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又逃去种田了》 作者:弦小思   文案:   “将军,夫人又去捯饬那海天酱去了。”   我去,成亲了怎么还这么不安分。   “将军,夫人又把西郊那亩辣椒地给圈下来了。”   他怒了,还没完没了了。   一把拉过她压在柱子上,捏着她的下巴:   “朝天椒,你都嫁人了就不能恪守点妇道吗?”   她眨着眼睛,泪眼汪汪:“相公,奴家知道错了。”   莲步轻挪的走了。   结果,管家大喊:“将军,夫人又逃去种地了。”   靠!又来这一招。   可他怎么觉得每次都追得这么开心呢? 正文 【1】你才是鸡 秋风凉爽,树叶泛黄,正是登高吃蟹的好时候。 海棠正低头在书案上作画,一笔一划看起来十分认真。几个丫鬟都在门口守着,说说笑笑的。片刻后门口响起了一个大嗓门。 “少夫人在吗?” 妙竹放下手里的花线,虽不满但还是保持客气道:“王嬷嬷,找少夫人有事啊?” “我家姑娘新得了些新鲜的螃蟹,让我给少夫人送几只过来呢。” 妙竹撇撇嘴:“姨娘有心了,不过我们家少夫人不太能吃这东西,一吃就会出疹子。” 王嬷嬷吃惊不已:“天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吃,真是可惜了。你家姑娘就是不能享福的。” 平春一听急了,咋咋呼呼道:“王嬷嬷,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家姑娘就是不能享福的啊。我家姑娘享福的时候,你家这位还不知道缩在哪里呢。” 妙竹拉了拉平春,示意她别多嘴。可平春平日里就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哪里还忍着住。 王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横眉竖眼道:“你个小蹄子,这话里带刺儿的是你家姑娘教的吧?就知道看不得我家姑娘受宠,那倒是让她努力努力啊。进门两年了,都不见得生出个蛋。” “你家姑娘能生出蛋?”平春双手抱胸,“真是厉害了,原来你家姑娘是鸡啊。” “你……”王嬷嬷气得脸色涨红,“你才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一句比一句刻薄,在屋子里画画的海棠只觉得好笑,平春这嘴皮子还着实厉害。 忽听得王嬷嬷一声厉叫:“啊……痛死我了。”原来是两个人吵着吵着动起手来了,平春到底是年轻,看到王嬷嬷来掐她胳膊,一个扭身避开了,结果王嬷嬷就闪到了腰。 真是不让人消停,海棠将毛笔搁好,走到门口不满道:“什么事这么吵啊?” 妙竹连忙过来将事情简单说了遍,海棠一脸愧疚,“哎呀,还不赶紧送王嬷嬷回偏院去,这腰伤可大可小,万一瘫了就麻烦了。” 王嬷嬷吓得脸色发白,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墙,“小蹄子们,还不快来扶扶我。” 送走了这尊瘟神,平春才吐了吐舌头:“一把老骨头了还到处蹦跶。” 海棠只是瞪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进屋再拿起毛笔专心画自己的画了。 结果刚安静了下,又听得门口有人轻声问了句:“妙竹姐姐,少夫人在吗?” 妙竹扫了眼前这位圆脸丫鬟一眼,又看到她身后的人,故意提高声音:“妙竹见过云姨娘。” “起来吧,姐姐在吗?”来人正是王嬷嬷口中的那位姑娘,夏云,小侯爷的宠妾。 妙竹在前面带路,心想云姨娘这是精心打扮过吧,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怎么看都像是来示威的。 妙竹站在门口掀帘道:“少夫人,云姨娘来了。” 海棠头也不抬道:“进来吧。” 夏云进了门,掩嘴笑道:“姐姐真是好兴致,这么好的天气也不出去走走,闷在屋里画画多可惜。” “我喜欢。” 夏云一愣,以前这闷葫芦怎么忽然就开窍了?这段时间来不仅说话犀利起来,以前神态里的那些自卑和躲闪也仿佛在一夜之间都没了。 看到海棠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夏云收回心思,笑道:“姐姐还真是会说笑。怪不得夫君总是夸奖姐姐有趣呢。” “没你有趣。”冷冰冰的回答。 夏云忍着火,继续柔声道:“姐姐在画什么呢?都说姐姐丹青妙手,不如这幅画就送给妹妹如何?” 海棠露出一丝笑意,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诚心想要,我就诚心给你吧。”她低头吹了吹宣纸上还没干透的墨迹,待到干得差不多了,才两指分别捏一角,走到夏云面前递给她。 夏云整张脸都绿了。 那副画上画的是一只歪歪扭扭的硕大乌龟,此刻探着那头往后看,怎么看都好像是在看自己,她话语里也忍不住带了点怒气:“姐姐怎能画这样不上台面的画,还送给妹妹,这不是侮辱我吗?” “是你诚心要的啊。我又不是小鸡肚肠的人,你要什么我不给啊,包括相公。”海棠走回案几前,“你若不喜欢乌龟,我可以再给你画只王八,或是鳖。” 那有什么区别吗?夏云觉得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简直就是鸡同鸭讲,直接放弃,“姐姐这画出神入化,自然是要和相公一起欣赏的。” 就知道你要打小报告,小样。 夏云也不再伪装了,淡淡说道:“姐姐,你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就冲我来好了,何必为难我奶娘呢?她年纪大了,若真出点什么事……”说着还拿起手绢抹了抹眼泪。 “我对你没什么不满的啊。”海棠也睁着眼睛,故作不知,“我刚刚一直在画画,并未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啊?妙竹。” 守在门口的妙竹连忙走了进来听从吩咐。 “刚刚王嬷嬷来过?你们欺负她了?” 妙竹是个聪明人,听到这话心思马上就转了过来,跪在地上:“回少夫人,王嬷嬷确实来过,原本想禀了少夫人的,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海棠演戏很到位,不仅语气,就连表情也皱了起来,“把刚刚发生的事如实说来。” “是。”妙竹清了清嗓子,飞快地说道,“没想到王嬷嬷说少夫人是不会生蛋的,是不会享福的人,少爷嫡妻的位置迟早是云姨娘的。平春护主心切,两人就起了点争执,不止王嬷嬷受伤了,平春也伤了。” 海棠忽然一拍案几,震得夏云吓一跳,这病秧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力气了? 只听海棠激动道:“可恶,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我这还没死呢。” 夏云吃了个哑巴亏,原本是故意来兴师问罪,给海棠添堵的,怎么反倒给自己添了点赌?她只好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奶娘也真是的,不过昨日听夫君这样一提,怎得就当真了呢?也是她自己不好,怪不得姐姐和姐姐下面的人。” “当然怪不得我。” 正文 【2】自挂东南枝 海棠睨了她一眼,到底那该死的夫君有没有说过这句话都不知道,再说她也是拿准自己不会去对质才这般笃定,她笑了笑:“云姨娘,如果没事了就拿着这幅画走人吧。”懒得再和她废话,说多了都浪费肺活量。 她这样一笑,夏云才发现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完全看不到了,反而多了几分自信,甚至还觉得笑起来也挺好看的,夏云刚刚那些装腔作势也都没了,面色冷了下来:“姐姐,你就是这样和妹妹说话的吗?茶也不让丫环奉过来?” “哦,怕你这享福之人喝不过我们这些不入口的茶。” “……”夏云又被噎了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海棠!”终于撕下那伪装的面具了,“你别欺人太甚。” “我就站在这儿,怎么欺负你了?一没摸你二没亲你,怎么就欺负你了?” “你……”夏云涨红了脸,还变得这么无耻下流,这是女人家该说的话吗?简直不知廉耻。 这就受不了了?大招还没放呢。 两人就这样站着,忽然听得守在门口的妙竹提高声音喊了句:“小侯爷。” 走廊那头的蒋文华随意理了理身上做工精细的锦袍,淡淡应了声踱步过来,“云姨娘在这?” 妙竹心里忍不住腹议,在少夫人院子里却一开口就问云姨娘,那狐媚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但面上还是做出恭敬的模样:“是,在和少夫人聊天。” 蒋文华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夏云在嘤嘤哭泣,而海棠就站在书案前,一脸茫然。 夏云连忙侧过头悄悄拭眼泪,福了福身,“夫君,您怎么来了?” 蒋文华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不悦道:“这是怎么了?” 夏云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都怪我不好,惹姐姐生气了,是我的错。” “怎么回事?”蒋文华的眼神明显阴沉下来了。 海棠撇了撇嘴,这男人真是奇怪,明明对自己厌恶的要死,用冷暴力逼死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偏偏就不肯休了她,给她自由。而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蒋文华对这夏云却确实宠,早就听说他想给个平妻之位了,但为何就是不休了她呢? 而这边夏云已经哽咽着将事情说了下:“您昨儿个不是挑了几只螃蟹给云儿吗?云儿念着这螃蟹好吃,就让奶娘给姐姐送了几只过来,谁知道……奶娘就算说错了什么,那也是心疼云儿……” 颠倒是非,指鹿为马,那些不会演戏的小鲜肉们真该也穿过来好好临摹一番。 蒋文华柔声道:“你先回去。” 夏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蒋文华正用冰冷的眼神瞪着海棠,她心里一阵得意,这位置本就该是自己的,谁让这海棠当年不知道好歹的杀了出来。 蒋文华看着眼前这女子,当初迫不得已娶她进门的时候还觉得姿色勉强过得去,可那维诺自卑的性子,加上每次看见她,就想起被人拿捏的把柄,他心里越发的看她不顺眼了。侯爷府里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元宵节那次落了水,养了几个月,入了秋痊愈了反而像变了个人。 外边日头透过那雕花的窗户洒进来,落在她那件石榴红的衫裙上,下面配偶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这般耀眼的颜色,竟然没能夺去她的风采,蒋文华有些不高兴了,因为海棠看自己的目光让他有些不爽,冷漠,不在乎。 当初她可是为了要见自己一面,可以在夏云的院子外跪一晚上,甚至听到要抬夏云做平妻的消息,都可以跳湖的。 “夫君如果没事就早点回去陪云姨娘吧,晚了人家可是要伤心的。”明明是笑着说的,可听起来怎么这么刺耳。 “吃味了?” 海棠睁着眼睛:“这也能听到出是我吃味了?蒋文华,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她又不是伪装者,反正他又不爱自己,何必端着? 蒋文华眼睛一眯,如水般的脸色沉了下来,几步上前一把将在书案前的海棠给拽了出来,抚上她的脸,“改策略了?欲擒故纵?”他想从海棠眼里看出一丝计谋得逞的喜悦和狡黠,没想到却看到了厌恶。 是的,明明白白的厌恶,他还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看自己的眼神。 海棠别过脸,避开他的手,语气有些冰冷:“蒋文华,如果不是我命大我早就死了,你不觉得你这时候才想起我,未免太晚了吗?” “能想起你已经不错了。” “那还真是要要感谢夫君的想起了。”海棠真是恨不得马上就和离出府,可上次她以三年无出为由自请和离被蒋夫人给拒绝后,不管她做得多过分,就是不能和离。 蒋夫人明明就是看她很十分非常不顺眼,可为什么不同意呢?当初这个真正的海棠,到底是怎么嫁入了侯府? 蒋文华自然从蒋夫人那听起过海棠要和离,他那双桃花眼看起来多了几分阴冷:“小门小户出身,和离后你能去哪里?做什么?没权没势,你就等死吧。” 那也好过在侯府里等死!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若是活成你这模样,都无颜见人,要自挂东南枝去了。”蒋文华话里满满的讽刺和不屑,这女人生来就该是他的附属,自然是他说什么,女人就必须唯命是从。 海棠忽然笑了:“依照夫君的话,那要自挂东南枝的可就太多了。怕是那东南枝要断了吧。” “什么?” “空山新雨后,自挂东南枝。欲穷千里目,自挂东南枝,洞房花烛夜。自挂东南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自挂东南枝。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是不是东南枝得断了?”海棠说得极快,那嫣红的嘴唇一张一闭的,脸上尽是狡黠的笑意。 蒋文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喉咙一动,似乎有些熟悉的冲动,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拽着她的胳膊拉到了自己怀里。 正文 【3】浴血奋战 海棠身子一僵,心里在想这人不会要来强的吧?果然下一刻蒋文华的手就摸到了她的腰上,甚至还在那来回摩挲着。 他低下头,热气就洒在海棠的脸颊边,让她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要不今晚我就留你这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了多了几分性感和诱惑,但在海棠这听起来,就好像比吃了那啥还恶心。 她忍着恶心笑道:“夫君要留下来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今晚恐怕要浴血奋战了。”她抬起头,捂着嘴巴而笑。 蒋文华瞬间就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浮起的笑意瞬间就散了下去,冷声道:“晦气。” 就知道男人一听女人来葵水了避之不及,生怕染上晦气,影响自己的官运和财运,他推开海棠,阴着脸迈步走了出去。 妙竹进门放下帘子,不解道:“夫人,您葵水不是刚走没几天吗?这不是把侯爷往外推?” 就是往外推,海棠伪装的笑意也都散了下去,“他当初对我视而不见,从未在我这过过一次夜,就因为我去过鬼门关一次,就可怜我了?妙竹,你要记住,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男人对你的可怜。” 这些话简直是闻所未闻,妙竹好像看天外飞仙一样看着自己夫人,以前那个病怏怏,只会捂着被子哭的夫人真的不见了。 海棠这才低声问道:“让你打听的事都打听得怎么样了?” 妙竹走到门口看了看,见附近确实没其他的人在,这才返回来压低声音道:“回夫人,按照您的条件,确实是有那么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自从到了这具身体,和离被拒后,海棠就打算让蒋文华主动休了自己。但不管自己之前怎么哭闹,他怎么讨厌自己,偏偏就是不肯休,让她不得不怀疑当初侯府娶自己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想了几天,想到一个稳妥的办法,找个有背景,又霸道,对男人又是绝对颜控的女人,让她想办法喜欢上蒋文华,然后让那女人出面,让侯府休了自己。 妙竹有些为难,可看到自己夫人面色,只好硬着头发继续说道:“这人也不难找,只是她背景不容小觑,万一事情不成反而惹得一身膻。”她在海棠耳边低声说了一个名字,还想再劝几句,却看到海棠笑了。 “这背景绝对够了,你再去打听打听这位贵人平日的喜好什么的,我好接近她。” “这位贵人的喜好估摸着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妙竹撇了撇嘴,无奈说道,“美男。” 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蒋文华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估计就是貌美了,说他是上京第一美男子也不为过。 海棠和妙竹一番低语,让她那天这样这样安排。 第二天一早,在自己院子里用过早膳后,海棠就去了蒋夫人住的院子里请安去了。 虽然已到了九月,但这日头这样晒着,还是觉得出了一身汗,海棠的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妙竹担心她身子受不住,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道:“夫人,要不去亭子那边坐会吧。” 海棠摇头,还是赶紧去请安了再赶紧回来,既然来了,就好好活着吧。总不能和前世一样那么窝囊,任人欺负。 主仆两人正走着,一旁的小道上走过一行人,中间穿着罗纱裙的丰满女子,不是云姨娘是谁?她后面还跟着一个漂亮少妇,是蒋文华的另一房妾室青樱,正唯唯诺诺的跟在夏云身后。 夏云看到海棠,虚虚地行了个礼,“姐姐身子好些了吗?”昨儿个蒋文华又是歇在她那,还要了她好几次,今儿个起来一看,镜子里那春风满面的人,一看就是被男人滋润的。还想着这么去海棠那炫耀,没想到早上就遇见了。 “哟,妹妹脸色可真润啊。”海棠睨了她一眼,不就是想炫耀吗?就满足她吧。 夏云咯咯的笑起来:“都是小侯爷啦,人家都说受不住了,他还不肯放过人家呢。” 海棠听了是没任何感觉的,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男人,青樱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谦卑的神情。 海棠用手绢掩了半边脸,故意用哀怨的语气说道:“谁让妹妹这么倾国倾城呢,我身子又弱,哪里经得起折腾。” 夏云看她的眼神多了嫌弃,越发觉得小侯爷的嫡妻就该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小市井官吏的女儿。 “妹妹和夫君感情这么好,相信不用多久,家里就可以庆祝添丁之喜了。”她往后看了看,笑道,“青樱妹妹也有福,小香儿圆嘟嘟的多可爱,养在蒋夫人身边,那也是福气。” “是,姐姐说的是。”青樱只是福了福身。 海棠忽然身子一晃,妙竹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夫人,您还是到亭子那休息会吧,这身子还没好透呢。” 夏云眼里闪过窃喜,看来这病秧子的身体果然还没好彻底,她还是虚情假意道:“是呢,姐姐可要好好调理身体,这样也能给夫君添个孩子呢。” 海棠露出黯然的表情,挥一挥手,“你们先去蒋夫人那吧,帮我告个假,我这身体实在是吃不消了。赶明儿好些了再去赔罪。” 少了她在蒋夫人眼前晃荡,自己还能和蒋夫人多说些体己话,夏云还巴不得呢,当下就说道:“姐姐快回去休息吧,蒋夫人这有我呢。” 等一行人走远了,海棠才收回那虚弱的样子,和妙竹打趣道:“看吧,都巴不得我不去呢。” 看到自己夫人装病,妙竹也真是醉了,“夫人,您真的打算和离吗?” “难道还假的?” “为什么啊?”妙竹想不明白,侯府算不上顶尖的权贵,但至少也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作为侯府的嫡妻,在贵妇圈里也是有面子的,就算不得小侯爷宠爱,但她相信只要夫人肯努力,想要的阿斗小侯爷宠爱必不是难事。 “不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生活,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海棠说得不以为意,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宁可高贵的独活着,也不愿和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 正文 【4】摆正自己的位置 夏云一脸得意的进了蒋夫人的院子,蒋夫人跟前的大丫鬟碧荷笑着迎了上来,行了个礼道,“云姨娘来的早,蒋夫人还在佛堂里念经呢。” “没事,我进去伺候蒋夫人。”说罢径直往佛堂里去。 青樱一脸讨好的上前道:“碧荷姑娘,小香儿这段时间还好吗?” 小香儿是小侯爷唯一的子嗣,虽是个姑娘家,但蒋夫人一直养在身边,一来是给自己解解闷,二来也是担心碧荷养不好这孩子。 “姨娘放心,小香儿很好。”碧荷不卑不亢的回答着,“不过她还在睡着呢,姨娘来得不是时候。” 见碧荷也没说让自己进去看看的意思,青樱只能忍着,“这便好,给蒋夫人添麻烦了。” “姨娘这话见外了,蒋夫人是小香儿的亲祖母,何来麻烦一说。” 佛堂里檀香缭绕,夏云静静守在一旁,看到蒋夫人念好了经,忙快步上前,小心扶起她。 蒋夫人淡淡道:“就你来了?” “回夫人,还有青樱妹妹。” “她没来?” 夏云自然知道蒋夫人口中的她是谁,点头道:“是,半路遇上了,好像身子没好透,险些又晕过去了。云儿便让姐姐先回院子了,这边云儿伺候蒋夫人。” 蒋夫人虽然是侯府的蒋夫人,但不过四十来岁,因为侯爷将早早将爵位承给了蒋文华,让他来掌家,自个儿每日遛鸟打弯好不惬意,这才称她为蒋夫人。 她揉了揉眉间,不悦地道:“整日里病恹恹的给谁看呢,还指望她给府里添丁,真是笑话。” 一旁的柳嬷嬷是蒋夫人嫁入侯府就带过来的老人了,她瞧了瞧蒋夫人的神情,笑着说道:“若是少夫人懂事些,夫人您也就省心些。还好两位姨娘算是贴心懂事,要不整个侯府还不得鸡飞狗跳了。” 这是侧个面夸奖自己呢,夏云脸上隐隐有喜悦之色,趁着这个点便上前自告奋勇道:“母亲,过几日夫君的寿宴,您看要不交给云儿办……” 蒋夫人将手里的茶杯往红木桌上狠狠一掷,惊得夏云和青樱都身子一颤,连连跪到了面前。 蒋夫人眯着眼睛道:“让一个妾室来操办,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话我侯府没人吗?她就是身子骨再差,也得给我把这事办妥了!再者说了,前儿个来我这请安的时候还提起过多要了五百两银子,说是要多请几个贵人来。” 蒋夫人善妒,年少的时候也和妾室争宠,但她有家世背景又有手段,妾室自是斗不过她,不过因着这段经历,她看妾室始终不顺眼,乖巧懂事便罢了,若是兴风作浪,她第一个不饶! 柳嬷嬷朝夏云使了个眼色,夏云泫然欲泣道:“母亲教训的是,是婢妾逾越了。”她起身接过碧荷刚端上来的清炖木耳,递到了蒋夫人面前,柔声道,“还请母亲大人消消火。” 蒋夫人接过那盏木耳羹,喝了两口就放到了桌子上,语气淡淡道:“华儿宠你我管不着,那是你的本事,但自己的位置还是要摆正的。” 夏云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的死紧死紧的,但面上却是有些惶恐的表情:“母亲您多心了,婢妾没其他意思,只想着能给姐姐分忧,再给夫君生下一男半女,好好孝顺母亲大人。”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这话至少听上去让人很舒服,刚好小香儿醒了,蒋夫人让碧荷将孩子带到面前来,也让青樱可以看看。 这边一副天伦之乐的模样,海棠那边却是刚到院子里,王管事就拿着账本在院子里候着,看到海棠忙迎了上去:“少夫人,身体安好?” 海棠睨了他一眼,淡淡地点点头:“有事?”肯定没什么好事,她在心里腹议一句。 果然,王管事皱着眉叹息道:“少夫人,因为宴会上要多位贵人,贵人爱吃海味,可这海味贵,恐怕……” “银子不够?” “确实有些紧。”王管事将账本递过去,“少夫人请过目。” 海棠不急不缓地翻着账本,心里冷笑,这些王八羔子就是当她好欺负的,这账本里做的全是假账,依照以前那位海棠,可能还真看不出来,然后再去问蒋夫人拨款,但是下面的人买的东西都是以次充好,狠狠地打她脸。 她“啪”的一下把账本合上,故意装出无奈的样子道:“你让我再想想办法吧,贵人要来,总不能太寒碜。” 王管事面上一喜,仿佛又看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小官吏家的孩子管过什么家,一百两的银子都没见过,还想看账本?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厉害! 待王管事走了,平春朝他的背影淬了一口:“不害臊的老东西,都欺负到少夫人头上来了。” 妙竹好笑道:“刚刚王管事在的时候,你怎么不吐他脸上去?” “我还指望着他发月俸呢,当然还不能撕破脸,是吧,夫人。” 海棠挺喜欢平春这性子的,憨厚直率,没那么多弯弯肠子,她将府里上下的人都想了一遍,这才问道:“妙竹,我记得你好像提起过你那些胭脂是托别人买的,总是能以低的价格买到好的胭脂?” “回少夫人,是门房的阿东。” “你去把他叫来,悄悄的。” 妙竹应了下去,没一会后面就跟着一个瘦削的小伙子,皮肤黝黑,五官清秀,看到海棠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拘束,恭恭敬敬行了礼:“少夫人。” 海棠也不废话,她从平春手里拿过一张银票,递到了阿东面前:“这有一百两,我让你去办件事。” 阿东看着那张银票,想起后院的流言,忽然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少夫人,阿东的命是您救的,您有事尽管吩咐,是要我去刮花三姨娘的脸,还是打断云姨娘的腿,您尽管吩咐便是,这钱,阿东万万不能要!” 海棠哭笑不得,阿东竟然以为自己是要买凶伤人,不过他说的自己救了他是怎么回事?她压着没问,只是说道:“我确实要你去帮我办件事……” 听得任务这样简单,阿东起身拍了拍胸脯,“少夫人放心,阿东必然把这事给办妥了。” 正文 【5】用人 妙竹看着他出去,心里还有些戚戚然,“少夫人,阿东能办好这事吗?他毕竟只是府里的门房。” “妙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行不行就看他自己本事了。”海棠此刻说话中气十足,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她一口气将放着的茶都喝下去,“如果办砸了,我就当一百两又被那王管事吞了,最差也差不到哪里去。”那王管事私吞了这么多银子,还不知足,不给他点教训,还真当自己是他取款机啊。 “少夫人,您好像变了一个人。”平春说话直率,傻呵呵笑道,“变得厉害了,气足。” 海棠点了点她脑门:“嗑你的瓜子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海棠在书架上随意找了本史籍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翻了几页反而神游起来了。 她是小官吏的女儿,没有陪嫁丫头,也没有嬷嬷跟过来,妙竹和平春都是侯府里的丫鬟,因为之前那“海棠”对她们也算不错,这两个丫头倒没做出什么背主的事来。但一旦和离成功,自己是绝对不能带她们走的,哪里来的钱养活她们? 自己母家,听说父亲是市舶司的小巡员,母亲有一亩地种些辣椒什么的,还有刚在学堂读书的弟弟,这样清苦的人家,侯府怎么就会同意让自己进门做蒋文华的嫡妻呢? 这些都暂且不提,出去后养活这么一家子人必然得要有银子,这古代不比现代,又没什么活是自己能做的,真是想想都惆怅。 第二天,海棠刚用过早膳,阿东喜滋滋地拿着一小筐新鲜的鳆鱼,放在海棠面前,“回少夫人,阿东不辱使命。” 海棠信步过去,低头看了看,果然一条条鳆鱼都新鲜极了,她笑意浓浓:“一百两银子买的?” 阿东狂点头,脸上还隐隐有兴奋之色,“那鱼贩就不肯买,我用我那三寸不烂之舌终于说服他了。” 妙竹和平春都忍不住捂唇而笑,海棠知道这肯定没那么简单,但她不去细问,这也是人家的看门不本事,不杀人不放火便好了。 她对阿东十分满意,心里已经盘算着,自己和离了是不是要带着他,毕竟这完全就是做生意的料啊,能帮自己一把。 正想着,院子里想起了脚步声,她抬头一看,正是王管事。 王管事今日本是兴致冲冲的过来支钱的,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筐新鲜的鳆鱼,他行过礼后忍不住问道:“少夫人,这鳆鱼是……” 海棠反问道:“王管事,您经验老道,依您看,这一看鳆鱼买下来得花多少钱?” 王管事装模作样的蹲下来看了看鳆鱼,这才起身说道:“这鱼还算新鲜,加上这点数量,少数也要这个数。”他伸出三个手指,又道,“不过小的和卖鳆鱼的掌柜相熟,他应该可以再便宜些卖给我,少个五十两没问题。” “哦?也就是说这一筐鳆鱼,得二百五十两?”海棠忍不住翻白眼,果然是个二百五。 见王管事点头,一旁的阿东忍不住反驳道:“少夫人,这确实才花了一百两银子,小的就是个门房,也没多余的钱拿出来垫凑。” 王管事整张老脸都绿了,他指着阿东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可采买过东西?你一个门房的,不去看门,不去扫马厩,来这后院做什么?当心回头我告诉老夫人去,杖责你五十!” “管事好威风啊。”海棠语气凉凉的,“正经主子在你面前都还没开口呢,你倒是先训上了。平春,去,把王管事昨儿个送来的账本给我拿过来。” “是。”平春没一会就拿着账本出来了。 海棠翻开账本,指着其中一页道:“王管事,你倒是解释下,这支出和进项,怎么就不平了呢?” “还有这里,这个月光是人参就才买了三次,每次都是这么大数量,你是把人参当柴烧了吗?”海棠又翻过几页,“还有这,胭脂水粉的钱你竟然记在了小侯爷的文房四宝采买里,我倒是要问问你,小侯爷要那胭脂水粉作甚?闲来无事自己画个梅花妆自我欣赏下?” 平春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妙竹虽然瞪了她一眼,但自己也是刻意忍着的笑意。 王管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梗着脖子道:“小的管这么大一个侯府,难免偶有分神的时候,可这些账目以往都是云姨娘审了后给老夫人过目的,少夫人您这是在质疑老夫人吗?” 好你个老东西,这时候了还不忘挑拨离间,海棠冷笑道:“那是母亲对你的信任,你如此辜负了老夫人的信任,还有脸说?就算你偶有分神支出和进项记错了,那为何你采买的东西,总是要比旁人的贵上许多?” “就那这鳆鱼来说,阿东一百俩就可买到一筐新鲜的鳆鱼,你还是要掌柜看见你这老脸给了便宜才二百五十俩,还有一百五十两就进了你的肚子,你就不怕把自己给撑死吗?”海棠将账本甩到王管事面前,一字一句道,“若仔细算算,我看你吞的可就不止这么点了!” 王管事腿都在哆嗦,但还是强撑着精神,眼前这人虽然是侯府的少夫人,可一直就是个病秧子,别看她现在中气十足的样子,说不定明天就躺床上吸气多出气少了,况且自己背后有老夫人撑腰,怕她作甚? 想到这,他腿也不抖了,反驳道:“少夫人让一个门房去做采买的事,到底是太看得起他,还是你也想让阿东从中为你谋取些什么呢?” 他要先下手为强,总不能让一个失了势,被小侯爷唾弃的女人毁了自己的财路。 正文 【6】用餐 海棠还没发怒,一旁的平春几乎要跳起来了,食指都要戳到他鼻子上了:“你不过一个小小管事,怎么和少夫人说话的?整个侯府都是少夫人当家的,她还需要从中谋取什么吗?” 妙竹拉了拉她,人是拉住了,可话还是像竹筒里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你就仗着和刘嬷嬷那一层关系在侯府里作威作福的,你有什么能耐?吃喝嫖赌你倒是样样在行的,若是刘嬷嬷知道你在外面还养着个小的,看她不撕烂你?” 王管事被说的脸一阵青红,阴沉着脸,怒道:“你不过一个丫鬟,敢如此质疑管事,不想做了吗?”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虽觉得平春将他的隐私这样说出来有所不当,但一向护短的海棠站了出来,反问道:“你不过一个管事,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不想做了吗?” 王管事顿时哑口无言,少夫人不是任人揉捏的吗?今儿个吃错药了?但他知道凭着自己,还真做不了什么,只得悻悻道:“奴才不敢,既是如此,以后的采买少夫人不如都交给阿东去办。” “既然王管事没意见,那就这样安排吧。”海棠淡淡应道。 王管事吃了个闷憋,本是故意激她下,却没想到海棠这样轻松就应下来了,他可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之计只得先赶紧去找自己背后的靠山才是,他胡乱应付下就出了这院子。 阿东神色有些激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下就从一个不起眼的门房,一跃成了府里的采买,这可是人人眼红的岗位,他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只是重复说道:“少夫人,阿东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海棠笑着点头,很满意,既不推脱妄自菲薄,又懂得第一时间表忠心,看来若是用的好,阿东会是个很得力的助手。 吩咐阿东些事宜后,又让人把这一小筐送到后厨去,好生养着,等过几日宴会开席招待贵人,待人都走光了,海棠的脸才冷下来。 妙竹将刚沏好的菊花晶露端过去,觑了眼海棠的神情,低声说道:“少夫人,王管事这是您别放心上……” 海棠只是沉声唤道:“平春!” 平春甚少听到少夫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下面的人说话,以前都是和和气气的,病好了后虽没以前那么好说话,反而觉得比以前豁达,更喜欢这样的少夫人。 平春连忙跪了下来,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海棠不高兴,但态度还是很诚恳:“少夫人。” “你可知错?” 平春抬起头一脸茫然,看到海棠不悦的脸色后连忙低头说道:“奴婢知错。” “哪里错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当然这话平春是不能说的,她说道:“哪都错了。” 海棠抚额而笑,这丫头还真是傻乎乎的可爱,“你可知道刚刚你对王管事说的那番话极为不妥?” “可奴婢说的都是事实啊。” “有时候事实不一定要说出来,更不一定要当年说出来。”海棠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但她当年那些宫斗宅斗的可没少看,一看那王管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事后报复是必不会少的。 索性妙竹是个通透的人儿,一下就明白了海棠话里的意思,想着王管事平日里的那些龌龊事儿,也觉得刚刚平春莽撞了些,她担忧道:“要不要对那王管事……” 海棠摇摇手:“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他必然已经将我们恨上了,再说,事情做了就不要后悔,他一个管事,我是侯府少夫人,还怕他不成?” 平春顿时来劲了:“就是就是,他也不看看侯府谁当家。”在她眼里,就算海棠再不,那还能被下面的奴才给压到头上来吗? 海棠心知平春这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扭转过来的,想着以后还有时间,不如就慢慢潜移默化中教她,却没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了。 平春又欢天喜地地区小厨房准备今日的午膳,妙竹看起来却是神色忧虑,她还是劝道:“少夫人,要么您去老夫人那走一趟。” “这会儿巴巴地赶过去,不是让人笑话我吗?”海棠喝了口菊花晶露,淡淡的香味顿时充斥着口腔,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心想若是有冰箱,做了冰冻菊花露,肯定大卖。 却没想到快到晚膳时分,蒋夫人身边的红珠忽然来传话,说是今日小侯爷回来的早,不如一家一起在大院里用膳。 海棠对着铜镜梳妆一番,不得不说这脸蛋确实算不上漂亮,白皙的脸上清秀的五官,隐隐一股英气,和云姨娘相差甚远,难怪蒋文华看不上自己。 妙竹梳了一个复杂的发髻,海棠左看右看,心想若是和离了自己回家了,梳什么发髻,和男子一个高高束起不是简单省事。 妙竹从一旁的匣子里拿出胭脂:“少夫人,选个什么颜色的胭脂?” 海棠摇头:“就这样吧。” 昨儿个还说身子不适没去请早安,今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嘛,海棠随意收拾了一番,只带了妙竹去大院那,让平春在院子里守着。 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恰好蒋文华也刚到,他漫不经心地睨了海棠一眼,看她有些脸色有些白,胭脂也没涂,他忽得想起今儿个早上夏云说的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她现在这样敷衍的态度,是对自己毫不在意了吗? 蒋文华这人就是这样,只有自己负别人,甩别人,可从没别人给自己脸色看,更是对之前还为了得到自己的青睐来使尽手段,现在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态度甚为恼火,他认为这也是海棠的手段之一,欲擒故纵。 海棠只是随意行了个礼,然后就跟在蒋文华身后一起进了大院,蒋涛和蒋夫人已经在了,两人对着父母一番行礼后就在饭桌上坐了下来。 侯府每个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一般都是逢年过节了才到蒋涛院子里一起吃,今儿个不是什么节日,蒋文华面色稍有些不耐:“母亲,您让虎子让我早些回来,就为了吃饭?” 正文 【7】激起了点我的兴趣 蒋涛也是有些不明白,可他一向畏惧蒋夫人,就算问了自己夫人也不会回答。 蒋夫人冷哼了一声:“怎么,老的小的一天到晚都不着家,难得让你们回府陪我这老婆子吃个饭,怎么了,不乐意?” 听出蒋夫人话里的不满,蒋文华顿时笑道:“瞧您说的,能回来陪母亲吃饭,那是儿子最乐意做的事。”蒋夫人最看重的便是自己这儿子,他稍微说些奉承的话就能把自己哄得心花怒放。 小香儿坐在一旁,奶娘守着,饭吃得还不算好,不过勺子拿都也像模像样,蒋文华时不时逗她一下,倒是引得蒋夫人笑声不断。 夏云原本站在一旁布菜,吃到一半的时候,蒋夫人让她也坐下来吃饭,夏云连声说不敢。 蒋夫人淡淡说道:“我还没死,这侯府还是我做主,我让你坐下,谁敢说不行?” 来了,海棠心里腹议着,就知道这顿饭吃得不会安生。 夏云满脸喜色地在海棠边上位置坐了下来,还一脸殷勤道:“姐姐,这新鲜的秋葵你多吃点。” 秋葵壮阳的,你让蒋文华多吃点啊,晚上好再次共赴巫山,不过海棠面上还是对她笑笑:“多谢妹妹。” 再吃几口,蒋夫人终于还是憋不住了,冷声问道:“海棠,你是对府里的采买有什么想法吗?” “回母亲,没想法。” “那你让一个门房去做这采买的事,是故意气我吗?” 海棠放下箸子,低垂着头道:“海棠不敢,只是那王管事这次事情做得有些过了。”她将账本里发现的那些不平账一一说来,最后才说道,“就这半年,他经手的账目,共有三千五百八十两不知去处,这不算一笔小数目,媳妇这才拦了下来。” “说让阿东来做这采买,也确实是看着他脑子灵活,总能以低于常人的价格买到好东西,这不是采买该有的基本本事吗?而不是以为有这油水的活,就拼命地私吞。当然,这侯府是母亲您当家,阿东是否可以去做采买,还是您来决定。” 她早就算到王管事会来蒋夫人,适而刚刚在自己的院子里,她并没有把话说全,底牌怎么能一下子就亮完呢? 蒋夫人显然没想到自己视为心腹的王管事会背着自己贪污府里这么多银子,一下也气急了,怒道:“反了天了,来人,传我命令,将这王管事夺去管事之职,杖责三十。” 她身后的刘嬷嬷急得想开口阻止,可在蒋夫人身边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劝说最合适,当下只能将自己所有的怨恨都收起来,垂眸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蒋夫人扫了海棠一眼,淡淡道:“倒是看不出来,你看账本的本事倒不小。” “让母亲笑话了,之前媳妇身子不好,帮不了母亲什么忙,闲来无事就看看账本打发时间,所学的不过是母亲的皮毛罢了。” 不邀功,还顺势奉承了蒋夫人一把,蒋文华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海棠,完全就是脱胎换骨的海棠了。 蒋夫人显然也没想到海棠能说出一番话来,原本还想责备她的话也吞回了肚子了,转而说道:“既然你认为阿东可以,那不如就试下。” “多些母亲。”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饭后蒋夫人也没再留其他人,蒋涛借口还要去寻段国公有事商议就出了府门,早就习惯了的蒋夫人也没多说什么。 走出大院门口,就听见夏云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夫君,云儿已经备好您爱喝的九州酿了。” 海棠巴不得蒋文华就从此歇在夏云那,省得还要自己想办法怎么防他,赶他,当下马上说道:“夫君还是快去云妹妹那吧,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蒋文华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海棠,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说道:“如果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那我告诉你,这手段还算可以,激起了点我的兴趣。” 海棠瞪着眼睛,好像在听笑话,她真的笑了起来:“夫君,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我从鬼门关醒来哪一日,我就对自己说,从此海棠只为自己活,不为任何人。” 蒋文华心里一震,看着她无比坚定的神情,看自己的眼神里又是那种不屑,他只觉得愤怒一下就被挑了起来,他何时受过女人这样的气,正想发作,听到海棠又说道:“可别霸王硬上弓,低了你的品格,也辱了你的身子。” 海棠往自己院子方向而去,经过夏云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妹妹可要再抓把劲了,你也看到了,只要我点头,夫君可就不会再独宠你一人了。” 夏云气得狠狠盯着海棠的背影,这女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过她说的对,就刚刚夫君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前的嫌弃和厌恶了,目光里开始有欲望了。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平春听说王管事被削职还杖责了,那叫一个乐呵,恨不得绕着院子满屋子跑,笑道:“少夫人,这王管事哪是您的对手啊,您一出手,他就投降缴械了。” 海棠是看她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好笑,“不管怎么样,还是小心些。” 平春早就沉浸在这胜利的喜悦里,哪还听得进去了,不过面上还是说道:“奴婢自听少夫人的。” “对了,后日的宴会准备的如何了?” 妙竹道:“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海棠点头,身边的丫鬟,妙竹心细谨慎,平春嘻哈冲动,倒是互补,她打定和离的主意后也没瞒着这两丫头,也是想看看她们的秉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我若真和离了,你们怎么打算?”她们是侯府的人,其实这话问的多此一举。 “您去哪奴婢就去哪。”平春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反正奴婢这辈子就跟着您了。” 妙竹想得显然比平春多,她们虽然都是府里的丫头,海棠进府时蒋夫人拨给她的,可跟着海棠两年多了,不仅没苛责过她们,待她们反而极好,若海棠真和离离府了,她和平春不管去伺候谁,都不会有好日子过。小思开新书拉话说这是个逗比风的种田文,是否有实可考证,大家就别纠结了,看看一笑就好,希望你们喜欢 正文 【8】装模作样 可她们的契还在蒋夫人手里握着,不是自由身,怎能想去哪就去哪呢? “如果你们想出府,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不过就不用跟着我了,我娘家不比侯府,养不起人。” “平春不要月奉。”平春嚷起来,“平春只想跟着您,伺候您和老妇人。”她表情诚恳,语气真挚,看得海棠心里也是一暖。 “这件事稍后再提,我们先将宴会应对好。”宴会安排好了,距离她和离才又进了一步。 而这边大院子里,刘嬷嬷手脚利索地指挥着丫鬟们给蒋夫人洗漱完毕后,就扶着她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刘嬷嬷也不提今日的事,就端了针线框子陪着蒋夫人聊着闲话,但聊了一会,她就把话题引到了孩子上。 刘嬷嬷纳着鞋底,说道:“今儿个看见小侯爷,是越发觉得他出息了,领着礼部侍郎的差,几件事办得就连圣上都夸他。” 蒋夫人脸上也是笑意盈盈,儿子虽说有时做事荒唐,但最近这段时间做事实在稳妥得当,她今日晚宴上没特意为难海棠,也是给自己儿子一个面子。 刘嬷嬷却忍不住抹了把眼睛,“可惜奴婢那孩子,就不是更省心的人。”刘嬷嬷有一字一女,女儿于去年嫁给了扬州一商户,儿子早已娶妻却一直没孩子,夫妻俩时常为这是争执,她儿子打算抬个妾室回来,可儿媳妇就是不肯,前段时间两人吵得厉害,一气之下儿媳妇跳江自尽了。 这些事蒋夫人自然也知道,刘嬷嬷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蒋文华小时候还是她奶大的,自然也是有感情的,她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多操心,等过段时间,我亲自给你看门亲事,给你寻个更好的儿媳妇。” 刘嬷嬷忽然将针线扔回框子里,半跪在蒋夫人面前:“夫人,王福拿那钱,是有苦衷的。”随后她一一道来,她儿子和媳妇整日争吵后被人拉去了赌坊,刚开始赢钱他就迷上了赌博,谁知道后来每次都输。 赌博就是一个恶循环,越输越要赌,很快就欠下一屁股债,她儿子私底下找到了王福,让他帮忙找钱,无奈之下他只能铤而走险。而最近因为她儿媳妇跳河自尽,对方亲家闹上门来,给了一大笔钱才算把这件事给了结了。 蒋夫人听着刘嬷嬷哭诉着说完,末了没说话,看着屋外那挂在廊檐下的灯笼被风一吹就晃晃荡荡起来,最后才叹息一声道:“起来吧。” 刘嬷嬷还是不肯起来,只是低头啜泣着。 “红珠,把上次那瓶孙太医给侯爷的外伤膏药拿给我。” 红珠应了声,没一会就拿着那瓶药过来了,蒋夫人示意她把药给刘嬷嬷,随后扶起她道:“你自小就跟在我身边,若有什么苦衷也先和我说,这样由着王管事闹,万一侯爷追究起来,也不是我能捂着的。” 刘嬷嬷知道这就是松口了,连忙顺着她的手站起来,又抹了一把眼泪,千恩万谢道:“夫人,也就您怜惜我,奴婢那不中用的儿子,哪顾得上我这老婆子。” 到底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人,想着她也是可怜之人,丈夫早早就去了,好不容易有个人不嫌她带着一对儿女,虽有些贪财,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蒋夫人又道:“等过段时间,这事淡去了,我寻个合适的就会,让王福再执掌这管事之位,只是,再不可这般胡来!” 刘嬷嬷闻言大喜,连连道谢。 蒋夫人淡淡道:“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开始对那丫头转变态度了?” 刘嬷嬷把药瓶收进袖子里,道:“夫人自有您的安排。” 蒋夫人正色道:“既然当初娶了她,不管是被迫还是愿意的,那也是整个上京都看着她八台大轿给抬进来的,年初她闹脾气掉湖里已经是传出了风言风语,过两日就是华儿的生日宴,还有贵人要来,我可不想她在宴会上胡言乱语什么。” 刘嬷嬷赔笑:“夫人是有远见的,就她这脾性,也闹不出什么事。” 蒋夫人道:“总觉得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上次还来求我说要和华儿和离。” 刘嬷嬷不满道:“嫁入侯府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她怎得这般作天作地的。” “许是玩的新手段吧。”蒋夫人重新靠回贵妃榻上,只觉得最近事情多得有些头晕,好在儿子这边没什么妻妾互斗,要不然还真是没得安生了。 等蒋夫人睡着了,刘嬷嬷抓紧时间去了前院,寻到王福的房间,还有烛火,她在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 “进来吧。” 刘嬷嬷一进门,就看见王福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闷闷道:“你怎么过来了?” 她把那药瓶拿出来,打开药塞,将王福的裤子往下拉了拉,抹了药膏在他伤口处轻轻涂抹着,又把蒋夫人的话重复而来遍,这才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养着,有些事不可操之过急。” 别说王管事了,就是刘嬷嬷都忍不了这口气,少夫人她没办法,但要对付平春那丫头还不简单吗?想到平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和王福有不正当的关系,让她这老脸往哪搁?她是蒋夫人的陪嫁丫头,在这侯爷府里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平春的那些话自然是王福回来添油加醋的说,只字不提说什么外面还养着个小的这话,当时就气得刘嬷嬷跺脚,然后又是一番添油加醋说给蒋夫人听。 王管事伸手覆在刘嬷嬷的手背上,柔声道:“小秋,等过段时间我就娶你。” 大奉朝民风开放,女子可以和男子和离,也可以再嫁,而且不管什么年龄层,都是被大家认可的。 刘嬷嬷听到这话,眼眶有些发热,她盼得不就是这句话吗?当下嗔道:“一把年纪了,也不知羞。”语气却是十分的喜悦。 王管事语气一沉:“可今日这气我实在咽不下,就算以后重新做回管事了,也会被人背后取笑。” 刘嬷嬷如一个少女一样早就沉入王管事编织的情网里,也跟着情郎的思绪走:“这小蹄子必须要给个机会。” 王管事心里一乐,将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看到刘嬷嬷脸上迟疑的表情,他道:“不会有人发现和你有关系的,你只需帮我把找来便好。” 正文 【9】平春之死 第二日一早,因为明日就是正式宴会,府里也都整装待发,就连海棠的院子里也显得忙碌起来了。 海棠想这昨日阿东送来的那一筐鳆鱼,怕有人动什么手脚,就让平春去后厨那看看鳆鱼,可一个时辰过去了,还不见平春回来,她渐渐有些不安,正想让妙竹寻过去看看,却没想到红珠过来了。 红珠行了个礼:“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什么事吗?” “您过去就知道了。”红珠只是笑着,却一个字也不肯透露了。 到底是蒋夫人身边的心腹,海棠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匆匆往蒋夫人院子里赶去。 半个时辰前,平春从后厨那看好鳆鱼回来的路上,却没想到遇到了表少爷裴远,和他的小厮孙志,裴远是蒋夫人的侄子,一直在侯府走动,自然也认识平春。 孙志一看见平春愣了下,随后是狂喜,昨晚上刚接到王福消息,让他今日想办法将平春这丫头给那个了,没想到就送上门来。 可少爷在眼前……孙志眼珠一转,马上就有主意了,裴远是蒋夫人的侄子,宠幸一个丫鬟,大不了抬回去做通房丫头,可比自己出面有说服力多了。 裴远一向好女色,看见稍有点姿色的姑娘就要上前调弄一番,果不其然,他上前拦住了平春的去路,笑道:“小丫头,这是急着要去哪啊?” 平春忍着不耐:“平春见过表少爷,奴婢急着回少夫人那,还请表少爷行个方便。” 少夫人?裴远每次想到那个女子用那样一双倾慕的眼神看着蒋文华,却用冰冷而又厌恶的眼神看自己,他就觉得恼火,凭什么女的都爱慕自己那表弟?自己哪点比不上蒋文华? 他越发不肯让:“别急着回去啊,让我来好好疼疼你。”说着就要上去抱她,被平春一个侧身躲开了。 平春是见识过裴远的荒唐,府里多少清白的丫鬟都被他给毁了,可他既是蒋夫人的侄子,父亲又是户部尚书,那些婢女们哪敢反抗? 今早出门就被父亲训斥一顿,裴远心情本就不好,看到平春脸上那几乎和海棠如出一辙的厌恶表情,瞬间激起了他的怒火。 一向有眼力见的孙志,加上自己的私心,从后一把将平春一个手刀给砍晕了过去,边往假山那边拖,边说道:“少爷,还想什么呢,赶紧的啊。” 裴远兴致冲冲的跟到了假山后面,却没想到自己裤子刚解开,平春就醒了,和他撕拉之间衣衫被扯了下来,看着那白皙的肩膀和那丰盈的地方,裴远的隐藏的渴望彻底被激发起来,他让孙志扯下平春身上的一块衣物塞入她口中,又将她两手死命摁住。 裴远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用力就进去了,在激烈的反抗中,平春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甚至是认命的任由裴远摆弄。 等完事了,平春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匆匆逃出了假山,去蒋夫人院子里告状去了。可惜平春太天真,她本以为蒋夫人会教训裴远一番,给自己一个交代,谁知蒋夫人只是冷眼听着。 随后而来的裴远反咬一口,说是平春为了脱离奴婢,在假山后大胆勾搭他。 裴远什么人蒋夫人自是清楚,可总不能因为一个婢女反而惩罚自己侄子吧,再说了蒋文华的仕途,还要依靠裴远父亲多多提携和帮助呢。 蒋夫人什么都没多说,就让人给平春杖责五十。海棠进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平春已经被打得快要晕过去了。 海棠心头一紧,连忙示意妙竹上前查看,她匆匆行了个礼后才问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蒋夫人冷声道:“这婢女不知羞耻,惑诱表少爷,妄图爬上枝头当凤凰,我不过是给点惩戒,不然整个府里就乱套了。” 海棠对于裴远什么德性也是有所耳闻,平春的性子她也是知道的,只怕这件事蒋夫人也是颠倒是非,她耐着性子道:“母亲,海棠相信平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您看这杖责……” 本就理亏,蒋夫人就顺着这话道:“都住手吧。” 妙竹忍不住落泪了,执行的人简直就是往死里打,真要执行完了,哪还有命活? 平春努力睁着眼睛,断断续续道:“姐……姐姐……” “先别说话,少夫人来了,没事了。” 妙竹眨了眨眼睛,她知道少夫人一定会来救她的。 海棠不卑不亢地站着,视线落在一旁的裴远身上,冷冷道:“表少爷,你是说我的婢女为了脱离奴籍从而惑诱你,对吗?” 裴远梗着脖子:“自然。” “平春在府里十四年,跟着我两年多,她就是对着小侯爷都没做出过任何逾越的事来,若她真的想脱离奴籍,府里这大好的机会不抓取,而偏偏要抓住你这机会?” 裴远一噎,但海棠显然不会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表少爷来侯府这么多次,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平春,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平春要在选在这青天白日的勾引你,是怕全府的人都不知道吗?” “你想说什么?”裴远面现薄怒。 “我想说什么表少爷不是心里门清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非,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够了!”坐在上方的蒋夫人怒道,“海棠,还有没有规矩了,你这样质疑阿远,是在怀疑我处理的不公平吗?” 海棠低头不语,连敷衍的话都懒得说了,真当别人是傻瓜,这般好忽悠的吗? 蒋夫人也不欲多说什么,挥一挥手,“都下去吧。” 妙竹艰难的扶起平春,刚挪出一步,平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松开了她的手,忽然往前奔跑几步,撞到了院中间的那石柱上,只听得“砰”一声,她整个人应声而倒。 海棠连声惊呼,几步跑到了她面前,平春满面是血,头望着裴远方向,话却是对海棠说得:“少……少夫人……他,奸污我……” 妙竹已经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海棠觉得自己的手也在颤抖,她将平春的手握在手心里,哽咽道:“我知道,你先别说话,我马上去大夫过来。”现在是新书呢,每天更新一章,大家可以存肥了再看。收藏每增加50个,或是书架每次增加100个,小思就加更一章,后续有变化,再和大家说哈 正文 【10】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 平春慢慢转回头,对上海棠略带水汽的眼,露出淡淡的笑容:“平春不能跟着少夫人了,您要保重。”她的手缓缓地从海棠手里抽离出来,摔在了地上,再没了声息,可眼睛却一直没闭上。 这是海棠第一次看着一个活生生的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她觉得心里堵得慌。 只听到背后蒋夫人不满的声音道:“真是晦气,竟沾血了。来人,将这院子给我彻底打扫干净,明儿个客人来了看不出任何迹象。” “是。” 这贵族尊卑等级森严的朝代就是这样,在权贵眼里,把所有下层人的性命都视为草芥,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更别提尊严了。 她在想,如果她不是穿到了海棠身体了,而是平春这样下层人的身体里,她的命运,又该如何呢? 海棠低头在平春耳边低声说道:“平春,你安息吧,这仇我会替你报的。来世投个好胎,别再受苦了。”随后她抬手缓缓覆盖上平春的眼睛,再抬起手后,平春的眼睛已经闭合上了。 裴远看到海棠走出院子,她临走时看着自己的那一眼,让他没来由的觉得背脊一凉,那样淡漠和不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傍晚时分,蒋文华到海棠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门口躺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他回府的到时候已经听虎子提起白日里发生的事了,不知怎得就饶到这院子里来,想看看那女人怎么样了。 海棠在廊檐下细细吩咐着阿东:“棺木别买太差的,风水要好些,这样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能投个好胎。” 阿东一一记下,看到慢悠悠走来的蒋文华,连忙行礼道:“小侯爷。” “嗯。”刚刚他们的话,他也听到了点,真没想到对一个丫鬟她到底是好,不过说到底平春是枉死的,他淡淡道,“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找个道士做场简单的法事吧。” 阿东喜出意外,连声应下走了。 海棠此刻心情低落,实在没这闲工夫去应付蒋文华,转身进了屋,将他也跟了上来,驻足道:“你还是别进来了,晦气,可别污了您这贵人。” 嘲讽的语气,蒋文华难得没有生气的意思,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明儿个我让人再拨两个机灵的丫头给你……” “给我做什么?”海棠英气十足的眉毛上扬,语气尖锐,“等哪个贵人看上了再奸污她,然后逼死她,接着再给我拨一个过来,无限循环没完没了吗?” 蒋文华皱眉,妙竹心里直打鼓,虽然这话说的大快人心,可用这样的语气和小侯爷说话,可别把惹怒了小侯爷,又砸起东西来。 “蒋文华,今儿个裴远看上的是我身边的丫头,为了满足自己需求这样逼死她,若是有一日,他看上我了呢?”海棠向前一步,微微仰着头直视蒋文华的眼睛,“我也被他逼得唯有一死呢?你又该如何?” 蒋文华不悦道:“海棠,话别乱说,他怎么敢觊觎你?” “你看,你关注的是他敢不敢觊觎我,而不是说万一出事了,你会怎么帮我。”海棠视线落下来,盯着屋外的某一处,细声道,“没有谁能护谁一辈子,人都只能靠自己。” 蒋文华心神一震,特别是她用这样柔弱语气说话,却偏偏带着无比坚定的信念,他猛然发现,或许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海棠,我……” 海棠快速打断他的话:“即使这次让裴远这样轻松躲过,我觉得你是不是也该杀鸡儆猴下,告诉对方,侯府是你做主,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特别是,动不该动的心思。” 被她这样一说,蒋文华也没什么意思继续呆着了,他势必要和裴远好好谈谈,待他离去后,妙竹跪了下来。 “少夫人,不管您以后去哪,妙竹只跟着您。”或许之前她还在犹豫,但经过平春这事后,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侯府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看少夫人待平春这般情真,她相信跟着少夫人,就算是吃苦,也绝对比在侯府要舒心。 海棠凝视她片刻,道:“都想好了?跟着我没有锦衣玉食,甚至还会吃苦,你不怕?” “妙竹不怕。” “好。”海棠算是应下了,平春这一枉死,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妙竹的死契给拿过来。 刚刚那番话她是故意说给蒋文华听的,就算现在对付不了裴远,她也要在他们之间埋下怀疑的种子,时不时浇点水,等这种子开花发芽了,她倒是要看看裴远打算怎么收拾这一残局。 第二日天刚破晓,侯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今日是蒋文华的生辰宴,几乎将上京的达官贵人们都邀请过来了,而海棠更是卯足了劲,用尽办法邀请了千兰长公主,她和离能否成功的关键人物。 千兰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先皇最为宠爱的小女儿,正因为先皇无限度的宠爱,公主自小性子飞扬跋扈,霸道不已,而她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找美男,如果美男某方面技术好,那可绝对是她的宠爱,因而千兰长公主的名声不怎么好,但她是皇上的妹妹,皇上对她的骄纵都持纵容态度,旁人哪敢当面说三到四的? 而为了不被人绑住,千兰长公主也一直没挑选驸马,用她的话说是没挑到各方面都满意的美男,前段时间她听闻这边避暑好,就从上京到了这坪洲,靠近沿海之地。因为有事耽搁了没在中秋之前赶回上京,海棠这才有机会把她给请来了。 来参加宴会的贵人们不分男女都细心打扮了一番,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海棠虽是蒋文华的嫡妻,可在侯府的地位不怎么样,而且不得相公喜爱,今日一见,众人更是对这说法深信不疑。 跟在蒋文华身后迎客的,是他的妾室夏云,海棠说是身子不适,就一直在不远处的凉亭那坐着,若是有什么事再叫她。 其实今日是海棠特意不跟在蒋文华身边的,若是要站在那儿迎客,如何能去找自己要找的人? 正文 【11】开席 因为没了平春,蒋夫人暂时把红珠拨给了她,实则是让红珠监视着海棠,以免她在宴会上说些不该说的话。 海棠寻了个机会把妙竹打发走,好去找她要找的人,红珠一直尽责的跟在她身后。 “海棠。”身后想起欢愉的声音,转眼间穿着明黄裙褂的少女就到了跟前。 海棠忍不住笑了:“蝶诗,你今天穿的还真是衣如其名,就好像只蝴蝶。” 段蝶诗是段国公的小女儿,之前海棠生病的时候,她倒是随国公夫人来探望过她。海棠很是喜欢她的性子,开朗活泼,直率却又不失分寸。而段蝶诗更是在和海棠交谈过两次后,就被她那独特的性格吸引,一来二去,两人成了好友,这次能邀请到千兰长公主,蝶诗功不可没。 待走近了,蝶诗一眼就注意到了石桌上的精美糕点,欢呼道、;“哇,这糕点看起来真不错。” “尝尝看,都是早上后厨做的。”蝶诗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一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 她毫不客气的捻起一块糕点就往嘴巴里塞,边吃边说道:“为什么侯府的点心就是做的比国公府好吃,我要和爹爹说,让他把侯府的厨师给挖过去。” 红珠也被她逗乐了:“蝶诗小姐有所不知,这位糕点师可是在夫人刚嫁入侯府的时候就在了呢。” 本就不多的糕点很快就见底了,海棠吩咐红珠再去后厨拿些过来,尽管不情愿,但碍于外人在这,红珠还是领命去了。 “你一个人来的?” “怎么可能,当然还有我那风流哥哥。”蝶诗往西北方向努了努嘴,“喏,一来就左拥右抱的,好不快活。” 海棠顺着视线望去,扑哧就笑了出来,蝶诗的哥哥段晋辰穿着一身花纹繁密的锦衣,华丽的天青色,腰间系着镂刻螭纹的白玉带,挂满了叮叮当当的荷包、香坠,乍一看分明是个街上常见的纨绔子弟,只不过模样格外好看些。 穿的这样视觉效果明显,想不注意到都难,海棠早就听闻这位公子也是个风流的人儿,不过和蒋文华不同,他倒是和各个年龄层的女子都能达成一片,不管是竖着垂髫的稚子,还是满头白发的老妪,提起他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对他赞叹不已。 因这风流性子,段晋辰也没说要娶妻,有人来提过媒,但也都被他婉拒了。 段晋辰看到妹妹在这亭子里,和那些姑娘说了几句就往这边来,他之前为和海棠见过,觉得面生的很,又和以往打趣道:“这位妹妹看得很眼熟,我们是不是哪见过?” 海棠顿生戏弄之心,故意失落道:“没想到公子您这么快就忘了奴家。” 段晋辰明显一愣,这话不过是他每次和姑娘家搭讪时惯用的话,但他真没见过眼前的姑娘,他呵呵道:“我们也有几日不曾见过了……” “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昨儿个晚上才见过吗?” 反倒是一旁的蝶诗大惊失色,“哥,你怎么大晚上和海棠见什么面啊,这……” 段晋辰看到海棠脸上认真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在想,难道真的是之前见过,自己忘了?不对啊,他可是过目不忘,虽然海棠没有倾城容貌,但也算得上秀丽,而且气质独特,很容易就注意到她,不可能见过会不记得啊。 “昨晚上奴家不是在公子的脑海里跑了一夜吗?” “……” 随后是蝶诗控制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海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昨天难以纾解的情绪,忽然在这一刻都缓解了。 呆愣了片刻后的段晋辰也哈哈大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姑娘家面前吃瘪,但他反而觉得痛快,笑完了才说道:“真是个妙人儿,我是蝶诗的兄长,你唤我平治便好。” 海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大大方方道:“大名海棠,字海棠。” 段晋辰又忍不住说道:“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可惜后面是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海棠看到不远处妙竹正往这边来,想着事情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她说道:“你们先聊着,我有事去去就来。” 带她出了亭子,段晋辰才问道:“妹妹,这是谁家的姑娘?真真是有趣极了。” 蝶诗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她是小侯爷的嫡妻啊,那年成亲的时候你不是还见过吗?” “啊……”段晋辰张着嘴巴,他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位妙语连珠,神采飞扬的女子,和当年那个唯唯诺诺,说话躲闪的女子接合在一起。 蝶诗提醒道:“海棠再好,可那也嫁做人妇了,你可别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爹爹又要臭骂你一顿了。” 段晋辰和蒋文华平日里也常有交集,除了政事有交集,还时常会一起饮酒赏乐,他每次看蒋文华提起嫡妻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厌恶和不耐烦,总是说自己这妻子多么多么的无趣,可他今日一见,只怕没有比海棠更有趣的女子,他们之间到底什么情况? 海棠走近了,压低声音问道:“准备好了?” “是。” 海棠再往外看,蒋文华和夏云都不见了,只有蒋涛夫妇站在那接待宾客。 “走吧。”海棠径直往曲廊那边走去,按照之前交代妙竹的,把千兰长公主引到幽静的后院假山那。 千兰长公主似乎心情不好,正在训斥身边的婢女,那婢女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海棠在亭子后面那假山处站着,这个角度千兰看不到她们,但可以听到她们说话。 “少夫人,您别气了,那几个姨娘不是一向如此,别气着身体。”妙竹劝道。 海棠深深叹了口气,“若不是夫君那貌比潘安的容貌,我还真呆不下去了。每日看看他那容貌,还有那极温柔的性子,就是再多的委屈,觉得也值了。”海棠觉得都要被自己的话给恶心到了。 “谁让小侯爷这般出色呢。这容貌,恐怕整个上京都没人比得过呢,那什么如玉公子,还没我们小侯爷一半俊俏呢。”妙竹语气里满是自豪,“提起小侯爷,谁不夸他的容貌好。” 亭子里的千兰侧耳细听,她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如玉公子她见识过的,若不是他背后那老爹势力大,她必然也是纳入自己石榴裙下的。 小侯爷?她还真没注意过,这坪洲虽属上京,但也有百十里地,且靠近海边,若不是盛夏来避暑,她还不会来坪洲。以往来都是带了自己那些男宠来,自不会注意到其他人,这次若不是被皇兄赶到这里来,还不准带任何男人,她才不会听别人劝,来参加这无聊的宴会。 一段时间没男人的千兰听到这已经有些动心了,索性就走下去饶到假山后,冷冷道:“身为妻子,不在夫君身边呆着,在这嚼舌根算怎么回事。” 正文 【12】三十六计 海棠这边正和妙竹说着,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几步远的千兰长公主,她心里一喜,鱼儿上钩了,但面上表现的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行礼道:“海棠见过公主。” “你认识我?”或许是身为皇家人,千兰说话里带有几分傲慢和居高临下的问道。 “回公主,之前在东兴坊闹市远远见过公主,风姿绰约过目难忘,不是我等小女子可比的。”一上来就先给对方带高帽子,谁心里都会舒坦。海棠不得不说千兰还真是个超级颜控者,还没见过人,但听她这样提及就心动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超级花痴。 “你是小侯爷的嫡妻?” “正是。” 千兰也不是个兜圈子的人,况且她的爱好和名声,整个大奉朝都知道,再扭捏掩饰也没用,她直接问道:“你夫君容貌十分俊俏?” 海棠故意为难的表情,似乎是听说了那些谣言害怕公主来抢蒋文华的样子,直到被她瞪了一眼,才有气无力道:“夫君容貌无人能比。” 千兰眼前一亮,她都这么久没加见过美男了,总算来了个机会,她又直接问道:“活可好?” 海棠一愣,她是真没想到这位公主竟然开放到这般地步了,可是蒋文华的活好不好她还真的不知道,想起上次夏云来院子里的挑衅的那些话,回想了番,然后原封不动的转述道:“自然是好的,第二天起来总是腰酸背疼,腿软的还走不动。那些个花式懂的也多,什么观音坐莲,龙舟挂鼓,什么三十六计的,直折腾的人求饶呢。” 妙竹和另外一个丫鬟在一旁听得面红耳赤的,海棠说的倒是一本正经,笑话,她前世荤段子信手拈来,还会觉得不好意思? 千兰长公主越听越兴奋,恨不得马上就去体验一番,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激动,问道:“你夫君此刻在何处?我是堂堂公主,怎得不见他来请安?” “夫君此刻应该在清风阁,我带您过去。” “不用,我随便逛逛便好。” 看着千兰越走越快的脚步,海棠忍不住笑了起来:“公主还真是着急。” 妙竹却是面露忧色:“少夫人,万一被小侯爷知道了……” “怕什么,公主是当今圣上宠爱的妹妹,若真是看对眼了,他那仕途还用担心吗?公主必然不会做妾,平妻也不可能,想来想去休了我最好。”海棠打的便是这主意,既然侯府不同意她和离,她就找个贵人来压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同意。 但愿那蒋文华活真的好,一次就可以让千兰念念不忘,这才能让她的计划继续顺利的实行。 “走吧,去看看好戏去。” 待海棠她们走远了,不远处浓密的树上一跃而下两个人,高个子的男子一身青衣服饰,腰间还憋着一把扁而长的弯刀,五官端正眉眼浓密,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盯着海棠渐渐变小的背影。 他身后的男子一身墨绿色服饰,腰间也佩着刀,面目看着比那位要年轻一些,此刻涨红着脸道:“大人,这女子也忒不要脸了,大白天的和人讨论这般床帏之事,简直……伤风败俗!”最后那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了。 高个子男子却是勾唇,可那唇线还未挑起又收了回去,他办案无数,阅人无数,哪里听不出来那女子提到休了自己时候的激动,竟有女子主动想出这等办法让夫君休了自己,而且还是锦衣玉食的侯府,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对侯府不熟悉,但一路都有小厮或是丫鬟,千兰长公主倒是很快就找到了海棠说的那个清风阁。名字取得优雅,地方也确实不错,依湖而建,外观看上去是个八角的玲珑小亭,但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 清风阁楼下守着一个胖墩墩的小厮,看见千兰长公主伸手拦住了,跟在蒋文华身边这么多年,基本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他看来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虽不认识但也客气而恭敬道:“贵人请留步,若是要去宴席,在前院。” 千兰的丫头翠丝大声道:“瞎了你的狗眼了,看见公主还不行礼?”虽然刚刚被千兰一顿臭骂,但是在别人面前,翠丝还是很狐假虎威的。 虎子一听,想着今日确实邀请了公主,连忙半跪着行礼:“奴才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起来吧,你们小侯爷呢。” “在清风阁那。” 千兰也不多问,要往那走去,看见虎子还想拦自己,一个眼神瞪过去,径直往湖边清风阁而去了。 走近了才发现还有这房子只有三面木头搭建的墙,而另外一面就用帘子装饰,对面着湖面,在房间里摆个贵妃榻,在这榻上看看书,饮饮酒,欣赏湖面风景,一看就是会享受的人才会建的这屋。 光看这屋子的搭建,千兰就觉得欢喜不已,她拾阶而上,听得清风拂过,吹得铃铛清脆声音,屋子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懒懒地说道:“虎子,不是让你别来打扰我吗?” 似乎还隐隐有女子的声音,千兰掀帘而入,就看到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身体。 蒋文华转头看见一个眼生的女子跨门而入,他忍住燥热推开夏云,皱眉道:“你是谁?” “瑾瑜。”千兰长公主笑着说道,在看到蒋文华微变的脸色后对夏云说道,“你先出去。” 夏云衣衫有些不整,两颊酡红,正委屈地用那汪汪的眼睛看着蒋文华,在看到他点头后脸色也猛然一变,可她一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只得稍稍整理下衣衫先出去了。 蒋文华看面前的女子面容艳丽,发髻高耸,身材妖娆迷人,正对着自己露出风情万种的微笑,千兰长公主,他自然是听过的,听说某一方面可是厉害的很。 这样想着,他觉得自己身子更热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千兰长公主直接靠近他,然后整个身子都贴上去了。 正文 【13】不动产到手 夏云一直没有走远,她就站在湖边,似乎有清风把那喘息声送到了耳边,她紧紧拽着自己的帕子,今儿个小侯爷也不知道怎么的,好端端的在那招待宾客,忽然就拉着自己到清风阁来亲热,结果刚开始还没进入主题,就被刚刚那女子给打扰了。 那女子是谁?容貌倾国,打扮富贵,她陡然一震,刚听到那人说自己是瑾瑜,她隐约记得千兰长公主的字号是什么瑜,难道真的是公主? 她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恰好看到由远而近的海棠,夏云顿时计上心来,忙笑着迎了过去:“姐姐来的正好,夫君正让我去找姐姐呢。” 海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真是拿自己当枪使,上头正在那云雨之欢,自己上去不是自找麻烦吗? 不管夏云怎么说,海棠就是不去,不是和她讨论今日宴会上的膳食,就是夸她今日服饰漂亮。 “你们在干什么?”蒋夫人的声音冷冷道,“前面客人都来了,你们一个个的躲着干什么呢?” 海棠没想到蒋夫人会来这,不过来了更好,她微微福身:“见过母亲,海棠在这等候夫君。” 蒋夫人皱眉:“找半天不见人影,怎么躲这来了?虎子,赶紧把他给我叫下来,没个样子。”她在前院扫了一圈,今日宴会的主人竟然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就连他的妻妾也不出来招呼,侯府的颜面都快被他们折腾没了。 虎子顿时哭丧着脸,“夫人,少……少爷说没他的命令,谁都不能上去,否则要打断奴才的腿啊。” 夏云立马把话接上:“正是夫君吩咐过,妾婢也不敢上去。” 海棠心想,真是个没脑子的,自己不敢上去,让蒋夫人上去,让自己婆婆撞见那情景,最后还不是得把气撒在她身上? 蒋夫人如何精明的一个人,马上就想到自己儿子必然是在那清风阁做什么龌龊的事了,可外面这么多客人在呢,怎能和平时一样由着他胡来? 蒋夫人提裙上了清风阁,待走近了,一声娇笑夹杂着娇喘清晰地从半掩着的窗子里飘了出来。 蒋夫人抬眼望去,但见贵妃榻上里面一对半裸男女正动作激烈地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蒋夫人简直肺都气炸了,原本以为蒋文华最多是带着相中的姑娘家来这吟诗作对偶尔谈谈情,却没想到直接在这好上了,把一群宾客晾在一旁就急着发泄成何体统! 千兰长公主粉脸微红,一双眼睛滴得出水来,雪白的双腿紧紧缠在蒋文华的腰上,将腰往上一送,涂着蔻丹的十指牢牢捧住了他的脸,深深吻了下去。 蒋文华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就站在外面,被千兰这样一吻,他闷哼了一声,汗湿透了衣衫,忽然低头一口咬在了千兰长公主雪白丰腴的肩头上,动作越发激烈。 “胡闹!”蒋夫人随后拿起距离里她最近的一个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贵妃榻上的两人都被这声音一惊,蒋文华越过千兰的肩膀,就看到娘亲阴沉着脸站在那儿,他连忙一手捞过地上的衣衫盖在千兰长公主身上,又迅速将自己的亵裤穿好。 千兰长公主却不紧不慢地穿好自己的衣衫,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带着微微的笑意道:“瑾瑜见过蒋夫人。” 本来要训斥的话就这样吞回了肚子里,偏又发作不得,蒋夫人那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也是精彩不已,千兰长公主是她迎进门的,自然认得,她真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和公主搞一起去了。 再多的疑惑和怒火也只能先暂时吞回去,蒋夫人用僵硬的笑容回礼道:“公主千岁,前院其他贵人还急着给您问安。” “本宫稍微便过去。” 蒋夫人不能对千兰长公主怎么样,但是对自己儿子自然就没那么客气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沉着声音道:“赶紧去,你那些个狐朋狗友都找哦你呢。” 蒋文华自知这件事自己理亏,呵呵一笑,对着千兰长公主略一行礼就跟在蒋夫人身后出去了。 千兰长公主在蒋文华走之前还给他抛了个媚眼,过了会才心满意足地从清风阁出来,人都散尽了,只有海棠还站在那。 千兰长公主扶了扶自己有些松的发髻,对海棠说道:“若没有你,本宫真还体会不到这各中滋味……” 海棠果断的打断她接下来要和自己交流某方面经验的谈话,行了个大礼,说道:“海棠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你问便是。”千兰长公主此刻心情简直是嗨到爆。 海棠这才凄凄然道:“公主是否喜欢夫君?” “自然。” “公主想过要做他的妻子吗?” 千兰本来还真没想过,听她这么一问,蒋文华无论是从样貌脾性,再到家世背景都无可挑剔,既然皇兄势必要给自己找个驸马,不如就他好了,可蒋文华已经有妻子了,难不成自己做平妻?那怎么可能! 看到收敛了笑意的千兰,海棠知她心里所想,快速说道:“公主国色天姿又是煊赫贵人,海棠自知无法和您比拟,若公主真心想入这侯府,海棠愿意和离。” “果真?” “贵人面前海棠不敢造次。” 千兰这才细细打量了海棠一番,果然容貌不算出色,听闻这性子也是不讨好的,她沉声问道:“其他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入这侯府,你倒好,还打算离开这?” “回公主的话,公主身份尊贵,若是入这侯府必然是嫡妻身份,海棠不过一个普通巡检官吏女儿,如何能与您相比?再者我已经厌倦了另外那两位姨娘的争锋吃醋,海棠容貌不足,又不甚聪慧,如何斗得过她们?与其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趁早出去过安稳日子。” “想的倒是通透。”千兰长公主才不会去考虑自己斗不斗得过她们,就凭自己这身份,又谁敢在她背后耍小动作? “这事你夫君知道吗?” 海棠摇头:“侯府一向重信义和名声,怎么会好端端的休了嫡妻呢?这事恐怕还要公主出手相助了。” 拆人姻缘的事千兰还真没少做,她点头:“这好办。”末了她又补充了句,“本宫也不是白占便宜之人,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倒是在海棠的意料之外,她快速转了转脑子,这才说道:“如果可以,海棠想要一间铺子。”要知道,房子可是不动产,远比银子和银票要来的实惠! 千兰眼里满是不屑,小市民出生便是这样,眼里除了利益就没其他了,她对身后的丫鬟说道,“宴会结束了把本宫在南平坊那间铺子的房契拿过来,转给她。” 南平坊?海棠心里一乐,南平坊虽不如东兴坊热闹,但那有不少新开的酒肆,也逐渐热闹起来,还算是有发展的,就算转租给别人,收取点租金也有不少银子。 海棠连忙行礼:“谢过公主。” 正文 【14】离那女子远点 前面宴席已经开始了,千兰长公主已经迫不及待要到前面去,和蒋涛夫妇碰面,顺便告知下他们,自己要嫁入侯府的决定。 海棠乐了,没想到计划不仅成功,还额外多了个铺子,这可为她以后的生活有了最基本的保障,忽然背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不做戏子可惜了。” 海棠一惊,转身一看,面前站着个英武的男子,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还这样讽刺自己,海棠没好气道:“你鬼一样的出现,还……”她话到一半,就见身后的妙竹不停的拉她衣袖。 海棠半侧过脸,不待她开口,就看见妙竹对自己摇摇头,脸上还带着惶恐的表情,莫非眼前这人惹不得? 卑躬屈膝可不是海棠的性子,她索性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不过走之前还是不忘瞪那男子一眼。 拐了个弯,看不见后面的人,妙竹才松了口气,快速说道:“少夫人,那可是青衣卫。” “青衣卫?那是个什么鬼?” 妙竹瞪着眼睛,“大奉朝最冷酷无情的组织,卫禁军,少夫人难道没听说过吗?” “哦,可能听了又忘了吧。” 妙竹好想抚额,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卫禁军只认皇上,等级森严,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来划分,等级越高掌握的权利越大,也就越是冷酷,从他们的衣着上便可看出,刚刚那是是青衣卫,而且他还挂着金鱼袋,显然是青衣卫的最高指挥使。” 绕了一大圈,海棠整明白了,这不是和她前世听说的那个锦衣卫类似嘛,看来不管到了那个阶层,统治阶层总是会建立一支只属于自己的组织,而且是绝对的忠诚。 “少夫人,您刚刚那样和那位青衣卫大人说话,奴婢真怕他抽出腰间的刀就朝您砍来。”妙竹拍了拍自己胸口。 海棠刚想取笑几句才发现现在这时代是封建等级森严的时代,一条什么什么都不算,而且对方是皇上的禁军,随便给自己安个罪名就结案了,她把要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带着妙竹也去了前院的宴席。 红珠端了糕点回来后就找不到海棠,想这蒋夫人还让她盯着海棠,此刻看她悠悠走来赶紧迎了上去,语气略有些不满:“少夫人,您这是去哪了,急死奴婢了。” “随便走走罢了。”海棠回答的漫不经心,此刻宴会已然热闹了许多,侯府里的歌姬正在吹弹跳唱,一片衣香鬓影。 海棠眼里却渐渐浮现起讥诮的目光,眼前这些人,有几个是真正有内涵和靠自己得来功名的?除了靠着祖荫,做只米虫,享受这眼前的荣华富贵,还能做些什么? 夏云又亦步亦趋的跟在蒋文华身后,有人问起海棠,她也只说身子不适,在那坐着休憩,甚至还多有含沙射影的话语。 妙竹十分不忿:“少夫人,您怎就看得她这样嚣张,目无妻妾之分呢。” 海棠笑而不答,她抱着必和离的决心,干嘛还要让大家都来认识她,除了知道她是小侯爷嫡妻,面带不屑之外,还能得到什么? 海棠在大松树下随意放了块步,席地而坐,顿时接收到四周鄙夷的目光,可她依然怡然自得地吃着美味的糕点,喝着葡萄酒,顺带欣赏着歌姬们的舞蹈。 “那不是小侯爷的嫡妻吗?怎得不去招呼客人,自己先享乐起来了?” “你不知道吧?她在这侯府的地位,还不如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呢,也是她自己作,听说为了得到自己夫君的青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这侯府被她搞得是鸡飞狗跳,换谁谁家主母能待见这样的儿媳妇?” “你看看她那姿色,和两个姨娘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你要是男人,你喜欢哪个?” “咦,小侯爷身边那位贵人是谁?眼生的很啊。” “嘘,小点声,那是千兰长公主。” 众人顿时噤声,公主可不是她们能随便议论的,况且还是这么个任性胡来的公主。 “海棠姐姐,她们说的话好难听啊。”蝶诗刚从一堆妇人那过来,她们说了什么自然都听得一清二楚,实在太难听了,若不是丫鬟拦着,她都要上去和她们理论。 “不过一群嚼舌根的妇人,理她们作甚。”海棠丝毫不以为意,看蝶诗那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一暖,到底被人关心着还是有些感动的,拈起一块凤梨酥递了过去,“赶紧吃块糕点消消火。” 蝶诗一口就咬了大半个,吃得急了些,酥粉粘了些在嘴角,海棠拾起帕子给她一点点擦去:“蝶诗,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说什么想什么,我们都管不住,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明白吗?” 蝶诗似懂非懂,她自小就被国公府上下宠着保护着,对外面的阴暗知道的不多,性子也直率的可爱,她点头道:“行,不管她们。不过海棠姐姐,我想问你个问题。” 海棠看到她眼里闪烁的八卦意思,觉得好笑,抿了口葡萄酒,这夜光琉璃杯倒是好看,盛这葡萄酒也不算浪费,她轻轻抚着杯沿,“你是想问我以前是不是真的这样作?” 被一眼看穿,蝶诗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总觉得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海棠对于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只能用无语二字来形容,她虽没有印象,但听妙竹提起过几桩,别说蒋文华不待见了,就是她都要吐血了,这部,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 海棠叹了口气,黯然道:“谁没做过些荒唐事呢,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这一句话算是巧妙的揭过那些作事了。 段晋辰看着自己妹妹和海棠旁若无人的聊天,还时不时饮酒欢笑,他倒觉得十分赏心悦目,那些长舌妇说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人,往海棠那边努嘴:“怎么样,不错吧?” 旁边男子顺着视线看去,冷着声音道:“我劝你离那女子远点。” 正文 【15】演技PK 段晋辰一愣:“乘风,你从没评价过任何女人,今儿个怎么突然开窍了?” 被唤作乘风的人冷哼一声,能对自己夫君下媚药,再引公主前去让两人欢好,不仅可以达成自己和离的目的,还能顺势捞一笔,这样的手段和心计,自然要敬而远之。 蒋文华往这边走来,拱手行礼道:“小国公,盛大人,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美人,美酒,美舞,怎会怠慢。”段晋辰哈哈而笑,低声道,“沛之,你家歌姬长的可真不错。”沛之是蒋文华的字号。 “那是,那可是家父挑了许久才挑中的。” “盛大人,今日还有任务在身?若是没有,不如也好好享受一番。”蒋文华虽不喜眼前这为青衣卫指挥使大人整天摆着冰块脸,装腔作势的样子,但对方地位特殊,也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不必,谢谢。” 这边正说着,恰好歌姬一曲弹罢,就听到一个有些刻薄的声音说道:“既没邀请你,怎得就这样莽撞进来,冲撞了贵人们怎么办?” 一个听起来有些稚嫩的声音不卑不亢的答道:“我只想见我姐姐,门房说让我自己进来便是。” “你要见你姐姐也不是今日见的,没看见都是贵客吗?”夏云不依不饶。 海棠却听出来是谁了,是她的弟弟海丰,她起身往那边走去,看到一群人围着海丰,为首的夏云趾高气扬的指责海丰,不少人都掩嘴而笑。 海棠扬声唤了句:“以和!” 听到姐姐的声音,海丰眼睛一亮,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款款走来的海棠,连忙迎了过去,明明欢喜极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长姐!” 海棠虽然只见过他一次,但海丰聪慧又懂事,她打心里真心拿他当弟弟,上前打量了下:“又长大了,今儿个怎么来了?” “娘亲说是姐夫生辰,让我送份礼过来。” 夏云不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就是这份礼?” 因为夏云尖酸的声音,把大家的注意力成功地都吸引过来了,甚至有几个的已经在指指点点了,在这只看势力的年代,对于海棠这样的小门小户人家可以嫁给侯府,完全是高攀的不得了,而海棠在侯府的地位不如一个妾室,如何能让人不笑话? 海丰虽然衣着朴素,但站在那儿不卑不亢,似乎对众人嘲笑的眼光熟视无睹,只对夏云恭声道:“云姨娘,您说的对,就是这份礼。”他毫不在意的侧开一步,身后露出两个大坛子,还有隐隐的香味飘出。 “好香啊。”蝶诗耸了耸鼻子,对海丰说道,“这里面是什么啊,这么香。” 海丰并不认识蝶诗,但也不失礼,双手上下交叠道:“回小姐,是黄豆酱。”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多了,无非就是说海家到底是小户人家,生辰就送这东西,还说侯府宽容大量,若换成是他们早就轰出府了。 海丰倒无所谓别人说自己什么,可看到这些人当着自己姐姐的面,竟这样无所顾忌的谈论着,不免怒从中来,刚要开口就被海棠抢先了。 海棠朗声道:“这黄豆酱就如女儿红一半,别看它现在只是黄豆酱,或许几年后你就是拿着一垫金子也买不大到这一罐黄豆酱。” “你就继续吹吧。”有一男子开口说道,语气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你怎么不说拿后院的马粪屯着,日后也能拿黄金来买呢?” “马粪也好过你的嘴,没那么臭。”蝶诗看不下去,跳出来为好友支持。 “你……”他当然不是说不过蝶诗,可蝶诗是段国公心爱的小女儿,还是别招惹的好 “不如这样。”段晋辰开口道,“小侯爷若是不喜欢这份生礼物,转送我如何?” 蒋文华本就对海家送什么礼物毫不在意,当下朗朗笑道:“小国公喜欢,拿去便是。若是喜欢吃,再派小厮去海丰家里取便是。” 海棠不咸不淡的说道:“小侯爷有句话说的是,喜欢拿去便是。但后面那句海棠不认可,若是喜欢吃,再去买就好,小本生意,若是只取不付钱,那海家就算是富可敌国也经不起。” 当众和小侯爷唱反调,蒋文华的脸都气得白了,其他人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准备看一场大戏,蒋夫人气得恨不得上去就扇海棠一个耳光子,可这么多人都看着,宁可此刻忍气吞声也绝不能没了形象。 在这寂静而突兀的时刻,突然有人开口了,是款款走出人群的千兰长公主,只听她说道:“女子三从四德里,出嫁从夫,可你作为小侯爷的妻子,不仅不从,反而还和夫君顶嘴,你这妻子,不要也罢。” 这完全是在海棠的意料之外啊,千兰长公主是什么意思?要彻底演好这场戏,让她可以顺利被休妻吗? 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公主。” 千兰走到蒋文华身边时,还不忘给他抛一个媚眼,别人没看到,可是站在蒋文华身后的蒋夫人却看到了,她只觉得自己心里一抖,公主不会真看上自己儿子了吧?做驸马,好是好,可千兰这品性,到时候还不知道给蒋文华戴多少绿帽子。 段晋辰解围道:“这是侯府自己的事,我们外人就不要掺合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跨步刚想离开,却被千兰长公主阻止了。 “慢走,既然都在这,避开不过掩耳盗铃罢了。”千兰走到海棠面前,好像从没见过她一样打量了番,“你就是小侯爷的嫡妻?” 海棠心想,这演技还真不错,她也配合着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盛睿泽冷眼看着眼前这两个飙演技的女子,刚刚他还亲眼看见她们做了笔交易,千兰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小侯爷的妻子也不得闲之辈。 可谁都没想到,千兰长公主会甩海棠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连蒋文华都没有注意到。 千兰长公主平日里也会舞枪弄棒的,力气不算小,这一耳光更是有备而来,海棠一个不稳直接被她甩到了地上。 正文 【16】忍就一个字 妙竹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起海棠,段蝶诗闪身护在她面前,她虽然平日里不算很懂事,可也明白对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她只能张开双臂道:“公主殿下,有什么话您说便是,何必打人呢。” 海棠站起来,抬手摸了摸嘴角,刚闻到嘴巴里有腥味,一抹果然是流血了,这千兰还真他妈狠啊,就演戏而已,妙竹赶忙拈起手绢替她擦去嘴角的血渍。 千兰长公主丝毫不理会段蝶诗的质问,她环视一圈,朗声道:“今日你夫君寿辰,你却不知道躲在哪里,兴师动众的要蒋夫人来迎客,你觉得你有理了?” “你当着宾客的面,和你夫君顶嘴,女子的三从四德,你一点也没记住,该不该打?” 海棠腻了千兰一眼,你和我谈女子的三从四德?省省吧,你自己都不知道浪成什么样了。可她只在心里诋毁,却不反驳。 今日闹的越厉害,侯府被驳的越没面子,她能成功和离的机会就越大,只要能离开侯府,暂时的委屈也算不得什么。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千兰长公主说道:“这样的妻子,要来何用,还不如休了!” 四周议论声顿起,段晋辰退回到了盛睿泽身边,嘲讽道:“我看她八成又看上了小侯爷,这是要取而代之啊。” 段晋辰的直觉和分析一针见血,何止是取而代之,本来两人都协商好,千兰助海棠成功和离,不过她也不愿意做恶人,揪着刚刚这个机会,将海棠彻底塑造成一个罔顾纲常,不知廉耻的女人,若蒋文华真的休妻了,众人只会拍手叫好,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那女人刚和千兰合作的时候,想到会被千兰当作垫脚石吗?皇家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过盛睿泽也不发表意见,旁人家事与他何干?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千兰长公主身边的侍女更是上前就左右开弓,来回打了妙竹几个耳光,她示意站在后面公主的侍卫上前将妙竹摁跪在地上。 为了配合演戏,打自己没关系,但打了妙竹,还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跪着,这就过分了!海棠脸上故意装出的害怕全数散去,冷声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堂堂一个公主,由得你的侍女来质问我?”千兰长公主脸上怒火不散,“本公主没让侍卫一掌劈死她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海棠脸上冷笑,如果真的是要惩罚妙竹,在她刚刚开口说那句话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惩罚了,而不是在她说完之后,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后再回过头来当这么多人的面收拾妙竹,无非就是再显摆自己的身份,也同时警告自己,她多么高高在上,自己多么渺小而已。 这吃人的社会,没有名利,只能被人踩在脚下!海棠眼睛只眯了会,但很快就将自己冷峻的表情给压了下去,脸上又是那样恭敬而又带着点忐忑:“公主教训的是,是海棠逾越了。海棠会好好管教自己的婢女,还请公主这次大人有大量,别和这婢女一般见识。” 千兰很是满意海棠这表现,眼神里也露出了轻蔑:“小侯爷,这就是你们侯府千挑万选的嫡妻?一点骨气和尊严也没有。” 再次将海棠踩在脚下,别说海棠了,就是旁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段蝶诗几乎要破口对骂了,去他的公主,她才不怕呢,可偏偏被海棠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盛睿泽低垂的眼眸里倒是闪过一丝赞叹,都说男子汉能伸能屈,眼前这姑娘倒是也有几分忍性,明明是自己一手策划了这戏,却被千兰反咬一口,明明刚刚已经怒火顿生,又能压下去继续装怂,有点意思。 海棠对着蒋文华微微屈膝:“夫君,今日是海棠的不是,还请夫君看在海丰还小的份上,让他留下来用个午膳。” 蒋文华的脸比那锅底还黑,自己的妻子怎么这么窝囊,前几日怼自己的时候不是挺带劲的吗?怎么到了千兰面前就畏惧成这样了,娘说的对,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上不得台面。 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蒋文华又不能发作的明显,只好僵着脸道:“随意。”拂袖转身而去。 “家姐……”海丰正待拒绝,说不要留下来却被海棠一个眼神扫过来,把拒绝的话又都吞回了肚子里。 众看客也都一一散去,千兰长公主离去前意味深长的扫了海棠一眼,绝对的高高在上的蔑视。海棠扶起妙竹,歉意道:“今天让你受辱了。” 妙竹连连摇头,“夫人这是哪里话,妙竹本就是婢女,公主教训的是。” “在我眼里你从来就不是婢女,而是我的朋友。”海棠面色平静,用淡淡的语气说着这话,却听都妙竹心神俱震。 她只是一个婢女啊,怎么可能做夫人的朋友,夫人再不受宠那也是夫人,和自己云泥之别,可想想自从夫人醒来后一路的行事作风,似乎真的没把自己当奴婢。 遇到这样的夫人,她除了满腹忠心护主外,还能做什么? 海棠带着海丰在宴席四周走着,一开始还有不少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露出不屑甚至鄙夷的目光,还窃窃私语讨论一番,到后面看海棠这般镇定,还对嘲笑自己的人报以微笑,那些人渐渐就笑不出来了。即使做不到真正的友好,但至少也表现的讨厌。 可海丰就没海棠那样淡定的,那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好像被针刺一样,恨不得马上就逃离,可偏偏家姐不让他离开,还继续一圈一圈的走着。 直到一个时辰后,海棠才带着坐如针毡的海丰离开了宴会,朝后花园的假山那边漫步而去,在锦鲤池塘边停下。妙竹跟在几丈远外,恰好守着如果有人来就即使通报。 “刚刚带你走一圈,感觉怎么样?”海棠朝池塘里的鲤鱼喂食,面上微微带着笑意。一般都是早上七点左右更新哦。加更的话就看时间,大家一般都喜欢什么时候更新啊 正文 【17】树上有个偷窥狂 海丰此时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绷着一张脸,不高兴极了:“阿姐,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来用膳,让人家都笑话你,笑话海家。” “不留下来仔细看看,你怎么知道哪些是阿谀奉承之人,哪些又是心怀宽厚之人?”海棠将手里的喂食都撒光了,这才侧过头来,直视海丰,语气略带着些严肃道,“你明年开春后要参加春闱考试,要走仕途,我不拦你,但不是空有一身才华就能当官,就能当好官的。你还要会游刃有余的去应付这一只只狐狸,这一个个口不对心的伪装者,如果你今天已经有所成绩,哪怕就算是个九品芝麻官,那云姨娘也不敢这样放肆的欺负你。” “你想清楚了吗?如果你想活得有尊严,想杀出条路,不想别人轻易把你踩在脚下,那你要更加努力,心智要更加坚定,当然,面皮也要更加厚实。”说到最后一句海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就刚刚,不过是几道鄙视的目光,几句讽刺的话,你就气成这样,这能力还有待修炼啊。” 海丰被说的脸色涨红,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海棠,低声道:“阿姐,你变了。从前每次我来,你总会和我说侯府的人待你如何不好,可说完了我说要给你评评理,却又被你拉住,你说谁让我们没侯府势力大,只能忍着,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海棠冷笑一声,真正的海棠忍着忍着就死了,她既然借着这具身体活下来了,就绝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哼了一声道:“忍有用吗?不过是让人家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们罢了。有句话说的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海棠就偏不信命!” 看着家姐这豪言壮志的模样,海丰也觉得自己受到了感染,他点头,坚定道:“阿姐,你放心,明年春闱,我定会夺得前三甲!” “嗯,家里的事就别担心了,万事有我。”海棠想了想,还是提前和家里人打个招呼,“以和,我打算和蒋文华和离。” “和离?”海丰一愣,有些犹豫道,“我是希望你和离的,侯府没一个好东西。只怕母亲那里会有问题,她当初费了好大力气才让你嫁进侯府。” “没事,母女没有隔夜仇,我会和母亲好好解释的。”海棠对妙竹招招手,从她手里接过一个红色小袋子,“这里有二十两,虽然不多,你先拿回去给母亲,过几日我再让妙竹送点过去。” 海丰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上次被侯府老夫人知道你拿钱救济娘家,她身边的那个刘嬷嬷还到家里好一番指桑骂槐,把母亲都气生病了。” 竟然还有这一出?海棠压下疑惑,不由分说将袋子塞到海丰手里,“这钱是我自己赚的,和侯府没半分关系,别担心。” “你赚的?”海丰显然不相信,“阿姐,你一不出门二没在外置办家产,怎么会赚到这二十两?”母亲卖半年的豆腐都没这么多呢。 海棠狡黠一笑,“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回家去吧,给母亲请个好郎中,好好看看那膝盖的病痛,也让母亲给你添置些几套衣裳。” “我就不用了,我瞧着父亲的鞋破旧了些,回去和母亲说说。”海丰把银子放好,又再三叮嘱道,“阿姐,侯府的人若是再欺负你,你也别怕,我们虽不如他们有权势,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黄毛小子。”海棠有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看着他离开。 海丰走了有一会了,海棠还站在池塘边上没离去,还是妙竹上前劝道:“少夫人,这风大,不如先回去。” 海棠叹了一声:“我刚刚那番话,以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在这世道,就算考得前三甲又如何,入朝为官,多的是世袭贵族子弟,背后势力根深叶茂,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可这大奉朝历来都是重农抑商,她是女子难以入朝为官,她也不屑去混迹那尔虞我诈的官场,可赚得钱再多,到底没有官职来的有权。 “小公子智慧不凡,不会让夫人失望的。” 两人要往回走,刚走出两步海棠忽然转身,对着不远处那棵树上喝道:“谁在哪里?” 妙竹还在不明所以,就看到一声佭色衣服的男子从树上一跃而下。 海棠眯了眯眼睛:“一个大男人,喜欢听墙角,爱好还真特别。” 盛睿泽面无表情道:“我还没怪你打扰我休息,你反而恶人先告状了。”他不喜和那些粉面公子哥打交道,可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人不断的过来敬酒寒暄客套,他不厌其烦,只好寻个棵大树睡觉多清净,谁知道还是躲不过。 又是这个冰块男人,刚刚被妙竹拉走的快,没仔细看他容貌,现在细细看来还真是个英俊的男子,两道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挑,如利刀雕刻而成的立体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着,深邃得看不到底的眼睛则正用那冷淡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她撇了撇嘴:“刚都听到了?” “没听到多少。”盛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明明是听到了全部,还透过那斑驳的树叶,看到了海丰走后,她望着池塘发呆出神的模样,脸上除了落寞外,只有坚韧和倔强,那表情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脸上看到。 海棠转身要走,却听到盛睿泽问道:“你怎么知道树上有人?” 她的听力一直异于常人,很细微的声音也听得到,她刚刚就是听到了树上传来“叮”的一声这才发现的,可海棠不想让这里的人发现她有这个独特之处,说道:“哦,我掐指一算,算到的。” 盛睿泽脸色一沉,也冷哼道:“谎话信手拈来,哪天让蒋文华知道你故意引公主前去,只怕你没这么舒心了。” 海棠一副不畏惧的样子:“你最好现在就去说,别过了今日不说,事后总拿这件事威胁我,我可不受威胁。” “你可知千兰长公主是什么人?” 海棠示意妙竹站那路口处等着,却听到盛睿泽带着点嘲讽的语气道:“你不是能掐指一算吗?你倒是算算一会谁会来?” 海棠微微仰着头,对上盛睿泽那如墨般的眸子,但却凝神竖起耳朵听,随后说道:“我算出大概会来一个男子,是来找你的。 正文 【18】休还是不休? 盛睿泽面上闪过一抹惊讶,他内力深厚,自然听力也是非凡,早就听出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往这边来,应该是,可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的是算出来的? “我和你没什么交集,更没什么过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为何总是要和我过不去?” “我奉圣上之命保护千兰长公主的安危。” “哦?那就是她的走狗了?” 盛睿泽腰间的刀倏然拔出,在即将出鞘的时候才被摁住,他语气低沉,但带着点警告:“若你再口出污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海棠低头看了眼那刀,刚刚那“叮”的声音,应该就是这刀发出的,她下意识的说道:“绣春刀?” “绣春刀?”盛睿泽愣了下,这刀剑刚从剑冢里取出来没多久,他还没取名字,这倒是个好名字。 趁着他不注意,海棠忽然上前一步,逼得他不自觉后退一步,她再进一步,他再后退一步,正要斥责一番,就感觉到腰带上被人一扯,他低头一看,那个金鱼袋就落在了那双白皙而小巧的手心里。 “你……” 海棠笑着摇了摇金鱼袋,“这应该是你独有的身份标识,现在在我手里,我如果跑出去说你和我私相授受,恐怕相信的人不在少数吧。” 这个女人!盛睿泽眯着眼看着海棠,眼中闪过一丝危险,他正欲伸手去拿,却见她将那金鱼袋一把塞到了自己衣襟里! 海棠眨了眨眼睛,看着盛睿泽那张气白了的脸笑道:“听说青衣卫最高指挥使武功出神入化?有本事来就便是。”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胸口。 盛睿泽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这女子怎能无耻到这般地步!他真的伸出手,可还没碰到衣襟却又猛然收了回来,她能做出这般无耻的事来,自己却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几乎用咬牙切齿的语气道:“别得意,你给我等着!” “绣春刀,这名字不错吧,赏你了。”海棠转身要走,随后又停住脚步,却是背对着他道,“我既然做了这事,便不怕被人知道,不管你是要去告诉蒋文华也好,还是告诉你主子千兰长公主也罢,我海棠都不畏惧。但有你的这金鱼袋在手,就有底气多了。” 海棠带着妙竹离去,和匆匆而来的一身墨绿色衣服的男子擦肩而过,他还没走进就感觉到指挥使那能冻死人的气质,他顿时停住了脚步,不解道:“大人,您这是……” 盛睿泽真的是被海棠气坏了,可又不能和旁人明说,只在心里暗暗说道,海棠是吧,你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有收拾你的办法。 后来经过盛睿泽孜孜不倦的探讨,他是找到了很多收拾海棠的办法,让她梨花带雨地求饶不已,此乃后话,暂时不提。 宴会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客人们一一散去,夏云帮着蒋夫人在送客,还不忘故意诋毁海棠几句,只听得蒋夫人皱眉道:“好了,还嫌我不够烦的吗?” 夏云这才噤声低垂着头,可眉目间却是掩饰不住的愉悦,今日这样一闹,小侯爷对海棠那稍稍有点的好感也都荡然无存了。 这时千兰身边的婢女喜丸走到蒋夫人身边道:“夫人,我们公主有请。” 蒋夫人眉眼一跳,她怎么就忘了这个祖宗呢,宴会前在清风阁那一出戏,此刻又单独叫自己过去,莫非……她也不敢深想,只好快步跟在后面。 千兰还在正厅里喝茶,看到蒋夫人进来,把手里的杯子一放,起身道:“蒋夫人,这边坐。” 蒋夫人连连推辞:“臣妇不敢。” “本宫让你坐你就坐便是了。”千兰又让喜丸守在外面,她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直接开门见山道,“本宫今日对沛之一见钟情。” 蒋夫人身子一僵,心里暗暗叫苦,连声道:“沛之一向胡闹惯了,还请公主莫和犬子一般见识。” “没胡闹,本宫甚是满意。”唇角带着笑意,眉目寒春。 蒋夫人却是心里苦涩满满,可对方是皇上的亲妹妹,是最受宠的大公主,且性子喜怒无常,因一句话不当被她摘了乌纱帽的,或是撤去诰命封号的要多少,她只好斟酌语句:“公主的意思是?” 千兰再次端起了茶杯,只抿了一口不悦道:“喜丸,这茶冷了,去换盏热的来。” “是。” “给蒋夫人也沏盏好茶。” “是。” 这到底是谁家啊?怎么搞得好像她是主人,自己是客人?可蒋夫人才不敢说这话,只笑着道谢。 热茶换来了,千兰才说道:“本宫一直没嫁娶,外界都传本宫生活荒唐,养了不少面首,其实只是没遇到本宫喜欢的男子罢了。” 蒋夫人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在控制不住的抽搐着,她只能借喝茶来掩饰,结果一盏茶一眨眼的功夫就喝完了,她又不能使唤公主的婢女去倒茶,只好继续忐忑的坐着。 直到蒋夫人的淡定就要装不下去的时候,千兰长公主才开口道:“本宫就直说了吧,本宫想嫁入侯府。” 蒋夫人最后一丝心存侥幸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散了,她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好拿出海棠来搪塞:“公主看上沛之,那是沛之的福气,只是沛之已经有了妻子,公主您这样尊贵的身份进府,自然是不能妾的……” “那就把那海棠休了。” 说得倒是轻巧,如果不是有把柄被握着,侯府当年也不会抬这小户家的姑娘来给沛之当妻子了,这话她又不能说,只得继续装孙子道:“海棠也没烦什么大错,再者……” “砰”的一下,千兰长公主将茶盏在桌子上狠狠一放,惊得蒋夫人肩膀一跳,她笑了,却笑得有些阴森,“蒋夫人这百般推脱,是看不上本宫?看不上皇家的人?” 蒋夫人连忙起身正要跪下又被千兰长公主阻止了:“蒋夫人,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别总是一会就跪的,一家人这些虚礼就免了。” 蒋夫人从没觉得一家人这三个字这么刺耳,却偏偏还要用惶恐的语气谢恩道:“公主宽厚。”心里却忍不住道了句,宽厚你个头! “那你是休还是不休?” 正文 【19】传宗接代的大事 看来今日眼前这尊佛势必要自己给个态度了,她咬咬牙道:“这不是小事,还请公主容臣妇和侯爷、沛之商量一番。” “这是自然,你现在就去吧。”千兰长公主语气柔和,“若沛之休了海棠,我嫁进侯府做他嫡妻,侯府这爵位自然是要进一进的。” 蒋夫人眼前一亮,侯爷虽是好听,但到底没有实权,而且还不能世袭,蒋文华被人称为小侯爷,也只是客套的称呼而已,却不知道千兰口中的爵位进一进,是会进到什么个程度。 “听闻众人都对段国公尊敬有加,本宫认为就凭沛之的能力,自然不输那段晋辰,侯府也不比那国公府差。” 蒋夫人的眼睛彻底亮了,若真能和段国公比肩,那侯爷出去也有面子,不用总是看段国公就好像矮了一截,她还没深思,就被千兰长公主接下里的话带起更大的惊喜。 “沛之现在任着礼部侍郎的差事?本宫自会向皇兄推荐沛之更好的职位,蒋夫人也知道,皇兄自小便疼我。”千兰长公主很是满意看到蒋夫人那掩饰不住的惊喜,却又低眸暗笑,这世道哪有人会拒绝荣华富贵?就算她再荒唐又如何,谁让她是长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呢。 更好的职位?会是什么?工部侍郎?这职位虽然在品阶上和礼部侍郎一样,可谁都知道工部油水多,就是个肥差,当下蒋夫人就起身对千兰长公主一福身道:“今日宴会公主也累了,不如就在这侯府歇下,臣妇这就去和夫君商议。” 在这歇下?虽有不便,但千兰长公主一想到蒋文华那撩人的技巧,那床笫之间的乐趣,就觉得好像身子开始发酥发麻,恨不得现在就再和蒋文华云雨一番,当下便点头道:“那就有劳侯府了。” 蒋夫人连忙让人把最好的客房院子收拾出来,又吩咐红珠去把侯爷和小侯爷都请到院子里,却没想到红珠片刻后来报,小侯爷说今日宴会有些疲惫,就歇下了。 “歇在了哪里?” “云姨娘那。” 歇那了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蒋夫人怒的一拍桌子,“这天还没彻底黑下去,就敢在这般勾引自己夫君,一点羞耻之心也没有!嬷嬷,你去请。” “是,老奴这就去。” 结果去请侯爷的婢女回来,说侯爷从后门出府去了,更是把蒋夫人气得发髻上的步摇都在晃动,她对红珠道:“找个得力的小厮去把侯爷请回来,就说事关侯府的前程和他儿子的仕途。” “是。” 刘嬷嬷到了夏云的侧院,就看到几个丫鬟都在院子里,或是做着女工,或是聊着天,那口吐一口白星沫子的正是王嬷嬷,也不知说道了什么,还手舞足蹈起来。 有丫鬟先看到了刘嬷嬷,连忙大喊道:“刘嬷嬷,您怎么来了。” 刘嬷嬷是蒋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跟着她嫁到侯府来的,是她的第一心腹,自然也是这些丫鬟们阿谀奉承的对象。 刘嬷嬷十分享受这种奉承,装模作样的扫了一圈,淡淡道:“你们姨娘呢?” “云姨娘和小侯爷在里面用膳。” 主子们在里面用膳却没一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着,谁会相信是用膳这么简单?怪不得夫人会这么生气,这一个个都上不得台面,正妻小门小户,净做些有辱身份的事,而这姨娘,做的比那些通房丫鬟还不如,就知道用这些狐媚手段吊住小侯爷。 王嬷嬷就看不得眼前和自己一般年纪老妇这种狐假虎威的做派,云姨娘虽只是个姨娘,但到底也是主子,她一个奴才,用这种表情来看主子,算是怎么个回事? 刘嬷嬷开口道:“去请小侯爷,夫人有要事相商。” 丫鬟们都面面相觑,虽不敢得罪刘嬷嬷,可里面那位才是自己正经的主子,谁都知道要是坏了主子的好事,一顿毒打必是少不了的。 “怎么?还不去?” 王嬷嬷皮笑肉不笑道:“刘嬷嬷,要事也不急在一时,等小侯爷和姨娘用过晚膳再过去也不迟。”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误了主子的正事,你来担这个责任?” “你现在不也是误了主子的正事?” “我?”刘嬷嬷觉得不可思议,“用膳时是正事?” “传宗接代不是正事?” 院子里静默下来,刘嬷嬷一张老脸涨成猪肝色,这妇人怎得说出这样不知羞耻的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云姨娘身边的婢女果然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刘嬷嬷到底跟在蒋夫人身边多年,见过的世面远不是眼前这乡野村妇能比的,她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越走越快,回到院子的时候,刚走进门口就对蒋夫人哽咽道:“夫人,老奴……老奴没能把小侯爷请来。” “怎么回事?”蒋夫人刚顺下去的气又觉得开始不顺了,太阳穴突突的跳,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云姨娘院子里的那位嬷嬷将老奴关在了院子门外,死活不让老奴进,还说扰了主子们的正事,一会要主子们惩罚老奴。”刘嬷嬷跪在地上神色惶恐不安,“夫人,老奴跟在您身边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样的气。” 刘嬷嬷是她院子里的人,是她身边的老人,整个侯府谁不知道?竟然还被关在了门外,夏云眼里到底还没有她?蒋夫人气都将茶盏狠狠掷在了地上,“不知好歹!什么叫扰了主子们的正事?” “她说,她说……”刘嬷嬷故意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 “说什么?” “说是传宗接代的大事。” 正文 【20】再添一把火了 “娼妇!”蒋夫人竟然骂出了这么一个词,还没入夜就勾自己的夫君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竟然还让自己的嬷嬷守在门外,这般恬不知耻的说出这四个字,岂不是乱了纲常? “来人。”蒋夫人刚唤了声,又觉得这种事由自己去做完全失了身份,想了想又挥挥手,“下去吧。” 转而对刘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刘嬷嬷再次领命而去。 海棠院子里,海棠正在和妙竹算着账,她给海丰的那二十两银子,正是这段时间,她小试牛刀赚来的。 她自从醒来身体好转后,就让妙竹和平春悄悄买了不少辣椒和黄豆,在自己院子里酿制着,再让平春悄悄送出府,只说是自己亲戚做的,倒也都卖出去了。 妙竹看了看手里的单子,语气黯然道:“当初那些酱料也不知平春都卖给了谁,卖给老主顾,总是好些的。”平春死得太突然,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海棠将那些单子一张张都收起来,平春自然不会白死,她宽慰道:“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们这酱料会火得不行。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帮手。” “东子?”妙竹马上想到了这个人,那天少夫人让她去采买东西,必然是有用意的。 海棠笑着点点头:“不过还要多观察一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做生意最怕的就是被身边的人坑,可她现在能信任的人太少了,除了妙竹就找不出第二个来。 “对了,上次东子说我救他一命,我怎么不记得这事了?” 妙竹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东子有次寒热,奄奄一息却又没钱请大夫,那日大夫刚好来看少夫人,听平春这么随口一提,您就让大夫顺便去瞧他下,开了几副药,东子也是命大,就真的挺过来了。” 海棠也忍不住笑了:“这人啊,还是要多做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福报了。” 妙竹语气有些低落:“话虽如此,可活在这世道,也不见得就是因果报应。”要不然,为何那些做尽了坏事的士族门阀,反而还能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在底层的百姓,只是战战兢兢的活着,却很有可能因为自己一句话不对,一个动作不对就横死街头。 这吃人的社会,若是上位者不是位明君,如现在这位,整日里沉醉在声色犬马和道术中,不顾百姓死活的皇上,百姓当然没有好日子过。 早些年边关还算是安稳,这些年来那些边境邻国也看出了大奉朝外强中干的底子,时不时的就来边境扫荡一圈,但到底还是有些根基,那些人还入侵不来。 想要改变现状,那就是换个皇上,要有人谋反,不过那些都是大人物做的事,海棠只想这多赚钱,不管什么世道,有钱傍身,总不是坏事。 “少夫人,刘嬷嬷来了。”有个圆脸丫鬟在门口福了福身道。 海棠让妙竹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让人把刘嬷嬷请进来。 “少夫人,夫人请您去劝劝小侯爷。”刘嬷嬷开门见山道。 “哦?小侯爷又怎么了?” “您去云姨娘那走一趟就明白了,老奴不便明说。” 海棠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不就是蒋文华和夏云又在白日宣淫了嘛,这夏云手段也太单一了,除了用身体吊住男人,还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以色侍人,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是夫人让你来的?”海棠都懒得称呼蒋夫人为娘,她既然铁了心要和离,或是让蒋文华休了她,当然是做的越差,越惹人反感,成功的可能性越大。 “少夫人是小侯爷正儿八经的妻子,就该拿出当妻子的魄力来。”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多谢嬷嬷提醒。” 看着刘嬷嬷出了院子,海棠脸上的表情才淡了下去,换成冷笑。蒋夫人可真是宅斗高手,玩得一手好心机。明明是她自己看不下去夏云的所作所为,却又不想让夏云记恨上她,就让自己去,既让她可以出气,又成功的挑起了自己和夏云之间的矛盾。 “少夫人,那位今天留在了府里。”妙竹低声说道,东子是府里的门房,当时海棠就吩咐他,如果发现公主没出去,就来和她说下。 海棠挑眉,这么快两人就谈妥了?看来千兰长公主必然是抛出了不少诱人的条件,要不然蒋夫人哪那么容易动心。那么自己就要再添一把火了! 海棠带着妙竹慢悠悠地往夏云院子走去,妙竹跟在身后有些不解道:“少夫人,既然是去捉奸,我们慢悠悠的去,是不是去晚了就捉不到了?” 海棠伸出食指摇了摇:“非也。夏云那性子,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用尽手段来撩拨蒋文华,而撩拨够了,蒋文华为了证明自己能力突出,当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说不定我们过去,两人刚好在兴头上,被我这样一打扰,还不得气个半死。” 妙竹心里暗想,少夫人什么时候对人性也拿捏的这么准了。 到了夏云院子里,王嬷嬷果然还带着几个丫鬟守在那里,她看到款款而来的海棠,目露不屑。本以为刘嬷嬷回去后会禀告蒋夫人,夫人会亲自来质问,她早就想好了措辞,却没想到来的是这不受宠的少夫人。 也对,自己主子可是小侯爷最疼的妾,虽然是妾,可府里哪个人不知道小侯爷从不去妻子那留宿,十天里总有八天是在云姨娘这的,只要云姨娘再怀了孩子,平妻指日可待了! 你看,夫人听说在做那传宗接代的正事都不来管了,偏偏这没眼力的少夫人,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还敢来捣乱? 王嬷嬷伸手一拦,也不福身行礼,语气颇有些傲慢道:“少夫人,云姨娘此刻正和小侯爷在里面用膳,还请少夫人留步。” “哦,好。”海棠闻言还真的就站在院子门口不走了。 王嬷嬷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以前不是每次来都闹得鸡飞狗跳吗?不是威逼小侯爷要自杀,就是自残的,现在怎么转性了? 正文 【21】就这么定了 约莫等了一刻钟的功夫,海棠又问道:“麻烦嬷嬷去通传下,若是用好膳了,海棠有事请小侯爷到我那院子相商。” 有事?我信你才怪!王嬷嬷马上摇头道:“主子们的心思老奴也不好猜,若是用好了自然会好,若是没用好,老奴这样莽撞进去,少不得要一番责骂。少夫人,您还是请回吧,小侯爷想起您来了自然会去看您的。” 妙竹气得手指都在发抖,不过一个嬷嬷,竟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少夫人说话,真当自己主子已经当上了平妻吗?少夫人就是不争,否则怎会留不住小侯爷的心!妙竹忽然在这一刻觉得还好少夫人没去争,就小侯爷这样的,还配不上她的少夫人! “哦。”海棠似笑非笑的扫了王嬷嬷一眼,脸上笑着,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王嬷嬷倒是把小侯爷的心思拿捏的这么准。” 王嬷嬷看着她那眼神和笑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背上有些发麻,下一刻她就听到海棠扯着嗓子喊道:“小侯爷,您膳食用好了吗?海棠有事找您。” 声音高亢嘹亮,想不被人听见都难,夏云的院子不算大,而且距离青樱姨娘的院子也不远,这么一喊,那边院子门口纷纷探出不少看好戏的脸。 而此刻房间里的夏云刚光了衣服被小侯爷安放在床上,小侯爷脱去了里裤,正准备冲进去的时候就听到了海棠的这一声叫喊。 小侯爷的脸顿时黑了,夏云更是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这海棠是故意的吧,她抬脚勾住小侯爷的腰,都成这样了,总不能再把放走了,再迎上去,将自己身前的最柔软的地方迎了出去。 小侯爷眼底的眸暗了几分,不管了,他一下就冲了进去,含着那处美丽,开始活动着。 “小侯爷,您悠着点身子啊。”海棠还在那叫喊着,“膳食不可吃得太多,时间太长,否则容易身子出问题的。您让云姨娘好生伺候着你,别累着了。” 青樱姨娘那的丫鬟们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谁都知道夏云狐媚手段好,少夫人这话虽然没一句是明着说夏云狐媚手段好,可偏偏听得人就是能听出这话里的意思。 “小侯爷,您先别吃了,海棠是真有事要找您。很急的啊,膳食可以晚点再来吃,大不了还有夜宵,只要是想吃,云姨娘必然会给您备着的,随时随地满足您的。” 这张嘴!蒋文华彻底没了心思,被海棠这样一捣乱,那里已经开始疲软,最后成了棉花糖,哪里还有半分英勇,他怒气冲冲的穿好衣服大步走出院子,看到还站在院门口的海棠,举手就要甩她一耳光! 