的女人,我就从此再也不理你了。”   “还把你的小虞臻割下来!”   虞臻下意识觉得下体一凉,忍不住黑着脸在徐笙头上轻敲了一下:“醋坛子,竟敢打它的主意,要是没了它你下半辈子的可怎么过?”   “……”徐笙在他腰上拧了一下,啐道:“流氓。”   虞臻抚上一处娇嫩,一面冷着脸吻了下去,一面含糊道:“还有更流氓的,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   徐笙低头看着正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冷面男子,嘴角有些抽搐。你面上一副冷清的模样,若不是知道你在做这等事情,旁人还以为你在思索什么大事。   当然,除了眼眶格外赤红。   当日少不得云雨一番,待尽兴之后,两人又诉说了一下这大半年来的离别衷情,然后又抱在一起温存缠绵一番,徐笙割地赔款一大堆,虞臻这才将就饶过了她。   教训完不听话的媳妇儿后,自有正事去做。秦燕行派人潜入王府杀害乳母一事,虞臻并不知情。当日得知消息,虞管家有意让徐笙写信告诉虞臻,却被她拒绝。先不论他正在打仗,根本无暇去处理这些事情。就说虞臻繁忙至此,她也不愿意扰了虞臻。反正这件事情,她自己能做就好。   提到乳母被杀一事,虞臻自然大怒道:“看来我还是轻饶了他,早知如此,就不该在黄河边放过他的。”   “别说什么胡话,黄河河边又没有船只,河面冰块已经被我毁了,你怎么回去?就算过去了,也在就追不上了。”   “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是不能太过自负。”徐笙语重心长的拍拍虞臻的肩膀。   “……”还年轻人,说正事呢,怎么又玩儿起来了。虞臻有些头疼,索性忽略徐笙的刻意卖萌。   “这事你想要如何?”   “我都已经报复他过了,让他见识到我不是好惹的,其他的就算是有心也无力啊!”徐笙趴到桌子上,颇为无奈。   虞臻见她这幅模样很可爱,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发髻,然后道:“自是有办法的,你想怎样先说,我看看能不能成。长安城,还是有一些我们的人的。既然秦燕行主动招惹,那我们也不能对他客气,你说是不是?”   徐笙说:“既然如此,那你帮我送份大礼给他。”   虞臻挑眉:“何物?”   “不告诉你,等效果出来了再告诉你。”徐笙神秘一笑。   虞臻便没有追问,他知道徐笙若真的不想让人知晓什么,便是再追问也不会告诉你的,反倒是那些轻松告诉你的,本就是她想自己说的。   在平阳待的这几日,虞臻除了第一日陪徐笙温存了半日,其余时间都是夜不着屋,忙的团团转,让徐笙一脸数日都未见过他的面。   不过也是,从壶关道平阳,之间横跨好几座城池,若真想真真正正地全部纳入冀北地界,可是要下大功夫好好谋划管理的。   虞臻忙的这些天,徐笙也忙个不停,虞臻已经答应她帮她给秦燕行一点颜色看看,眼下她正在准备东西。她这次送的是一个石雕,黑色与灰白交杂,其中黑色部分放在底部,有许多大大的孔隙。全景正是山中古寺,掩映在苍山之中。这东西正适合房中做摆件用,徐笙拿出这块早早便从信都带来的石头,带着绿茗上街找人做了十余日,才做成的石雕。   虞臻事情多,一直忙碌着,徐笙也就懒得打扰他,就让流殇想办法送进秦燕行房中,反正虞臻早已经承诺,并且吩咐流殇配合。   等事情办完,虞臻也没有清闲下来,反而是更忙了,经常带人出城去,一去就是好几日。   “王妃不好了,周军渡过黄河,攻打平阳来了。”徐笙刚做完那些事情,准备歇息几日,谁知道平阳城太守府的一个小丫鬟忽然急急进来了。   徐笙皱眉:“怎么回事,周军为何会忽然攻打平阳,王爷现在又在何处?”明明刘乾回来复命,秦燕行身上中了两箭,按理说此刻应该正在静养才是,怎么会选在此时再次发动战争?   “王妃,王爷前日去了闻喜,估摸还要两日才回来。至于这周军为何突然出手再次攻打平阳,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想必王爷已有成算,不做无把握的打仗。”   徐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一下又一下。   “想想也是,这些事情有他们,也轮不到我操心。”   下午,周军达到平阳城外,在五里处安营扎寨。很快,徐笙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原来是秦燕行还是不死心。   不过他到底还是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只是派了手下的一元心思缜密的大将。   傍晚,雾气开始飘荡起来,天气依旧阴沉沉的,周军就是在这时忽然发起了进攻。    第124章   周军忽然进攻,虞臻早已有所防备, 只不过徐笙并不知晓, 专门找了驻守在平阳城的陆武夷询问了一番, 听闻虞臻早有准备,才放下心来。   既然虞小臻早有成算,那她还是不必要操心了。   果然,下午周军开始攻城。起先陆武夷将军只在墙头挂了免战的牌子,后来周军不管不顾,在城下叫阵也没有理会。直到最后周军大将气愤不已, 恼怒陆武夷不将自己看在眼底, 便直接下令攻城。   云梯很快便搭在了城墙上,周兵开始纷纷往上爬去。   陆武夷站在城楼上见此,便大手一辉命令早已准备好的冀北军退下城墙上的石头。“轰隆隆”间,云梯上的周军哀呼起来, 大批大批的从墙头坠落。   “儿郎们,冲啊, 夺回咱们的平阳城,给这群反贼瞧瞧咱们的厉害!”秦燕行亲信王冕致举着手中长枪, 高声为众将士打气。   前赴后继的人涌上来,城楼上的将士渐渐快要抵抗不住了。陆武夷捋捋胡须:“还好王爷早有预料,让我等早早准备好应对的法子。来人, 浇水!”   说完,陆武夷后退一步,看着后方的将士将早就准备好的冷水从墙头泼下。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 天寒地冻的,淋到人身上,瞬间便被身上的棉衣吸收,又重又冷瞬间令许多将士承受不住,从云梯上坠落下来。   至于那些从墙头落下的水,没一会儿便在天寒地冻中结成了冰,使得整面墙壁都附着着一层光滑的冰面,重新向上爬的周军没爬两下便从城墙上滑了下来。   “虞臻,你就是头缩头乌龟,只知道缩在城里不出来,用这下三滥的方法拦着我们!”王冕致喊叫到,身下的马儿在原地打转,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笑死我了,你叫阵我们就得应吗?你算老几?还有,我们就是不出来,你能把我们怎样,有本事自己上来啊!”陆武夷的属下毫不客气地在墙头嘲讽了一会儿王冕致。   王冕致脸上一黑,指挥着下属更加卖力的往上冲。可惜仍是未能如意,一直到晚上,他们也没能爬上去,反而是许多棉衣浸水的将士的了风寒,在冰天雪地里打着喷嚏。   第二日,王冕致不得不撤退。   又过了几日,虞臻总算归来。   徐笙这几日嫌天气冷,便一直窝在平阳城太守府中,看看游记,喝喝小酒,日子过得悠闲无比。时不时的再打探打探虞臻的属下到底有没有将她的石雕送到秦燕行面前,再派人去四处打听她三个徐长生的下落,顺便问问绿茗,长安徐氏现今的情况。   虽说虞臻离开前,早已告诉自己,她三姐夫孟循是自己手下的人,多年来一直潜伏在长安,到时候若是秦燕行想动徐家,他会尽力保住徐家。   徐笙倒是没有想到,一直温润如玉的三姐夫竟然是虞小臻手下的人,明明那时候那时候三朝回门,他与三姐姐在府门前与自己和虞小臻,两人竟然什么也没有显露出来,真当是深藏不露啊!   徐笙一时间,竟然对虞臻有些刮目相看。   有了虞臻的承诺,徐笙倒是对长安徐氏放下了心,但是却又放不下如今下落不明的三哥哥徐长生,所以便下足了人手寻找他。   等虞臻回来的时候,徐笙正在院子里逗弄喂养一只小野猫,这大冬天外面又下着雪,徐笙见着这小野猫便想起来自己五年前因为一只小奶猫,与虞臻在徐府后院偶遇时的场景。   当时只觉得羞恼,可如今回想起来,便只觉得只剩下了甜蜜与回忆,其余的便是什么也没有了。   徐笙喝口小酒,撸几下猫,然后想着当时虞臻的样子,便不由自主轻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虞臻出现在院子门口,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头上,肩上和眉毛上都落满了雪花,像是没有白了头发的老爷爷。   “笑你像个老人家,浑身都白了。”徐笙搁下手中小酒,快步迎了上去,一面拍下他身上的雪,一面将他往屋里面拉。   “来绿茗,快去让厨房准备姜汤和热乎一点的吃食端上来,顺便让人准备好热水,让你家王爷好好泡个澡。”   绿茗闻声便匆匆应下,转身就去了厨房吩咐,留下流殇在院子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这次倒是去的久,你再不回来我就该担心你了。”   虞臻张开双臂,由着徐笙为他除下身上大氅,低头看着她乌黑的头顶,嘴角翘翘:“有事情耽搁了,你担心也是应该,下次我记得着人回来提前告诉你一声。”   徐笙哼了一声,也没有说是行还是不行。不过虞臻这几年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当然只限于徐笙。见徐笙面上并无不悦,甚至还隐隐透露着愉悦时,便知晓她今日心情极好,也是愿意自己这样待她的。   “说说有什么高兴事,竟然让皎皎你高兴,成这样了。”虞臻手在她头上轻轻碰了碰,然后问。   “我刚才看着那只野猫,想起了五年前咱们在徐府后院因一只小奶猫结缘的事情来。对了你说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徐笙给他到了一杯热茶。   虞臻掩唇轻咳:“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不是就是不是,是就是,我就问问你,又不打你。”徐笙嗔到。   虞臻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问到:“我实话实说,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绝对不生气。”   “我那时候看到你,心想这人真是傻透了。”虞臻轻笑。   “你才傻。”徐笙不满。   “不过那次见到你,我便觉得你的眼神和那只小奶猫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求人的模样都如出一辙,于是我便发了一回善心,把猫给你了。谁知道,拐回了一只小媳妇儿。”   虞臻说着说着,还觉得颇为划算。   “这笔买卖可不亏,我得多谢那日的小奶猫。”   徐笙哼哼道:“算你有眼光。”   虞臻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渍,心想好歹这个回答让她满意了,否则如果说错了,他又要被提着耳朵念叨许久。   说完这个,热水便上来了,虞臻连忙打断正欲长时间讨论两人的过去,便见虞臻连忙说:“我去沐浴,等晚上再说事情。”说完便匆匆忙忙凶恶进了净室,活像有人在追他。   徐笙看的发笑,也不与他计较。等虞臻沐浴完出来,先是让他把姜汤灌下去,然后才命人摆膳。喝姜汤的时候,起初虞臻是拒绝且表情凶恶的,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喝什么姜汤啊,扛扛就过去了嘛!   可是徐笙不行,非要他灌下去,虞臻便不耐烦道:“我又不是女人,喝什么喝。依我看,还是你喝了比较好,你今日在外面站了挺久的。”   “快喝吧,别那么多废话,否则晚上去书房睡。”   最有效的威胁出来后,虞臻立马拿起碗一饮而尽道:“那还是不必要了,天寒地冻的我还要给皎皎一你暖被窝。”   “……”油嘴滑腔,不过她喜欢这么上道的。   用完午膳,虞臻和往常一样先美美歇了一觉,等到醒来才得以和徐笙亲近亲近。   两人说了一些这些日子离别后,各自发生的事情,又诉说了一番思念之情,当然是虞臻单方面的诉说。然后徐笙便提出先了回冀北一事。   “我出来的时间已经很久了,阿识和阿媛怕是早就想我了。而且我也放心不下他们,所以便想着先回去,等你这边战事暂停之后,你再自己回信都。”   虞臻沉吟了一番,点点头道:“好。”   纵使他再不愿意徐笙离开,可是军营里有明文规定,不许女子进入军营,违令者五十大板,哪怕自己身为冀北之主,也不好再将徐笙留下去了,所以只得同意。   “放心,我会在府里好好想你的。”徐笙见他有些不情愿,便出言安慰到。   得了徐笙的安慰,他心里好了许多,终于面色不再僵硬。   徐笙便偷笑,看来虞小臻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傲娇啊!   如此一来,徐笙归期很快便定了下来,三日后便带着绿茗和刘乾等人返回信都。   离开前,她在虞臻耳边轻轻道:“注意秦燕行,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另外一个礼物满意不,算是……当做你护着徐氏的答谢了。”   虞臻挑挑眉,趁着没人注意,先狠狠亲了她一口,才说到:“和我这般见外?”   “哪里是见外,分明是疼你。”徐笙踮起脚尖摸摸他的脑袋,看他脸上一副不高兴的模样,还是笑着上了马车。   得了徐笙的话,虞臻果然探子好生注意秦燕行的动静。可是秦燕行身边如同铁桶一般,根本没有打听到消息的机会,倒是从外界打听到,秦燕行已经七八日未曾出现在众人面前了。   虞臻知道,这就是徐笙最后对秦燕行的一个反击了。   她最关心的三哥下落不明,又威胁自己的儿子女儿,她不恼才怪,所以才可劲儿的折腾秦燕行。 第125章   回到信都后,已经是十二月初, 天气是最冷的时候。第二日, 徐笙便去了庄子上, 准备将藏在庄子上的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接回来。   “娘亲,阿识好想你。”见到阿识的时候,他和琛儿还有阿媛一起练大字,见到徐笙回来猛地扔下手中毛笔,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进徐笙的怀里。   阿媛有些文静,放下手中狼毫慢吞吞的提着裙子走过来, 声音糯糯道:“娘亲, 阿媛也想你。”   “琛儿……琛儿也想小婶婶。”   徐笙笑着将他们揽进怀里道:“好好好,你们都想我,我收到你们的心意了,现在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吧, 这些日子你们受苦了。”   “回去?回哪里,是回家吗?”阿识问。   “对, 我们回家。”徐笙摸摸他的脑袋。   “那父王呢?父王为什么不和阿娘一起来接阿识,是想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吗?”   “你父王还没回来, 阿娘和绿茗一起回来的,他要到年前几日才回来。”   “年前是什么时候?”阿识牵着徐笙的手,歪着脑袋问。另一边琛儿和阿媛手拉手, 然后再牵着徐笙的手,几个人手拉手走成一排,倒不至于冷落了谁。   “就是马上要过年, 放鞭炮,有很多和阿识一样的小孩子来咱们府上玩儿的时候。”   “哦!”阿识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然后扭头对阿媛说:“妹妹,阿娘说父王年前回来。”   “我都听到了,笨蛋陶陶哥哥。”阿媛低着头小声说。   徐笙便停下脚步蹲到阿媛面前,说:“阿媛虽然知道了,但是哥哥是因为喜欢你这个妹妹,所以才专门告诉你的。所以阿媛要给哥哥说什么?”   阿媛眨眨大眼睛,圆溜溜的和徐笙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软糯糯道:“应该是谢谢哥哥,因为陶陶哥哥是在疼阿媛。”   “妹妹不用谢。”阿识包子脸上一片满足,妹妹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呢!   “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笨蛋陶陶哥哥了,父王说笨蛋就是不聪明,不厉害的人。哥哥很厉害,以后跟父王一起打仗,保护你和阿娘。”   阿媛迟疑的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叫你陶陶哥哥,但是你要聪明一点,不要老是问那些笨笨的问题,阿娘很累,会烦的。”   阿识有些不高兴,他并不觉得他哪里烦了,明明是夫子说的,做人要不耻下问,敏而好学。怎么妹妹就说他烦了呢?   但是妹妹到底是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反驳,他还记得父王叮嘱他的话。妹妹比较柔弱,他是当哥哥的,必须好好照顾妹妹,让着妹妹,疼妹妹。别人欺负妹妹了,要帮妹妹出头。   徐笙看着几个小不点,有些好笑,但却为几个孩子的童言稚语感到片刻宁静,也希望三人长大后能如同今日一般好。   出了庄子,徐笙带着几个孩子上了马车,让马夫驾马,准备离开。   “琛儿,琛儿!”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凄厉的喊着琛儿的名字。   “琛儿,我是母亲啊琛儿。”   马车里,琛儿稚嫩的脸上有些疑惑,他的娘亲?他的娘亲因为犯了错,在庵堂里思过他是知道的,虽然有时候看到小婶婶对待阿识弟弟和阿媛妹妹的时候很羡慕,也想过自己阿娘的样子,但这时候猛然听到,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导致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   徐笙在她头上摸摸,温和道:“我让绿茗姐姐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   “嗯,谢谢小婶婶。”琛儿点点头。   其实不用徐笙说,绿茗早就掀开帘子出去看去了,她只等了一会儿,绿茗便在下面挨着车窗禀告:“回王妃,是风轻。”   徐笙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琛儿,想了想留着阿识和阿媛在马车里,然后牵着琛儿说:“琛儿,跟小婶婶一起下来吧!”   琛儿懵懵懂懂,忐忑不安的应了下来。他年纪还小,不知道事儿,可是却能从大人的眼色中看出来。   下了马车,徐笙便看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被随行的护卫拦着,正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嘴里还一面呼唤着琛儿的名字。   “放开她吧!”徐笙牵着琛儿淡淡道。   “是。”那群护卫犹豫了一下,却见徐笙旁边站着的绿茗和绿荷两个婢女,然后让开路。   风轻的模样憔悴,看起来情况并不是十分好,尤其是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教在场众人深吸一口凉气。原本风轻虽然生的不是绝美,但也是中上之姿,加上本身的气韵,也称得上一个貌美佳人。   可是如今她不仅头发凌乱,衣服上打着补丁,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冻的瑟瑟发抖,手里挂着一个篮子,脸上被一大片烧伤覆盖,眼神有些瑟缩,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猛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徐笙,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虞臻的真心,永远爱而不得!”   “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她忽然发起狂,向徐笙的方向冲了过来,面色狰狞,似是想要将徐笙生吞活剥。   “王妃小心。”不等徐笙反应,绿茗先上前一步挡在徐笙面前,一脚踹道到风轻胸口,将她踢了老远。   “我今日见你,是因为琛儿不可能永远不见他的生母,却不是想与你算那些旧仇的。你能得了今日的下场,也是你自作自受。原本你是可以安然的在王府抚养琛儿长大的,但是因为你的贪心不足而错失。眼下你确定,还要对我不恭敬点?”徐笙看了一眼尼姑庵的方向,又说:“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清修的尼姑庵离这庄子这么近,不知道看管你的小师傅在何处。”   风情眼里闪过一丝惧怕,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道:“你……你想干什么不要告诉她们,千万不要告诉他们。”   说着,她看到了徐笙手里牵着的琛儿,手忙脚乱的就往过爬,嘴里说到:“琛儿,我是娘亲啊,琛儿你救救娘亲,娘亲不想在那地方呆着了。”   徐笙注意到,她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看来的确如虞臻所说的,有时候的惩罚是活着比死了更痛快。   琛儿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紧的抓住徐笙的手,嘴唇抿的紧紧的。   “琛儿,我是你娘亲啊!”风轻一脸不可置信。   琛儿只是低着头,不去看她。   “贫尼见过王妃。”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这番平静,徐笙看到风轻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惧怕,身体瑟缩起来。   “起吧!”那尼姑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面容凶恶,并且一脸刻薄之相,见到自己也是满脸谄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风轻怕是受了不少苦头,所以才听到她的声音便条件反射的惧怕。   “是贫尼看管不利,让了尘跑出来冲撞了王妃,请王妃赎罪。贫尼这就将她带回庵堂里,严加看管。”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作对,求你不要让我回去!”风轻一脸惊恐,挣扎着躲开那尼姑的手,拼命的向徐笙的方向爬过来。   “琛儿,快救救娘亲啊!”见徐笙没有反应,她又转过去求琛儿。   “小婶婶……”琛儿沉默很久,抬起头眼里一片期盼之色。   徐笙默了一瞬间,叹口气道:“绿茗,将人送回庵堂去吧。”风轻曾经那样算计自己,她不可能心软。只是少不得让琛儿失望了,以后也不知晓会不会和她离心。   “是。”绿茗应到。   “呵呵”   风轻忽然冷笑出声,她死死盯着徐笙道:“你终有一日会和我一样的,男人都是狠心的,心悦你时将你视若珍宝,厌烦你时将你弃之如敝屐。徐笙,我等着你的下场……”   “千万别和我一样才是。”她阴冷一笑。   徐笙轻抚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面色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不要拿你的经历来评判我。而且,虞臻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其实并不心悦他,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风轻脸色一变道:“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无关,你这辈子追求的东西,真的令你快乐吗?我只知道,我喜欢遵从我的心。”徐笙说完,不等风轻有所回复,便示意绿茗将人带走。这次风轻也没有再反抗,而是有些失魂落魄。   “琛儿,你娘亲犯了错,需要在庵堂里思过。”坐回马车里,徐笙看见琛儿一直不停的回头向后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可是……她看起来很可怜。”琛儿绞着手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琛儿,她是你的母亲,你心疼她我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你拥有善良,是这世界上难得的好孩子,但是你还要学会明辨是非。”   “有时候他们可怜,并不代表做错的事情就可以抹去,他们已经对我们造成了伤害,必须要受到惩罚。小婶婶不求你能这么快理解,但有什么事情便和小婶婶说,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小婶婶问心无愧。”   琛儿低落的点点头,眼睛却还频频往后看去。   回到王府,徐笙先带着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了下,醒来后才挑了空闲时间给虞臻写了一封信报平安。   十二月中旬,监视秦燕行的探子回信,秦燕行如今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昏迷不醒,良医也束手无策。秦王秘密进入长安,私底下正在招揽神医为秦燕行治病。虞臻得此消息,大为吃惊。   他知晓皎皎一向手段很多,不似喜爱攀附的菟丝子,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令秦燕行重病,甚至连良医也看不出病因。那一座小小的石雕,究竟如何能令秦燕行大病不起的?   在他好奇的同时,自然不会错过此等大好良机,立刻将密信烧毁,然后大步走到案前,让流殇去请葛老和陆武夷等人商议要事。   当夜,众人讨论了一宿,终于在天明时达成意见统一。随后陆武夷和其余几位大将便分头行动,带领大军分几路向长安的方向而去。   十二月二十三日小年夜,冀北军忽然夜袭闻喜,与此同时驻守在河内的大将章程也忽然发兵攻打安邑与大阳。   因为秦燕行大病,长安城已经隐隐有大乱的迹象,只不过并未显露。加上小年夜的放松,冀北大军出其不备,竟然一夜之间拿下闻喜,安邑与大阳三座城池。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秦王心系自己儿子的身体,此时却不得不迎战。   大周虽然良将颇多,但先帝时期妖后祸乱朝纲,逼的许多大臣不是交出兵权退隐,便是家破人亡。加上月前折损的孟覃与孟河兄弟,此时大周已是无人可用。   一月三日,冀北大军行至蒲州,在首阳山下安营扎寨。   原本准备赶回去和徐笙一起过年的虞臻,今年到底是没有回去,而是提前给徐笙写了信,言明这里的情况。徐笙听闻并未生气,她早已料到虞臻可能不会回信都过年,没想到却是料想成真。   只不过阿识与阿媛有些生气,被她也安抚了下来。   一月八日,冀北军对蒲城发起进攻,秦王派出手下大将刘明戚与谋士方纥玮坐镇蒲州,然而无奈冀北大军士气高涨,又有陆武夷章程虞舜等几元大将,和虞臻亲自坐镇,加上谋士葛老与百里明何思茅等一行人在,不过十余日蒲城便破。   一月二十一日,冀北大军入主蒲城,同时虞臻率领大军乘胜前行,来到长安最后一道屏障——潼关。   与此同时,荆州曹勐遒也攻下漫川关,正在冒着大雪在秦岭深山中穿越,即日便可到达蓝田城外。    第126章   回到信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徐笙牵挂着未能赶在年前,反而受战事所累滞留在临潼的虞臻。然而王府杂事诸多, 她烦不胜烦。   二姑娘虞素宜自从三年前出了那等丑事后,隔了一年便匆匆嫁到了隔壁巨鹿,三姑娘四姑娘也于这三年间纷纷嫁人, 事情已经少了许多。然管理王府杂事与店铺田地庄子便要耗费许多精力,加上她自己的铺子,平日里还要教养三个孩子,加上城内世家偶尔宴请, 所以徐笙是一刻也不得闲。   没过几日, 城外尼姑庵来了人,说风轻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屋子, 自焚在屋内,将庵堂也烧为灰烬。来禀报此事的尼姑浑身上下都沾染着脏污,一看就是刚从火海里逃生出来的。   “贫尼等人未曾看好了尘, 才致此祸事, 是贫尼等人的不是。只是在庵堂内清修的几位夫人身体不便, 大火烧庵堂之时,未能逃出来,也一同葬身在火海里, 请王妃赎罪。”   徐笙言:“此事不怪师太,风……了尘她……罢了,此事你且不必再管,我会安排管事去帮忙处理此事, 至于庵堂,王府会出资为你们重新修建一个。至于在庵堂清修的几位夫人家里,王府也会去赔罪一番,不过还是要劳烦师太前去告知。”   城外庵堂里的尼姑没几个是好的,这些徐笙心里明明白白。若不然为何庵堂里的尼姑为何什么事也没有,最后死的只有那些被看管的夫人?她看的清楚,却不想与其计较罢了。毕竟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风轻。   实际上,风轻那日离开时,徐笙隐隐感觉到她有轻生的念头,但却没有阻止。   打发了那尼姑,徐笙让绿柳带人去将风轻安葬在城外,又挑了一日让绿柳带着琛儿去为她上了一炷香。   二月初,秦燕行的病情越来越重,秦王已经不加掩饰,四处搜寻神医为秦燕行治病。   与此同时,虞臻带人攻下临潼,距离长安不过数百里。   而曹勐遒也带人到了蓝田城外,卯足力气攻打蓝田。   “陛下,我们逃吧!叛军快要攻打到长安了!”徐菁慌忙冲进宣政殿,对还在悠闲作画的宋陵起说到。   “呵……”   “贵妃急什么,有秦王世子在,担心什么?”宋陵起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自顾自地欣赏了半天自己的画作,有些不满意的蹙了蹙眉,又拿起画笔在画卷上添了几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中画笔。   “秦王世子得了怪病昏迷不醒,陛下难道不记得了?秦王又不是足智多谋的,长安……眼见着就要破了!”徐菁看了一眼画上的女人,终于忍受不住了。   “六姐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得陛下如此念念不忘?明明是臣妾陪了陛下五年,却比不上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六姐姐?眼下就连叛军兵临城下,陛下你却还在想念她,致大周江山于不顾!”   “贵妃莫激动,朕记性不好,忘了秦王世子重病。”宋陵起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她的怒吼,反而说到:“贵妃来帮朕看看,朕画的像不像,数年不见,朕快忘记六姑娘生的什么样了 ”   “你……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她!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徐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不求在你心中如同六姐姐的地位一般,但你也不能这般糟践我的心,让我去给你看六姐姐的画像像不像……”   宋陵起淡淡道:“你当初不是以你六姐姐的名义接近我的吗?”   徐菁面色一滞,似是被揭开了遮羞布。   “那你为何要纳我为妃?你若是不喜欢,何必要纳我?”   宋陵起慢慢的卷起画,笑起来:“与朕而言,纳谁都无所谓,不过你与她同出一族,朕想着你们或许有些相像。”说完他打量她许久,又道:“不过如今看来,你们一点也不像。”   对这似是贬低的话,徐菁面色发白。   “你也不必如此,你所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罢了,这些朕都给了你,何必再强求其他?”   “我是真心心悦你的!”徐菁忍不住道。   “又有何差?”   徐菁终于后退几步,无力的扶住旁边的架子,惨淡道:“你心中一点都没有我吗?”   宋陵起垂眸思考道:“多谢你这些年的陪伴。”   徐菁呵呵笑起来:“我错了,我当初不该嫌弃虞臻的,早知道他会有今日这般成就,我也会弃了你而选虞臻的。你就是个懦夫,心悦的不敢争取,只会躲着在这里作画,连让徐笙知晓都不敢。”   “不,六姑娘的良人不是我。而且冀北王他……对她很好。”说完,宋陵起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我要读书了。”   “皇上,徐贵妃挂念皇上,皇上怎可如此对待贵妃?”梁太后走进来道。   “臣妾拜见太后。”徐菁行礼。   梁太后未曾看徐菁一眼,而是看着宋陵起不悦道:“哀家早就让你忘了拿徐氏,你偏偏不。现在她已经是逆贼虞臻的女人,与我大周势不两立,你还念着她!”   宋陵起不做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立刻收拾东西跟我走,叛军即将攻入长安,我们随秦王一起去秦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大周的天下终有一日会夺回来的。”梁太后扫视一圈宣政殿,目光触及道龙椅上时,停顿了一瞬间。   “母后和贵妃走吧,朕是大周的皇帝,朕要留在长安。”宋陵起面无波澜,似乎并不惧怕。   “你……”梁太后彻底对这个儿子失望了,转身就往外走:“贵妃将大皇子带上,立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福全,立刻为皇帝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出发。”   既然皇帝不愿意,那她就将他绑走。   看着徐菁和梁太后远去的背影,宋陵起目光悠长,静默了一瞬间,摇摇头低声道:“你们都错了,我哪里是忘不了她,我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了……”   “我所念的……不过是我为数不多的肆意与自在罢了。”   宋陵起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起五年前花朝节的初遇。   那时候,他虽然被母妃逼着在父皇面前与几位兄长争宠,但好歹有片刻喘息的时间。那年花朝,他只记得落花满天,与女子灵动肆意的笑声。   那是他所期盼的,也永远触不可及的自由。   “花朝节又快到了,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大殿里,传来一抹叹息。   二月三日夜,冀北军夜袭临潼。   第二日,梁太后携周帝后宫连夜出逃秦州,抛下一众大臣。   同日,曹勐遒率领十万荆军攻下蓝田,而虞臻也率领冀北军拿下临潼,不曾停歇,同时出发向长安方向而去。   “怎么是你,皇帝呢?”行至咸阳,梁太后掀开周帝撵车,见到车内之人,大惊失色。   “大胆奴才,皇帝呢?皇帝去哪里了?”   福全穿着皇帝的衣服,连滚带爬的从座位上摔下来,在撵车上就开始嘭嘭嘭的磕起头来:“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是陛下……陛下让奴才如此做的。”   “陛下在何处?”梁太后厉声到。   “陛下……陛下……”福全迟疑。   “说!”   福全立即跪伏到地上,颤巍巍道:“陛下留在长安,说……说厌倦了这些年的日子,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让太后不要派人去找他,反正……反正大皇子也已经出世了,大周也后继有人……”   “混账东西!”梁太后怒喝到,衣袖一甩:“来人!将他给哀家杀了。”   “是。”守在撵车外面的太监们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福全,面无表情的爬上马车。   “陛下……陛下……奴才再也伺候不了您了!”福全说完这句话,不等梁太后手下的太监动手,便从衣袖里拔出匕首,刎颈而死。   “太后娘娘……这”   梁太后嫌恶的看了一眼:“不争气的东西,既然不要这皇位,自有人要。去叫秦王来,就说皇帝暴毙,哀家请他来商议后事。”   “太后娘娘,秦王世子今早又吐血了,秦王一直守着,怕是”   梁太后面色一变,勃然大怒:“要不是……要不是还用得着他们,哀家早就将他们处死了。”   “太后息怒。”   “滚!”   二月初的太阳还有些冷,虞臻带领着人,停留在长安城外的灞桥。   “禀王爷,秦燕行已经到了城东延兴门外。”流殇道。   “传令下去,全速前进,必须赶在荆军之前,进入大明宫。”虞臻眼睛微眯,眺望眼前的长安城,冷冷道。   “是!”流殇抱拳。   两刻钟后,虞臻等人来到了芳林门外。   看着大开的芳林门,流殇迟疑道:“王爷,这是……”他以为,这是虞臻早早安排好的,与城中内应。   “孟循在太极宫,应对禁卫军。”知晓他的疑惑,虞臻冷淡道。百里明与陆武夷等人,一时间都疑惑极了,竟然都开始犹疑着,是否该进去。   “冀北王,请吧!”忽然,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在芳林门门口,面色儒雅淡然的看着虞臻。   虞臻面上一片复杂。    第127章   “是你。”虞臻骑在高头大马上, 任由脚下马儿打转。   “正是在下,冀北王请吧!”宋陵起站在那里, 由虞臻俯视着他,却依旧表情淡然,不露出丝毫的不悦之色。   虞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驾马缓缓,向大开的芳林门走去。   “王爷不可!”百里明叫住虞臻,看了一眼宋陵起,毫不掩饰道:“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您贸然进去, 万一”   “百里先生不必担忧,本王自有分寸。”宋陵起为人虞臻并不了解, 但梁太后携周帝出逃一事,虞臻早上便收到了消息。眼下见宋陵起在此,便知晓了事情有古怪, 但此时不是顾虑那么多的时候, 梁太后出逃带走大部分禁卫军, 剩下的那一部分由徐家大老爷的门生掌管,眼下孟循正与其周旋着,所以宋陵起手下哪怕有人在此埋伏, 也不会有太多人,不足为惧。   “冀北王好魄力。”宋陵起微微一笑,侧身让路。   大批冀北军缓缓进入长安城,流殇与陆武夷等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死死的看着宋陵起,只要他一有异动,便立刻将他拿下。   对此,宋陵并不在意,脚步略微轻快。   大周早就守不住了,他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他父皇也不是。他父皇的行为,百姓早就不满已久,而自己若是在太平年间,或许尚能守成。但在此乱世……他守不住,也就只能找个守得住的人来守了。   宋氏皇朝,欠虞家一百多口性命,虞臻……有勇有谋,比他更适合做这个天下的主人。   这也算自己最后为百姓做的一点事情,也是为她能做的仅有一点事情。   在众人的高度警惕下,宋陵起带人一路来到了含元殿外,在殿外停下问门口唯一一个小太监:“诸位爱卿已经来了吗?”   小太监瞄了一眼他身后的虞臻等人,颤巍巍道:回禀陛下,都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殿内候着您。”   “去请他们出来吧!朕有事要与他们说。”   “是,奴才……这就去。”   “劳烦冀北王在此稍等,我去去就来。”宋陵起冲虞臻点点头,从侧面去了含元殿后面的宣政殿。含元殿是平日里上朝会见诸位大臣的地方,而宣政殿则是批阅奏章的地方,二者离得极近。   “王爷,周帝不可信啊,这定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百里明道。   “百里老弟莫急,咱们大军已经进了皇城,这大殿里的人有大多数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剩余的禁卫军也不足为虑,且看看这周帝意欲何为。”葛老跟在后面开口。   “哎,我是担心王爷等等安危,我等死不足惜,可王爷却不能有事。”   “逆贼!”就在此时,含元殿里的大臣们纷纷走了出来,有眼尖的人,一眼便看到了虞臻,失声惊呼。   “他怎么进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有人问。   “陛下呢?陛下叫我等出来,可陛下呢?”   “是不是这逆贼劫持陛下,让人开的城门,所以才这么快进来的?禁卫军呢,禁卫军人在哪里?”   在场大臣停在那里议论纷纷,惊慌失措。   “逆贼虞臻,我们陛下在何处,你若是伤了陛下,我等定是拼了命也要为陛下报仇!”一位白须老者走出来,站在最前方喊话。   “嗤,这些老酸儒,王爷可没有动他们的陛下。瞧那瑟缩的模样,若是不知道,我还以为我们杀了他家陛下呢!”章程嗤笑。   “章将军这话何意,老夫有些不懂。”百里明忽然扭头,吹胡子瞪眼道。   章程一听便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引得百里明不悦了,便连忙说:“百里老弟对不住,我这人不会说话,你不要生气啊!”   “哼!百里明冷哼一声,扭头不理。   “王尚书,朕在这里。”就在此时,宋陵起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正从侧殿那边走过来。   “陛下!”   “陛下!”   “陛下您没事吧!”那些大臣一见,立刻热泪盈眶的涌了上去。从昨日开始,他们便见不到宋陵起的面了,若不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一直传令,他们险些以为陛下真的和梁太后一起,去了秦州。   从昨日开始,他们便等在大殿里,滴水未进。此刻高兴之余,身形不免都有些恍惚。   “诸位爱卿,你们受苦了。”宋陵起一把扶起王尚书等人,扫过众人脸庞后说:“叫你们来,是因为我有一件大事想要让你们亲眼见证。”   “陛下……”王尚书老泪纵横的看着他,目光触及到他手里的木盒,更是颤抖的说不出话来。在场的人都知晓,这里面放的是何物。   宋陵起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然后双手托着木盒转身,一步一步的向虞臻的方向走了过去。   “王爷……”流殇在余虞臻后面轻声叫到,有些担忧虞臻的安危。   虞臻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然后缓缓跪下……   “陛下!”后面的大臣不忍,失声叫起来。   “冀北王有勇有谋,深受百姓爱戴。而朕在为五年毫无政绩,既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间,又不能统一我大周河山。上愧对于天,下愧对于百姓,今日我便在此禅位于冀北王虞臻,望诸位爱卿全力辅佐新帝,造福百姓。”宋陵起扬声道。   “冀北王,请。”他将手中木盒打开举起,露出里面圆润通透的玉玺,整个人伏到了地上,显得极为的臣服。   虞臻盯着他看了半天,锐利的眼神让人忍不住躲闪,可宋陵起眼中却一片清明之色,面色淡然的看着前方。   “好。”他开口道,接过了手中木匣。   “臣宋陵起,拜见冀北王!”言罢,宋陵起再次伏地。   王尚书等人见此,具是泪流满面,然后扑通扑通纷纷跪倒在地,嘴里呼道:“臣,拜见冀北王!”   “起吧!”虞臻淡淡扫过众人的脸庞,一身冷硬的玄衣上泛着冷意。   宋陵起并未起身,而是继续道:“恳请冀北王早日登基,为黎民百姓造福。”   “恳请冀北王早日继位。”   “恳请冀北王早日继位。”   在场的大臣们,纷纷跪在地上,齐声喊到。曹勐遒闯进皇城的时候,便是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虞臻拿下长安,在长安登基的消息,是于二月中旬传到信都的。消息甫一传到王府,王府上下喜气洋洋,脸上的笑意跟花儿一样。   他们的王爷当皇帝了呢!   与此同时,虞臻的信也送到了王府。徐笙看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虞臻的动作竟然那样的快,不过两个月,便攻入了长安城,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原以为这场战事还要耗上许久,却没有想到,竟然这般迅速的就结束了,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去趟书房,给你家王爷回信。”徐笙从软塌上下来,手心攥着虞臻的来信,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忽然,她头一晕,就往地上倒去。   “王妃!”绿柳惊呼,绿茗脚下一动,迅速上前接住徐笙,“快去请陈大夫!”她扭头对绿柳快速说到。   “奥……是……”绿柳连忙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王府外院,一个青衣男子与虞管家一面走,一面说话。   “姜大人,王爷在长安还未回来,粮草与兵器的事情暂时无人能做的了主。顾大人可曾说过,何时要这批粮草?”   “匈奴得知中原战事,最近蠢蠢欲动,守在幽州的虞将军将此事禀报给了顾大人,但是顾大人身在幽州走不开,所以派在下来一趟信都。”青衣男子连忙拱手,又说:“虞家军的粮草支撑不过一个月,而原先去年七月兵器掉了一批去冀北军中,现在也有些不足。”   “一个月……这怕是有些赶不上,这去长安一来一回也得一个多月呢!”虞管家捋着胡须道。   “虞家军不能等,匈奴人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进攻幽州。”   “这……那我帮你禀告给王妃,让王妃定夺吧!”这几年来,王爷都在外打仗,信都有事都是王妃处理的,这次也只能找王妃了。   “如此”青衣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复杂,正欲说什么,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大夫,快……快点!”   “我说你这小丫头,你别急啊!”两人回头一看,便见绿柳拉着陈大夫的手,正小跑着往清芷园的方向跑去。   “绿柳姑娘,可是王妃发生何事了?”虞管家叫住绿柳,他经常来往清芷园,自然识的王妃身边几个婢女。   绿柳回头一看见是虞管家,便连忙将徐笙忽然晕倒的事情说了,然后又道:“奴婢先带大夫回去,王妃等不急,请虞管家见谅。”   虞管家点头:“你赶快去,我随后就到。”   等绿柳的背影不见后,青衣男子迟疑道:“王妃她……”   “王妃晕倒,此事便等王妃醒来了再议,姜大人不妨先回驿馆,等老奴通知您。”虞管家说,青衣男子点点头,看了一眼绿柳离去的方向,拱手离开。   “哎!也不知道王爷以后知晓此事,会不会将罪于我。”虞管家摇摇头,快步去了清芷园。    第128章   陈大夫坐在床前,沉默了许久。慢慢捋着胡须, 没有说话。   绿柳非常着急地问道:“陈大夫, 你快说说呀, 我们王妃到底怎么了!”   “急什么!”陈大夫瞪了她一眼说:“你这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性子这么急,没看我正在为王妃把脉吗?不要打扰我。”   绿柳跺跺脚:“奴婢还不是为我们王妃着急嘛!王妃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这么晕倒了。”   陈大夫摆摆手说:“你别说话,我耳朵边吵的紧,安静一点让我仔细摸摸王妃的脉象。”   绿柳闻言立刻噤声, 不敢再说话生怕打扰到陈大夫。   于是,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起来,只闻徐笙安静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陈大夫慢慢收回手,绿柳见了连忙问道:“陈大夫, 我家王妃到底是怎么了?”   陈大夫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笑而不语。   “您快说吧, 奴婢求求您了,奴婢快要急死了。”   绿茗看着陈大夫的表情, 若有所思道:“陈大夫何以如此高兴,可是与王妃有关?”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小姑娘倒是聪明的紧。”陈大夫呵呵的捋捋胡须说道:“是好事, 是件天大的好事。,王妃……这是又有喜了!”   “什么,王妃有孕了?”绿柳惊呼, 重复了一遍陈大夫的话。   陈大夫点点头,笑呵呵的看着欣喜若狂的绿柳。   绿柳高兴起来,连忙道:“王妃醒来,要是知道此事,定是开心的紧。陈大夫多谢您,刚才是奴婢太担心王妃了,一时失了礼数,还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我一个老人家和你计较做什么?好了,我去开一服安胎的方子,王妃刚才是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会导致晕厥。”陈大夫挥挥手,起身去外间写了房子递给绿柳道:“等这方子吃个两三日就撤了,不要再给王妃吃。是药三分毒,王妃身体康健着,也不用吃那些什么药。”   绿柳听了连忙点头,然后让绿茗陪着徐笙,自己将陈大夫送了出去。这时阿识和阿媛午歇起来找娘亲,却听婢女仆妇说他们娘亲晕倒了,两个小家伙吓得连忙小跑着到上屋。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晕倒,但是看那些丫鬟姐姐的样子,便知晓不是什么好事情,于是一进来就问:“绿茗姑姑!绿茗姑姑!我们听说娘亲晕倒了,什么是晕倒了,娘亲怎么样了?”   绿茗虽然为人冷淡,但是看到两个小不点儿来了,面上还是展露一抹微笑,说道:“王妃没事儿,是小公子子和小娘子要当哥哥姐姐了。”   “嗯……姑姑的意思是说阿识和阿媛有弟弟妹妹了吗?”   “是的,小公子。”绿茗点点头。   阿识和阿媛立即高兴的拍拍手说:“真好我们要有弟弟妹妹了!”   然后两个孩子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几步跑到床边,撑着小手趴到床前,盯着徐笙小腹,伸出手在那里轻轻碰了碰。绿茗在一旁看着,淡笑开来。   再说虞管家得知徐笙晕厥的消息后,将姜昀送到王府大门口后,便匆匆地往清芷园赶去,恰巧遇到绿柳送陈大夫出来,于是便询问了一番,得知徐笙是有孕了,而不是身体不适,立即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忙道:“我赶快写信告诉王爷,王妃又有用了。想必王爷知道这消息,会极为高兴。”   “哎,虞管家,这种事情还得王妃亲自写信才是,您去写信……这算什么呢?”绿柳捂嘴笑起来。   虞管家反应过来,拍拍自己的脑袋道:“绿柳说的是……说的是,我真是老糊涂了。”   “你快去送陈大夫,不用管我,我还有别的事情,王妃还没有醒,我就不去打扰了。”说完,虞管家朝陈大夫拱拱手,然后提着衣摆往外院去了。   绿柳和陈大夫看着他的背影都无奈的笑了笑,虞管家是多么关心王爷的子嗣问题,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下王妃又有孕了,他自然是高兴不已。   “虞管家,王妃怎么样了?”姜昀听到脚步声回头,便见虞管家兴高采烈的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于是停下脚步,状似无意间问道。   “姜大人,您还没离开?”虞管家这才看见姜昀,行了礼后惊讶地问到。   姜昀苦笑:“刚才已经离开了,却发现自己将荷包落到了王府,正折返回来寻找。”   “原来是如此,那让下人帮大人找便是,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动手?”说完,虞管家便招来一个小厮,吩咐下去让找几个人来一起寻找姜昀的荷包,然后又回过头对姜昀说:“大人有所不知,适才我去了王妃的清芷园,得知王妃又有身孕了,着这才喜不自禁,没看到大人在此。”   “王妃又有孕了?”姜昀怔怔的问道。   “是啊!这都三年了,王妃终于再次有孕,真是可喜可贺。”   虞管家好似没有发现姜昀表情的不对劲儿,只是说到:“至于粮草和兵器的事情,等王妃醒来后,我就会向玩王妃禀报,请姜大人稍等,在驿馆稍作休息,明日我定会派人去驿馆通知大人结果。”   姜昀点点头,没有异议。   虞管家便又与他寒暄了几句,这才让姜昀自便,王府还有事情他便不奉陪了。姜昀便让开路,目送于管家远去。   她怀孕了,姜昀想。   徐家这位表妹,自己其实与她素未蒙面,所以自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而且他也早就知道她嫁给了王爷,也是因为她的缘故,自己得以被王爷任用,所以理智上自己不能有任何的愤恨,事实上自己也没有愤恨。可是得知她怀孕,自己心里到底是有一股异样。   然而姜昀分得很清楚,如今表妹已经嫁给了王爷为妻,自己当然是不敢再县露出什么不对来,否则不仅对对那位素未蒙面的表妹不好,也对自己不利,若是王爷知晓了,怕是要怪罪于他们,他不能连累那位表妹。   王爷虽然当初顶替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在庄子上看押了一年,但是但是王爷却与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现在能在兖州为百姓做事,都是王爷的恩情,自己不能忘恩负义。   这般想着,姜昀又回头看了看适才虞管家来的方向,慢慢的往外院走去。   他不知晓自己离开后,虞管家特意招来了王府的下人,询问了一番他听到听到王妃有孕后的反应。   得知他只是发了一会儿呆,便离开了王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虞管家自然知晓姜昀与徐笙的尴尬关系,毕竟当时虞臻顶替姜昀的身份时,是他就陪着姜昀在长安做管家,所以对这其中的事情是一清二楚。他就怕这位姜大人对王爷有所记恨,或者还对王妃有惦记,故而让人专门盯着,但如今看来这位姜大人很是识时务,并不需要自己提醒。   当初王爷带着王妃一回到冀北,便将那位表公子放了出来。那时再将他送回江南与长安自然是不可能,届时若是暴露了徐笙的身份,定会对徐家有所不利。   所以这位姜大人,必须留在冀北在王爷的眼皮子底活着。   那时王爷对于顶替姜昀身份,又迎娶了本该属于他的妻子一事有所愧疚,所以在发现他才华很是不错后,便将他留在了冀北做一名小官员。后来王爷派顾大人镇守兖州,姜昀便跟着一起去了。   哪怕王爷心胸再宽广,也不可能让这位姜大人与王妃见面,故而将他派到远远的。没想到这次两人还是见上了,也不知道顾大人是怎么想的,派谁不好,非要派姜大人。王爷回来知道此事后,怕是要好好将他收拾一顿。虞管家摇摇头,想到。   徐笙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落日的余晖从窗户射进来投在地上,冷冷的日头照在徐笙脸上,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伸出手挡住眼睛嘤咛一声道:“绿柳,现在是何时了?”   这时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绿柳掀开帘子快步走进来,一面俏生生的回答道:“回王妃,现在已经是巳时,太阳满上要落山了。”   “怎么这么久,我何时睡过去的,我竟然一点也不知晓。”徐笙显然是忘记自己是晕厥过去的,竟然还以为自己在午歇,然后一直睡到了现在。   绿柳抿唇笑起来说:“姑娘可是糊涂了,您刚才身子不适,晕厥了过去。”   “我这是怎么了?”徐笙渐渐回想起晕过去前发生的事情,伸手揉了揉额头,有些疑惑的问到。   自己若是身体有问题,绿柳不可能这么开心的笑。想到小日子已经推迟了好些天,她心头渐渐浮上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她心头狂跳:“你告诉我,是不是……”   “您怀孕了,姑娘。”绿柳知晓她的意思,索性便大大方方的说出来,给徐笙奉上一杯热茶,脸上笑意灿烂。   “我怀孕了……”徐笙伸出手轻轻在小腹上抚摸,慢慢重复到。自从三年前生下阿识与阿媛,她便一直没有动静,陈大夫也说自己的身子无碍,可就是没有再怀孕。加上已经有了龙凤胎,所以自己便再也没有想过孩子的事情了。可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又有了孩子。   这三年来,她和虞臻一直聚少离多,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本就比较小,所以也就没有刻意去避孕,于是平阳那几日,居然就让她怀孕了。   徐笙想到自己在平阳,为了讨好虞臻,做了很多主动的事情,于是脸蛋渐渐烧起来。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阿识,阿媛和琛儿坐在那里没有立即吃饭,却是都认真的盯着徐笙的小腹。见此,徐笙放下碗筷笑起来:“你们这几个小鬼头快赶紧吃饭,你们盯着我的肚子,能盯出花来吗?”   “阿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个妹妹呀?”阿识问到。   徐笙笑着点点头说:“是啊!但是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你们三个……是想要妹妹还是想要弟弟呢?”   “想要弟弟。阿识已经有阿媛妹妹了,所以想要个弟弟,然后和阿识起玩儿,阿识把小木马给弟弟玩儿。   这时候的阿识还天真的以为,弟弟跟妹妹一样软萌可欺。   “那阿媛和琛儿呢?”   阿媛声音糯糯:“阿媛想要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小婶婶生的,不管……不管是的弟弟……还是妹妹,琛儿都喜欢,长大后也会好好保护他们的。”琛儿如此说到,只是表情有些恹恹。   徐笙笑容收敛起来,她想到了前些日子,琛儿去给风轻上完香回来时不开心的模样。   “那你们说好了,以后要好好疼弟弟妹妹,可不能撒谎。弟弟妹妹虽然现在还小,但是也能听到你们说的话。”徐笙说完,便让几个孩子用膳起来,自己却若有所思。   晚上用完膳,几个孩子就有些困倦了,徐笙就让乳母把几人送回去睡觉。绿柳走进来将晚膳收了下去,奉上一杯热茶,对徐笙说:“姑娘,王爷现在已经入主长安了,不知道何时来将您接去长安。咱们离开长安已经已经有五年了,也不知道老爷夫人如今如何。”   徐笙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把玩:“此事说不定,可能等你家王爷那边儿事情都安顿了下来,才着人来接我们,况且我这刚怀孕也受不了舟车劳顿。”   绿柳看看她的小腹,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既然王妃不担心王爷被别的女人抢走,那么她也便不说了,省得王妃心烦。   第二日,虞官家又来了清芷园,先给徐笙请过安后,便将姜昀的意思禀告了徐笙,让徐笙定夺。   自然,他没有蠢到将来人是徐笙表说出来哥,只是告诉她有这么一位大人。   徐笙也没有思考,便直接问:“这事情我怕是做不了主……”   虞管家于是就道:“王爷眼下不再信都,整个冀北就属您最大。况且王爷离开前也说过,若有什么事情就让王妃您定夺,所以王妃您不必有所顾及。”   徐笙听了,思虑许久。   “既然如此,那我便斗胆做一回主,让少尉司的人边将粮食和兵器给那位大人吧!眼下王爷才攻进长安,许多事情还未曾安顿好,如果匈奴人攻进来,将不堪设想。若是中原被匈奴人侵占,百姓将民不聊生,所以当务之急是幽州不能破。”   虞管家应道:“这是自然的,幽州有虞家军在,粮食与兵器运送到,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王妃您允了,那老奴便先告退,去将此事通知给那位大人。”   