众人都屏息看着,海棠忽然一个半蹲避开了他的手势,脸上又是那样冷淡的表情:“夫人找你,可别贪图一时享乐错过了仕途升迁的好机会。”她话一说完,半分都不肯留着,马上转身而去。 蒋文华摸不清楚她话里的意思,他快步跟在了她后面,看她越走越快,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怒道:“海棠,你给我站住!” 海棠立在了原地,转身看他还有些凌乱的衣衫,有些不屑道:“有天上的馅饼掉下来,还不赶紧去接着去。” “什么馅饼?” 海棠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挣脱了几下却挣脱不了,正要说几句就看见刘嬷嬷从不远处快步而来,她看到蒋文华,连忙道:“小侯爷,夫人有请。” “何事?”蒋文华满眼的不耐烦,语气也很不好。 “事关小侯爷的仕途。” 蒋文华一愣,母亲找自己是为了这事?在他思忖手上力道一松,海棠挣脱了他的手,快步离去。 他一脸阴沉地看着离去的海棠,一会再去收拾你!他转身快步朝蒋夫人院子里去,侯爷也正好被人请了回来,蒋夫人将千兰长公主的话简洁明了的叙说一番,末了才问道:“你们父子俩怎么看?” 侯爷当然是赞成的,他没有实权,哪次出去不是被那些人明里暗里的看不起,若有了实权,出去腰杆也直了,他点头道:“这是公主许诺的,若真嫁进来,好处当然只多不少。” 唯有蒋文华板着脸不说话,娶了公主他就是驸马,本朝没有规定驸马不能在朝中任职,他若还能去工部任职,这肥差是能捞到不少油水,可唯一让他不满的就是千兰长公主的名声,太臭了。 蒋夫人也看出了他的顾忌,劝道:“流言总是多有不实,人家到底是公主,即使有些什么,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再说了,以你的条件,还怕拿捏不住一个公主?” 知子莫若母,最后一句话瞬间就将蒋文华的顾忌打碎,成功挑起了他的征服欲,一想到今日不过和千兰长公主初次见面,就将对方的芳心收服,男子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的吹捧。 就这样,三个人被娶公主带来的好处给蒙蔽了双眼,答应了公主的要求,却没能预想到娶了千兰之后的种种弊端,日后自有分晓。 决定后蒋夫人又道:“既是要娶公主,那海棠必不能做你妻子,要么降为妾室,要么休了了事。” 蒋文华想起海棠那处处挑衅自己的模样,咬牙切齿道:“不能休了,降为妾室,定要好好折磨一番。” “听公主的意思,是不容海棠留在侯府。” 侯爷低着声音道:“不过小户人家的女儿,留了也对侯府没什么大用,别因她坏了公主对侯府和对你的印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晋了爵位后人家对他的阿谀奉承,哪里还有半分清醒的脑子去思考其他。 “当初娶她就是因为那把柄,现在又休她,人家肯?”蒋文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就这样让她离开侯府太便宜海棠了。 “这我自会去谈,你们且放宽心。” 入夜后千兰长公主还没入睡,直到蒋夫人那派人传来消息,只说恭喜公主,她就知道今日这事成功了,她笑着吩咐喜丸,明日回府准备下行礼,回上京一趟,她要皇兄亲自赐婚! 正文 【22】采花贼 子时后的侯府静悄悄的,除了街口偶有的几声狗吠,再无其他声音,一道身影轻松越过侯府高墙,贴着墙壁急速而行,凭着记忆和观察,悄无声息的进了海棠院子,再翻身到了海棠房间。 那人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着,却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起白日里海棠的言行,身子一滞,暗想她不会还放在身上吧?可那金鱼袋对自己来说确实重要,他咬咬牙,屏息朝那床边走去,掀开那淡色围帘,看到睡在床上的女子,淡淡的月色下,衬着那女子睡颜安稳,没了白日里那牙尖嘴利,还有那小痞子般的言行,倒是个清秀的姑娘。 金鱼袋会在她身上吗?盛睿泽蒙着黑色面巾,手伸向她身子,却在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住了,正犹豫着,就看见眼前的女子倏然睁开了眼。 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空有高超武艺的盛睿泽,就在这发呆的瞬间被海棠扯去了面巾,原本还戒备的神情在看清楚来人后,海棠抿嘴而笑,忽然坐起了身子,隐隐白皙的酥肩露了出来。 盛睿泽头马上一转,视线落在别处,耳根有抹不自然的粉红,也顿时觉得有些口干。 “青衣卫大人,您深夜闯入我这,是办案呢,还是私会呢?”海棠说着还故意眨了眨眼睛,月色虽淡,可她还是能看到盛睿泽那白日里看着冰冷无比的脸上渐渐变红的脸颊,她觉得好玩极了。 “把金鱼袋还我!”盛睿泽觉得今日真是没看黄历,怎么就遇上这样的女子。 “我说了金鱼袋在这,只管来拿便是。”她从被子里拿出金鱼袋,晃了晃,看到盛睿泽来抢,又马上塞回被子里,“能做青衣卫指挥使,武功必然高强,怎得连个金鱼袋也抢不回去呢。” 盛睿泽咬牙切齿的瞪了眼前的女子一眼,这不是武功高不高强的问题,这是脸皮够不够厚的问题!他又不是登徒子,怎能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要走却又不甘心,过段时间回上京去述职,没了金鱼袋在殿前总忽悠不过去,以皇上那猜疑的性子,免不了要多解释一番,这烦人的女人! 盛睿泽忽然就伸手掐住了海棠的脖子,微微一用力,威胁道:“你再不把金鱼袋还我,信不信我扭断你脖子!” 脖子处被掐着,但明显没有窒息的感觉,眼前的人根本没有想杀自己的意思,海棠起身半跪了起来,这一起身,锦被都滑落,露出整个酥肩,还有那大红金线的肚兜。 盛睿泽手顿时僵住,然后整个人都好像触电了一样往后退,“砰”的一下头就撞到了床架上。 “少夫人?”门外传来妙竹的声音,下一瞬间她就推门而入了。 盛睿泽情急之下就躲到了床角落里,海棠刚好拥被坐着,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到角落里的情形。 “没事。”海棠故意打了个哈欠,“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有采花贼进屋来了。” 盛睿泽在角落里本闭着眼睛,可听到这话忍不住睁开眼睛,入眼处就是那白皙光滑的背部,他明知道非礼勿视,不能看,不能看,可眼睛就算闭上了,刚刚看到的白皙,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妙竹呵呵笑道:“哪有采花贼敢来侯府,要婢子给您道杯热茶吗?” “不用,你只管睡去吧。” 待妙竹出去了,海棠才冷了声音:“青衣卫大人,看好了吗?” 盛睿泽连忙敛了心神,一跃而下,神色复杂的看了海棠一眼,再也没提金鱼袋的事,翻窗而出。 这一夜,盛睿泽辗转反侧,失眠到天亮,眼睛一闭上,就是那大红的肚兜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再闭眼,就是那白皙的背部在脑海里翻啊翻的,结果第二天就顶着熊猫眼起床了。 韩平一看到自己上峰这个样子,委实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他家大人一直都是千年一个模样,就是连着三天执行任务,也没见他这样憔悴过。 “大人,您这是……” 盛睿泽扫了韩平一眼,淡淡道:“多嘴。” 韩平顿时噤声,暗里还在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用早膳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悄悄问道:“大人,您昨儿个夜里出去,是不是去那揽月楼呢?” 盛睿泽正在喝粥,闻言一口粥喷到了韩平脸上,他怒视了他一眼,训斥道:“我看你是嫌身上的衣服不合适,想换个红色的了。” 韩平顿时苦着脸,红色是卫禁军的最低职位,他好不容易混成了绿色,哪能再降回红色,韩平越看越觉得是盛睿泽那番话是恼羞成怒而言的,觉得自己要好好替大人保守秘密才是。 哎,一直不开荤的人,一开荤就不知道节制,韩平心里这样想着。 而这边海棠一早起来,红珠就等在了外面,说是蒋夫人有请,她自然猜到所谓何事,只回道:“我稍后洗漱一番就来。” 海棠在去蒋夫人院子的路上遇到了夏云,看到夏云如看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不由笑道:“云姨娘,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说到底我是妻你是妾,也就是我脾气好不和你计较,否则以你刚刚见到我不仅没行礼,还用这样的目光看我,我就能罚你。” 脸上没生气的表情,语气也平淡,可偏偏让夏云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她是在向自己示威,若不是她大度,自己哪有好日子过! 可惜夏云就是胸大无脑的货,被蒋文华宠了段时间就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她自以为是道:“若少夫人今日已有一儿半女的,说这话倒也算有底气,可你一没夫君宠爱,二没孩子傍身,也不怕说大话闪到了腰。” “哦,我腰细,倒不怕闪了腰。”海棠笑呵呵的样子,那一点点小虎牙看着反而多了几分俏皮,“夫君宠爱?孩子傍身?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要?” 夏云有些发愣,这不是每个女子想要的吗?她不想要,嫁进侯府来干嘛? 正文 【23】最后的谈判 海棠才懒得和夏云废话,等她走了,千兰长公主进了侯府,就夏云这性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快步朝蒋夫人院子走去,夏云生怕她在蒋夫人面前嚼舌根说自己的不是,也紧紧跟了上去,却没想到海棠进了院子,自己反而被刘嬷嬷拦在外面。 因为昨日被王嬷嬷驳了颜面,刘嬷嬷也没好脾气道:“云姨娘,夫人吩咐了今日和少夫人有要事相谈,今日请安就免了。” 夏云心里一惊,有要事相谈?夫人什么时候和少夫人关系这么好了?难怪少夫人刚刚底气这么足,难道趁着自己伺候小侯爷的时候,她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院子进不去就无法探知里面到底在谈些什么,夏云只好悻悻地回到院子,但还是派了心腹婢女去蒋夫人院子外悄悄守着,看能不能等到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蒋夫人这,海棠正坐在她下手品着好茶,东聊西聊会,最后蒋夫人才扯到正事上,语气有些遗憾道:“海棠,你嫁给沛之这些年,虽有些小任性,但也算是女孩子的娇羞,只是……” “您有话不妨直说。” “你上次来我这,以三年无出为由自请和离,这事你是否还有印象?” 海棠忽然起身,脸色严肃道:“海棠从未改变过心意,还请夫人成全。” 蒋夫人一愣,上次海棠刚从鬼门关醒来就来自请和离,她以为只是海棠闹着玩的,是故意以退为进,才不耐烦的拒绝,这次看她表情不似作伪,侯府虽比不得皇家,可对那些小门小户来说已经是高攀了,海棠为何还要这样急着脱离侯府? 蒋夫人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语气略有不善道:“这么说你是看不上我侯府了?” “夫人严重。”海棠现在都不称呼蒋夫人为娘,也没人来追究,“侯府高门大户,实不是我这样的乡野小户能配的上。当初是海棠猪油蒙了心,现在想明白了,和沛之到底夫妻一场,不想阻了沛之更好的姻缘,也不想辱没了侯府半点名声,这才自请和离。” 一番话说得蒋夫人心里也顺畅不少,她点头道:“你能这样想说明你也是个懂事之人,只是你娘那……” “我母亲那海棠自会去说服她,夫人不必担心。”海棠面上看似没波澜,心里却冷笑,这可真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洁牌坊,明明是看重了娶千兰长公主能给侯府带来的种种好处要休了自己,却偏偏不做这恶人,要自己主动提出。 无所谓,只要能脱了这侯府,就算名声臭点又怎么样?她还真不相信自己这要容貌有容貌,要能力有能力,上到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叫得了床的姑娘会没男人追求? 蒋夫人面露喜色,“你去和你母亲说,只要将那账本交给我,侯府必不会亏待你们海家和你。就算你不是沛之的媳妇了,侯府还是会善待你的,侯府有几处家产,你到时候选一处便是。” 海棠心里一喜,有地好,到时候可以种不少原料,还省得了一笔租金,她顿时起身行礼道:“多谢夫人,海棠这就出府寻我娘亲去。” “好孩子,去吧。” 这种事情就要快刀斩乱麻,谁知道第二天会有什么变数,她出了蒋夫人院子,又让妙竹去账房领了一百两银子,说是蒋夫人的意思。 账房回禀了蒋夫人,她当然只会应承,哪会拒绝,买些上好的礼回去,又让账房多支出一百两给少夫人,就说让她自己看着采买。 海棠看着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两百两,眼睛笑成了一条线,对妙竹悄声道:“你看,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和离出府,她就怕蒋文华那厮言而无信,该有的东西反而没给她,趁着这机会,总要能拿多少就多少,总不能和离回去还拿家里的钱吧。 妙竹连连点头,她按照海棠的吩咐去买了些上好的燕窝和几匹布,让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北巷坊口,里面路小马车不好进去。 海棠还是第一次来这,她那次几乎命丧黄泉,侯府没有把这消息告诉海家,因而海家也没人来探望她。说心里话,海棠想不明白当初海家为何要一心送真正的海棠入侯府,难道不知道那地方根本就不是她能呆得下去的吗? 这北巷坊住得都是些平民百姓,或是如海秋这样的小小官吏,原本这巷子也算是清净,但因为前几年忽然办起了个赌坊,且生意越来越好,这北巷坊倒也越来越热闹了,紧跟着其他一些铺子也都开起来了。 海棠边慢慢走着,边注意观察两边的铺子,各种铺子都有,且以吃食和酒铺居多,不少客人都是这赌坊的,她默默将一些关键地方记下。 却没想到走到一半时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看就是那种整天躲在家里看A片,然后去公共地方揩油的猥琐男,海棠不着痕迹的避开他,带着妙竹继续往里走。 却没想到被那壮汉拦住了,只听他流里流气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啊?” “与你何干?”海棠冷冷看了他一眼。 那壮汉是这北巷坊口的地痞流氓头子,唤作阿三,成日就在这一片挑衅闹事,因生的个头大块,又有些练武底子,寻常百姓都打不过他,小舅子又是在衙门里做事的,就养成了他这无赖的性子。 阿三摸了摸下巴,眼前这女子容貌清秀,看着倒有几分可人,关键是那冷冷的气质,和那些一看到自己就哆嗦害怕的女子完全不同,玩起来应该更带劲吧? “小娘子是哪家的?”他在这北巷坊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她。这不能怪阿三,海棠嫁给侯府后海家才搬到这北巷坊来,她又没回来过,算起来这还是头一次回家,当然没见过她。 “反正不是你家的。”海棠绕过他,刚走出两步就被感觉肩膀一沉,阿三那双肥胖的手将搭在了她肩膀上。 正文 【24】回娘家 妙竹顿时大惊,想上前推开那阿三,可她被阿三身边的人给摁住,也动弹不得,只是狠狠瞪着那阿三。 海棠侧头看着肩膀上那只和猪蹄差不多的手,手轻轻覆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抬头对阿三一笑。 阿三感觉到手背上柔软的触感,心神一荡,就知道烈女都是装的,稍微凶一点不还是手到擒来?而下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腰间一麻,然后人就被摔在了地上,四肢朝上,活像一只被翻过来的乌龟。 阿三痛呼出声,一旁的人也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这娇小的女子是怎么把这么大个的阿三给翻过来的?一个个都揉了揉眼睛,眼睛没花啊。 阿三翻过身,捂着腰间,怒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绑了带回去!” 海棠前世地里活几乎都包办了力气不小,加上要防着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她还比照着往上的视频,学了些皮毛的功夫,但那都是为了自保,可没这里人的那些什么武功,她打不过眼前这些人,何况妙竹还在他们手里,正想着要怎么解决时,就看到从赌坊门口走出来个熟悉的人影。 “段公子!” 段晋辰听到声音往这边一看,竟是海棠,再看看阿三这一群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大概就猜出了个大概,快步往这边走来,沉声道:“怎么回事?” 阿三就算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可看他衣服华贵,腰间佩戴的玉佩一看就是上等货色,而这小娘子又喊他段公子,心想难道是段国公家的小公子? 阿三顿时卑躬屈膝道:“一点误会,一点误会,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松开手。”那个尖嘴猴腮的人一听连忙把妙竹松开。 妙竹连忙奔到海棠面前,语气急切道:“少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海棠对段晋辰福了福身,“多谢段公子搭救。”她看阿三准备悄悄溜走,喝住道,“站住!” 阿三一听顿时苦着脸,转身连忙作揖道:“这位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和小的一般见识。” 海棠冷声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仅是个女子,还是小人,这最难养了。” 段晋辰闻言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他在宴会那天就领教过海棠的牙尖嘴利,光用一张嘴就能气死人。 海棠语气一转,“今日我是向段公子呼救,若不是段公子身份显贵,你可会这般容易就放过我们二人?显然不会。你刚刚拦住我们,两边有不少行人和店铺伙计都敢怒不敢言,说明这种当街劫色之事你没少做,而且谁帮忙你就打谁,是也不是?” 那阿三一脸吃了粪便一样,还想辩解几句,看到段晋辰身后走近的男子,顿时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腿都在微微打颤了。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就敢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要脸吗?”海棠咄咄逼人,今日段晋辰在这里,她必然要撮一撮阿三的锐气,让他知道这世道还是有王法的! 阿三看了眼不疾不徐走过来的人,顿时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触地,不停地磕头道:“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海棠一愣,自己这话这么有震慑力? 不仅海棠,段晋辰也愣住了,他给人的印象都是一介风流公子,最多人家就是顾忌国公府的势力,怎会畏惧成这样?等他看到身边站着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明白了过来,敢情是看到他了才怕成这样的啊。 只见盛睿泽神色间波澜不惊,俊秀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清冷,手放在腰间那把宽刀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是这北巷坊的人?” 阿三浑身都在发抖,眼前这位爷什么装着,那是可是卫禁军的穿着,还是青色的,他哆嗦着道:“回……会大人,小的和……和街坊邻居闹着玩的。” 海棠闻言大笑:“你刚刚摸我的肩膀,是和我闹着玩?你刚刚叫我小娘子,要我和你回家耍耍,是闹着玩?那你这北巷坊的人可真能玩。” 盛睿泽本来看这阿三没什么,听海棠这话忽然就看这人很不顺眼,特别是那双又胖又黑的人,竟然还摸到了她的肩膀上?她肩膀多白,说是肤如凝脂都不如为过。 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了,盛睿泽连忙握拳做咳嗽状掩饰自己的失神,语气比刚刚冷了几分,“这坪洲也算是天子脚下,你等竟如此胡来,当真眼里一点王法都没有了?” 段晋辰有些意外的扫了盛睿泽一眼,这闷葫芦今儿个怎么说这么多话?没吃药? 阿三已经被吓得不行了,他只顾着朝盛睿泽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小得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若是你再犯呢?” “小的任凭大人处置。” 海棠扬声对两边的街坊邻居道:“众位街坊可听清楚了?下次若再遇到这人为非作歹,只管到国公府找段公子便是,段公子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段晋辰失笑,这海棠还真的自作主张,不过他却没觉得反感,他抬脚在阿三身上踢了一脚,“滚吧。” 阿三连滚带爬的走了,直到走出了北巷坊口,看不到盛睿泽的身影了,他才松了口气,却越想越觉得晦气,今儿个怎么就遇到了卫禁军的人,而且还是个青衣卫,就是杀三品以下的官员都可不问缘由,直接杀,更何况是自己这小小百姓。 想到在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街坊面前颜面顿失,阿三气得牙痒,将怒火撒在了那尖嘴猴腮身上,狠狠踢了一脚。 段晋辰看妙竹手里拿着的一堆东西,让自己小厮宝剑帮忙拿过来,笑着问道:“你这是去哪?” “回娘家。”海棠答得爽气,“段公子要去坐会吗?” 海棠到底是蒋文华的妻子,如果自己这样去海家多有不便,他摇摇头:“让宝剑帮你把东西搬去,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好,改日请你喝茶。”她看了眼一旁的盛睿泽,“青衣卫大人平日公务繁忙,海棠就不扰了大人公务了。” 哼,谁想喝你的茶,盛睿泽冷着脸,并不开口回答。 正文 【25】入府真相 段晋辰悄悄道:“乘风这人就这样,你别计较。” 这就是典型的闷骚,海棠想起他昨晚上躲自己被窝里一直盯着自己后背看,就觉得不爽,她逗他是一回事,可他还真这样不客气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海棠走出两步,就听见段晋辰问道:“咦,乘风,你这金鱼袋呢?” “哦,昨儿个被只张牙舞爪的野猫给抓破了。” 海棠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才野猫,你全家都是野猫! “少夫人,您没事吧?”妙竹及时扶住了海棠。 盛睿泽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意。 待走出了北巷坊口,段晋辰才低声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盛睿泽摇头:“那人只说是从这赌坊赌来的,结果我们等了这么多人都没等到那人再出现,只怕这线索又断了。” “你什么时候回去述职?” “过段日子再说吧。”这坪洲离上京骑马不过两个时辰便到,到时候述好职也不知道圣上再如何安排这事。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一骑由远而近,快到他们时韩平从马上一跃而下,对盛睿泽拱手道:“大人,公主说要回上京。” “什么时候?” “即刻启程。” “有病吧。”段晋辰翻着白眼,“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盛睿泽显然早已对千兰长公主这样的言行见怪不怪了,他想起昨日在侯府那女人费尽心思要撮合公主和蒋文华,公主今日这么急着回京,必然是事情已经成了,指不定是回京求赐婚去了。 盛睿泽吩咐韩平:“你跟着公主回上京一趟,公主千金之躯,务必确保公主安危。” “是。”韩平领命而去。 盛睿泽和段晋辰牵着马慢悠悠往前走着,段晋辰不知怎的一想到海棠就觉得好笑,想着想着又有些叹息:“那样有趣的女子,可惜嫁给了蒋文华这小子,这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这边海棠回到海家,进院子前打量了番,是个小院子,里面几间平房,院子不算大,地上摊着不少正在晒着的黄豆,她推开院门,院子里的妇人闻言抬头望着,看到海棠的时候拿筛子的手一顿,她缓缓站了起来,神情似乎有些激动,“你怎么回来了?” 海丰长得和这妇人有五六分相似,必然就是真正海棠的生母了,看到她被晒得两颊有些发红,鬓边已经露出点白发,她忽觉心酸,看来海棠嫁给侯府,不仅自己过的苦,还半点没帮衬到娘家,否则怎会过的这样清苦? “母亲。”海棠唤出这一声母亲,才发现声音竟然是哽咽的,她渴望亲情,也分外看重亲情。 海棠母亲唤作杨梅,但因为嫁给了海秋,邻里街坊都是喊她海娘子,也有唤她杨氏的,她将手里的筛子往地上一摔,“你回来作甚?赶紧走,这可容不下侯府少夫人。” 海棠有些不解,刚刚看杨氏的表情,不似作假,怎得先找又把自己往外赶?宝剑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院子里,对着海棠道:“夫人,东西放着,小的还要先回公子那。” “嗯,帮我和你家公子道声谢。”海棠跨门而入,看到杨氏拿起地上的东西就要往外扔,妙竹连忙拦住。 海棠也是不明所以,最后提高声音道:“母亲,就算您要把我赶走,也给女儿个理由。” “理由?”杨氏气极反笑,“当初你死活要嫁给那蒋家,宁可和我脱离母女关系也在所不惜,怎么,现在回来是显摆自己看得有多好吗?” 海棠愣住了,这真正的海棠眼光到底是有多差啊,就为了这么个渣男,还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死得不明不白,弄清楚杨氏的心结,海棠牵着她的手,不管她怎么挣扎就是不放开,母女连心,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这心结没多久就会解开的。 “海棠?”门口响起一道略带了点沧桑的声音,海棠转身一看,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一身简朴的巡员官袍,这自然就是海棠的父亲,海秋了。 一家三口坐在那小小的正厅里,海棠什么也不说,就先跪地,给海氏夫妻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头,眼眶发红道:“当初女儿不懂事,一意孤行酿下大错,惹父母伤心,实在是女儿不孝。现女儿幡然悔悟,还请父亲和母亲给海棠一个好好孝敬二老的机会。” 杨氏本想再训斥几句,可看到海棠眼里明明蓄积了眼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叹了口气,手绢擦着眼角的泪,人家都说看重儿子,可她偏偏对这女儿疼爱有加,可正因为这份疼爱,养成了海棠任性胡来的性格,有年灯会上不知怎的就和蒋文华遇上了,还说非他不嫁。 海秋哽咽道:“起来再说吧。” 海棠摇头,“女儿不起,女儿今日还有一事要告知二老,女儿准备和蒋文华和离。” “和离?”二老惊讶的彼此对望,随后异口同声道,“不行!” 海棠来的时候就想到会遇到阻力,她神情坚定,“海棠自知胡闹任性,但和离一事却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自从嫁入侯府,蒋文华从未给我过好脸色,一个个妾室都欺负到我这个嫡妻头上来,夫君不爱,婆婆不疼,我在侯府如履薄冰。” 杨氏早知女儿这性子嫁入侯府若是不做改变真的很难过舒心日子,可从海棠口中得到证实,又觉得心痛难忍,这是自己疼了这么十几年的宝贝,却白白送到了别人家去吃苦,受尽委屈。 只听海棠继续说道:“这也就罢了,连那妾室身边的嬷嬷都能欺负到女儿头上了,说我是不会生蛋的鸡。可是娘亲,您知道我为何生不出蛋吗?因为蒋文华从未碰过我!” 听女儿说着私密的话,海秋有些尴尬,可听到这些,又觉得愤怒不已,这蒋文华,欺人太甚! “你说什么?”杨氏已经站了起来,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椅子上,“你嫁入侯府都三年,他……他竟然……” 正文 【26】和离成功 海棠点点头,眨了眨眼睛,眼眶里的泪就如何也蓄不了,直直落了下来,她哽咽道,“母亲,如果不是元宵节那次,或许我也不会想到和离,自己选的路,就是跪着也要走完。” “元宵那次如何?”杨氏脸色已经很不好了,直觉元宵那次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元宵那次女儿在池塘边无故落水,在鬼门关走了一圈,足足养了大半年,才能完好的站在母亲面前。” 听到这,杨氏已经潸然泪下的,上前扶起海棠,失声痛哭道:“这都是做的什么孽啊,我的儿啊,你受苦了。”自己女儿都半只脚踏了鬼门关,可侯府的人竟然都不通知他们,要去看却只说是略感风寒,简直可恶! 海棠听到杨氏真心的哭诉,她心里也有些感动,她被杨氏抱在怀里,哽咽道:“母亲。” 海秋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意,他叹息一声:“和离就和离吧,家里虽不富裕,总还能养得起你的。” 海棠眼眶一热,真的就忍不住哭了,在她前世,就是嫁出去的女儿离婚后回到娘家都还会好被娘家人嫌弃,更别提在这女子地位远远不如现代的封建社会,还好大奉朝风气已经算是开放许多,至少有和离这一项。 海秋不仅不嫌弃,还说回来总能养得起你,这才是真正的父母之爱,和侯府夫妻那两人为了侯府的前程竟然就这样卖了蒋文华,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杨氏也点点头,“对,回来,就不信还养不起你,大不了娘多种点辣椒便是。” 既然两人都同意了,那接下来就好办了,海棠握着杨氏的手:“母亲,侯府已经同意了和离,但要我们把那本账本还回去。” 海秋冷哼一声,杨氏咬牙切齿道:“就知道他们不死心。” “母亲,他们说的账本是怎么回事?” 海秋叹息一声,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海秋作为市舶司的巡检员,在一次巡检中发现了大番过来的舶来物里少了不少,上头正待要查,船员一夜之间却都死了,阴差阳错之下,海秋在一个死了的船员身上发现了一本账本,这才知道侯爷竟然参与了这舶来物走私。 他拿着账本回到家里,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账本,就发现自己女儿整日里哭着闹着要嫁给蒋文华,甚至还以死相逼,海秋无奈之下,只好和杨氏商量后就拿这账本去和侯府做条件,娶海棠为妻,副本交给侯府,待海棠生下孩子嫡子后就把正本交给侯府。 依照杨氏的意思,是不想就这样把账本交给侯府,他们这样欺负海棠,怎能轻易放过他们? 海棠却劝道:“母亲,账本不如就交给他们,我们现在还斗不过他们,更何况公主要嫁人侯府。” “什么?”杨氏更是惊讶,“公主嫁入侯府,所以要急着休了你?” “不,娘,公主之所以要嫁入侯府,是我在后面推波助澜。”海棠微微笑着,“女儿已经不是当年任性的女儿了,从今日起女儿会竭尽全力,让您和父亲,让以后都过上好日子。” 海秋和杨氏都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脱胎换骨的海棠,那脸上坚定的神情,和那胸有成竹的自信表情,总觉得好像也被她带领着,还有些不定的情绪就这样稳了下来。 最重要的事都谈妥了,账本也拿到了手,海棠心里轻松许多,午饭是留在海家用的,饭食虽然简单,但饭菜可口,又是和父母一起吃的,吃得格外香。 只有妙竹捧着碗,不敢下筷。 海棠笑道:“在这没有主子和婢女,你就当自家人,放宽了心吃。” 杨氏夹了一筷子菜给妙竹碗里,“海棠说的是,我们海家才不是侯府那吃人的地儿,别管什么等级什么主仆,在我这,都是一个样。” 妙竹捧着碗,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饭,眼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到碗里,这样好的少夫人和她的家人,她这辈子都不会舍了少夫人而去。 吃过午饭海棠才回到侯府,门房早就有人在那候着了,一看到海棠就上前道:“少夫人,夫人让您回府就先去她那一趟。” “知道了。”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及,海棠心里冷笑着,刚好她也片刻都不想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快步朝蒋夫人院子走去。 当海棠将那账本交给蒋夫人的时候,她都笑都乐开了花,让刘嬷嬷收好了才客套的说道:“海棠啊,和离书我已经让沛之写好,待他从公房回来,你们二人各自画了印子就算完事了。” “海棠多谢夫人成全。”海棠起身道,“不知白日里您说的那一处田产,可还算数?” “自然,我已让沛之在和离书里特意说了,你看到自会明白。” “海棠还有个不情之请。”海棠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妙竹,“妙竹虽是侯府的婢女,但这几年一直贴心伺候我,我也用惯了,我和离出府,只带走她。” “这是自然。”一个婢女对侯府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吩咐刘嬷嬷去把妙竹的卖身契找来,一会给海棠送去。 妙竹没想到自己真的就成了自由身,当初海棠一直这个就交给她来办,却没想到她离开侯府什么都没带走,只带着她这个婢女。 太多的震惊和感动已经让妙竹无法表达了,唯有好好伺候好海棠,才是自己唯一要做的事。 海棠往自己院子走去,却在半路见到了夏云,显然是等在这里已久,在看到她后脸上是洋洋得意的笑,“少夫人,哦,不,应该叫你海棠了,怎么,早上还这样底气十足的说那些话,怎么现在就夹着尾巴要逃了?” 海棠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云姨娘,你这话好笑,我又不是畜生,哪里来的尾巴?再说了,我离开侯府,是和离,不是被休。”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滚出侯府,回去做那种田娘子。” “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个滚法,不如云姨娘先教一遍,我再跟着学?”海棠脸上带着点不屑,“你以为我走了你就是平妻?过不了多久,你只会后悔,恨不得我没走。” 正文 【27】半夜被赶 笑话,她怎么可能会那样想!这该死的贱人,就是见不得自己过得比她好,等她当了小侯爷的嫡妻,必然要到海家去走一趟,趾高气扬的站在她面前,让她对自己低头唤声“少夫人”! 海棠回到院子的时候就看到青樱站在门口,她对青樱印象不差,自然说话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找我有事?” “听云姨娘说,你……你被夫君休了?”青樱低垂着头,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和离。”就知道夏云那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说不出什么人话。 “和离?”青樱抬头惊讶不已,当初以夫君为天,因为夫君对她好好说几句话就能哄得她心花怒放的女子,怎得会提出和离? “爱错一个人,嫁错一个人,从来不是末日,也不是什么最后的结果。”海棠淡淡道,“大不了推了从来都是,只要你不失本心,只要你愿意去努力。”这话是毒鸡汤,但总比活在这暗无天日的侯府等死好。 青瑶低声重复了便海棠的话,再抬头看着海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羡慕和敬佩,她从身后婢女手里拿过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递到海棠手里,也不再称呼少夫人,“海棠姐姐,这是我一点点心意,希望能帮到你。” 海棠轻轻掂了掂手里荷包的重量,约莫近百来两,她也爽快的收下了,道:“这我收了,不过就当是你借我的,半年后,我还你二百两。” 青樱惊讶不已,以为海棠是在开玩笑,可那神色又不似玩笑,她也笑了:“海棠姐姐能收下,就是看得起我,若有这般红利好拿,我自然是要拿的。” 再聊了几句,青樱回了院子,海棠也和妙竹一起收拾东西,除了衣物,能带走的东西还真不多,她本就不受宠,蒋文华和蒋夫人更没赐她什么东西,私房钱几乎是没有。 吃过晚饭又继续收拾着,正准备就寝却听到院子门被拍得啪啪作响,小厮连忙去开了门,却没想到是小侯爷来了。 海棠也没想到蒋文华会这个时候来,还好只脱了外面的裙褂,她又急匆匆穿回去,刚搭好扣子他就进来了,酒气扑鼻而来。 海棠皱眉道:“喝这么多,走错路了吧,我让人送你去云姨娘那。” “不用。”蒋文华摇了摇手,身子晃悠悠的走到桌子上,拿起茶杯倒了杯冷茶就一口喝了下去,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下狠狠甩在了桌子上,醉意甚浓的双眼瞪着海棠,“你要的和离书!” “海氏之女海棠,与侯府嫡蒋文华结为今生夫妇,盖因海氏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就此和离,另再将侯府西郊枫桦林送于海氏,以待三年夫妻之情。” 海棠看着这所谓的和离书简直想笑,这明明就是封休书,对她多番指责,她读过那些好的和离书,最经典的莫过于那封“……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宫之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这种事蒋文华是完全做不出来的,海棠也不介意他怎么抹黑自己,看到他已经在和离书上盖了红印,当下就让妙竹拿来朱砂,她也摁下了红手印。 蒋文华看着海棠毫不犹豫的摁手印,巴不得马上就离开侯府,难道自己就这样让她厌恶?本来对她没什么感情的,可他就是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借着酒意上前搂着她的腰,“不如离别前来欢爱一场,说不定你就舍不得走了。” 无耻! 那喷在自己脖子和脸颊上的酒气实在是太臭了,海棠怒不可遏的朝他腰间一点,抬脚一踢,就将他踢得一只脚跪在地上,疼得冒汗。 蒋文华哪在女人手上吃过亏,越想越气,还想扑过去,可看到海棠已经拿起一把剪刀对着他,怒道:“你再过来我可就闭眼乱捅了!” 那表情严肃,蒋文华终究还是不敢过去,可又觉得不甘心,他唤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小厮听到声音推门而入,“小侯爷!” “这妇人已经不是侯府的少夫人了,将她给我赶出去!” 面前的两位小厮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夫妻吵架,闺房乐趣? “还愣着干什么?谁才是你们主子?都傻了吗?” 海棠将手里的剪刀往地上一扔,扬声喊道:“妙竹!” 妙竹闻言连忙进来,刚她听到声音早就想冲进来了,但想起海棠说过没有她的吩咐不要进来,“是,小姐。” 小姐? 蒋文华一脸阴鹜地瞪着妙竹,“你是侯府的婢女,却喊一个外人小姐,来人,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拉出去杖毙!” 妙竹心里一惊,果然是不吃骨头的地方,她对着蒋文华象征性的福了福身:“小侯爷有所不知,下午的时候夫人将婢子的卖身契给了小姐,婢子早已不是侯府的人了,只跟着小姐。” “你……”这点是蒋文华没想到的。 海棠懒得和他再废话,对妙竹吩咐道:“拿好包裹我们这就走。” “滚,马上给我滚!”蒋文华一声怒斥,气得眼睛都红了。 妙竹本想劝劝海棠,此刻外面宵禁,想回海家需过神武门,那一宵禁没有腰牌是不能随意出入的,可看看蒋文华发酒疯的样子,便点点头,“婢子这就去。” 海棠和妙竹两人就这样被人从侯府后门赶了出来,尽管东西不多,但还是有满满两个大包,拿着这两个大包,大晚上的又没有马车,还真不知道去哪里好。 结果两人就沿着这条大街一直往前走,前面有座凯旋桥,或许那里能熬到天亮。 看着妙竹一脸忧心的表情,海棠笑道:“你看吧,这样的经历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至少我们下次没钱的时候就不用害怕会冻死啦。” 谁曾想遇到了夜间巡逻的捕快,还她们蹲在桥边还包着两个大包裹,说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妇女,把她们两个给带回衙门去了。收藏好少大家不喜欢吗?呜呜呜 正文 【28】我哥外面的妾室? 海棠只是继续宽慰妙竹:“你看,我们连衙门都来过了,这人生也算是没什么缺憾了。” 最近坪洲总有夜贼出没,她们两人虽然看着不像是能飞檐走壁的毛贼,可大晚上的不在家里呆着,拿着两个大包裹出来晃悠,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在牢房里带着,还有老鼠蟑螂四处蹿逃,也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眼看着牢房外的天色从黑夜到正午,可还是没狱卒来提她们。 “小姐,不会审都不审我们,就直接喀嚓了吧?”妙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海棠摇头:“这倒不会,又不是什么大罪,不过就是想多关我们会,那点油水罢了。”哎,这到哪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从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妙竹。 妙竹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扬声唤道:“狱卒大哥,狱卒大哥?” 这才有个微胖的黑脸狱卒不耐烦的从门口走进来,“叫什么叫,没看见我们在忙吗?” 妙竹待那黑脸狱卒走近了,这才将那一锭银子悄悄放到狱卒手里,“狱卒大哥,我们也没犯什么事,一直关在这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啊,您看,就把我们放出去吧。” 黑脸狱卒嘿嘿一笑,看妙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猥琐的意味:“小娘子是哪户家里的?要不我帮你跑趟腿,让你家人来领你回去?” “只能家里人来领吗?” “自然。”黑脸狱卒冷笑,不然我怎么能再讹你们一顿,他摸着下巴嘿嘿笑道,“不过若是能摸下小娘子的脸,我可以再考虑考虑。” 衙门里的捕快都是有眼力见的,能把人带回来都会是坪洲的贵人们,所谓民不和官斗,寻常百姓哪里还会和衙门里的人纠结呢? 不过下一刻黑脸狱卒的脸就顿时耷拉下来的,他听到一直站在角落不说话的姑娘说了句:“那麻烦狱卒大哥去国公府传个话。” 他几乎站不稳了,国公府?眼前这两位姑娘是国公府的人?除了那位段姑娘,没听说国公府有这样年纪的女眷啊?小国公也没成亲,难道…… 黑脸狱卒觉得自己窥破了某个秘密,又嘿嘿一笑,语气已经客气了许多:“姑娘,是要悄悄的去,还是要多找几个人去通报?” 海棠心想半夜被蒋文华赶出来,进了衙门大牢,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说道:“悄悄的去,找到小国公后就和他说一位叫海棠的姑娘在这,让他来领人。” “得咧。”黑脸狱卒满心欢喜而去,想着说不定能从小国公那得一笔不菲的赏赐,哼着小曲从衙门马圈里牵了皮马就往国公府驰去。 国公府位于坪洲中心街的街尾,闹中取静。一对庞大的石狮子坐立在门前,显得万分威武。在大奉朝,除了丞相府前可蹲石狮子外,其他的官员是不得树立石狮子的。但国公府是个例外,国公府门前的这对石狮子,是先皇赏赐的,嘉奖段晋辰的爷爷当年以花甲之年还穿甲迎敌,将边关狼子野心的外敌阻在关外十里处无法进境,保得一方百姓平安。 段晋辰爷爷去收后没多久,先帝也驾崩,当今圣上登基后,国公府就从上京搬来了坪洲,因为段国公当年随他父亲去边关迎敌受伤,就不再在朝中任职,领着国公一职养老到现在。但国公府有先皇特赐的免死铁券,还有永久世袭特权,自然不是一般权贵可比的。 黑脸狱卒在国公府门口来回徘徊了好几圈,挠头抓耳的,可就是进不去,守在门口的那两人只说认脸不认牌,他从没进过国公府,若真找小国公,那就在门外等着。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大门咯吱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女子,娇小灵气,正是段晋辰的妹妹段蝶诗,她出来看到黑脸狱卒在这焦急的模样,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国公府门口徘徊?” 黑脸狱卒当然认得段蝶诗,连忙深深作了一揖,这才道:“回小姐,小的是衙门的狱卒,来找小国公。” “狱卒?找我哥哥?”段蝶诗一个紧张,蹙眉道,“我哥哥又惹事了?”她这风流哥哥,以前进赌坊,上青楼,没少气得爹爹家法伺候。 “不是不是。”黑脸狱卒连连摇手,“是,是小国公的朋友在牢里,想让小国公去领人。” 段蝶诗顿时松了口气,脸色不善道:“什么狐朋狗友进了牢里,竟还要我哥哥去领人?” “是,是个姑娘。”黑脸狱卒压低声音道,“是,是小国公在外面的姑娘。”他说的隐晦,若说姘头,多简单粗暴易懂啊。 段蝶诗顿时整张脸都黑下来了,外面的女人?若是良家妇女,怎得还进了大牢?若不是良家妇女,更不能让大哥去领人了。 “那姑娘就关在牢里?我去看看。”段蝶诗说着就要走,身后的婢女赶紧拦住。 “小姐,那牢房肮脏不堪,岂是小姐能去的地方?不如就公子回来,让公子去处理吧。” 段蝶诗怎么肯,正走出去就看到从马上一跃而下的盛睿泽,她忙喊道:“盛哥哥!” 盛睿泽点点头,随后问道:“你哥呢?”他每次来国公府除了找段晋辰,也就没其他事了,还好段晋辰虽然风流,但不好男风,否则这两人还不知道传出什么丑闻来呢。 “不知道那快活去了。”段蝶诗眼珠子骨碌一转,笑呵呵道,“盛哥哥,你陪我去趟衙门呗。” “去衙门?”盛睿泽皱眉。 段蝶诗略微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我哥的姘头被关起来了,要我哥去领人呢。我倒是要去看看,他那个姘头长这么样,胆儿这么肥。” 盛睿泽眼皮子一跳,“你一个姑娘家,怎的还说这话,叫你平时话本子少看点。”段蝶诗可是老国公手心里的宝,几乎都是由着她来,她这性子,整个上京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念头刚一起,盛睿泽马上否认了,以前是没有,现在有一个,还远超段蝶诗,那女人的脸皮之厚,也是没谁了。 “盛哥哥,去吧去吧,就看一眼。” 正文 【29】你就是我哥在外面的女人? 盛睿泽也是无奈,若不跟过去,段蝶诗必然会自己去,那地方,一个姑娘家的还是少去的好,他面无表情的点头,“只看过就回来,其他事交给你哥处理。”转头想着,段晋辰这小子什么时候有拼头了? 黑脸狱卒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眼前这位爷怎么也要跟着去啊,他的手别在腰间那刀上,看得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腿脚发软都要走不动路了。 “还不带路?”盛睿泽冷着声音斥道。 这话更是惊得那狱卒一身冷汗,只觉今日这差事真是要命了,战战兢兢将两位请到了衙门,本想禀报知府,却不想知府不在,说是家中有事先回去了。 黑脸狱卒只能默默祈祷知府好运了,他卑躬屈膝的将两位带到了牢里,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下,哈哈道:“大人,小姐,这就是段公子的那位朋友。” 牢房里光线昏暗,海棠又是坐在角落那,背着光,看不清晰,她却看见了来人,怎么是他来了? 还没等她起身开口,就听到段蝶诗没好气道:“你就是我哥在外面的女人?怎得进牢房来了?” 海棠哭笑不得,而那黑脸狱卒听到这后连忙退了出去,听国公府小姐这语气,似乎不甚喜欢这姑娘,来的若是段公子,还能讨赏,偏是那位爷,不给自己一刀已经算好了。 妙竹连忙起身行礼道:“婢子见过段小姐。” 海棠无奈道:“蝶诗,不过两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段蝶诗听出了海棠的声音,双手抓着牢房的门,瞪着眼睛,看到海棠走近了才惊讶道:“海棠姐姐,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盛睿泽皱眉,这女人怎么回事?抢自己金鱼袋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昨天对付那地痞流氓的时候不是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吗?怎么现在这么狼狈的在这牢房里? 海棠只好把和蒋文华和离后被他连夜赶出来的事简单说了便,然后说道:“就这样,被巡捕当飞贼给抓进来了。” 段蝶诗先是对蒋文华怒斥一番,说堂堂七尺男儿,心眼怎得这样小,然后又哈哈大笑:“竟然被当飞贼给抓起来了,海棠姐姐,你这壮举,绝对是上京第一女子。” 恩,这称号她绝对当得起,盛睿泽心里这样想着,他冷声喝道:“狱卒在哪里?” 本躲到外面的黑脸狱卒听到这含了怒气的斥责声,身体猛然一抖,想不进去都不行,只好战战兢兢的走进去,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大……大人,有何吩咐?” “还不放人?” “是是是。”黑脸狱卒立马上前打开锁,推开门,他觉得自己去青楼搂那花姑娘上床都没这么快,对着海棠弯腰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大人有大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 好烦人,怎么这些人每次发现自己得罪的是权贵,而不是普通百姓后就都是这副德性,就连台词都没变,海棠眼皮子都懒得翻,指了指对面的盛睿泽道:“你说的大人是那位,我就是个女子,还是个小人心性的女子。你等着被辞吧。” 哼,她就是要故意这样说,就让他过几天惶恐不安的日子,看他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欺负人不! 待海棠一走出牢房门,段蝶诗就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如果海棠姐姐是我哥哥在外面的女人,我恨不得八台大轿把姐姐抬进国公府呢。” 海棠轻轻点了她额头下,“别瞎说,我这样的,哪配得上你哥哥。”倒不是她妄自菲薄,段晋辰再好说话不看重门第,可那也是将来要承袭国公位的人,嫡妻哪能是一个嫁过人的二手妇? “姐姐才瞎说呢,在蝶诗眼里,姐姐是最好的,这整个上京都没一个比得上姐姐的。” 没有人不爱听好话的,海棠也不例外,她对段蝶诗耸耸小鼻子,做了个鬼脸,逗得两人都哈哈大笑。 这女人会下蛊不成?蝶诗怎得对她评价这样高,该不会是看蝶诗年纪下,对她一番诱哄,最后真打算嫁给段晋辰,嫁入国公府?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段晋辰自小和他相识,虽是风流了些,但品性醇厚善良,哪是这一肚肠弯弯绕的女子对手? 不行,势必要把好兄弟从水火中解救出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走出来,盛睿泽绷着那张千古不变的冰块脸冷冷说道:“你可知你今日这番言行,已损害了平治的颜面了。” 海棠翻了个白眼,“敢问大人,怎么个损害法?”她口中称着大人,但丝毫畏惧之意也没有。 “平治未成婚,你却自称是他在外面的妾室,你置他名声于何地?”盛睿泽语气严肃,配上那张脸,看起来颇有几分活阎王的意思,至少妙竹和段蝶诗都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海棠可是见过他脸红到耳根的模样,哪里还会怕他来这一套,她忽得勾唇一笑,这笑看得盛睿泽心里一跳,直觉接下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海棠下一刻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哽咽道:“大人,海棠不求名分,只求跟在你身边,随时伺候你,添茶倒水,红袖添香。” 段蝶诗和妙竹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她什么时候心仪盛睿泽的?怪不得一定要和小侯爷和离呢! 衙门偶有人来往,虽然来往人畏惧盛睿泽那迫人的气势不敢靠近,可海棠说话声音不低,若是细听,也能听个大概。 别说其他人愣住了,就连盛睿泽自己也愣住了,只听海棠继续说道:“奴家虽没有倾国倾城之姿,但也称得上窈窕淑女。大人若是喜欢那玉面男儿,只管去便是,可拿那家做幌子,累得奴家进了牢房,这……”欲说还休,却让人瞬间能将后面的话脑补出一部年度大戏。 盛睿泽的脸彻底黑了,他的手几乎都摁在了刀柄上,想到这可不是什么罪犯,看她还再张嘴,他顾不得什么礼数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小思知道里面有个pin头出现了错别字,哎,河蟹,反正看懂就好,嘿嘿 正文 【30】大人,您悠着点 掌心里有一温热传来,柔软的唇贴在他因为常年习武有些粗砺的掌心,惹得他背脊开始一阵阵的酥麻,耳根有些发红脸颊微烫,掌心的温度热得他几乎要跳开。 看到已经有人往这边侧目,盛睿泽松开手,可看到海棠那狡黠的笑,仿佛魔怔了一样扯着她的胳膊就往边上走。 “大人,您悠着点,这可还是在大街上啊。” “够了!”盛睿泽怒斥,“这在大街上呢,这么多人看着。” 海棠冷笑,淡淡道:“大人,颜面在你们眼里很重要,但在海棠眼里,不值一提。因为没有钱,没有权,有那颜面何用?还不是照样被你们这些权贵拿捏在手里,如蝼蚁一样苟且活着。” 盛睿泽有些怔怔地看着她,眼前女子没了刚刚的玩笑之意,脸上带了几分不甘、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和倔强,她,怎么有这么多面?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他的语气不自觉的也柔了几分:“你到底是姑娘家,哪有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是无所谓,你不想想你自己?”他身为青衣卫,普通百姓比之不及,就算是权贵也都暗地里说他们是皇上的走狗,不分青红皂白,不分是非曲直,只凭皇上喜好做事。 “我自己?”海棠笑道,“我一个和离的人怕什么?如一男子真心爱护我,必然会了解真正的我,而不是看表面和虚名。若一个男子对我只是虚情假意,只是为了满足某些需求,那我又何必装腔作势?” 什么叫满足某些需求?她到底是不是女子,真得总是一再口出惊言? 盛睿泽实在不知该怎么开口了,面对死不改口的囚犯,他有的是办法撬开他们的嘴巴,可如今他面对海棠时,总会心生无措。 海棠看着他微微红了的耳根,疑惑道:“我说我自己的事,你耳红什么啊?” “有吗?”盛睿泽只丢下这么一句就赶紧回到自己马这边,再和海棠单独呆下去,还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盛大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段蝶诗觉得十分好奇,盛睿泽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表情千年不变的,脸红这个词,和他可是万年打不到一起的。 “有吗?”同样的话也说了变,明明感觉不自在,偏还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牵起缰绳,面无表情道,“我先回去了。” 段蝶诗看到海棠走过来了,笑嘻嘻问道:“海棠姐姐,先去国公府好不好?你还没去过国公府呢,我让厨娘烧一桌子的菜给你。” “庆祝我和离成功,喜迎新生活?” 她说话声音不轻,盛睿泽有内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微微蹙眉,和离了还这么高调,恨不得昭告天下,大概也就只有她了吧。 不过,蒋文华那人说不怎么样,虽然门第高,可他不知为何甚至还隐隐觉得蒋文华有些配不上海棠。 段蝶诗哈哈大笑:“当然,顺便做个月老,让你和我哥哥多聊聊。”她可喜欢海棠了,这么有趣的人要是做自己的嫂嫂,每天都可以笑这么开怀。 盛睿泽脚步一顿,段蝶诗总是拿这个说笑,到底是真的只说笑,还是说晋臣那小子有这想法?他牵着马在前面走着,平日里走路都带风的人,今日却走得格外慢,刚好走在海棠前面几丈远,不算失礼。 段蝶诗带着海棠到了国公府,有门房来报,说是柳家姑娘等她有一会儿了。 她顿时开怀一笑,牵着海棠就往里面走,边走边说:“我如烟姐姐来了,她可是个大才女,你们必定有话好聊的。” 门房看到盛睿泽站在门口,走过去躬身道:“盛公子,是否要把马拉去马厩喂食?” “你们公子回来了吗?” “暂时还没。” 盛睿泽想了想,将手里的缰绳递给门房,“我去偏厅候着,你们公子回来和他说下。” “是。” 海棠被段蝶诗拉着一路小跑,险些就撞到一个一个少妇怀里,段蝶诗及时收住脚步,讪讪道:“娘。” 海棠瞪着,这是段蝶诗的娘?这也忒年轻了吧,是后妈吧? 那少妇其实已经四十来岁了,但保养得宜,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石榴红裙装,外加了件雪白的夹袄,步摇轻晃,虽是责备,可眼神里的关切丝毫不少:“多大个人了,整天冒冒失失的。” 段蝶诗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海棠还站在自己身后,连忙拉她出来介绍道:“娘,这是海棠姐姐。” 海棠生怕段蝶诗马上说出自己刚和离的事,虽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但在长辈面前就不必炫耀了,她连忙行了半身礼:“海棠见过国公夫人。” 或许是段晋辰兄妹两人经常带好友回府,段夫人也习以为常了,微微笑着:“柳姑娘恰在偏厅飞花亭那边,我刚命人备下了茶水。” “有我爱吃的糕点吗?”段蝶诗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自己的吃货本性。 段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还能少得了你吗?” 段蝶诗欢呼一声,拉着海棠就往偏厅方向去了。 海棠心想,怪不得这兄妹俩的性子和别的世家子弟这般不一样,有这样一样开明的母亲,想必自小就过得比旁人快乐吧。 虽说是偏厅,可也不小,而且院子里栽着许多树和名贵的花,一看就知道这府里的主人平日里爱弄花草。 段蝶诗看见亭子里坐着个女子,远远地就喊道:“如烟姐姐。” 那女子听得声音,起身走出亭子,笑道:“别喊了,被你爹听见又该说你了。” 海棠走近了,才看清楚面前的女子,算得上倾城美人了,穿着浅紫绣折枝梅花上襦,下面是一条白色百褶裙,肌肤晶莹剔透,头上挽着的双罗髻,中间簪着粉色碎花琉璃带细小碎钻流苏钗,漂亮的让同是女人的海棠都心生羡慕。 柳如烟似乎也对海棠有些好奇,一袭净蜜合色妆锦袄裙,裙摆镶着并蒂荷花锈片,露出樱桃红的鞋尖儿,算不上美人,却让人看了心觉舒畅,她一番打量后道:“敢问这位妹妹是……” 正文 【31】是哪知耗子在说话啊 海棠抿唇一笑,“你该叫我姐姐,我都是和离过的人了。” 柳如烟微微张着樱桃小嘴,看到段蝶诗肯定点头后才知他所言非虚,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说声恭喜。 段蝶诗早就被石桌上的糕点吸引过去了,捏起糕点大口的吃起来,还不忘塞几块到海棠手里:“海棠姐姐,你常常看,我们府里的厨子可是出了名的手艺好。” 这么多块海棠哪里吃得完,就递给身后的妙竹两块,惊得她连连摆手:“小姐,您自己吃就好,婢子不吃。”哪有婢女当着贵人的面吃东西的道理。 海棠才懒得和她废话,塞到她手心里,吃了两口,也不由赞道:“确实不错。”不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如果里面加点芝士,味道应该更棒。可惜这年代还没有芝士。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各自身后站着婢女,海棠和段蝶诗吃着没停过,柳如烟却只是看着她们吃,连一口茶都没喝。 “咦,如烟姐姐,你不是挺喜欢吃我们府里的糕点吗?今天怎么了?” 柳如烟笑着低声道:“近来有些积食,只怕我是无福消受这美味了。” 亭子外隐隐传来说话声,柳如烟面色一亮,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亭子外微微侧身,露出美丽的侧脸,再唇角略微上扬,摆出自认为最美丽的仪态。 盛睿泽和段晋辰并肩而来,听得段蝶诗开怀笑声,不由寻声望去,两人男人心思各异。 盛睿泽:这女人吃相怎么这么难看?笑这么开心,真来庆祝和离成功的? 段晋辰:有趣的人来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好笑的事,让小妹笑这么开心。 这样想着,他不由朗声道:“小妹,在笑什么呢?” 柳如烟一听这声音,放在膝盖上的手猛然收紧握着丝帕,心开始扑扑的跳着。 跨进亭子里,段晋辰这才看清楚海棠和段蝶诗,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乘风,你看她们两个像不像两只花猫?” 海棠睨着眼睛道:“是哪知耗子在说话啊?” 段晋辰愣了片刻后实在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就连盛睿泽也不由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个好看的弧度。 柳如烟彻底被忽视了,她看着段晋辰那笑容,只觉有些刺眼,但她向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当下起身对着他就微微福身,“如烟见过段公子,盛大人。” 段晋辰这才发现还有个人在,顿时歉意道:“如烟妹妹还莫见怪,刚刚没看到你,是平治失礼。” “公子说笑了,如烟今日前来多有叨扰,不过就是想蝶诗妹妹,就过来看看。” 海棠在心里直翻白眼,说话文绉绉的,听着可真难受。 几番交谈中,海棠才知道原来如烟是当朝柳丞相的嫡女,这次是随家里祖母来这边祭祖,那日在清风山上遇到了段晋辰兄妹后,她就总是借口来国公府看段蝶诗,但真正想看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厨房谴了个婢女来报,说是问宴席摆在哪里。 大奉朝尽管民风开放,但未嫁娶的男女还是不可同桌而吃,段晋辰挥挥手,让他们把宴席摆到这来,他和盛睿泽一会还要出去,就不吃了。 听他说还要出去,柳如烟心里一阵失落,过几日她就要回上京了,下次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了,她抿了口茶,问道:“现在不少世家子弟都在朝廷上领了闲职,段公子没想过去领份职吗?就如盛大人一样。” 段晋辰道:“还是算了,段某不喜官场,就这样闲赋在家,平日里没事就遛遛鸟,再和三五好友出去品酒论诗,逍遥自在。” 这样一个风度翩翩满腹诗论的男子却无心仕途,不然依他的能力,肯定能在朝廷上大放光泽。她想着自己一个堂堂丞相府嫡女,要嫁的人必然是人中之龙!不过她也相信,只要让自己嫁给段晋辰,她有的是手段让夫君去争,去夺,去站在朝廷上更高的位置! 段蝶诗看身边的人一直捂着脸在笑,不由好奇道:“海棠姐姐,你在笑什么吗?” 海棠都要笑岔气了,指着段晋辰道:“你这人爱好还真特别,没事喜欢遛鸟。” 段晋辰不解道:“遛鸟有问题吗?喜欢遛鸟的人可多了,上至八十老人,下至三岁孩童。” 盛睿泽看到趴在石桌上笑不过气来的海棠,只觉得这问题肯定是出在遛鸟上,可问题到底在哪呢?看来要找人问明白。 英明神武的青衣卫盛大人,有段时间神秘兮兮的抓着自己的属下就问,你知道遛鸟什么意思吗?都被属下当天外飞仙一样看了。 他更是把海棠恨得牙痒痒,总有一天,他一定会知道这遛鸟是什么意思的! 国公府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不仅色泽艳丽,就是香味也诱人,不过海棠依旧还是没什么胃口,像她这样无辣不欢的人来说,没有辣椒,再美味的菜肴她始终性质缺缺。 “不和你胃口吗?”段蝶诗不由问道。 “没有,我一向吃的不多。”海棠毕竟是客人,哪有挑剔主人家饭菜的道理。 一顿饭吃下来,估计也就只有段蝶诗吃的最酣畅淋漓了。 小厮和奴婢把饭菜撤下去了,段晋辰才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自然是有的,不过还只是在雏形而已,要考察和准备的事太多,况且她一向明白涉及商业机密的事,还是不要和别人讨论的太多比较好。 这样想着,她也就回答道:“先享受下单身时光吧,再慢慢看看。说不定遇到个喜欢的,还可以再嫁哦。” 盛睿泽眼皮子一直在跳,他简直无法理解海棠的心理,她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个话题,一点都不知道羞吗? 海棠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阴测测的,不由疑惑巍道:“盛大人这是什么表情?卫禁军还管起平民百姓的姻缘来了?还真是操碎了心。” 盛睿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我是怕你又去祸害别人。” 正文 【32】回海家 “反正不会是祸害你。” 段晋辰看着这两人不对盘,又要开始吵了,他有些不明所以,第一次在侯府见到海棠的时候,盛睿泽就和他说,离这女人远点,没看到的那么简单,难道他们有过节? 一直默不作声的柳如烟开口道:“相信海棠姐姐总能觅得如意郎君的。” 海棠看了看天色,起身告辞:“今天美味也品尝过了,海棠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段晋辰想着上次海棠回家就在那北街口遇到了流氓痞子,万一一会又遇到…… “不用了,已经叨扰你们了,我母亲还在家候着呢。” 海棠一走,柳如烟自然也不好意思多呆,她也行礼告辞,本以为段晋辰也会问是否要送,结果他就说了句:“柳姑娘慢走。” 坐在回府邸的马车上,柳如烟脸上的温婉笑意才散去,她靠着柔软的垫子,想着刚刚在国公府发生的事,皱眉道:“宝儿,你派人去好好查一查那个叫海棠的人。”她总觉得段晋辰对海棠有些不一眼。 如果段晋辰真的对海棠有男女之前……她忽然使劲扯着自己的绣帕,不可能的,她一个堂堂的丞相府嫡女,难道还会输给一个弃妇? 海棠和妙竹一人一个包袱往家里方向而去,自从上次在盛睿泽和段晋辰帮助下惩治了阿三后,这北街倒是清净了不少。 有不少商户都认出了海棠,纷纷打招呼:“海家的姑娘,今儿个回来看娘家啊。” 海棠讪讪笑道:“是啊是啊,您生意还好?” “没人来收保护费,好的很。” “听说那阿三的手指被砍了几截,这几天都不敢出来呢。” “所以说啊不能做坏事,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不顺眼就打雷劈断你手指。” 海棠忍俊不禁,一个劲儿的点头。刚到海家,海棠在门口喊了声:“娘!”她刚要踏进家门,就被从里面出来的杨氏给阻止了。 海氏拿了个火盆放在家门口,对海棠说道:“晚晚,脚跨过火盆,把晦气都去掉。” 海棠笑着把包袱递给站在门口的弟弟,爽声道:“好咧。”为了表示要让晦气去的彻底,她还来回跨了好几次,妙竹自然也跟着自家小姐跨过火盆。 海氏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被和离回家,脸上还带着明朗的笑意,可见当初在侯府是被欺负惯了的,要不然怎会舍得离开? 跨过火盆,海棠这才牵着海氏的手往院子里走,“母亲,您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早上有人来送信,说你已经和离成功,我估摸着既然和离出府了,今儿个总是要回来的,你弟弟都没去学堂,说要迎着你呢。” 妙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昨……” 海棠马上截住她的话,说道:“昨天蒋文华同意,今儿个理理东西吃过午饭我就和妙竹出来了。” 妙竹顿时低头不说话,小姐是怕家里人担心,她真的变了呢,也对,鬼门关里走一趟,谁不会变呢? 海棠倒是有些好奇,谁这么无聊还特意跑家里来通知一声,说已经和离成功了,难不成是蒋文华?耀武扬威一番? “你父亲还在当值,本以为你们会回来吃午饭,却不想还是没赶上。” 海棠扫了扫桌子上还没撤下去的饭菜,虽比不上国公府那样精致,可这是母亲烧出来的家常菜,格外能吸引她,海棠索性在八仙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去夹菜。 海氏皱眉,“这饭菜都冷了,我去热热。” 海棠连连摇手,她吃了几口,顿觉满口生香,在国公府她还真没怎么吃,本来就不饱,她大口大口吃菜,边吃边夸:“母亲,您这菜烧得可真棒。” 海氏却忍不住擦了擦有些发红的眼睛,这孩子只怕在侯府吃都吃不好,虽说她吃饭的模样不雅,可看她吃得那样香,哪里还忍心责备她? 罢了,本就是小门小户人家,又不和人家高门大户一样,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 海棠招呼妙竹坐下一起吃,妙竹死活不肯。 一顿饭吃完,海棠还意犹未尽的匝巴着嘴巴,她不由问道:“母亲,您这菜里是不是加了什么?吃起来格外的香。” 海丰抿唇而笑:“自然是母亲自己酿的豆瓣酱,就是上次我送到侯府去的那坛。” 海丰已经十三岁了,身长逐渐长高,俊秀的五官也有了少年的模样,对于自己这位长姐,他十分尊重和敬爱。 海棠出嫁前海氏一家并没有住在这里,后来迁到这里,也没有格外留一间闺房给海棠,自她上次说要和离后,海秋就命海氏把最亮堂的那间厢房收拾出来,海氏和海丰都没有意见。 海秋今日回来的也早,一踏入院子就听到海棠母女俩的说笑声,他微微诧异,倒是很久没听到自己这婆娘的笑声了,海棠不省心,海丰虽然上进,可学堂里要贴己的东西不少,自己俸禄又微薄,日子过得不算富裕,她总是不得开心。 到底姑娘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这才刚回来,她就开心成这样。 妙竹在院子里打着井水,不知在洗什么,看到背手进来的海秋,连忙起身行了个礼:“老爷。” 海秋微微皱眉,身上的官服还没脱下,家里从没有过奴婢,自然也没人叫他老爷,他很不习惯。 海氏看到自己夫君进门这才想起都聊得忘了时辰,连忙起身道:“看我一高兴,把时辰都给忘记了。” 海秋拦着她,低声道:“我今儿个本就回来的早,还不急。”他让海氏又坐回位置上,扫了眼外面的妙竹,这才问道,“晚晚,你那婢女,你打算如何安置?” “我也知家里一惯不用婢女的,只是妙竹也倔得很,定要跟着我。”其实海棠还有话没说出来,她日后总是要有个帮手的,她帮妙竹拿出了卖身契,妙竹对她也算是忠心,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行事也方便些。 海秋沉吟着,倒是一旁的海氏开口了:“我瞧着这丫头也是个忠心的主,跟着晚晚一起出了侯府,若是我们不留着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活着了。” 正文 【33】穷也不能穷了骨气 海棠最是清楚海秋的顾虑,索性也透出了点自己的打算:“父亲,我打算把母亲酿的这些酱料都卖出去,也需要个人帮衬下,不如就留下她吧,左右多个人添饭,倒也不至于艰难。” 海秋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她的话给岔开了,他下意识皱眉:“出去卖酱料?”虽说大奉朝民风开放,也有妇人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可若是家里殷实些的,谁舍得让妇人或是闺女出去做这事? 海氏也马上拒绝:“这事母亲一个人做就好了,你就在家帮忙照顾小弟。” 海棠却后退一步,朝着海秋夫妻俩直直跪了下去,磕了个头,这才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父亲母亲,以前海棠不懂事,让二老操碎了心,不仅未能尽到孝心,反而因海棠之故,平白受人责骂和鄙视。” 海氏听得眼眶发热,就要去扶她,“你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说这么莫不是显得母女生分了。” 海棠却没起来,她继续说道:“如今女儿和离回来,只盼能将为家里出一份力,为二老尽一份孝心,供弟弟读书考科举,海棠虽没什么大的能耐,但这几年在侯府也算是见过些世面,闲来无事的时候倒是注意过那些富贵人家的场面,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父亲母亲,海棠如今过日子便只有一个盼头,那就是把日子给过好了,要让旁人再不敢随意议论我们,再不可让人欺负了去!” 海秋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侯府还真是吃人的地方,他那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如今转变成这样,他这笔帐,若有机会,还真得和侯府的人好好算算! 海丰还是个少年,最是有热血的时候,听到长姐这样说,也一掀长袍,在她身边跪了下来,“父亲母亲,儿子也定会好好读书,明年春闱定会考中!” 今日因着海棠回来,海氏就没去东门街那边摆摊,不过东西还是在准备着,坐在院子里,挑拣着竹筐里的黄豆,妙竹也在一旁帮忙。 海氏每天寅时三刻就起来磨豆腐,磨出新鲜的豆腐后一早就送到集市上卖,若是当天有剩余的,就将这些豆腐做成豆腐干,晚上再送到夜市里去。当然也会用黄豆酱做些酱料,这酱料虽好,可买的人却少。 海棠看着这些一颗颗饱满的黄豆,心里在想,就光靠买豆腐,自然不能转多少钱,她本来是想先买酱料,但忽然有了新想法,她决定明天晚上跟着海氏去那夜市看看,或许有新的收获也说不定。 晚上海棠自然是和妙竹一间屋子,妙竹说什么也不肯和海棠一张床,就在她不远处搭了个个榻子,她就在那睡着。 大概是换了个地方,海棠觉得有些认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 “小姐,您是不是有心事?”妙竹转过身,月色从窗户外透过来,她看到海棠仰躺着,睁着眼睛望着头顶。 “我有点认床。”海棠不得不承认,当初侯府那张床睡得倒是挺舒服的,她心里暗想,总有一日,她要让家里人都睡上这样的床。 “小姐,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妙竹跟在海棠身边时间最久,若是放在以前她必不会问的,可这大半年来,小姐就如脱胎换骨一样,有远见和主意。 “明儿个先跟着母亲去夜市看看再做打算。”海棠这样说着,她虽然有想法,可没实地考察过,也不敢妄自托大。 妙竹思虑了片刻后说道:“小姐,妙竹也存了些钱,若是小姐需要,只管吩咐一声。” 海棠忽然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妙竹。她虽为婢女,但也有俸禄,侯府当差的俸禄不算低,况且有时还会得些赏赐,但她如今跟自己出府了,完全可以拿这些存银嫁个好人家,可她现在这样开口了,这份情意…… 看到海棠坐了起来,妙竹也有些惶恐马上跟着坐了起来,“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海棠又躺了回去,在自己还是这样落魄的时候,口头支票许诺给人家又什么用,一向都是雪中送炭才是最可贵的,妙竹这份心意,她记下了。本钱倒是有的,上次青瑶给了她一袋银子。 海棠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被外面驴的叫声给吵醒了,下一秒她就连忙穿好衣服,叠好被褥往院子里走去。 果然杨氏已经拉着小毛驴在磨豆子了,这天都还是黑的,而妙竹也在一旁帮忙。 “晚娘,吵到你了?”杨氏袖子擦了擦额间的汗,“你再回去睡会,我让驴子轻些,莫再吵到你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就是如此,自己不管如何操劳,都不舍得自己的孩子受半分的苦。 海棠二话不说也走过去帮忙了,看女儿这样乖巧懂事,杨氏一时感慨不已,本来一个人的活,如今三个人在做,很快就做好了,杨氏又去准备了早上的膳食。 鸡鸣时分,海丰就起来了,点着油灯读了会书,等天大亮了这才灭了油火,又到院子里继续读书,海秋则是起来练了会武功,待他练罢,再洗漱一番,一家人这才坐下来吃个早饭。 早饭是海棠准备的,小米粥配上杨氏腌渍的酸黄瓜,再来几个馒头,倒也十分下口。在最后出锅的时候,海棠灵机一动,又取了其中两个馒头切成片,倒了一点猪油,再把馒头片一一放下去,待到焦黄时就捞上来,涂一点点杨氏酿的黄豆酱,她本就是抱着试验的心态,没想到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海丰更是直接说道:“阿姐,不如以后都弄这个吧。” 杨氏点了点海丰的脑袋,“你阿姐哪能天天给你做,以后是要给夫君做的。” 海棠笑道:“等以和成亲了,我就把这个传授给他的妻子,那以和不就可以天天吃了?” 杨氏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海秋虽然绷着脸,但眉眼间也是难掩笑意,海丰顿时大窘,立马辩驳道:“我还未考取功名,哪能想着娶妻呢。” 正文 【34】小试牛刀 看到自己弟弟那张已经长开了的英俊脸上有抹不自在的晕红,海棠只觉得自己这弟弟可爱极了,却也有点心酸,在这朝代,还真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想有好的出路,考取功名就是唯一的办法,而最让人无语的是,就算考取了功名,也不一定能混的好。 吃得差不多了,杨氏要推着豆腐车去集市上,海丰也要去学堂了,前几天重阳节没有送节敬,前儿个海丰刚领的俸禄,昨天又让杨氏多买了两条肉,今天补回去。 家里虽然不算富裕,可但凡要给书院老师的,即使当时手头紧,晚几日送过去的节敬必会比平日里稍微多一点,海丰经常说,即使穷,也不能穷了骨气。 海棠看到自己弟弟拿着书袋,还要拿着这些礼,顺手接过去,对妙竹道:“你和母亲先去,我一会就过去。” 海丰的书院在靠近东兴坊那一处,占地倒不小,听闻里面环境优雅,海棠心想,依照家里的条件,怎么能上这书院呢?在里面上的可都是些世家子弟。 她这样想着,就听到海丰低声问道:“阿姐,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海棠眨眨眼,要说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拿下功名,抱得美人归? 她在思索要说什么,这表情落在海丰眼里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他神色略有黯然,但丝毫不影响他此刻坚定的表情,缓缓道:“阿姐,你既已离开了侯府那吃人的地方,我也不想再借着侯府的名头在这读了。去旁的书院,我也可以考取功名。” 海棠心里恍然,原来当初是靠着侯府进了这书院,自己已经和蒋文华和离,依照海丰这骄傲的性子,相比也不想再靠侯府荫庇了吧。 真是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她笑问道:“你只告诉阿姐,这书院好是不好?” 海丰略略低着头,脚步停了下来,细细思考了一番,这才抬头说道:“若是单说这书院,自然是好的,这老师是早些年的探花,不喜朝廷勾心斗角这才开了这书院,知识渊博,且都一视同仁,也没有偏颇任何一个世家子弟。”这点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听到这里海棠自然明白,她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为何要换书院?孟母三迁,阿姐知道你勤奋,可一个好老师和好的环境也很重要。你只管好好读书便可,其他事无需担忧。” 海丰到底还是个孩子,听到这话脸上也有些愉悦起来了,接过海棠手里的节敬大步走出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转身来道:“阿姐,你真好。” 海棠看着自己弟弟进了书院,这才往集市那边走去。北巷坊原也有个小的市场,但由于被阿三隔三差五的就收取高昂的保护费,很多摊主都搬到了东市那边去,且富贵人家的采买一般都去东市,看着蔬果新鲜,买的也多。 海棠到东市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她看到其他摊位面前都有不少采买的人在仔细挑选的,唯独杨氏这摊位前,好像没几个人来看。 杨氏看到海棠,连忙朝她招手,待她走近了,又摁着她坐下,从买豆腐的推车下拿出一碗东西,递给海棠道:“这是隔壁摊位的周大哥给的新鲜猪肺汤,你快喝吧。” 海棠一向对内脏无感,摇头道:“母亲,我不喜欢喝这个。” 杨氏一愣,“这猪肺汤以前你来总是吵着要喝的。” 海棠马上反应过来,“人都会变,更何况是口味呢。”她掀开豆腐上的白布,很是自然的转移话题,“母亲,这豆腐好像没卖出多少啊。” 杨氏倒也不介意,她把这碗猪肺汤倒到罐子里,“那就带回去给你爹喝。生意不是每日都这样,没事,待晒干后还可以做豆干,总不会亏了的。” 妙竹脸上有些担忧,直言道:“小姐,夫人做的豆腐明明又滑又嫩的,看着就好吃,可为何就没人来买呢?” “一般豆腐买回去都做什么?” 杨氏道:“左不过是做鱼汤的时候放些进去除除腥味,再或者是弄点小菜。” 海棠了然,既然用途就这么点,怎么可能盼着这生意好的,她几乎可以预见到,即使在夜市里卖豆干,浇上再美味的酱料,生意也不会好。 海棠看了看周围,不是卖新鲜的蔬果,就是一些小吃,捏糖人的倒是有好几个摊位,她抚额,果然不管在什么朝代,小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摊位卖滚油饼的,思虑片刻后她低声对杨氏耳语几句,看她面露难色,她道:“母亲不妨信女儿一次。” 杨氏看她脸上笃定的表情,只好到不远处那个馄饨摊位上借了些碎肉和葱蒜,拿回来递给她道:“你打算拿这些做什么?” 海棠但笑不语,又从推车上切下一整块豆腐,放在手心里,长刀横竖挥几下,整块豆腐就成了大小差不多一样的小豆腐块,她小心翼翼在每小块豆腐中央挖一个小洞,将刚刚杨氏拿过来的碎肉、葱蒜填补进去,这一连串动作已经看得杨氏和妙竹目瞪口呆了。 而海棠再把这些豆腐放在一个碟子里,径直走到刚刚看到的那个滚油饼的摊位,露出最友善的笑容,道:“这位大叔,可否借你的油锅一用?我可以付你五文钱。” 那位大叔是个络腮胡子的,听海棠这样说反而不好意思了,把手里的大勺往一旁的长桌上一放,粗里粗气的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银子岂不是见外了。” 海棠神色里多了几份柔和,还是略一屈礼道:“大叔不要银子那是大叔人好,可海棠用您的锅用您的油,还占了您的时间,这可都是钱呢,海棠可不能让大叔吃这亏。” 那大叔隔着一条路对杨氏大声道:“老海家的,瞧瞧你这闺女,多能说话,哪里有你说的半分羞涩模样。” 正文 【35】大叔,我刚和离呢 杨氏只是笑笑,海棠变化之大,她这做母亲的最是清楚不过了,既是心酸,又是欣慰的。 海棠做好的酿豆腐可以在铁锅中煎成金黄,直到香气四溢,捞出来放在小碟子上时再配上些许味精,一点小葱。 很快这香气就吸引了不少人过来,有个身着藏青裙褂的妇人开口道:“这做法倒是新奇,这怎么买啊。” 那络腮大汉愣了,转而问海棠,“这东西怎么卖?” 海棠看这妇人一身打扮虽不是富贵,但也不差,想来应该是哪个府上的管事妇人,她低垂着头,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把这碟子递到了那妇人面前:“我也这是第一次尝试,还不晓得味道好不好,不如夫人先尝一块,若是觉得还过得去,我再重新做一份更精致的。” 那妇人想想也有道理,采买回去给主子尝尝鲜,自然也是要更好的,她接过海棠递过来的筷子,夹起来放在唇边吹了吹,张嘴轻轻咬了一口。 周围不少人都看着那妇人,杨氏更是不由自主的握着妙竹的胳膊,生怕她说这等食物如何能入口等不好的话来。 豆腐嫩滑,入口即化,中间的碎肉含在嘴里,倒是别有滋味,那妇人眼里露出一丝赞赏,她对吃食也算是挑剔的,不过这豆腐还真不错,她点头道:“你再做份精致的。” 海棠闻言大喜,但面上只是微微一笑,对那妇人略一弯身,“夫人喜欢就好,您稍等。” 杨氏有些不敢相信,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马上就照着刚刚海棠的步骤,动作利索的切出了不少小豆腐块,而妙竹也依样画葫芦往那豆腐块里塞些肉末和葱蒜。 没一会儿就煎好了一份,海棠取过那妇人的食盒,把刚刚盛好的两个碟子放到食盒里,笑道:“您是我们的第一位客人,我就多送了一份给您,希望您和您府上的人,都喜欢吃。” 这妇人再看海棠的时候就多了几分打量的意味,这姑娘还真不错,手巧,不卑不亢,又心思灵活,也不捧高踩低,她一下就多了几分好感,不过就是看这样子应该是小户人家的闺女。不过她府上那位又不是个势力的人,这身份也无需通过联姻来稳固地位。 她这样想着,接过食盒的时候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不知姑娘芳名,若这豆腐我家主子吃的好,再来买,可还是到这来寻你?” 海棠心想自己也不是时刻都在这里的,她道:“您寻我母亲便好,夫人唤我海棠即可。” 那夫人离去后也有三三两两的采买妇人围了过来,问这豆腐怎么卖,海棠却笑着微微一福身道:“各位夫人,真是抱歉,今天的豆腐不卖了。” “这不是还有吗?”一个妇人指着杨氏面前的豆腐车上,“怎的,看不起我们?” “夫人说笑了,在海棠眼里,大家都是海棠的买主,都是……”海棠本来想说上帝的,可她们肯定不知道上帝是什么鬼,就改口道,“都是海棠的衣食父母,散财童子,又怎会看不起你们呢。” 这话说的在场的人都抿唇而笑。 “实在是这些豆腐已经被旁人定下了,我们正打算送过去呢。”海棠提高声音,“不如这样,明儿个前十位来买刚刚油滚豆腐的夫人,海棠再多送一份,前二十位的,海棠多送一份豆腐干。” 那些夫人想想,今天买和明天买什么区别,还能多得到一份,当下也笑着打趣道:“这闺女买东西,也不怕折本了。” “只要夫人们爱吃,海棠就是折本也是快活的。” 妇人们纷纷定下口头之约,说好明天一早来买,然后各自散去了。 那络腮大汉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做生意,等人都走远了,痛心疾首的说道:“老海家的闺女啊,你这卖法,可不得把老海家给掏空了,你母亲做点豆腐不容易。” 刚刚海棠那些话,杨氏自然也听见了,她虽然心里很是诧异,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没有开口阻止,听到那大汉这样说,她上前道:“王二哥,我这闺女啊平日里也不常来这集市,由着她闹腾吧,左不过是折些豆腐罢了。” 没有丝毫的责备和不满,海棠不知为何听得有些想哭,她前世因为家里穷,高中毕业就被家里逼着辍学出去赚钱供两个弟弟上学,她脑子转的快,学的也快,赚的也多,可每次稍微赚到点前就被她爸妈拿去,说是给弟弟们吃穿用,其实他们是她有钱了就悄悄离开了这个家。 若不是她送那一车辣椒进城去卖,途中发生车祸,也不会莫名其妙穿到海棠身上吧,也不知道她的那两个弟弟怎么样了,没了她这个能赚钱的,只怕也走不远吧。 络腮大汉还想说什么,可看杨氏那模样应该也不会说自己闺女了,他摇摇头,叹口气,低声道:“姑娘家的做做女红就好,学什么生意,这不是胡闹嘛,小侯爷也不管着你?” 虽然古代对女子地位都不是很看重,大奉朝已经算是好的了,可女子地位还是不高,这位大叔恐怕也是说出了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海棠笑道:“大叔,我刚和离呢。” 络腮大汉怔了怔,他在这集市多年,和杨氏也算相熟,自然知道她闺女嫁给了侯府做了小侯爷的嫡妻,当时他还一脸羡慕,可后来看杨氏日子过的清贫,心想只怕女儿在夫家过的并不好,否则哪有让娘家人再吃这苦头的? 原来是和离了啊。 络腮大汉还沉浸在原来如此的情绪中,这边海棠已经催促着杨氏推着豆腐车回去了。 正文 【36】天天有豆腐吃 一路上,看到杨氏欲言又止的模样,海棠忍不住笑了,在外人面前对自己这般呵护,和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疑惑,她耐心解释道:“母亲,我今天这样做是有理由的。那位夫人买了这一份,若是吃的好,自然会再来,还会帮我们吆喝吆喝。若我们今天其他观望的妇人也都卖给他们了,我们的豆腐就不值钱了,这就叫待价而沽。” “再者,我说前十位的再额外赠送一份,后十位的送一份豆干,看似我们折了些,可一天下来,我们不可能只有这二十位客人。” 看到杨氏眼底还有些犹豫,她也不认为但这样说说就能让杨氏相信,只柔声道:“母亲不妨多观察几日,看生意是否更好些。” 杨氏心想,罢了,她刚和离,心里只怕也空荡荡的,总要给她点事情做,才能忘了那些不愉快的,她也没再多问了,反而亲昵的点了点海棠的额头:“你这孩子,当初不是一听算账啊买卖啊什么的就头疼的厉害,如今真的一套一套的。你这豆腐的做法,还有那些个什么赠送的,都是哪学来的?” “母亲您也知道,我成日里在侯府也没什么事做,就一个劲儿的看书,这些可都是书上看来的呢。”海棠也不管了,反正都推到书上,杨氏总不会让她把看过的那些书都搬到她面前来吧。 杨氏当然不会这么做,她自小也没读几本书,连《女戒》这些也没读过,闻言不由问道:“书里真有这么好?”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有的东西可多着呢。” 杨氏也不懂这些,但听到读书有这般多的好处,心里也高兴,连连点头:“我就知道读书是个好活,以和这般用功,来年春闱肯定可以中举人。” 三人说说笑笑的回家去了,而这边刚刚买了那滚豆腐的妇人提着食盒回到府上,就提着食盒往东院去,看到自家那位少爷正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她在门口福了福身,“少爷。” 盛睿泽微微蹙眉,把手里的公文放下,“嬷嬷,怎得又这样见外?” 原来这妇人是盛睿泽的奶娘,府上的人都称呼她为苏嬷嬷,她是一手把盛睿泽带大的奶娘,盛睿泽父母去世的早,这府里也没其他管事的人,他又没有娶妻,因而内院这大大小小的事,一直都是苏嬷嬷在打理着。 苏嬷嬷提着食盒走进书房里,书房里有着淡淡的沉木香,她刚打开食盒,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 “好香啊。”盛睿泽抽了抽鼻子,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让人闻风丧胆的青衣卫大人,在苏嬷嬷面前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香吧?”苏嬷嬷如献宝一样,把装有滚豆腐的两个碟子拿出来,“我看你最近都没什么胃口,今儿个在集市里看到这豆腐,瞧着停新鲜的,想着你或许喜欢吃。” 本来雪色一般的豆腐在油里滚过之后成了金黄色,撒上去的葱看着让人更加垂涎欲滴,盛睿泽确实有了几分胃口,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之下,豆腐的清香里夹杂着肉末,油而不腻,味道确实不错。 没一会儿,盛睿泽就把这两碟子里的滚豆腐都吃完了,他有些意犹未尽,“嬷嬷,这菜式之前怎的没见过?味道不错。” “是今天在集市那豆腐摊上买的,以前都是那妇人自己在卖,今儿个好像她女儿来了,这滚豆腐便是她女儿做的。”苏嬷嬷想起海棠那模样,心里只觉得欢喜,又做起了媒婆的事,语重心长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呢?” 盛睿泽顿时有些无奈,苏嬷嬷现在最热心做的事,就是为他相看合适的女孩子,可偏偏他任的官位有些特别,一般官员都不太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而他也一直对这些事不上心,更觉得若是娶个无趣的人回来,整日里相敬如冰,也不知道是难受了旁人还是膈应了自己。 “想娶的时候就娶。”盛睿泽千年不变的答案。 苏嬷嬷马上接道:“今儿个做这滚豆腐的倒不错呢,模样俊俏,性子好,嬷嬷我活了半辈子,看人是一看一个准,这姑娘错不了。” 盛睿泽抚额,“嬷嬷,你是让我娶个豆腐西施吗?” “豆腐西施有什么不好,天天有豆腐可以吃。”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苏嬷嬷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你莫再那些不着调的借口忽悠我这老婆子,喜不喜欢的,合不合适的,哪有那么重要?老婆子我当初嫁给家里那死鬼时,连他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这不是照样过的挺好的?” 盛睿泽实在无奈了,“嬷嬷,看来那姑娘用一碟滚豆腐就把你给收买了。”看到苏嬷嬷还要辩解几句,他连忙起身,“我想起了,我还要去国公府一趟,嬷嬷,我就不回来用晚膳了。”晚上晚点回来,睡一觉,嬷嬷肯定就把豆腐西施的事给忘了。 说着就往外大步走去,只留着苏嬷嬷站在那书桌前连声叹息:“挺好的一姑娘,名字也好听,海棠……” 刚刚明明已经走出去的人却又折了回来,苏嬷嬷有些意外:“可是落东西了?” 盛睿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回来,好像是听到海棠那两个字才回来了,可为什么要折回来呢?他觉得有些莫名,走到书架前指尖随意在一排书上来回抚着,“哦,我想起要给平治带本书。” 他抽了其中一本,连书面上写着什么都没看就翻了几页,装作不经意道:“这名字取的倒是俗气,怎不更俗气点,取个牡丹,芍药?” 正文 【37】想娶的时候就娶 苏嬷嬷顿时反驳道:“名字俗气,人可不俗气。”说完她想起站在油锅前说的那些话,也忍不住笑了笑,“人其实也有点俗气,可那更显得实诚,对吧。” 如果苏嬷嬷口中的那个海棠,就是自己认识的海棠,还真的是听俗气的,不仅俗气,还爱耍手段,盛睿泽在心里补充了道,然后把手上的书一合,又继续往外走,“这滚豆腐不错,这摊是摆在哪里的?” “就东兴坊口那一段。” “我明儿个正好要去那半点事,我自己去买些,平治和蝶诗应该也爱吃。” 苏嬷嬷不疑有他,听到这却只说道:“说起来,蝶诗那孩子配你倒也挺好的,只是……”她看到盛睿泽顿时飞起来的脚步,皱眉道,“这孩子,一提起婚事就逃的飞快。” 盛睿泽走出府门才想起没去马厩牵马,想回去牵又怕再碰上苏嬷嬷,索性就负手徒步往国公府而去。 不过才到一半,就遇到了从上京回来的韩平,他远远看见盛睿泽,转眼间马就驰到了眼前,一个翻身下马,拱手道:“大人。” “回来了。” “是,公主先回了府上,卑职就先来大人这述职。”韩平把缰绳握在手里,“大人这是要去国公府?” 盛睿泽点头:“不如一起吧。” 两人并肩往国公府而去,只听得韩平低低说道:“如大人所料,公主回京是请赐婚的圣旨去了,卑职听宫里的公公说,本以为兵部侍郎只怕是逃不掉了,却没想到皇上竟然要将他升为盐运使。” 盛睿泽丝毫不意外,皇上本就多疑,兵权和财权不肯旁落,公主和他关系自小亲厚,让蒋文华担盐运使一职,总比其他人任职的好。 韩平从内衣襟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呈过去:“大人,这是皇上的密信。” 盛睿泽把手里的书递给韩平,打开信,里面问及了他此次来这彻查的事,也提到了要把皇城迁到这来的事,看完后他剑眉微微蹙着,一用内力,把手心里的信顿时震成了粉末,继续往前走。 韩平眼里露出钦佩和羡慕,自家大人这内力,怕是又上一层了吧。 两人待到国公府,却见府门口停了辆马车,马车旁的圆脸婢女轻轻掀开帘布,一只藕白的手从帘布后伸了出来,搭在婢女的左手上,一双琉璃红底镶金边的绣花鞋从帘布后挪了出来,辗转而下,那女子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围着面纱,看不清脸,只有露在面纱外的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 虽然没看到那面纱下的容貌,可那圆脸婢女盛睿泽自然是认得,他后退几步,距那女子又远了一丈,那女子也看到了盛睿泽,对他遥遥一福身,算是行了礼,然后进了府门。 “大人,这姑娘你认得?” “柳丞相府上的嫡女。”上次他来国公府的时候就见到过她一次,今日又见到,却不知是来找蝶诗,还是别有其他意思。 “那我们现在还进去吗?” 自然。”他找段晋辰还有正事要谈呢。 国公府书房里,段晋辰似乎还有些烦恼,对宝剑低语着。 盛睿泽一进门就看到宝剑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问道:“你又让宝剑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段晋辰不满道:“我堂堂小国公,怎么可能做见不得人的事。”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就是和他说,以后见到丞相府的那位,就说我不在。” 宝剑耷拉着脑袋:“少爷,您饶了我吧。是夫人吩咐的,我怎么敢违背夫人的意思啊。” 段晋辰又一把揪起宝剑的耳朵,“那你就敢违背我的意思了?你信不信我马上把后巷那花大姑送到你手上?” 宝剑闻言脑袋垂的更低了,他嘟囔道:“那柳姑娘天仙一样的,少爷你就知足吧。”看到段晋辰还要揪他的耳朵,赶紧找个借口先奔了出去。 段晋辰无奈道:“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这少爷放眼里。” 盛睿泽看到堂堂小国公也被自己母亲给逼着要成亲,心里顿时平衡了些,他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款款道:“习惯就好。” 韩平有些不解:“小国公,那柳姑娘确实美若天仙,您怎的看不上呢?” 段晋辰闻言马上反驳道:“世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是万里挑一。” “这话倒是新奇,又是哪本奇文野志里看到的?”盛睿泽坐了下来,把带来的书随意往桌上一放,看到桌上摆着宣纸和笔墨,挑眉道,“准备作画?” 段晋辰摆摆手,“无事可做罢了。刚刚那话新奇吧?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愣了愣,这哪是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啊。” “你又去招惹哪个姑娘了?” “我可没招惹,是海棠说的。”他从自己妹妹那听到的,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海棠说的,他当时就觉得心里好像某一处的弦微微颤了颤,有趣的灵魂……至少他知道海棠的灵魂,有趣的很。 盛睿泽抚在宣纸上的手一顿,海棠?这么俗气的女人能说出这样深度的话?他不由将那宣纸的边翻卷了起来,她这是在比拟自己?有趣的灵魂?他倒是要看看,这女人还有多少面是他没见过的。 “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段晋辰把衣袍一掀,在盛睿泽对面坐了下来,看他神色多了丝严肃,他又对韩平道,“去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是。”韩平略一拱手,走出书房关上门,面色严肃的开始了尽职的守门。 盛睿泽把今日皇上那封信的内容简单叙述了一番,低低问道:“皇上正打算把皇城迁到坪洲这来?” 正文 【38】断袖? 段晋辰已经没了往日的嬉笑,面色倒多了几分难得的正经,“哼,他如今一心向道,指望着得道升仙,那几个道士说这边灵气多,他哪有不来的道理。”可皇城迁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劳民伤财不说,还会引起民怨,对整个江山社稷百害而无一利。 他听得盛睿泽说那蒋文华只怕没几天就要任职盐运使了,冷笑道:“就他那几下子,还不得把国库都掏空。”他本来还想问下,迁移皇城这事会教到谁手上负责,想想还是算了,这么大的事,若真的定下来,只怕他也要上京走一趟。 “我这次来查的这个案子也算有些眉目了,只怕和市舶司那边脱不了干系。”盛睿泽这次来坪洲,明面上是护送千兰长公主来避暑,确保其安全,实则是调查私吞贡品一事。 大奉朝开朝到现在一百多年,也算是实力雄厚,作为一方强国,自有周边的小国家也朝奉纳贡,以修两国之好。 可惜皇位传到了现在这位承安帝,开始几年虽不是什么明君可至少也算是做好帝王的本分,可后来就一心沉迷道学,无心朝政,几乎都落在了柳丞相手上。 清明节后波斯送来的贡品里,和礼单上核对后发现少了一对千手观音,还有波斯名师宇清大师的字画,贡品丢失不算小事,涉及两国利益和面子,承安帝就派了卫禁军里的盛睿泽来调查此事。 两人都商谈了一番其他事,最后盛睿泽道:“明日早些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正事谈完了,段晋辰又恢复那散漫的笑:“这段时间你倒是越来越像个人了,看来还是坪洲适合你。呆在上京那破地方,你除了是个冷血的杀人工具,还是什么?” 盛睿泽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他似乎是勾了勾唇,又似乎没有任何表情,还是那一张冰块脸,“左右不过只是奉旨办事而已。” 段晋辰也不想说这个事,他想起自己被母亲催着成亲,好奇问道:“你比我虚长几岁,你怎得不成亲?莫不是身体有隐疾?” 盛睿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自己隐疾不隐疾的,难道他知道?他缓缓起身,甚至在重新考虑,明天要不要带段晋辰去吃那滚豆腐。 段晋辰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似乎不高兴了,他摸了摸鼻子也笑了,一眼瞥到刚刚他带来的书,他拿了起来,却看到刚刚盛睿泽翻到的,正是《汉书佞幸传》:“董贤为人美丽自喜,哀帝望见,悦其仪貌,宠爱日甚。出则参乘,入御左右。常与上卧地。尝昼寝,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 段晋辰又把这段话重复了一遍,眼睛慢慢睁大,有些不敢相信,看着已经走出书房的盛睿泽,想冲出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想万一是自己想偏颇了,岂不是尴尬? 可他越想越觉得对,难怪再过几年都而立之年了还没有成亲,平日里看到那些姑娘眉头就拧成一团,看谁都不顺眼,原来他是喜欢男子啊。 却不知道是哪个男子被他给看上了? 海棠和杨氏回到家后就一直在洗新鲜的黄豆,想着多磨些豆腐,只怕明天生意要稍微好些。 妙竹提着茶壶过来,“小姐,喝些玫瑰茶。” “玫瑰茶?”杨氏也停了下来,“这玫瑰还可以冲茶?” 妙竹倒了一杯递给杨氏:“夫人您尝尝,是小姐用新鲜玫瑰花瓣晒干,然后每次冲泡的时候加几片进去。” 海棠不喜欢喝茶,可自打来了这,几乎都是各种茶叶冲出来的茶水,她索性就自己晒了不少花瓣,做了些花茶。 杨氏喝了一口,玫瑰的甜香沁人心脾,还真不错。 三人正说笑着,就看见海丰从院子外缓缓走进来,杨氏笑道:“丰哥儿回来啦。” 海丰抬头对杨氏一笑,就说进屋看书去了,海棠分明看到了他的笑有些勉强和敷衍,本想进去问问,可转头一想,这个年纪的孩子不都是有些自己的小心事吗?或许睡一觉就好了,这样想着,她也就不跟进去了。 海秋从巡检司回来时,看到一地的黄豆,皱眉道:“今儿个黄豆多些了,怎么,明天有人定宴席吗?”一般有宴席的话,会有人来多定些豆腐。 杨氏笑笑没说话,等到了晚上入睡时,她才将今天在集市上海棠做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海秋听,末了叹气道:“这孩子只怕在侯府受的苦更多,只是不和我们说罢了。” 海秋如何不知,他掖了掖杨氏那边的被角,“当初你便是太疼着她了,什么都由着她来,若不是嫁入侯府,这些苦也不用受。” 杨氏伸手扭了海秋一把,泪眼婆娑道:“这会子埋怨起我来了,当初用账本要挟侯府逼他们娶晚晚,也是你想的法子。就我疼晚晚,你不疼她?” 海秋好笑的伸手搂过杨氏,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低低说道:“都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的说哭就哭,晚娘和丰哥儿我都疼,他们可是你给我生的好娃娃。” 被海秋这样一逗,杨氏顿时破涕而笑,只轻轻推了推海秋一把,“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怎的说话还没羞没臊的。” 海秋搂着她,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他睁着眼睛,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他也没表现出来,只在心里想着,侯府蛇心不足,势必还会再动手脚,到时候自己仔细些,总有蛛丝马迹可查。 海家虽是小门小户,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也不能给晚娘和丰哥儿更好的前程,海氏夫妇唯一能给的就是自己对孩子满满的爱,因而对两个孩子自小起都非常疼爱。谁若是欺负他们,海秋夫妇才不会唯唯诺诺的忍气吞声,总有办法解气说好的,加书架过百,小思就加更,守约的我,你们难道不要收藏下这书吗? 正文 【39】豆腐西施登场 第二天鸡鸣时分盛睿泽就起来了,先是在院子里打拳练武,回到屋里洗漱一番后就从马厩里牵了自己的“如风”出来,骑着它去了国公府。 段晋辰也早就起来了,正准备出门就听到宝剑来报说是盛大人已经在府门口了,他嘀咕道:“来这么早,这是要去哪里。” 因为国公府距东兴坊也不远,盛睿泽就让门房把如风牵到国公府的马厩里,他和段晋辰两人步行而去。 段晋辰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辰里来这东兴坊,比白日里看到的更加喧闹,他看到盛睿泽在一个猪肺汤摊上坐了下来,不由问道:“你说要带我来过地方,就是来这?” 盛睿泽挑眉:“不好?” 闻着那香味,肚子也觉得饿了,段晋辰一掀衣袍坐了下来,直接道:“两份猪肺汤,再来些葱花饼,油条,还有滚糍。” “好咧……”老板应得爽快,手脚利落,看到眼前走过一个妇人,顺口道,“海家媳妇,怎的今儿个不要猪肺汤了?我可是特地留了一碗。” 杨氏笑道:“晚娘说不爱喝这个了,这孩子,一天一个样。” “我瞧你这一早上到现在,生意好啊。” 杨氏眉目间也是难掩欢喜,语气里更是带了点自豪:“我家晚娘有出息,想出个这么做法,没成想大家还爱吃。” “给我留一份啊,我带回去给我家婆娘尝尝。” 盛睿泽看着杨氏走到一个摊位前,似乎还围了不少采买的妇人,他是练武之人,听力本就比常人好,细听之下,听到海棠在吆喝:“别急,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美好的事物都是要一点点慢慢的品尝,美食更是呢。” 盛睿泽唇角微微上扬,看来苏嬷嬷口中的海棠,确实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海棠,这做起生意吆喝的模样,怎的让人觉得有几分……俏皮? 盛睿泽被自己这突然冒出的想法给震了震,他不是一直觉得红颜祸水,是个麻烦的,况且这女子耍心机弄手段,说话大胆泼辣,还露骨,和俏皮一词完全不沾边。 他有些气闷的放下筷子,也不知自己今日来这是干什么的。 段晋辰反而是胃口极好,他连着喝了两碗猪肺汤,看盛睿泽放下筷子,不解道:“你怎的不吃了?” “吃好了。” “我看你都没吃多少啊。” “饱了。”盛睿泽面无表情,语气冷冰冰的。 段晋辰丝毫不以为意,他早就习惯这人的喜怒无常了,继续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最后付账的时候还忍不住打个饱嗝。 那老板接过铜板,呵呵笑道:“客观吃的这么饱,要不然还能去常常前面豆腐西施做的滚豆腐。” 豆腐西施?段晋辰的关注点是在这上,他挑眉笑道:“比那西施还美?” 老板想起杨氏那容貌,在她这年纪的,也算是不错了,眨眼道:“客观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段晋辰又拉着盛睿泽要去看看前面的豆腐西施,盛睿泽当然知道是谁,只觉自己现在有些闷,好像看到海棠会更烦,他的金鱼袋还在她手里呢! 顿时没好气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段晋辰还真的自己到前面去了,还没到摊位上就问道了一阵阵飘香,他不由赞道:“香,还真香。” 有几个采买的妇人是坪洲高门大户里的,自然是认识段晋辰的,纷纷都让了出来,给他留了个小道,福身行礼道:“见过小国公。” “在外面就不必多礼了。”段晋辰几步走近,看那油锅里滚的金黄灿烂的豆腐,真真是让人垂涎欲滴,“老板,这怎么……”一抬起投,正看到海棠对自己笑。 “是你!”段晋辰难掩喜悦,“你就是他们说的豆腐西施?” 海棠悄悄指了指身后的杨氏,低声道:“我母亲才是豆腐西施,我大概就是豆腐渣。” 段晋辰一愣,这比喻还真是新鲜,那香味一直往他鼻孔里钻,他连声道:“给我来一份。不,多来几份,蝶诗肯定爱吃。” 海棠想起那吃货段蝶诗,也不由笑了笑,“好咧,小国公一边等着啊,好了叫你。” 段晋辰喜滋滋的站一边去了,看海棠熟练的切豆腐,塞肉末,再放入油锅,一气呵成的同时还不忘记和面前采买的妇人聊天,夸夸对方,把对方夸的心花怒放,再夸夸这些豆腐,让采买的妇人觉得买了这豆腐是今天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还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段晋辰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也不由露出笑意,就看到自己身边出现了个影子。 段晋辰“咦”了一声:“你不是说不过来吗?” 盛睿泽淡淡道:“等得烦了,过来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值得你小国公在一旁等着。” 段晋辰手肘推了推他,“香吧?这还是其次,听她说话更逗。” 刚好又一滚豆腐出锅,海棠把这些滚豆腐都放在几个碟子里,然后吩咐妙竹都装到食盒里,她转头对面前的妇人道:“这些小国公都定了,您等下一锅吧。” 那妇人顿时有些不悦,可碍于国公府的威望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不情不愿道:“我等自然是不能和国公府相比的。” “这位夫人说笑了,在海棠这,没有国公,没有百姓,大家都是来把豆腐的,就都是海棠的菩萨,我给你们一尊尊都供奉着。”海棠话在说着,可手里的动作不停,很快就把一大块豆腐整整齐齐的切成了小块,“只是啊小国公那样玉树临风,海棠本就是个俗气的小女子,总免不了多看几眼,我啊刚和离不久,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对吧。” 这话一出,顿时有些就面露不屑,这和离又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哪还值得在这集市这么多人面前炫耀的? 正文 【40】滚出书院 裴皓面含讥诮,他早就知道海丰不敢对他怎么样,他是堂堂尚书的嫡子,而海丰不过就是个巡检司小官吏的儿子,生死荣辱不过就是他爹一句话,他姑父又是侯爷,表哥马上就要迎娶千兰长公主,别说这坪洲了,就是上京也没几个敢忤逆他的。 他往前一步,然后又故意惊叫一声:“哎呀海丰,你怎的不知道让让啊,把你踩疼了吧。”裴皓看海丰在地上捡东西,故意一脚踩上去,还特意加重了脚上的力气,又装出这副无辜的语气。 海丰手里的动作一顿,却也没抬头,继续捡那些陶瓷片,可没想到裴皓还是故意又踩了他好几脚。 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个瘦些的男子站了起来,“裴皓,凡事留三分,别太过分了。” 裴皓抬头一看,是一个瘦削的不成样子的少年,他淡淡道:“怎么,曾世子是想为这卖豆腐的出头?” 曾如归径直走到海丰面前,也蹲了下来帮他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站起来的时候直视裴皓:“裴皓,若你不是裴尚书的嫡子,你敢这样目中无人,欺人到如此地步吗?” 裴皓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可他却不能那曾如归怎么样,他是前镇国大将军曾铁血的遗腹子,曾铁血为了保边境安宁而在一场战事中牺牲,为了安抚边疆将士们,皇上追封曾铁血为镇国侯,曾如归就成了世子。可谁都知道,整个侯府就没有一个当家的男人,平日里虽没有被人明着欺负,可暗地里的腹议自然不会少。 裴皓气得恨不得也给曾如归一脚,可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忍着怒气,冷声道:“曾世子可别忘了,这学院可不是这卖豆腐想来就能来的。当初是依仗着我表哥,可如今他阿姐被我表哥遗弃了,侯府不可能再庇护他了。” 海丰手心里的陶瓷片已经把他的手心给划破了,可那些刺痛感并不让他觉得痛,他直视着裴皓,一字一句铿锵道:“裴皓,我再说一次,我阿姐和你表哥是和离,不是被遗弃,你觉得侯府好,你表哥好,可我阿姐不稀罕!我阿姐定然能嫁个更好的。” 裴皓阴测测道:“你阿姐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你现在就滚出书院,否则我马上就让我父亲搁你父亲的职!” 海丰没有半点犹豫就走了出去,曾如归也跟了上去。 有别的学子想劝几句,可看到裴皓那神色,还有拦在面前的几个小厮,只得作罢。 海丰出了学院,才将手里的陶瓷片丢到门口的簸箕,对曾如归道:“你不必也跟着出来。” 曾如归和海丰同年,却因为他母亲在得知自己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后动了胎气早产了一个多月,他打娘胎起身子就比较弱,好在镇国府里有好的武功师父,一直传授他武艺,一来强身健体,二来是也他母亲的意思,希望他可以继承父亲的遗愿,保家卫国。 “这学院被裴皓弄的乌烟瘴气的,不呆也罢。”曾如归看看自己好友的表情,似乎还算平静,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好久没吃你母亲做的滚糍了,不介意我去叨扰一番吧。” “去吃滚豆腐。”海丰想起昨儿个晚膳时母亲提起阿姐的新手艺,他也还没尝过,“我阿姐新学的手艺,肯定很好吃。” 两人从学院的巷子出来,一直沿着西大街一直往前走。 而此刻东兴坊出来的一家成衣铺子里,海棠正在挑选新的衣裳。杨氏本以为她是想多买几套漂亮的衣裳,毕竟她还年纪总要再嫁的,可没想到海棠挑的竟都是男子衣裳。 她选了一套衣服到了里间去更换,再出来就是个翩翩君子了。 杨氏和妙竹看着眼前的海棠,一身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略有些宽松,加上也束胸了,倒是看不出女子身材,如墨般的发丝用上只用简单的玉带束了起来,再看她脸如桃杏,站在那儿姿态闲雅,瞳仁灵动,水晶珠一样的吸引人。 真真是一个如玉般的少儿郎,海棠还拿着把扇子摇了摇,“如何?” 妙竹忍不住道:“小姐若真是个二郎,妙竹都想嫁了呢。” 海棠捂嘴而笑,她对掌柜道:“这套,还有我刚刚拿的三套都要了。” 杨氏连忙拦着:“穿着看过样子就好了,怎得还真的买了?”她可看见海棠挑的那几套都是男子款式呢。 海棠低低道:“母亲,既是要出来做事,总是女扮男装合适些,万一被些轻佻的人欺负了去,岂不是糟心嘛。” 杨氏想想也有道理,就说北巷坊那阿三,虽然消失有段时间了,可他之前不就是喜欢看到漂亮的小娘子就上去调戏一番吗?也不管都没有成婚的,只要不是那些高门大户,他照样欺负。 海棠想了想,又挑了两匹上好的布匹,一道付了银子,走出成衣铺子的时候她对妙竹道:“我记得你剪裁的手艺不错,空了给丰哥儿做几套衣服吧。” “是。”妙竹应下,刚走出几步忽然道,“小姐,前面那人怎得看起来好像少爷啊。” 海棠顺着她指的视线看去,可不是海丰,她喊道:“丰哥儿!” 海丰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海棠和母亲,他把自己的手别在身后,面色略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母亲,阿姐,你们怎的在这?” 杨氏不疑有他,只道:“你阿姐买了几身衣裳,也给你买了布匹,回头让妙竹给你做。” “多谢阿姐。” 海棠把海丰上下打量一番后把手里的衣裳一道递给妙竹,“母亲,您和妙竹先回去,上次丰哥儿说宣纸不多了,正好我带他过去买点。” 正文 【41】你和盛大人什么关系 待到杨氏和妙竹走远了,海棠才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海丰决定继续装傻。 海棠一把抓过海丰一直藏在身后的手,却不小心捏到了他的伤口,痛得他呲牙咧嘴。 “怎么回事?”海棠面色冷了下来。 日头已经逐渐升起,暖和的阳光照在身上,可海丰却依然感觉不到温暖,他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说道:“不小心打翻了罐子,捡碎片的时候划破的。” 海棠看到一旁的小黑个有些愤懑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转而问曾如归,“你来说怎么回事。” 曾如归忽然被问到,愣了片刻马上道:“还不是裴皓那家伙,今天又欺负海丰了。” 海丰瞪了曾如归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了,他抬头道:“阿姐,我没什么。”那裴皓就是个口无遮拦的人,若是姐姐找他,被他用那样难听的话辱骂一番,岂不是又要伤心了。 “裴皓是什么人?” “裴尚书的嫡次子,也是幺子。” 海棠顿时明白了,上次害死平春的是裴远,这么说了这还是两兄弟了,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兄弟都让人这么的恶心,平春那笔账还没算呢。 海丰看海棠面色阴晴不定的,有些担忧道:“阿姐我没事的,你别往心里去,别去找他。” “我去找他干什么?” 这下曾如归也愣了,下意识道:“以前海丰一被他欺负你就去把裴皓骂一顿,当时你是小侯爷的夫人,裴皓也不敢怎么样。” 海棠顿时明白了,为何裴远当初看到自己眼神里还带了点厌恶了,敢情还有这出缘由在里面。 她微微笑了笑,低头仔细看了看海丰的伤口,还好不是很严重,她拿自己的手帕把他的手掌包起来,对他说,也是对曾如归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急什么,总有机会的。” “如果你们真想气死裴皓,就好好努力一番,等明年春闱时都中个状元。”等你们有了官名,有了身份,才有说话的底气。 海丰看到自己阿姐鼓励的眼神,顿时觉得斗志十足,他早就卯足了劲要考出个功名,给自己和家里人争一口气,他那些愤懑和不甘的情绪也都散去了,看到海棠穿着这样,不满道:“阿姐,你怎的穿成这样。” “不好看吗?”海棠还转了一圈。 曾如归却盯着她腰间的那个金鱼袋,目瞪口呆道:“这……这不是金鱼袋吗?” 海棠点头,那些公子哥都在腰间挂了玉佩,她刚刚试这衣裳的时候觉得腰间空荡荡的不好看,就把藏在衣襟内袋里的金鱼袋给挂上去了。 “你和盛大人什么关系?”曾如归问道。 “这金鱼袋只有他一个人才有吗?” 曾如归好像看天外之人一样,顿时有种无力感,“鱼袋是卫禁军身份的象征,就如他们的衣服一样,而盛大人是青衣卫指挥使,佩戴的是金鱼袋,除了副指挥使王冕,就再没有人能带这金鱼袋了。” 原来这金鱼袋这么重要啊,难怪那天晚上盛睿泽还悄悄潜入侯府试图来拿回去,看来倒是她唐突了,找个机会还给他。 看曾如归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腰间的金鱼袋,海棠只得说道:“今早上盛大人和小国公来我这买滚豆腐,落在我这来,我下次见到他还给他便是了。” 提到滚豆腐,海丰顿时想起来了,道:“阿姐,我正要带长庚去我们家吃滚豆腐呢。” “好啊,管够。” 而这边杨氏和妙竹刚回到家不久就听到院门外一阵说笑声,推门一看,门外站着三位身着华丽的贵人,那位白衣公子正是今日早上刚刚见过的小国公。 杨氏连忙行礼道:“妾身见过小国公。” 段晋辰连忙让杨氏免礼,又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妹,这位是我好友乘风兄。”他本来想连着官职一起介绍,又想想这卫禁军在平民百姓眼中就和那夺命魔煞差不多,还是别吓到别人了。 杨氏又是一番行礼,还没问他们前来何事,就听到段蝶诗快声快语道:“海棠姐姐呢?” “半路遇到了丰哥儿,海棠和他买宣纸去了。贵人们要不里面请?”杨氏其实有些忐忑,除了侯府,她还没和其他贵人打过交道,这一来就是小国公两兄妹,只觉得心脏好像有些受不住。 段晋辰也看出了她的忐忑,只宽慰道:“无妨,我们就在院子里候着吧。我们和海棠也算相熟,无需客气。” 妙竹到底是侯府出来的婢子,见状连忙去沏茶和准备些糕点,不过片刻后就准备齐全端了上来,福身道:“小国公,这是小姐自己做的玫瑰茶,还有些糕点,您尝尝。” 段蝶诗闻言连忙端了一盏过来,喝了一口连声夸道:“好喝,好喝。” 三人在院子里边喝着茶边聊着,耳力甚好的盛睿泽就听到远处有轻微的说话声。 “阿姐,你怎的现在变得这么厉害啊。”海丰难掩钦佩之意。 “因为我重生了啊。”海棠看到两个毛头小子发愣的表情,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才说道,“离开那吃人的地方就是重生,既然重生,怎能再那样碌碌无为的活着?” 盛睿泽这样听着,就想起早上海棠笑着说自己和离,说“我难受不要紧,不看到母亲为我难受就好”,好像真没有什么能让她难过的事。 段晋辰伸出五指在盛睿泽面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遍了。” 盛睿泽一本正经道:“在想公门中的事。” 段晋辰一脸的不相信,“你想公门的事,能想出一脸思春的表情?” 段蝶诗正在喝茶,听到这话险些一口茶喷出来,直接就卡在喉咙里一直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她又哈哈大笑:“哥哥,你别开玩笑了,冰山怎么可能思春呢,他大概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呢。” 一旁的杨氏听得直尴尬,却又想笑,只得微微别过头,可轻微的肩膀抖动还是看得出她在笑。 盛睿泽早就习惯了段蝶诗这样的口无遮拦,反问道:“难道你知道男子和女子的区别?” 正文 【42】海郎君 段蝶诗本来想说知道,可一想到自己哥哥还在一旁坐着,万一回去和母亲说起,那她又要被发学那些什么《女戒》了,只是拼命摇头,如念经般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棠踏进院子的时候还吓了一跳,“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段蝶诗顿时跳起来奔到她面前,挽着她的胳膊,不满道:“海棠姐姐你都会弄那么好吃的滚豆腐了,竟然不先请我品尝下,若不是哥哥带回来,我还不知道呢。” 海棠点了点段蝶诗的鼻尖,“这是我失误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我先送过去给你尝尝。” 段晋辰在一旁道:“怎么说话的。”看到段蝶诗朝自己吐了吐舌头,他又说道,“要先送给我,然后再是你。” 海棠一直觉得这小国公挺好玩的,不仅玉树临风,而且一点贵族子弟的那些破习性都没有,她倒是挺喜欢和他做朋友的。 段晋辰这才注意到海棠换了身男装,不由赞道:“你这衣裳不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啊?” 海棠还煞有其事的作了个揖,“敝姓海,兄台称我海郎君即可。” 段晋辰道:“我倒是想起一句诗来,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说话间,海棠已经吩咐下去,让妙竹再多弄些滚豆腐上来,杨氏也到后厨帮忙去了,又把海丰和曾如归引荐给大家认识。 曾如归看到盛睿泽,面露喜悦,“盛大哥。” 海棠一听这称呼,顿觉事情有些不妙,“你们认识?” 反而是段晋辰先笑了,“如归父亲的骨灰是乘风送回来的,他当时差不多也是如归这个年纪,在战场上九死一生。” 那么小就上战场了?大约是见识过那样的修罗场,所以才能这般冷血的做这指挥使,才能杀人不眨眼。 盛睿泽难得露出柔和的表情,揉了揉曾如归的发顶道:“这段时间你和你母亲可还好?” “还好。”曾如归忽然话锋一转,指着海棠的腰间道,“盛大哥,你的金鱼袋在她这呢。” 盛睿泽自然在海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金鱼袋,他当时还在想,这女的怎么这么不知道死活,竟然挂着金鱼袋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还好没被王冕的人看到,否则他和她,只怕都有麻烦了。 海棠顿时觉得头疼,干笑道:“我不是说你盛大人今天早上遗忘在我摊位上的嘛。” 盛睿泽淡淡道:“既然是海郎君捡到了,不如就还给在下吧。” 大家都看着她,海棠无奈之下只好解下金鱼袋,心不甘情不愿的递了过去,“盛大人可要把这金鱼袋保管好了,别不小心又被人给捡到了。” 段晋辰皱眉道:“乘风,我记得你说你的金鱼袋是被只张牙舞爪的野猫给抓破了啊,怎得又落在海棠这了?” 海棠顿时抚额,看到盛睿泽眸底那难掩的笑意,更是觉得段晋辰忽然就不那么好玩了。 滚豆腐很快就出锅了,趁热大伙儿都吃了不少,段蝶诗更是边吃边夸,“海棠姐姐,你手艺这么好,蒋文华那小子是瞎了眼吧,才会和你和离的。” 海丰心里不由对这位姑娘竖起大拇指,这话他早就想说了,却碍于身份地位不得不压在心里。 盛睿泽想了想,还是说道:“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了,侯府正在挑选黄道吉日,让公主和蒋文华成婚。” 海棠的手一顿,但面色如常,她当初既然设计了公主,一来是想借着公主的身份和离,二来也是想报复蒋文华,就他那性子,若真的和公主成亲了,他能受得了千兰那脾性?可千兰是公主,就算受不住,他也得受! 就当是为那枉死的真正的海棠报仇吧。 “哦,那我还要和他说声恭喜呢。” 段晋辰直觉说这个似乎不太好,就转移话题,聊到了海丰和曾如归的课业上,询问他们学了些什么,学院里的夫子是否都好。 海棠眼珠子一转,脑海里顿时有了想法,而坐在海棠对面的盛睿泽,把她的表情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他直觉这女人大概又要耍什么小手段了。 果然,只见海棠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面色是无限的惆怅,“小国公你不知道,丰哥儿只怕明天就不能去学院了。” “此话怎讲?” “当初丰哥儿是蒙着侯府的关系才进了那么好的学院,丰哥儿也争气,学院的夫子们都夸他天赋好,勤奋刻骨。”海棠再叹口气,“如今我和蒋文华和离,唯一就是委屈了丰哥儿,不能再读这学院了。” 段晋辰皱眉:“这学院又不是侯府开的,怎得就不能读了?” 海棠道:“这里面大部分都是高门子弟的孩子,况且里面一个叫裴皓的孩子,也不知道我们丰哥儿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总是找他麻烦,今天还把丰哥儿弄受伤了。”她示意海丰伸手,把绑着的手帕解开,露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血已经凝住了。 “那裴皓还说,这学院他做主,他不想让谁来谁就不能来,可怜我的丰哥儿了。” 段蝶诗一拍石桌,反而把自己的小手给拍疼了,她呼了口气:“就裴皓那小子,站在我面前给我提鞋都不配。去,丰哥儿去上学,谁敢欺负你,就是和我作对!” 自己妹妹都这样说了,段晋辰当然要和她一条战线的,当下点头道:“你别担心,丰哥儿照样去学院,旁的事情我会去和罗先生说的。” 海棠闻言大喜,有段晋辰这句话就好了,她推了推海丰,“还不向小国公道谢。” 海丰依言站起来郑重地作揖,“海丰多谢小国公相助。” 盛睿泽低头喝了口茶,心里却在腹议,还真是只爱算计的小狐狸。 临走时杨氏又多做了些滚豆腐,让几人分别带些回府,给自己家里人尝尝。走出院门时,段晋辰回头看了眼海棠,笑道:“来往不往非礼也,今日多了吃这么多滚豆腐,改天也送你一份礼。” “那小国公可要好好选,不好的我可是不要的。” 段晋辰笑了笑,还真是不客气,也还真是,有趣。今天加更哦,一会还有一章,是不是更爱我了?斜眼笑 正文 【43】白吃了人家这么多豆腐 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将近晚膳时分,苏嬷嬷看到盛睿泽带回来的滚豆腐,诧异道:“怎么还热的?” “哦,刚刚出锅的。” “到晚上还摆摊吗?” “不是,是那豆腐西施家里做的。” 苏嬷嬷一听,都跑到人家家里去拿滚豆腐了,这里有戏啊,她顿时感觉浑身来劲了,连声问道:“怎么样,豆腐西施是不错吧?人漂亮,性子也好,看那模样也是好生养的。” “是平治要去,我不得已才跟着去的。” “小国公?”苏嬷嬷有些气馁,“怎么你看上的姑娘家,最后都选了小国公呢?” 这个思维跳跃的太厉害了,盛睿泽连忙打断她:“嬷嬷,我可没看上哪家姑娘过。