徐笙说:“虞管家你尽管去吧!待会儿我会让绿茗带着我的王妃印去趟少尉司。让少尉司的人把粮食和兵器拨给幽州。”   徐笙这一胎坐的安稳,并没有受到肚子里孩子的折腾。连孕吐什么的也不曾有,只是很是嗜睡,一天到晚有大半的时间在睡觉。   很快就到了三月,她肚子里孩子已经三个月大。恰在此时,虞臻的回信也来了。   徐笙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信,便见虞臻先是表达了自己对她怀孕一事的兴奋喜悦之情,然后又说了自己在长城的近况,最后在信的末尾提到,他准备让虞梁接她去长安,让她收拾好东西,若是身体没有问题,便随时可以出发,自己在长安等着他。   徐生收起信,思索一番后,便将出发去长安的事情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通知了虞梁及几位嫁出去的姑娘,和王侧妃等人。   几位嫁出去的姑娘,肯定是要封公主的,至于王侧妃和几位姨娘,都是看她们自己的意思。想等女儿封了公主一起住也可以,想在宫中太妃居所住着也可以。   然后,她又让人通知了虞梁,将自己的意思告诉他。虞梁大喜,于是连忙吩咐下去,从守在信都的一万大军中调遣出了两千人马,准备五日后护送徐笙前往长安。   将事情安排下去后,绿柳和绿茗等人便开始打点起徐笙和几个孩子的东西。他们的东西极多,要是只有五日,肯定是打理不好的。然而自从虞臻入主长安一事传来的消息传到信都时,徐笙便知道自己终究会去长安的,所以已经提前命人陆陆续续收拾了不少东西,并未手忙脚乱。   四月九日一大早,徐笙打着哈欠起来,勉强梳妆完毕,简单的梳了一个坠马髻,穿了一身家常的衣服,便上了马车继续睡觉。   马车一晃一晃的,慢慢开始启程了。阿识和阿媛还有琛儿都都懂事,知道徐笙现在怀有小弟弟小妹妹不能打扰,所以乖乖的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出城的时候,他们扒在窗前看着,见信都城门越来越远,便问道:“嬷嬷,我们什么时候再回来呀?”   乳母摸摸阿识的脑袋说:“小公子,王爷当了皇上,您就是皇子,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阿识懵懵懂懂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回家了?”   乳母说:“以后您的家就在长安。”   阿识和阿媛有些不乐意的,嘟嘟嘴。   乳母想:几人到底还是小孩子。要知道,他们这去长安可是要享受荣华富贵的。王爷当了皇帝,小公子以后可就是皇子了,说不定还会当太子,成为下一任的皇帝呢!乳母光是想像就觉得自己幸运,她何其有幸,竟然能够当未来皇帝乳母啊!   虞臻这边也不轻松,他进入长安城已经有两个月。   攻陷长安的那日,宋陵起率领众大臣向虞臻跪拜时,曹勐遒刚好赶进来,见到这场景,整愣了一瞬间便道:“还是于小兄弟厉害,我们人老了,就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我输得心服口服。”随即,他便领着身后的将士们跪在地上,向虞臻俯首称臣。   两人早在三年前的河内宴席上,便已经做了约定。将来谁先进入长安城拿到玉玺,谁便称帝,而另一人则要向其服首称臣。   虞臻自然没有异议,他对当皇帝其实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不过当今皇帝昏庸无能,且宋家身上又有虞氏一族一百多口人的鲜血,所以他才举兵造反的。   事实上,只要对黎民百姓好,不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虞臻对当不当皇帝自然是无所谓。   只是没有想到,最后宋陵起竟然给自己开了城门,并将自己引进来俯首称臣。   虞臻真的很意外,但只要一想到宋陵起可能是因为皎皎的原因,才如此做的,便忍不住脸上发黑。   然而他却不能将宋陵起怎样。   就因为宋陵起是主动禅位给自己的,自己就必须好好对待宋陵起,否则堵不住悠悠众口,也与那些前朝留下来的大臣们不好解释。   值得安慰的是,皎皎又有身孕了。   届时宋陵起看到,定会羡慕不已。再有月余,皎皎便要来长安了,虞臻想到此事,便立即命人收拾了昭阳宫,等候徐笙的到来。   虽然改朝换代,但长安城的世家们受到的影响并不大,新帝看起来十分仁慈,并不喜好杀戮。不仅没有将他们这些前朝旧臣如何,反倒是还继续用他们。   所以才两个月,长安城又恢复了昔日的繁华盛况,世家子弟们又开始进行日常走动往来,徐家也都被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长安事情整顿完毕,照例便要开始举行庆功宴,因为宫中并没有女眷,所以宴席便定在了芙蓉园。   是夜,芙蓉园内歌舞升平,管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刚开始的时候,众大臣还有些拘束。但看到他们的新帝面上一片淡然,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之色,于是渐渐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交杯换盏饮酒作诗起来。   曹勐遒在座位上喝了一会儿小酒,见虞臻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茕茕孑立,身边也没有一个人陪伴,冷冷清清的,衬得整个人更加冷硬。   于是便举起酒杯道:“陛下,您已入住长安两月有余,身旁却无一人相伴,臣有三女,个个貌美如花,臣愿意奉上她们,让她们入宫陪伴服侍陛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虽然这样问着,但曹勐遒的表情已经是笃定虞臻会收下。   虞臻这才抬头,他举杯喝了一小口淡淡道:“多谢荆王好意,只是朕已有娇妻爱子在旁,再有半月便可到达长安,所以荆王好意怕朕心领了。”   “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常事,陛下多一人服侍也是好事,想必未来的皇娘娘也会高兴有人和她一同陪伴陛下。”   虞臻却还是拒绝:“朕心系天下,于女色一事并不上心,荆王好意朕心领了,但此事还是免了吧!”   不要看其他的大臣们一副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万事不管的模样,但实际上他们都竖着耳朵,听着荆王与新帝间的交流。新帝出身冀北,长安世家并不熟悉。   然世家大族大多以联姻维系感情,自然是晓与新帝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但是他们都不知道新帝的脾气如何,所以并不敢贸然的提出让皇帝纳妃,所以荆往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荆王好意,陛下还是收下吧!”有大臣劝道。   然而他们便见着新帝忽然目露寒光,扫视了一圈下方,令众人顿时觉得周身气温骤然降,还有人打了个寒噤。   “朕还是那句话,此事作罢,纳妃一事还是以后再提。”   众人见目光坚定,也就不敢再劝。也罢,新帝竟然说等以后再提,那必然是有机会的,他们还没有见过这天底下哪个男人是不偷腥的。就连穷人家的男人有了两斗米,都要去换个小妾回来,陛下当然不能免俗。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宴席上虽然仍是热情高涨,但是到底不如刚才那般热闹。   虞臻坐了没一会儿,便让众人先喝着,自己一个人离了席。   “陛下!陛下!您等等!”百里明刚才见虞臻离席,便匆匆放下酒杯追了出来。   徐峥顿下脚步,回头皱眉问:“何事?”   百里明道:“陛下为何不接受荆王之女?荆王俯首称臣,本就是一件幸事,若是他想反也是易如反掌,到时候怕又是一场硬仗。您今晚,应该接受荆王好意啊!”   虞臻冷冷道:“此事不必再言,朕不需要用女人来维系朕的皇位。”   “陛下,臣知晓您不愿用女子来维系自己的皇位,但是眼下您刚登基,根基不稳,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臣知晓您心中只有王妃娘娘一个人,王妃深明大义,想必是会明白您的。”   虞臻:“呵”   放屁!   “陛下,您这是何意?”百里明不解。   虞臻:“意思就是,朕惧内!”   百里明:“……” 第129章   百里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竟然说, 自己惧内?   他肯定是听错了, 他想。   “陛下……您……刚才说什么?”他艰难的问到。   “朕说朕惧内, 百里先生这次可听明白了?若是明白了,以后便不要一直谏言让朕纳妃。”虞臻有些不耐烦的重复到。   百里明看着虞臻,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到:“陛下可是在跟臣开玩笑?”   虞臻蹙眉:“朕,从来不开玩笑。”   那就是真的了……   百里明有些不愿意相信,他们的陛下竟然会是一个惧内的人。在他看来, 说陛下惧内还不如说陛下好男风的理由来的更为让人信服。   毕竟王妃贤良淑德, 已是冀北百姓心中不可磨灭的事实。谁会相信,这么温柔贤良的王妃,会让王爷惧怕呢?   在他们看来,王爷只需要伸出一根小拇指, 便能将王妃欺负的死死的。也不知道平时,王爷是怎样欺负王妃的呦!   等等!百里明脑海里有东西一闪而过。   好男风……对!就是好男风!   难道陛下其实是好男风, 不愿意亲近女子,所以拿着王妃做挡箭牌, 所以说自己惧内?百里明觉得自己真相了。   昔日英明神武的形象崩塌,瞬间只留下一个大写的人渣在虞臻身上,百里明现在实在难以正视虞臻。   瞬间的功夫, 他的表情转变了许多次,可谓精彩纷呈。虞臻瞧着,也不知道这位幕僚又在想什么, 只是不悦道:“百里先生可还有事情?若是无视,真要先行一步。”   “朕吩咐流殇了一些事情,现在要去验收。”百里明只听他眼中已经是好男风的陛下又补充了一句。   “陛下,不可!”百里明立即道。   “嗯?百里先生这是何意?”虞臻不解。   “呵呵……臣……臣想说……今日宴席……今日宴席本就是为了犒劳大家,陛下您离去太早,会令长安士族心中不安。”百里明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在胡扯。可是为了不让虞臻离开,他只能这般胡言乱语。   他可算是明白了,这些年来,陛下身旁只有王妃一个人,所有人都一直以为这是陛下对王妃喜爱至极的原因,没想到到头来他们都是误会了王妃。这五年来,王府只有龙凤胎出世,哪怕陛下身旁一直只有王妃一人,王妃肚子也再没有音信,所有人都以为这是是两人聚少离多的原因,没想到却是陛下骗了所有人。   现在想想,事情早早就有了端倪。   流殇和虞梁等人一直是陛下亲信,在陛下年幼时便陪伴在身侧,若是陛下好男风,那么这两人的嫌疑就最大了。可怜他们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人发现不对劲!   “朕今日举行宴席已经是抬举他们了,百里先生未免太过小心。”虞臻负手而立,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心头对徐笙的思念更盛。   然而百里明却又误会了,他觉得自己洞察一切,知晓了虞臻这见不得人的隐情,想着自己应该维护陛下的尊严,所以便不再勉强虞臻,反而道:“既然陛下不愿意,那臣便也不再劝谏陛下,只望陛下与王妃恩爱美满,再添一位皇子。”   “咳……您也不要太操劳,也要多一些时间陪陪王妃,流殇和虞梁两人虽然是陛下亲信,但是到底是男子,经常在宫中行走,怕是有很多不便。”   这样的暗示,应该很明显了吧!百里明想到。   “朕知晓了,劳烦百里先生挂念。”虽然是关心的话,但虞臻怎么觉得,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儿呢?   然而他没有多想,看在他祝福自己与皎皎和乐美满,再添一个孩子的份上,他不与他计较。   这时候,朝堂上的大臣们都还不知道,未来的皇后娘娘已经在再次有孕了。   百里明这态度虽然转变得十分快,甚至有些古怪,但是既然他不再在自己耳旁唠唠叨叨,劝诫他纳妃,那么自己还是很温和,不与他一般见识的。   于是虞臻又道:“朕还有事,便不陪回席上了,百里先生帮朕招待他们。一会儿回宴席上,也好生吃喝一番。”   陛下还是要去找流殇那个小子!   百里明咬牙切齿,对流殇恨极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向虞臻行了一礼道:“臣遵命。”然后直起身子,目送虞臻远去。   再也不能让陛下整日与流殇和虞梁那几个臭小子厮混了!陛下自小身边都是一些男子,难免会歪曲了取向,走上邪门歪道。以前是他不知道陛下喜欢男人,现在知道了,定是要好好防着这些个臭小子。   可怜流殇和虞梁俩人不知道自己无辜背了黑锅,以至于后来百里明房防着他们,不让他们接近陛下,他们还却是一头雾水,以为百里先生是不待见他们。   虽然事实上也是如此,自今夜以后百里明着实变得极为不待见二人。哪怕多年以后,虞臻和徐笙儿女满堂,百里明也依然坚持着他的看法,认为二人与虞臻真的有一腿,所以一直防着他们。这让流殇和虞梁这对难兄难弟苦不堪言,却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百里先生。   这厢虞臻离开芙蓉园后,便命人驾车回了大明宫,然后径直去了昭阳宫,询问昭阳宫修葺一事。   这昭阳宫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知道,皎皎闲暇时喜欢在院子的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坐着,然后夏季夜里在秋千上看着星星乘凉,所以便将昭阳宫里的布局,在冀北清芷园上做了稍微变动,但大体一样。   “还有多久可修葺完?”虞臻在昭阳宫里踱步道。   “回陛下,必定能赶在王妃住进来之前完工,请陛下放心。”流殇陪在虞臻身侧说到。   这昭阳宫的修葺,正是流殇监工。因为是给王妃娘娘住的,所以他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目。虞臻要来检验工期,自然要陪在身侧。   可第二日被百里明知晓后,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   虞臻点点头,径直进了昭阳宫正殿。整个宫殿虽然还未修葺完全,但是正殿里面的摆设都已经齐全,正在通风散气。四月的天已经渐渐热了起来,虞臻在大殿里走动了几圈,便和衣躺在了这正殿里的床上,慢慢闭上了眼。   他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他和徐笙躺在这张床上耳鬓厮磨的场景,两人轻言细语的聊天说话,早上起来屋子里阿媛和阿识在大殿里跑来跑去,活泼动人惹人怜爱。   渐渐的,木芙蓉的香气从大开的窗户传进来,沁人心脾,芬芳氤氲。睡意涌上来,虞臻慢慢的进入梦乡。   长安城的士族们都知道,新帝还未当上皇帝,在冀北时便已经有了王妃,并且这位王妃还给他生下了一子一女,因为是龙凤胎的缘故,传闻是深受陛下宠爱。   只是到如今,也无人见过这位王妃的面,只知道他是出自宛城徐氏,也就是吏部侍郎徐侍郎的侄女。徐家在长城只算得上个不上不下的中等世族,原先并没有人特意去注意。眼下因为新帝的原因,众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徐家身上。   他们可是知晓,当初前朝的秦王世子曾以叛国的的名义将徐家上下老小看押了起来。就在众人都以为徐家要阖族上下丢掉性命的时候,新帝攻入了长安。   于是这徐家,也就从阶下囚一跃成为外戚。   要知道,因为这位徐王妃生下龙凤胎的功劳,所以这皇后之位怕是胜券在握,所以这些世家便将目光放到了虞臻后宫四妃的位置上面。眼下新帝后宫空缺,若是自己的女儿宫夺宠,那么于全族上下都极为有利。   然而因为新帝暂时没有纳妃的意思,所以他们就期盼着封后之后,上奏给皇后娘娘,劝皇后娘娘为新帝纳妃。   另一方面,他们也期盼着能见识一下这位传闻中的徐王妃。毕竟这位徐王妃只是徐侍郎的侄女,而且还是庶出,虽然听说生得貌美,但是却无人听说过其名声。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也是默默无闻的,所以这些人不以为意,认为虞臻出生的冀北粗犷,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美人儿。长安去的姑娘,便是有三分的颜色,也能被夸大成七分了。   而长安世家的贵族女子们也期盼着徐笙的到来,想要一睹徐王妃的风采,和自己比较一下,看看她到底能不能配上陛下这般英俊伟岸的男子。   她们虽然还未见过新帝的样貌,但皆从自己的父兄那里听闻了新帝英俊不凡,龙章凤姿。再加上他年纪轻轻便得了帝位,定是有不凡之处。有自信的,便认为那位徐王妃,大抵是配不上陛下的,估摸着也就和乡下人进城一样。   这些,虞臻都是从暗卫那里知道的。他听闻后只是冷冷一笑。心想:以皎皎之姿,岂是你们这些寻常女子可以比得上的?   等皎皎来了长安,定要闪瞎这些人的狗眼。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安乐侯最近在做些什么?”   安乐候便是宋陵起,他主动退位候,便被虞臻封了安乐候。   暗卫面无表情道:“回陛下,安乐侯最近一直呆在侯府并未出门,他醉心于书画,并未有什么可疑的举动。”   虞臻点点头,手指在案桌上轻叩,沉默了半响才道:“下去吧!继续盯着他。”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下,徐笙在慢悠悠的走了一个多月后,终于于一个风朗气清的日子,抵达长安。   朝中百官今日都有些疑惑,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陛下,今日早朝居然面带微笑,嘴角微扬,这般诡异的笑容让他们受宠若惊,都在猜测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新帝如此高兴。   思来想去,他们也没有想到。   唯一可能的是,新帝可能要对他们这些前朝官员下手了……于是这些前朝留下的官员不由都开始回想,自己最近有没有被人抓住小辫子,会不会让陛下知道,然后收拾自己。   只有从冀北来的老人,高深莫测的看着他们。   于是,他们更加的忐忑了。   看着大殿里的众生百相,虞臻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进行无谓的争吵。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说到:“诸位爱卿先继续讨论,等你们有了具体的决策,再呈给朕。”   “好了,若是无事,那便退朝吧!”说完,便匆匆离去。   百里明站在下方,张张嘴却还是没有叫住他。他知晓,今日是王妃来长安的日子。   可是他却并不高兴。   王妃来长安了,也就说明虞梁那臭小子也来长安了。陛下那么迫不及待,莫不是为了虞梁?可以说,百里明的脑回路与常人大为不同,旁人或许都以为虞臻如此是与徐笙感情深厚,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下朝准备去赶去迎接她。   可是百里明却认为,他是去接虞梁的。   陛下,您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馅儿啊!若是被王妃知道了,王妃可不得伤心死?   百里明明站在大殿里,听着耳旁众人的吵闹声,默默在心里为虞臻捏了把汗。   虞臻不知道自己的幕僚内心戏如此丰富,此时的他已经在昭阳宫里,来回踱步,不停的叫人去打探情况,看徐笙什么时候进城。   又是将近半年未见,皎皎又怀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受什么苦,时不时又瘦了。他当年可是见识过,皎皎怀孕时的痛苦。   若不是于理不合,他现在都已经去灞桥亲自接皎皎进城。   马车晃悠着,终于到了灞桥。   徐笙还在小憩,忽然感觉身下马车停了下来,还未出言询问,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声道:“臣流殇拜见王妃。”   “王妃一路幸苦,陛下在昭阳宫正候着您,派臣哎迎接您入宫。还望王妃谅解,不要怪罪陛下。”   徐笙撩开帘子,便见着流殇带着一众将士边将跪在地上,恭敬的向自己行礼。   “快起来吧,流殇!”见到是熟人,徐笙很高兴。   阿识和阿媛也撩开帘子喊着:“流殇叔叔!流殇叔叔!”   流殇看了他们一眼,乖乖行礼道:“臣见过两位小公子和小娘子。”说完,便又转而对徐笙道:“陛下在昭阳宫中等候,为免陛下久等,王妃还是尽快和属下一起入宫!”   徐笙点头没有异议,于是马车再次动了起来,马蹄声哒哒的响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长安城走去。    第130章   灞桥距离长安不过数里的路程,所以半个时辰后, 一行人便抵达了延兴门。   徐笙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人声鼎沸, 便掀开了帘子一角, 看了出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两排守卫,手里或持着长矛,或持着长剑,一脸正气的维持秩序。   “来者何人?长安城内不允许纵马,若是哪位大人的女眷,还请出示令碟。”有眼尖的守卫看到徐笙他们, 立刻喝到。   不怪他们紧张, 实在是他们太招摇了。徐笙来长安本就有两千人马护送,再加上今日流殇前来迎接的时候,带来的五百人马,看起来气势汹汹。这么多人马想要进城, 守城卫将见了,自然要仔细盘问。在长安城内, 一般公主王孙出行,最多也不能超过二百人, 徐笙这都两千多人了,守城卫将害怕是哪里来的想要攻打都城的歹人,已经拿着矛命人赶紧关城门了。   “守城卫将队长可在?”流殇骑着马, 从兵将里面出来,问那守城小将。   “我这就去请队长,你们等在原地, 不可靠近!”那守卫看看其余的守卫,准备去叫守卫队长。   流殇看了一眼徐笙的马车,生怕她不耐烦,于是便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道:“我乃奉化将军流殇,今日奉陛下之命出城迎接陛下王妃娘娘,你们还不速速让开路,迎娘娘入城?”   奉化将军流殇?那些守卫一听,便立即反应过来,原来是陛下身边的流殇将军!虞臻称帝不过两个多月,但是这些守卫确实他从冀北带来的将士,怎么可能没有听过流殇的名字?所以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互相看着对方,不知道该不该放行。   还是一位瘦弱的小将出来,看了一眼令牌,先行了一礼,才不卑不亢道:“末将拜见流殇将军。”   “请将军稍等,末将等人做不了主,还要请我们的张队长前来,才能给将军放行。”   “那你们快点。”流殇皱眉,没想到进个城还要这么麻烦。   这时候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慢慢交头接耳起来。   很快守卫队队长便急急忙忙从城内跑了出来,他先是慌乱向徐笙行了跪拜大礼,这才对流殇道:“流殇将军,陛下规定,入城不得超过二百随从,您这人太多了,末将末将也做不得主啊!”   张队长苦着脸看着流殇身后的两千五人马,心里忐忑。   他居然拦了未来皇后的大驾,完了完了,他这辈子到头了。可是陛下的命令又放在那里,公然违背也不好啊!   早上一大早流殇将军出城,他也是见到了。还心想流殇将军这是急着去干什么呢,天还没亮就出城了,原来是出去迎接未来的皇后娘娘啊!   明明流殇将军出城就带了十来个人,怎么回来就带了这么多人马,真是让他难做。   “是我忘了。”流殇皱眉,转而对身后的一员亲信说到:“你先带虞梁将军去西营,顺带把我带的人也领回去。”他刚才是怕陛下久等,便急着送王妃进宫,一时间忘了入城不能带太多人马。   “是。”   流觞点点头,然后对虞梁说:“你先带着的兄弟们去城外的西营,陛下从冀北带来的兄弟们都驻扎在那里,我先带着王妃娘娘和几位姑娘入宫见皇上,你就等安顿好了再进宫向陛下复命。”   “不过陛下眼下也不一定有空。”说着流殇看着徐笙马车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虞梁瞬间懂了,他笑呵呵的摸着头道:“好你个流殇,你小子懂的多呀!行!我知道了,我先去把弟兄们安顿好,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喝酒聚一聚,兄弟我们都大半年没见过了。”   “速速让路,陛下还在宫中等着娘娘。”流殇挥手,然后看着虞梁带着大军离开。   守卫队队长一听,立即对其余的将士们吩咐:“快!快把路让开!”那些守卫便立即开始疏散百姓,很快就让出一条路来。   很快,马车又晃悠悠的走了起来,被拦截在两旁的百姓们摇摇头,啧啧两声就又继续走动起来。   延兴门门口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城内世家的耳中。他们得知原来今日是陛下的在冀北的王妃今日入宫,才晓得自己早上在朝堂上乃是虚惊一场。   “可见到那位王妃娘娘的样貌了?生的如何,可真如传闻中那般貌美?”有人好奇的人家问。   “回主子,奴才并不曾见到,那位王妃娘娘一直未露面。”打听到消息的奴仆回答。   “罢了罢了,待封后那日也会见着。”   新帝早就让钦天监的人开始挑选日子了,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长安城里稍微有一点势力的人家都知道,所以才早早放弃了希望,没有想着谋取皇后一位。   这新帝连告诉都懒得告诉他们,这不明摆着爱极了那位王妃,早就一心一意的想要人家当王妃了吗?他们犯不着弄个没趣儿,巴巴的凑上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哎!要说失望,怕是荆王家的几位郡主要失望死了。他们可是早就把皇后当做自己囊中之物呢!   刚好荆王重兵在握,荆王家的几位郡主若真想为难未来的皇后娘娘,那皇后娘娘也只忍了,毕竟她娘家只是个不大不小的世家。哦!也不对,这位皇后娘娘还有新帝的宠爱在身呢!   也不知道这宠爱能维持多久,希望不要早早的就被荆王家的几位郡主给弄下去了,不然等他们女儿入宫,一个没有娘家撑腰的皇后,和一个娘家势力雄厚的皇后,明眼人都知道谁更难对付一些 。   徐笙不知道,她刚来到长安城,长安城的众世家们就已经开始计较日后,觊觎自己的三岁夫君了。   说起来,徐笙回长安城最高兴的,怕是要数徐家人最高兴。虽然当初徐笙连累他们进了大牢,差点被砍头,让她们怨怪不已。可是很快随着现在的新帝登基,徐笙摇身一变变成了新帝的妻子,徐府众人的心思立马就变了。   据说六丫头马上就要封后了,而且还为新帝生下唯二的儿女,这皇后的位置也是她还没有进京,新帝便让人开始准备封后大典,可见新帝对六丫头有多么宠爱。   真没想到昔日那个借住在家中的表公子,竟然是当今新帝。   徐笙进了大明宫后,后便被流殇引着一路去了昭阳殿,至于虞素宜等人,则被流殇找人安排到了几处宫殿里并解释到:“几位姑娘,陛下意思是等你们歇息好了,明日再去给陛下请安,今日先休息一日。”   虞素宜等人害怕极了这位三哥,自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况且她们也着实很累。   昭阳殿离虞臻的紫宸殿极近,是历来皇后的居所。虞臻登基后也没有大改,还是沿袭着前朝留下来的东西住着,反正这些他也不讲究,若是皎皎在意,他可以让皎皎随自己心意来再挑选地方。   “皎皎,你来了。”   徐笙牵着阿媛刚迈入昭阳殿,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声音,她抬头一看,便见虞臻正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脸上带着欣喜,是少有的傻样。   徐笙放下牵着阿媛的手,微微一笑道:“是,是我。这些日子,夫君可曾想我?”   她站在大点门口,柔柔的看着他,虞臻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这温柔的眼神下了。半年多来的思念,只化作一声“想”,随即他便向前夸了一步,将她揽进怀里。   候在昭阳殿外面的宫女太监们,就看见一向冷面的新帝,脸上带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笑容,哈哈的大笑着,嘴里还傻乎乎道:“皎皎,不是梦这不是梦,我想你想的好苦!”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活像个在家中终于等到夫君归来的怨妇一样的陛下,久久不能回神。   出于对自己陛下的威严着想,新侍候在虞臻身侧的太监何德升眼睛一瞪,扫视过去。那些宫女太监们便立即吓得不敢再看了,甚至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也捂上。   “陛……陛下”何德升满意后,复而小心翼翼的喊着虞臻。   “何事?”虞臻不悦道。   “陛下,王妃娘娘与几位小主子怕是有些累了,这奔波劳碌的,还是让王妃娘娘先进殿里去歇着吧!”   虞臻一听,连忙松开抱着徐笙的胳膊,轻轻的环住人,看着她道:“对,先进去歇着,想必你累坏了。”   他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道:“我等了你一个多月。”   