再者说了,平治不论是条件和家世都比我好,姑娘们看上他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和小国公说说,别都抢走了,给你留一个。” 看到苏嬷嬷越说越离谱,盛睿泽只觉头大,他几乎要告饶道:“嬷嬷,这话我可说不出口。那些姑娘们爱嫁给谁就嫁给谁,留给我作甚,白白耽误人家,再说了,我还不想成亲,成日里忙不完的事,还要记挂着家里。” 显然他后面的那一顿话苏嬷嬷都没听进去,她只听到了这话我可说不出口,马上自告奋勇道:“你不好意思说我来说,小国公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总还会给几分薄面。” 盛睿泽觉得再说下去自己要疯了,赶紧遁走了。回到书房坐在红木椅上,却想着回来时和段晋辰的对话。 “你这么精明,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这样说?” 段晋辰当时一直是笑着的,只听他说道:“看出了,可是你不觉得看她那狡黠的模样,特别好玩吗?再者说了,她无非是想帮自己弟弟,裴家人什么德行你我都清楚,裴皓哪里只会欺负海丰一个?” 盛睿泽不语,后又问道:“你说送礼,打算送什么?前段时间你送了杏花楼头牌一把上好的琵琶,再前段时间你又送了德胜楼唱曲的姑娘一把二胡……” 段晋辰摇手打断了他,“这些东西海棠定然看不上,我相信她也不会弹,我瞧她做生意倒是不错,打算送她把金算盘,怎么样,够仗义吧。” 盛睿泽想象着海棠低头打着算盘,偶尔抬头吆喝几声,只觉得更加俗气了,那画面美得他都不敢细想了。 段晋辰反问道:“你白吃了人家这么多豆腐,你打算送点礼吗?” 白吃了人家这么多豆腐,为什么这话听得也这么别扭呢? 直到两人各自回府了,盛睿泽也没说自己要送礼,可此刻他坐在书房里,满脑子想的却是,送什么礼好?一个个想出来,却又被他一个个否定。 他被自己有些复杂的情绪给弄的更加烦躁了,后来索性就出了书房,几个跳跃间出了府,掠到最高的那棵树上,沉息打坐去了。 第二天海丰去学院时却没想到在巷子口遇到了段晋辰,他连忙行礼道:“见过小国公。” “无需多礼。”段晋辰笑道,“我恰好今日要去找罗先生,不如一起走。” 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海丰以前没和段晋辰接触过,只知道这位小国公行事和旁的王公贵族不一样,今日一番相谈下来才深有体会,他言辞风趣幽默,又似乎没有贵族架子,甚至还隐隐有对寒门学子的尊重。 到了学院门口,恰好就遇到了裴皓,裴皓看到海丰今天竟然还赶来学院,刚想开口怒骂,一看到他身边的小国公,立马笑道:“小国公,今儿个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段晋辰拍了拍海丰的肩膀,“我在路口遇到了海丰,一路过来。” 裴皓眼睛一眯,海丰什么时候搭上了国公府?却又听得段晋辰说道:“海丰一家和国公府一家交情匪浅,昨天我母亲吃了他阿姐做的滚豆腐还一直赞不绝口的。”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裴皓听的。 裴皓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站在哪儿尴尬的笑了几声。 段晋辰又道:“裴皓,你可是裴尚书的心头肉,虽是都宠着你纵着你,不过家里和外面,还是应当有所区别的,你说呢?” 裴皓是世家长大的,也是个人精,当然知道段晋辰话里的意思,他何曾被人这样当面指责过,即使很婉转也不行,但碍于对方是小国公,偏发作不得,只皮笑肉不笑道:“小国公多虑了,裴皓一直谨遵父亲大人的教诲,在外谨言慎行。” “裴尚书亲自教导的自然是好的。”段晋辰也拍了拍裴远的肩膀,“我先去找罗先生了,有空来府里玩。” “好。” 段晋辰走出几步又退了回来,对海丰道:“你手上的伤口注意些,别碰到水了。还好你是自己不小心割伤的,若是被人故意划伤的,我可得和罗先生好好说辞一番了。” 海丰在段晋辰说那番话时才明白过来,他哪里是来找罗先生的,分明就是故意和裴皓说这些,让他知道自己背后有国公府撑腰,再也不敢随意欺负自己。 他忽然对段晋辰多了很多好感。 裴皓冷哼道:“真没想到你阿姐这么快就搭上国公府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海丰可容不得别人对海棠的一点侮辱。 裴皓道:“我说错了吗?若是你阿姐没搭上国公府的人,小国公会无缘无故为你出头?海丰,别真当自己是个大人物。” 海丰看着裴皓进了学院拱门,衣袖下的手紧紧捏了起来,是不是大人物不是你说了算,总有一日,我要你连仰视我的资格都没有! 下学后回到裴府,一进门裴皓就把身边的小厮踹了几脚,他早上被段晋辰暗暗警告了一番,白日里又被罗先生点名做那骈文,可他做的却四不像,反而被罗先生一阵严厉的批评,在这么多人面前没了面子,这口气他如何能忍? 一个妇人听到声音连忙几步出来,看到裴皓在发脾气,连声道:“我的小祖宗,谁又惹你生气了?” “母亲。”裴皓顿时哭丧着脸,“儿子今天被欺负了!”大家周末愉快 正文 【44】说黑为白 那妇人头上是簪花高髻,一身石榴红的大裙装,外罩一件带着点绒毛的白色夹袄,听到裴皓这样说,连忙将他搂入怀里,“我的儿啊,谁欺负你了?” 裴皓红着眼把今天在学堂里的事说了说,末了恨恨道:“肯定是海棠那贱人,自以搭上了国公府,要替她弟弟出气。” 那妇人正是裴尚书的妻子徐氏,她其实是裴尚书的继室,她的大姐嫁给了裴尚书,生了第二个孩子后没几年就去了,为了巩固自己徐家的地位,徐家又把徐英送了进来,做这继室,没几年就生下了裴皓。 徐氏比她姐姐要漂亮许多,加上温柔,那一方面又放得开些,很是得裴尚书的喜爱,连带着对这裴皓也宠溺了几分。 徐氏怒道:“这恬不知耻的贱人,竟敢欺到我儿子头上来了,儿子莫急,待过几日你父亲来了,我和他说说,看那海棠还能嘚瑟几天。” 刚好进门的裴远听到这话,不由道:“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你弟弟被海棠姐弟俩给欺负了,就是被你表哥赶出去的那个妇人。”徐氏恨不得马上就去撕烂海棠那张脸。 裴远想起上次在侯府,一个丫头因为被自己给办了就寻死,而蒋文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为此还训斥他一顿,后来一番探听之下,才知道是海棠和蒋文华说自己觊觎她。蒋文华虽然不喜海棠,可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着这件事,他可是到现在,蒋文华母子都对自己没好脸色,却没想到海棠竟然还惹到了府里的小霸王,这下好了,有什么事让这小霸王去做好了,父亲若是怪罪下来,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这样想着,裴远附和道:“海棠这人,当初在侯府的时候就惯会颠倒是非,指鹿为马,指不定她在小国公面前说什么了呢,挑拨我们尚书府和国公府的关系。” 说着又作势叹了口气,裴远道:“她以往挑拨我和表哥的关系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欺负到弟弟头上,这如何能忍,真当我们尚书府是好欺负的吗?” 徐氏被说的越说越气,她下意识问道:“你可有什么办法对付她?” 裴远摇头:“儿子不擅也不懂这些,不过听说表哥过段时间就会迎娶千兰长公主,若是在喜宴上,海棠又后悔和离了,反而勾搭上表哥,万一被公主看见……”话点到为止,徐氏把后宅那几个妾室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点手段不会不知道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侯府定在了十一月初八迎娶千兰长公主,日子不远了,整个侯府都在忙碌着。 而海棠也一直在忙碌着,她也没想到这滚豆腐会这么受欢迎,她和杨氏都忙得不行了。这天从昨天夜里就一直在下雨,杨氏的身子一遇到湿冷的天膝盖就酸痛难忍,海棠让她今天在家休息,她和妙竹出去就好。 还好海棠本能的觉得下雨天生意不会太好,豆腐特意少磨了些,还剩没多少的时候一直没人来买了,海棠决定收摊,却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厮撑着油纸伞急急忙忙奔到她摊位上。 “还有滚豆腐吗?” “还有,要多少?” “两碟子吧。” 海棠很快就做好了两碟,又多送了一碟,笑道:“我准备收摊了,就当是感谢你下雨天还来买我的滚豆腐。” 那小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把三碟豆腐放入食盒里,又匆匆离去。 待到转角处,那小厮才把食盒递给一个穿着藏青色直裰的中年男子,躬身道:“老爷,您要的滚豆腐。” 那男子点点头,转身进了身后的一家酒楼,小厮跟了上去,把食盒打开,拿出滚豆腐,又把刚刚海棠说的那句话重复了遍,那男子闻言笑道:“倒是个有趣的。” 细细品尝过后,他沉思片刻,对小厮道:“打听到这户人家住哪里了?” “是,在北巷坊,当家的是巡检司的小官吏。” “备上些礼物,我过去拜访下。” 海棠回到家,又给杨氏按摩了会腿脚,虽然没什么大的效果,但至少没那么难受了,她现在才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关注下风湿方面的知识呢?说不定自己现在还能开个医馆。 母女俩又坐着说了会话,杨氏低低问道:“晚娘,你实话告诉我,你和那小国公,是怎么回事?” 海棠有些惊讶,“就是朋友啊,我和他妹妹蝶诗一见如故,后来和他才慢慢相熟起来的。” “我瞧他对你倒是挺上心的。”杨氏是过来人,她能看得出来段晋辰对海棠有些特别,可海棠刚和离,国公府是比侯府更高的门第,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再进一次了。 海棠笑道:“母亲您就放心吧,别说他没瞧上我,就算真的瞧上我,我也不可能嫁啊。国公府是什么背景什么门第,我嫁过去只会是妾,而我,若是要做妾,宁可一生不嫁。”其实她还想说,若和别的女人一起侍奉一个男人,她也无法忍受,也宁可不嫁。可这话说出来反而会惹杨氏诸多猜测,毕竟当初这海棠嫁入侯府的时候压根就没提这茬,显然是能接受的。 “我们也不急。”杨氏握着海棠的手,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她却觉得比以往更心安了,“我们慢慢看,总有真心待你的人。” 这时妙竹进来道:“小姐,有人找您。” “是国公府的吗?”最近宝剑倒是来过几次。 妙竹摇头:“不是,不认识的。”她又补充了句,“是个中年男子。” 杨氏微微皱着眉,打算起来去会客,可脚一动就疼得厉害,更别说下床了。 海棠把杨氏摁回了床上,“母亲别急,我去看看。” 杨氏本来想说,她一个妇人家,怎得能去见外男,可看到海棠一身男子装扮,再者成日里在集市里走着,想想还是做罢。 妙竹撑着油纸伞跟在海棠身后,因为不认识对方也不敢贸然请对方进来,那人还站在院门口。 海棠倒是认出了他身后的那个小厮,不就是今日最后收摊时来买滚豆腐的那个吗? 正文 【45】让豆腐更有福气 海棠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卑不亢道:“先生里面请。” 那男子进来后,后面的小廝手里还拿着几个礼盒,跟了进来后把这些礼盒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老爷是德胜楼的掌柜。”小厮先开口道,“这是我们老爷备下的礼物。” “客气了。”德胜楼她当然听过,是坪洲最大最好的酒楼,听闻掌柜是江南人氏,二十多年前来到这坪洲后先是开了一间小酒肆,到后面越做越大,十年前开了这德胜楼,几乎成了达官贵人们的首选。 德胜楼老板姓林,名汉时,他偏瘦身材,五官端正,鹰钩鼻显得格外注目。 林汉时开门见山道:“我品尝过你做的滚豆腐,确实不错。” “林掌柜谬赞了,不过是小打小闹,能入您的眼那是滚豆腐的福气。”海棠隐隐猜到对方的来意了,略有些激动,但也知道在谈判中若是过早亮出底牌,那对自己是十分不利的,只能把激动的情绪按捺下去。 林汉时眼里倒是浮现起一抹笑意,“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让这滚豆腐更有福气呢?” “不知林掌柜的意思是……” “把滚豆腐的秘方给德胜楼,我会付给你一笔可观的银子。”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海棠不动声色道:“有多可观?” 林汉时伸出五个手指,“五百两。” 妙竹瞪着眼睛,天啊,五百两,她下意识的向海棠望去,只看得到她的侧脸,因为一直身穿男子服饰也没再涂抹胭脂,让她看起来英气十足。 海棠沉思片刻后道“林掌柜,这事恐怕得与我母亲商量一番,不如三日后我去德胜楼找您。” 林汉时点点头“这是自然。那我就三日后恭候佳音了。” 林汉时走后,海棠还坐在椅子上,妙竹忍不住上前道:“小姐,您打算把这手艺教给德胜楼吗?” 教自然是要交的,即使不交,她相信林汉时这边也会有办法能学到这手艺,滚豆腐又不是什么真的有秘方,现在不过是因为技艺闻所未闻,才让滚豆腐水涨船高。 但怎么个教法,才能让自己获取最大的利息呢?海棠想了会后也渐渐有了主意,她走到杨氏房间,把林汉时的意思转达一遍,看到杨氏不可思议的表情,她笑道:“母亲,这才刚开始,我说过要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的。” 杨氏当然没想过就是凭着这道滚豆腐可以卖出五百两银子,她卖了这么多年豆腐累积起来也没这么多,自然是比海棠还要激动些,想了想道:“我的意思是就卖了吧。” 海棠牵过杨氏的手,“母亲,您信得过女儿吗? “这是自然,你是我女儿,怎得会不信你。” “那母亲不如交给女儿来办吧。”海棠眉目间都是满满的自信,当初她和家里人受的欺负,总要一点点讨要回来。 决定好了之后,海棠就回自己房间,拿出笔墨和宣纸,把自己的初步计划先写下来,再一点点圆润起来,然后满意的把宣纸叠好,压在花瓶下。 晚上海秋回来时先去看了杨氏,轻轻按摩她的腿脚,听她说起林汉时来过一事,他略皱眉道:“林汉时这人虽只是德胜楼掌柜,但他结交的都是权贵,虽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人,但也绝没那么简单。还是叫晚娘少些接触为好。” 杨氏知道外面的事自己没海秋这么了解,她劝道:“当初晚娘就是性子太容易被拿捏了才险些被侯府给逼死,不如就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多见识些世面,多学会应付些人,就算变得泼辣些,也不至于再被人随意欺负。你我总不能护她一辈子。” 海秋想想也有道理,也就没再提这件事了。 这几天海棠都没有出摊,只让妙竹去集市上放了块牌子,说豆腐西施身体不适,暂休三天。 这天天气晴朗,妙竹一早就把被褥拿到院子里晒,天气一好,杨氏的腿脚也好多了,她坐在院子里纳着鞋垫。 海棠坐在她对面在算着账本,她忽然抬起头问道:“母亲,你做的这些酱料,怎的不做辣椒酱?”对于无辣不欢的她来说,少了姨妈巾也不能少辣椒啊。 “辣椒?”杨氏抬起头,放下手里的鞋垫,疑惑道,“辣椒可不是我们本土的食物啊。” 海棠顿时满头黑线,难怪她在集市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辣椒,本以为大奉朝百姓口味清淡,不喜吃辣,原来这东西还没引进啊,这下麻烦了。她最擅长的就是种辣椒和各种辣椒酱,这些做起来得心应手,也绝对有可以算得上秘方。这些滚豆腐和明天要去德胜楼交出的东西,都只是前世有些印象而已,若真要较真起来,哪里只得推敲的。 海棠还不死心,“母亲你再想想看,哪里能有这辣椒卖?” 杨氏看海棠这略带焦急的神情,也真的细细想了想,道:“我还真没听说哪里有过,不过好像之前听你父亲提起过,库兹的贡品里好像带了不少种子,是朝奉给皇上的,或许可能有你说的辣椒,我看那些库兹来的商人也在集市里找过什么辣椒,说我们这食物吃不惯。” 贡品,对了,周围邻国除了会上贡些翡翠牛羊等本国独有的特色,还会朝奉些农作物,也换取些大奉朝独有的作物和锦丝。可既然是贡品,那寻常百姓自然是拿不到了,她把周围认识的人都想了一遍,发现除了段晋辰的背景地位最高,最有可能接触到贡品外就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不管了,就算只有一线机会也要试下,海棠想着明天德胜楼的事办完后去国公府一趟,找段晋辰问问看辣椒种子的事。 第二日起早,海棠还特意穿了新衣裳,希望能和林掌柜有个好的谈判结果,她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红润的樱桃小口,这样的“翩翩君子”,还真让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海棠看妙竹一直在旁边偷笑,她笑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若是自己以后嫁的郎君也有我这般俊俏,心里也欢喜?” 妙竹双颊一红,“小姐,你怎得越来越会欺负人了。” 正文 【46】契约 德胜楼在坪洲最热闹的东兴坊和南平坊的中间地段,三层楼高,从外看去,廊檐翘着就如一只展翅的大鹏,里面根据来着的身份不同,也分了雅间和寻常百姓也可以消费得起的大堂,还有说唱的,抑或是拉二胡的。 海棠进去的时候因为刚开门,里面空无一人,有个略胖的小二看见来人了忙迎了上来,笑道:“这位客官,我们还没开火,要不您过会再来?” 妙竹道:“我们公子是赴你们掌柜的三日之约。” 小二忙声道:“公子可是姓海?” “正是。” 那小二连忙做了个请的动作,“公子这边请,掌柜的前儿个就吩咐过来,若您来了,直接去最好的雅间就好。” 上了二楼,海棠看那些雅间都是以花名来命名的,一路看过去,牡丹,芍药,月季,杜鹃……她忽然笑了笑,怎的就没有海棠? 小二把海棠带到了“牡丹”雅间,“公子您请坐,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一会您尝下我们这的名茶,青山黄芽,刚从江南运过来的。” “有劳了。” 海棠环顾四周,房间确实雅致,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让这房间多了几分书生气,她推窗一看,院子里的银桑树花开的正艳,桑树高过几丈,恰有几枝开的旺的桑树花挂在窗边。 只见海棠随手折了几枝,又取过塌上的酒坛子,把里面的酒倒了,竟把折好的银桑树花插进了酒坛子里。青花瓷的酒坛子,配上颜色鲜艳的银桑树花,顿时让这个雅间多了几分朝气和高贵。 林汉时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海棠对着刚插好的花抿唇而笑,他不禁对眼前这女子多了几分赞赏,这让他莫名想起了自己的亡妻,她也惯喜欢捯饬花草的,他不由说道:“姑娘倒是懂生活乐趣之人。” 只怕上次上门的时候林汉时就把自己的底细给查清楚了,海棠也不客气,在梨花木椅子上坐了下来,小二沏了壶青山黄芽,妙竹把手里一直提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后就走了出去,一直在门口守着。 海棠端起茶盏,瓷白色的茶盏和她的玉手相比,并没有白到哪里去,她低头吹了吹还漂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 看海棠眉目间略有赞赏的意思,林汉时才问道:“姑娘觉得这茶如何?” “好茶。”海棠把茶盏放下,开门见山道,“上次林掌柜提到的事,海棠想了几日,还是拒绝那五百两。” 林汉时倒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一开始的发愣后随即反应过来:“姑娘若是觉得价格低,我们可以再商量……” 海棠抬抬手,“林掌柜你也知道,我母亲以往一直在卖豆腐和豆干,但生意并不怎么好,如今凭着滚豆腐才略有了些起色,若卖给林掌柜,我母亲自然是不能再卖滚豆腐了,但卖豆腐,难以维持生计。” “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我不要林掌柜的五百两,我依然可以把滚豆腐的技艺告诉你,而且除了滚豆腐之外,我还可以把石锅饭的烧法告诉你。” 林汉时有些摸不透海棠的想法,不要银两,却又肯把滚豆腐的技艺告诉自己,还有什么石锅饭,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海棠也不急着解开谜底,她伸手打开食盒,露出一条缝,里面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 林汉时早年也是厨子,对美食已经有一定的抵抗力,可骤然闻到这味道,还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赞道:“有胡萝卜的甜香,青菜的清香,还有新鲜的牛肉。” 海棠点头:“林掌柜好厉害的鼻子。”她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奇怪的器皿盛着的米饭,上面铺着的正是林汉时所说的那几样。 “这是……”林掌柜指着中间那个颜色有些深的酱料,若不是有一旁颜色鲜艳的胡萝卜和青菜衬托着,就单看那酱料,似乎提不起胃口。 海棠拿起食盒里的勺子,把这里的饭混着酱拌了起来,等拌得差不多了,笑着递过去另一个干净的勺子:“林掌柜不如尝尝。” 林掌柜就着勺子舀了一口饭,入口后极为好吃,融合了蔬菜、牛肉还有这独特酱料的味道,他忍不住又吃了一口,然后又是一口,没一会儿就把这饭都吃得差不多了。 林汉时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饭,而且这样的做法也是闻所未闻,他放下勺子,有些意犹未尽道:“这做法是你自创的?” 海棠当时想法子的时候在宣纸上列了好几个法子,和妙竹几番探讨后最后选了这拌饭,取的是杨氏拿来腌渍咸菜的石锅。她前世不是什么专业厨师,但在烧菜方面略有些天赋,也看过别人做这石锅拌饭,这里最要紧的就是这酱料。 杨氏十分擅长做酱料,且她尝过,确实好吃,既想要把家里的酱料推广出去,又要确保林汉时能看得上,她觉得做这拌饭是最稳妥的,若她以后能拿到辣椒种子种出辣椒,做出辣椒酱,还能多一个用这辣椒酱拌饭。 饭也吃好了,那就继续谈正事。 林汉时正色道:“姑娘,说说你打算如何。” 海棠也收了脸色的笑意,拿出早已备好的契约,放在桌子上:“林掌柜,你我现在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有什么丑事海棠可就先说在前头了,海棠刚开始做生意,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林掌柜直言。” 林掌柜拿起桌子上的契约,仔细看了看,上面一条条罗列的,不仅条理清楚,而且还把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也都得列出来了,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毫不掩饰赞赏,“你这契约十分清楚,我自是没什么问题。” 契约上写的清清楚楚,德胜楼所有的豆腐都只能是杨氏供应,拌饭所需的酱料也都只能由杨氏供应,而海棠不得把滚豆腐和拌饭的技艺透露给其他人知晓。 既然两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就在下方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是摁手印,最后林汉时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若不是姑娘家,我必是要收你做关门弟子了。” 正文 【47】海天酱 海棠故意不满道:“林掌柜这可就是瞧不起女子了,总有一日,女子不仅可以做生意,还可以为官,入将出师,这叫巾帼不让须眉。” 林汉时大笑:“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好!”又闲聊了几句后,他又问道,“你看你何时来教这拌饭的技艺?另,这就叫拌饭?名字似乎不怎么雅致。” 海棠心想这林掌柜还真有几分书呆子气息,就连给这饭都要取个雅致的名字,她伸手道:“不如我们现在就去后厨,我现场教?” 林汉时还真没想到海棠雷厉风行起来比自己还快,他当下就带着她去了后厨,一进后厨门就皱眉道:“你怎么又在这?” 海棠看到一个娇小的姑娘穿了件深色袄子,手里还拿着铲子,丝毫对林汉时的发怒不以为意,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在做菜啊,你瞧,我今儿个又学了道新菜。” 林汉时看到灶台上一道清蒸鲈鱼,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细细品尝两口后道:“味道还稍微偏淡了点,你杀鱼的时候是不是没用我教你的方法?” 那姑娘撇撇嘴,低声道:“就你规矩多。”她解下身上的罩子,这才看见站在林汉时身后的海棠,看着她笑着盯着自己,不满道:“这位公子这样盯着一个姑娘家看,是不是太失礼了?” 林汉时轻斥道:“胡闹什么呢,这就是那位海棠姑娘。” 那姑娘顿时瞪着眼睛,几步到海棠面前,围着她转了几圈,“你就是海棠?那滚豆腐是你做的?可真好吃。” 林汉时有些无奈道:“这是小女,唤作元瑶,平日里就爱学做菜。” “子承父业,挺好的。”海棠看着林元瑶对自己很是好奇的样子,她故意逗她,“这位姑娘一直围着一个公子转,是不是太失礼了?” 林元瑶一愣,随后捂着嘴一直笑得停不下来,“爹,有趣,这位姑娘真有趣。” 林汉时也是忍俊不禁,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末了他才说道:“好了,今儿个可是有大事要办。大刘,你过来。”大刘是德胜楼资格最老的厨子,不仅手艺好,脑子也转得快。 海棠也不客气,把拌饭的做法简单说了遍,然后拿出自己带来了罐子,取了点黄豆酱,又拿出一个石锅,带着大刘做了一遍。 大刘果然是多年的厨子,上手很快,看海棠做过一遍后已经知道了大概,然后又在海棠的指导下,再做了一遍,等出锅的时候已经做得有七八分相似了。 林元瑶闻着那香味,垂涎欲滴,连忙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她连着又吃了几口:“好吃,海棠姐姐,你可真厉害。” 林汉时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柜,一看那拌饭就知道这肯定会有人喜欢,且这样的方式在坪洲乃至整个上京都还没有这样的做法,他相信这滚豆腐和拌饭肯定可以赚钱。 林汉时看着这饭上各色的蔬菜和酱料,他忽然有了主意,“不如这饭就叫五色饭,如何?” 林元瑶还真的数了数上面的颜色,她惊讶道:“还真的是五种颜色呢,爹你这名字取的真好。” 林汉时很是享受自己女儿的崇拜,但在外人面前还是要做足谦虚,他对海棠道:“姑娘你觉得如何?” “林掌柜唤我海棠即可,这名字既贴合这饭又有些诗意,自然是极好的。”海棠笑道,“我给我的酱也取了个名字,海天黄豆酱。” 林元瑶也十分尽职的鼓掌:“好听,这名字也好听。” 又是一番相谈后海棠才走出德胜楼,妙竹跟在身后,直到走出了东兴坊口,她才彻底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刚刚吓死我了小姐,我就真怕林掌柜不答应。” 林汉时那样的商人,怎么可能不答应? “小姐,你可真厉害呢,能想到这样的法子。”妙竹现在对海棠几乎是充满了崇敬。 海棠只是笑笑,很容易想到的,五百两拿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了,可若是能做德胜楼的货源,赚的又岂是五百两?但一时半会儿肯定拿不到五百两,这就是长远目光和眼前利益之间的抉择了。 “小姐,夫人那酱料的名字你是早就想好了吗?可怎么想到要给酱料取名字啊。” 海棠只笑笑,当初在蒋文华过寿,海丰拿黄豆酱做寿礼被人取笑时,她当时就说过:几年后要那些人就是拿着一垫金子也买不大到这一罐黄豆酱,那时候她就想好名字了。 “走,去国公府。”海棠情绪也高涨,谈成第一笔生意,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光明的钱途在向她招手。 一路上往国公府而去,海棠想起那次丰哥儿提到段晋辰特意去学院帮他的事,她征求妙竹的意见:“你说要感谢对方,买些什么礼物送给对方比较好呢?” “是公子还是姑娘?” “公子。” 妙竹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异样,眨眼道:“是送给哪位公子啊?” 海棠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敲了瞧她的脑袋,“别胡思乱想的,我是想送个礼给小国公,他帮着丰哥儿,总要表示下感谢。” “不如送个小姐自己纳的鞋垫吧。” 海棠皱眉:“这个会不会太寒碜了?” “怎么会,这才有心意啊。”妙竹顾心里想,小国公那多好的公子啊,对小姐也好,若小姐可以嫁给他,往后日子…… “都叫你别多想了,还多想。”海棠嗔道。 “小姐我没多想啊。” “还没多想,嘴角都笑得咧开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想你相公呢。” “小姐!”妙竹跺了跺脚。 快到国公府时却没想到迎面遇到了段晋辰,后者看到她顿时有些惊喜,“海棠,你是来找我的吗?”这条街上国公府是最后一户人家,自然是来国公府的,就不知道是找他还是找蝶诗的。 “不知小国公是否有空呢?”海棠笑着问道。 一旁的盛睿泽冷哼一声:“我们要去蹴鞠。” 怎么有小国公的地方,就都有盛睿泽啊!海棠觉得有些郁闷,闷闷道:“那下次小国公空了我再来寻你。” 正文 【48】你给我当马骑 盛睿泽自然也看到了海棠对自己的不满,他暗想,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觉得自己碍她眼了?她来找平治所为何事?难道真的对平治有什么想法? 他不知怎的,觉得有些胸闷,索性就大步朝前,自己先走一步了。 段晋辰也没去关注他,只问海棠:“我明日要和乘风一起去趟上京,不如等我上京回来?” 去上京,若那些贡品里真有辣椒的种子,岂不是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托段晋辰带点回来?这样想着,她道:“你去哪里蹴鞠?我也正好想看看。” “你也喜欢玩这个?” “我喜欢看。”海棠心想,蹴鞠不就是古代足球嘛,看看谁不会。 段晋辰顿时来劲了,他眉飞色舞道:“走,一道去。”正好可以让海棠看看自己这蹴鞠的帅气英姿。 盛睿泽看到海棠一路跟着他们往城外校验场而去,再看看段晋辰那笑意满满的脸,他越发觉得胸闷了,心想是不是得寻个时间去看下大夫,怎得最近动不动就胸闷的? 盛睿泽走在前面,海棠和段晋辰一直在后面低声交谈着,听到后者提高声音道:“你想要辣椒的种子?” “想是这样想的。” 段晋辰摇头道:“这个恐怕我帮不了你。”看到海棠有些失落的表情,他又补充道,“贡品一事非同小可,若非皇上自己赏赐,一般是不可随意向皇上讨这赏赐的。” “就真的没办法吗?” 盛睿泽停住了脚步,“你要这种子作甚?” “种啊。”海棠道,“把辣椒种出来,再做成辣椒酱,这酱料美味至极,而且还可以在很多事物里都加进去。” 盛睿泽直接浇灭了她一盆冷水:“这辣椒是库兹那边的作物,如何能在我们这边种植?再者就算能种植,你难道不知道大奉朝都喜食清淡,又怎得吃得下这边口味重的食物?” “若我能种出来呢?若我作出的辣椒酱广受欢迎呢?”海棠毫不示弱,站在盛睿泽面前,她只到他的胸口这,可在气势上却丝毫不输旁人。 妙竹在身后为自家小姐深吸一口气,这小姐怎么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偏对这活阎罗这么彪悍,万一他一个恼怒,腰间那把刀砍下来,哪里还有命好活的? “你若如何就如何!” “好,一言为定,你到时候给我当马骑,我骑着你绕这坪洲一圈。”海棠信誓旦旦的说着,她没想到以后她真的把盛睿泽当马骑了,不过是另外一种骑法,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海棠眼珠子一转,立马说道:“既然要堵约,总得有种子才能知道我种不种得出来。那这种子一事,就劳烦盛大人了。” 盛睿泽顿时觉得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的感觉,可话一出口,男子汉大丈夫,岂有反悔的道理?他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而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人打马而来,不过片刻就到了他们跟前,可有一匹马眼看就到了跟前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直直地朝着海棠而去! “小姐!”妙竹惊呼,想冲过去护住她,可她距离远,等她过去只怕海棠意见成了马蹄下的冤魂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段晋辰伸手揽着海棠的腰急速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退出那马蹄践踏下来的势力范围,看到海棠安全了,盛睿泽原本打算用内力打这马一掌借此冲开它,这一受回,内力顿时反冲回来,他闷哼一声,将紊乱的气息压了下去。 太阳照射下,海棠抬头看不真切马匹上坐着的男子,但她听到段晋辰含着一丝薄怒的语气道:“小侯爷,你刚差点出人命了,你知道吗?” 原来马上坐的是蒋文华,他手握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被段晋辰半搂着的海棠,面色不愉:“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小国公何必发怒。还是说吓到了小国公的心上人,你心疼了?” 海棠回过神来后马上后退一步,离开了段晋辰半搂着的怀抱,她整了整衣袍,似笑非笑道:“小侯爷开的玩笑可真独特,也真让人难以忘怀。” 蒋文华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海棠一身男装示人,一根银色玉带长发竖起,因为有些生气,下巴微微抬起,明明没有什么倾国之色,可那星河灿烂般璀璨的双眸,却让她整个人顾盼生辉。 蒋文华偏偏在这样的海棠身上看到了妖娆和妩媚,而这些是她在侯府时从未有过的,他本以为她离开了侯府会过的很是艰难,他等着她来求他,顾念着几年的夫妻名分,他或许还会给她一个妾室做做。 可他没想到了,离开了侯府,她过得竟这样的好。他又看了看段晋辰,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当初和离当天晚上他把海棠赶出了侯府,他也知道被衙门的人带走了,第二天是段蝶诗接走的她。这样想来,或许是段晋辰让自己妹妹来接也说不定。 他看到刚刚段晋辰毫不犹豫的就揽着海棠的腰往后退,丝毫没有男女之嫌,那个揽腰的动作,和他们之间的不见外,让蒋文华十分不舒服,亦让他觉得看海棠分外刺眼。 或许在他们还没和离的时候,海棠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就已经和小国公勾搭上了,否则当初她对自己要死要活的,怎得一夜之间就把自己当成了陌生人? 一顶轿子落在了不远处,轿夫跪了下来,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轿帘,轿头那挂着的琉璃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后一双软底珍珠绣鞋踩在了轿夫的背上,款款走了下来。 只见来人一袭淡色宫装将她的玲珑身段衬得越发凹凸有致,秀发挽起高云髻,发髻上插着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黛眉巧画宫妆浅,口若含珠丹,戴着红翡翠滴珠耳环,将她的妩媚妖娆勾勒一览无余。 她走到蒋文华身边站定,众人都纷纷向她行礼。 “公主千岁。” 海棠也行着礼,心里却想,这千兰倒是比上次见着更明艳动人了,看来XXOO还真能让人永葆青春,看这千兰就知道了。 “海棠,好久不见。”千兰唯独把视线落在海棠身上。 正文 【49】前夫见前妻 不待海棠开口,千兰长公主又道:“怎得都围在这里,不是要蹴鞠吗?” 蒋文华这才说道:“正想要去,刚好碰上了小国公和盛大人。” 段晋辰眉头不着痕迹的蹙着,怎得今日在这遇到这蒋文华了,罢了,还是改日再来吧,他拱手道:“小侯爷玩得开心,我就先走了。” 蒋文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国公不是也来蹴鞠吗?怎的,是瞧不起我等几个,不想和我们切磋切磋?听闻小国公的蹴鞠,可是上京都找不出对手的。” “平治。”千兰长公主直接唤了段晋辰的字,“既然都来了,不如一起,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长公主都这样开口了,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段晋辰笑容温和,凑到海棠耳边低声道:“一会看我怎么欺负他。” 海棠瞧了蒋文华一眼,她想着一直骄傲自大的蒋文华被段晋辰秒杀会是什么画面,肯定很有趣。 几个男子走在前面,海棠和妙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却没想到千兰长公主落后几步,等在那里,看样子有话要和海棠说。 海棠福福身,“公主。” 千兰长公主脸上难掩的傲慢,“既已和离,就不要再想些不该想的。也别想做些蚍蜉撼树的事。” 海棠瞬间明白了,敢情这位公主以为自己来这是为了故意接近蒋文华才到这来,弄个美丽的偶遇?她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公主,当初海棠既然这样做了,就没打算再吃回头草。再者说了,这回头草在公主眼里是个宝,在海棠眼里,可能还没我家的豆腐好。” 走在前面的盛睿泽忽然轻笑出来,看到段晋辰投来的狐疑目光,又镇定道:“想想一会把把他们给打的落花流水就开心。” “你不是不玩吗?” “脚痒了。” “痒的还真是时候。” 到了蹴鞠场,众人都纷纷各自去换了衣裳,蒋文华看到盛睿泽正在绑自己的脚带,不由低声咒骂一句。 “怎么了?”一个身穿藏青色衣裳的男子,他比蒋文华略大个几岁,是王太傅的侄子,唤作王添恭。 “那样样子,盛睿泽也要上场。” “他蹴鞠很厉害吗?” “我只看他打过一场,前几年使节齐聚上京,皇上说来一场蹴鞠,让大家看看我们大奉朝二郎的气势。盛睿泽在那场蹴鞠赛里大放异彩,一个人控制了整场比赛,更加得到皇上赞赏,这几年才这这样平步青云。” 王添恭不以为意道:“他好,你也不错,别妄自菲薄。”他转头看了看那边,低声道,“我瞧着你今天好像挺生气的,是不是看海棠和小国公走的近……” 蒋文华顿时打断他的话,“就我穿过的破鞋,他堂堂小国公不嫌恶心就拿去穿好了。” 不远处正在绑着裤腿的盛睿泽闻言手里动作一愣,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绑着。 这蹴鞠是用塞满毛发的实心球,分好队伍后就马上开始了。这些世家子弟自小就是玩蹴鞠的,几乎一个个都是各中高手。 “乘风,快,接着。”段晋辰脚下如风,一声招呼,右足一挑,蹴鞠似箭般冲到盛睿泽面前。 盛睿泽一个燕子俯冲,把蹴鞠一勾,冲上蓝天,立马一个回身,头顶着蹴鞠,几个鹞子旋身,头顶猛然一用力,蹴鞠冲到了对方的球门里。 “好球。”周围喝彩声不断。 “盛大人。”王添恭微微喘着气,搭在盛睿泽肩上,“你这可谓是大奉朝的蹴鞠王啊,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他原本还觉得蒋文华有些夸大其词,却没想到这盛睿泽还真的这么厉害。 盛睿泽的额头,渗着细细的一层汗,气宇轩昂。 蹴鞠场上飞扬的沙尘令人呼吸迟缓,汗水湿透了每个人身上的衣服,但这种灼热似乎更加重了场上人的兴奋,众人的奔跑与马场的沙尘一样迅疾,来去如风,让人连眨一下眼睛的空档都没有。 蒋文华的脸色很难看,对方一再进球,他们这边才进了一个,一向自大的他岂能接受?眼看段晋辰这边又要进球时,他脚下一用力,顿时把带球的人小腿给狠狠踩了下,对方痛得顿时抱腿打滚。 众人纷纷停了下来,段晋辰连忙上去查看:“窦兄,怎么样?” 被唤作窦兄的男子痛得满脸是汗,几乎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痛,怕是……不能……” 段晋辰连声道:“我马上送你去医馆。” “慢着。”蒋文华道,“自有他家的小厮送他去医馆,何须劳烦小国公,我们这场比赛还没结束呢。” “人都受伤了,还玩什么啊。”段晋辰冷声道,“蒋文华,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不过输了几个球,男子汉大丈夫的,这点都承受不起。” “无凭无据的,小国公还是别血口喷人的好。”蒋文华丝毫不畏惧段晋辰,对方虽是小国公,可他马上就要任这盐运使,还要迎娶千兰长公主,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这边看到比赛暂停,众人都围成一团,海棠心知不妙,想了想还是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蒋文华的怒吼:“段晋辰,你一个堂堂小国公,捡我穿过的破鞋,就这点出息?” 一直都是风度翩翩的段晋辰,不知怎的忽然就出手,一个拳风扫到蒋文华,两人顿时就扭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的,打得难舍难分的。 其余人纷纷上去拦住,盛睿泽一边一个拉开了蒋文华和段晋辰,沉声道:“今日的蹴鞠就这样罢,大家都散了吧。” 海棠知道段晋辰这是为自己出气,心里有些暖和也有些感动,她走到蒋文华面前,一字一句道:“蒋小侯爷,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破鞋,我从未觉得自己破,你这般再三强调着,是对我念念不忘吗?” 她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千兰长公主顿时变了的脸色,继续说道:“你当初不珍惜我便罢了,待你娶了公主这样好的女人,可千万要懂得惜福。” 公主这样好的女人,盛睿泽挑了挑眉,这话听着挑不出什么刺,可细细一想,公主什么人大家还不知道?面首都不知道养了几个,风流成性的。 正文 【50】活阎罗 蒋文华还真没发现海棠竟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他又想到,自从和离后,海棠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难道当初真的这样厌恶自己?可当初死乞白赖要嫁给自己的也是她,还有那样卑鄙的手段。 蒋文华整张脸阴沉下来,表情隐隐有些狰狞,毫不客气道:“海棠,和一些人走的近了些,还忘了自己的山鸡身份了?” 两人之前是夫妻,可到底为何要和离,外人都不得而知,此刻看两人针锋相对,也只好都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窦家的小厮已经扶着自家少爷出了蹴鞠场,往医馆而去了,海棠懒得和蒋文华这样的渣男多费口舌,对着众人微微行礼道:“各位大人,海棠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千兰长公主喝道:“站住!” 海棠心里叹息一声,这位主又想干什么,饶是再不耐烦,她也不得不转过身,面上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公主还有何吩咐吗?” 千兰长公主上前,扬起手就是朝着海棠的脸颊狠狠一个耳光甩下去,她略懂些武功,力气本就不小,更何况刚刚还是有所准备的,力气都凝聚在右手上。 海棠头被打得歪向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口腔都有些血腥味,耳朵都在嗡嗡嗡的响着,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可别太用力的把耳膜给打坏了,她可不想听力出现什么问题。 眼看千兰长公主扬起手又要再打下去,段晋辰想上去拦住,可对方是公主,皇室的人,他不过是小国公,真要拦,反而会被诟病。 这样一分神,就听到千兰长公主怒道:“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海棠本以为另一边脸颊也要被打了,可那耳光一直没落下来,抬头一看却是盛睿泽拦住了千兰长公主扬起的手。 盛睿泽将她的手狠狠一甩,几乎逼得她一个踉跄,深邃的眼睛不带一点温度,说出的话更是带着一种压迫性,让人有些头皮发麻,“还请公主自重。” 在这些人面前,特别是海棠,被盛睿泽这样不留情面的阻拦,千兰长公主顿觉颜面尽失,她稳住心神,一字一字几乎是从嘴巴里蹦出来的:“盛睿泽,我可是堂堂的公主,你敢对公主不敬,不想活了吗?” 海棠忍着脸颊的痛,有些担忧的看着盛睿泽,他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罗,可这封建等级森严的地方,皇权是不容挑战,皇家的人更是随意拿捏别人的生死,当今皇上就不是个明君,这千兰也是个娇纵的货,万一…… 盛睿泽看到海棠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忧,心里某一处似觉得有暖流趟过,来时的那种胸闷感一扫而光,但一向都面瘫习惯的他本想回以笑意,可发现好像笑起来有些僵硬,索性就不笑了。 看到千兰长公主还想说什么,盛睿泽直截了当道:“公主莫非忘了我的身份,卫禁军直接归皇上统辖,不听任何人和任何令牌行事,连官吏都可以先斩后奏,难道连阻拦公主都不可吗?” 千兰长公主气得肝疼,可也知道对方说的一点也不错,文武百官都对卫禁军敬畏和恐惧,平日里都是绕道而行,没事谁会去招惹他们?万一生了嫌隙,随便寻个借口一刀了断了自己,人都死了,就是皇上追问起来又有何用? 千兰长公主拿盛睿泽没办法,只好把气继续撒在海棠身上,冷冷道:“小侯爷现在什么身份,岂是你一个市井妇人可以随意诋毁的。再者说了,你如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该有的礼一样也不可少。” 这该死的等级森严社会,海棠硬生生将不甘的气咽下去,别说这社会了,就是她前世不也一样,谁有钱有权,就是说话底气足。 她对着蒋文华行了一个大礼,“刚刚是海棠无知,还请公主和小侯爷莫和我这等粗鄙妇人一般见识。” 海棠半张脸已经肿得老高了,五个手指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分外刺眼,不知为何,蒋文华总觉得看得不太舒服,注意到一旁千兰长公主略有不满的眼神,他冷声道:“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王添恭笑道:“也玩得差不多了,小国公盛大人,改日一起喝酒啊。” “当然。”段晋辰一行人往蹴鞠场外走去。 千兰冷冷道:“怎么,看她被打心疼了?” 蒋文华眉头一皱:“别拿她来恶心我,看着就难受。” 看他脸上那嫌弃的表情不似作假,千兰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今日在盛睿泽这失去的颜面总有办法会讨要回来,而至于海棠,她一个长公主还斗不过一个市井妇人? 出了蹴鞠场,段晋辰急着要带海棠去医馆,又觉得医馆大夫的本事还没有自己国公府的大夫好,又想带她回国公府。 海棠看他一脸歉意,宽慰道:“我刚来的时候瞧这附近就有医馆,别忙乎了,就去那看看吧,左右不过是那些消肿的药膏抹抹罢了。” 盛睿泽看看海棠那肿得老高的脸,本也想劝她话到嘴边却成了:“女子最在乎容貌,你倒好,好像这脸不是自己的,你这脸不要了?” “你才不要脸了。”海棠表情做得夸张些就牵动着伤口,痛得她有些呲牙咧嘴的。 妙竹在一旁看着急得不行了,劝道:“小姐,还是赶紧先去瞧瞧吧。” 段晋辰本来还想送她去医馆,可被海棠果断拒绝了,旁边那位脸都比锅底还黑了,再差使小国公做事,只怕腰间那把绣春刀就要朝自己砍下来了。 一番诊治下来,还好没伤到耳朵,都只是外伤,拿了些涂抹的药膏,可海棠却是犯难了,怎么和杨氏解释呢? 走出医馆,海棠没想到盛睿泽竟然还在,看他那意思,是在等自己? “盛大人。”海棠微微福了福身,“你是在等我吗?” 盛睿泽从腰间拿出一个绿色的小瓶子丢了过去,海棠一把接住,白色的小瓷瓶,看样子是什么圣药? 果然盛睿泽道:“这药涂着效果比医馆的那些好的多。” 正文 【51】你以后离平治远些 海棠手里拿着瓷瓶,光滑的瓷瓶似乎还带了点温度,他不是一直看自己不顺眼吗?怎的今天这么好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捏了捏瓷瓶,道:“盛大人,是否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的?若是想劝我放弃那辣椒种子,这我可不答应。” 盛睿泽气得不行,这人怎这么不知好歹,自己给她这上好的药膏,竟然怀疑有什么企图?他若说没有,这小狐狸肯定不会相信,他索性就信口胡诌道:“你以后离平治远些,你没听蒋文华说他和你什么的吗?” 这点海棠自己也意识到了,她本拿段晋辰当朋友,可旁人却不这么看,她点头:“这我会记住的,还有其他的吗?” “想到再说。”盛睿泽皱眉,“你不涂吗?” “现在?” “你这样回去你母亲不担心?这药涂抹效果很好,你多涂几次,待黄昏时分回去应该没这么明显了。”他刚刚快马回去拿了这药膏又回到这里候着,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眼巴巴的把药膏拿过来,而现在好像更显得有些话多。 海棠可不想顶着这张猪头脸在这街上到处晃荡着,猛的想到这距离德胜楼也不算远,要不就再回去,顺道再和林汉时讨论下五色饭和滚豆腐的事宜。 海棠谢过盛睿泽后就返回了德胜楼,林汉时父女俩自然对她脸上的伤十分好奇,但见她闭口不谈,也不好窥探旁人隐私,好在他们很快就被海棠提出的关于烧菜的心得给吸引过去了。 从德胜楼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了,这药膏确实有效,脸颊已经消去了大半,再看着也没那么吓人了,不过回到家还是把杨氏吓了一跳。 今日海棠去德胜楼谈滚豆腐示意,杨氏看她这模样还以为是因为没谈妥被林汉时的人给打了,她转身就拿起墙角的榔头和镰刀:“这杀千刀的,把我闺女欺负成这样,我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海棠连忙拦了下来,只说德胜楼有人打架,她路过不小心被打到了才有了这无妄之灾,看杨氏一脸不信的表情,她连忙从衣襟里把那契约拿出来了:“母亲你看,今日谈得十分顺利。” 杨氏不怎么认得字,海棠就一字一字慢慢地念给她听,杨氏听得也是匪夷所思,刚好海秋和海丰也都回来了,一家人围在八仙桌前细细讨论着,一旁的妙竹退了下去,去厨房准备膳食去了。 杨氏听罢,这才问道:“以后这滚豆腐就不做了?”语气里难掩失落。 海秋比杨氏看得明白,“但这豆腐和酱料,以后只得是我们送去,他们不能受旁人送的?” “是,我们也不能送给别家。”海棠让海丰去把算盘拿过来,噼里啪啦清算一番后道,“就依照目前计算,单滚豆腐,我们一天可以送两车,这就有一贯钱了,五色饭林掌柜还没开始卖,只怕到时候加上这海天酱,一天两贯钱倒不是什么难事。” 杨氏几乎是有些目瞪口呆了,“一天两贯钱!”怪不得海棠不肯要那五百两,若一天真有两贯钱,两三年时间就可把这五百两给赚到了。 “而且我们以后不仅这么点量,若我真的可以拿到辣椒种子,能种出辣椒,我们还可以做新的酱料,这又能赚一笔。”海棠又把算盘打的啪啦响。 一旁的海丰终于开口,问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阿姐,当初我把这黄豆酱送到侯府去,被那些人嘲笑,你当时说要把这酱料做成他们想买都买不到的,你……”说到后面却有些哽咽的说不下去了,若德胜楼这五色饭做出名堂来,里面最关键的黄豆酱是他们海家做的,这酱料还真的是那些人想买也买不到的。 他本以为那时候阿姐只是为了维护自己,才在那些人面前这样说,他当时也没多想,可谁曾想,竟然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他的阿姐就做到了! 仿佛是猜透他的想法,海棠怜惜地揉了揉海丰的头:“以和,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也有句话就做有志者事竟成,阿姐都能做到,我相信你也更做到!” 看到阿姐眼里那殷殷期望的眼神,海丰只觉得心里被什么塞得满满的,他当然知道家里人对自己的期望是什么,他重重地点头,好像是对海棠承诺,也好像是鼓励自己:“阿姐你放心,明年春闱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海秋仿佛是不认识般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她蜕变成这样,他反而觉得有些心酸,想开口问几句,反而却不知从而开口。 海棠继续道:“母亲,这契约已经签好了,家里酱料不是很多,再加上还要多磨些豆腐,只怕我们三个人是不够的。” “没事,我多磨些便好。”杨氏开口道。 海棠摇头:“我有个想法,我在南平坊还有间铺子,我去看过,铺子后还连着个小院子,用来做酱料和磨豆腐正好,这黄豆酱我们只能卖给德胜楼,可别的酱我们可以卖啊。” “对啊,母亲,您不是还会做米酱,做桂花酱吗?” 可杨氏和海秋的关注点却在那间铺子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铺子?” 知道终究还是瞒不过的,海棠只说当初长公主给了她一间铺子。 海秋沉声道:“我前几日在衙门就听到消息,说蒋文华要迎娶公主,晚娘,当初是不是那长公主为了逼你离开侯府,对你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海棠不想海秋夫妇多心,只道:“不是,我本就对蒋文华死心了,长公主既然有这心,我又能得一间铺子,何乐而不为呢?”她可不敢把自己给蒋文华和千兰下套的事说出来,要不眼前这二老估计得吓晕过去。 海秋最终叹口气,摆摆手:“罢了,过去就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当家的都不提这事了,杨氏也只好把还要问的话给咽了回去,想想刚刚海棠说的,有些犹豫道:“若是开铺子,还有请小工,如果生意不如我们想的那么好,万一……” 正文 【52】修缮铺子 一家人用过膳食后又就着一些细节商谈许久,因着心头一件大事算是有了眉目,海棠心情格外轻松,一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杨氏特意吩咐妙竹不要来唤醒她,海棠走出厢房的时候看到妙竹正跟在杨氏身后学着辨识那些酱料。 睡到这么晚海棠还有些不好意思,杨氏只笑了笑:“灶头上还温着点米粥,洗漱后先去吃了吧,垫垫肚子一会就午膳了。” 用过午膳海棠带着妙竹往南平坊行去,路程有点远,妙竹本想叫辆马车,但海棠想一路走过去看看,多了解些情况,倒也不觉得累。 千兰给的那间铺子在南平坊雀街的街口,地理位置倒还算不错,这间铺子之前是做药材生意的,掌柜的要落叶归根,就举家回了故乡,铺子就这样空了下来。 不是很大的铺子,但用来售卖些酱料等却也足够了,左边的是卖干货的,后边是卖胭脂水粉的,海棠心想,这铺子位置不错,怎得空了大半年也没租出去?看来有钱人就是任性,也不差这么点钱。 右边胭脂水粉的掌柜是个略胖的妇人,瞧着海棠站在这铺子面前观望了许久,上前道:“可是来寻那老大夫的?他早就不开了药材铺了。” 海棠对她笑道:“不是,这铺子是我的。”看到她不敢相信的表情,她让妙竹拿出这铺子的房契,白纸黑字的再是清楚不过了。 那妇人也是个爽快的人,笑道:“以后可就是邻居了,却不想你要拿这铺子做什么买卖?” “我母亲擅做酱料,我想卖酱料。” 听闻不是卖和自己相似的货物,那妇人也送了口气,态度就更热情了些,“不如到我这来坐坐?” 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海棠也不客气,跟在那妇人身后道:“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葛单名一个梅字。”那妇人回头看了海棠一眼,“妹妹如何称呼啊?” 海棠虽是一身男装,可眉目清秀,身形娇小,肤色白皙,一看就是个女子,她也没有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女子身份,“梅姐姐可以唤我海棠。” 葛梅带着海棠进了自己的铺子,有让身边的婢女去沏茶,两人落座后随意聊着家常,葛梅后问道:“你这铺子打算什么时候开张?” “里头估摸着有些杂乱,我还需要做些柜子,家里的酱料也还在陆陆续续酿着,只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开。” 葛梅闻言眼睛一亮,“你若是信得过我,我推荐一木匠给你,包准他做的活计你肯定喜欢。” 海棠正想着要去找木匠呢,她也欢喜道:“姐姐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只要手艺好,工钱倒不是问题,你看什么时候可以让他来看看,我好把要求告诉他。” “这木匠啊,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葛梅笑道,“我明日就让他过来。” “这敢情好,我与他好好说道说道,该如何做这些柜子。”海棠想了想又道,“不知姐姐是否认识修缮房屋的木工?我刚瞧着我那铺子门板和屋顶,都要再修缮下。” 葛梅一拍手,“还真是巧了,这些活啊,我那弟弟都能做。” 两人商谈好了后海棠就回家去了,一夜无话。因着第二日要谈事情,海棠早早的就起来了,和妙竹一起往南平坊那边赶去。 葛梅口中的弟弟也早就在她铺子里等着了,看年纪倒不大,皮肤有些黝黑,虽较瘦小,但看着倒还算是有力气。 他看到海棠的时候有些腼腆,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海棠,只低着头道:“您想要什么样的柜子?” 葛梅反而说道:“葛二,你瞎急什么,总要先到铺子里看看,才知道多大的柜子才合适。你莫不是昏头了。” 被葛梅这样说着,他的头低的越厉害了,甚至连耳朵都红了。 海棠有些过意不去了,“我虽才和梅姐姐相识,但却一见如故,你也不用见外,若我提出的要求难以达到,你不妨直接与我说。或是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说无妨。” 或许还从未遇到过这样好说话的主顾,他抬起头来,他刚刚一直低着头,现在抬起头看到海棠对他笑,又窘迫的连忙低下头,脸更红了。 就连站在海棠身后的妙竹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这人竟腼腆到这般地步。 葛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弟弟平日里只喜欢捯饬这些木工活,若没活都不出门的,见到生人就有些陌生,不过你放心,他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 在葛二的帮助下,那间铺子的门板很快都卸下来了,海棠跨进去仔细看了看,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看来那位药材铺大夫也是个会收拾的人,这样一来倒不用大动。 海棠带着葛二把这铺子里里外外都看了看,边走边把自己的要求简单的说了遍,葛二虽然还是很腼腆,但听得很仔细,不明白的地方也会直接询问,就冲这态度,海棠就十分放心把这活交给他。 敲定了工钱和需要的材料后,海棠就带着妙竹离开了,葛二马上就开始干活了。 “小姐,那位葛二,能做好吗?”那么年轻。 “我觉得可以。”依照葛二刚刚说的,约莫半个月就可以做好,铺子也可以修缮如新,家里的酱料也可以勉强开起来,磨豆腐的工具杨氏会再去定。 那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找小工了,还有采买的活,海棠第一时间想到了东子,可东子是侯府的人,卖身契在侯府,东子就是想出来也没法。 “妙竹,你近日和东子有遇到过吗?” “不曾。”妙竹摇头,“小姐说想东子从侯府出来,跟着您?”当初在侯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海棠对东子的另眼相看。 “是这样想,只怕他出不来。”海棠叹口气,缓缓走在街上,却看到有一个贼头贼脑的人从前面的酒肆里出来,身子摇摇晃晃的,看到过往的女子就想上去调戏一番,被人远远都避开了。 那人迎面而来,眯着双眼,看到面前有两个姑娘,想也没想就伸出手,却在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时,顿时把手收了回来,酒都醒了一半。今天平安夜哦,大家挂好袜子等着圣诞老人来送礼啦 正文 【53】好到什么程度? 海棠也认出了他,正是之前她回娘家在北巷街遇到的那个阿三,听说上次被段晋辰教训过后就再也没在那一片出现过了,原来是混到这里来了。 妙竹向前一步挡在海棠面前,她因为恐惧,抑制不住的在颤抖,可饶是这样,她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就护在了海棠面前,撑着一口气道:“你想干什么?” 阿三顿时讪笑起来,对海棠格外的客气,刚想说话却打了个酒嗝,那刺鼻的味道顿时让海棠和妙竹后退好几步。 阿三明明心里是恨极了,可想到上次的断指之痛,只得笑道:“是在下失礼了,失礼了……” 他刚刚不是还调戏其他姑娘了吗?怎得看见自己就这么客气?难道因为上次的教训,他畏惧自己? 海棠不欲和他多言,几步朝前而去,走出一小段路却听得阿三在身后问道:“这位姑娘,不知那位青衣卫大人可还安好?” 青衣卫大人?他说的是盛睿泽吧?海棠摇头:“我不知。” 阿三忽然转身拦在了海棠面前,“姑娘,就劳烦你和那位大人说几句,我阿三已经改邪归正了,不做那些腌臜的事了。” 不做了?骗鬼呢? 海棠一脸不相信,也不耐烦,径直绕过他:“你做不做自己和他说去,找我作甚,我和他又不相熟。” “什么,不熟?”阿三几乎跳了起来,又奔到海棠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已经断了三指,他忍着的怒气是想忍也忍不住了,“你知道我这手指怎么断的吗?是被他给硬生生砍断的,就因为我这几个手指头摸过你的脸!” 海棠不可置信,“你有病吧。”她要走,可阿三就不让她走,妙竹又护着海棠,一时三人竟当街拉扯起来了。 有马车从这经过,又停了下来,一个姑娘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后几个护卫也都跟了过来。 段蝶诗几乎是冲过来的:“海棠姐姐,怎么回事?” 海棠还没说话,反而是妙竹更为激动:“段小姐,这人死乞白赖的拦着我们家小姐,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段蝶诗看阿三这打扮,还有这满身的酒气,皱眉的挥了挥手,那几个护卫就上来把阿三给拖走了,拖到哪里去就不得而知了。 段蝶诗邀请海棠坐她的马车,反正也顺路,就送她回家,海棠被刚刚阿三这样一闹,也没什么心情了,也就跟着上了马车。 国公府的马车很是宽敞,里面还铺着毛毯,舒适极了。 段蝶诗也有段时间没见到海棠了,话匣子顿时打开了,问了她好多的事,听她说起了五色饭,海天酱的事,咂舌道:“海棠姐姐,你这也太厉害了吧。”相比之下,她忽有些自卑,她是国公府的千金,除了吃喝玩乐什么也不会。 “我那是为了好好活着,也想让我父亲母亲安享晚年。”海棠说的是实话,她本来没多大的心,可和海家的人接触后,总是被他们发自内心的疼爱给吸引着,不自觉的就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况且这些对她来说本就不算难的。 “你今天去哪了?”海棠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 段蝶诗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顿时眉飞色舞道:“今日我们去郊外登高去了,如烟姐姐带我去的,还有其他几个姑娘,可有趣了,下次我叫上你。”说到激动处,她还连手带划的比划起来。 都是世家子弟的游玩,自己就算去了也融合不进去,海棠委婉道:“恐怕这段时间没得空了,待空些了我带你去德胜楼,那里有好多好吃的。” “好,等我哥回来了一起去。” 海棠想到刚刚阿三提到盛睿泽把他的手指砍断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除了段晋辰,他似乎真的没有别的朋友,成日里就和段晋辰在一起,她不知为何,有些好奇道:“你哥和青衣卫大人很要好吗?” 段蝶诗在吃着案几上的小糕点,闻言点头道:“打小就认识的。乘风哥哥本就是坪洲人,他父亲是镇国大将军手下的大将,在一次征讨中牺牲了,他母亲在他五岁那年也离世了。是我父亲瞧着他那些小就没了双亲,就养在了国公府,和我哥哥一起习武学文,在他十三岁那年上了战场。” 海棠有些发怔,没想到这样面冷的人也有这般坎坷的身世,还那么小就上战场,能活着回来,也挺命大的,她继续问道:“那他是怎么成了卫禁军的呢?” “他那年打仗,镇国大将军也牺牲了,是他拼着命从敌部把他的遗体给带回来的,带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看他一身武艺和那淡漠的性子,就问他愿不愿意去卫禁军,乘风哥哥答应了。” 说到这,段蝶诗忽然叹了口气,把已经放在唇边的糕点放了下来,语气有些黯然:“乘风哥哥进了卫禁军,变得更不爱说话,也更冷血了,他总是能猜到皇上的心思,把那些皇上看不顺眼的人悄悄除掉,渐渐的就很得皇上器重。有年蹴鞠他又替皇上赢了不少光彩,从那时候起他算是平步青云了。” “可我几乎都没看到他笑过,他心思重,就算对我哥,也都未必会倾诉,我瞧着他这几年,过得挺辛苦的。外人都叫他活阎罗,都说他冷血无情,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海棠姐姐,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你说呢?” 海棠对盛睿泽不是很了解,这话也回答不上来,但说他淡漠冷血,这点她是认同的,杀人不杀人的,她还真的不好评判。 她忽然心里一动,不由问道:“他和你哥哥关系很好,好到什么程度?” “几乎是形影不离吧。我哥好多事情不让我知道,可偏偏喜欢告诉乘风哥哥。” 海棠想起认识他们两个人起,确实好像都是形影不离,甚至有几次他还因为段晋辰而怒骂自己,就连前几天给自己那药膏,前提条件还是让自己离段晋辰远点,莫非他…… 海棠压低声音道:“他一直没娶亲,会不会是对你哥有什么想法?” 被她这样一提醒,段蝶诗猛然想起一件事,惊呼出声:“好像是的!”祝大家圣诞快乐 正文 【54】多为他们创造机会 没想到还真的事,海棠挑挑眉,示意段蝶诗继续说下去。 “我有一日去我哥的书房,看到桌上放着本书,是《汉书佞幸传》,那书上写的一大片,我就记住了一句话,尝昼寝,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其恩爱至此。我还问我哥,这书哪里来的,他说是乘风哥哥给的。” 海棠和段蝶诗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认为的真相,随后两人同时点头,异口同声道:“原来是真的。” 随后又各自摇摇头,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奈和可惜,都是这样出色的男子,却偏偏碍于世俗不能在一起,段蝶诗更是有些痛心疾首道:“我父亲要是知道我哥哥和乘风哥哥在一起,只怕……” 好男风的人倒不在少数,可国公府这样的家世背景,还有盛睿泽这样的身份地位,两人的路只怕是艰难重重。 段蝶诗又道:“我母亲最近一直在帮我哥相看姑娘家,难道是想让他早点成亲,断了那念头?” 海棠点头,深表同意,“以后我们要多为他们创造机会,能多相处一天也是好的。” 两个女子就在马车里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另外两个大男人的事给敲定下来了。 到了海家,段蝶诗闻道了那浓郁的酱香,抽了抽鼻子道:“海棠姐姐,这酱料也太香了吧。” 海棠招呼她下来,推门而入,果然看到杨氏在院子里查看自己酿造的那些酱料,自从听说要开酱料铺后她就对这些酱料越发的上心了,也依照海棠的意见,加了些别的佐料进去。 杨氏转头一看段蝶诗也来了,忙起身行礼,“名妇见过段小娘子,小娘子安好。” 段蝶诗最不喜的就是这些繁文缛节,她随意摆摆手:“无需见外,我闻到这些酱料可真香啊。” 上次段蝶诗和其他人来的的时候,杨氏对她格外注意,大约也是觉得身为国公府千金不拘小节,不遵循那些个什么规矩,率性纯真,倒让人多了几分好感。 杨氏见她这样说着,就一一为她介绍了,最后看她多看了那桂花蜜几眼,就选了个罐还没开封的让她带回去,若是吃的好便再送去几坛。 海棠这边负责修缮铺子,杨氏弄酱料,海秋也根据海棠的要求,在当值的时候观察,是否有合适的小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此刻上京的朝堂上,承安帝坐在龙椅上,懒洋洋的看着下面的百官,淡淡道:“还有事启奏吗?如无事就退朝吧。” 柳丞相站在百官之首,他不说有事,自然没人站出来。承安帝身边的李公公正打算宣退朝,就看到一个官吏站了出来,是位言官,他顿时觉得有些头疼了。 那言官背脊挺直,出列站在中央,朗声道:“启奏皇上,迁都一事万万不可。” 承安帝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语气里略带了些警告的意味:“为何不可?吴爱卿不妨一说。” 吴言官也听出了话里的警告,可他身为言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抬头看着龙椅上的皇上,他寒窗苦读十几年才中了进士,却因为做事一板一眼被柳丞相的门生排挤,做了这吃力不讨好的言官,可他依然做的尽职尽责。 “其一,上京是先祖开国以来就定都于此,根深蒂固且龙气凝聚,若迁都岂不是要把先祖的根也剔除了?其二,如今边境不稳,四面邻国均虎视眈眈,都妄图想侵占我大奉朝,十多年前战事不断,那些小国虽已败北,可国库一直空虚,这些年提高赋税已经让百姓有所不满,迁都更是耗费巨资,万万不可!” 整个殿堂上几乎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都放慢了速度,盛睿泽眼观鼻鼻观心一直站在那儿,心里却是在想,只怕退朝后皇上就要自己去杀这言官了,不管什么理由。 吴言官仍然笔挺地站着,目光里带了几分视死如归的神情,他唇角含着一丝轻蔑的冷笑,“皇上让小侯爷蒋文华担任盐运使,让柳丞相一手遮天,让一个道士来决定国祚,这偌大的江山,只怕皇上也不想要了吧!”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承安帝盯着她,但是太阳穴上青筋凸起,眼底聚集着风暴。 今日说出这番话来,吴言官就没想给自己留活路,他继续道:“沉迷道术,这世上岂真有长生不老之术?皇上莫再沉迷不悟了,迷途知返吧!” “不必再说了!”承安帝双目怒火中烧,只想速速除去吴言官这个眼中钉,“来人!” 殿前侍卫长听到这声呼唤连忙站了出来,“卑职在!” “把他……”承安帝话还没说话就听到那吴言官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过后,吴言官又重重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随后一转身,一头撞死在了殿前的大柱上。 谁也没想到吴言官今日竟是用死谏的方法来试图改变承安帝迁都的心。 可更让百官没想到的是,承安帝不仅没有丝毫动摇的心,反而咬牙切齿道:“来人啊,把这该死的给朕拖下去!殿前失仪,对皇上不敬,该死!再诛他九族!” 听到后面那句,不少人都倒抽一口冷气,皇上竟然昏聩到这地步了! 走出宣正殿的时候,有些胆小的官员还心有余悸,唯有柳丞相一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的模样,依旧和他的门生们谈笑风生。 他这边看到盛睿泽出来,一身青衣卫指挥使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反倒多了几分清雅的冷峻,他似笑非笑道:“不知今日诛那言官的九族,是否也是盛大人来做呢?” 盛睿泽睨了柳丞相一眼,手指下意识在腰间的绣春刀上来回摩挲着,淡淡道:“柳丞相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还要丞相大人操心,还真是乘风的过错。” 柳振庆身边的门生已经有些不满盛睿泽对自己恩师的态度,可对卫禁军又是敢怒不敢言,他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只点头表示赞同:“那就辛苦盛大人了。” 正文 【55】可体会到海棠的无趣了? 柳振庆带着一众门生先出去了,段晋辰这边也刚好其他人聊好,他走过来看着柳振庆渐渐远去的背影,冷笑道:“还真是只老狐狸,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了。” 盛睿泽面上依然毫无表情,两人并肩而行,听到段晋辰说要去吴言官家送些银两给他家人,他这才低低开口道:“只怕他家人现在也已经在黄泉路上等他了。” 吴言官曾经几次三番弹劾柳振庆,更是参了不少关于柳振庆的诤谏,早就被柳振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自然要想办法除之而后快,于是就把吴言官的家人给抓了,用家人要挟吴言官来为迁都谏言,惹恼了皇上被处死,那和柳振庆就没关系了。 段晋辰忍着心里一口气,皇上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只听那道士的,可那道士却偏偏是柳振庆的人,到最后最大的赢家还是柳振庆。 先祖开国后设立言官,就是让他们纠查皇帝德行的错误,先帝在世时对言官十分尊敬,且对他们提出的建议都虚心采纳,而对于匹批评,则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可谁也没想到先帝会在英年时骤然驾崩,膝下无子,皇位只得传给弟弟,也就是现在的承安帝。 两人一路往皇城外行去,一个身姿如松,俊雅至极,一个挺拔似竹,清冷无双,即将走到皇城正门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超过他们后又停了下来,做了个官礼,“小国公,盛大人。” 原来是蒋文华。 那次蹴鞠场上段晋辰和蒋文华起了争执后在上京再遇到,除了在朝堂上会有偶尔的交流外,几乎不言语,即使遇到也只是基本的客套。 蒋文华今日在朝堂上被承安帝封为盐运使,又赐给侯府不少黄金白银,加上他马上就要迎娶长公主了,一时风头无二,百官几乎都要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蒋文华故意客气的说道:“恭喜小国公了,迁都这样大的事也只有国公府能帮皇上分忧了。” 段晋辰叹了口气:“我也想帮皇上分担其他的忧虑,可惜能力不足,比如迎娶长公主,这可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也就小侯爷,不,蒋运使大人有这份胸襟了。” 听着是奉承的话,却偏偏让人心里很不舒服,蒋文华面色略带阴鹜,冷声道:“我倒是忘了,小侯爷的眼光总是比较独特的,不知小国公可体会到海棠的无趣了?” “什么无趣?”她可是有趣的很,段晋辰心想。 “她在床笫上就如一条死鱼一样,动也不动的,岂不是无趣至极。” 看到段晋辰骤然变了的脸色,蒋文华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拱手道:“蒋某过段日子大婚,还请小侯爷和盛大人赏脸来喝酒。” 两人一路回了段晋辰在上京的府邸,虽没有国公府的大,但也是三进的院子,土石相间的假山,此时的山上古木新枝,假山后是一池塘水,松柏倒影于水中,八角的亭榭依池而建,而在亭榭后的曲径通幽的长廊,将一片的厢房连在了一起。 得知小侯爷已经回府,管家赵三思连忙寻了过来,将手里还封着红漆的信封双手呈了过去:“小侯爷,这是一早到的信。” 段晋辰看到信封上还做了个标记,是加急的意思,怪不得管家马上就找自己了,他接过打开,本以为父亲有什么要紧的事要交代,却没想到是段蝶诗写的。 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又回过头来慢慢看,最后忍不住笑道:“蝶诗说海棠的铺子后日开张,问我们回不回去观礼。”他明日就可离京,当然能赶得回去,上京到坪洲快马三个时辰就到了。 “铺子?”开什么铺子?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哦,我忘了和你说了,上次蝶诗来信的时候提到过了,是开酱料的。”段晋辰把信收好,又对管家细细问道,“上京可有些特别些的礼物?你帮我去仔细寻寻,我要送人。” “是。”官家应声离去。 别说后天了,今日吴言官一死,恐怕这十来天青衣卫都不能得闲,必然要再清理和吴言官交好的日子,盛睿泽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摇头道:“公务在身难以抽出时间,你去便好。” “好,可有什么要带给她的吗?” 盛睿泽想起书房里的那东西,最后还是摇头,末了还是吩咐起段晋辰:“回上京了别和蒋文华再起什么冲突,他马上就迎娶长公主,而且就他那性子,你既担了迁都的事,他总免不了给你使绊子。” “我明白。”段晋辰手负在身后,站在廊上眺望远处,日头正盛,却让人感觉似乎有风已经在刮了。 坪洲一连下了几天的雨,海棠本以为铺子不能按时修缮,还在想挑选好的那个黄道吉日是否可以开工,却在晌午的时候接到葛梅娘托人来报,说是铺子修缮好了,看她什么时候有空过去验下。 海棠一听惊喜之下又有些担心葛二会不会为了赶时间就做得马虎了些?这样想着就想马上去看看,毕竟若真有什么不好,还能及时改下。 妙竹撑了油纸伞,又给海棠拿了一把,两人正打算出门,穿着蓑衣的海秋却进来了,走到檐下,脱下身上还在滴水的蓑衣。 “父亲,今日下堂的早?” 海秋点点头,他面色有些泛白,看着好像不是很舒服,看着海棠道:“要出去?” “恩,铺子说是修缮好了,我想去看看。” 海秋知道过两天就要开工了,时间是很赶,可谁让那天是最好的适宜开工的黄道吉日的,否则就要挨到过年了。 海秋看了看这雨,道:“你等我会。”蓑衣都没再穿好就大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院门口响起了马蹄声,坐在马车头的海秋对这院子里喊道:“晚娘,上来!” 有马车呢!海棠心里一喜,提着裙摆就往马车那边小跑起来,那马车很是简单,和那天段蝶诗的马车不能相提并论,可对于海棠来说,免去了一路走过去的阴湿,她已经很满足了。 正文 【56】遇故人 海秋无奈道:“慢点跑,怎得没个女娃娃的模样。” 海棠知道自己父亲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也只是对他笑笑,掀起帘子就上了马车,妙竹也跟了上去。 海秋做起了车夫,亲自驾车往南平坊而去。 因为坐马车,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南平坊,葛梅娘显然也没想到海棠会冒雨前来,还以为是信不过自家弟弟的手艺,道:“海棠妹妹,你就是明日来也无妨,若真是我这弟弟做不好,你只管说便是,工钱也可不给。” 海棠知道她误会了,只笑道:“是我自己心急,就想这早些看看这才安心,姐姐别介意啊。”看到海秋从马车上下来,又道,“这位是我父亲。” 葛梅娘略一行礼,回头朝里面喊了声:“葛二,海棠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葛二就从里屋掀了帘子出来,还是腼腆的样子,对海棠笑笑,知道她的来意,直接带着她们到了隔壁的海棠的铺子。 看着海棠仔仔细细的检查这铺子,他开始还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看到她脸上渐渐绽放的笑意,他这才放心下来,也不由呵呵的笑了。 海棠忍不住对他竖起个大拇指:“厉害,比我想的还要好!” 被他这样直接的夸奖,葛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低声道:“主顾满意就好。” 看到自家弟弟的手艺被肯定,葛梅娘也很是高兴,拉着海棠的手道:“我弟弟这手艺,整个坪洲都找不出第二个。” “这好手艺可不能埋没了,若有人要修缮屋子,做木匠活的,我肯定介绍你弟弟。” 这还是海秋第一次来看这铺子,他总觉得这铺子是用海棠的尊严换的,因而总是喜欢不起来,索性就一直沉默地站在那儿不说话。 海棠对妙竹点点头,后者从衣襟里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葛二,惊得那葛二连连摆手,之前已经给过一半的工钱了,若是再收这一锭银子,可就是翻倍了呢。 海棠正色道:“葛二,你收下便是。我海棠做事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若是做的好自然会有奖励,但若是做的不好,别说工钱了,说不定还要责罚你的。” 葛梅娘倒是有些意外的多看了海棠几眼,还真没瞧出来这姑娘收买人心倒还真有一套,看看自己那弟弟,顿时用一种敬佩,感动的眼神看着海棠。 海秋看到那一锭银子,心里有些讶异,但海棠做事,他既然一开始说由着她做,他也就没多言语什么。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葛梅娘的铺子门口有人喊道:“掌柜的在吗?要点胭脂。” 葛梅娘连声应道:“在,来了!” 妙竹听着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看到海棠和葛二还在聊着,她走到门口站在葛梅娘的铺子外,看到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背对着她,正在葛梅娘低低说着什么。 妙竹试探性的叫了声:“东子。” 那男子听到声音转过来,一看是妙竹,顿时放下手里的胭脂,快步奔了出来,“妙竹,你怎的在这!” 还真是东子,妙竹也有些意外,随后了然:“你帮府里的婢女们带胭脂吗?”以前她还在侯府的时候也经常让东子帮忙带胭脂水粉,他带回来的不仅物美,而且也不贵,没想到是在葛梅娘这买的。 “小姐呢?”东子是在后几天才知道海棠已经和小侯爷和离,是当天晚上就被赶出侯府的,他想寻海棠,却不知该到哪里去寻。 海棠也听到了门口交谈声,她让海秋和葛二继续相谈着,她走出去,笑道:“前几日还提到你,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东子一看是海棠,也是喜得难以自言了:“小姐!” 海棠伸手指了指这铺子,“这铺子是我的,过两日就开张了。” 东子没想到海棠竟是开起了铺子,他绕着这铺子走了一圈,除了“甚好”两个字外,再想不出其他的词了。 妙竹和东子都是自小就卖到侯府为奴的,两人交情也还算好,与其他不少婢女小厮也都相熟,妙竹纷纷问了其他人的近况。 海棠对侯府的人一点也不关心,但想起那个娇小的姑娘在自己离开侯府前给的那一袋银子,心里也还是暖暖的,她不由问道:“青樱姨娘还好吗?” 东子道:“具体的也不知道,只听说上月底得了风寒,一直不见好,都在自己院子里养着。”他只是门房这般的,内院的事若不是那些婢女闲暇时聊起,他还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青樱那性子,只怕多半还是被夏云欺负的,可她已经离开了侯府,侯府的是是非非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她笑道:“后日我这开张,你来瞧个热闹不?” “好,东子肯定来。” “若是方便,你替我给青樱传个口信,一直在侯府里呆着也闷,不如出来散散心,或许身子好的快些。” 东子出来也有段时间了,若是耽误太久回去被王管家知道了又是一顿责骂,他买好胭脂就先向海棠告别了,妙竹送着东子到了巷子口。 东子看妙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问道:“妙竹姐姐,你有什么犯愁之事?” 妙竹叹了口气,“小姐的铺子后日就开张了,可小工还没找到,要寻个活好的,又值得信任的小工不容易。”她又将海棠和离后遇到的事挑了几件简单说说,末了她道,“小姐不容易,我只恨自个能力不足,不能替小姐分忧。” 东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也不能做什么,他的卖身契还在侯府里,就是想出来帮小姐也帮不了。 “小姐总说这铺子采买的活若是交给你来做,她定然是极放心的。”妙竹说着无心,东子却听了有意。 海棠对他而言有救命之恩,如今她需要自己,定是要报恩的时候,只是,该如何才能离开侯府呢?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正文 【57】准备娶媳妇? 东子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府里婢女们都等得有些急了,还以为他遇到什么麻烦了。 一个和东子相熟的婢女仔细看着手里的胭脂,满意道:“东子,你这胭脂都是哪里买的啊?怎得不贵,又这么好用呢?” 东子也笑道:“哪里买的我肯定不能和你说,要不我怎能赚你们这一文钱呢。”他帮婢女们买胭脂,每个婢女他收了一文钱的跑腿费,那些婢女们虽是有些心疼多出一文钱,可东子买的胭脂和其他店铺一样的价格,可用着就是好很多。 “怎么,攒这么多钱,准备娶媳妇?”话里虽是有几分打趣,但也有试探的意思。她和东子认识十来年了,他虽只是个门房,可手脚勤快,待人又忠厚老实,若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东子被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娶媳妇,本想攒着钱给小姐以备不时……”话到一半他马上收住,可都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自然也听到了。 那婢女唤作红玉,她也是个人精,马上就抓到他话里的关键点,“小姐?这侯府哪里有小姐?” 东子自知多言,可挨不住红玉的软磨硬泡,只得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告诉旁人。” 红玉点头:“这是自然。” “就是少夫人。”东子挠了挠后脑勺,“你也知道若不是少夫人救的我,只怕我早就死了。她和小侯爷和离后就自己开了个铺子。” “铺子?”红玉显然也很惊讶,“她娘家不过是卖豆腐的,怎得还能开铺子?”这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你听过德胜楼那卖的滚豆腐吗?那可是小姐一手创出来的呢。” 红玉显然不太相信,“她若有这本事,还能被小侯爷给赶出去?她那铺子开在哪呢?” 东子临走前海棠交代过关于她的事不好和旁人多说什么,他只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本想着这救命之恩报不了,在小姐急需的时候我略表心意。” “红玉,红玉……”那边有人唤道,“姨娘找你呢。” 红玉听到这话急急和东子说句先回去就往夏云院子方向奔去,在半路上遇到了一脸怒容的夏云。 “云姨娘。”红玉有些胆战心惊的行礼,微微抬头觑了眼夏云的神色,看她满脸怒容,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一声不好。 果然夏云就怒道:“找你人找不到,怎么的,不当值死哪里去了?” “奴婢去门房那绕了饶,打探到些姨娘您或许感兴趣的事。”看到夏云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她马上将东子说的关于海棠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与她听。 夏云没想到这几天蒋夫人赞不绝口的滚豆腐,竟然是出自海棠之手,她本就因为蒋文华要迎娶千兰而压抑的心情越发沉闷,急需找个发泄口。 她冷笑道:“走,若是夫人知道这了,不知还吃不吃得下。”她带着红玉去了蒋夫人的院子,那边正是开饭时候。 蒋侯爷说是外面有应酬没回来,蒋文华还在上京,只有蒋夫人一人坐在偌大的桌子前,看着一桌子菜却食不知味,听人通传说是云姨娘来了。 本来没唤她过来用膳却私自过来,若是放在以前蒋夫人必然要发脾气,斥责她没有规矩,可今日这一桌子的菜,空荡荡的一个人吃,也没味。 蒋夫人对刘嬷嬷道:“加双碗筷,既然来了,就让她陪着吃吧。” 夏云款款而来,先是向蒋夫人行了个礼,又看了看桌上,没看到滚豆腐,正想开口问就听得蒋夫人淡淡道:“想来你也没用过膳,就一起吃吧。” 夏云倒有些受宠若惊,自从海棠走了,小侯爷定下要迎娶长公主后,蒋夫人对她就没有过好脸色,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夫人不愉快了。 “夫人,近日来您胃口不好吗?”桌子上的菜几乎都没动过。 这段时间为了操心蒋文华的婚事,蒋夫人确实没怎么休息好,精神看上去也有些萎靡,总想要等成亲了,没什么好操劳的就好了,她虚指了指身边的空位,“你就随便坐吧,今天就你我二人,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夏云依言坐下,又道:“夫人,我瞧着您前段时间爱吃那滚豆腐。” 蒋夫人点点头,“却不曾想德胜楼还有这手艺。” 夏云又继续道:“妾室今日听到些消息,不知真假,说与夫人听,劝当是笑话。” “哦?什么消息?”蒋夫人之所以不喜欢夏云,一来是她狐媚功夫太厉害,蒋文华几乎都宿在她那里,而她肚子又不争气,偏偏这么受宠又没能怀上,二来是她总是起不该有的心思,当初海棠在的时候,还怂恿蒋文华许她平妻之位。 夏云先是把滚豆腐是海棠的手艺说一遍,又说把手艺卖给了德胜楼,然后还提到要开铺子,最后才说道:“听说那海棠把手艺卖给德胜楼的时候,还和人家说,离了侯府这吃人的地方,她整个人都爽快了。” 蒋夫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事,一想到自己喜欢吃的滚豆腐是出自海棠之手她就觉得有些膈应,再听到夏云后面那句,气得一掌拍在桌上,冷道:“吃人的地方?侯府怎得没将她吃掉?”她以前全然忘了海棠当初落水险些命丧黄泉一事了。 夏云趁机再多说些海棠旁的事,又把之前蒋文华宿在她那提到蹴鞠上遇到海棠和小国公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夫人您不知道,小国公还为了海棠,打了小侯爷一顿呢。” “什么?”蒋夫人惊得发髻上的步摇都在晃动,“这事我竟一无所知,也未听沛之提起过,伤得严重吗?”怪不得那日本要去上京,却一早就出门了都不等她相送,怕是不想被自己看见有伤吧。 “伤是小事,上了颜面才是大事。”夏云用手绢拭了拭眼角,“妾室瞧小侯爷苦闷,可对方是小国公,他也奈何不了。” 正文 【58】开张不大吉 蒋夫人冷笑:“奈何不了小国公,还奈何不那一个泼妇?”既是因她而起,又怎能就这样轻易饶过她? 蒋夫人又问道:“你说的那铺子,什么时候开?”到底做过侯府的几年儿媳妇,可不得送份大礼去吗? 夏云摇头:“暂时还不知道,夫人放心,妾室会让人好好探听一番。” 蒋夫人更是没什么胃口了,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待她走出几步又唤道,“过几日寻个老大夫过来仔细瞧瞧,怎得还没动静。” 夏云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蒋夫人说的是什么,面色一喜,连忙行礼道:“多谢夫人。” 隔了两日,海棠的酱料铺子正式开张,她邀请了段蝶诗作为贵客来看这开张仪式,海秋也特地衙门里与旁人调了日子,海丰亦是没去学府。 东子和青樱也到了,看到瘦了不少的青樱,海棠忍不住道:“你多顾着些自己的身体,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小香儿养在蒋夫人膝下,青樱平日里想亲近也亲近不了,加上蒋文华对她也不甚宠爱,夏云又时不时的要搞她几下,她心思又比别人重点,自然是郁郁寡欢的时候多。 青樱听她这样说,淡淡笑道:“道理我自是都知道,可就是做不到。半夜惊喜的时候想想小香儿,又觉得心里难受。”当年小香儿本是在她身边的,可八个月大的时候因为她一时疏忽,小香儿掉到了池塘里险些淹死,她是侯府仅有的孩子,蒋夫人再不放心她带着,就养在了自己膝下。 青樱看了看铺子,脸上难掩钦羡:“海棠,真好。你出了侯府,竟过得这般好。” 海棠看她被沉重的心思都压得喘不过气来了,到底还是念着那一袋银子的好,不由劝道:“你若真是过不下去了,就和我一样和离出府吧,日子总不会到死路的,左右不过还能到我这还帮我买酱料呢。” 青樱被她逗得一笑,这和离的事也只是想想,若是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你这般能干,可莫成了大奉朝第一个女商人啊。” 林汉时带着林元瑶也来了,送了个大红封,笑道:“海棠掌柜,生意兴隆啊。” 海棠也不客气道:“我生意兴隆不兴隆,可还得仰仗林掌柜您啊。” 今日林元瑶一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 参观过一圈的段蝶诗回到前厅,在看到林元瑶的时候忍不住道:“海棠姐姐,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林元瑶闻言抬头看去,之间海棠身后的姑娘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一看就是身份不低的世家出来的姑娘。 “这位是国公府的小姐吧?”林元瑶微微福身行礼,“早就听海棠姐姐提起过有位好友,虽是国公府的千金,但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也没有。最关键的是,这位千金最喜美食。” 段蝶诗忍不住拍手:“好厉害啊。” 海棠本来还在想林元瑶是第一次和段蝶诗见面的就知道她呢,转头一看,顿时也乐了,段蝶诗嘴角上还沾着点糕点。 她伸手轻轻把那些糕点擦了,笑道:“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有一手好厨艺的林元瑶。” 两人早就在海棠口中无数次提起过对方了,今日一见,还真的是一见如故,都聊得要停不下来了。 时辰到了,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过,海棠抬起素手将附在牌匾上的红布一把拉下。 海棠酱料铺。 来的宾客和门口看着的群众都拍手鼓掌,甚至还有几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跑到海棠面前,嗲声嗲气的伸手道:“老板,恭喜发财,银子拿来。” 海棠笑着一一都打赏了,这边热闹着,见一辆大马车遥遥地往这边而来,不过片刻就到了铺子跟前。 这马车眼熟的很,海棠还在想是哪位贵客来了,却听到身后的东子惊呼出声:“是侯府的马车!” 侯府?谁来了?难道是蒋文华? 答案在下一刻揭晓,从马车上下里的是蒋夫人,夏云跟在身后。 蒋夫人扫视一圈,在看到那刚挂上去的牌匾,海棠酱料铺,她心里冷笑一声,再待看到海棠身边的青樱时,整个脸色都不好看了。 她没想到青樱竟然也来了,她竟一点都没她提起过! 青樱自然看到了蒋夫人的眼神,暗叹一口气,先上前行礼道:“夫人。” 蒋夫人冷哼一声,看到海棠还呆在那里,皱眉道:“怎么,才离开侯府没几个月,就不认识?”她看海棠那一身男装就刺眼,穿着这样,还开铺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守妇道的人,看来当初让她离开侯府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海棠虽搞不清楚蒋夫人的来意,但也不好将她直接赶走,福身道:“海棠见过蒋夫人,今日不知夫人前来,有所怠慢还请夫人见谅。” 蒋夫人也没应她,最后把视线落在东子身上,忽然怒斥道:“不守规矩的畜生,你给我出来!” 东子看到视线直直对着自己的蒋夫人,虽不知所为何事,可还是走了出来跪了下来,“奴才……” 不待他说话,一直跟在蒋夫人身后的小厮上前就狠狠朝东子的脸上踢去,他脸上顿时青红一片。 东子被踢倒在地上,海丰连忙上前扶起他,他早就忍够了这些人,可看到阿姐看自己的眼神,他只得克制着自己怒火,深邃的眼里满是隐隐燃着的两簇怒火。 看来蒋夫人是存心来闹事的,虽不知缘由是什么,海棠只得对众人说道:“鄙人母亲在后院备了些酒水,请大家先去后院品尝美酒和美食。” 海秋招呼众人都往后院去,在后院遇到一直忙着备酒水的杨氏,后者看他脸色似乎有些阴沉,不由问道:“怎么了,瞧着你这模样,喜庆的日子,别绷着脸。” “那老妖婆来了。”海秋低声道,他和杨氏夫妻间提到蒋夫人的时候都说是老妖婆。 杨氏心里一惊,语气有些急:“她怎得来了?有没有为难晚娘?” 虽然没为难晚娘,可是她手下的人二话不说就把东子给踢倒了,看着就是给海棠找堵的,他有些烦恼道:“赶紧先把这些人招呼着,我出去看看。” 海秋匆匆赶回前厅,却看到海棠和夏云对峙起来了。假期来啦快出去浪吧 正文 【59】她是被小侯爷给休了的 只听得海棠问道:“云姨娘,你有何证据,说是东子偷了你的金簪?” 夏云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东子,不屑道:“若没有证据,我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到这来找我的金簪。” 虽然有些宾客已经被海秋请到后院去了,可南平坊也算是热闹的地方,况且这街上这么多店铺,来往行人众多,没一会就又聚集了不少人。 段蝶诗就看不惯夏云那趾高气扬的模样,虽不认识东子,可他既是海棠邀请过来了,想必平日里也还算交好的,她轻嗤道:“左右不过一个金簪,哪里值得你这样巴巴的赶来?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吧?” 对方是国公府的小姐,夏云自知自己无法和对方硬碰硬,虽心里有些恼火,但面上却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哽咽道:“段小姐,您有所不知,这金簪是妾室出嫁前母亲所赠,母亲前年过世,这便是亡母留给妾室的唯一念想了,又岂是一般价值能衡量的。” 大奉朝开国以来一直推崇孝道,围观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夸夏云孝顺,被她这样一说,无论段蝶诗怎么开口,反倒都成了苛刻的人。 海棠心里叹口气,蝶诗哪里是夏云的对手,她拉了拉蝶诗的衣袖,示意她先不要开口,她耐着性子问道:“云姨娘口中所说的证据是什么?” 夏云就等这一句,摆摆手,小厮押了个婢女上来,扑通一声直直跪在了地上,正是她的贴身婢女红玉。 “当着众人的面你把你知道的一一道来,若有半分不实,别说是夫人了,就是我也必不会饶恕你。” 红玉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如那筛子一般,抬头看到东子跪在不远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后手指指着东子,颤着声音道:“夫人,云姨娘,昨儿晚上他来云姨娘的院子寻我,说是想娶奴婢为妻,问奴婢愿不愿意。” 东子看着红玉的嘴巴一闭一合,谎话信口拈来,他虽不懂后院那些勾心斗角,可也知道自己被眼前这人给污蔑,给出卖了。 众人哗然。 红玉继续道:“奴婢只说想想再回他,后来他说口渴,让奴婢倒水。可等奴婢出来时东子却走了,是从云姨娘的屋子出来的。” 夏云听到这,接着话头道:“昨日我去了夫人房里,看到那小香儿也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就想了我那可怜的母亲,想着看看金簪睹物思人,却发现金簪不翼而飞了。” 红玉顿时磕头道:“姨娘饶命,奴婢一时不忍才没告诉您真相,本想着劝东子把金簪放回去,可……可他说……” “说什么?”蒋夫人冷声道。 “说要将这金簪送给一个人,那人因着铺子的事手头短缺没了银两周转。” 众人再次哗然,将东子和海棠,还有今天的铺子都联系在了一起,窃窃私语,甚至有些难听的话也出来了。 “瞧瞧,这不是明摆着偷了那金簪,给眼前这姑娘吗?” “还姑娘,这是个被休了的弃妇。”有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在那冷笑道,“她是被小侯爷给休了的。” 妙竹显然也听到这话,气得指着那妇人的手指都在发抖,怒道:“你休得胡说!我家小姐和小侯爷是和离,不是被休的!” 无端端的被说成弃妇,哪个女子都受不了,偏偏海棠倒好像说的不是自己,一点气急的表情也没有。 海棠自然知道妙竹的想法,可在前世她就因为家境不好,受尽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比这难听的话,比侯府还难相处的人都见过,这妇人的话根本就是小意思。 那妇人也不依不饶道:“哪个姑娘家不是眼巴巴的想嫁入侯府?那等泼天的富贵,既嫁了,哪里还舍得出来?除非,就是自己言行有缺,被侯府给赶出来了!”她句句都把旁人往这方面带,加上刚刚被指证偷了金簪出来给海棠的东子,这不就说明海棠和别的男人有染吗? 妙竹被气得不行,一直“你……你……”却是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跪在地上的东子将视线投向海棠,本以为他会在她的眼里看到失望,甚至是因为自己连累她清白有损的厌恶,可他却除了安慰,什么也没看到,甚至最后还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东子的心逐渐安定了下来,他倏然抬头瞪了红玉一眼,冷冷道:“云姨娘,你既是信得过这个婢女,那你可知道你婢女在背后是如何说你的吗?” 红玉忍不住身子一颤,她才想起自己以前让东子买胭脂的时候也会提到过云姨娘的不是,若是被云姨娘知道了,这次不仅没功,只怕还会被一顿责罚。 红玉扑过去,正想开口嚎啕一番,就被海棠给打断了。 “云姨娘,你的婢女有没有说过什么,我们都不关心,今天是我铺子开张的大日子,如果你真有什么意见,就等结束后我们再谈,好吗?”真是笑话,这人堵在这里,纯粹就是不想自己顺利开张,海棠可没那么好的耐性,陪着她一起唱戏。 蒋夫人面色沉郁,她下了命令:“给我搜!” 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上前,一个摁住东子,一个在他身上搜着,没一会儿果真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金簪,呈给了蒋夫人。 东子看到从自己身上搜出来的金簪,先是诧异不已,后是怒视着红玉,今天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只和红玉说过话,她说让他再带些胭脂,肯定就是那时候把这金簪放在他身上的! “红玉,你这个恶毒的奴婢!”东子想挣扎着起来却被死死摁在地上,他目眦圆瞪,恨不能撕烂红玉! 看到那金簪,海棠心知这明明白白的栽赃嫁祸,可这是从东子身上搜出来的,就算她有心辩驳,也无能为力,难怪一开始夏云就这样有底气的说有证据。 “给我狠狠的打!”蒋夫人似乎是气急了,“我侯府就没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说,你是受了谁的唆使?” 正文 【60】命悬一线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蒋夫人明显就是想把脏水往海棠身上泼。 海棠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注定不能善了了,她看着那两个护卫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板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东子身上,再继续打下去,只怕东子的命都要没了。 她略略拔高声音道:“蒋夫人,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还先请两位护卫先停了手里的板子。” 蒋夫人不以为意,别过脸,只冷哼一声,她是诰命夫人,这里没人能阻止她,她今日就是要给海棠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就算她离开了侯府,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 东子已经被特意用了内力的护卫打的快要奄奄一息了,再不停手只怕真要出人命了。 夏云喝声问道:“说,到底是谁唆使你的?” 东子也明白只要自己说是海棠唆使的,就能逃过一劫,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就算海棠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万万不可做这指鹿为马的事。 海棠心里酸涩,当初平春死在自己的面前,她没能救下,难道如今还要再看东子也死在自己面前吗? “慢着!”海棠语调微扬,整个人气场变得有些凛冽,不卑不亢的和蒋夫人对视,“蒋夫人,到底要如何您才能放过东子?” 蒋夫人眼中含着一丝冷意,她示意护卫先停手,只问道:“他偷金簪,是你授意的吧?” 海棠忽得笑了,可笑意却一点也没到到达眼底,如果自己点头,那以后就要背负着偷汉子,唆使等多个不清白的罪名活着,不管是对自己想要做的生意,还是以后的再嫁,都是极为不利的。 看海棠一直没开口,一旁的夏云道:“若你肯为他跪下来,说不定夫人一时心善,就放了他。” 段蝶诗忍无可忍,“你一个小姨娘有什么资格在这指手画脚的!” “阿姐!”海丰想上去帮忙却被海秋给拉住了,他看到自己父亲对他微微摇摇头。 “交给你阿姐自己处理吧。” 蒋夫人面色平静地对段蝶诗道:“段小姐,这奴才是侯府的人,既是犯了侯府的规矩,自也是侯府的主子来教训,我说的可有不对?” 没有不对,可就是不爽!段蝶诗气呼呼的,可她哪里是蒋夫人的对手,只得恨恨作罢。 众人还在窃窃私语着,然后在下一瞬间,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了,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只见海棠对着蒋夫人,缓缓跪了下来。 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东子在看到这一幕时,不可思议的瞪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的滑落,落在地上,将地上的土地晕开,也滴到了他的心里,刻画成了一副他再也忘不了的画面。 本来马上就要跪到地上的海棠,忽然闷哼一声,膝盖处疼痛难忍,身子一歪,结果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妙竹连忙上前扶起她,海棠捂着膝盖,痛得呲呲的抽气。 夏云冷笑:“怎么的,这就是不跪了?那就给我继续打!” “还真不知道小侯爷的妾室竟是个彪悍的人。”有个突兀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寻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拨开人群,大步朝这边走来。 “哥!”段蝶诗双眼一亮,上前挽着段晋辰的胳膊,“哥,你怎么回来了!” 段晋辰也顾不上和自己妹妹多说什么,先走到海棠面前,柔声道:“没事吧?” 海棠摇摇头,此刻看到段晋辰柔和的面庞,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什么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有点感动,她只是想到了一句话,在我受欺负有困难的时候,只盼着有人能不顾一切把我从泥潭里解决出来,却没想到这人竟会是小国公。 蒋夫人想起夏云说的,海棠和国公府的人关系亲近,特别是小国公,若是本来还存着几分疑心,再看看今天这情形,不相信也不行。 段晋辰道:“今日既是海棠铺子开张的日子,有些子虚乌有的事就别弄了,若是不依不饶往深里追究,只怕最后还不知道谁倒霉的。”他虽然淡然的说着这哈,可带着几丝警告意味的视线落在夏云和红玉身上,惹得那两人身上一阵阵发麻。 在蒋夫人开口前,段晋辰再次截住她要说的话:“而且小侯爷马上就要成婚了,就当是为他积福,也权当是卖给我一个面子,如何?”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是再执意要打东子,要找海棠的麻烦,反而给自己和侯府落个不好,当下她只点头道:“既是小国公开口,必是要给你这个面子的。” 段晋辰拱了拱手,“都说蒋夫人气度不凡,平治佩服。不过平治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应承。” “哦?不如说来听听。” 段晋辰指了指已经半昏迷状态的东子,“依照夫人说的,这奴才背主,不如就把他给踢出侯府,自生自灭?” 蒋夫人本就没打算留着东子的命,不过是一个奴才,就算今日死不了回到侯府,也不会忠心,倒不如卖给他这个面子。 蒋夫人离去时,看热闹的群众也都一一散去了,海棠看着某一处有些发愣,想追过去看看却因为膝盖疼放弃了。 “怎么了?”段晋辰以为她还在担心蒋夫人去而复返。 “你和盛大人一起回来的吗?” “没,我今天早上到的,他还在上京有公务要处理。”段晋辰说着说着就叹气了,“若我早点回来,你也不用受这委屈了。” 海棠没注意他后面的话,只心里在想,刚刚瞧着的人分明就是盛睿泽,可她再仔细一看,又连个脸都没了,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杨氏一直在后院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后来听海秋说了遍,还是胆战心惊,急急忙忙提着裙褂奔到前厅铺子,看到她忍痛站在那儿,可一些客人谈笑如平常,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海秋站在她身边,心里何尝不难过?他既然给不了海棠更高的门第,那就给她更大的支持,给她强力的背后支持,比如现在,她想留下东子,说他是个好苗子,以后铺子的壮大离不开他。那他这做爹的,就帮她照顾好这人,让他可以活蹦乱跳的到这铺子里来帮忙。 正文 【61】小姐,值得吗? 盛睿泽在回上京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竟然会在鸡鸣时分就快马加鞭往坪洲赶,到了坪洲悄无声息的回府换套寻常衣服就到南平坊去了。 他看着海棠在那迎客,看着她谈笑自如的应对各种客人,也看着她在蒋夫人为难下是如何应对的,更是看到她要跪下时内心的震惊。 在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弹出暗器阻止她跪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她跪下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好像她不能被人这样欺负一样。 寒风刮过脸颊,带来刀割般的疼痛,可他却恍若未觉,他当时甚至在想,要不要就这样冲出去,帮她解围了再说,好在段晋辰及时出现了。 可他也看到了海棠看着段晋辰的眼神,除了感激外,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次,只知道他现在又觉得有些胸闷了。 他摒除杂念,又拿鞭子抽了马肚子几下,身下的马受了刺激,更加疯狂的奔驰起来。 因着德胜楼还有贵客要到,林汉时没过多久就带着林元瑶走了,回去的马车上,林元瑶看自己父亲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父亲,您在想什么呢?” 林汉时摆摆手,“我只是觉得那丫头不是池中物啊,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父亲,您又瞧不起女子!”林元瑶有些不满,她父亲就是一直认为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若不是自己母亲去世前说让自己长大做喜欢做的事,恐怕她现在连锅铲都拿不了。 林汉时也不和她争辩,只是想着自己的事,末了说道:“五色饭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吧?看看挑个好日子,就正式贩卖吧。” “好咧。”林元瑶可是等这句话等好久了。 待到客人都散去了,已经是黄昏时分,海棠一直挂着的笑容这才逐渐帘去,取而代之的是略带着点痛苦,在妙竹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的往屏风后的里屋走去。 海棠坐在椅子上,妙竹半跪着,把她的裤子一点点卷上去,这才看到左边膝盖那已经是乌青一片的,甚至都有些红肿起来了,她惊道:“小姐,这……这怎么会这样?” 海棠摇头,她也觉得莫名其妙的,这看样子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会是谁呢?那个人到底是不是盛睿泽,还是自己眼花出现幻觉了? 妙竹看着那红肿的地方,眼眶有些发红,抬头哽咽道:“小姐,值得吗?” 模糊视线里,她好像看到海棠笑了笑,低低说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我想不想做。当初没能救平春,现在不管是你还是东子,我都不想你们出事。” 妙竹再一低头,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顾不上其他,赶紧用衣袖拭去,起身道:“我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不过是些红肿,家里不是还有那个药酒吗?擦擦就好了。”她让妙竹把裤腿放下来,再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本来还在和自己妹妹聊上京的趣事,一看到海棠出来了,段晋辰连忙迎了上去,关切道:“怎么样,严重吗?” “没事,回去药酒擦擦就好了。”海棠道,“今天多亏了段公子,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海秋夫妇也是一番道谢,最后他们离开后,知道段蝶诗喜爱吃美食,又让她拎了几盒杨氏自己做的糕点回去,闻着那香味,蝶诗笑眯眯道:“这也是因祸得福吗?” 众人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东子身上有伤不宜挪动,只得暂时安置在铺子里,好在当初本就多做了间厢房,他身体不便,需要有个人来照顾,可总不能让一把年纪的海秋来照顾吧? 海棠顿时有些犯难了,海秋非要留下来,可杨氏和海棠都不同意。 一直在铺子里没走的葛二弱弱开口道:“要不,掌柜的,我留下来吧。” 葛二年纪和东子差不多,虽是精瘦但有力气,又是个男子,是一众人里最适合的,她也不再推脱,爽快道:“你肯留下来自然是好的,不过我可是要算工钱给你的,你若不肯要,那我也不会留你下来。” 葛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长姐,看她只是笑笑,他也腼腆的点头同意了。 海棠回去擦了上次盛睿泽给他的药酒之后感觉好了许多,第二日她又托北巷坊这边的事娘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工钱好说,主要就是帮忙把黄豆磨好做好豆腐给德胜楼送去。 事娘手脚很是利索,不过半日就找到了,一个唤作黑福,一个唤作胖锤,都是这北巷坊的人,海棠看他们一看就是做体力活的,也简单交谈了几句,还算满意,让杨氏和他们说了些注意事项后第二日就可以开工了。 在葛二和妙竹的悉心照料下,东子的身子也逐渐好了起来,但可惜的是脚小腿骨那边被打折了,身子恢复的再好只怕走路也是有缺陷了。 海棠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事和他说,却没想到东子自己先开口了:“小姐,你想说我腿的事吧?葛二和我说过了。没事,只要小姐不嫌弃我,哪怕没一条腿,我都给您做事。” 就这样海棠把铺子里所有的采买事宜都交给了东子,那两个小工做得也算卖力,每日送到德胜楼的豆腐也没出什么问题。 在蒋文华和千兰大婚前两天,德胜楼隆重的推出了五色饭,那浓郁的饭香,几乎从飘满了整个大街,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寻常百姓,都来争相品尝这前所未见的美食。 因着长公主大婚,有些上京的贵族子弟也来了,裴远做东,宴请了这些贵族子弟和坪洲的名门世家,齐聚在德胜楼,将最顶楼都给包下来了。 德胜楼以美食美酒出名,加上裴远再三叮嘱过林汉时,今天的菜式色香味更是俱上一层楼。 “裴公子,多谢。”举杯敬酒的是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男子,语气平淡,说话声音里带着几分阴冷。亲爱的们,如果手里有推荐票,可以给小思哈么么哒 正文 【62】看上海丰了 裴远呵呵一笑,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话语里带着点恭维的意思:“王大人这就和我客气了,你我什么关系,在上京若不是你罩着我,我都不知道被我父亲给嫌弃成什么样了。” 周围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也跟着附和:“对啊,王大人待我们,那就和兄弟一般。” “这次长公主大婚,皇上还钦点王大人做这送亲队队长呢。”说话的是坪洲知府的儿子平日里也是个吃喝玩乐的货,自小就和裴远玩得亲近,可以说是狐朋狗友。 提到这,王冕就来气,他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哼,给长公主做事,尽心也不见得做的好。”前段时间千兰来坪洲避暑,是盛睿泽做她的护卫,千兰也不知道向皇上说了多少次盛睿泽的不是,可皇上每次都只是一笑而过,只说由他保护才放心。 裴远自然知道王冕的心结是什么,他斜眼道:“他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有些战功,旁得哪里比得上你。整个青衣卫迟早都是你的,我父亲最支持你了。” 王冕是青衣卫的副指挥使,当年是柳振庆的举荐他才进的禁卫军,也依靠这柳丞相这一层裙带关系一路高升,可到了副指挥使,上头有盛睿泽压着,他就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 偏生他和盛睿泽不对盘,他就看不惯盛睿泽那除了皇上,谁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也看不惯他每次任务都完成的漂亮,更看不惯他那么得圣宠。 裴远瞧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贼笑着凑过去道:“王大人,我寻了几个新鲜的货,晚上去尝尝?” 王冕似乎有些意兴阑珊,放下酒杯走出厢房,依在栏上,看着大堂里人来人往的客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今天是德胜楼第一天卖五色饭,海棠当然要过来看下,妙竹和杨氏在铺子那边守着,海丰不放心她,生怕又遇到侯府的人挑衅,说什么也要陪着去。 海棠拗不过他,只好让曾皓阳和罗先生告个假,明儿个再去学堂,她带着海丰来了这德胜楼。 林汉时还特地开了二楼的牡丹雅间,和海棠在那商议后续的一些事宜。海丰原本还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自己阿姐实在是厉害,好多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看她和林掌柜越聊越投入,他又听不太懂这些生意经,索性就出来在大堂里,和林元瑶一起巡着,看哪里需要搭个手,就上去帮忙下。 林元瑶看着宾客满堂的德胜楼,笑意满满道:“以和,你阿姐可真厉害。”她的话里满满的羡慕,她从来不知道,袁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懂这么多生意经,就连她父亲提到海棠也是多有赞赏。 海丰一脸的骄傲和自豪,“那是,我阿姐是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在他心里,阿姐就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她从侯府离开是她做过明智的事,就蒋文华那孬样,压根儿就配不上他姐姐! 站在三楼廊上,王冕居高临下看着大堂,忽然将视线锁在中间那两个人身上,眯着眼睛问道:“那人是谁?” 裴远顺着视线望去,了然道:“那是这林掌柜的女儿……” “我是说边上那个!”王冕不耐烦的截断他的话。 裴远有些诧异,但还是仔细打量一番,看那十四五岁模样的男子,一身白色衣袍,虽不是身着锦衣,但因五官俊秀,眉目疏朗,因和身边的人说话,表情柔和,唇角还带着笑意,虽不是唇红齿白的小生,可也让人看着极为舒服。 裴远顿时明白了王冕的意思,当下说道:“他父亲不过是衙门里的巡检司,若是大人喜欢这样的,尽管拿了去便是。”他已经认出这就是海丰了,海丰和自己那弟弟有过节,本还想着怎么找找晦气,如今这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不好好推波助澜一番,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眷顾? 王冕前段时间就来了坪洲,因为一直在忙于千兰大婚送亲队伍的训练,已经好几日没开荤了,这本就有些渴了的身体,再乍然一看到这样清秀的男子,他那沉睡的渴望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对裴远低声吩咐几句,听得后者连连点头,又忙不迭吩咐自己的护卫操办去了。 海棠这边谈好事情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下楼的时候看到海丰和林元瑶不知说到什么趣事,两人都笑得乐不可支。 林汉时皱眉道:“一个姑娘家的,成什么样子。” 林元瑶并不畏惧自己父亲,只是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父亲,今日可是座无虚席呢。” “我又不眼瞎。”林汉时瞪了她一眼,“你赶紧回后院去。”总是一个不注意就到前面来,南来北往的这么多客人,万一有居心叵测之人盯上她了,这可如何是好? 海棠笑着告辞,带着海丰离开了德胜楼,一路上姐弟俩说着些家常话,看到前面有人在玩杂耍,两人都笑着停住了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 “阿姐,你饿不饿?前面有个卖桂花糕的,我记得你颇爱吃这个。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海丰话还没说完,一溜烟的就越过眼前的人,消失在人海里了。 海棠想叫也叫不回来了,只好由着他去,这么大个孩子,总不会丢。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海丰还真的丢了,她瞧着这热闹一时忘了时辰,等意识到时已经快要半个时辰过去了海丰还没回来,她也不敢乱跑,只好站在原地左等右等,可海丰就是没回来,她也不等了,索性就在这附近搜索着,而且也找到了海丰口中的那个卖桂花糕的铺子,可掌柜的说确实有这么一个男子来买过,可买好就走了。 海棠大声喊着,甚至都扩大寻找范围了,可依然没看到海丰的踪迹,她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海丰不是小孩子,不可能自己走丢,如果是有事要离开,依他的性子必然会告知自己一声。 正文 【63】耐不住又来找小侯爷了? 晚秋的天,尽管有日头,可迎面而来的风已经带了寒气。海棠的后背,却是满满的冷汗,再被冷风这么一吹,顿觉从脚底冷到了心里。海棠望着满目的来往与头攒动,急得几乎要透不出气了。 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绝不是海丰会做的事。而他若真的不见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掳走了。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想遍所有的可能性,海丰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院那,为人处世也算不错,周围的同伴都是埋头苦读的人,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想通过海丰,威胁自己! 侯府!这是海棠唯一能想到的,她二话不说转身就往侯府方向奔去,只盼着他们只是想威胁自己,并不会伤害海丰。 可到了侯府,海棠却被守在门口的护卫拦着,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她进去,也不肯帮忙去通报。海棠急得就要往里冲,可她那是两个护卫的对手,别说进去了,就是连侯府大门都不让她靠近。 她看着那两护卫凶神恶煞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先转身而去。刚走下台阶,就看到迎面而来一辆大马车,那豪华至极的马车在她面前堪堪停住,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正是千兰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喜丸。 海棠心里在想,千兰可千万不要在这马车里,否则依赖着那女人的性子,又要在这胡搅蛮缠。 果老天还真是眷顾她,果不其然,紧跟在婢女后面的就是千兰。 千兰也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海棠,她面露不愉,冷声说道:“怎么,耐不住性子了又来找小侯爷了?” 海棠懒得搭理她,侧过身子就要离去,却没想到被喜丸拦住,她怒喝:“站住!见到公主竟然不行礼,活得不耐烦了?”什么样的主子就会带出什么样的奴才,千兰骄阳跋扈,身边的婢女多少也沾染了这些恶行。 海棠略略行礼,道:“海棠见过公主,还有急事,还请公主先放海棠离去,改日有机会登门道谢。” “登门道谢,哼,真是笑话!”千兰脸上满是冷嘲热讽,“我过两日就要嫁给小侯爷,你登的是哪里的门?让你再有个机会,好让你再有个机会来接近小侯爷?” 海棠简直是无语了,怎么会有这么自说自话自导自演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的女人。 海棠只好忍着性子,再低声强调:“公主,我今日前来找小侯,确实有别的事……” 千兰还没等海棠说完,上前就甩她一个耳光,看着海棠错愕的眼神,她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痛快,“怎么不服气?别忘了,我是公主,我就是现在一刀毙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是千兰打自己的第二个耳光了,看来她很喜欢打人耳光,只是这次她稍稍避开了些,倒没上次那么严重,可依然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她知道千兰说的是事实,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权贵就是是寻常百姓,人命如草芥,她如今只担心海丰的安危,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再去纠结。 海棠深吸口气,对千兰说道:“公主,当初既然我能把小侯爷的绝活告诉你,让你有能享受那说不出的快活,就是抱着和离或是被休的打算。小侯爷在你们眼里是个宝,在我海棠眼里什么都不是。” 千兰不放过海棠脸上的每一丝神色,看她神色不似作伪,皱眉道:“旁人一门心思要嫁入侯府,你整的一门心思想离开侯府?” 海棠语气里隐隐有了不耐烦之色,可还是耐着性子道:“我不喜欢的就是皇门贵胄又如何?我喜欢的即使寒门百姓又如何?公主海棠真的有急事在,就先告退了。”说罢她也顾不上再去看千兰什么神色,急匆匆离去。 喜丸看着海棠离去的背影,她低声道:“公主,瞧他她那样子说的应是真的,您马上就大婚了,何必把心思放在这种人身上。” 千兰当然不会去和这种她眼里的低贱人士争风吃醋,可她毕竟见惯了男女之事,上次在蹴鞠场里看到蒋文华对海棠有些过度的关注,这让她十分不舒服。 千兰冷哼一声,转身朝侯府大门走去,却看到蒋文华带着他的贴身小厮正一脸神情不定的站在那,她心里一惊,他什么时候站在这的?自己刚刚跟海棠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不过刚刚马车下车的地方离侯府门口有一段距离量,应该也听不到什么。 她稳了稳心绪,嗔笑道:“你怎的出来也不做声,吓我一跳。” 蒋文华脸上的神情此刻已经平静的看不出什么,他只淡淡说道,“我刚出来。” 听到这话,千兰心里略略放松了些,又问道:“你要出去吗?” “嗯。”蒋文华拢了拢白色披风,淡然道,“你怎得过来了?不是说大婚前先不要见面吗?” 千兰往前跨了一步,凑到蒋文华面前,伸手在他喉结那摸了下,娇声道:“想你想的紧,实在忍不住了过来看看你。” 蒋文华低头看着千兰,不得不承认,在他所有认识的女子中,单论容貌,千兰无疑是最出色的,再加上这样的背景,着实让人无可挑剔,虽然某些方面不怎么克己,但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倒也没再听说和哪个男子厮混了。 