徐笙听出来其中的委屈,便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就像是拍大型犬类一样,然后点点头说:“是啊!所以……”   “我想坏你了。”她低声道。   “真的?”虞臻眼睛一亮,“我就知道皎皎你也是想我的,走,我们进去说。”   徐笙点点头,叫上几个孩子一起,往里面走去。   走了没两步,虞臻便见着阿识和阿媛他们跟在徐笙后面,呆呆的望着自己。于是便好笑的停下来问:“可是不认得父王了,怎么这般看着我?”   说起来,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自己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自己,听说小孩子忘性最大了。   虞臻忽然弯下腰,一把抱起了阿媛道:“阿媛,还记得父王不?”   阿媛吓了一跳,起先有些害怕,但在看到徐生安抚的眼神后,便平静了下来。双手环住了虞臻的脖子,声音细细的问道:“你就是父王吗?”   “是啊,我就是父王。怎么,阿媛真不记得了?”虞臻皱眉道。   “阿媛的父王长得不是这样,父王没有胡子,你有胡子,你不是父王。”童声软糯,却说着极为伤人的话。   虞臻愣了一下,看看徐笙再看看阿媛,和徐笙一起噗嗤笑了起来。   “这是哪里来的野人,才不是我们阿媛的父王,对不对阿媛?”徐笙便打趣起来。   “是野人,也是你的男人。”虞臻低笑着,有些不怀好意。    第131章   “是野人,也是你的男人。”虞臻低笑着, 有些不怀好意。   徐笙斜了他一眼, 在他胳膊上轻拍道:“赶紧把你的胡须剃了, 难看死了。”   虞臻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很丑?”   “对对对,丑死了。”徐笙嫌弃他胡子扎人,而且看起来像个大叔,“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嫁了个老男人。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这副模样, 论辈分我都该唤你叔叔了。”   虞臻讪讪的放下手, 喝到:“胡闹!”   徐笙不被他吓到,似笑非笑的凑到他跟前:“叔叔?”   虞臻耳根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胡乱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声音有点大, 阿媛被吓了一跳,扭头就去找徐笙, 挣扎着想要从虞臻怀里下来。   “娘亲,阿媛好怕!”女童带着哭腔喊到。   虞臻见了连忙止住笑声, 慌忙哄到:“傻阿媛,我就是父王啊!只不过是没有刮胡子罢了,怎么就不认识父王了?”   他用求救的目光看徐笙, 徐笙却扭过头低骂:“该!”   虞臻无法,只好继续哄阿媛:“等父王把胡子刮了就和原来一样了,阿媛不记得父王给你买糖葫芦吃了吗?”   “真的吗?”阿媛打着嗝, 歪着脑袋迟疑到。   “自然是真的,父王不骗阿媛。”徐笙也跟着点头确认。   虞臻留了胡须,看起来整个人老成了不少,但也难看了不少,徐笙就喜欢白白嫩嫩的年轻小白脸儿,暂时还欣赏不来成熟派大叔,所以也推推虞臻的胳膊说:“看看,你把阿媛吓坏了吧?赶紧去把你那破胡须给剃了,见着就惹人厌。”   虞臻一时间也没回答好还是不好,只是抱着阿媛俯视地上的阿识和琛儿道:“走吧!进屋。”   阿识和琛儿点点头,迈着小短腿跟在夫妻俩人的后面。   几人刚进去,大殿外的宫女们就互相对视了一眼,原来陛下的王妃竟然这般美貌!传闻并没有夸大!   要知道她们身为女人,刚才初见王妃时,可都晃了神,更别说陛下一个男人了。真别说,她们在宫中也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儿,可这么多人中王妃娘娘依旧能拔得头筹。也难怪陛下这般念着王妃,没见刚才都欣喜的亲自出来迎接娘娘?   以后她们就可有福了,跟着这样一个受宠的主子,在宫中可再没有人敢欺负她们了。一时间,这些宫女们都在庆幸,自己被分到了昭阳宫。   进了大殿里,阿识和阿媛的瞌睡渐渐上来,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奶声奶气的向徐笙撒娇,说自己困了想要觉觉。徐笙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就连虞臻的眼神也更加柔和。   连日坐在马车上,连大人都觉得疲倦得紧,不怪小孩子觉得累。徐笙赶忙让人给阿识几个洗了澡,让他们先睡了一觉。   “先睡吧!一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再喊你们起来。”徐笙摸摸他们的脑袋,虞臻在一旁便捡起她扔在旁边的团扇,像个小媳妇儿似的,慢慢的给徐笙摇着。   阿识穿着白色的寝衣,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揉揉自己的眼睛:“娘亲,阿识害怕,娘亲不要走。”   初到陌生的地方,小孩子难免有所害怕,徐笙便安抚道:“你们睡吧!娘亲和父王就在这里看着你们。”   阿识点点头,乖乖的钻进被窝里和阿媛排排躺好。   见他们睡着了,徐生才开始和虞臻又开始悄悄小声聊起天,说起双方最近发生的事情。   “几位妹妹也跟着我一起来了,刚才本来准备和我一起来见你,但是流殇让人先把他们安排到了旁的宫殿,说是明日再见,我便没有让他们和我一起。”   虞臻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他对这些并不关心,反而是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到她小腹上说:“皎皎,咱们又有孩子了,这些日子你奔波劳碌,身体可有不适的?需不需要传太医来看一看。”   “说我哪有那么娇气,这孩子十分乖巧,也没有怎么闹我。这些天我睡得好吃得好,只是在路上有很疲倦罢了,休息一两日便好了,不用叫什么太医。”   虞臻看见她脸色虽然疲倦,但还算上红润,便不再勉强,只是说若是她哪里不舒服,就不要藏着掖着,直接传太医便是。   紧接着,徐笙又想起来风轻在庵庙里自焚一事,于是便将这件事情给虞臻说了,最后又看着他道:“是我不好,当日我便见她心生死意,但却没有拦着她。”   “她本就犯了死罪,只不过看在琛儿的面子上,我才饶她一命。眼下她自尽,你也不必自责。”   “我就怕琛儿长大了怨怪我。前些日子我让她去给风轻上香,他回来后就一直怏怏不乐的样子。我这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么小的孩子都念着自己的娘亲。”   “由我亲自教导,你害怕什么。”虞臻摸摸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说:“别整日想那些事情,安心养胎,给我再生个漂亮的女儿,像你最好。”   徐笙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充满胡须的下巴,伸手摸了摸,心想还挺扎。   夜里虞臻搂着徐笙睡了个安稳觉,第二日醒来后,看着娇妻在怀,差点都不想去上朝了。然而何德升在门外催得紧,虞臻皱皱眉见徐笙没有被吵醒,这才自己穿了衣出去。   等徐笙醒来,便见身侧的床榻已经冰凉,她打打哈欠,有气无力的陪了阿识几人玩儿了一会儿,用完早膳,便有宫女通报说几位姑娘来了。   徐笙忙让人把饭菜撤下去,把虞素宜等人请了进来。   四姑娘虞素词姑娘一身白衣,头上半点首饰也无,只用银簪将头发挽起,神色哀愁寡淡,比四年前的模样差远了。她于三年前嫁到信都张家,但张家公子是个短命的,一直缠绵病榻,去年才没了的,算得上是新寡。   二姑娘虞素宜这些年倒是收敛不少,或许是她未婚先孕那件事情惹恼了王侧妃,也不知道王侧妃是怎么整治的,加上她婆家的磋磨,如今她看起来倒是规矩的很,有了世家大族女子的稍许气势。   不过触及她眼底的喜色,徐笙便明白这人还是这人,本性还是没变。以前在冀北王府不管她,就连亲娘都不纵容她了,所以她在婆家受了不少气,夫君还纳了表妹为贵妾,生下一儿一女。反倒是她,蛋也没有下一个。   “嫂嫂,三哥哥可说了什么时候给咱们册封啊!我们等着无所谓,嫂嫂你可不能等。我听说荆王家的几位郡主正盯着三哥哥呢,您可千万把三哥哥看牢了。”虞素词神情呆愣并没有劝着虞素宜,至于三姑娘和五姑娘则是一脸期待的看着徐笙。   徐笙知道,她们关心的并不是自己何时封后,而是她们何时册封公主。她们眼底那种呼之欲出的急于扬眉吐气,她看的清清楚楚。   “昨日太疲乏,夫君并没有和我说。”   “嫂嫂你可要注意点,别到时候被荆王家的郡主截了胡,那可不划算。”   徐笙点点头说:“多谢几位妹妹的关心,我会的。”   几人又旁敲侧击了一会儿,主旨便是让徐笙主动向虞臻提册封一事,毕竟若是皇后都册封了,她们这些皇帝的妹妹,自然也要册封。徐笙心里好笑,只是一律先应下,直说等虞臻回来后向他提。   几人的生母也跟着一起来了长安,只不过今日没来徐笙这里,所以几人还是比较好应付。没过一会儿,她们都满意的提出告辞。走之前,还逗弄了一会儿从外面疯玩回来的阿识几人。   几人心里想什么,她也清楚,无非阿识是虞小臻唯一的儿子,她们这些做姑姑的自然要讨好,至于琛儿和阿媛,则一直被冷落在一旁。   徐笙看着几人眼底藏不住的欣喜,无奈的摇摇头,又看看眼底一片死水的虞素词,心底一叹,只希望她尽早能走出来。   等几人离开后,徐笙立马头疼的给阿媛解释了一下几个姑姑为何不喜欢她的原因。小孩子心思最是敏感,她可不能让阿媛和阿识产生隔阂。虞臻回来的时候,徐笙正在教阿媛画画。   他没让何德升通传,直接大步走进来,自己先倒了一杯凉茶,粗犷豪放的灌下去,随手一抹嘴角水渍问到:“阿识和琛儿那两个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们?”   “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了,我让乳母和绿茗跟着他们,想必到了饭点就要回来了。好不容易不用上课,他正无法无天着呢!”   “过两日,就叫他继续去跟着先生上课,最近闲了下来,百里先生和葛先生也可以一直给他授课了。”原先百里明和葛先生虽然也教导阿识,但是他经常跟着虞臻外出打仗,所以一直是断断续续的教着。   “也好。”   “对了,我有件事情想给你说。”紧接着徐笙便将虞素宜姐妹来找她的事情说了,虞臻听完皱眉道:“要真是给她封了公主,她怕是要更加猖狂,何家也压不住她了。”何家是虞素宜的婆家。   徐笙未发表意见,虽不是一个娘生的,但到底一个爹,她不愿意在虞臻面前说她们坏话。   “我已经让礼部在拟封号了,还要过几日,让她等着。”   徐笙点点头,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封后的事情?”虞臻见她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兴味上头。   “难道你还准备封别人?”徐笙一面指导阿媛的手法,一面道:“你要是敢,也不会三天两头的犯怂。”   虞臻讪讪道:“不要那么直接……”   “对了,荆王家的郡主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说又是你的一朵桃花啊!想不到你桃花挺旺盛。”   “就那回事,她们的爹想让我挑个女儿娶,但是我没要。”虞臻这里可不心虚,他可谓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了好吗?面对别人赠送美人儿,都能坐怀不乱,可以称得上柳下惠了,不,比柳下惠更厉害。   徐笙见他并不心虚,也就失了兴趣,原本她还以为中间有什么故事呢?她有些失望道:“我还准备看冷酷绝情的男子,上演狠心拒绝美人儿,只因为深爱自己的糟糠之妻的戏码呢!”   虞臻毫不留情的将徐笙训了一顿:“人家小姑娘家的,当面被削了面子,还活不活?”   徐笙笑笑没有说话,她也就说说而已,怎么真的让他当众不给人家小姑娘面子?虞臻也知道她不着调,整日最爱开玩笑,也没有往心里去,就看着她温柔耐心的教阿媛作画。    第132章   待徐笙给阿媛指导完,她用帕子擦了擦手上沾着的点点墨, 让阿媛自己先画着, 然后走过来看着他脸上的胡须蹙眉道:“怎么还不剃了你那胡须, 还真的准备留到明年啊!”   “到时候阿媛不恼,我都要恼了。”   虞臻扶额:“皎皎,你不觉得我这样会显得很稳重吗?况且我今年已经二十八了,该到续胡须的年纪了。”   “二十八又怎样,我看还年轻着,又没有过三十, 做什么学那些老古董, 认为男人过了三十就该留胡须了。况且就算过了三十,也照样年轻。”   “我虽然很爱听皎皎的话,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听皎皎你的。”虞臻捋着自己一小揪揪胡须,难得坚持己见一次。   徐笙随手扔下手中帕子, 往外走去:“反正话我已经搁那里了,我最不喜欢有胡须的男子了, 你若是晚上还想和我睡一张塌上,那就就剃了。若不想, 那你随意。”   “我去外面乘凉,不要跟出来!”   “自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续个胡须都要管了?”虞臻踱步到阿媛旁边, 低头看阿媛画画,心里打定了主意要硬气一回,不能屈服。平日里一点小事情让着她无所谓, 反正是自己愿意疼着宠着,可这涉及到男人脸面的事情,怎么能听她的?   结果,阿媛正作画着,感觉旁边站了人,便一抬头就看到他黑乎乎的胡须,阿媛:“哇!娘亲,阿媛怕怕……”   虞臻:“……”不能屈服,不能屈服!   徐笙懒得和他过招,等阿识回来后,一家子一起用了午膳,虞臻便讪讪的离开昭阳宫,去了宣政殿。没办法,他还想午歇一下子的,可是一家子人都还不理他,他脸皮比较薄受不住,便一溜烟跑回了宣政殿处理奏章。   虞臻在攻入长安城的第三日,被荆王曹勐遒,前朝皇帝现安乐候宋陵起,与冀北一干旧部拥护登上了帝位,建国号为魏,改年号为安平元年,同时大封功臣。   下午礼部来了人,拿来凤袍让徐笙试衣。早在虞臻刚登基的那几日,他忙中抽闲便名礼部开始赶制徐笙的凤袍了。至于尺寸,他找了个和徐笙身形极像的宫女做的参考,先大致做出来,等徐笙来了长安再做修改。   反正徐笙才怀孕四个多月,还不是很显怀,提前留出一块来,过后修改便好。徐笙为虞臻的体贴感动了一会儿,随即又被他一脸大胡渣子的样子给弄的半点也不复了。   不要怪她肤浅,她从始至终都是颜控,就连当初愿意嫁给虞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颜值高。   没错,她就是个颜狗。   量完尺寸后,礼部的人便道:“娘娘,臣还要回去复命,先行告退。”   徐笙挑挑眉,让人把礼部的人送回去。   虞素宜几人跟着她来长安,倒是都把自己的夫婿带上了,眼下他们夫君都住在驿馆,就等着虞臻册封了公主后,赐下公主府入住。   虞臻虽然很不耐烦她们,但也没有让她们久等,过了三四日,礼部拟好了封号,拿着单子让虞臻过目,虞臻嫌麻烦,便让人把单子送到了徐笙这里,让徐笙给选出来。   自然,他这几日为了表示自己不愿意刮胡须的坚决,还真的几日都没有在昭阳宫歇息,每日只是用膳的时候去,等要睡觉了,不用徐笙说,他自己就主动离开了,倒是叫习惯了他各种服从的徐笙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她是坚决不愿意退步的,不然的话那大胡子男人谁要谁领走,她可不愿意要。当然……是开玩笑的,她会选择和他斗智斗勇,势必叫他刮了那碍眼的胡须。   徐笙拿着名单有些难以抉择,最后随意让阿识指了几个,没敢让人知道自己的不靠谱,赶紧拿了朱笔圈出来,让人送去给虞臻。   “他若是问了,你就告诉他,这是他儿子给他姑姑们选的封号,哪里若是有不妥之处,找他儿子不要找我。”徐笙对来送单子的何德升说到。   何德升既然能得虞臻贴身伺候,自然是极为受信任的,所以她倒是不惧将自己的懒散让他知道。   何德升咧着嘴笑:“是,奴才谨遵娘娘之命。”   陛下是个冷清的,他不敢胡来,只能守着本分伺候着,不敢有什么小心思。但是这位娘娘极受陛下宠爱,自己若是讨好了这位娘娘,地位也就更加牢靠了。   捧了徐笙给他的单子,何德升立即回了宣政殿,将单子给虞臻,然后有模有样的和虞臻学起徐笙的话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   “行了,让少府的人给拟旨,拟好了呈上来朕盖完玉玺,就可以去颁旨了。”虞臻看完阿识圈的封号,嘴角微扬。   “是。”何德升又带着单子出门去,从宫城出去,去了官员们办事的皇城。   待经过皇城户部所在处时,户部的官员道:“着何公公去的方向乃是少府,可是陛下让人拟旨?难不成是封后的旨意,看这脚步匆忙的,陛下还真是宠爱皇后,这般的急。”   “你们莫不是忘了陛下的几位妹妹也来长安了?我猜这旨意是封公主们的。若是封后,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匆忙。封后的话,陛下肯定是要召集三省的人,还有整个少府的人去宣政殿。”   徐崇伯默默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到新帝就是当初那个在书房受他教导的人时,他整个人的冷汗都出来了。还是后来听说他侄女徐笙颇受陛下宠爱,后来又见陛下虽然没有与他们亲近,但徐家众人都恢复了官职,他长子甚至还生了一级,入了翰林院。他便知道,陛下还是念着情分的。   这些日子,每次上朝,他都觉得十分玄幻,缓不过神来。   “哎,我忘了,听说皇后出自宛城徐氏,是徐侍郎的侄女,还没来得及恭喜徐侍郎啊!”   徐崇伯道微微一笑,与众人寒暄起来。户部尚书看着众人对徐崇伯众星捧月的模样,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很快,第二日圣旨便下来了,何德升亲自去颁旨。封二姑娘虞素宜为康平长公主,三姑娘为康宁长公主,四姑娘为康和长公主,五姑娘为康安长公主,均食邑三千。   第三日,朝堂上御史大夫宋潜弹劾户部侍郎徐崇伯结党营私,仗着侄女儿的势,接受其余官员的礼物,行买官卖官之事。   百官:“……”你不是在逗我玩儿?   勇士,乃真勇士也! 第133章   勇士!此乃真勇士也!朝堂上的百官都如此想。   只见那御史大夫一脸正气的看着虞臻,仿佛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不为权贵折腰之人。   虞臻沉吟道:“徐侍郎可有话说?”   徐崇伯不是有野心的人, 虽然诸位同僚将他捧的飘飘然, 但是到底是还有一分清明的,所以昨日这些日子有人要送礼,贵重的他都捡着拒了,只有一些小玩意儿才留了下来,谁知道就被御史告到陛下这里来了。   他从队伍中出列,连忙跪倒地上道:“请陛下明鉴, 臣虽然与几位同僚一起喝过几次酒, 但是绝不敢胡乱行买官卖官之事啊!况且臣位卑,怎有那等权利?望陛下明鉴。”   “我都看到了,你休要狡辩。你收了张大人的礼,答应为张大人的儿子入翰林院!”冯御史跳起来, 指着徐崇伯道。   “谁都知道王妃娘娘将要封后一事,你自然是有这能力的!臣以为, 王妃娘娘如此品德之人,不堪为后!还请陛下三思!”   虞臻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彻底收敛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下方,眼底一片阴翳:“哦?是吗?”   百里明和葛老几人站在那里也不发表意见,倒是流殇和虞梁等人跳出来:“放屁!王妃娘娘在冀北受百姓爱戴, 娘娘善名远播,从不做那等仗势欺人之事。我们冀北的兄弟都认为,娘娘应为皇后, 母仪天下。”   “臣等也以为娘娘可堪为后,母仪天下。”葛老等人见虞梁他们说完,也立即出列应和。一时间,陆武夷等从冀北来的官员,全部都认为徐笙可堪为后。   前朝的官员们倒是没想到,着徐王妃竟然这么受陛下旧部拥护,竟然无一人反对!又有人觉得,这怕是陛下的心意,所以他们才如此统一。   反正,今日的早朝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讨论封后事宜的大会。   最开始跳出来的冯御史没想到,他只是想表现表现自己不惧权贵,敢于谏言,好让陛下对自己另眼相看。毕竟御史这位置,陛下也轻易不敢动,否则传出去名声不好,最多不同意自己的谏言,把自己训斥一顿就罢了,还能搏个美名。谁知道,却被那些个武官抓住不放:“你懂个屁!娘娘乃是在世观音,我们都是真心爱戴娘娘,岂容你胡乱污蔑!”   这些武官满口秽言,眼睛瞪大犹如铜铃,让冯御史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没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   “好了,正如葛太傅所说,徐氏素有美名,深受百姓爱戴,朕相信她不会纵容此事。至于事情真相如何,还是交个京兆尹查明吧!今日先散了!”虞臻最后开口道。冯御史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虞臻的眼神,吓得半点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等臣抄近路去敲那家伙闷棍子去,看他还敢不敢污蔑娘娘!”一下朝,流殇和百里明等人便去了宣政殿,然后愤愤说到。   虞臻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从奏章中抽出了一封信。   “胡闹!”百里明呵斥:“你们同朝为官,怎可殴打同僚?”   流殇被呵斥的摸摸鼻子,心想百里先生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动不动训斥他跟虞梁,他们都害怕他了。   “朕准备一并封了阿识为太子,诸位觉得如何?”虞臻道。   “大皇子聪慧伶俐,又是陛下您唯一的皇子,自然是无任何不妥之处。只是大皇子年龄还小,要不等年长一点再册封?正好陛下可以慢慢带在身边教导,毕竟大皇子现在还天真烂漫,容易遭人口舌。”   葛老说的乃是长安城那些世家,册封王妃为皇后,众人或许不会有意见,因为皇后封了还可以废,可这太子就不好废了。就害怕有心之人对阿识下手,所以为了保护孩子,还是不要这么快锋芒毕露的为好。   “葛太傅说的对,臣也觉得大皇子年龄尚幼,还是等大一些再考虑。那时候大皇子跟在您身边,想必也学了不少。”百里明也附和。   虞臻本就是犹豫,听了葛老和百里明的话,他便下定了决心道:“两位先生说的是,那就再等等吧!过几日,几位便去崇文馆给阿识授课吧!望几位先生能悉心教导。”   “是。”百里明和葛老拱手应下。   “秦州探子传来消息,秦燕行刚离开长安便醒了,现在身体已经恢复了,所以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汉兴守着,诸位认为谁去为好?”虞臻将信放到自己面前问。   “臣以为,可让流殇和虞梁跟着陆武夷将军一起去!留虞舜再长安就可以。”百里明立即道。   “年轻小将中,就数他们最为勇武,让陆武夷将军教教他们也好。”葛老看了一眼百里明,似乎洞悉了他的想法,百里明尴尬的轻咳道:“流殇,虞梁,你们觉得如何?”   “好啊!又有仗能打了!”流殇和虞梁很兴奋,眼中跃跃欲试。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等彻底将事情定下来后,约好明日早朝由流殇主动请缨,然后虞臻才放众人离开。百里明和流殇他们一起出去,分开时百里明道:“不要被人发现。”说完,就走了。   流殇:“百里先生这是何意?”   虞梁:“大概是……让我们打冯御史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被人发现吧!”   流殇深沉的点点头:“有道理!”   这边等虞梁等人离开后,虞臻便扔下手中的奏折,兴冲冲的往昭阳宫而去,准备向徐笙讨讨好,夸赞他一番。   “皎皎怎么样,为夫这么上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奖励?”   徐笙撇了他的胡渣子一眼,扭过头去淡淡道:“扎!”   虞臻:“……”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剃胡须了。   徐笙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说到:“你若是一直留着胡须,以后你就别想碰我了。我嫌胡须扎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虞臻咬咬牙,看了一眼徐笙娇嫩的红唇,想到自己若是不剃胡须,以后说不定一直都不能碰皎皎了。这几日他成夜成夜的睡不着,再这样下去他就该眼底一片青黑了。   他恨恨道:“等着,我一会儿就去刮!”   “这么容易妥协?”   “不妥协怎么办,不妥协媳妇儿就不让我碰,那还是人过得日子吗?”虞臻冷哼到。   他倒想誓死不妥协,可是她这么坚决,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徐笙捏捏他的脸颊道:“乖!”   虞臻:“那要不要亲我一口,以示奖励。”   “又丑又扎,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虞臻:“……”扎心了。   被媳妇儿砸闺女一起嫌弃的日子真不好受,他认输,脸面和媳妇比,完全不值一提。罢了罢了,她既然喜欢自己的脸,那就满足她吧!   册封完几位公主后,虞臻想了想没忍住,也把自家闺女给加上了,封为华阴公主。嗯……是有封地的公主,还是华阴整个县。   要知道虞素宜等人全部是选了好听吉利的名字,然后给的食邑,一般公主都是这个待遇。到阿媛这里,虞臻这个宠女狂魔上线,居然拿了地名给阿媛作封号,一封还是一个县!   华阴县离长安城不远,这份荣宠是百年未见的。要知道一般公主都没啥封地,只是食邑。而王爷有封地,却一般只是两三个县,阿媛能得一个县做封地,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原先虞臻是准备将华阴县旁边的渭南县也给阿识做封地的,只是让徐笙给拦下了,只要了华阴这一块地。   “这么偏心,阿识可是一点封赏也没有,就不怕他跟你哭鼻子?”徐笙看着几个孩子在树下玩儿,扭头打量打量虞臻剃了胡须后的模样,见还是如以往一般俊美,剑眉入鬓,星眸闪烁,脸蛋白白净净的,看着就清爽。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还是现在顺眼!   虞臻委屈道:“阿识要封就是封太子,百里先生和葛先生拦着不让,我也觉得他太小,所以就没有封。咱们孩子,要给就给最好的。”   “所以你索性就不给了?”徐笙笑。   “等他再大一点,就给他。你这当人妻子的,怎么不关心关心你夫君我呢?可是没人给我什么,我更可怜。”虞臻扳着她的头,不虞道。   “你要什么?嗯……一个亲亲怎么样?”说着,徐笙就拉着他的衣襟,令他低头后吻了上去。   “给我们虞小臻一个亲亲,虞小臻就不吃醋了吧!”良久后,她歪着头喘气,笑起来。   “……甚好。”虞臻声音暗哑道。   徐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的下身,凑近呵气道:“要不要……我帮帮你?”   “要……”虞臻一把拉住她的手,迫切的看着她。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只被她一个吻就撩的满身是火,恨不得把她压倒身下,狠狠的占有。若不是碍于她有孕在身,他都已经忍不住了。   徐笙温柔到:“等着,我出去给你叫冷水。”   虞臻:“……”   “等等!”他一把拉回她道:“不要去,否则你这是提醒那些宫女。”   “提醒?”徐笙不解。   “提醒她们,你伺候不了我。然后她们就该想方设法爬床了。”   “听说男人都爱偷吃,你怎么还不愿意,活像被人逼迫的小媳妇儿?”徐笙打量他的神情。   “恶心!”虞臻想到前些天徐笙还没来长安的时候,看到紫宸宫里的白花花肉体,现在心里都还泛着恶心,不愿意在那里歇息。这些日子,晚上都在宣政殿就寝。   “倒是第一次见这个说法,不过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来,摸摸我们的虞三岁,洗涤一下被污染的心灵,让姐姐好好疼爱你。”   说着,徐笙媚眼如丝,手轻轻握了上去。   虞臻身子一僵,已经顾不上去反驳徐笙说的姐姐了。   姐姐就姐姐吧!反正叔叔他都当过了……    第134章   秦燕行醒过来的消息, 徐笙是第三日从虞臻那里听来的。   当时虞臻正看着汉兴的舆图,拿着一本兵书思考着什么, 恰好徐笙给他送糕点看到, 问了几句。   秦燕行昏迷不醒的原因,还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份大礼,所以对于虞臻告诉她秦燕行醒过来的消息,徐笙并不惊讶。她让人送去的那个石雕有毒,却是要放在水中, 加热才会放出无色无味的毒气来。因为自己送给他的时候, 恰好是隆冬。屋子里都烧了地龙,所以很轻松的就使得毒气散发出来。又因为这地龙不是顶热, 所以这毒气也只是一丝丝, 所以秦燕行是过了几日后才昏迷不醒的。   这毒虽然霸道,但是因为只是少量, 所以秦燕行并没有丢掉小命,只是他日日呆在充满毒气的屋子里,哪怕太医再想办法医治,治不了根本却也是无用。所以一直到二月开春, 秦燕行也没有醒过来,秦王也找不到他的病因。直到虞臻攻入长安, 秦王携梁太后与徐贵妃出逃秦州,带走秦燕行。没了这毒气根源,渐渐的他体内淤积的毒气慢慢挥发,人也就醒了过来。   这养了两个月, 人也该恢复了。   迄今为止,徐笙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否则就以秦燕行来说,在她手上已经死了三回不止了。她虽然没有什么大聪明,于逐鹿天下给虞臻出谋划策不行,但幸亏她前世是理工科出身,加上对花花草草感兴趣,偶尔一些小手段还是有的。