他想起他刚走出侯府,看到千兰打了海棠一个耳光,再听到海棠对公主说的那番话,他心里陡升疑惑,可更加让他控制不住的是愤怒,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海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好货色吗? 千兰看他一直没说话,又顺着他的喉结摸了几下,身子往她身前凑了凑:“难道你不想我吗?” 蒋文华握着她的手,牵起在唇边落下一吻,柔声道:“自然是想的,不过我母亲让我去寻我父亲,商议些事,只怕不能陪你了。” 千兰早就被蒋文华那一吻给吻得身子发麻,摆出更加乖巧的模样:“夫君忙去吧,洞房时好好补回来。” 正文 【64】要你回侯府呢? 和千兰分道扬镳后,蒋文华脸色的笑意骤然散去,脸上如覆了一层冰霜,对贴身小厮长芦道:“你想办法去喜丸那套套话,看寿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兰以为他没听见,可他到底也算是习武之人,虽不如盛睿泽那样深厚,可海棠当时声音不低,听见也不是什么难事。 长芦暗叫一声苦,可小侯爷发话,他只能照做,还在想着该如何去套喜丸的话,虽也是个婢女,可一点也不好说话。 而这边海棠急匆匆地赶到国公府,却意外得知段晋辰随老国公去郊区马场了,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海棠只得再次请门房请府里小姐过来,就说海棠有十万火急的事找她求助。 老国公平日里待下人们也极好,下人们也都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这门房看海棠焦急的神色也不似作伪,让一个小个子门房快去禀报。 海棠在门外等着,每一秒都对她来说是个煎熬,来回踱步着。 没一会就听得段蝶诗喊道:“海棠姐姐!” 海棠上前握着她的手,把海丰不见了的事简洁明了的说了遍,焦急道:“侯府我根本就进不去,更别说见到蒋文华了,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见到他?” 段蝶诗也有些焦急,对门房道:“我哥去多久了?” “国公和少爷临近晌午才出去的。” 那肯定没那么快办好事回来,段蝶诗忽然道:“我哥不在,还有个人可以帮忙。来人,备马车。” 马车很快就备好了,段蝶诗带着海棠一路往雀街而去,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停在了一座看着不起眼的院子前。 海棠一跃跳下马车,抬头一看,盛府。原来段蝶诗带她来找盛睿泽,她怎么没想到,如今真能帮她的,说不定还真的只有他了。 段蝶诗显然和盛府的人很是熟悉,门房看到她并没做任何阻拦,行过礼后就请她们进去了。 迎面而来的一个妇人正提着篮子往外走,看到段蝶诗和海棠花,诧异道:“段小姐,您怎么来了?” “苏嬷嬷好,我带她来找盛哥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脚步不停往里走,“盛哥哥是在书房吗?” “是的呢,忙的午膳都没吃。”苏嬷嬷虽有几分责备意思,但更多的是关心,她听段蝶诗这样说着,就往边上看了几眼,一看惊了一跳。 这不是那豆腐西施吗?自己还说要介绍给那傻小子的,怎得今日还特地来寻他?她虽有几分好奇,可看到两位姑娘脸上都是焦灼的表情,也耐着好奇,什么也没问,带着两人往书房而去。 盛睿泽在书房里看着公文,就听到嬷嬷隐隐和谁的谈话声传来,这府里除了段晋辰,几乎很少会来别的客人,他索性放下毛笔,合上公文,起身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三人快步往他这边走来,可他偏偏好像只看到了海棠,漂亮的眉毛微微蹙着,她怎么来了? 下一刻,盛睿泽就感觉到手腕上一握,他一低头,看到那双白皙而又修长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仿佛透过那衣服,还能感觉到她柔软的不成样子的手。 盛睿泽顿时觉得手腕那被火撩了下,灼的他浑身都在发热,他骤然一扬手,就看到海棠一个踉跄后退几步,若不是段蝶诗扶着,只怕就要跌倒了。 盛睿泽在看到她踉跄的时候下意识就要去扶她,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脸色阴沉,语气不善道:“有话直说便是,动手动脚的是你一个姑娘家该有的言行吗?” 苏嬷嬷瞪了盛睿泽一眼,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她又拿眼看了海棠,看她并无伤心难过之意,心里略略放松,却又觉得失落。那小子都这样对她了,她也不生气不难过,看来是对这小子没男女之情了,她想看他成亲的愿望只怕是又要落空了。 海棠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细细体会盛睿泽话里的嘲讽,再说他本来对自己说话就是这样的语气,她快速道:“请盛大人帮忙,救救我弟弟,他和我一起从德胜楼出来,却在半路不见了。”她喘口气,继续道,“盛大人,如今小国公去了郊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现在我只能求助于你,还请盛大人出手相助。” 这话听着是客气,可盛瑞泽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烦躁,听她的意思就是说海丰出事之后,海棠先去找了段晋辰出城去了,她这才回过头来找自己。 不管怎么样,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海丰,盛睿泽唤了一声,一个穿着墨绿色罩甲的男子迅速来到他身边,他低声吩咐几句,那人领命而去。 盛睿泽再回过头来看海棠,离得比刚刚稍稍近点,阳光照在她脸颊上,几乎都能看见那细细的一层绒毛,也看见了她发红的脸颊,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眸子里的怒色也一点点浓起来,“你这脸怎么回事?” 海棠猝不及防盛睿泽会问这个,愣了愣,在这发愣瞬间,段蝶诗已经开口道:“还不是长公主,自以为身份高贵,动不动就打人,海棠姐姐都和小侯爷和离了,她还想怎么样?” 怎么又是千兰?盛睿泽本来对千兰没那么反感,可这几次,因着她对海棠的再三挑衅,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把千兰的一些把柄公布于众? “盛大人,我们是否现在就去侯府?” “不急。”盛睿泽摆摆手,“等韩平查探后再做决定,就算侯府真的劫了你弟弟,你打算怎么把人救走?” “我只想我弟弟平安无事,他们开什么条件,但凡我能做到,绝无二话。” “要你回侯府呢?” “只要能换我弟弟平安。” 盛睿泽顿时觉得又有些胸闷了,这女人当初利用千兰,好不容易才和离了,如今又要回侯府,吃饱了撑着的吧?既是没人依靠,又何必离开? 他一想到海棠若真的要回侯府,要对着蒋文华软言细语,甚至还要曲意讨好,他就一阵阵的烦躁,在书房门口来回踱步着,只听到段蝶诗说道:“有我哥和盛哥哥在,哪里会让他们这样欺负你,放心吧。” 段蝶诗说出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的话,可听到她说出来,却又觉得有些别扭,只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正文 【65】盛大人脑子进水了? 韩平很快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是海丰不在侯府,他的失踪和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盛睿泽让他再去探,“你多带几个人,将搜索范围扩大,半个时辰就派个人回来说下进展。” 韩平心里一阵阵诧异,在他眼里盛睿泽再是冷面无情之人,今日竟会为了找人而出动青衣卫在坪洲的力量,且听他语气也略带着些焦急,这……盛大人应该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却没有海丰的踪迹,海棠因了心慌两腿一阵阵发软,勉强撑着道:“还请盛大人也派个人去我家和铺子看看,以和或许已经回家了。” “嗯。”盛睿泽淡淡应了声,看她略有些发白的神色,眼眶发红,他从和她相识以来,就是被蒋夫人逼得要下跪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模样,看来她弟弟在她心里很重要。 时间一刻刻地过去,海丰却像石沉大海,楞是没半点消息。眼见天色愈发晚了,就海棠绝望地几乎快要哭出来时,韩平终于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有人看到了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被两个大汉架上了马车,一溜烟地去了。 盛睿泽心一沉,立刻问道:“架走他的是谁?看清了没?” 韩平低声道:“根据那路人的描述,我听着像是裴府的人,但方向却不是裴府,反而是去了清月客栈。” “裴府?”海棠一把抓着韩平的手,失声道,“裴皓早就看我弟弟不顺眼,极有可能是他!”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了,白白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她真是恨极了自己的愚蠢。 盛睿泽看着海棠握着韩平的手,面色就如覆了一层寒冰,忍了好几次才忍着冲动,没把他们一把分开,他眼睛看向别处,眸色深沉如夜道:“裴府的马车,去的却是清月客栈,哼,走,我们去清月客栈。” 清月客栈是坪洲最好的客栈,这次因着长公主大婚的事,来了不少青衣卫的人,作为送亲队伍,而这些人都一律住在清月客栈,包括王冕。 王冕是柳振庆的人,和同样是丞相党的裴家交好,裴远更是和他称兄道弟,而王冕有个最大的喜好,就是好男风,很有可能就是看上了海丰,让裴远掳人。 盛睿泽再没一点犹豫,看到海棠和段蝶诗跟了上来,他又道:“我和韩平去就好,你们在这里等消息。” “不行,我也去。”海棠脚步坚定的跟在后面,看到盛睿泽几乎阴沉的要结成冰的脸色,想了想又对段蝶诗道,“蝶诗,你在这等着,万一你哥回来了还能帮着递个信。” 段蝶诗听听也有理,也不再跟过去,和苏嬷嬷老老实实地呆在盛府。 出了府门,却见一匹棕色的马在门口来回踱步着,韩平一跃而上,盛睿泽在出门的路上就让门房侍从把他的如风给牵出来了,没一会儿,一匹通体白色的马前蹄扬起,在看到盛睿泽后还亲密的用头蹭了蹭他的脖子。 海棠顿时有些发蒙,她是坐段蝶诗的马车来了,可国公府的小姐还在府里,车夫又岂会听她调遣?再说了马车又没马跑得快。 她一咬牙仰头对韩平道:“韩大人,若是不介意,是否可以携海棠一程?” 在她不远处的盛睿泽本来还算柔和的脸顿时绷紧了,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韩平平日里和姑娘家都没怎么接触,被海棠忽然这样一问,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说话都变得结巴了:“我……不……不行,我还……” 海棠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是不行了,低头转身就看见那双藏青色的靴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深吸一口气,道:“盛大人,若是不介意……”下一刻她的身子就腾空而起,然后就坐到了马鞍上,背后又一沉,盛睿泽就上来了,手越过她,抓着缰绳。 盛睿泽冷冷道:“救人要紧,还在这矫情,迂腐!”他一抖缰绳,如风就飞驰了起来。 海棠从未坐过马,此刻感觉五脏六腑都被颠簸的要飞出来了,而坐在她身后的盛睿泽,大概也觉得这是最煎熬的一次骑马了。 他双手搂过她纤细的不足一握的蛮腰握着缰绳,他拼命用力避免自己的手触碰到她的腰,可总有那么几次会不经意触屏,他甚至会在猜想,衣裳下的皮肤会不会比那绸缎还要柔滑,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闻着不仅不腻,更是有种沁人心脾说不出的好闻,迎风策马,长发总会拂到他脸上,酥酥麻麻的,在他心里泛起一个个涟漪。 他顿时觉得身体有些莫名的燥热,在他觉得煎熬得马上要熬不住的时候,还好清月客栈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客栈门口的小二看到迎面而来的两匹马,其中纯白的那匹一看就是千里驹,上等的好马,虽不认识他,可来头必定不小,那小二笑着上去牵了马,“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盛睿泽提着海棠一跃而下,一落地又后退几步,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海棠看他脸上还隐隐有些不耐的表情,额头和鬓角还带着汗珠,心想这人也真奇怪,这大深秋的又是骑马过来的,怎的好像剧烈运动一样,还出这么多汗? 盛睿泽已经开口对那小二说道:“我找王大人,我是他请来的客人。” 小二一愣神,再看韩平一身罩甲,似也是公门中人,再看他神色淡然,气质出众,也不疑有他,点头往里带,又听得他问道王大人带回来的少年安置在哪里,他讪笑道:“这位大人,这小的还真不知道。” 韩平凑到那小二身后,手里的刀柄盯着他的后腰,语气包含警告和威胁:“等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时候我看你知不知道。” 那小二面露惊恐,还听到刀出刀鞘的声音,连声道:“王大人……带……带后院贵宾阁去了,王大人也刚回来。” 正文 【66】虎口夺人 没想到海丰真的在这里,海棠大惊失色,几步并作一步地往后院奔去。 盛睿泽对韩平低声耳语几句,这才跟在了海棠后面,只见海棠进了那所谓的贵宾阁,走了上去,只还没到二楼,便有楼里的一窝蜂地拥了过来,一下将去路拦住了,死活不让她过去,冷笑道:“站在,这可是王大人落脚的地方,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惹恼了他,怎么死都不知道!” 拦着的人是裴府新纳的武林人士,一生好武艺,唤作胡大力,但能被裴府的人收入旗下,可见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他目光落在海棠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皮笑肉不笑地道:“难不成你是知道王大人在这落脚,特意来自荐枕席的?”一席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 “让开!”海棠沉着脸道。 胡大力闻言便也冷了脸,双手抱胸,冷笑道:“今日别说是你,便是朝廷大员来了,没王大人的点头,也休想我放你进去!” “这是你说的,还是王大人说的?”盛睿泽从下面慢悠悠地负手而行,堪堪停在距离海棠三步远的地方,他唇角微微上扬,看似笑着,偏生又让人觉得背脊发麻。 胡大力刚刚说的自荐枕席这四个人,让盛睿泽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他脸上戾气渐浓,在众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他忽然一个闪身,海棠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胡大力被盛睿泽掐住了脖子。 他手里的力气一收紧,几乎是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找死!” 胡大力自诩武艺不错,可没想到还没出手就被人钳制住了,还是在自己手下面前,可谓颜面尽失,将眼前的人恨得直咬牙:“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海棠趁着这空挡,赶紧上楼去找人,可这贵宾阁也不算小,几乎包间里都在金杯玉盏莺歌燕舞,却不知道海丰到底在哪间。 海棠大声呼唤海丰的名字,一时惊动了无数客人,众人纷纷都从包间里伸出头来看这热闹。 如此一路闯到了顶层的三楼楼梯口,迎面过来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此刻他口中骂骂咧咧道:“哪家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吵吵嚷嚷!不知道王大人在里头?扰了王大人的雅兴,怎么死都不知道。” 海棠看了过去,看见走道的尽头的门此刻正紧紧闭着,门口立了几个与韩平相同打扮的人,想来门里头,王大人肯定在里面,她心急如焚,立刻冲了过去。 那人顿时拦在海棠面前,还待怒斥却看到缓缓走来的盛睿泽,立马话都说不利索了,“指挥使大人,您……您怎么在这?” “让她进去。”盛睿泽声音听似平淡,却让人不敢不听。 那人苦着脸,让她进去,事后王大人势必要找自己麻烦,不让她进去,现在指挥使大人就会找自己麻烦,怎么看都是没好下场,他眼珠一转,忽然装作晕倒的样子。 海棠嗤笑一声,快步朝尽头那房间冲过去。外间空无一人,只有一桌没怎么动过的酒席摆着,里头的内间,隔了扇黄花梨透雕鸾纹的大屏风,隐隐传出一声声响,听去似是海丰的声音。 海棠飞快到了近前,一把推倒屏风,眼前出现的一幕,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王冕额头一块青肿,正将海丰反了双手摁在地上,一脚踩着他后背,在用一根绳索捆缚他的手腕。地上的海丰衣衫凌乱,嘴角红肿,双目紧闭,瞧着似乎刚晕了过去。 听到声音,王冕转过头,看见是个姑娘家,拔高声音怒道:“外面守着的人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把这臭娘们给我带出去!” “王大人好生威风。”盛睿泽迈着步子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他只扫了一眼就把事情猜到了个大概,他平日里对王冕荒唐的作风早就一清二楚,可他厌恶王冕,就连公务上都尽量避免有交集,又怎会去对他私下的生活做过多干涉。 可没想到他竟然主意打到了海丰身上,他略略低头,看到海棠半跪在地上,怜惜的搂着海丰,眼角盈光波动,显然已是难过到了极点。想她自己受辱都可以面不改色,可今天因为担心弟弟的安危,数次红了眼眶。 周围青衣卫的人见指挥使大人来了,都纷纷收起了手里的刀,拱手对他行礼。 王冕听到盛睿泽的声音,诧异之下不得不起身穿好袍子,系好要带,阴阳怪气道:“盛大人今日怎得有空来找我喝酒?” “王大人想多了,我要是想喝酒,青衣卫里多的是,何必寻一个与我不对盘的人呢?”他想上去扶起海棠,却硬生生克制住了这冲动,只冷声道,“这两位是我和小国公的朋友,和平治关系更是交情匪浅,王大人在掳人前难道没打听清楚吗?” 王冕气息一滞,裴远这个废物,不是说这人就是一个小小巡检司的儿子吗?怎得又和段晋辰搭上线了?最不可思议的还搭上了盛睿泽,这位除了和小国公交好外,就没听说给谁过好脸色。 “还愣着干什么?”盛睿泽对距离他身边最近的一个青衣卫道,“帮人扶到客栈外面去,再去寻辆马车来。” 那人本来还在犹豫,下意识的往王冕那看去,可就这一动作落在盛睿泽眼中,反而惹怒他一抬脚就狠狠踹了自己一脚,他下盘一个不稳踉跄了下,连声应下:“是,是!” “你虽是王大人的人,可到底还是卫禁军里的,谁才是指挥使,就不需我再提醒你了吧?” “盛大人放心,卑职马上就办。” 王冕的脸色更差了,盛睿泽这话纯粹就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早就对指挥使的位置虎视眈眈了,可偏偏没寻到合适的时机,一时半会没法拉他下马,他眯着眼睛,阴鹜地死死盯着盛睿泽,一字一句道:“盛大人好大的官威,可把官帽扶稳了,别一个不当心,就被风给刮走了。” “多谢王大人关心,这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盛睿泽的眼神锐利森冷,看得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 正文 【67】小的是"老司机"了 韩平背着海丰出了清月楼,安放在马车上,退出马车的时候对海棠摇摇头,“还没醒。” 海棠心急的不行,可也知道万万不能这时候带海丰回家,也不能带回铺子去,那人多嘴杂,更有流言会传出来了。 出来的盛睿泽看到海棠的深思的模样,猜到她的顾忌,上前道:“不如先把你弟弟带我府上,我安排大夫过来瞧瞧。” 盛府那边不仅人少,王冕更不敢随意过来寻事,海棠没多过其他考虑,点头道:“多谢盛大人。”随后一掀帘,抬脚就上去了。 盛睿泽冷声对车夫道:“盛府。” 车夫是坪洲本地人,当然知道整个坪洲只有一个盛府,再看看眼前这大人手摁着腰间的刀,眉目间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心想自己怎得就摊上了这苦差事,面上却是一个劲的点头:“小的知道,马上去。” “等等。”盛睿泽又唤住,“一会稳着点。”刚刚来的路上如风奔驰的快,她似乎嫌颠簸的厉害了。 “是是,大人您放心,小的是老车夫了。”他高高扬起马鞭,却轻轻敲下,对马说了声“驾”,马扬蹄慢慢往前策。 海棠所有的心思都在海丰身上,自然也没听见盛睿泽对车夫的叮嘱,她手拂过海丰散下来的头发,看到他睫毛微颤,手一顿后又故作不知,微微颤着收回手。 海丰早就醒了,或许是觉得此事太过羞耻,不知该如何面对旁人,因而宁可一直装睡,海棠心里浸过苦涩,却只觉得无奈,她现在无权也无钱,再恨也做不了什么,而且照王冕那性子,只怕不是善罢甘休之人,后续不要再起波澜,她就谢天谢地了。 回时比来时花费多了一炷香时间,盛睿泽和韩平早就先到了门口,看到马车停下,待海棠先下了车,韩平上去,背起海丰往府里走。 海棠走出几步忽然转身道:“大叔,您驾车也忒慢了些,若遇到急事,只怕黄花菜到凉了。” 车夫刚想张口辩驳几句,看到那到气势迫人的视线一扫来,顿时噤声,只得嘿嘿讪笑,随后一个打弯,夹着马车离去,心里只觉得万分憋屈,要不是那位大人吩咐,他怎么会把自己的良驹当蜗牛? 在盛府等得焦急的段蝶诗总算看到海棠回来了,看到韩平背着海丰,她一惊:“以和受伤了?” “嗯。”海棠不想过多人知道这事,只含糊其辞,“是受了点外伤,盛大人刚刚已经请小厮去请大夫了。” “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不认识那人。”海棠只得继续敷衍,她还没想到措辞,此刻只惦记着海丰到底好不好。 韩平将海丰安置在东厢房那边,苏嬷嬷已经去厨房让人备些热水过来,盛睿泽道:“蝶诗妹妹,你先回去,你出来有段时间了,你母亲怕是要着急。若你哥回来了,让他来我这一趟。” 人找回来了,段蝶诗心里也算松了口气,她握着海棠的手道:“海棠姐姐,我就先回去了,你若有事,只管遣人来国公府找我便是。” “多谢。”海棠心里暖暖的。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可进去还没看,就被海丰给赶出来了,随后还响起砸东西的声音,待大夫走出来,还狠狠地关上了门,栓上了门闩。 大夫出来摇摇头:“都不让近身,这让老夫如何查看?盛大人,只怕要另请高明了。” “有劳大夫了。” 海棠想进去看,可她不知道王冕到底对海丰做到了哪一步,他如今已经大了,她又怎好去查看?她只在门外拼命的敲门,“以和,你让大夫看看,别让阿姐担心,好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答。 海棠继续敲门,“以和,你开开门,有什么事你和阿姐说说看,好吗?”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海棠声音里几乎带了哽咽,她前世里最小的弟弟就是因为一直在学校里被些小霸王欺负,回来也不告诉家里人,积久成抑,竟然在课间的时候就从楼上跳下来了,当场死亡,她当时赶过去的时候,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海棠顺着门框轻轻滑下,手继续拍着门:“以和,你不要想不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顿了顿,她才低声道,“包括报仇。” 里面传来轻微的哽咽声,海棠听了只觉更是心痛难忍,她的泪终究是从眼眶滚落,沿着脸颊滑下来,明明没有倾城姿色,此刻却有种美的让人呼吸一窒的瞬间。 盛睿泽只觉得自己的心某个地方被狠狠的撞击了下,他看过太多人的眼泪,也看过各种女人的泪,可唯有眼前这女人的泪,让他有种冲动,想上前为她拭去一颗跟着一颗的泪。 忍了忍,他才克制住这个冲动,只是上前去扶起她,低声对她说道:“你去书房等我,我去和他谈谈。” 海棠愣愣地看着他,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看到他那俊美异常的五官上隐隐有几分焦急,再眨眨眼睛,又只剩下严肃而淡漠的脸。 她本能的点点头,却不肯去书房,只肯在不远处的台阶坐下,在这候着,日头渐渐西下,逐渐起风了,盛睿泽解下自己的屏风给她披上,这才对对韩平道:“你去大门那守着,若是看到王冕或是他下面的人,不管是谁,不管什么人,都拦着。” “是。”韩平领命而去。 盛睿泽抬脚,手一用力,内力震开了从里面锁着的门闩,大步迈了进去,再一拂袖,门又关上了,他扫了眼,看到海丰定定地半躺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房梁,眼神里隐隐还有几分落败颓废之势。 他也没叫他,只在距离他一丈远的圆凳上坐下,将腰间的刀解下放在桌子上,低沉的声音缓缓在厢房里响起:“我第一次见你阿姐,是在侯府的后院。” 本以为是来劝自己的,没想到却是听到这个,海丰眉峰微微一动,却也没说话。 正文 【68】有什么我替你担着 “你可能不知道,你阿姐和小侯爷的和离,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说到这,盛睿泽忽然扬唇勾了勾嘴角,他想起了那一日海棠对千兰说的那些话,这女子惯会这些花言巧语的,可也是最真性情的。他将那日的事简单的说了遍,当然关于蒋文华那些什么技术好啊花样多的内容,自然是绝口不提的。 海丰那日去宴会上也听自己阿姐和他提起过要和离,更想起阿姐对他说的话,“如果你想活得有尊严,想杀出条路,不想别人轻易把你踩在脚下,那你要更加努力”,原来这都是阿姐自己策划的,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还是通过别人才知道的。 他这样想着,听到盛睿泽继续道:“一个王冕,就让你面对时候生出无奈和痛恨,你可知道你阿姐面对长公主时,哪里来的底气?她什么底气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命而已。不是不惜命,只是不愿那样苟且活着。” 刚开始他不能理解海棠的做法,可到后面,见识过蒋文华对她的冷嘲热讽,也见识过夏云一个妾室对她都能那样咄咄逼人后,他忍不住去查了当初海棠在侯府的一切,知道了嫁给蒋文华的始末,也知道了她当初差点被逼死的事。 哀莫大于心死,若不是心死的彻底,又怎会策划自己的和离呢? “可你阿姐和离后,为了让你们一家过上好日子,一日不曾懈怠过,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赚钱,她说过,即使你春闱中举,可官场上不管到了哪里都需要打点,她必要为你铺好这条路。”这些话他听海棠和妙竹提起过,听段蝶诗这样说起过,更看到她真的这样去做,去努力了。 海丰终于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盛睿泽身上,因为他坐的位置逆光,他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不知为什么,他能感觉到这位青衣卫大人在提到自己阿姐的时候,语气似乎没有平日那样冷漠,多了些柔和。 他一直知道阿姐对他很好,可没想到阿姐连以后官路可能遇到的困难都考虑到了,他以为阿姐买滚豆腐,开铺子,是想谋条路,可没想到是为他谋路。 海丰眼眶有些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磅礴而出,为免失态,他收回视线,又继续盯着房顶,深吸口气,在眼泪滑落之前将它们成功的逼回去。 “你阿姐在市集里买滚豆腐,生意红火被人眼红,防着以后被人说三道四,她总是笑着和别人说自己已经和离,甚至还无奈自嘲,说自己就是个弃妇。小国公曾问过她,为何要这样说自己,你知道你阿姐是怎么说的吗?” 当初裴皓这样的说自己阿姐,海丰都觉得备受耻辱,甚至还差点和他打起来,可阿姐在市集上,面对那么多长舌妇,她不仅没有退缩,更是自揭伤疤。 盛睿泽竟能将当日海棠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你阿姐说,这集市就这么点大,我母亲的豆腐摊生意一下这么好起来,总会引起旁人眼红的。与其让别人以讹传讹抹黑我,不如我自己先把最能让人嚼舌根的事说出来。那我母亲再听到那些话,也就没那么难受了。我难受不要紧,不看到母亲为我难受就好。” “而你呢。”盛睿泽忽然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你说你敬重你阿姐,可你如今这番作为,只会是往你阿姐心口捅刀子!试问,你今日遭受这一遭,是你阿姐造成的吗?不是,相反你阿姐急得不行,如果当时王冕要你阿姐来换你,我相信她也绝无二话。” 盛睿泽倏然站了起来,拿起手里的绣春刀,走到榻边,将刀往海丰身上一扔,“你真正该恨的,是王冕。你想报仇,拿起这刀,尽管去找他,有什么我替你担着。” 海丰一直放在身侧的手握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抓起绣春刀起身就要往外走,正到门口时,听到盛睿泽道:“只怕你还没到王冕身边,就怕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丰咬的牙关都咯咯响,他恨极了,却也知道盛睿泽所言非虚,片刻后赌气般的将那绣春刀狠狠往地上一扔,可这刀却在即将要触碰到地面那一刻,被盛睿泽一伸手,手心里的内力往回一收,就把它握在了手里。 他摩挲着刀柄,声音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有些空,却又带了点蛊惑人的安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有一天,手握大权,别说一个王冕,就是所有欺负过你和你阿姐的人,你都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言尽于此,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想通了,盛睿泽将绣春刀别回腰间,推开门走了出去,又背对着手把门关上。 听到开门声,海棠站了起来,面带期盼,可看到盛睿泽一个人出来时,又难掩失落,低低道:“他,还好吗?” 盛睿泽那件银狐披风给海棠略有些大,可却衬托得她更加明眸皓齿,明明一身男装,却比那些身着裙褂夹袄的女子还要明艳动人,他甚至在想,这件披风给她大了些,改日再去猎头银狐,再做件合身的披风给她。 看盛睿泽一直不说话,海棠以为海丰很严重,顿时更是焦虑,正要打算不管不顾的冲门进去,就听到门“咯吱”的一声打开了。 海棠顿时收住脚步,海丰双手还撑在门框上,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阿姐,脸上难掩关切和焦急之色,他心里的内疚之色更浓,连忙走过去道:“阿姐,以和让你担心了,是以和的不是。” 海棠定定地打量了他一番,又翻了翻了衣袖下的手,“可有受伤?” “没有,我没有让他得逞,阿姐放心。” 海棠这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已经傍晚了,苏嬷嬷遣人来问,是否要在这用晚膳,海棠连连摇手:“今天出来一天了,再不早些回去,父亲母亲该急了。” 盛睿泽心里有隐隐的失落,却也没强求,“好,我让门房备辆马车送你们。” “多谢盛大人。” 一路无话回到家里,海棠姐弟二人丝毫未提王冕之事,只是德胜楼忙,略耽误了些,海秋夫妇倒也没疑心。 正文 【69】他必要一击即中! 段晋辰回到国公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分,看到自己妹妹一直在影壁那等着,还打趣道:“今天我可没给你带什么好吃的,白等我了。” 段蝶诗连忙将今日的事说了遍,末了道:“盛哥哥说让你回来后去找他下。”话音刚落,就看到段晋辰已经转身大步往外走去,那马刚准备拉去马厩喂食,一转眼又被他拉出了府。 “这怎么回事?”老国公皱眉,“刚回来,饭也不吃了?” 段蝶诗讪讪笑道:“盛哥哥找他说有急事。” 一路奔驰到盛府,段晋辰只觉得说不出的懊恼,本来不一定非要今日去郊区,可他想反正也无事,就早点去查看一番,没想到就出这事了。在海棠最需要自己帮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他懊恼着,可一想到海棠一出事,马上就想到来找自己,他又生出些愉悦,从胸前那蔓延开去,顺着血液到四肢百骸,只觉这样的滋味平生里从未品尝过。 到盛睿泽书房的时候,盛睿泽也刚吃好晚膳,段晋辰直接问道:“海棠的事解决了?” “人救回来了,只怕王冕不会善罢甘休。” 段晋辰一拳狠狠砸在梨花木书案上,厉声道:“这狗东西,在上京作怪就罢了,在坪洲还敢这样为所欲为,实在可恶!” “说到底,还是背后的靠山可恶。”盛睿泽收起公文,看段晋辰身上衣袍一角都沾了些泥土,看样子是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他,很在意海棠? “老匹夫。”段晋辰也憎恨这背后的靠山,可他们现在还斗不过那人,只得步步为营。 “对了,听说那二殿下就要来了,你都准备好了吗?”盛睿泽淡淡问道。 “我有什么好准备的,带他逛最有味道的青楼,喝上好的花酒,不就好了。” 入夜后,海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海丰亦是难以入眠,索性就起来点灯看书,一开始还会受到干扰,想起自己买了桂花糕,就感觉脖子一疼,人就晕过去了。再醒来,就是在那清月阁的厢房,手脚被捆绑着,嘴巴里塞住布,不管他怎么呼救,就是没人来开门。 到后面终于有人来开门了,却是一身酒气的王冕,他对着自己嘿嘿地笑着,边笑边脱衣服:“啧啧,这皮肤,这身段,都不输女子。只怕还不知道人间最让人难忘的滋味了吧?” 海丰虽然还不知道他话里什么意思,但看他脸上那猥琐的表情,下流的语气,他也知道对方口中最难忘的滋味不是什么好事,他拼命的挣扎着,可手脚被捆得太厉害了根本就无法挣扎,他就看到王冕朝他扑过来,将他压在身下…… 他浑身血液都被愤怒给点燃了,索性理智没有全部给淹没,他忍着恶心道:“这位大人,不如先将我的绳索解开,这才更有趣。” 王冕一听他这么快就开窍了,当他是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开了他的绳索,再将他扑过去,那张臭烘烘的嘴巴就要往他身上游走。 海丰抓到一个机会,拿起烛台就狠狠往王冕身上砸去,可对方到底是练武之人,虽然被砸的那一下晕乎乎的,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反而更加惹怒了他,王冕把他一个反手摁在身后……再后来就是海棠出现了。 海丰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再次将目光凝聚在书籍上,这么许久后,终究还是翻了一页过去,盛睿泽说的对,若想报仇,只能变得更强,而他这样的平民百姓,想要鲤鱼跃龙门,明年的春闱,他必要一击即中! 而侯府此刻也是灯火喧哗,小侯爷和长公主成亲之日马上就要到了,侯府依然忙得不可开交,蒋文华却在自己的院子里摔了大把的东西! 根据长芦回来汇报的事,他简直就要气炸了,喜丸说当初千兰长公主之所以会到那阁楼去找小侯爷,都是因为海棠的指引,他将前后的事联想起来,得出的结论是这一切都是海棠设下的! 虽然迎娶长公主带来巨大的利益,可不代表着一个市井人家的姑娘就可以来算计他!想他堂堂小侯爷,何时被人这样暗算过,吃过这样的暗亏! 蒋文华越想越气,招手把长芦唤过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脸上露出阴鹜的表情,海棠,你当你是谁,敢算计我,定要你双倍奉还! 因着一夜没睡,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眯了过去,海棠起来时整个人精神都有些不济,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怕是昨日受了些风寒。 妙竹端了热水进来看到她身上,呀了声:“小姐,您这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海棠不想惹得杨氏担心,只道:“或许是睡眠不足,睡个午觉补补就好了。” 妙竹伺候着她更衣,听得杨氏在院子里唤了声:“晚娘,你若是洗漱好了,过来下。” “嗳,来了。”海棠在屋子里应道,没一会儿就走出了屋子。 杨氏站在院子门口,对门外的人冷声道:“晚娘已经不是你们侯府的少夫人了,和侯府也再无瓜葛,你们请回吧。” 站在门外的长芦只道:“小侯爷要我带句话给海棠姑娘,带到小的就回去。” 看他油盐不进,杨氏也失了耐心,打算关门,将这人关在门外,眼不见心不烦,却被长芦一步上前,手拦在了门中间,仍旧是笑呵呵的模样:“夫人,或许姑娘也想听我带的话呢?” 杨氏一噎,难道那蒋文华想和海棠和好?若真是如此,却不知道晚娘是否也有这心思? 这样想着,就听到海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母亲,是谁站在门外?” 长芦闻声先开口:“少夫人,我是长芦。” 海棠愣了愣,长芦是蒋文华的贴身小厮,他来寻自己必然是得了蒋文华的示意,她不咸不淡的把话顶了回去:“长芦公子,这里有一位妇人,两位姑娘,就是没有少妇人,只怕你找错了吧。你们侯府的少夫人不是还没进府吗?” 正文 【70】喜帖 长芦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当初怎么没发现这位这么能说会道的,他只嘿嘿笑着,然后从衣襟里拿出个帖子,双手奉上道:“小侯爷和长公主大喜之日,还请姑娘来喝杯喜酒。” 杨氏顿时词穷,最后只淬了一口:“呸,你个不要脸的,都和离了,哪里还有请原夫人去喝酒的,怎么,存心想羞辱我家晚娘吗?” 海棠早就知道长芦今日来必定没有好事,而他敢把帖子送过来,肯定有恃无恐,她对杨氏道:“母亲,您先去忙,这交给我。” 杨氏就怕海棠被欺负,看她笃定的样子,也只好由着她去。 海棠跨出院子,沉默地走到距离院子几丈远的梧桐树下,确定对话不会传到院子里去,这才收住脚步,冷冷道:“你家小侯爷脑子又进什么水了?” “呃……”长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管怎么回答,其实他也觉得自己主子脑子进水了,非要自己来跑这一趟,他讪笑道,“姑娘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海棠扫了眼他拿在手里的帖子,烫金的大字,看得格外磅礴大气和奢华,倒不知道当初真海棠和蒋文华成亲时,是否也有这气势? “回去告诉你主子,姑娘我命薄,喝不起他和公主的喜酒,礼也不备了,若是想吃点酱,我倒是可以送一坛过去。” 就知道她不肯去,长芦只好道:“小侯爷让我带句话给姑娘,来或不来,都是姑娘的一念之间,而姑娘父亲的活计,也在您的一念之间。” 海棠顿时气结,竟然拿自己父亲的官位来威胁自己,可恶!她气呼呼的瞪着长芦,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可也清楚的很,他不过是传话筒,可恶的是他背后的主子。 长芦硬着头皮把那帖子塞到海棠身后妙竹的手里,匆匆行个礼就走了。 妙竹看着烫手的帖子,担忧道:“小姐,这帖子……” 若不去,真惹怒了蒋文华,那神经病很有可能会真的撤了父亲的职,她心里一番思量,再不情愿也只得说道:“把帖子放妥当了,别让母亲看见,到时候只是过去一下罢了,又不会死人。” 回到院子,海丰已经吃过早膳,正准备出门,看到海棠,正色道:“阿姐,我去学堂了。”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姐弟俩心知肚明,颇有默契的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想要表达的意思,海棠点点头:“嗯,去吧,路上小心些。” 海丰走出北巷街,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己,想到很有可能是王冕的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加快了脚步,可身后的脚步也越走越快,紧随其后,丝毫不松懈。 海丰拐了个弯倏然收住脚步,再回转身,恰好和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他掏出一直悄悄藏在衣袖里的匕首,抵在那人的腹部,沉着声音道:“是王冕派你来跟踪我的?” 对方比海丰高一个头,身穿深色斜领的青布直身长衣,头戴四方平定斤,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威胁,面无表情地忽然身体一动,海丰手里的匕首就到了他手上。 看着海丰诧异的表情,他双手把匕首递了回去,淡淡道:“公子无需担心,我是受人吩咐,来保护你的。昨日王冕受了这气,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在他回上京之前,我都会在暗中保护你。” 海丰眸光一动,他虽然不懂武艺,但也知道依照刚刚他的身手,若是想打晕自己带走,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却把匕首还给了自己,他把匕首收了起来,道:“是谁派你来的?” 他想自己自家大人的吩咐,对方问起了不能透露身份,只说是小国公派来保护的。 没想到是小国公,想起昨日他在盛府看见了段蝶诗,再想到平日里阿姐和国公交情还算不错,他点点头:“多谢小国公了,也劳烦这位大人了。” “不敢当。” 这边海棠却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带着妙竹去了铺子,虽是刚开张,但这铺子的名声已经略微打开了,作为德胜楼唯一的酱料供应铺子,虽不能卖五色饭的同款酱料,但好歹也有其他酱料可以替换,生意也还算可以。 东子在葛二照料下,已经能下床走动了,此番捡回一条命,他性情越发沉敛,更不肯成日里躺着养伤,即使撑着拐杖,他总要在铺子里走动走动。 在来的路上,海棠还在琢磨着,不知道盛睿泽到底有没有拿到辣椒种子,他上京回来后一直忙着公务,两人几乎没见过面,昨天为着海丰的事,哪里还想起这一茬,她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转,对妙竹低低吩咐道:“你一会去备些吃食,再买几匹上好的布料,下午随我去个地方。” “好。” 东子看到海棠来这,顿时讶道:“小姐,不是说今天不过来了吗?” “反正闲着无事,就过来看看。你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 东子在休养这段时间,根据还有铺子里的酱料所需的原材料,都列了张单子,哪家铺子卖的原料好,哪家铺子掌柜较为苛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海棠一页页翻看下去,越看脸上笑意越浓,末了合上书,掩饰不住的笑意道:“阿东,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实在是个采买的人才。” 还救命恩人这样当面夸奖,东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脑袋:“东子的命是小姐的,只要小姐用得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海棠又问道:“后院的两个小工,做事还好吗?” “还不错,就是胖锤的母亲生病了,他说想回去照顾几日。” 海棠立马应下了:“这是应该的,你合计下,若实在人手不够,就再招个短工。” 东子想了想,道:“那天我听葛二提起,说是没活的时候,想找份工。” 葛二性格木讷,又不善辩解,也就是海棠这样的雇主能看到他的闪光点,只怕没人找他做木匠,养活自己都有些困难,海棠对葛二印象还不错,当下说道:“不如就让葛二在铺子里做个短工,他若有活了,只管去便是。” 正文 【71】被雷劈到 下午妙竹备好了礼物,海棠就带着她去了盛府,本打算先让妙竹上前自报家门,可没想到门房远远看到海棠,就开了门,迎了出来:“姑娘,可是来寻我家大人的?”苏嬷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以后这位姑娘来了,必要当贵客迎进门,想自家大人平日里除了国公府的小姐来过,还当真没别的姑娘来,他哪里还不明白默默的弦外之音。 海棠心想,或许是昨日来过,门房就认识自己了,点头道:“你家大人可在?” “现在不在,不过应当也快回来了,姑娘可先在厅里候着。” 海棠心想反正礼物也带来了,稍微等会总比把礼物再拿回去的好,她笑道:“有劳小哥带路。” “不敢当。”门房连忙叫人去通知了苏嬷嬷,又躬身把海棠主仆二人往花厅那边带。 府里没有多少小厮婢女,但仅有的几人也都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可见盛睿泽平日里对这些家仆们管家也甚是严格。 在花厅落座没多久,就有一婢女端了热茶上来,盈盈行礼:“这是上好的碧螺春,还请姑娘尝尝,是否合您心意。” “多谢。”海棠心想,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太客气了点,自己明明是来送礼的啊,怎么弄得好像自己是来享福的? 花厅外响起了爽朗的笑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海棠姑娘来了?” 海棠一听就是昨日见到的那位嬷嬷,她当时只觉得眼熟,没多想,后来才想起,那不是滚豆腐的第一位客人吗?还多亏了她的美言,才带动了其他的顾客呢。所以海棠今日送的礼物里,有两匹颜色较暗沉的是,是给苏嬷嬷的。 苏嬷嬷听闻海棠来了,心里乐开了花,她对海棠有好感,昨儿个看到盛睿泽给海棠披披风,心细如发的她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这小子平日里看见女的哪次不是避之不及,甚至还带了点厌恶反感?女子在他眼里,就和那些草木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可他却偏偏对海棠不仅不避,反而还多了丝关切。 苏嬷嬷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还对府里的所有小厮和婢女都再三叮嘱,看到海棠都要客客气气的,当坐上宾来对待,她自己此刻也是一脸慈爱的看着海棠:“海棠姑娘,今日是来找乘风的?” 海棠点头:“是,昨日多亏盛大人出手相助,小弟才能逃过一劫,盛大人衣食无忧,海棠也不知道缺什么,小小礼物,还请嬷嬷笑纳。” “他缺个媳妇。” “什么?”苏嬷嬷说的轻,海棠没听清,只好问道,“嬷嬷,您刚刚说盛大人缺什么?若是海棠能买到的,定然不让大人失望。” 苏嬷嬷怕自己太过急切反而会吓到对方,连忙笑道:“不缺,不缺,府里什么都不缺,你送的,他自然是欢喜的。” 这话怎么听得有些别扭,海棠也没细想,指了指妙竹捧着的布匹道:“里面有两匹枣红色和靛青色的布匹,给嬷嬷做夹袄和褂子,最合适不过了。” “还有给我的?”这下苏嬷嬷愣住了,她有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的感觉。 看到苏嬷嬷的表情,海棠只觉好笑,那天看盛睿泽对她态度柔和里又有尊重,很有可能是他奶娘,或是他母亲身边的贴身婢女,“也不知嬷嬷喜欢什么颜色的,我就照着我母亲的喜好来,希望嬷嬷能喜欢。” “喜欢,喜欢的不得了。”苏嬷嬷手摸着那布匹,只觉海棠的话暖到了心坎里,怎么看怎么喜欢,当下道,“你也别在这候着了,去书房的隔间候着吧,乘风每次回来都是直接去书房的。这他不怎么来。”她想,那小子回来就看到海棠,心里只怕还不知道美刀哪里去呢。 “这……。”毕竟像盛睿泽这样的朝廷大员,书房可以说是重地,她和盛睿泽还没熟悉到那程度。 苏嬷嬷只笑道:“不过是隔间,他回来就能知晓,省得在这白白候着,费时。” 想想也有道理,海棠也就跟着苏嬷嬷去了书房隔间,苏嬷嬷还特地让人送了些糕点过来,刚刚出炉的糍粑,金灿灿的,上面还撒了一层红酥糖油,看得人垂涎欲滴,海棠忍不住吃了两块。 可没想到等了半个多时辰,还没等到盛睿泽,海棠有些无聊,坐得有些累了,起身活动活动,这间隔间,中间有扇小门和是书房连着的,这边靠着窗户的书案上,还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本书摊开放着。 不如看点书打发下时间,海棠这样想着,走到书案前低头看了看摊开的书,刚看了几行,她顿时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脸颊陡然发热,连忙退回到后面的椅子上。 妙竹不解道:“小姐,怎么了?” 海棠心扑扑的在跳,摇摇头:“没事,没事。”可脑子里却一直浮现起刚刚树上看得的几行字。 “旋即,洪生放去狂情,加些龙阳的工夫,下面万不能支,声声哀求,苦苦哀怜,上面视若不闻,急急浑投,重重狠实,把个肢嫩玉体,未遭闪寸的娆人,缠人鸳绅,弄得月缺花残,粉腮蜂黄,猩红涓涓,喘声喃喃……” 这可是活生生的春宫描写啊,盛睿泽怎么就喜欢看这些啊。也对,就和现代人一样,哪个男生的电脑里没点限制级的电影?那这年代,哪个男子书房里没点限制级的书? 她尽量让自己平复下来,没事的,就当没看见,可发现自己视线不管怎么转,总是会最后都落到那本书上,还好妙竹不太识字,不然若是她也看见了,主仆二人总不能互相交流观后感吧? 海棠再也坐不住了,匆匆起身,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得外面似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她愣了下,就听到外间有人进来了,似乎还不止一人。 其中一人道:“大人,刚刚为何不直接……” 盛睿泽一抬手,阻止了韩平的话,扫了他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隔间,掌风一带,那扇小门就开了,手里动作不停,如疾风般就掐住了门后人的脖子。 正文 【72】那些书还是少看的好 动作太快,海棠还在发愣中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直冲自己面门,她本能的闭上眼,本以为总逃不过这一掌,可没想到那掌风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她听得有人惊呼一声:“大人。” 韩平看到盛睿泽硬生生将内力往回收,发出的内力反噬,他隐约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闷哼,这才情急之下喊了,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就被盛睿泽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过来。 韩平顿时噤声。 盛睿泽在最短的时间里调了下气息,将喉咙里那口腥甜咽了下去,手握拳头在唇边咳了下,皱眉道:“你怎么在这里?” 海棠不疑有他,只说道:“我备了份薄礼给你和苏嬷嬷,若没有相助,以和只怕逃不过这一劫。” 盛睿泽看她今日穿的佭色衣袍,这颜色衬得她肤色极好,虽不是倾国容貌,可偏生肤如凝脂,他甚至在想,这么好的皮肤,触碰上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这念头刚一萌芽,就被盛睿泽硬生生压了下去,他语气陡然间变得冷淡:“就算这样,你怎得不在花厅候着?”要知道他刚刚若是没有及时收回内力,那一掌下去,就她那小身板,只怕都要重伤了。 妙竹想为自己小姐辩驳几句,可看到小姐那神色,想想还是算了。 海棠微微福身:“是海棠不懂事,还请盛大人勿见怪。” 这口气是很好,很客套,可他怎么听得这么不舒服呢? 哦,对了,胸闷,好端端的怎么又胸闷起来了? 盛睿泽是什么人,看海棠的神色就知道她今日前来肯定不是送礼那么简单,“还有事?” 海棠一笑,那眼睛就如那新月一般,狡黠极了:“上次提到的种子之事,不知道盛大人是否还记得?” 就猜到是这个,他是好不容易恳请皇上赐他一些种子,皇上也答应了,可偏生巡检司那边又出了点事,所以他就耽误了,一直没拿种子给她。 “你知道辣椒种子什么样吗?” “知道啊。”海棠不假思索,“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盛睿泽被她那模样给逗得唇角一勾,随即脸又板了下来,“不知天高地厚。”他想了想,道,“若你认得出,你看什么时候随我去巡检司一趟,今天有筐贡品被打湿了,我看了都是种子。” 海棠眼睛一亮:“可以随便挑,随便拿吗?” 一旁的韩平忍不住笑道:“姑娘,这可是贡品,平日里看一眼都不成,哪里还能随便挑,随便拿?” 海棠也等不及了,想着择日不如撞日,索性道:“若是盛大人有空,不如现在就去?” 现在?他凝了凝眉,本打算拒绝的,可看着海棠那充满期盼的眼神,话到嘴边,却成了:“好。” 海棠随着盛睿泽走出书房,她想起书案上的那本书,婉转问道:“大人,隔间那些书,都是你平日里爱看的吗?” “嗯。” 额,好尴尬。海棠相信了想,还是说道:“大人,您平日里本就公务繁忙,那些书还是少看的好,容易伤身。” 伤身?都是什么趣志,山水志,这些看了会伤身?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想着这算是海棠第一次关心自己,他只觉受用,点头道:“你说的我且记下了。” 想着去巡检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家,海棠索性就让妙竹先回去,和杨氏说下,就不必等她吃晚膳了,让他们先吃,她这边办好事情就回去。 盛睿泽道:“韩平,你送妙竹姑娘回去。” “啊?为何?”韩平很是耿直,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巡检司那边才出了刺客,现在大人要回去,万一又遇到呢? “让你送就送。”盛睿泽看他一副榆木脑袋的样子就来气,早知道就带柳广来坪洲了,省得看他碍眼。 在盛睿泽目光逼迫下,韩平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送妙竹回去,和盛睿泽分道扬镳。 海棠看韩平那哀怨的表情,心里一万只神兽在奔腾,那分明就是小媳妇看自己夫君的眼神啊,天啊,难道他对盛睿泽…… 好复杂啊,海棠好想捂脸,怎么总是不经意间就勘破了别人的感情世界? 盛睿泽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海棠脸上纷纷闪过的各种表情,他只不过让韩平送妙竹回去,她用得着用这么复杂的表情来表达感激吗? 两人并肩而行,过往的行人都被盛睿泽的气势给震慑到了,退避三舍,甚至还对海棠报以同情的目光。 盛睿泽看两人都不说话,只好没话找话道:“以和今日如何?” “恩,瞧着是还不错。”她问道,“那个王冕到底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好东西。”盛睿泽语气冰冷,“也是卫禁军的,是副指挥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离这东西远点。” 副的?原来是盛睿泽的手下啊,看来这两人之间还有宿仇,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不过这是卫禁军的风气吗?都喜欢男子?好男风? “哦,对了,平治也在巡检司。” “啊,小国公也在啊。” 盛睿泽微微蹙眉,似有些不悦,怎么听到段晋辰就连语气都变得这么轻快了,很期盼见到他? 他没再说话,两人又再次沉默下来。 海棠可以感觉到身边的人好像有些不高兴,她悄悄往他那边望去,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冷峻的侧脸,却让他浑身覆盖上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她忽然想起了一个词,禁欲。 这妥妥的就是一枚超禁欲系帅哥啊,海棠再凝眉一看,怎么他的耳朵还有些不自然的粉色? 盛睿泽能感觉到海棠一直在看自己,被她这样看着,他的耳根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粉色,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忍不住在猜想,她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比平治要更加俊朗? 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肤浅了,只看着容貌? 海棠终于收回了视线,盛睿泽才算是松了口气,可刚一松气,他就听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声音,一敛眉,快速说了句:“失礼了。” 正文 【73】把你的刀柄挪开点 话音刚落,就有双修长有力的手揽在了海棠的腰间,她只觉脚下一轻,似乎被人提了起来,她下意识闭着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在一颗参天的松柏大树上了。 盛睿泽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斑驳的树影下,海棠抬起下巴,脸上未施粉黛,唇不点而红,因为刚刚跃上树冠,发带被树枝挑到了下,几缕碎发披散下来,更加衬的那双眸子如天上的星星闪烁明亮。 他有种呼吸一窒的感觉。 海棠自然是想起盛睿泽的,看他一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似乎想天上闪烁的星星,好像是珍贵无比的黑宝石,闪亮而迷人,如墨般的目光好像都能将人给吸进去。 此时树冠上的两个人,因为空间有限,盛睿泽将海棠围抱在胸前,脸几乎要贴到她的脖子,呼出的气息如轻烟若有似无的拂过海棠的脖子,海棠极不自在,想往前挣脱怀抱,却引得整根树枝颤动,险些摔了下去,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更用力了。 而此刻盛睿泽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近的距离已经是难忍,可没想到海棠还总是动来动去,他咬牙重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下来,可她在怀中的感觉如此清晰,就算不睁开眼睛,也无法忽视身体深处那种越来越强烈的躁动。 顿了顿,海棠道:“盛大人,把你的刀往边上挪挪,硌的我难受。” 盛睿泽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给猛烈一撞海棠这话就好像是从头浇下来的热水,烫得他从内而外都是滚热火热的,也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看到盛睿泽不动,海棠就试图自己轻轻挪了下身子,可她刚一动弹,盛睿泽似乎就已察觉了她的意图,下意识的扣着她的腰,瞪着她,沉声道:“别乱动!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海棠彻底无语了,自己都还没发脾气,他乱发什么脾气?她哼了声,别过头,不再和他说话,却觉得鼻端似乎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寻着那味道找去,这才看到盛睿泽的肩膀上似乎有被划开一个口子,莫非他受伤了? 这人还真是搞笑,明明受伤了,自己心急想去看种子,他还真的答应带自己去,可刚刚又发那么大脾气,就是来大姨妈的姑娘也没他这么任性,反复无常的吧? 刚刚盛睿泽得到的打斗声渐渐远去,似乎没往这边过来,等确定不会再过来了,他才拦着海棠的腰,从树上一跃而下。 盛睿泽心里想着刚刚的打斗,会不会还是之前遇到的那个蒙面人?一时忘了把手从海棠腰间拿开。 海棠往后退一步,冷冷道:“盛大人,这下我们好走了吧。” 盛睿泽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应了声,手抚在腰间的刀柄上,率先往前走了。 “等等。”海棠撇了撇嘴,“种子在那也逃不了,你先回去包扎伤口吧。哪日空了我们再一道去看看。” 那话的语气虽然有些闷闷的,可听在盛睿泽耳朵里,却如那天籁之音一般,他没告诉她自己受伤了,可心细如发的她还是发现了,关键是,她宁可往后再去看种子,也要自己回去处理伤口,她,是关心自己吧? 盛睿泽又开始陷入自我的幻想中,等他回过神来,海棠已经往反方向走了好几丈远,他收了收淡淡的笑意,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 两人这样一直无话,刚刚在树上又那样尴尬,盛睿泽有心找些话聊,就问了些辣椒的事来。 没想到一提到辣椒,海棠还真的就打开了话匣子,关于辣椒的种植,种类,怎么烧,怎么做酱料,侃侃而谈,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又带了点小骄傲的表情,看得盛睿泽心里好像被什么挠过,酥酥麻麻的,心痒的厉害。 说到关键处,海棠还连手带脚的比划开来,盛睿泽忽然低头笑了声。 “笑什么?”海棠停下话头,微微仰头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 “你刚刚说的朝天椒,我觉得听贴合你的。” “你才朝天椒,你全家都是朝天椒。”海棠翻了个白眼,“拐着弯骂我泼辣呢。” 盛睿泽只低头笑,却在心里说道,泼辣的不讨人厌,甚至还挺可爱的。 两人正往前走着,听到身后有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乘风哥哥!” 盛睿泽当然知道这声音是谁的,他本不打算停,可海棠却停了下来,“我听到有人叫你了。” “有吗?没听到。” “有啊,你听。” 果然,那人又喊了声“乘风哥哥”,然后提裙小跑到了他跟前,白皙的脸颊因为这一段路小跑而有些发红,淡淡的粉色颜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绒毛,一看都是上好的衣料。她的嘴唇透着丝丝红色,抿抿嘴唇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亭亭玉立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慕。 可惜站在她面前的人是盛睿泽,一个传说对女子退避三舍,冷血无情的活阎罗,他公事公办的口气:“裴姑娘,有事吗?” 姓裴? 触及到海棠疑惑的眼神,盛睿泽直接道:“这位是裴尚书的千金,裴秀裴姑娘。” 那不就是蒋文华的表妹,那裴远的亲妹妹? 听得介绍,裴秀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棠,辨认会才瞪着眼睛道:“你……你是表嫂?” 表嫂?这词听着真刺耳,盛睿泽抢先开口道:“裴姑娘,海棠已经和蒋文华和离,不是你表嫂了。” 要不要满世界的说我和离了?海棠哀怨的扫了盛睿泽一眼,对裴秀道:“盛大人所言非虚,裴姑娘唤我海棠便好。” 裴秀却不接话,视线在盛睿泽和海棠之间来回巡视着,她刚在成衣铺子里,看到由远而近的盛睿泽,当她看到他脸上那千年难见的笑意时,整个人都震住了。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怎得就没见过他这样的笑? 想着只觉得委屈极了,裴秀眼眸里似有泪光闪现,娇声道:“乘风哥哥,你如今怎待我这般冷漠?” 正文 【74】贺喜 “裴姑娘多虑了,盛某一向待人如此。”盛睿泽隐隐有一丝不耐烦,“若无其他事,盛某就先走了。”话音刚落,转身就走,一点也不含糊。 海棠对着裴秀笑了笑,“裴姑娘回见。”然后也跟了上去。 “乘风哥哥,我……”裴秀时候还想说什么,但被随后追上来的嬷嬷给拦住了。 那嬷嬷拉着裴秀,对她摇摇头,脸色严肃:“小姐,这可是在大街上,莫说些不合身份的话。” 盛睿泽走得果断,避她如洪水猛兽,裴秀只觉肝肠寸断,倒在嬷嬷怀里:“嬷嬷,当年不是我的错,他怎能这么狠心,就这样避着我?” 嬷嬷爱怜的抚摸着裴秀的后背,一下一下,仿佛这样可以让她好过些,末了叹了口气:“小姐放宽心,老爷定能找到比盛大人更好的夫君给您。” 海棠心里却在想,瞧刚刚那情景,裴秀肯定是喜欢盛睿泽,可惜人家心里只有小国公,不然也算是男才女貌一对了。 再往前走,在路口遇到了海丰,他看到海棠和盛睿泽也很惊讶:“阿姐,怎的你一个人?” “哦,我让妙竹先回去了。”她看到海丰,眼里总有流露不完的疼爱,“饿不饿?我们去买些糕点?” “母亲喜欢吃枣糕,我们买点回去吧。” “好。”