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徐笙也没有多过关注,秦燕行醒过来,得知长安已失,怕是要呕出几口血来。徐笙不懂行军打仗,也就没有打扰虞臻与人商议事情。只是从每日虞臻和自己谈话中得知,秦燕行拥护宋陵起的儿子为帝,发檄文征讨虞臻。   “那孩子是徐菁的?”徐笙这个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离开长安城,长安城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除了三哥哥,其余几位兄长姐妹具已经成婚生子,而徐菁竟然以一介小官庶女的身份当上了贵妃,现在还当上了幼帝的母亲,贵为太后,也算得上是满足了她自幼要当人上人的愿望。   “挂念她做什么,当初你被风轻诬陷和宋陵起有私情的时候,若不是有她,怎会那么顺利,险些让我相信了?”虞臻抽了奏折在那里看,眼皮子不抬一下。   当初是徐笙先给徐长生写信的,因为徐菁一直关注徐笙的消息,好以此讨好宋陵起,所以第一时间得知了徐笙在冀北的消息,然后才被风轻派去的人找上,写信给徐笙,用来做迷惑人的假象,让虞臻看到她的确和长安有书信来往,中间再由门房的人换了信。   所以说,对徐笙这位七妹,虞臻是不喜的紧。当初他以姜昀的身份再徐府时,便从监视徐笙那里的暗卫得知,徐菁曾经多次语言上瞧不起徐笙,笑话她将嫁给一个无用书生。也是因为这个,虞臻在暗地里对于坚持要嫁给自己的徐笙多了几分好感。   “说起来,你应该感谢她才是,若不是她给做了助攻,让你脑补出一大堆东西,说不定你还没想着娶我呢!”徐笙调侃他,她可是知晓虞臻原本的打算是不准备娶自己的,后来却忽然改变了主意。   “夫君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不坚定,改变主意娶我呢?你就该坚持己见,想办法搅黄我们之间的婚事。”她啧啧道。   虞臻蹙眉道:“你今日很闲?闲的话帮我来磨墨。”   徐笙吃了一颗樱桃,红艳艳的衬着她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我才想起来,礼部把凤袍已经改好了,今日等着我去试,眼下怕是已经去了我寝宫。为了别让他们久等,我还是先走了。”   虞臻无奈的摇摇头说:“你就会耍懒,让你磨墨你都嫌手酸,真是拿你没办法。”   徐笙往外走去,薄薄的轻纱裙被风吹的裙摆飘扬,一面打着哈欠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况且我还怀了一个孩子,格外嗜睡,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回去试了衣服,再睡一觉,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去吧去吧!”虞臻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让她赶紧回去,自己好专心批奏章。否则她在这一上午的功夫,自己就刚顾着和她说话去了,什么正事也做不了。   回去试了衣服,刚刚好也不需要什么改动。只不过考虑到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所以针线局的人又给放了一点。等过几日封后大典,直接上身。   “姑娘,府里又命人递了帖子,想要见娘娘一面。”待礼部和针线局的人离开了,绿柳拿着一张拜帖才进来禀报。   徐笙看了一眼道:“就让他们明日进宫吧!早些见了,也省得他们三天两头递帖子,我这才回长安几日,他们就递了四五回帖子。”   这几日纪氏和何氏一直递帖子,除了平辈姐妹兄弟,徐家长辈徐笙一直没有好映象,刚好自己孕期脾气大懒得见他们,就一直把拜帖扔在那里没有管过,如今看来还是要见上一面。   绿柳应了,让小太监出宫去禀报徐府众人,然后让宫女端了水进来,帮徐笙拆了头发,伺候她歇下。   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了,天边的火烧云红彤彤的,晚风清凉送来荷香入屋。徐笙闻了,一时间起了出门散步的兴致,想着虞臻还在宣政殿,自己刚好这时候过去,在宣政殿用完晚膳,和虞臻一起走回来。   于是她便让阿识几人晚上自己用膳,她要去找虞臻。这几日虞臻为汉兴那边的事情,劳累的很,经常不按时吃饭,徐笙便经常过去监督他。   走到宣政殿外头,刚好一个男子迎面出来。汉白玉石梯上,男子一身白袍,神色温润。   徐笙站在下方,男子站在上方。徐笙瞧着,觉得有些眼熟。不待她回想起来,便见男子让到一旁,弓着腰请她先行。   见不着脸,徐笙自然也就想不起人来,于是便冲那人点点头,留下宫女太监们在外面,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待她越过自己后,宋陵起抬起了头。看着她被晚风吹起的裙摆,微微抿唇一笑,淡淡的负手远去。   魏帝对她不错,她脸上的笑还是和六年前一样,没有被那勾心斗角所磨灭,但是希望她未来不会在这座牢笼中迷失了自己。   不过幸好自己已经脱离了这牢笼,明日他可以去大慈恩寺住上十余日,潜心研究那里的书画,还有它旁边的雁塔也是和不错的去向。过些日子可以去曲江池游玩,早晨可以眺望终南山,听着钟楼钟声响起,再热一些进终南山避暑。   等再过些日子,朝野安稳下来,他还可以出了长安,去各地游玩,和崇文馆的学士们一起撰写新书。宋陵起想着自己数不清的规划,笑自己终于可以把过去二十多年都补回来。   宋陵起回头再看看这精致的宫殿,飞檐斗拱,肃穆森严,却没有一点留恋之色,扭头大步离去。   徐笙进去,见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正前方的案桌上正坐着虞臻,他靠在椅子上看不清脸上神色,见她进来道:“见到了?”   “什么见到了?”徐笙一面疑惑的问,一面转身去让宫女进来掌灯。   “就知道你又没有用晚膳,我特地过来陪你用晚膳。再怎么忙,也要顾着身体 。”说完,她对何德升吩咐下去,让上晚膳。   虞臻嗯了一声,又问:“你不认识他了吗?”   徐笙这才正视刚才那个人,可惜刚刚只是匆匆一扫而过,虽然觉得眼熟却并不上心。眼下仔细回想,能让虞臻这么酸溜溜问的人,加上自己眼熟的样貌,怕也只有那位安乐候了。   她若无其事道:“你说谁?可是刚才我碰上的那位大人?说起来,我也觉得眼熟,好似哪里见过,可却没有印象,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了,可是我认识的人?”   虞臻看着她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柔美动人的脸,垂下眼睛道:“没什么,我们未成婚前去看龙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是你三哥哥的同窗,你不记得也是正常。”   “原来如此,那么久远的事情来,我怎么还会记得?快去净手该用晚膳了,不要一直看奏章。”徐笙笑笑,没有放在心上,示意宫女们端水进来。却在心底吐槽,醋王还挺端的住嘛!   两人对坐着用完晚膳,徐笙又让他陪自己出去散步消食,顺便一道回昭阳宫就寝。虞臻沉吟了一会儿,让何德升把奏章收拾一部分带到昭阳宫去,这才亲自拎了一盏灯笼,牵着徐笙的手往昭阳宫慢慢走去。   宫女太监们被他吩咐,再后面远远坠着。   晚风清凉务必,徐笙的裙摆飞扬起来,就连发丝也被吹的四处飞舞,徐笙吹的正开心,却忽然被虞臻用手里的披风兜头罩了起来。   “做什么?”徐笙不乐意的想要取下来,却被虞臻按住:“小心着凉。”   徐笙扭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脸上面无表情,轮廓冷硬,却心里暖暖的。尤其是他被盯久了,不解的扭过头问她:“何事?”   徐笙摇摇头,觉得心里暖暖的涨涨的,只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第二日虞臻仍旧早早离开,勤勤恳恳的去上早朝了。徐笙因为嗜睡,并没有和他一起用早膳。徐府女眷到昭阳宫的时候,她正好用完早膳。   “请他们到大殿里坐着,我这就来。”徐笙净完手,又穿了外袍,这才由绿茗扶着慢悠悠的出去。   平心而论,纪氏听到庶女即将封后的消息,心里是极为不悦的。为什么好姻缘都不是自己女儿的,反倒是徐笙那死丫头和徐菁,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姻缘好。   明明自己的女儿身为嫡出,样样比她们好,却嫁的不如她们,纪氏想前些日子,自己女儿那憔悴的模样,更是坚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反正也是因为徐笙那死丫头的原因,芳儿夫家才会纳贵妾,这会就让她好好补偿芳儿。   “三弟妹,你一会儿语气软一点,不要惹怒了娘娘。”看她那个样子,大夫人何氏有些不放心。   纪氏皱了皱眉,不虞道:“我知道了,大嫂。”   何氏一叹,只好准备自己一会儿多看着点纪氏,不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本来今日进宫也没有别的事情,只是为了联络联络和六丫头的感情,可看三弟妹的架势,怕是又要为芳丫头求娘娘了。    第135章   “几年不见, 母亲和大伯母可好,家里父亲和伯父身体如何, 几位哥哥成亲了, 也不见大伯母把嫂子带来让我看看。”徐笙一进来,就连忙让宫女扶起了欲要行礼的二人,坐到正上方的软塌上寒暄起来。   何氏客气拘谨道:“劳娘娘惦记了,家中一切安好,臣妇怕您几个嫂嫂不懂规矩, 又想着娘娘怀有身孕在身, 所以就没带进宫来。”   徐笙道:“自家人没什么,我和几位兄长姐妹几年没见想的紧, 下次大伯母记得让几位嫂嫂一起进宫。”   “娘娘就记挂几位嫂嫂, 却不见记挂昔日在府里,和娘娘感情深厚的姐妹们了?”纪氏在一旁, 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纪氏只得了徐长生一个儿子,偏偏这个儿子不愿意做官,反倒是四处游学,连家也不肯成, 二十多岁的人还孤家寡人一个,纪氏到如今还没有见到儿媳的影子, 徐笙这么说,无异于往她心口插刀。   徐笙微讶,看向纪氏:“母亲说笑了,几位姐姐已经嫁人, 我要见她们自然是派女官去她们府上召进宫。”   何氏连忙赔笑我:“娘娘莫要怪罪,你母亲她也是担忧你五姐姐,这才失了礼数。”   “五姐姐怎么了?”   纪氏擦擦眼角道:“去年我们徐家一家子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被关进大牢里了嘛!你祖母因此去世,你三哥哥失踪了大半年,这才找到不久,你五姐姐出事了,她婆家又因为我们家失势了,所以被把你五姐姐糟践的不成人样了。去年冬天怀的孩子,也被贵妾害没了,还差点要休妻。还好因为你的关系,你五姐婆家没有休她,现在处境也好了很多。”   “竟有这事?”徐笙蹙眉。   “这事本来是不准备劳烦娘娘的,但是那贵妾家搭上了荆王,五姑爷家想要抬了那妾做平妻。咱们家不同意,方家的意思说他们得罪不起荆王,若是娘娘能出面,便不用抬平妻了。三弟妹这才忍不住,想要来求求娘娘,给你五姐姐主持公道。”   “让我出面……压制荆王?我看,还不如状告方家宠妾灭妻,或者直接让五姐姐与那人和离?”徐笙问。   “什么状告和离,我是想要你在陛下面前提上你五姐夫几句,让陛下给升个官职,让你五姐夫家里看看,咱们徐府也不是没有权势的人家。也让荆王忌惮一二,不再助长那贵妾的气焰,欺负你五姐姐。”纪氏声音猛地拔高。   “母亲这是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你要我去陛下面前给方三求官?”徐笙不可置信道。“五姐姐是什么意思,她也是要忍气吞声吗?”   方家这是明摆着,要隔岸观火,从徐芳和那个贵妾之间谋取利益。或许是自己回长安已经十多天了,可是却没有传召徐家一次,让方家以为徐家和自己并不亲厚,这才如此为之。也难怪,这才几日徐家便递了那么多帖子。   “以我现在的身份,五姐姐只要状告方家,没人敢给方家求情,就连荆王也不可能护住他,母亲这是糊涂了,竟然要我给你个白眼狼求官?”   “娘娘莫要动怒,三弟妹她只是念女心切。”何氏打圆场:“你五姐姐去年冬天那场小产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有孕了,再嫁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就因为这,你们要五姐姐忍气吞声?我看还不如索性状告方家,和离另嫁。”   纪氏大怒道:“你这是要害芳儿啊,你要她和离后,谁还敢娶?我养你这么大,就指望你做这一件事情你都不愿意,你这个白眼狼!”   “住口!”何氏猛地呵斥。   她就知道,今日不该带纪氏来的,要是触怒了娘娘,以后和徐家断了来往可怎么办?老爷可是专门嘱托了,要和娘娘联络感情的。   “娘娘,她有些失心疯,请您恕罪。”   “我没有疯,她就是个白眼……”   “闭嘴!”何氏猛地盯住纪氏道:“三弟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五丫头的事情听娘娘的,方家欺人太甚,索性和离了好。”   见徐笙的态度,何氏立马从不支持和离变为支持和离,态度转变之快令徐笙都忍不住侧目。   徐笙见纪氏还是满脸怒气,死死的盯着自己,思索了许久道:“这样吧,我先见见五姐姐,看她是什么意思。若是她不愿意和离,我可以让人去荆王府传话,只不过求官一事就不必再提,我生平最厌恶这等宠妾灭妻的男人。”   纪氏还待再说,却被何氏按住,只挑了别的话题和徐笙寒暄了一会儿。过了没一会儿,就有宫女禀报康平公主等人来了,在大殿外面等候。   徐笙让把人请进来,又和何氏说了几句,让宫女把她们送出宫。   虞素词今日神色倒是好了很多,虽然仍旧沉默寡言,但是气色很好,穿着一身素白长裙,倒是惹人怜爱的很。   “嫂嫂,你这怎么这么寒酸啊,皇兄怎么也不给你添置一点好东西?我那有不少好东西,要不给嫂嫂你送点?”虞素宜讨好地问。   徐笙看了一眼她富丽堂皇,金光闪闪的衣着,抽抽嘴角道:“我就喜欢比较素净的东西,所以只能心领了妹妹好意。对了,妹妹几人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就看虞素宜那穿着打扮,徐笙也知道过段时间该要传新帝是个暴发户了。   “没事还不能来找嫂嫂了?”虞素宜反问,徐笙正准备说自己的不是,便听到她小心翼翼说:“我打算成立一个诗社,嫂嫂要不加入?”   “诗社?”   虞素宜解释起来,徐笙这才知道几人才到长安没几日,就已经开始和那些世家走动起来了。这次是崔九娘举办荷宴,她去了却什么也不知晓,总感觉是被人笑土包子,所以离了席就想着成立诗社,自己玩儿。   想她身为公主,定要带领长安贵女们举办宴席,受她们的追捧。但是她想要比崔幼薇那个大长公主花宴更有名,所以就准备拉徐笙进社,做个椽头吸引人入社。当然,这些是徐笙从她的话里猜测到的。   “我都放话出去了,要让嫂嫂您入社,如果您不答应,便要让她们耻笑我了。”虞素宜看着徐笙,急急道。   徐笙听了有些头疼,但想着这到底不是什么大事,便同意了,让宫女称了二十两银子入社,然后道:“这是小事,我就依了妹妹,但是日后不要随意用我的名头。”   虞素宜缩缩脖子,她现在是有些怕徐笙了,“我知道了,嫂嫂放心。”   “好了,你们目的已经达成,就回去吧!我有些扛不住,去睡一会儿。”完了,徐笙就把人打发了。   又过了几日,徐芳进了宫,见到徐笙先是呆愣,再是嚎啕大哭了一场,最后在徐笙的鼓励下,徐芳选择了状告方家。   既然如此,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徐笙给徐长生递了话,徐长生原本并不知道自己亲妹妹的事儿,一知道不用徐笙说,先是跑去打了方三一顿,然后拖着人去告了御状。   虞臻过后弹着徐笙的额头:“该如何谢我,我可是帮你把整个方家给抄了,连荆王求情都没有管。”   “这本就是你应该的,方家宠妾灭妻,本就该受到惩罚。难不成,如果没有我你就准备做个昏君?”   虞臻默默鼻子:“当然不是。”   又过了两日,封后大典如期举行,这一日风朗气清,百官立于含元殿前方的龙首道,两旁的鼓楼和钟楼上站着人击鼓,虞臻站在含元殿的汉白玉石阶之上,看着徐笙穿着朱红的凤袍,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五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凸起,徐笙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显得格外华贵逼人。当虞臻握住徐笙的手时,百官齐齐跪地,高呼:“皇后娘娘千秋,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虞臻扶着她,在她耳边道:“皎皎,你是我的。”   徐笙笑着点点头:“你也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谁都不许抢。”她想想又补充道。   虞臻听着她霸气的话,侧眸打量今日的她。朱红色的凤袍艳丽逼人,却又被黑色的玉带压住,多了几分庄重,最后凸起的小腹柔和了她身上的气质,带着一股柔和母爱的光辉。   他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她。   然而,两人肉麻的情话,没想到却成为了一个不好的预言似的。   六月中旬,徐笙肚子已经七个月了,秦燕行攻打汉兴,虞臻御驾亲征。   因为虞臻的御驾亲征,士气高涨,加上魏军本就多,所以战事节节胜利,长安城接连收到秦州传来的捷报。   八月初,徐笙产下一子。   去小名为安安,意味希望虞臻顺利归来,平平安安。   八月月底,徐笙正在坐月子,忽然心底传来了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种悸动让她感到恐慌。    第136章   徐笙把安安放到床上, 撑在床上怔怔。绿柳本和阿识几人本正在看安安,见此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娘亲, 你怎么了?”她长时间的发呆, 令阿识几人有些不安。   徐笙回过神,看到阿识眼里充斥着不安,连忙摸摸他的脑袋说:“娘亲没事,只是忽然想你父皇了。”   “阿识也想父皇了,父皇什么时候回来?”阿识爬到床前, 不开心的歪在床上, 眼里一派天真之色,就连阿媛也看着徐笙, 有些担心她的父王。   “父王把坏人打跑了就回来, 嗯……就是你们去把太傅给你们教的《琼林幼学》背过了的时候。”   “奥,那阿识赶快去背!”阿识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从床上爬起来,噔噔噔地和个小炮仗似的跑出去。琛儿看看阿识的背影,软糯糯道:“皇婶,琛儿也去。”   徐笙点头, 看了一眼歪在自己旁边的阿媛,也摸摸她的头道:“阿媛去画娘亲让你画的画吧!娘亲和绿茗姑姑有话要说。”   “嗯!”阿媛乖乖的点头, 由着绿柳把她牵出去。   徐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下头看着安安熟睡的脸庞,转而问道:“可有陛下的消息?”   “回娘娘,陛下已经抵达陈仓, 前日才传来的消息,您也看了陛下给您的信。”绿柳侍立在一侧,弯腰道。   “陛下若是有消息传来,立刻禀报我。”徐笙心里仍旧有些慌,但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多想。   坐月子期间,徐家人又来了一趟昭阳宫,几位嫂子也跟着一起。在孕期她就和几人见过几次面,所以倒还是相熟。几位公主也时不时的来一趟,虞臻不在长安,她们也没敢闹什么幺蛾子。   很快就到了安安满月,只因为虞臻至今还在外面打仗,于是徐笙也没有让人大办,只不过是请了几位公主还有徐家人。   “娘娘!”   徐笙刚出月子没几日,正沐浴完出来在铜镜面前梳妆,纤细的手指拿着白玉梳子,一下又一下的在头发上轻梳。就在这时,绿茗快步走了进来,停在内室门口看着徐笙。   “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慌张?”徐笙手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绿茗。   只见绿茗抿抿唇,语气涩涩道:“陛下……”   “在陈仓失踪了。”   “你说什么!”徐笙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玉梳掉到地上,也把梳妆桌上的钗环首饰撞落。她顾不上这些东西,穿着丝履快步走到绿茗面前,盯着她道:“你再说一遍,陛下她怎么了?”   绿茗脸上闪过悲痛,“陛下在陈仓失踪,下落不明。陆将军已经命人搜寻,暗卫也在跟着寻找。”   “怎么会这样,跟着他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为何他会出事!”徐笙一甩衣袖,后退几步撑住了梳妆用的木桌。   “陛下为了引诱出秦燕行,以身作饵。陈仓虽破,但是陛下却受了伤,被打落山崖。”   徐笙颤声道:“他还受了伤?”   她闭上眼睛,手上青筋暴起,一字一句道:“去请葛太傅和百里太师进宫,说本宫有事商议。另外陛下受伤下落不明一事,不要泄露出去。”   “是。”绿茗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虞小臻,你肯定会没事的。”徐笙腿一软坐到地上,泪水这才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你总是骗人,每次说很快回来,可却一直受伤出事。”   殿内安静的出奇,宫女们都被打发在门口,不让进去,徐笙一个人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擦擦脸上的泪痕,很快恢复镇定,从地上爬起来。   她先是强迫自己冷静,唤了绿杨进来伺候她洗漱,又用脂粉掩饰住她红红的眼眶,换了一身宫裙,让人看好几位殿下,然后领人去了宣政殿。   虞臻失踪了,徐笙虽然担心,但是却知道一味的担心是没有用的,眼下还是赶快去和葛老商量对策。   “老头子,这年轻人怎么还不醒啊,你请的赤脚大夫管用吗?”虞臻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旁边问到。   “咱们家就这点银钱,全都拿去给那年轻人抓药了,不管用也没有法子了。”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唉声叹气道。   看样子,是一对年迈的夫妇。虞臻心里想到,他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选择先观察一会儿。   “行了,你快去煮饭,一会儿阿良和他姐姐他们就要回来了,别把他们饿着了。”老人对自己老伴说到。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也去把那草药再捣一点,给这年强人敷上,真是造孽啊,身上伤那么多。”老婆婆唏嘘到,一阵悉悉索索后,打开门出去了。   紧接着没一会儿,她老伴也拄着拐杖,唉声叹气的出去了。虞臻听到关门的声音,这才眼睫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   他蹙眉,眼睛睁开又合上,却发现仍旧没有变化。   虞臻伸出手摸到自己被包扎好的后脑勺,发出了嘶的一声。自己这是摔下山崖,磕着了后脑勺,眼睛失明了?   ……   在这农家带了几日,虞臻也渐渐摸清楚了情况。救自己的,是这家的老爷子,在河边捡到自己然后就带回家来了。给自己请了一个赤脚大夫,那赤脚大夫说自己后脑勺有淤血,开了两幅药保住性命就走了,至于其他到时没有说。   他不知道自己这失明何时才会好,自己失踪,陆将军他们怕是急坏了,这几日应该和秦燕行一样,都在找自己。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自己失踪,于军心极为不利。   “小兄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虞臻坐在一条木板凳上,眼睛目视前方,却没有焦距。   “这里是赵家村,我们家就在村尾。”男孩子吸溜吸溜鼻子道。   “赵家村?可在陈仓附近?”虞臻蹙眉问。   “陈仓离这里很远的,要坐牛车两日,我们这里是散关。”   散关……虞臻回想起秦州这边的地图,发现自己还在魏军的地盘里,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顺着黄河,被冲到天水去,否则就是进了秦燕行的地盘。不过这散关,正在两方交界处,怕是不久就会有人寻来。   他现在双目失明,又身受重伤,若真遇到秦燕行的人,毫无抵抗之力。   于是虞臻便多老爷子解释到,自己是秦州的一名小兵,前几日打仗的时候,不慎受伤落到河里,才来到这里,未免被魏军发现,请老爷子不要将他的消息告诉别人。   老爷子听了,连忙点头应下,并且嘱咐两个孙儿不要告诉村里人,说了就说家里是他们远方表哥。   等几人都出去做事了,虞臻便摸索着来到了后院,从手里摸索出一个烟花筒,将其拉响飞上天空。   “姜大哥,你的药好了,该喝药了。”女子柔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来。虞臻迅速转身,温声道:“多谢姑娘。” 第137章   “姜大哥, 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还是赶快进去休息着吧!”赵婉把药放到一旁的石桌上, 连忙走过去道:“我扶你进去吧!”   说着, 她就伸手准备去扶虞臻。   虞臻眉头一蹙,胳膊避让开道:“多谢赵姑娘,在下可以自己进去,不敢劳烦姑娘。”他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点着凭着自己的强大的记忆, 慢慢地摸索往屋子里面走去。   赵婉看着虞臻的背影, 内心划过一丝沮丧。姜大哥虽然失明了,但是一看就气度不凡, 像是戏文里说的浊世佳公子。若是他眼睛没有失明, 她或许还不敢惦记,可是眼下他失明了, 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有机会?   可是祖父祖母不会同意,救一个人可以算是行善事,但是养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就等于拖累。她心底犹豫不定, 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和那些山野村夫不一样的男子,又怎么会不动心思呢?况且他是那样的英勇不凡。   “阿婉, 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去把药给姜公子送进去,一会儿凉了就失了药效。”赵家祖母出来捡柴禾,就看见赵婉站在院子里, 呆愣着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啊……祖母,我……我这就去。”赵婉惊醒过来,匆匆的拿起石桌上的药,抬头看看大开的屋子里,虞臻静坐的模样,咬咬牙端着药进去。   然而一进去,就见虞臻手里拿着一个荷包,看那颜色样式,和他的动作神态,就知道是心上人送的。赵婉一愣,怔怔喊到:“姜大哥……”   “赵姑娘,何事?”虞臻端坐在那里,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却小心翼翼的拿着那个荷包,似是对待心上人一般。   “姜大哥忘了,你的药还没喝。”赵婉把药碗放到虞臻手边,说:“已经不烫了,姜大哥快喝吧!否则一会儿就凉了。”   虞臻颔首,将手里那个虽然料子精致,但做工粗糙的荷包放进胸口放着,然后摸索着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多谢姑娘。”他淡淡道。   赵婉咬唇,状似不经意间问起:“姜大哥手里的荷包好漂亮,见你这么珍视,相比……是心上姑娘送的吧!”   她自己没有发现,此时的她小心翼翼,生怕听到那个让她没有勇气继续的答案。   “并不是心上人。”虞臻的声音响起,她嘴角一扬正准备笑开。   “是我家夫人,她一贯手拙,为我做的衣物与荷包都阵脚不严密,但我却喜欢穿着。”虞臻嘴角挂着一抹宠溺,教赵婉看呆了去。   她也想被人这么宠爱着,若不是真心喜爱怎会如此挂念,就连一个小小的荷包都要翻来覆去摸好久,提及他的夫人时,也一脸温柔。她看着,竟然有些羡慕姜大哥的夫人了。   “姜大哥的夫人,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才能得姜大哥这么爱惜。”   “在我心底,她的确无人能比。”   赵婉心底一揪,不由庆幸虞臻此刻失明,看不到她失落仓皇的表情。她忙上前几步,拿了药碗说:“我才想起来祖母还要让我帮她做菜,我要赶快回厨房去,姜大哥你再等等,一会儿就可以用膳了。”   “多谢。”虞臻又从胸口摸出了那个荷包。   得知虞臻失踪的消息时,徐笙几乎想要立即赶到陈仓,去寻找虞臻,可是百里明劝住了她。   “陛下失踪,臣等人也担忧不已,可大皇子年幼,陛下又登基不久,娘娘若是此时离开长安,恐会令人心惶惶,长安的世家们也会不安分。”   “所以恳请娘娘留在长安主持大局,在陛下还没有找到之前,咱们需要做好最……最坏的打算!这几日娘娘务必让人保护好大皇子。”   简而言之,就是让徐笙先等候消息,不要急忙跑到陈仓去,然后若是虞臻真的出事,长安没有人主持大局,阿识登基会没人扶持。徐笙若在长安的话,倒是可以以皇后的名义呼吁大家拥立新帝。   徐笙道:“百里先生,陛下他不会有事的!”她对百里明怒目而视,极为不满他的话。   “臣知晓臣的话不中听,但万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臣也和娘娘一样希望陛下平安回来。可娘娘,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百里明看看葛老,示意他说话。   “娘娘,百里太师说的是,大皇子不能没有您。至于陛下,陆武夷和流殇他们定会全力寻找,暗卫那里也在搜索,您实在是不能于此时离开长安!”葛老捋捋胡须,面容沉静。   徐笙忽然觉得颓然无力,他们说的是,自己不能离开。可是就算明知,她也不能做到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情。   “十日,我再等十日,十日之后不管陛下有没有消息,我都要去陈仓。”   百里明和葛老道:“娘娘放心,陛下乃真龙天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徐笙揉揉额头,“两位先生先回去吧!有消息了,我会让人去通知你们进宫。”   “是”百里明和葛老应下,见徐笙面上仍是担忧之色,只得摇摇头告辞离去。   响箭响起后,虞臻一下午都在等候暗卫。快到傍晚的时候,村头忽然传来了数到马的嘶鸣声。   虞臻眉头一皱,立刻起身。   这时候,分明不是时候。况且他发的是虞家暗卫的响箭,只会是暗卫收到,不会是其他人。而且暗卫行事低调,一般不会轻易被人发现。这么张扬,难道是……秦军?   “祖母,祖母,外面来了好多骑着大马的兵,正在村头里正家里乱翻,我听张婶说是在寻什么东西。”赵良小跑着回来,咋咋呼呼道。   “有官兵来啦?你知道是什么兵不?”赵婉和赵祖母出来站在门口,赵婉响起来什么似的,先看了虞臻一眼,才说到。   “看清楚衣服是什么颜色了吗?有多少人?”虞臻从上屋里摸索出来,在众人安静如鸡的时候,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问到。   “是绿色的,大概有二十多个人,都带着那种长刀,看起来好英勇。”赵良笑哈哈道。   “别闹!”赵婉一巴掌拍到他脸上。   “他们应该是来我的。”虞臻沉默半饷道。“外面的兵是来抓我的,若是被他们抓住,你们也会受牵连。”   赵婉刚才还以为是有人来找虞臻了,正为他高兴着,结果听到此消息,失声问到:“那该如何?要不……姜大哥你躲起来?”   赵祖母也颤巍巍道:“让阿婉带你去后山上多躲着,等他们人走了再出来。”   “好。”   虞臻目盲看不清路,只得全靠自己的耳朵去听,赵婉搀着他跌跌撞撞进了后山,在后山里找了地方藏起来。   “姜公子,那些官兵是不会找到这里的,你放心。”虞臻听到赵婉改了称呼,眼底没有波动,但却点点头给了回应。   “多谢姑娘。”   赵婉局促的笑笑,姜公子既然已经成亲了,她便不好再唤他大哥了,否则姜公子夫人知晓,会不舒服难过的。赵婉虽然懂得不多,但却知道最基本的礼义廉耻。   接下来,她选择和虞臻保持了距离,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她都是安安静静的,两人藏在树林里,一时间只能听到鸟鸣和山下村子里的惊呼喊叫声。   下午的时候,赵家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了叫骂声。因为离得太远,他们什么也没有听见,只听到赵良咒骂声戛然而止。   “阿良!”赵婉急了,但她想到藏在自己看旁边的虞臻,只好按耐住,希望过一会儿人就走了。   “他们发现我了!”就在此时,虞臻忽然说到。   赵婉定睛看过去,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一伙儿,一队人走出来。再仔细看过去,才知道这些人还压着一个人。   看样子,那些人是想威胁赵良,从他那里得知虞臻的下落。   暗卫到的时候,秦军已经正在搜山了,几次差点要搜到虞臻他们,还好赵婉找的极为隐蔽。   长安城。   徐笙在焦急等待中,终于再次收到了陈仓来的信,见到上面说虞臻已经被找到,但是眼睛失明,需要长安派太医过去的时候,徐笙终于再也忍不住,又找了百里明和葛老。   “陛下已经找到,但双目失明,情况很不好,我已经从太医院找了陈大夫,明日秘密启程去陈仓,届时我会一起去,留下绿茗在宫中装作是我。”   葛老道:“娘娘既然已经决定了,陛下又已经有了消息,那臣等便不会再拦娘娘。臣等会在长安,主持好大局,看护着大皇子等人,请娘娘放心离开。”   “如此便有劳两位先生了。”   于是,第二日徐笙便带着另外一个暗卫出身的婢女,又带着两支暗卫和陈大夫,悄悄出发前往陈仓。   徐笙到的时候,恰逢秦燕行忽然反击,攻打陈仓之时。   魏军虽然刚胜了一仗,但虞臻却双目失明,虽军中将士们并不知道,具是信心满满,想要再给秦军一个厉害看看。   徐笙戴着斗笠,被流殇迎着进了魏军军营,却在正要到虞臻帐篷里的时候,迎面装上了一个素衣女子。   ……    第138章   徐笙身上裹着披风, 待看到从主帅营帐走出来的赵婉时,脚步略微顿了一下, 流殇看见生怕徐笙误会, 连忙低声解释:“娘娘,这是救皇上人家的孙女,因为家中亲眷因为陛下都死绝了,眼下孤苦无依,暂留在军中。”   事实上, 自从虞臻被暗卫找回来后, 他便没有见过赵婉。因军中不得留有女人,所以赵婉被人安置在附近村子里, 找了两个农妇专心伺候着, 今日还是因为赵婉说有事情求见虞臻,才来大营的。   可是流殇不知道, 他还在心底暗急,这赵姑娘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这不是专门叫皇后娘娘误会嘛!   但他又怕越描越黑, 所以索性道:“娘娘请吧,陛下身上的伤未愈, 就撑着身体准备继续前进攻打秦州,几位将军劝阻不得,您来了终于有一个能劝住陛下的人了。”   徐笙点点头,见营帐前的将士们都已经单膝跪下, 迎接自己的到来,那位少女也已经跪在了角落里,想了想便先叫了起:“诸位快起。”说完,便快步往营帐的方向而去,一把掀开了帘子。   流殇等人识趣的留在营帐外面,看着赵婉面色寡淡的发愣,也有些于心不忍。   “赵姑娘请节哀,莫要多过伤心。”当日暗卫收到陛下的烟火信号,匆忙之下赶到赵家村,赵婉的祖父母和弟弟便已经被发觉虞臻下落,逼问三人的秦军大怒之下杀死,一夕之间家人具亡,赵姑娘当日跟失了魂一样,这些日子消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   “多谢流殇将军关心,小女已经无碍。”她惨淡一笑,看了一眼被遮住的帐子,有些迟疑道:“那是姜公……不,陛下的妻子……当今的皇后娘娘?”   “是的,赵姑娘问这是做什么?”流殇有些警惕,自家陛下那找小姑娘喜欢的紧,难不成这位赵姑娘也对陛下起了心思?那可不行,就算是陛下欠了她三条命,但也不能以身相许,毕竟陛下心中爱重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无事,就是问问。我……我见皇后娘娘仪态不凡,令不敢直视,有些好奇。”   “皇后娘娘出身世家,样貌仪态都是大家族教出来的,自然是不凡。长安诸女子,怕是见到娘娘也会自惭形秽的。”只不过娘娘因为有身孕的缘故,入主长安快一年了,竟然都没怎么见过命妇,那些女子倒还没有见过娘娘的样貌,只知道长安流传男有顾郎,为得其一笑,当千金逐之。女有崔家九娘与徐家六娘双姝,清丽无双,当属当世明珠。   赵婉心思虽然单纯,但也能看出来流殇语气中的防备,胸中泛起苦涩,心想自己当初早早抽身,否则见到这位皇后娘娘,不知道该如何自卑到尘埃里去。   难怪姜公……陛下,那么牵挂了。   徐笙掀开帘子的时候,虞臻正有些暴躁,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道:“何事?”   听及其语气不耐,徐笙没有说话,看了一下他刚扔到自己脚边的竹简,蹲下慢慢捡了起来。   “不许捡!给朕下去!没有朕吩咐,不许进来!”   徐笙捡起竹简,拍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烬整理好,低声开口:“怎么,陛下连我也不愿意见?”   “皎……皎皎……”虞臻有些迟疑,漆黑无神的眼珠子盯着徐笙的的方向,再一次确认:“是你吗……皎皎?你怎么来了?”   “是我,我想见见你,所以就来了。”徐笙把竹简摆好。   “皎皎……你……都知道了?”虞臻有些狼狈,他失明的消息,最不愿让知道的便是徐笙。   昔日高大威猛可以给她依靠的他,现在双目失明,做什么都要让人代劳,俨然一副废人的模样。在这个时候,却被自己最爱的人看到,不可谓不难受。   “收到暗卫消息去,我很担心你,百里先生和葛先生原本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说你若真出事了,我便是阿识他们的依靠。”   虞臻道:“行军打仗危险颇多,我总要为你们母子几人打算。对了……咱们的小儿子出生了,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安安,他叫安安,所以他的父皇平安归来了,以后也会一直平平安安。”徐笙搭到他的手上。   “好名字。”虞臻的笑容有些寡淡。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他的眼睫上。他心底一颤,扭过头道:“你奔波多日赶来陈仓,想必已经累了吧,让流殇带你去歇歇。”   “不必,我就陪着你。”徐笙自顾自地抱住他。   虞臻忽然有些无力,他摸索着放到徐笙的肩膀上,双眼没有焦距。   “我这般模样,皎皎你不嫌弃我吗?”   “有何好嫌弃的,你还是你,阿识兄妹三人的父亲,我的夫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你,难道你嫌弃你自己?这可不像傲娇的你的性格。”   “你的眼睛只是一时失明,又不是一世,总会治好的。”徐笙少有的软软。   虞臻道:“我最近半月来,什么也做不了,秦燕行已经反击,夺回了散关。而我,现在就是一个瞎子。”   原本失明,秦燕行并不是不着急,但当时在赵家村,他不得不按下心中惶恐,先应付眼前的事情,等回到军中再让人医治。   原本以为回来后,只要寻找良医,必定会慢慢恢复的。可是,大夫的话却让他心荡到了谷底。他的失明因为是后脑勺收到庄姐,里面有淤血,何时能恢复无人说的清楚。   接下来的半月,他宛如一个废人。舆图看不了,战事失利,让原本平静的他,也脾气日渐暴躁起来。   而徐笙进来的时刻,正是他又一次习惯性拿起竹简,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的时候,忍不住暴躁发脾气。   “总会好的,总会好的。”旭升轻拍他的被,轻言细语道:“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我会陪一直着你。”   “皎皎……”虞臻将她紧紧的禁锢在怀里,似是想要将她融进骨子里去。流殇等人都以为自己看只是最近心情不好,可没人知道他们尊敬陛下也有彷徨,焦急苦闷的时候,所以他只能把不安压在心底。   “嗯,我在。”   徐笙进营帐里的时候,随性的太医被留在门外,他们听不清楚里面的谈话声,只是许久以后,皇后娘娘突然掀开帘子传唤他们进去。   进去的时候,流殇也看到了平和温润了许多的陛下,若说皇后娘娘未来之前,陛下尖锐冷硬脾气暴躁,那么现在的陛下有了皇后娘娘之后,则变得平和了许多,渐渐恢复了正常。   “陛下,让太医给你看看,说不定太医会有办法。”   虞臻点点头应下,眼睛虽然乌审旗,但是却一直追随着徐笙的方向。   太医轮流诊脉过后,几人对视一眼,才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做大的太医道:“回陛下,您伤在后脑勺,眼睛失明是因为淤血的缘故,臣等会开一方子再日日给陛下针灸,等淤血消了,陛下的眼睛便能好了。”    第139章   太医轮流诊脉过后, 几人对视一眼,才有一个看起来年纪做大的太医道:“回陛下, 您伤在后脑勺, 眼睛失明是因为淤血的缘故,臣等会开一方子再日日给陛下针灸,等淤血消了,陛下的眼睛便能好了。”   徐笙坐在床沿握住虞臻的手,扭头看他:“听到了吗?陛下, 太医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无事的。”   虞臻抿抿唇, 问那太医:“朕何时可以恢复?”   “这……臣等也不能确定,臣等估摸着至少需要三个月。”   “太久。”   太医为难道:“启禀陛下, 您这伤是在脑颅内, 淤血本就不好化开,三个月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战事迫在眉睫, 朕等不了。”虞臻冷着脸道。   众太医连忙撩起衣摆跪下道:“陛下,臣等无能为力啊!”说罢,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徐笙。听闻陛下椒房独宠皇后娘娘,而一路来可以看出皇后娘娘为人贤良, 希望能劝一劝陛下。   徐笙看出众人眼里的祈求之意,对虞臻道:“陛下, 太医们说得对,您的眼睛急不来,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至于战事,大魏这么多将军, 你不一定需要亲自上阵杀敌。”   虞臻手动了一动,似是想要说什么,但却又未曾言语一句。   徐笙笑看了一眼,不露痕迹道:“陛下也不要为难太医们了,臣妾会一直陪在您身边照料您,三个月很快便过去了。”说罢,在他手上轻拍,以示安抚。   虞臻眉间有两道深深的纹路,本有些许烦躁与不耐,却被徐笙柔柔的声音,和春风化雨般的温柔抚平,带着神奇的力量,让他觉得似乎一时的眼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终是点点头,漆黑无神的眼睛看着前方道:“便依皇后所说,你们下去。”   “是。”几位太医看看徐笙,眼里带着感激。这新帝平日里看着虽然冷脸但脾气还好,但不知为何他们跪在底下回话的时候,总是两股兢兢,头皮发麻。眼下陛下这般容易被皇后娘娘劝下,自然是好的,他们急匆匆冲徐笙再一拜,便挎着医箱匆匆出去了。   流殇已经送赵婉回去了,几个太医在旁边的帐子里连忙商量了虞臻的药,然后又推选人去给虞臻施针。   “往日总见你一副沉着冷静的模样,怎么一点小毛病,就把你弄的方寸大乱,甚至脾气也焦躁了许多。说说,秦雁行把你如何了?”待众人都离去后,徐笙才在他头顶摸摸,一脸无奈道。   “你这人啊……不是一直很聪明吗?”   虞臻就在此刻,忽然抱住她低声道:“往日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中,哪怕再困难我也没有怕过。可是现在突然失明,我便……”   “世间万物,总是有东西我们不能掌握的……”徐笙叹息,“战事有陆将军他们盯着,你只需要做决策便可。文书奏章舆图你看不了,我便做你的眼睛。散关失了无事,魏军哪怕连败也无事,你既然能将秦军击败一次,那便可再击败一次。”   虞臻闻言,凭着自己的触觉,在徐笙温热的脸庞上落下轻轻一吻,却说了与徐笙的话毫不相干的内容。   “皎皎,我知晓你不喜欢麻烦,最喜欢悠闲度日,与夫君举案齐眉,过世间最简单质朴的生活。所以仔细论起来,我最对不起的便是你了,你嫁于我已经六年多,我却未未让你过上一日普通夫妻的生活,你可怨我?”   “这六年来,你随我经历许多艰难,受了许多苦。而我本想给你安稳的生活,陪着你度日。可是却一直在外征战,与你聚少离多。等这次回长安,我便好好陪你,你不是爱看游记吗?我带你四处去走走。”   “你怎么跟说遗言似的,我不喜听这些。你既然知道这些年你亏欠了我,那你便应该好好补偿我,光嘴上说有何用?现在你便安心养眼睛,其余的以后再言。”   徐笙摸不清虞臻现在的想法,但却理解他失明后的迷茫。太医的话中的迟疑不是听不出,这三个月是估摸最快的时间,慢一点他们也不知道时间,所以他烦躁不安也是情理之中,她现在也没旁的办法,只能在他身边悉心照料。   虞臻听闻徐笙的话没有再言,只是道:“我听暗卫说你产下一个男孩,怎么样生的像你吗?”   “不似我,四妹妹说依旧生的像你,我也觉得他跟阿识都像你多一点,与我没有几分相似,倒是几个孩子中阿媛生的最像我。”   虞臻便道:“她脾气也像你,看着脾气好,谁都能和她玩儿一起去,真正用心对待的却没几个。我总是担心,她以后长大会不会太过孤独。”   徐笙有心逗他开心便故作不悦道:“依你这意思,我待你还有假不成。这般没良心的话,我都要冤死了。”   “你惯会曲解我的意思,我们在说阿媛,你却又来找我麻烦了。”虞臻立即扶着额头,无奈摇摇头。   “你这是说我蛮不讲理?”   “不,我……”   “不是,你是说我理解有问题,会意错了你的问题?”徐笙负手在身后,眼里带着笑意很是狭促,声音却半点也没有露出痕迹来。   “我……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你却帮我唤来太医瞧瞧?”虞臻被徐笙的歪理弄的无处辩解,只好头疼地转移话题。   “噗”徐笙弹弹他的额头,哈哈笑起来:“虞小臻你怎么这么可爱。”   虞臻瞬间明白自己是被耍了,无奈的寻着她的头揉了揉,包含着宠溺的一叹:“你怎么这么坏?这是阿媛和阿识不在身边,你找不着你的乐子了,拿我来寻开心的?我可是差一点就当真了。”他实在不能理解徐笙的恶趣味,整日逗自己和几个孩子,然后笑的开心的停不下来。   “你不懂,这叫生活的趣味儿,整日严肃着一张脸有何用,多笑一笑才开心。”徐笙起身给他倒水,扭过头来摇晃着脑袋说。   虞臻嘴角扬起,心情的确好了一点。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想象的来徐笙此刻摇头晃脑,明明是歪理却振振有词的模样。   “……甚好。”虞臻闭着眼道。   她这幅快活的模样,抚平了自己心中的烦躁。就连一直胀痛的额头,也好了许多。   徐笙见他心情好,也就不拿他受伤后的琐事去问他了,只是让他好好睡一觉,自己等他睡着后,才出了帐子左拐到旁边太医所在的帐子里,细细询问有关于虞臻的目盲,得知他们也不能肯定何时能好,这三个月只不过是安虞臻的心后,徐笙蹙眉:“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回皇后娘娘,陛下这伤在颅内,谁也不知道这淤血何时能消去。有人或许三五个月便能消去恢复正常,有人一年半载,这些都是没有定数的。”一太医拱手道。   徐笙知道,中医虽然于调理上极好,但颅内出血没有现代的技术相辅,不能确定淤血的大小和位置,中医也有些束手无策。   “我知晓了。”   徐笙垂眸,有些为虞臻担心。只问太医,自己有什么可以做的,虞臻的病情需要注意哪些地方。太医又一一答了,只说要保持心情平和,不宜烦躁焦虑,并却需要卧床静养,时时以手为梳按摩头皮,然后他们再辅以针灸,每日按时喝药便可。徐笙记得仔细,在这营帐里待了许久,才告辞离去。   一出去,便见流殇站在虞臻营帐前来回踱步,听到徐笙的脚步声眼睛一亮,扶着腰间长剑快步走过来抱拳行礼:“臣拜见皇后娘娘。”   徐笙叫起,疑惑的看看营帐问:“怎么不进去?”   流殇便答他并不是来求见陛下,而是求见她。徐笙挑眉示意他有话便说,虞臻快要醒了自己还要进去照看他。虞梁便长话短说,三言两语地将虞臻和赵婉之间的事情交代了,并且保证道:“皇后娘娘,臣敢赵姑娘并没有非分之想,你千万不要误会陛下。平日赵姑娘从未进过军营,今日是第一次,来也是有事情求见陛下。”   “放心,我并未多想,你刚送赵姑娘回来,先却歇着吧!至于赵姑娘……我会寻着时间却见见陛下的救命恩人,与陛下商议怎么安置她。”   流殇见徐笙神色落落大方,并不似有生气之意,便迟疑的抱拳退下。徐笙见他离开,自己也转身撩开帘子进了帐子里,进去的时候虞臻还在睡觉,但却并不安稳,额头上满是汗渍。   徐笙把帕子沾湿拧干后,准备给他擦干净头上的汗。   “回来了?”他睁开眼睛,语气带着惺忪。   徐笙一面擦汗一面道:“你睡觉梦到什么了,怎么睡的如此不安稳,满头大汗。”   “没什么。”虞臻接过帕子自己随意在脸上抹了几下道:“你跋涉许久,不如先歇息一会儿。”他没有告诉她自己家如此是因为近来头内时常胀疼,并且伴有耳鸣。太医说这是颅内淤血压迫的原因,过些日子等淤血消了就好,他不想她担心就不告诉她了。   “先用完膳再说吧!”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了,落日余晖洒落在大地上,刺眼却不温暖。   晚上,徐笙帮虞臻擦了身子,洗完澡便一面凉着头发,一面给虞臻读秦州的地理风貌书,并且将舆图放在身边,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报!”寒意弥漫的夜里,屋内虽然烧着火炉,却依旧挡不住往内涌的寒气。就在这时,外面忽然隐隐传来了将士的声音。   “报!”徐笙轻轻的诵读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虞臻竖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只闻声音越来越近。    第140章   “扶我出去看看是何事。”虞臻说着, 摸索着下床,抓住靴子往脚上套。   “好。”徐笙将手里的书放下, 快步去将虞臻的外袍取来, 给他加到身上,又去了大氅给他披上。   “不必,我不冷给,你给自己披上。”虞臻蹙眉就想往外面走。   “天气冷,小心着凉。”徐笙固执的拉住他把衣服给他穿好。   虞臻无法, 只能任由她给自己穿衣, 只是在那探子在营帐外停下来,扬声求见时, 虞臻高声道:“何事?”   “启禀陛下, 秦雁行率领五千轻骑,正往我军方向而来, 片刻之后便要抵达我军驻地。”   徐笙手一顿,仰头看着他光洁的下巴,见他薄唇微抿,忙把披风衣带打个结, 扶着他的胳膊往外面去,一面道:“陛下, 现在该如何?”   “皎皎,不必担心。”虞臻说:“我早料到秦燕行会有所动作,故而命令陆武夷在大营附近设有陷阱,加上弓箭手日夜轮流值守。”   说着他一顿, “你让人送来的连弓。弩威力很大,所以一时半会儿他是攻不进来的。”   “那便好。”   徐笙把他扶着坐下,便听他对外面探子道:“除了五千轻骑,可还有大军?”   “禀陛下,末将并未看到。”   “朕知晓了,你下去。”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声,流殇虞梁还有谋士张先生等人一同在外面求见虞臻,虞臻连忙让人将人请进来。徐笙因为已经沐浴过,衣着不整便早早回了内室。   “陛下,秦雁行……”   徐笙听到外间张先生一进来便开始与虞臻谈论起来,但自己却听不太懂,便又把刚才给虞臻读的地理风貌书拿出来继续看,但心思却挂念着外面,时不时的听到外间的讨论声。   烛火跳动着,时不时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徐笙便拿了一把剪刀坐在那里,想起来的时候,把灯芯挑起来剪一下。   营帐外面传来将士们的走动声,铠甲兵器的碰撞声响起,寒风呼啸而过,徐笙渐渐的撑不住了,俯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半夜,她忽然被一阵厮杀声惊醒。   徐笙猛地从桌子上起来,看了一眼四周,见不见虞臻的身影,外间也再没了低声的讨论声,一切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外面兵戈碰撞声,厮杀声、呐喊声。   “虞小臻……”她强忍着半边身子发麻的难过,扶着桌子跌跌撞撞的向外间跑去,然后一把扶住外间与内室之间的门,站在那里定住了。   “皎皎,你醒了。”只见虞臻安静的盘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听着徐笙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这才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天明还要好一会儿,你继续去睡着吧!”   “外面如何了?我似乎听到他们杀进来了?”徐笙问。   虞臻淡笑:“莫怕,我已经调遣流殇和虞梁等人前去后方包抄他们,秦雁行现在虽然就在大军驻扎地外面,但是却讨不到好处。”   他虽然看不见,但眼里却泛着柔和的光芒:“他们靠近不了这里,你且安心的休息,不要担心。”   “我陪你一起等。”徐笙活动活动发麻的胳膊,倒了一杯凉茶灌下去,倚着虞臻坐下。   虞臻感受着自己右臂处的温软,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没有拒绝,只是用大氅裹住她的身子,防止她受风寒。   后半夜,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靠近,徐笙甚至能看到外面隐隐约约打斗的影子,还有鲜血四溅溅到白色营帐上面的痕迹。   “皎皎,困了就倚着我睡吧!”虞臻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揽着她的胳膊收紧,闭着眼睛低声安抚。   “虞臻,不要做缩头乌龟,是大丈夫就出来再与我决斗一场!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肯出来是不是因为上次我将你打下山崖,所以怕了我?”   忽然秦燕行的声音响了起来,让原本昏昏欲睡的徐笙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秦雁行!”她看向虞臻。   “无妨,外面有暗卫拦着,他近身不了。”虞臻面色淡淡,对于秦雁行的激将法并不上当。   “哈哈哈哈,你们看看,你们的皇帝就是这样一个缩头乌龟。”   “缩头乌龟!”   外面一阵哄笑声,还有人附和。   徐笙忍不住想要起身,虞臻却一把按住她淡淡道:“他也只能用话激我,你与他计较做什么。”   “我不允许旁人如此说你。”徐笙生气道。   “呵呵”虞臻笑了,叹道:“皎皎你可真心疼为夫啊……”   “既然如此……那便给他一个教训吧!把柱子上挂着的连弓。弩拿来,我就用皎皎你造的东西给他一个颜色看看,就当……皎皎你替我出气了。”   徐笙没有迟疑,立即起身去将墙上的连弓。弩取了下来,递给虞臻。即使他现在眼睛看不见,使用这连弓。弩射不中,但她还是做出一副全心全意相信他的模样,不让他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感受到挫败与瞧不起。   有时候,来自身边最亲近的人给予的打击才是最令人崩溃的。   徐笙把弩给他后,就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于是便也挂上了淡笑。感情是消耗品,不要以为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再深厚的感情不去经营,也会在磨合中日渐消逝。   “看着。”虞臻虽然看不见,却依旧转向了徐笙的方向,给她一种自己被他全心全意的看着,似是想要溺毙在他漆黑的目光中。   徐笙道:“好。”   便见虞臻敛起眉,竖起耳朵似是在分辨什么。徐笙见此便有了大胆的猜测,武侠小说里有听声音辨位置,难不成他也想这样?   她下意识的屏气敛息,紧紧盯着虞臻手里的弩,似是想要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   “呼气!”忽然,她的头上被轻轻拍了一巴掌。她扭过头就看见虞臻满面笑意道:“怎么傻的连呼气都不知道,不必紧张看着我便成。”   “我不是害怕影响你嘛!听说听觉灵敏之人,连呼吸声都会影响他的判断,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啊!”徐笙捂住自己被打疼的头顶,一本正经地说到。   “好了,不要贫嘴。”虞臻又架起了弩,正对着秦雁行声音传来的方向,徐笙兴致勃勃地看着,浑然忘记这是在战场上。   “听闻你上次被我打下山崖,摔的眼睛失明,跟个丧家之犬一样四处躲避,现在没事了吧!”秦雁行又道。   徐笙看着虞臻眉头平展,仍旧专心致志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便微微扬起了唇。   “不如这样,你向我投降,将你的皇后进献……”   “嗖~”一阵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徐笙看到那支剑穿过搭建营帐的白布,直直的往外面去了。   “噌!”一阵金玉声响起,徐笙听出来是有人用剑打落了那支利箭。   “虞臻,你就只会使这些阴损的招数,怎么我提到你那皇后你生气了?”   虞臻不言,又是三道连续的利箭发出去,这次秦雁行便没有那么幸运了,他成功打落了第一支利箭,又附身避开了第二支箭,却被紧接而来的第三支箭划伤了手臂。   “嘶……”秦燕行扶着胳膊,发出一声吃疼声。   “朕是不是缩头乌龟不知道,但是朕知道秦王世子……技不如人是真。”   “朕的皇后,也不是你那张污言秽语的嘴能提起的。”   “走,和我一起出去。”虞臻伸出手,对徐笙说到。   徐笙目露疑惑,却乖乖的将手放了上去,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第141章   “走, 和我一起出去。”虞臻伸出手,对徐笙说到。   徐笙目露疑惑, 却乖乖的将手放了上去, 带着他慢慢往外走去。   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徐笙才看清楚这外面的天地,层层叠叠的大魏将士们围绕着虞臻的营帐。手里持着刀戈长矛还有盾牌,警惕的看着同一个方向。徐笙随着这些人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正是秦雁行带着一队骑兵, 正被众人围成一个圆弧, 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然而,他却不见焦急, 满面从容。   “终于出来了!”秦雁行看到人影, 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然而他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到从虞臻身后走出来的徐笙。纵使是时隔六年, 秦雁行也记得那个恶毒的女人。随即他的笑容仅仅是一顿,便又继续荡漾开。   他放下捂着受伤的胳膊的手,持剑指着虞臻的方向大声喊到:“虞臻!你可敢与我再战一次?”   徐笙闻言下意识看向虞臻,只见他面无表情, 在感受到自己因紧张而猛地收缩双手后,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抚。   “不要答应。”徐笙声音柔柔, 却很坚定。   虞臻没有说话,只是推开她的手站在那里冷面道:“朕为何要与你一战?朕不认为,你值得朕与你一战。”   遭此侮辱,秦雁行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笙。见她眼里都是虞臻一人, 根本没有看自己一眼,随即心里一冷。   他期待什么,她从来未有正眼看过自己,而对自己而言,她也不过是一个等待复仇的仇人。   “你若是与我一战,若你赢了,我便就此撤兵离去。若你输了我便取下你的首级,再带着你的小美人儿一起回我的秦州去,你看如何?”   虞臻目光一冷,就在秦雁行以为他就要应下自己的战书时,却见他转而对身旁的大魏将士们道:“谁能斩下秦雁行的首级,朕便封他为千户侯。”   “你……你竟然如此无赖。”   “我既没有应下,何以叫无赖。”虞臻敛着眉,声音透着冰碴子。   两旁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大营,虞臻看着秦雁行的方向,行动说话间并未有人发现他眼睛的异样。   听了他的话,最是松了一口气的人便是徐笙了。她知晓虞臻的占有欲,最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己的污言秽语,徐笙就怕虞臻经不起激将,因为秦雁行的话而选择迎战。   好在,他还是聪明的,没有意气用事。   这边虞臻说完,又举起了手里的连弓。驽,冷冷的对着秦雁行的方向接连射出了三支箭,与上一次结果相同,秦雁行仍旧没有避开第三支箭,紧接着第二支箭之后的第三支箭擦着他的面庞飞过,秦燕行偏头之后,从马上直起身子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放在唇间舔舐道:“看来你不仅跟缩头乌龟一下畏畏缩缩,就连眼神也不好使,这么一点距离,竟然也没能射中我。”   “所以,现在轮我了。”   说完,秦雁行紧紧盯着两人的方向,驾马向虞臻和徐笙冲了过来。   被他盯着,徐笙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身上带着彻骨的寒冷。秦雁行有多恨自己,徐笙是知道的。她屡次三番的差点要了他的命,坏了他的好事,想必他对自己的恨是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地步。   “不要怕,他过不来。”虞臻虽然目盲,但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能根据声音来辨别前方的动静。   果然如同虞臻所说,秦雁行过不来。从他那里到营帐跟前足足有五六十米远,中间间隔着密密麻麻的魏军,根本没有可能杀过来。   马匹的嘶叫声、兵戈撞击声、刀剑进入身体的闷声全部交织在一起,令人热血沸腾。虞臻拉着徐笙的手,后退几步道:“外面危险,你先进去。”   徐笙没有动:“不行,要么你和我一起进去,要么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放心你。”说罢,她又软软补充到。   他的眼睛看不见,徐笙怎么能放得下心,让他独自一人在这外边?   虞臻将她揽进怀里,檀香味儿便充斥了徐笙的鼻腔,只听他嗓音低沉道:“听话。”   “我必须在你身边,我不会拖累你的,你放心,让我留下照顾你吧!”   虞臻闭眼听了一会儿,这才妥协:“好。”   徐笙得了他的同意,便扭过头继续观察眼前局势,并且一面给虞臻汇报,虞臻便也认真细致的听着,两人竟不像是身在两军交战之处,反而是像风花雪月的男女。   “眼前情况于我们极为不利,夫君何以断定秦雁行打不过来,可是留有后手?”徐笙看了一会儿厮杀的情况,眉间挂着一抹担忧。   “虞梁和流殇去散关了。”   徐笙惊讶的瞪大眼睛:“他们是……是去……”   “偷袭?”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压低声音,环顾四周道。   “秦雁行居然能偷袭我大魏,我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怎么,皎皎你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徐笙连忙道:“并无,我只是觉得你这般行为太冒险了,让虞梁和流殇他们把大军带走,万一秦雁行带了许多人,留在大营里的将士们不敌怎么办?”   “不过……秦雁行想必是想不到,你派人去了交兴。”徐笙转而夸赞到。   交兴乃散关和陈仓之间的一个乡,离陈仓不过二十余里,距离驻扎在陈仓城外的魏军更是只隔十余里。前日两军才刚刚结束一场恶战,虞臻因为贸然进攻,中了秦雁行的计策,于交兴败落,好在交阵的只是一小队人马,陆武夷等人见情况不妙,便连忙撤退,过后虽然损失不少,交兴也失了,却尽量将伤亡减到最小。也是因此,他们没有来得及撤退进陈仓。   “还要多亏你发明的连弓。弩。”虞臻笑到。   “你再看看,秦军是不是已经渐渐落了下风。”   徐笙听了他的话,果然发现局势已经瞬息万变,刚才还势如破竹,好似要瞬间扑过来的秦军已经被团团围住,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排弓箭手,箭雨飞下,哀叫声此起彼伏。   “世子,这魏军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弩,竟然能接二连三的发射,再这样下去,将士们怕是要全部折在这里啊!”   秦雁行打落一支箭,环顾四周见自己带来的秦军已经折了三成,而虞臻和徐笙静静的站在那里,火光将两人的表情映耀的清清楚楚。他不忿的挥手道:“撤!”   徐笙听到,扬扬唇眼睛弯弯:“难不成前日的败退,也是夫君你故意的?”   “自然不是,我那日头疼耳鸣,一时间做了错误的决策。”没想到,他竟然干脆的承认了。   “我不是那等输不起的人,行军打仗本就有胜有负,那些将士因为而亡我怎不至于连自己的错误都不敢承认。你不必如此惊讶的看我,在你的眼里我便是那等人?”   “自然不是。”徐笙连忙否认,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又见秦雁行带着大军匆匆离去,便转开了话题,与他解说起来,等到陆武夷前来问虞臻是否追击的时候,已经过去多时。   虞臻只道不用追击,然后说让大军整顿,撤回陈仓。   此时已经十月底,天气极冷,散关过后便是黄河。这些将士们已经打了半年,早已疲倦了。索性先退回陈仓修整,等到来年正月再起战事。   去岁是因为不得不战,而今年却不能操之过急。冬日休战,本就是众人默认的,频繁起战,反而会事倍功半。   于是,等到流殇和虞梁回来后,徐笙便和虞臻一起撤回了陈仓。隔了几日,流殇又带大军出去了几趟,在十一月初夺回了散关,命将士在散关驻守后,便回了陈仓。   徐笙也召见了那位有过匆匆一面缘的赵姑娘。   如流殇所言,赵婉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人,反正虞臻也老实,自己日日守着她也不担心,所以便给赵婉赏了东西,没有为难她,并且将她安置在了陈仓太守府的一处院落,让人拨了婢女伺候着。   倒是流殇,她时常从婢女仆妇那里听说他来找赵婉。经常带一些吃食首饰,据说是因为怜惜赵姑娘身世,故而经常来探望。   徐笙倒没有细想,只是随意听了一下,便抛在一旁没有理会。两人若真有点什么,虞臻和她自然是乐见其成,毕竟等这方战事停了,还要安顿赵婉。虞臻的意思是,自己将她认为义妹封个县主。徐笙没有异议,但是怕她一个农女忽然被封为县主,在长安被人欺负了也没人撑腰,自己和虞臻身在宫里也不可能一直盯着。若是流殇有那意,便是最好不过。    第142章   今年冬日, 虞臻和徐笙注定是回不了长安。朝臣成批的奏章如同雪花似的飘来,请求虞臻和徐笙班师回朝。至于陈仓, 可由陆武夷将军驻守。   虞臻断然拒绝, 言明自己的立场。好在百里明和葛老没有规劝,反而是在长安帮助虞臻打理朝政,一些需要他亲自决断的都会命人快马加鞭,送到陈仓来。   “我们过年不回长安,我放心不下阿媛和阿识他们, 还有安安他才刚出生, 那么小的一团……”徐笙倚着虞臻,眉间是淡淡的哀愁。   “有葛老和百里明在, 康平几人也在长安, 怕什么。我似乎记得你和康安交好,那你便可写信去让康安进宫照料阿媛和阿识。”康安是四公主虞素词的封号, 虞臻与几个庶妹并不相熟,故而言语见显得很疏离,都是用封号那唤几人,甚至连妹妹也不愿意叫。   “要不……我先回长安?”   虞臻冷哼:“你不是才说要片刻不离在我身边照顾我吗?这才几日, 你就反悔了?”   他有些吃味儿,虽说是自己的儿砸和女儿, 他们要什么自己都可以捧着给他们,但是唯独抢自己媳妇儿不行。往日自己要不是征战在外,要不就是整日处理奏章,倒是没怎么在意皎皎对几个孩子太好。但这一失明清闲下来, 他深刻的感受到了区别对待。   “他们还小需要你照料,那我目盲谁来照顾我?当日不是我要你承诺亲自陪我,是你自己要的,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   徐笙:“……”   “我就是随口一提,当不得真……孩子们有康安照顾,我也放得下心。等会儿我便写信回去,等会儿便写……”   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跟孩子吃起醋来了?   “去吧!记得让人把阿识和琛儿的大字还有阿媛的画作都带来,让他们的母后好好检查检查,你离了长安两个月了,也不知道他们学业有没有荒废。”虞臻傲娇的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怪罪徐笙了。   “是,我的傲娇陛下……”徐笙无奈地应下,语气亲昵。   虞臻这分明是挂念阿识几人,却又不好意思只说,只能别扭的说要检查他们的学问。也不想想,他双目失明怎么检查他们的大字和画作?所以徐笙善解人意的写信让阿识几人一同写一封信给虞臻,并且不要让他知晓。   “哼!”虞臻有些不满意徐笙给他取的绰号。   日子一晃而过,眼看就要接近年关了,当日流殇和虞梁切入秦雁行后方,在他攻打魏军大营的时候,用火箭远远的放了一把火,冬日天干物燥,瞬间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烧了交兴乡附近的山头,足足一日才停下来,顺带着烧死了不少秦军,还有他们的粮草。   秦雁行大怒,欲要再前往陈仓下战书,但却被秦王一纸诏书召回。匆忙之下他只得舍了交兴乡,带领大军离去。   “雁行,魏帝骁勇善战,不过六七年便拿下了大半的疆土,我秦州本就不是什么地广物博之地,你虽然聪慧勇猛,但是秦州却承担不住魏帝的大军。如今就连荆州曹勐遒都俯首称臣,我们若是再与他打下去,秦州将亡啊!”   “秦州的儿郎们这些年随你征战,致十户人家九户都是妇人养家,父王想……不如向魏帝投降书。”   秦雁行只是转着手里的玉扳指,皱着眉头问:“可知父王手下那批门人提的建议?母亲知道吗?”   “这与何人谏言无关,父王是希望百姓安居乐业。至于你母亲……父王对不起她。”秦雁行的母亲乃是大周长公主,所以秦王才如此拥立大周皇室,若非如此,他定不会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去。如今收手,尚能保全秦氏荣华。   “我不同意,魏帝被我所伤,据探子所报他最近正在养伤,应该是被我打下山崖落下的旧伤。只可惜探子不能近身,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有伤。若是我能乘胜追击,未必不会赢大魏。”秦雁行道。   “你想如何赢?荆州曹勐遒掌握二十万大军,都已经俯首称臣,我秦州不过十几万人马,你要如何赢?就算赢了,我秦州也是伏尸百万,民不聊生。雁行,听父王一劝,降了吧!”秦王闭着眼睛,好似老了许多。   “父王老了,父王不希望秦氏败落在父王手上,你明白吗?”   秦雁行忽然沉默,抿唇道:“请父王原谅。”   秦王摆摆手:“罢了罢了,父王言尽于此,其余还要靠你自己想通。”说罢,他扶着椅子站起来,慢悠悠的走出房门,下了台阶。   秦雁行看着秦王远去的背影,想到自己的母亲,脸上落了一片阴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在陈仓过得这个年虽然不热闹,且简陋无比,但是徐笙和虞臻却感觉格外的温馨。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有几个孩子在,加上府里事物繁多,还有虞臻的年假也不久,所以到底是有几分匆忙。   而今年只有他们两个过着二人世界,突然便觉得又回到了刚成亲时,那种恨不得黏在一起的时候。徐笙闲暇的时候会停下来想想,自己和虞臻成亲已经六年多了,即将到了世人所说的七年之痒。这次陪伴,反而将两人的感情又促进几分。   这日一早,庭院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鸟雀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屋檐下青瓦上。一大早,便有仆妇来往走动,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雪,发出沙沙的声音。   徐笙睡的很安稳,她醒了后就去看一旁的虞臻,见他已经醒了便自觉的滚进他的怀抱中。   “怎么不唤醒我?”她声音软软,带着刚醒时的软糯。   “怕扰了你。”虞臻淡笑,陪着徐笙在床上又赖了一会儿,才宠溺地说:“好了,快起来吧!我闻到了梅花的冷香,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我随你一起去后山上看看,陪你欣赏红梅。”   “不必了,我觉得赖床也不错。”徐笙听着屋檐下鸟雀的声音,和巷子外面货郎叫卖的声音,依偎着他。   “就算我看不见,但是去山上问问冷香也好,快起来让婢女伺候你洗漱,清早的冷香和着山顶的风,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徐笙看他坚持,便也不再拒绝,否则到最后伤的反而是他的面子。   待洗漱过后,两人穿上了厚厚的大氅,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去。   “小心一点,跟着我走。”徐笙叮嘱到。   虞臻看不见,就让徐笙牵着她走,温热干燥的大手让她的手捧着手炉一样,即便是身处寒冷的室外,也依旧感觉不到半点寒冷。他们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爬到半山腰,徐笙累的满头大汗,还要提醒虞臻注意脚下。   “小心点……往左边踩……对……对对。”   扑棱翅膀的两只小麻雀站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抖动翅膀轻啄自己的羽毛慢条斯理的梳理着,然后凑到同伴旁边叽叽喳喳叫起来,然后一起好奇的看着树下的两个人类。   看了一伙儿,它们觉得无聊准备飞走,却看见这两个人类抱在一起,互相吃着小嘴儿。两只鸟儿绿豆大的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徐笙和虞臻不知道两人的亲密被鸟儿偷窥了,此时两人正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面,抱作一团吮吸着对方的唇。泉水叮咚的响声,还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以及山底下城里百姓的叫卖声,偶尔响起来的鞭炮声,两人全部都听不见了。   眼里,心底都是对方。   “嗯……”徐笙发出了一声甜腻腻的呻。吟,虞臻的动作一滞,随即更加疯狂,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在她嘴里扫荡,四处追逐那个小舌。   徐笙只觉得脑袋一片眩晕,根本呼吸不上来,身子已经渐渐瘫软在虞臻身上,被迫的接受着,小舌被他卷动着,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唔……”忽然,一阵天晕地旋,徐笙连忙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和虞臻竟然因为站立不稳,从石头上摔了下来,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远远跟着的下人们,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去查看,却又不敢扰了两人的兴致,正在迟疑间,便见两人很快从雪地上爬了起来于是一颗心落到原位,又眼低头看着别处了。   徐笙气喘吁吁的坐在那里,轻轻推了一下虞臻:“都怪你,他们这下可都看见了。”   刚才两人本来正好好地往上走,虞臻却忽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就捧着徐笙的脸蛋吻了上去,徐笙也没有拒绝就和他在原地亲吻起来,谁知道会出这么大一个糗。   皇帝和皇后竟然因为亲吻,从山上摔下来了!   哎呦喂!小年轻真会玩儿。   徐笙敢保证,明日那些仆妇们的话题就会变成这个。   “呵……”   “你若是怕他们说闲话,那我就不让他们说,有何好害羞的?你身上那里我没有见过?”虞臻轻笑起来。   说罢,他停顿道:“不过,闭着眼睛碰你,我还没有试过,就连亲吻你也是第一次,不如我们回去赖一会儿床?”他的兴致被勾起来,越想便越激动。   闭着眼睛感受她,触觉会更加敏感,想必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滋味。虞臻说着,便伸手去搂徐笙。   “你说要上山来看梅花的,那就乖乖看完梅花再回去!”徐笙挡住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伸手去拉他。   “现在,我又不想看了。”虞臻低声一笑,猛地一拉她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你自己感觉感觉,小虞臻是不是想你了?”这上一次,便是徐笙怀孕前,已经时隔一年了,虞臻觉得自己这么能忍,简直是不可思议。   “……”徐笙道:“你想怎么样?好歹等我赏完花了再回去,这般急不可耐是怕谁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没人敢说。”虞臻伸手就往她的衣服下面伸。   “冷!”徐笙快速打落他的手,无奈妥协:“好了,听你的,走下山吧!”   虞臻满意的收回手,任由她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来。   于是这场清晨赏梅之行,便因为虞臻发情的缘故而泡汤,回到院子里时,仆妇已经准备好热水,两人简单洗漱后将一身寒气洗去。徐笙出来擦干头发,都已经做好白日宣淫的准备后,却没想到他让自己伺候他穿衣。   “你不是……”徐笙给他一面穿衣,一面心里吐槽,他这是要穿着衣来点狂放的吗?   “我不是怎么了?”虞臻闭着眼睛道,等她伺候他穿完衣,拉着她的手道:“走,去书房。”    第143章   徐笙心里碎碎念念, 心想着虞臻这憋了一年多,加上此刻目盲, 该不会性情大变, 喜欢在书房那等地方干一些羞耻的事情吧!   就在她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合理的推脱,又不伤害虞臻脆弱的心灵时,虞臻已经拉着徐笙的手往外走去。   感受到手腕上的温热徐笙回神,只好收敛心神,心里有些忐忑的引着虞臻往书房走去。一面旁敲侧击道:“陛下去书房做什么?你不是……”   “放心, 总归是要满足你的, 别急。”虞臻答非所问,嘴里净说些让人脸红的话, 但是徐笙到底是成亲多年又脸皮厚,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点话害羞,反而是绷着脸若无其事道:“这种事情, 我倒是认为是男子更惦记一点。”   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虞臻小腹处。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虞臻却觉得她的视线火辣辣的,当即小腹一紧腾腾的火便冒了起来, 这旷久了的身体就是经不起撩拨,徐笙看的清清楚楚, 他脸上的隐忍之意。   “呵……”徐笙轻笑,眼见着到了书房门口,便一面撩开棉布帘子,一面打开门把虞臻扶进去。婢女仆妇们在不远处张望, 谁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两位。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几个小崽子又不在身边闹腾,皎皎该好好享受才是。”虞臻任由徐笙将他扶到窗前坐下,然后又道:“这屋里是不是有把琴,皎皎帮我取来。”   “要琴作甚?我可不是那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你若是想让我为你弹奏,怕是要伤着耳朵。”她把墙上挂着的琴取下来,放到虞臻面前的矮玑上,挨着虞臻歪身坐下。   虞臻不言,只是伸出修长的双手,轻轻在琴弦上拨弹了几下,古琴便响起了几声悦耳的声音。徐笙惊讶的看着虞臻骨节分明,肌肤白皙的手,迟疑道:“陛下竟然会奏琴?”   “很惊讶?”虞臻又拨了几下琴弦,看样子似乎在试音。   徐笙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朝阳的余晖,抹去了他身上的冷硬,添了几分儒雅,外面的冰雪衬着他整个人好似在发光,便终于信了他这看似只会行军打仗的人,也有这般的才情。   “可是不信?我可不是什么莽夫,我当年与顾君朝还有两位兄长同拜一师,虽不像顾君朝一样得老师真传,但到底是有几分功力的。”说罢他停顿几息,又笑道:“糊弄你还是够的。”   徐笙本来被他那点仙气弄的心神荡漾,差点都拜在他长袍下了,却被这句话气到,一瞬间什么爱意都没了,只知道在他胳膊上连拍几下,怒嗔道:“你瞧不起我!”   “呵呵”虞臻低笑,胸腔震动间惹得徐笙更是大为不悦。   “你在如此嘲讽我,我便不理你了,让你一个人抱着你的高雅过日子去。”   “我错了,我错了,皎皎莫生气。”虞臻连声求饶。   “你若是不陪我过日子了,我可是要孤独终老了,你忍心看着我这般可怜吗?所以你就发发善心,收下我好吗?”   徐笙被他这番弄的没了脾气,只是依旧不言不语。   “既然皎皎不原谅我,那我就怎么办呢?”   “……不如,想办法哄哄她?”虞臻嘴角噙笑,温言细语道。   徐笙被他当小孩子哄的模样弄的脸上发烧,这般宠溺的语气,纵使是老夫老妻也承受不起好吗?她已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溺毙在里面了。   “我为皎皎弹奏一曲,望皎皎能够心悦,原谅她的夫君。”   说罢虞臻低头,将徐笙环进怀里,如玉般的手指在琴弦上划过,待琴弦恢复平静后,才慢慢弹奏起来。   周身都是他的气息,徐笙捧着脸,心快速的跳动着。   虞臻的话,到底是有些谦虚了,纵使徐笙不懂乐的人,都能听出来其琴技之高超。她听着听着,便慢慢平复下来,整个人沉浸在了琴声里。   直到虞臻将手放到琴弦上,结束了这一曲,才痴痴回过神来。   “如何?”他眼里满满的柔和,徐笙只觉得自己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了。   徐笙使劲点点头,赞美道:“好听!”   “仅此?”   “……”徐笙迟疑了一会儿,以为虞臻是嫌弃自己夸赞的不诚心,便绞尽脑汁道:“如袅袅仙乐,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其中隐隐有凤鸣之声,陛下琴技真是高超。”   “没有旁的了?”虞臻脸色不好了。   徐笙苦着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墨水没多少,实在是想不出夸赞之词了,你弹的是真的好听,放过我吧!”   要她用通俗的话来夸,就是好听,特别好听,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可是用俗气的这种话来夸,徐笙自己也不好意思,唯恐亵渎了虞臻那副仙样,所以只好把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全刮出来了。   “你就没有听出一点别的东西?”虞臻气恼。   “要……要听出什么……”徐笙颤巍巍的看着他。   “呆子!”虞臻少见的气恼。   “怎么了?”徐笙一头雾水,想要再问问他,可是虞臻却带着羞恼,一整天都不理她了。   徐笙讪讪地下了塌,说到:“我出去一趟,厨房炖了野鸡鸡汤,让仆妇端来给你暖暖身子,一会儿我帮你按摩头顶我,等太医来给你施针。”   虞臻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冷哼一声。   徐笙也有些恼,但是想着他此举应当不会真的如此无聊,定是有什么地方她忽略了去的,于是便忍耐了下来,开门出去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出去后,虞臻的脸色更差了。   一出门便见了几个仆妇还有年轻的婢女在打扫院子,徐笙将她们招过来:“你们适才可听到了里面的琴音?”   几人忐忑道:“听到了。”   “你们可听出来是什么了吗?”徐笙又问。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等人都是大粗人,实在是听不懂如此雅乐。”   “……”徐笙也知道自己是她强人所难了,于是便摆摆手道:“算了,无事,你们下去吧!”当然,不忘吩咐下去让把鸡汤端来。   待几人走后,徐笙又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拉进自己的披风后,目露苦恼之色,她只时候倒真是希望虞臻是要和她做一些白日宣淫的事情了,这样就不必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来个什么了。   忽然她眼睛一亮,环视四周后清清嗓子道:“你可听出来,刚才陛下弹奏的是什么了?”   “若是知晓,便如实道来。”   四下无人,一阵冷风吹过。   徐笙也不急,安然的在廊下等着。   暗卫蹲在梁上,看着下方淡然的皇后娘娘,看看禁闭的窗户,又想想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于是便小声的回答道:“娘娘,是凤求凰。陛下弹奏的,是凤求凰。”   “凤求凰……?”徐笙恍然大悟,原来虞臻那个闷骚在给她表白啊!难怪自己听不出来,他那么生气了。   “我知道了。”徐笙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提起裙摆,便又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虞臻正冷着脸坐在那里。   徐笙探头探脑的进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到他耳朵微动,显然是自己的动静被暴露了,但是她却当做没有发现,绕到他背后,忽然一把抱住她,细声道:“英武非凡的皇帝陛下,可是还在生你小娇妻的气?”   虞臻不说话,身子却动了动。   徐笙看到他的嘴角抽搐,显然是被她的话给雷到了,却不在意道:“我知道你最宽宏大量了,能不能不生我的气了啊!”   “朕不觉得,朕宽宏大量。相反,朕觉得自己小肚鸡肠,最爱记仇。”虞臻知道她明白了自己刚才弹奏的曲子,却愈加羞恼了。若是当场听出来还好,可她偏偏没听出来,还专门跑去问别人,使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更别说,她还跑去问自己的暗卫。   虽然暗卫不会八卦,乱说自己的糗事,但虞臻却仍旧在意此事被暗卫知道了。   “我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是却能听出来陛下的……的爱意,可爱又英武的陛下能不能原谅你的小甜甜啊!”徐笙厚着脸皮道。   说完,她勾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咬了咬他的耳朵根。   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看到虞臻的耳朵哄我了,并且呼吸粗了起来。   徐笙嘴角一翘,继续轻轻的含着他的耳尖,手指也轻轻的滑动起来。   “陛下的礼物,我很喜欢呢!”她喃喃到。   “所以,我也要给陛下回礼才是。”   虞臻脸上青筋直跳,双拳紧握放在身旁,身子僵硬着,任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待她吻到他喉结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将小玑上的东西挥下,将她摁倒上面,附身上去。   徐笙搂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呻。吟起来。   随即,便是一番云雨……    第144章   冬日很快便过去了, 过了上元节,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起来, 魏军也逐渐开始活动起来, 虞臻的眼睛终于恢复了。   这时,秦雁行也开始活动起来,时常有探子来报,秦雁行的军队在陈仓城外频频出现,虞臻渐渐也忙碌起来, 时常一日不见人影。   这日, 太守府外忽然来了一个乞丐,给徐笙递了一封信。信是徐菁写的, 她信中约她一见, 说是有要事相告,末了又隐隐提及秦燕行最近频频动作, 似乎是在暗喻她说的事情与秦燕行有关。   徐笙捏着信,问送信来的仆妇:“那乞丐可还在?”   “回皇后娘娘,人已经走了。”   徐笙手指在桌上轻敲,垂眸深思。徐菁约自己三日后在城外的十里长亭见面, 虽然在信里透着亲密,但她却是不信她的。   但徐菁有什么阴谋, 她还是想见识见识的。   心里有了决断,徐笙就把暗卫唤了出来,嘱咐一番,然后便暗自等待三日后的会面。   第三日一早, 徐笙便只带着两个婢女并一个车夫悄悄出了城。这是徐菁要求的,说是只让徐笙一个人前去。   徐笙到十里长亭的时候,徐菁已经候在亭子里,身边只带了一个婢女。白茫茫的雾气弥漫,四周一片荒凉,徐笙由婢女扶下马车,走了过去。   “六姐姐,许久不见。”徐菁扭过头,淡淡微笑。   徐笙不欲与她寒暄,进了亭子直接切入正题:“七妹妹邀我前来有何贵干?”   “六姐姐别急,你我姐妹多年未见,还未寒暄,怎么就如此着急秦世子的消息?”   “我们没有什么好寒暄的,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时间不多。”徐笙面色冷淡。   徐菁笑起来:“不愧是当了皇后娘娘的人,六姐姐到底是与往日不一般,气势迫人。妹妹我就不同了,连这贵妃之位都还是靠姐姐得来的。你说姐姐你的运气怎么那么好呢?先是得了陛下的喜爱,让陛下日日挂念,魂牵梦萦。后又是嫁给了咱们那位假表哥。”   “如今,他登上帝位,你也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哪像妹妹,如今落难在外,就连唯一能依靠的秦王世子,也被他父王劝说想要归降大魏,你说说,我怎么能不嫉妒六姐姐你呢?”   徐笙挑眉:“我的确是运气好,遇上一心一意对我的夫君,哪怕做了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也许诺我再不纳妃,一生一世只宠爱我一个人。”   “不像七妹妹,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最后安乐候宁愿去大慈恩寺里清修,也不愿意和七妹妹一起出逃至秦州。”   “你……”徐菁变了脸色。   “有话直说,我没有功夫和你寒暄。”   “好,我告诉你。”徐菁收敛了脸上神色,她说:“我这里有秦燕行的布兵图,和秦州的舆图。”   “哦!”   “你难道不想要吗?”徐菁急到。   “不管有没有布兵图,陛下都会将秦州攻下,就是废些事儿罢了。”   徐菁的面色几乎撑不下去了,她咬牙道:“我可以把图给你,但你得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等魏帝攻下秦州后,封我的孩儿为侯。”   徐笙点头:“我答应你。”   “溪音,将东西给她。”徐菁迟疑了一瞬,似乎是没有想到徐笙竟然这么好说话。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徐笙,对她身后的婢女说。   “是。”只见那婢女抱着一个檀木盒子,来到徐笙面前。   “六妹妹,打开看看吧!”   徐笙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不用,我相信七妹妹。”说完,她身后一身形高大的婢女上前一步,准备去接木盒。   那位叫溪音的婢女脸色一变,忽然伸手将盒子对准徐笙,手指一翻就要打开木盒。   “娘娘小心。”忽然那高大的婢女一觉踢翻那木盒,将徐笙护在身后,声音变的低沉。   徐笙后退几步,这才看到那木盒里滚落出的瓷瓶。   “是迷烟,娘娘闭气。”粉色丫鬟装扮的婢女揽着徐笙的腰,一跃而起,落到亭子外面。   “你竟然早就防备着我?竟然叫暗卫跟着。”徐菁面色阴沉。   “你什么样的脾性,我怎么会不清楚,若是真无一点防备出来见你,恐怕早就被你坑的骨头渣都不剩了。”徐笙站在两个婢女后面淡淡说到。   说婢女也不对,这两人其实是虞臻的暗卫,徐笙专门从暗卫里寻了两个男生女相的暗卫,让他们扮作自己的婢女,就是为了防徐菁。   “呵呵,就算你有防备又如何,今日你是逃不掉了,秦世子,出来吧!人我给你约来了,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说罢,徐菁扭头看徐笙,似乎是希望看到她面色大变的模样。可惜她失算了,徐笙仍旧是面色从容,似乎是对秦雁行的到来一点也不意外。   “秦世子竟然也来了,真是劳世子大驾。”   想不到,秦燕行居然亲自来了,可真是将自己恨到骨子里了呢!   “能不来吗?你说说……若是我拿你去威胁虞臻,他会作何反应?”秦雁行慢慢从荒草后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属下。   “恐怕你那个没有机会。”徐笙后退几步,冷笑起来。   秦雁行面色阴沉的看着她防备的动作,忽然笑起来:“是了,你那么多花招,我怎么会想不到呢?可今日不管你有多少花招,也逃不掉的。”   “我会抓住你,好生折磨你的……”   “不知秦世子想将朕的皇后如何?”就在这时,那辆静静候在原处的马夫,忽然摘下头顶的斗笠,朗声说到。   徐笙扬起唇得意的冲秦雁行和徐菁一笑,待虞臻走过来,便自觉的站到他身后,拉住他的手。   虞臻反手扣住徐笙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乖乖站这里,莫怕。”   徐笙抬头看着他,点点头。   虞臻这才扭头看向秦雁行,挑眉道:“秦世子,还是如往日一般喜好说大话。”   “哈哈哈哈,我喜不喜好说大话,魏帝还不知道吗?当初虞氏可是我亲自带兵灭族,我一向喜欢真枪实弹,不喜欢耍什么嘴皮子。”   虞臻面色骤冷,扬起手一挥:“既然秦世子来陈仓了,那朕自是要好生招待一番,上!”   瞬间,周围荒草摇曳窸窣起来,一大群魏军从草丛里冲了出来,秦雁行面色难看,知晓今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了,随即瞪向了徐笙。   其实徐笙也挺无辜的,她只是觉得徐菁忽然约她,有些奇怪,这完全是出自对人生安全考虑,没看电视剧里演的,一般不长心眼明知道是坏蛋,还乖乖出去应约的人,最后都被抓住了吗?   反派死于话多,主角与反派比起来,最多多个主角光环,不然那么作的主角,可能开头就死。   徐笙可是一个惜命的人,才不会那么蠢,贸然将自己送上门,去威胁虞臻。   只见,霎时间两方人马冲到一起,挥动兵刃厮杀起来,虞臻也拎了一把剑,向秦雁行冲了过去,瞬间交缠在一起。   徐笙站在两个暗卫中间,眼睛不眨一下的看着中间的局势,屏着呼吸生怕打扰到虞臻。   不过几息时间,虞臻已经和秦雁行交手数回,就在徐笙认真观战之时,徐菁忽然偷偷摸摸的摸了过来。徐笙虽然没有发现,但是两个暗卫早就发现,待她过来之时,便将徐菁一脚踢飞。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几个黑衣人,直冲冲的向徐笙袭来,两个暗卫为了保护她,便与黑衣人纠缠了起来,恰好就给了溪音机会。   徐笙左闪右避,十分狼狈的避着她手里的剑,只见溪音笑起来:“徐氏,你说说你明明嫁了人,为何还要再勾搭世子呢?令我们世子夜里做梦都在呼唤你的名字。明明我在世子身边陪了他那么多年,世子怎么就看不到我呢?”   “只要你死了,世子就再也不会惦记你了。”她吃吃的笑着,抬手就是又一剑挥过去。   “你不是徐菁的婢女?”徐笙从地上滚了一圈,一面急促的问到。   “呵呵,我怎么会是那个女人的婢女,我的主子一直是世子啊!”溪音哈哈笑起来,恶狠狠的看着徐笙:“你去死吧,死了以后世子也就不会因为你辗转反侧,更不会为了你多次身陷险境。”   虞臻一直用余光注意着徐笙,见她被人追杀,心里一急,硬生生的抗下秦雁行的那一剑,闷哼一声,就想要抽身去救徐笙。   与此同时,秦雁行也看到了徐笙这边的动静,眼眶一缩大声呵斥:“溪音,住手!”   然而,溪音只是手一顿,便继续刺了下去。   徐笙抱着头艰难闪避,仍旧不小心被刺中了肩膀,她疼的闷哼一声摔在地上,抬头便看见溪音挥着剑向她刺来。   “皎皎!”徐笙余光看到虞臻飞快地向她奔来的身影。   “嗤!”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徐笙感觉温热的鲜血喷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睁开眼一看,只见秦雁行挡在自己面前,肩膀上插着一把剑。   “嗤!”又是一声,却是从溪音胸口穿过的剑。   溪音身子僵住,待那剑被抽出来之时,轰然倒地,露出虞臻焦急的面色。   “皎皎,你没事吧!”虞臻一把掀开秦燕行,小心翼翼地抱住徐笙。   徐笙摇摇头,捂住自己胳膊上的伤。   眼见着秦雁行带来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虞臻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雁行道:“将他带回去。”   徐笙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雁行,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替自己挡下那一剑。   “呵呵,你不用看我,我救你只不过是因为,想要让你死在我手里罢了。”秦雁行歪在地上,冷笑着呕出一口血。   “你还真以为,我心悦你?珍视滑天下之大稽!”   徐笙道:“不是最好。”   虞臻淡淡的扫了一眼秦雁行,揽过徐笙道:“回去吧!”徐笙听闻他语气里的不悦,知晓他是生气了,便不再理会秦雁行,乖乖的随他转身离去。   “呵”秦雁行自嘲的笑了笑,任由魏军将他粗暴的拉起来,押着进城。   自那日十里长亭后,秦军便元气大伤,听虞臻说,秦雁行的父亲秦王有意归降,当然前提是将秦雁行放了。   不管怎么说,秦雁行都救了她一命,徐笙曾专门挑日子去看忘秦雁行,却被他一通奚落,她受不住他的冷嘲热讽,只好匆匆离去。   原本虞臻眼睛复明后,徐笙便打算回长安的,只不过那日在长亭外受了伤,又在陈仓将养了半个多月,就被虞臻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同行的,还有赵婉和虞梁。   回到长安,已经是三月中旬,长安城桃红柳绿,好一派春意盎然之色。    第145章   回到长安, 已经是三月中旬,长安城桃红柳绿, 好一派春意盎然之色。   徐笙离开日子太久, 安安已经认不出她来,甚至当徐笙想去抱他的时候,他还会嚎啕大哭。   哭声听的徐笙心疼,她自己眼中也渐渐蓄满了泪水。阿识和阿媛懂事的抱住娘亲的腿,稚言稚语到:“阿识和阿媛想娘亲了, 安安弟弟也想娘亲的, 就是好久不见娘亲,想娘亲想的都哭了。”   徐笙摸摸这个摸摸那个, 将几个孩子抱了一会儿, 才收拾好情绪。阿识红着脸蛋,任由他娘亲揉搓, 一点也不顾他小男子汉的身份,眼眶红红的倚在娘亲怀里。   徐笙收拾好情绪,先向康和长公主虞素词道了谢:“多谢四妹妹替我照顾阿识几人,我感谢的话便不多说了, 但日后妹妹若有事,我定会尽力相助。”   康和摇摇头, 笑容有些恍惚:“这是康和该做的,况且阿识他们活泼可爱,我十分喜爱,皇嫂不必言谢。”   徐笙笑笑没有多言, 而是问:“妹妹的孝期已经过去,不如我为妹妹择位夫婿如何?”当初康和的夫婿是她姨娘选的,徐笙也问过康和,康和也是点了头应下的,却没有想到会让康和早早守寡。   如今见康和恍惚度日,徐笙便有心为她重新择婿,令她早日走出伤痛。   “多谢嫂嫂好意,只不过康和并无再嫁之意。”康和摇摇头,垂眸拒绝。   徐笙没有发觉她的异样,只是惋惜道:“你连二十岁也没有,还正是大好的年龄,怎么就想就此孑然一身呢?我也不逼你,待你哪日想通了,便来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康和眼睫微颤,低声应下。   既然徐笙回来了,康和也就再无在在宫中住下去的道理了,她当日便让宫女把行李收拾了,像徐笙告辞出宫,徐笙多番挽留,却被康和拒绝,于是不再勉强。   徐笙回来的第二日,纪氏便匆匆递了牌子进宫,徐笙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安安玩儿耍,闻言只是道:“可知道夫人入宫是为何?”   “回娘娘,怕是为了三公子和康和长公主的事情而来。”绿柳回到。   “三哥哥和康和?”徐笙没有想到他们会扯到一起。   “娘娘忘了,当年在冀北的时候,三公子可是救了康和长公主一命。”   “我竟然没有想到……”徐笙继续和安安玩儿耍,许是徐笙配了安安一日,安安已经不怎么排斥徐笙了。   “那夫人的意思,是不愿意三哥娶康和?”   “可不是,三公子在京中一直受贵女们青睐,除了长安得知娘娘您身份的那一年,府里的日子不好过外,其余时候公子都十分受欢迎。更别提,娘娘您现在还是皇后娘娘了,那些达官贵族们,哪个不想与咱们徐家攀上关系。”   “夫人不愿意三公子娶康和长公主,嫌弃康和长公主是再嫁之身。刚好康安长公主不是还未出阁嘛,夫人这不就瞧上了康安长公主了。”   “那三公子是什么意思,你可知晓?”   绿柳答:“奴婢哪里知道那么多,三公子和康和长公主的事情,奴婢还是听人说起的,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了。不过奴婢知晓,夫人专门求见过康和长公主。”   徐笙试着伸手要抱安安:“那她这次进宫,估计是因为三哥哥执意要求取康和了,所以她想让我赐婚,再把康和训斥一番?”   安安和徐笙玩熟了,也不再抗拒她,任由她将自己抱在怀里,徐笙心里终于放下了大石头。原先她害怕,安安以后都不和自己亲了。   “告诉夫人,我没时间见她,再派小太监出宫一趟,让三公子来见我。”   绿柳躬身:“是。”   虞臻虽然不在长安,但是三省六部各司其职,除了重要的文书加急呈到虞臻那里外,其余的奏折都是葛老,百里明等人代为批阅的。   徐笙还知道,葛老和百里明批奏折的时候,一直将阿识带在身侧。   这完全是将阿识当成了太子培养啊!   朝中不乏有反对的声音,但是皆被葛老一句话堵回去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谁敢不从?   诸位大臣,也终于明白,阿识做太子的事情怕是板上钉钉了。与此同时,徐府门前来往更多了。   徐长生似乎知晓徐笙请他进宫所为何事,所以一见到她就直言不讳到:“想必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我的心意,那我就在这里请皇后娘娘为我做主,允了我求取康和长公主一事。”   徐笙问:“三哥可是认真的?”   “据我所知,三哥当年在冀北与康和并不相熟,怎会突然生了求娶之意。”   徐长生浅浅笑开:“三哥就是想要求娶她,一辈子护住她,让她脸上再也不要出现愁苦,三哥也不知道为什么。”   徐笙见他坚持,便说:“只要三哥同意便行,到时候陛下回来,我与陛下商量一番,便可以给三哥赐婚。不过三哥自己还是先要哄好康和,我看康和并不是很愿意啊!”   徐长生道:“只要你与陛下不反对,其余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徐笙便问:“那母亲呢?母亲哪里,你可想好怎么应付?我可是听说,她是属意康安的。”   “我娘她是糊涂了,公主身份尊贵,岂是她能任意挑选的?到时候陛下的圣旨一下,我娘也不敢说什么。”   “你可别委屈了康和才是。”纪氏那性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住。   “放心吧,我到时会将其中厉害说清楚,实在不行就劳烦娘娘派两个厉害一点的女官给康和撑场子。到底是皇家之人,我娘不敢怎么样的。”徐长生笑到。   “三哥都盘算好了那就行,康和那里还得她心甘情愿!”   徐长生苦笑了一下,说是让她放心。   随后几日,徐笙都在宫中陪安安几人,阿识和阿媛白日去上学,但有安安陪着,日子过的飞快。   很快,陈仓传回了消息。   二月秦王世子被俘,秦王为救其子,主动求和。然陛下并未接下降书,而是一路杀到了陇西城外,忽然停住脚步,突然又主动提及招降一事。   旁人不知魏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秦王却知道是为何,当初虞家是他儿子秦雁行亲自捉拿的,可谓与秦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一开始他的主动求和才会被拒绝,可后来在陇西忽然住手,则是因为陇西乃汉人边境,若是再继续攻打,恐会被那夷人渔翁得利,祸害百姓。   秦王不得不承认,魏帝颇有帝风。   当初前朝文帝宋陵起打开长安城门,主动让位。魏帝便只是将参与当初虞氏灭门之祸的皇族斩尽,其余的流放至苦寒之地。甚至宋陵起还被封了一个安乐候,现如今四处与山水之间游玩。   所以,这才是秦王选择投降的原因。   新帝虽然冷漠,但为人仁慈,若降了还能保全他们秦氏。可是没有想到新帝先是拒绝求和,这是为父亲兄长之仇。后来又攻打至陇西,这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能有如此胸襟,让秦王佩服至极。   秦州降了之后,虞臻下旨封前秦王秦宣为陇西伯,世代镇守陇西,无召不得进长安。至于秦州,则在天水重新设立太守,并从长安调遣了文臣,加上余震自己的亲信,一起镇守秦州。   对于这份结果,秦宣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雁行再出现在秦宣面前之时,脸上永远的添了几道伤疤,那是他被关押之时受的刑。   “雁行,跟为父回家吧!”   秦雁行站在陇西城外,高高眺望这座城池,良久笑出声来。   虞臻说,你救朕的皇后一命,朕便放你一命。但你仔细看看陇西城池,朕要永远守卫在陇西,为朕这个敌人守着大魏江山。   “原来我输在这里。”若是当初不随意斩杀良将,直接将宋氏江山取而代之,或许又不一样。原来,他早就和宋氏昏君无任何区别。   陇西城的风沙,一日又一日的吹着,将秦雁行的伤疤撕裂的更彻底,他也日复一日的站在陇西城池之上,守卫这个敌人的江山。   对于虞臻的选择,徐笙可谓大吃一惊,她知晓虞臻胸襟不一般,却没有想到他能做到这般。   待虞臻回到长安,她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为何要放过秦氏。   虞臻搂住她说:“若我不是一个胸襟宽广之人,那边不会有你我的今日。”   徐笙仰头问:“为何?”   虞臻眼神温柔看着前方,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若是我胸襟不宽广,早在你我初遇之时,你便命丧黄泉了。那时你我在徐府后院相遇,我与暗卫正在商量要事,却发现你刚好经过,暗卫生性谨慎,你知道他问我什么吗?”   “什么?”徐笙好奇。   虞臻憋笑,学着暗卫的语气:“公子,是否需要属下去杀了徐六?”还未说完,他自己便笑了。   “要真是杀了,你可没有我这个沉鱼落雁的美人儿了。”徐笙歪头到。   “我不会允许的。”虞臻抱着她的手一紧,然后继续说:“我说不必。现在想想,我还真与皎皎有缘,毕竟我还从未对哪个女人有过心软。”   徐笙冷哼:“才不是,我看你当时分明是见色起意!”   虞臻宠溺道:“你说的都对。”   反正无论见色起意,还是在后来的细水长流中渐渐喜欢上。索性,他们都在一起了。    第146章   徐长生和康和的事情, 终究是成了。当徐长生再次跪倒在地,向徐笙和虞臻二人求旨迎娶康和时, 虞臻只是挑挑眉便应了。   次年, 阿识已经七岁,百里太师与葛老纷纷谏言,请求虞臻立储。   葛老言大皇子虞陶陶乃皇后所出,天资聪颖,实数人中龙凤, 身为陛下嫡长子, 乃太子一位的最佳人选。   此时,长安的世家们终于发现, 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宠爱非同一般, 原本打算等三年一次的选妃来临,再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 诞下皇子的大臣们纷纷傻了眼。   可眼下,陛下已经准备立太子了。   这些大臣们也知晓,百里太师与葛太傅皆是陛下潜邸时的亲信,若无陛下的示意, 他们怎会忽然谏言立太子?更何况,陛下亲信们纷纷上书附和。   立太子, 已是大势所趋。   因此当日早朝,陛下听闻葛太傅等人谏言,向诸位大臣们问:“葛太傅所言,朕认为颇为有理, 早日立下储君,方能巩固我大魏江山,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陆武夷为首的将军们纷纷跪下。   “臣也无异议!”曹勐遒回头看看心思迥异的众大臣,呵呵笑到。   此时,一些想要劝阻的大臣见就连荆王都说没有异议了,心里叹息大局已定,只好纷纷下跪,高呼起来:“陛下圣明!”   虞臻唇角一勾,下方的大臣们就见自家陛下,难得的露出了笑颜,心里一紧,忙呼还好自己没有跳出来反对。不然就以陛下那反应,他们今天怕是都得交代在这里。   很快,立阿识为太子的圣旨便被何德升拿了出来,拉着尖细的调子,宣读起圣旨:“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民,皇长子陶,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宏图夙著,彝章载叙,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可立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经此,众人哪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皇上早就准备好了的?没见就连圣旨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通知众大臣一声了吗?   徐笙知道这消息时,还是绿柳跑来告诉她的。   “你是不是听错了,陛下从未对我提起过此事。”徐笙看着安安扶着墙,嘻嘻哈哈哈的摇摆不定,在周围看着,就怕他一不小心就摔了。   “奴婢可没有听错,刚才下了早朝,陛下封大皇子为太子的消息就传了出去,这会儿大家怕都知晓了!”绿柳笑嘻嘻道。   徐笙牵着安安慢慢在殿内走动,想想说:“怎会如此突然,陛下也没有与提起过。”   “朕不与你提起,还不是怕你不愿意?”   虞臻一面说话,一面走了出来。   徐笙继续看着安安,头也不回道:“我怎会不愿意,陛下愿意册封阿识,那是陛下自己的事儿。”   虞臻唇角含笑,挥挥手示意绿柳下去,然后快步走过来,从徐笙身后抱住她说:“还不是朕前几次刚与你说起来,你便说怕阿识这么小便封为太子,会太累?”   徐笙回头白了他一眼:“当娘的自然要心疼孩子,我就说说而已,怎么可能真不让你册封太子。否则,哪天就又流传起我们母女失宠了,然后有宫女想爬你的床。”   “你怎么又提起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都过去了!”虞臻扶额。   “况且,若不是你让朕去睡书房,那些宫女会爬朕的床?”   徐笙怒到:“这么说,你还怪我了?”   虞臻连忙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到:“哪里,哪里。皇后娘娘这么凶悍,小人哪里敢怪罪皇后娘娘呢?”   “小人只盼着,皇后娘娘能怜惜怜惜小人,让小人亲近一番。”   徐笙噗嗤一声笑开:“那可不行,要是被皇上知道了,皇后娘娘会挨打的。”   虞臻一本正经地,蹙眉思考了一番:“没关系,咱们偷偷来就好。”   说完,他扣住徐笙的头,附身亲了上去。   “唔……”徐笙的手轻轻在他胸前拍打,却被他一把抓住,反剪在身后。渐渐地,她的身子软下来,嘴里发出呻吟,头昏脑胀起来,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   “咚!”她手里的拨浪鼓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徐笙连忙回神,想起了安安还在。   “快……快……放……开我,安……安……”她一面使劲儿拍打他,一面艰难道。   虞臻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正睁大眼睛,手里拿着块糕点,好奇地看着两人的胖儿子。他眉头一皱,抱起徐笙就往内殿走去。一面扬声到:“来人,把二皇子带下去!”   徐笙靠在他怀里连忙说:“快放我下来,一会儿安安哭了可怎么办。”   “放心,那臭小子不敢。”虞臻说。   “说说,皇后娘娘对小人刚才的服侍可满意?”   “不满意,技术太差。”徐笙白了一眼虞臻,说:“你在身上放了什么呢,咯的我好疼。”   她一面说着一面去摸:“怎么还是跟棍子一样?”   虞臻看了她一眼,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明黄色的圣旨,递给徐笙:“这是册封阿识为太子的圣旨,你将它收起来,待阿识下午下学回来给他。”   徐笙接过,张嘴想说什么。   却被虞臻忽然吻下:“其余的,一会儿再说,我等不及了。”   不怪虞臻猴急,前几日是徐笙的小日子,可她偏偏不安分的紧,仗着自己小日子,百般撩拨他,现在好不容易小日子过去了,虞臻自然不愿意放过她。   ……   一番云雨之后,虞臻和徐笙用过午膳,虞臻去了宣政殿批改奏折,而徐笙则是回了榻上好好睡了一觉,直到日落西山,才打着哈欠醒了过来。   见快到阿识和阿媛从上书房回来的时候了,徐笙起身洗漱后,便让人将安安带来,“安安,哥哥和姐姐要下学了,安安和阿娘一起去接哥哥和姐姐好不好?”   安安歪着脑袋说:“好,接姐姐,还有哥哥!”   徐笙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小脑袋,坐上撵车去了上书房。   到上书房外面,徐笙和安安并没有等太久,很快,阿识和阿媛便一摇一摆的出来了。   阿识穿着一身青色衣袍,小脸面无表情,但是当妹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十分认真的在听,还时不时的点点脑袋。   徐笙失笑,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上了学便再也没有小时候的活泼可爱了,反而越学越像他父皇了。整日板着个脸,像个小老头。   “娘!娘!”阿媛看到徐笙,高兴的叫起来,提着裙子飞快地向徐笙跑过来。   阿识皱着小脸蛋,在后面喊着:“妹妹,慢点慢点,别摔了!”   “笨哥哥,你快点啊!”阿媛回头吐舌头。   可阿识,依旧慢吞吞的走着。   “阿媛,琛儿哥哥呢?今日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下学?”徐笙见了,弯腰问阿媛。   “琛儿哥哥今日生病了,没有来上学。”阿媛说。   绿柳也适时出来解释:“今日一早,有宫女来禀报,说昭王殿下昨晚着了凉,有些咳嗽。奴婢见您还未起,便没有打扰您,让太医先去看了,太医也说无妨,后来便忘了告诉娘娘。”   琛儿已经被封昭王,故而并没有和徐笙住,而是在宫里有单独的居所。   徐笙点点头:“晚上你亲自去一趟,看看琛儿如何了。”   绿柳应下,刚好阿识也走了过来,徐笙就没有再说了,而是弯下腰对阿识说:“阿识今日怎么这么慢,你看妹妹都比你走的快,难道见到阿娘来接你们下学,阿识不高兴?”   阿识抿抿唇,有些慌忙:“阿识没有不高兴,是太傅教导阿识,为人要沉稳,不能咋咋呼呼。”   徐笙揉揉他的头,见他脸蛋慢慢红了,然后笑到:“阿识学的真好,不过适当表现情绪也不是不可的,否则难不成对着阿娘和父皇都板着脸不成?我们的小阿识还小,没人笑话。”   阿识红着脸蛋点点头。   “好了,你们随阿娘一起去接你们的父皇下值吧!”徐笙站起来,看着三个小萝卜头,笑眯眯到。   “好~”三个孩子声音糯糯。   徐笙进屋的时候,虞臻正坐在案桌前,批着奏折。侧脸挺立冷凝,恍如两人初次相见的模样。她看着看着,不由渐渐出了神。   “好看吗?”他一面批奏折,一面头也不抬的问到。   徐笙回神,带着几个孩子进去:“陛下怎么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我辨得出。”虞臻搁下朱笔,目光温柔。   “怎么这时候来了,还带着他们?”   徐笙靠到案桌前,歪头笑着道儿:“来接他们的父皇下值啊!”   虞臻愣了一下,握住她的手说:“好,刚好朕也饿了!”说完便牵着徐笙的手,绕过案桌慢慢往外走去。   落日余晖映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的纤长,却依然相依偎在一起。   安安由阿识和阿媛拉着,歪头问哥哥:“哥哥,阿娘和阿父怎么走了,他们忘了我们吗?”   阿识看了一眼他们的被背影,说:“安安记住以后这种时候,是不能打扰父皇和阿娘的!”   “什么时候啊?”安安仰头问。   “就是父皇要亲阿娘的时候,小笨蛋。”阿媛点点他的脑袋。   “啊?”安安歪头:“可是,我中午的时候,还看到阿父吃阿娘的嘴巴了啊!”   身后三个孩子的童言稚语,顺着晚风传入徐笙和虞臻的耳中,徐笙不好意思的将头埋进了虞臻怀里,引来虞臻哈哈大笑。   “皎皎。”   “嗯?”   “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男子长长的一叹,久久地在宫殿周围回荡着。   鸟雀受惊的仰起头,站在宫殿屋顶,看着下方的一家五口,绿豆大的眼睛转了转,又歪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人类可真是肉麻呦!肉麻死鸟了! 本书由 sherry_0508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