海棠对盛睿泽微微福身,“盛大人,种子的事我们再看,您还是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嗯。” 等海棠姐弟两人去糕点铺了,盛睿泽才转身慢慢往回走。 一夜无话。 隔天就是蒋文华和千兰的大喜之日,皇上虽然没来,可给足了千兰架子,二殿下代替他来参加大喜,视为皇上已来过了。 侯府更是几乎彻夜忙碌到天亮,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仪仗队预备了红绸缎子围着的八抬彩轿,王冕领属官二十人齐刷刷的站在千兰公主府道路两旁,不仅负责秩序稳定,也负责将千兰送入侯府。 吉时一到,仪仗队早已抬在彩轿在质子府门口等候。但见千兰在喜丸的搀扶下,从内府缓缓行出,虽是红盖遮头,但那窈窕的身姿,那每走一步,就咣当做响的玉饰,就足以让看的人浮想联翩,暗生妒忌。 喜娘已站在彩轿前,牵过千兰的手,轻缓的扶着上轿,下帘。八名魁梧的仪仗队军平稳的抬起彩轿,随即彩轿前,十六盏灯笼,二十把火炬,缓缓在前引导着,卫禁军和护军,分别率军前后护送,浩浩荡荡地往侯府去了。 几乎坪洲所有的高门世家都来道贺了,蒋侯爷夫妇站在门口迎着宾客,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蒋文华迎娶千兰,过几日就会正式上任盐运使,巴结和眼红的人自然一大片。 海棠是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让门房递了消息过去,只说自己携了礼物前来恭贺小侯爷新婚,人就不进去了,心意到就好。 显然门房早就得到了蒋文华的吩咐,看到海棠来,不管用什么方法无论如何也要把她领进去。 海棠也心知肚明,既然对方让自己来,没羞辱过一番怎会轻易放过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没事的,当初面对整个村子的流言蜚语,整个村子人的指指点点,她都过来了,不过就是再被辱骂一番,就当他们在放屁好了。 妙竹担忧地跟在海棠后面,她自小就在侯府长大,虽是婢女,但后院里那些手段看得也不少,她不知为何小姐今日要来恭贺小侯爷,但既然来了,若是遇到什么,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也必要护得小姐平安! 蒋文华正在大院里和一众宾客觥筹交错,好一番衣香鬓影的情景,蒋夫人更是脸上流光溢彩,她的儿子被皇上提拔为盐运使,这么年轻的盐运使,可还没有过,她能不得瑟吗?尽管她已经忘了,这是娶千兰才得到的。 有个小厮匆匆过来,在蒋文华耳边低声回禀,说是海棠来了。 蒋文华已经喝了不少酒,有了五六分醉意,他眯着眼睛,故意大声问道:“什么?你说谁来了?” 那小厮也是个人精,一听马上大声道:“是前少夫人,说是带了礼来恭候您和公主大婚。” 整个宴席顿时安静下来,有几个没听清楚的,还特意问了问身边的人,听说是前少夫人要来,脸上顿时露出看戏的表情。 今日盛睿泽是负责宴会上二殿下的安全,自然也来了,他敛眉,她怎么来了? 裴远笑道:“表弟,看来她还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而千兰那边得到消息,掀开红盖头,冷声对喜丸道:“你去看看,她来作甚,若是做出些肮脏的事,就让王冕直接一刀了断了。” 喜丸应声而去,对守在房外的王冕低声说了几句,这事正得他心意,若是有公主撑着,还怕盛睿泽吗?他又调了两名守卫过来,这才大摇大摆地往前院走去。 今日要来参加宴会,海棠不便再着男装,可不想引人注目,她今日穿的偏素净,就连发髻,也只是一个简单的垂髫髻。 踏入大厅,海棠没想到自己竟有这么的能力,把所有的人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她不去看那些人眼里看好戏的目光,只微笑,走到距蒋文华还有段路时深深行礼,再对蒋侯爷夫妇行礼,不卑不亢道:“今日是侯府和公主大婚,海棠当初在侯府,承蒙夫人和侯爷照顾,是海棠福薄离了侯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小侯爷莫嫌弃才是。” 蒋文华双脚有些猩红,他看着海棠的目光似有愤怒,不甘,但也夹杂了丝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感情,他让长芦把那些礼接过来,随手翻了翻,淡淡道:“不是听闻你开了铺子吗?怎的送的礼还是这么寒碜?” “寻常百姓自然无法和贵族世家相比。”这不是你非要我来的吗?我本来礼物都不想送,送你几个白眼还差不多,海棠在心里直翻白眼。 “既是来了,就坐下喝杯酒水再走也不迟。” 正文 【75】是蒋文华让你这样做的? 蒋文华道:“怎的?是我侯府面子不够大,还是你觉得公主面子不够大?” 这帽子扣下来,海棠还真走不了,看来蒋文华早就准备好羞辱自己了。 段蝶诗在自家哥哥的示意下站了起来,笑道:“既来了总要喝杯酒再回去,海棠姐姐,坐我边上。” 她边上哪还有位置?众人正想着,就听到柳如烟道:“不碍事,这边还有些空着。” 又听得段晋辰道:“早知你也过来,就让蝶诗绕下,带你一道过来。” “就是啊,我哥早上还问起我呢。” 蒋文华气的眼睛都发红了,这对狗男女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还敢说没有奸情?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九曲回肠,国公府的千金叫一个弃妇姐姐,小国公还主动问起她。 原本对海棠有轻蔑意思的贵人们,在没摸清楚海棠现在背后有什么人撑腰时,还是先不要动的好。 王冕早就到这大厅了,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眼前的戏,眼睛扫到一旁坐着的二殿下时,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不能把盛睿泽怎么样,但不代表就没人治得住他。 海棠正面不改色的在段蝶诗身边坐下,就听到耳边有人说道:“一会什么也别吃,什么也别喝。” 这声音…… 海棠往盛睿泽那边看去,他正把酒杯放到唇边,借着酒杯掩盖住了微动的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传音啊,有武功就是好。 海棠略坐了会,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走了,她看蒋文华没注意到这边,对段蝶诗轻声道:“我先走了,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没想到刚一起身,蒋夫人就来了,她虽然看海棠的眼神不怎么和善,倒也还没摆出要吃人的表情,淡淡道:“这是要走了?” “海棠铺子里还有些事,就不叨扰了。”海棠道。 蒋夫人点点头,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当初既是你自求离去的,就别再使些下作的手段。就算瑾瑜宽厚容得下你,我也容不下你!” 海棠想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蒋夫人口中的瑾瑜是那长公主,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硬性,海棠语气也没了刚刚的客气,淡淡回道:“夫人误会了,若不是你儿子拿我父亲官职胁迫我,这大喜之日便是大轿抬我来,我也不奉陪!” 蒋夫人上次在自己开张之日如此羞辱自己,还差点打死东子,她没算账,不代表就此揭过! 还没人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顶过嘴,蒋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也顾不上还在宴会上,她指着海棠,陡然拔高声音道:“好你个海氏,我就算不是你婆婆,可也是长辈,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你母亲难道没教过你还有的恭亲礼仪吗?” “我母亲教我什么,就不劳夫人操心了。”既然早就撕破了脸,海棠也懒得再和他们虚以逶迤,“我自小便是这性子,海棠有些想不明白,侯府如此高门大户,怎得会娶我这样粗鄙的市井小户?” 这也是在场的人所不解的,都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曾经的婆媳对峙。 蒋夫人听得这话,眉眼顿时一跳,这贱人该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那账本之事吧?赶在她再次开口之前,蒋夫人果断喝道:“来人,将这口出妄言的无知夫人给我请出去,我侯府不欢迎!” 此话深得海棠心意,仿佛害怕蒋夫人反悔,她马上道:“海棠惊扰了夫人,这就走。” “慢着!”一道缓缓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陌生的很,海棠寻声望去,看见一男子身着靛青袍子,她离得远,看不清他衣袍上的图案,可看他独自一人一个案几,身后站着两个护卫,他这一开口,众人都敛了神色,望着他的目光里都是敬畏。 这人身份地位显然不一般,会是谁呢? 答案马上就被蒋夫人揭晓,她一行礼,刚刚倨傲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让二殿下见笑了,臣妇这就让她出去。” 竟是二殿下,那也就是千兰的侄子,而且还是皇家的人,若真要为难自己,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棠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应对措施,却听得二殿下说道:“今日姑姑大婚,不管何缘由争执,说出去总是不好。不如本王做个和事佬,这位姑娘喝了这杯酒,不计前嫌,莫生怨气才好。” 这话说的甚得人心,而且声音温柔,听得海棠只觉心旷神怡,但她也知道,生于皇家,没一个人会是单纯的,她行礼,让自己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感激涕零的表情:“殿下宽厚,一杯酒下去,民女都不记得来过这了。” 她正要拿起桌上的酒杯,就听得那二殿下说道:“本王赐你这杯酒。” 盛睿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道声不好,二殿下不会无故做这和事佬,刚刚蒋文华在给二殿下敬酒,莫非是他搞的鬼? 段晋辰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可不等他加以阻拦,就看到二殿下身后的护卫屈身接过他手里的酒杯,大步走到海棠面前,递了过去。 海棠想起刚刚盛睿泽传音说的话,可面前是二殿下赐的酒,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若真的不喝,只怕要吃刀片了吧? 管他呢,二殿下总不至于在酒里下毒药吧,海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多谢二殿下赐酒,殿下若无其他吩咐,民女就先告退了。” 二殿下粟广武神色淡淡的,挥一挥手:“去吧。尔等继续,可别辜负了侯府的美酒。” 宴会又开始恢复海棠没来之前的觥筹交错了,她提心吊胆的走出这院子,发现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不由加快了脚步,恨不得能有双翅膀,马上就飞离侯府。 可没想到就要到影壁那的时候,海棠却被忽然窜出来的人给拦住了,她定眼一看,是蒋文华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唤作阿庆。 妙竹向前护住海棠,冷冷道:“阿庆,你想干嘛?” 只见他一抬手,一个手刀斩,妙竹的身子就缓缓倒地。 海棠后退一步,阿庆虽是个哑巴,但一身武艺,根本就不是她能抵抗的,她兀自镇定下来:“阿庆,是蒋文华让你这样做的?” 正文 【76】你又想搞什么鬼? “是我。”蒋文华略带阴鹜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出来,话音刚落人就走到了面前。 蒋文华一靠近,原本觉得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海棠,忽然觉得身体似乎有些隐隐的躁动,膝盖有些发麻。 她忙伸手扶着身后的假山,警惕地看着蒋文华,“蒋文华,你又想搞什么鬼?” 蒋文华脸色沉的都能滴出水来,“海棠,当初是你求着嫁给我,还拿账本来威胁我。怎么后来还要找千兰,帮你一把?” 听他的意思,想必是知道自己摆他一道的事了,不过她也知道这事不可能瞒得住的,当下冷道:“你娶了公主,官路恒通,这又不是赔本的买卖,多好。” 可他气的就是被这样一个市井姑娘摆弄自己,看到这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再无往日看着自己时的专注和崇拜,更多的是冷淡和疏离,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更加不爽。 刚喝下去的酒现在都冲到脑袋上,热血沸腾,他上前拽着海棠的手腕,将她背压在假山上,脸凑过去,带着酒气的呼吸如数喷洒在她脖子上,惹得她白皙的脖子上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背部假山那嶙峋的石片咯得她火辣辣的疼,那酒气呛的她几乎要泛干呕,她伸手抵在蒋文华的胸膛上,将他使劲往外推,正要破口呼救时,却感觉身体某个穴道被一点,她开口只能发出唔啊唔啊的声音。 靠,该死的蒋文华,竟然点了自己的哑穴! 海棠脸上厌恶的表情更加刺激到了蒋文华,他两指挑起她的下巴,眼睛邪魅一笑:“是不是觉得身体开始发软发热了?” 海棠怒目圆睁地瞪着蒋文华,卑鄙无耻的小人,她今天来宴会上,从头到尾就只喝了二殿下赏赐的那杯酒,就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没一个男人是好东西!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她觉得自己都要控制不住伸手抱住蒋文华,海棠一咬舌头,顿时弥漫在口腔里的血腥味让她意识有些清楚,可抵不了多久,又开始涣散了。 蒋文华冷笑道:“这药可是揽月楼里对付那些不听话姑娘的,药性烈着呢,就你一个没内力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可海棠依然不放弃,她索性挪着背,让那些嶙峋的片石磨着,一次又一次,痛觉神经略略刺激的药性缓慢发作,但不代表不会发作。 蒋文华就好像猎人看着走投无路的兔子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坚持多久!等会药效发作起来,他定要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在最后失去清晰意识前,海棠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罢了,就当做被狗咬了吧。 看到海棠面颊红得不成样子,媚眼如丝,殷红的唇瓣因为刚刚咬破舌头沾染了些鲜血,反而引起更加刺激的视觉冲击,蒋文华借着酒劲,也觉得自己口干舌燥的。他伸手去解海棠的盘扣,那白皙而修长的脖子曲线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几下,发出一声低吼,头就埋在她的脖子处,如泄愤一样,啃咬起来。 可不过才咬几口,他就觉得身子一麻,人就没了意识,缓缓倒地。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猎鹰一样快速掠到了假山前,手一扬解开外袍将海棠裹了起来,再看向地上的蒋文华时眼神冷到了极点。 而被裹着的人也极不安分,在他怀里扭动着,似乎是感受到了浓厚的男子气息,海棠伸手毫无目标的胡乱扫着,当触碰到一个精壮的腰身时,她似乎有些满足了,手在那腰上来回摩挲着。 又一道黑色身影掠了过来,拱手道:“大人,接下来如何处理?”他许久没听到声音,忍不住抬头,就看到自己家大人这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盛睿泽感觉到官服外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还在不断游走着,他克制着从身体某处泛起的冲动,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尽量和平常无异:“你把这婢女先带走,其他人就不要管了。” “带哪里去?”韩平不由问了一声。 “你府上!” 韩平眉眼一跳,正要再问,就看到自家大人打横抱起怀里的人,几个起落间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韩平愁眉苦脸,怎么带回去啊,为什么要带回府上啊? 盛睿泽抱着海棠从自己府里的后院跃了进去,再悄无声息的抱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将她轻轻放在踏上。 骤然离开这宽厚而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怀抱,海棠不安地扭动了下身子,伸手下意识就环住正要离开的盛睿泽,头再微微上仰,唇不经意间擦着他的下巴而过。 盛睿泽整个人都僵住了,那温热带来的绝无仅有的触感,让他心跳如鼓。 而海棠已经完全没有了自我意识,全都凭着药劲而为,刚刚碰到那下巴,很是好闻的沉香木的味道萦绕在鼻端,她又抬头凑了上去,这次是两瓣唇都紧密的贴合了上去。 盛睿泽身子僵得更厉害了,可来自最原始的悸动,却在蓬勃发展着。 海棠开始觉得就这样吻着不过瘾了,还伸出了丁香舌尖,在盛睿泽的下巴处勾了勾。 盛睿泽眸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眼睛黑的几乎要将海棠整个人都给吸进去。 意识到自己那一处再也掩饰不住,几乎要破茧而出的时候,盛睿泽才回过神来,手一推,把海棠推倒在榻上,他倏然后退一步。 背部碰到榻上,尽管铺了层柔软的绒毯,可海棠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眉头蹙起。 披风散了,露出海棠的锁骨,白皙的肌肤上有着显眼的一个啃咬红痕,盛睿泽只觉自己的怒火再次被勾了起来,没想到蒋文华竟在自己大喜之日做下这等无耻之事,就不怕被心胸狭隘的千兰嫉恨和着? 海棠痛苦里又带了几分难忍的低喃,将盛睿泽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再顾不上其他,扶起海棠,转了个身,伸手放在她后背,将自己内力输入给她,以此来对抗那媚药的药性。 正文 【77】上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药性才渐渐散去,而海棠也陷入昏睡中。 盛睿泽收回内力,他上次内力受损,今日又用这样的方法替她驱逐药性,对自己而言,确实是个伤害,可他做不到坐视不理,更做不到就这样欺负她。 盛睿泽微微低头看着那背后渗出的点点血迹,就好像在他心里也扎了几针,呼吸间总觉得疼痛难忍。他伸手想揭开衣裳看看,却在触碰到衣裳时又停了下来,扶着她躺好后打开门,扬声喊了个家仆过来,让厨房迅速备些热汤过来,再把苏嬷嬷唤来。 苏嬷嬷以为有要事,急匆匆赶来,一进门就看到躺在榻上的海棠,她皱眉道:“这孩子怎么了?” 盛睿泽道:“昏睡过去了,我不确定她身上有没有伤,劳烦嬷嬷查看下,若是有伤,就用这膏药抹上一圈,再轻轻按摩至微热就好。” 这样细心体贴的盛睿泽,苏嬷嬷还是第一次见,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丝戏谑:“你怎么不自己来?” “男女授受不亲,嬷嬷不是常教导我的吗?” 苏嬷嬷没好气道:“你审讯那些女犯人的时候,被抽打的遍体鳞伤时,怎么没见你讲究这个?” 盛睿泽耳根浮起一抹不自在的粉色,将药膏往桌上一放,“我去看看热汤好了没有。”就急匆匆出门了,走前还不往掩好门。 苏嬷嬷哪里还不懂他的心思?这分明是已经把这姑娘惦记上了,才会在乎她的名节,才会不想让自己犯错。 苏嬷嬷敛起心神,细细的对着海棠一番查看,既然是盛睿泽看不到的,那说明很有可能是身体下的,她一寸寸检查过去,当褪了衣裳,看到海棠背后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时,彻底愣住了。 苏嬷嬷只觉眼眶有想发热,忍不住哽咽:“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门外响起家仆的声音,热汤已经备好了,正准备推门而入时却被盛睿泽阻止了,他接过家仆的那桶热汤,推开了门,目不斜视的走到距离苏嬷嬷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嬷嬷,热汤在这里。” “嗯。” 盛睿泽却听到这声应答里似乎还带了些不寻常的语调,他有些担心的望过去,这一望,他也怔住了。 只见海棠那白若霜雪的后背上,如沟壑般的血痕到处都是,分外的刺眼,盛睿泽猛然想起自己刚刚还使劲推了她一把,必然压到这些伤口了。 他赶到的时候,蒋文华只将她压在假山上,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伤痕,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她为了保持清醒,宁可通过自残这样的方式。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他知道这里面的心酸,也知道支撑自己这样做的信念,那就是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即使受伤,即使痛苦,都不算什么。 苏嬷嬷口中喊着“阿弥陀佛”,一边毛巾在热汤了过了过,绞干了轻轻擦着背部,把那些血污渍给擦去干净,再涂抹上那些药膏。 以防海棠途中醒来,盛睿泽又点了她的昏睡穴,就当是好好休息吧,他转身要走,刚提起脚,却又收回,一转身就拿了嬷嬷手中的膏药,“嬷嬷,我来。” 苏嬷嬷将药膏递过去,轻叹一声,去门外守着去了。 盛睿泽涂抹的力道刚刚好,抹着抹着,他就想起自己上次突然冒出的想法,不知道海棠的肌肤是不是比那豆腐还嫩滑,今日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药膏涂抹好,再待药干了,盛睿泽才将她的衣服轻轻穿回去,他半蹲在榻前,看着昏睡中的海棠,她的脸上透着点点粉红,瓜子脸上双眼闭着,秀丽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盛睿泽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如鼓声一样,一下一下重重地敲着,也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乘风,承认吧,你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就这样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伸出食指在她脸颊边摩挲着,仿佛是被蛊惑了一样,他渐渐低头,越凑越近,几乎都能看见海棠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也能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 他身体再次涌现出那熟悉的感觉,而且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在这种感觉驱使下,他捧起海棠的脸颊,将自己的唇缓缓向那片殷红的花瓣靠近,再靠近…… 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盛睿泽陡然清醒过来,他不敢相信一向自持的自己竟会失控到这地步,他后退几步,猛然打开门,在苏嬷嬷的一声惊呼中,一跃上了墙头,迅速往不知方向而去。 “怎么神神叨叨的。”苏嬷嬷一脸不解,进去看到海棠已经穿好衣服,似乎睡到挺香的,她也就没再打扰,出门让厨房备些好菜候着。 一路从盛府出来的盛睿泽狂奔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奔到出了城门,看到一处池塘,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已经是冬日的水如刺骨般寒冷,将盛睿泽那不该有的冲动一点点的灭下去,他丝毫没有用内力来抵抗这冰水,仍由这冰冷侵入自己的体内。 等他冷静的差不多了,确定那欲望不会再有了,这才从池塘里跃出来,用内力将衣服烘干,确保自己看起来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这才往回城方向而去。 再回到蒋文华的喜宴上,等发现新郎不见了时蒋夫人大惊失色,对的宾客们只说沛之有些喝多了,在后院休息着,然后让府里的小厮都去找,务必要马上把小侯爷给找到。 动静之大,自然不可能瞒过千兰,她一听到这消息,马上就想到海棠,立马对喜丸道:“你让王冕带人去找,沿着出府的路上,那些空置的厢房,偏僻的地方,一个都不要落下!” 和蒋文华相处时间虽短,可千兰却对他的性子摸得很透,或许揣摩人心这也算是皇家人的天赋吧。 正文 【78】她勾我 结果王冕就在出府小路假山边上,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蒋文华,他连忙避过众人的视线,把人带到了千兰面前。 没多久蒋文华就悠悠转醒,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千兰正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他心思转得极快,马上就想好了对策,怒道:“来人,去把海棠那贱人给我找来!” “怎么,还嫌胡闹的不够?”千兰冷冷开口,她的盖头早已拿掉了,让喜丸和王冕守在门外。 蒋文华揉了揉还有些发痛的头,没好气道:“若不是那贱人趁着我酒喝多勾搭我,我能在自己的大喜之日上失态吗?” “你说她勾搭你?” “要不然呢?一个被我抛弃被我厌恶的人,我还能对她有其他想法?”千兰把蒋文华的性子摸透了,蒋文华又何尝不了解千兰的性子? 看她神色松动了许多,蒋文华继续道:“再说了,我都娶了你这样好的妻子,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千兰的怒气被蒋文华的甜言蜜语三言两语就吹散了,再加上蒋文华的温柔攻势,哪里还抵得住? 她伏在蒋文华胸膛上,问道:“那贱人是如何勾搭你的?” “她让婢女给我传话,说是关于账本的事想再和我谈谈,我不疑有他,便跟着她的婢女到了这假山。谁曾想我刚到,她就扑了过来,说对我甚是想念。” 千兰脸色阴沉,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水性杨花之人,离了侯府没了依靠,结果还是吃回头草了,她继续问道:“然后呢?” “她拿账本威胁我,说虽已经还我了,可她父亲还握有其他的证据,让我宠爱她一次,满足她,她就不提这事了。” “恬不知耻的娼妇!”千兰随手拿起一旁的杯盏,狠狠地掷在地上,上好的青花瓷杯应声而碎。 千兰虽有堪比倾城的美貌,但脾气不好,而且还带了阴狠毒辣,但这些不用在自己身上,蒋文华倒觉得无所谓,他又将千兰搂在怀里,“别气了,为这么个人气病了,可不值当。” 蒋文华一番哄骗,他是消除了千兰对自己的怀疑,却把海棠成功推入了千兰置之死地的人选里。 外面天色渐暗,除了宴席,侯府还准备了不少好节目。不仅有投壶,传花等文雅的游戏,还请了异族舞女来侯府表演。 蒋文华换了衣袍出来,一路负手走到二殿下粟广武边上,笑着问道:“不知这些胡姬是否入了殿下的眼?” 粟广武看着广袖善舞的舞姬们翩翩起舞,动作是优雅,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侧目过来,打量了蒋文华一番,戏虐道:“怎么,没得手?” 蒋文华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是住在上京的,他直到了十三岁左右,才回得坪洲,那时候皇上还没登基,还只是王爷,他的两位儿子,粟广文是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了世子,自小就启蒙开始学教,而粟广武则多了几分自由。 两人自小一块儿长大,交情也算不错,今天蒋文华敬酒的时候,让粟广武赐酒给海棠。 两人颇有默契,赐的酒里自然是会有好东西,粟广武乐得看好戏,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他以前不明白蒋文华为何会娶这姑娘,之前见过一次,只觉确实如他描述的,如条死鱼般无趣,但今日看来,似乎也没那么无趣。 蒋文华恨恨道:“别再落我手上,否则我要她好看!” 粟广武笑道:“你还是省省吧,我姑姑可是个醋坛子,让她知道你打别的女人主意,呵……” 蒋文华混迹女人多少年,不管怎么难搞的女人到他手里都被驯服的如猫一般乖巧,他睨了粟广武一眼,“我可是娶了你姑姑,你是不是得唤我声姑父?” 粟广武哑然失笑。 盛睿泽回到盛府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传递了暗号,让人通知韩平,让他带人去盛府。等他回到自己院子里时,里面已经说说笑笑的了。 苏嬷嬷看他回来,忍不住轻声责备道:“你这孩子,出去也不说声,海棠一直等你等到现在。” 盛睿泽眉眼一跳,只觉苏嬷嬷这话里别有深意,他强自按捺着想细细询问海棠此刻身体状况的心,只淡淡道:“等我何事?” 自把妙竹送来盛府后就一直守在屋子里的韩平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地上,似乎要把地上看出个洞,心里却恨不得仰天长啸,大人,你也忒能装了吧,宴会上都急得差点当众和王冕翻脸了,此刻倒是装得比谁都淡定。 或许是感受到了韩平的腹议,盛睿泽不咸不淡的扫了韩平一眼,后者顿时挺直了背脊,头垂得更低了。 “韩大人,你怎么了?”一旁的妙竹语气关切,“是哪里不舒服吗?” “啊,是头有点重,抬不起来了。” 海棠醒过来后发现自己是在盛府,苏嬷嬷守在一边,她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听闻苏嬷嬷还给自己背部上药了,她心里感激,也明白若不是盛睿泽的吩咐,嬷嬷万不会如此。 她从榻上下来,盈盈走到盛睿泽面前,微微低头,露出那一截光洁白皙的脖颈,仿佛和那羊脂玉一般润泽,语气真挚而恳切道:“海棠谢过大人出手相助,此恩德铭记于心。” 盛睿泽看着那截脖颈,只觉自己心跳又在加速了,忙后退一步,错开了视线,沉了沉声音道:“救你的是平治,我不过是带你来盛府而已。” 韩平只觉自己的头都要低到地缝里去了,大人,你这是何苦呢,明明英雄救美,还非要把这功劳推给别人。 苏嬷嬷更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但也不好当众驳了他的颜面,只继续纳着鞋底,却把鞋垫当某人了,恨不得拿针多扎几下,让他脑袋开窍才是。 海棠怔了怔,也了然起来,想想也是,段晋辰到底是小国公,身份地位在那,就算当面和蒋文华起了争执,倒也无需畏惧,她依旧眉眼弯弯道:“小国公海棠改日去道谢,盛大人收留海棠,还给我那么好的膏药,让嬷嬷帮我上药,海棠感激不尽。” 正文 【79】滚出去! 盛睿泽也没多看海棠一眼,低头看着自己袖子边上的花纹,漫不经心道:“男女授受不亲,总不能让我给你上药吧。” 苏嬷嬷好似被什么呛了下,剧烈的咳嗽起来,海棠连忙去倒了杯热茶端过去,顺着她的后背抚道:“嬷嬷,怎得了?” 苏嬷嬷有苦难言,这小子装上瘾了,明明是看自己力道把握不好,一把抢过去自己上药,现在装得云淡风轻的模样,活该一把年纪了娶不到媳妇。 她越想越苦闷,索性眼不见为净,“我厨房里还炖着点汤,我过去瞧瞧。” 海棠等到盛睿泽回来,亲口道谢了,也带着妙竹起身告辞了。 “等等,我让人套辆马车送你回去。”盛睿泽吩咐了管家,让他套好马车在门口等着海棠吩咐。 直到主仆二人走出了院子,韩平才抬起头来,转着脑袋,瞧着盛睿泽,忽然道:“大人,外面落雨了?你的头发怎得都湿了?” “就你废话多。”盛睿泽在圆桌边坐下,可只觉得整间屋子里都是海棠的气息,他隐隐觉得脸颊发热,索性起身往书房走去,头也不回道,“侯府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韩平快步跟了上去:“没有,还是歌舞升平的样子。” 韩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大人,刚刚您为何不直接告诉海棠姑娘,是您救了她?”当时盛睿泽要离去,王冕约莫是看出了他的意图,就一直拦着不肯让他走,盛睿泽当场就冷了脸色,甚至还斥几句,那王冕的脸色,可比吃了那啥还难看。 “多嘴。”盛睿泽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不好意思了,他大步进了书房,经过隔间想起上次小门后海棠那张略带惊慌的脸,他脚步又不受控制的挪到隔间去了。 看到案几上放着一本书,他低头看去,不过看了几行,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怒喝道:“韩平,你给我进来!” 本来守在书房外的韩平听到这喝声心头一跳,以为出什么大事了,连忙奔了进来,“大人……” 脚刚踏进隔间,一本书就朝自己的脸面飞了过来,他堪堪一让,那本书掉落在地上,他不明所以,蹲下来捡起书,刚好翻到那一页,不由轻声念了出来:“下面万不能支,声声哀求,苦苦哀怜,上面视若不闻,急急浑投,重重狠实,把个肢嫩……” “你还念!”盛睿泽直接拿起狼毫笔就朝韩平掷去,“我让你寻几本书,你就是这么寻的?”他上次让韩平找几本书来放在隔间,若是有人候着,可以看看书打发时间,也不至于太过无趣,可谁曾想这兔崽子,竟然…… 韩平摸着脑袋讪讪笑道:“卑职当时也没看,就随意挑了几本放着……”不过几本艳书,平日里卫禁军那些混小子说的话哪个不比这还荤?再者说,这盛府都没多少客人,这隔间更是千百年都没人回来,大人这通脾气发的好没道理?难道在自己面前也要装? “滚出去!”盛睿泽气愤难消,他这才明白上次从这里出去,说的那句“大人,您平日里本就公务繁忙,那些书还是少看的好,容易伤身”是什么意思了。 他真恨不得一脚把韩平踹回上京,这次来坪洲就不该带这浑小子! 盛府的马车稳稳地往前驾着,海棠靠在车壁上,后背隐隐的疼痛提醒她今日遭受的一切都不是梦。 妙竹这才有机会问最关心的话,她往海棠身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问道:“小姐,婢子无能被黑福打晕了过去,不知后来……” 她问得婉转,海棠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刚醒过来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检查了下自己身子,亵衣都还是完好无损的,加上身体那里也没有什么不适感,想来是段晋辰来的及时,那蒋文华并没有得逞。 妙竹彻底松了口气,她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海棠身边时吓得不行,听说在盛大人府上,这才算是安心下来,她恨恨道:“那小侯爷实在过分,怎可这般强人所难?竟还是在大喜之日上。” 海棠默不作声,但心里却在暗想,蒋文华不过是想报复自己当初摆他一道罢了,今日是他和千兰大婚,可他还这般胡闹,她不信千兰会一无所知,只怕此刻蒋文华已经把千兰哄得团团转,还不知道把自己抹黑成什么样。 哎,海棠深深的叹了口气,浮起一丝无力感,不管她怎么努力,为何就是摆脱不了这些欺压呢?她果然是天真,别说是在这样等级森严的社会了,就是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欺压的事难道还少吗? 妙竹又忽然笑了起来,狡黠道:“小姐,小国公待您可真好呢,婢子觉得他是稀罕小姐呢。” 段晋辰几次三番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说不感激那是假的,而她也似乎觉得他对自己好像是有些关注过头了,难道真如妙竹说的那样? 她心头一跳,脸颊略有些发红,但看段晋辰那人的男子,人是极好的,可那样的家世,注定不会娶一个市井姑娘为妻,而她是绝不做妾的。 收起这不该有的心思,海棠点了点妙竹的脑袋:“我看是你想嫁人了吧,瞧着哪户人家的公子对眼了?我帮你去问问。” “小姐。”妙竹娇嗔道。 回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院子里点着灯,海棠只觉心里一暖,家是最温暖的地方。 听到声音,杨氏和海丰急忙从院子里出来,恰好看到那马车转身而去,杨氏不由问道:“晚娘,今日怎得这么晚?那马车是……” 海棠上前挽着杨氏的胳膊:“让母亲担心了,本要打烊忽又来了位客人,交谈一番这才晚了。那马车是雇的。” 杨氏不疑有他,又看了那马车一眼,笑道:“快进去吧,饭菜都要凉了。”心里想着海棠每日家里和铺子来回跑,明日让她父亲去看看,挑辆简便些的马车,总是能省一番力的。 用过晚膳,海棠说还要看账本就先回了自己那屋,坐下没多久,海丰就进来了,随手关上门,面色略有些凝重。 正文 【80】比玉石还好的礼物 “阿姐,你今日去哪了?”海丰坐下,直截了当问道。 海棠手里正翻着账本,听闻手一顿,随即笑了:“阿姐不在铺子里,还能在哪。” “我下学了过去铺子,可东子哥说你今日不曾去过铺子。”海丰伸手覆在账本上,不让海棠看,“你神色憔悴,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阿姐,你到底去哪了?” 心知瞒不过心细如发的弟弟,海棠只道:“我今日去参加了蒋文华的喜宴。” “什么?”海丰万万没想到自己阿姐竟然去了这里,“你……你怎么……” 他立马收住了嘴,俊秀的脸色覆着一层冰霜,“蒋文华拿什么威胁你了?我还是父亲?” 弟弟啊,你要不要这么聪明啊。 海棠无奈道:“父亲的官位。” 海丰一拳砸在桌子上,恨恨道:“该死的蒋文华!” 海棠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可莫让父亲母亲听见了。” 海丰细细看了她,又问道:“他可为难你了?” “没有,多亏了小国公的维护。”被下药,差点被蒋文华给强了,这事就不要让这未成年人知道了,也只是徒增他的烦恼而已。 海丰神色略变了变,又把段晋辰派人保护自己的事简单说了遍,末了道:“阿姐,小国公会不会帮得太多了?” 谁说不是呢?万一哪天他要自己以身相许,该如何是好? 等等,段蝶诗不是说他哥哥和盛睿泽是一对吗?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或许段晋辰是那个受,把自己当成闺蜜了呢? 海棠张了张嘴,段晋辰和盛睿泽是一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只好道:“你好好读书,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海丰刚刚还阴沉的情绪因这个小插曲略略好了些,心里暗暗发誓,等自己春闱中了,步步高升,这些仇总要一点点讨回来的。 海棠沐浴过后把今日的衣裳换下就放入一个包袱里,让妙竹明日想办法处理下,让杨氏看到这些带血迹的衣裳,平白生出其他事端。 本以为今天会睡不好,却没想到一夜安睡,直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海棠才幽幽醒来。 昨夜沐浴后让妙竹再上了次药,背部那火辣辣的感觉好了许多,盛睿泽那好药还真不少,妙竹伺候着她起来穿衣洗漱。 走出屋子时,海秋去巡检司了,海丰也是早早就去了学堂,杨氏刚从地里回来,脱了外面的夹袄,脸颊有些红,看到海棠柔声道:“晚娘起来了?锅子里还有些热着的粥。” 海棠心里暖暖的,她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睡懒觉,之前才侯府,总是要去给蒋夫人请安,不得不早起,自从和离回来后,几乎都能睡到自然醒,而海秋夫妇也格外疼惜她,从不对她这个坏习惯说过一句不满的话。 正准备出门时门口响起了车轱辘声,妙竹不由探头出去,一会就笑着走过来道:“小姐,小国公和段小姐来了。” 海棠“啊”了声,她原想今日去挑选些贵重的礼物亲自上门拜访,表示谢意,怎得反而还是他先来了?她连忙让妙竹把人给请进来。 段蝶诗几乎是蹦到海棠面前的,一下就挽着她的胳膊:“海棠姐姐。” 杨氏连忙给段晋辰兄妹行礼,想着段蝶诗喜欢吃点心,又和妙竹去厨房忙着做些新鲜的糕点去了。 段晋辰定定地瞧了她一会,才问道:“你还好吗?” 海棠以为他问的是被蒋文华强了的事,淡淡笑道:“没事,还要多谢小国公解困。” 段晋辰以为她说的是让她坐到段蝶诗身边的事,挥一挥手:“只是小事,别放在心上。” 段蝶诗神秘兮兮道:“你猜我们给你带什么来了?你猜猜看。” 海棠从吃食猜到玩偶,没一个猜得准的,最后求饶道:“我的好蝶诗,你告诉我,到底什么?” 段蝶诗“咯咯”的笑着,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手一扬,身后的婢女呈了一个木匣过来,她打开匣子,里面还有一块绢布包着。 海棠忍不住笑道:“里面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可当她掀开着绢布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段晋辰打趣道:“怎么样,是不是比珠宝玉石还得你心?” 海棠控制住激动的情绪,伸手捻起其中几颗,放在鼻端嗅一嗅,那熟悉的味道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眶已经有些发红了:“小国公,这……这是哪里来的?” 段晋辰沉吟片刻后道:“是一位朋友给我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他也没说谎,盛睿泽是他朋友啊。 今日一早,盛睿泽就到了国公府,本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却没想到他只是把这盒子递给段晋辰,说是辣椒种子。 当时段晋辰还戏谑道:“乘风,我记得当时你还和海棠打赌,若她真能种出辣椒,你到时候可是要给她当马,骑着你绕这坪洲一圈啊。” 盛睿泽淡淡道:“我就是看看她有没有那水平,我既有这种子,不妨就让她一试。” 段晋辰挑眉:“乘风,你该不会对海棠……” 盛睿泽当时就跳起来,面露不耐烦之色:“就是怕她想些不该想的,这才让你去送,可万万别提起我。” 海棠这边情绪高涨,也没追问到底是哪位朋友,这辣椒种子得来不易,她小心翼翼的包好,再把木匣子合上,对着段晋辰兄妹深深行礼:“海棠除了感谢二字,再难说其他。今日只这一句,但凡今后小国公有趋使,海棠自当效力。” 海棠脸上坚定而倔强的神色让段晋辰不由心里一动,似是琴弦被拨动了下,在胸腔一直来回荡漾着,神色也不由柔和了几分:“有你这话便好。” 段蝶诗眨眨眼:“海棠姐姐,我们可是急着给你送这种子,路上遇到如烟姐姐,话还没说两句就别过了。” “那要我再送你过去好好道别下吗?”海棠闪着黠慧的目光,惹得兄妹二人哈哈大笑。 海棠这边如愿以偿,有人却因彻夜失眠而染了风寒。 正文 【81】拿种子 盛睿泽晚上入睡前,满脑子都是“下面万不能支,声声哀求,苦苦哀怜,上面视若不闻,急急浑投”,直到子时过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却又做了个不该做的梦。 他和海棠去踏青游玩,海棠问他怎得对自己这般好,盛睿泽只是呵呵笑着,海棠睨了一眼,嗔道:“真是个呆子。”然后就垫起脚尖,将红唇送了过来。 两唇相触的感觉如此清晰,也如此美好,盛睿泽如在沙漠里困了许久的路人,遇到了甘霖,恨不得见过这美好的香甜。 他第一次吻一个女子,却不知道这味道竟然美成了这样,久久不肯松开,直到海棠几乎要窒息过去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看着她被自己吻得殷红唇上还闪着诱人的光泽,耳边还有海棠那不自觉的婴宁,盛睿泽忽然觉得好像有一道亮光闪过,脑袋一片空白。 再醒来时,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个梦,他定定地坐了会,掀开被子,看到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态,他有着说不出的羞恼。 急忙起来换了亵裤,看着卷成一团的脏亵裤,满脑满心都是海棠那殷红唇瓣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要魔怔了,半点睡意也没了。 索性套了衣袍,提了剑去院子里舞剑去了。舞着舞着,却又跃出了院落,几个起落间,到了巡检司,又悄无声息的进去,没多久手里提着一个小筐出来,轻功一掠,到了驿站处。 那库兹使者还在呼呼大睡,被人叫醒时都睡眼惺忪的,一看眼前蒙面人,差点吓晕过去。 盛睿泽一把揪着库兹使者,将筐子递到他面前,变着嗓音道:“把辣椒种子跳出来。” 那使者连连点头:“大侠饶命,我马上挑。” 辣椒本就是库兹的作物,使者很快就挑好了,又听得蒙面人道:“这里面有朝天椒吗?” 使者挑了几颗出来放在自己手心,“这便是了。” “如何种?” 那使者胆战心惊的说着种植的方法和需要注意的地方。 盛睿泽都用绢布包好,对使者冷冷道:“今日之事泄露半句,小心你的脑袋!” 这使者本就是个胆小的,听到这话,点头如捣蒜:“大侠放心,我就是做梦也没梦见到过你。” 呸,谁要你梦到,盛睿泽既是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再没半分停留,将那小筐送回巡检司,放回原地,就好像从来没被人动过一样。 回到盛府,他将那朝天椒单独拿了出来,剩下的种子用绢布包好放在一个木匣子里。虽说海棠拍着胸脯说定能认出辣椒种子,但大奉朝的寻常百姓哪里见过?怕她跳错白欢喜一场,盛睿泽这才有这番行为。 苏嬷嬷要是知道盛睿泽又让段晋辰去送这种子,估计气得老血都要吐出来了。 可没曾想从国公府回来,盛睿泽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靠在榻上小憩了会,就被苏嬷嬷的惊呼声给吵醒了。 “乘风,你怎的发热了?”苏嬷嬷又连忙请管家去把李大夫给请过来。 盛睿泽撑着坐起来,这才发觉头昏脑涨的厉害,他可得有十多年没生病了,昨儿个在池塘里用冷水泡了会,大半夜的又出去,能不折腾出毛病吗? 在大夫没来之前,苏嬷嬷熬了碗姜茶过来,本是来问他昨儿个到底怎么回事,都不敢承认,可看他这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一碗姜茶下去,肚子里也舒坦了许多,李大夫很快就来了,一番望闻问切后说道:“只是寻常的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 李大夫是上京退休了的御医,手艺自然是极好的,盛睿泽点点头,忽又问道:“李老,我总觉得有些胸闷气短,不知是何故?” 李大夫有些诧异:“老夫刚给你把脉,并未瞧出心脉有何不妥之处。这症状多久了?” “也就最近这几个月。”盛睿泽也说不上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何种境况下会觉得胸闷气短?”李大夫再次细细的把脉,罢了摇头,“老夫还是未能看出个究竟。” 盛睿泽仔细回想着,他这胸闷气短不是天生使然,也不是练武所致。 李大夫提起笔刷刷的开了药方,又道:“我开些调养心肺的药给你,若是下次再出现胸闷气短,你再差人来唤我便好。” “多谢李老。” 苏嬷嬷吩咐小厮拿了药下去煎,有些担忧地看着盛睿泽:“乘风,你怎得还有胸闷气短这毛病?并不曾听你提过。” 盛睿泽宽声道:“无妨,偶尔有一两次罢了。” “练武当心着些,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苏嬷嬷又开启了话唠模式,“有那闲心练武,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相看姑娘,嬷嬷我都半截入土了,不过是想……”她一回头,哪里还有盛睿泽的影子啊,又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送走了段晋辰兄妹二人,因着还没到种植辣椒的时节,海棠把这些辣椒小心翼翼的放在屋子一处,又问杨氏道:“母亲,我们自家的地约莫有几亩?” 杨氏手里的动作不停,“前些年还多些,后来我身子不太好,有些地就租出去了,如今自家能种的,也就两三亩。” 两三亩虽说不多,可对于海家来说,几乎只有杨氏一个人下地,海丰只有不去学堂的时候能帮忙,而海秋几乎日日都在巡检司当值,就这么点地,也够杨氏累的。 海棠心里一番计较后道:“母亲,明年开春后我想挪出一亩来种种看辣椒。”她还不知道这时代的辣椒种出来是否和她那个世界的一样,也不知道没有化学农药,有多少存活率,盲目种太多反而不好。 杨氏放下手里的活,日光下脸颊透着汗意,让她的脸添了几分柔和:“傻丫头,用自家的地,哪里还需这么见外,这家里的东西,哪个不是留给你和丰哥儿的。” 日子一天天冷起来,接近年关,德胜楼生意越发好起来,需要送去的酱料也多了不少。 这一日,海棠正在铺子里和东 正文 【82】出事了 葛二今日是去德胜楼送新一批的酱料过去,他说不好了,难道是酱料出事了? 海棠连忙起身,看葛二上气不接下气的,倒了被温水,递过去:“先喝口水,慢慢说。” 葛二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顿了顿,这才说道:“掌柜的,今日送去的酱料有问题,林老板让我请您过去一趟。” 海棠脸上神色渐渐收起来,面色有些凝重:“你可知是什么问题?” 葛二摇头:“小的把酱料送到后院,和掌柜的在结账目,却听得有人来传了林老板的话,只说酱料有问题,让您尽快过去一趟。” 妙竹已经拿了披风过来,海棠随意披上,边系着带子边对东子说道:“阿东,你先守着铺子,别慌。”走出几乎,又吩咐道,“若是有人来闹事,只管说不知道,早些把门关了也可。”她卖的酱料心里有数,绝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只怕是有人在捣鬼。 “好。”东子应下,看着海棠上了马车,这才回到铺子里,想了想,又让人把铺子里新做的那些酱料都摆出来,他要检查一番,到底是有何问题。 前几日下了雪,路旁的那些树枝还压着些积雪,昨天天气放晴,雪渐渐融化,地上已经扫出了一条道,供马车和行人来往。 海棠因为心急,让车夫赶得快些,可没想到车轱辘在地上一打滑,车夫硬生生拉着马缰才不至于让马受惊,翻了车,车里的海棠还好死死拽着车身,否则脑袋都要撞开花了。 “怎么了?”妙竹掀开车帘,有些不满道,“险些伤到小姐。” 上次海秋买了辆马车,也请了位赶车的车夫,虽年纪大了些,但好在要的月银不多,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海棠这才答应让他留下。 那车夫姓孔,似乎自小就没有名字,旁人就一直叫他孔老实,他闻言有些惶恐道:“让小姐受惊了,路面滑,马蹄一时没稳住,待老奴下去瞧瞧。” 没一会,孔老实敲了敲车壁,苦着脸道:“小姐,车轱辘坏了,只怕不能往前走了。” 坏的可真是时候,海棠掀帘下了马车,拢了拢披风,对孔老实道:“无妨,这里距德胜楼也不远了,我走过去便是。你若是修好了轱辘,便回铺子里候着吧。” “是。” 海棠快步往前走,可路滑,她穿的又不是那种木屐,没一会儿她的绣花鞋就湿了,脚趾头有冰冷的湿意。 听得耳边有人唤道:“海棠姑娘。”一辆马车停了下来。 海棠寻声望去,是个穿着枣红色夹袄的圆脸婢女,瞧着眼生的很,她正要细问,停在自己身边的豪华马车掀开了车窗的帘子,露出一张绝代风华的脸,正对着海棠盈盈一笑:“海棠姑娘,这是要去哪?不如我送你一程。” “柳姑娘有礼了。”海棠微微福身算是回礼,“海棠要去德胜楼,不远处就是,就不叨扰姑娘了。” 柳如烟看了海棠一眼,“呀”了声:“你鞋都浸湿了,别可受凉了,不管近不近,还是赶紧上来吧。” 盛情难却,自己若是再推脱到显得小家子气了,海棠道了谢,有妙竹扶着上了马车,一股暖气迎面而来,原是车里还摆了个精致的小火盆,烧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一点味道也没有,丝毫不觉得呛。 柳如烟连忙把自己的汤婆子不由分说塞到了海棠手里:“赶紧暖暖吧,这么冷的天出来,莫不是有急事?” 海棠垂下眼睑,“也没什么急事,海棠就是个端不住的性子,总喜欢外面跑跑。” 听着这话是不肯告诉自己缘由了,柳如烟也不介意,只娇笑道:“海棠姑娘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的,也委实辛苦了些。” 海棠闻言抬头望去,但见依靠在垫着松软皮毛毯上的柳如烟有着白璧无瑕的肌肤,娇美的五官,风华绝华,有股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的冷清之感。 自己好像没有得罪她吧?海棠心里这样想着,笑道:“海棠也想做个米虫,可惜没这命,不过若真要我做米虫,或许我又嫌这嫌那的了。” 柳如烟很给面子的咯咯笑了两声,又让一旁候着的婢女把一个食盒递了过去:“这是刚出炉的糕点,趁热吃点。” “海棠昨儿个便有些积食,今日午膳都不曾用过,想来是没福气享用这糕点了。” “可惜了蝶诗的手艺。”柳如烟倒是自己倾身过来,涂着大红蔻丹手指轻轻捻起一小块糕点,细细品尝着,一点声音也没有,一点糕点屑也没落下。 海棠暗叹一声,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吃得这么优雅了。 柳如烟在品着糕点,不忘观察海棠脸上的表情,她不明白,整日里穿着男装示人,不施粉黛的姑娘,怎么就让平治三言两语间总是提到她? 她心思素来细腻而敏感,在那次蒋文华喜宴上,从哪个段晋辰的表现来看,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姑娘已经成功引起了段晋辰的注意,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只怕…… 马车停了下来,外面那圆脸婢女躬身道:“小姐,德胜楼到了。” 海棠如释重负,对柳如烟笑道:“多亏了柳姑娘的马车,海棠多享了会福。” “举手之劳,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平日若得空闲,多聚聚才是呢。” “自然自然。”海棠却腹议,一见如故个鬼,她才不相信柳如烟看着自己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能有多真挚,她赚钱都来不及,谁和她们这些世家子弟一样,每日闲得蛋疼。 下了马车又再一福身表示谢意,海棠这才朝街口里走去。 只听得妙竹道:“这位柳姑娘看似心地还不错的模样。” 海棠点头,也只是看似,她可是当朝丞相的女儿,权倾朝野的女儿不可能单纯到哪里去,只要不伤害自己和海家的人,随她怎么蹦跶。 海棠刚踏进德胜楼,早就等着的林元瑶连忙迎了上去,拉着海棠走到角落,焦急道:“海棠姐姐,出事了。” 正文 【83】人死了 海棠心头一跳,“葛二说酱料有问题?” 林元瑶重重地点头:“你随我来。” 海棠跟着林元瑶一路到了德胜楼的后厨,她来过好几次,这边的人也都认得她,更因她是五色饭的创始者,大家对她也都多了几分尊重。 林汉时正在后厨眉色凝重,看到海棠来大步上前,言简意赅道:“前儿个有人吃了五色饭,说是肚疼腹泻一直未好,早上那边有人来闹事,说……”他顿了顿,面色愈发沉了起来,“说那人死了。” “什么,死了?”海棠没想到竟然还会闹出认命,她连声道,“我这酱料选材什么的都是极小心的,就是在酿造过程中也时时有人看着……” 林汉时抬抬手,有个厨子把一坛酱料搬到了面前,他递了个大勺过去,道:“你看。” 海棠将信将疑的拿起勺子,在坛子里搅了搅,才搅了两三下,勺子就似乎被什么给阻住了,无法搅动,她心跳加速,几乎要从胸膛里飞出来,她竭力稳着情绪,让自己的手不颤抖,将那勺子使劲往下一兜,然后慢慢提起来。 当那勺子跃出坛子时,妙竹惊呼一声,随后双手捂着嘴,眨也不眨地瞪着眼前看到的一幕。 海棠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相信林汉时会把这耗子放到坛子里,会毁了自己的生意,而她更不可能连这么大一只耗子掉到坛子里都不知道。 林汉时剑眉微挑:“那日那人说是吃了五色饭才腹泻不止我原是不信,这五色饭卖了有段时间了,姑娘是什么为人我最是信得过,而德胜楼这边对食材掌控也是极为严格的。谁曾想早上来报说那人药石不灵已是弥留之际,恰好你家小工送了新酱料过来,我多留了个心,哪曾想……”前几日的酱料他也问过厨子,都说没发现有问题,若不是今日多了个心眼,只怕有更大的麻烦。 眼见为实,海棠再分辨不得,却也只能再三致歉:“林老板,此事里面必有误会,还请给海棠些时间,这些酱料就都不要用了,待我查清楚事情始末,给您个交代再送新酿造的酱料过来。” 林汉时点点头,五色饭已经停了,对德胜楼自然也是一笔不算小的损失,但让他去为难一个姑娘,况且还是自己有几分敬佩的姑娘,他还真做不到,只拱手道:“姑娘若有需要帮助,尽管开口便是。” 妙竹抱着那坛子跟在海棠后面走出了德胜楼,虽然坛子里的耗子让她觉得一阵恶心,但更多的是担忧。 海棠从德胜楼出来,就慢慢地往铺子那边方向走去,她走的很慢,因为脑子里一直在想这酱料的事,这批酱料用的是东子采买的那批豆子,买来时候自己和母亲都仔细查看过,当时杨氏还夸东子,说买的材料好,显然原材料就没问题了。 酿造过程中是杨氏和东子一起监控的,他们都是自己人,也不会动手脚,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海棠这边刚离开德胜楼没多久,孙知府就带着捕快上门来了,还拿着封条,说是有人吃了德胜楼的五色饭致死,在没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不能再对外接待客人。 德胜楼是坪洲数一数二的酒楼,自开张以来哪里有过这样的事?掌柜的连忙躬身请孙知府去雅间细谈,却被他拒绝了。 孙知府一身凛然的站在大堂中央,环视一圈,朗声道:“本官身为坪洲的父母官,自是要保证坪洲百姓的安全,你这等食物吃了私人,本官岂敢任由你等胡来?” 不少在大堂吃食的百姓闻言都低垂着头不做声,整个坪洲谁不知道这苏知府敛财无度,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无故就以各种名头增加赋税,抢占农田的事还少吗? 此刻冠冕堂皇的说这些话,也不怕人家听了笑掉大牙。 林汉时闻言而来,对孙知府拱手笑道:“知府大人劳心劳力为百姓做事,实乃百姓之福。知府大人所言甚是,在没查清楚事情真相前,德胜楼是不该再开门待客。” “东家……”那掌柜连声惊呼,可看到林汉时那淡淡扫过来的一眼,只好噤声站在一旁。 孙知府没想到林汉时这么好说话,一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都没有,想起那人的吩咐,循循善诱道:“林老板是什么人,本官是清清楚楚的。这件事只怕背后有人搞鬼也说不定,你若是有疑心之人,不妨告知本官,本官必会为你做主。” 林汉时心里一动,他能白手起家自然精明的很,似乎感受到了这个案子里不寻常的味道,闻言做沉思状,随即又恭敬道:“大人体恤小民,实乃小民之荣幸。小民寻思了会,暂未发现有何可疑之处,待小民细细查看一番,若有发现不妥,到时还需要仰仗大人。” 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孙知府心里冷哼一声,精明的商人就是这样,不管谁都不肯得罪,他今日是得了吩咐而来,也想在贵人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得升官加爵也只是弹指间的事,他配合得点点头,又忽然点了一胖的掌柜道:“东家不一定时时在这,那掌柜的可有什么发现吗?” 这掌柜的跟着林汉时也有十多年了,刚听了东家的话心里明白并不打算把今日发现之事告诉孙知府,他当然没傻到会去拆东家的台,此刻苦着脸道:“回大人,小的还真没发现有何不妥之处,那日来说腹泻的,也只这三四人,但近两日来德胜楼卖出的五色饭没有上千也有百多份,东家已经派人去询问,是否还有腹泻的食客了。” “你……”孙知府气得眉毛都在抖,但没人配合他,不代表他就没有办法,他随意指了几个小二和厨子,扬声道,“把这几个人都给本官带回衙门。”他就不信一番拷打后还听不到自己想听的话。 一行人被带走后,德胜楼也在孙知府的吩咐下暂时关了门。 正文 【84】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有几个熟悉的食客宽慰道:“林老板,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德胜楼这么多年来,我等还不知道你的脾性吗?” 林汉时拱拱手表示谢意:“林某承蒙大家厚爱,不过大家放心,这事无论如何林某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若那酱料真的是海棠铺子疏于督造才造成的,他也绝不姑息。 海棠酱料铺。 杨氏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坛酱料,那耗子已经拿出来了,海棠已经让葛二拉辆板车过去,把昨日和今日送过去的酱料再送拉回去,她要一坛坛的检查。 东子将那早就死透了的耗子放在青石板上,拿起一个木棍翻了翻,他又去后院牵了条看家的狗过来,把那酱料舀了点出来洒在地上,那狗闻到了香味很是满足的吃了起来。 几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狗,看它吃过酱料后没有丝毫的不妥,东子这才开口道:“小姐,这酱料里没毒。” 那耗子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本身就脏的要死,若真是有耗子,那吃坏肚子的可能性也有,但不至于吃死人,而且如果当天出事使用的那坛酱料里就有这么大只耗子,德胜楼的厨子,怎会没发现? 杨氏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这坛酱料是昨儿个送去的那一批里,若一会拉回来的酱料里,还有这东西……” 海棠宽慰道:“母亲您先别急,这事总要查清楚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东子,你去把铺子里的人都叫到后院去,再把铺子关了。” 铺子本就没多少人,很快就问完了,可问到最后,但从回话上来看,看不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海棠微微蹙眉着,铺子外就传来了葛二再次惊慌失措的声音。 “怎么回事?”东子开的门,却看到葛二一个人回来了,板车也没拉回来。 葛二彻底哭丧着脸,“阿东哥,不好了。” 后院离前铺也不远,海棠隐约听到了葛二的声音,快步过来一看,果然是他,不由问道:“葛二,出什么事了?” 葛二没开口,不远处却有道声音传来。 “晚娘,有段时间没见,近来可还好?” 海棠寻声问去,却没想到竟是裴远,那一声晚娘听得海棠只泛鸡皮疙瘩,这声晚娘又岂是他可以叫的? 海棠跨出了铺子,微微福身,不冷不热道:“裴公子,今日铺子暂不开门,若有什么需要,请改日再来。” 裴远也不恼,只笑道:“你我好歹做过一家人,怎得如今这般见外?莫不是傍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就瞧不起我这样的了?” 一旁胭脂铺里的葛梅有心上来帮忙,可也认得裴远,一时间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听到他提起国公府,眼前一亮,悄声吩咐自己的婢女,赶紧去国公府找人。 看到裴远就想起平春的死,海棠实在没耐心和他都说废话,面色也逐渐冷了下来:“裴公子若无其他的事,海棠就不奉陪了。” 裴远就恨海棠这模样,以前眼里心里就只有蒋文华一个人,被蒋文华踢出侯府,又迅速勾上了段晋辰,可不管对谁,她都一副盈盈而笑的模样,偏生对他,成日里看到自己就摆出一副吃了苍蝇般的恶心表情,让他如何能忍? 裴远手一挥,他的小厮就把板车拉了过来,正是葛二送德胜楼拉回来的板车,上面还放了十几坛酱料。 “裴公子,你这是何意?”海棠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就是来者不善,专门找茬来的。 面前的人粉嫩而立,明明是姑娘却着男装,明眸皓齿,肤如凝脂,看得让人心痒,让男女通吃的裴远恨不得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一番折磨才够。 他上前压低声音道:“晚娘,听闻小年那日有杂耍,不如你我一起去看看?” 看杂耍是假,要把自己给XX了才是真的吧?海棠冷眼睨了这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道:“有屁快放,有话快说。” 别说裴远愣住了,就是杨氏也呆住了,没想到海棠竟当面说出这粗俗的话,偏生没让人觉得讨厌,看裴远那吃瘪的表情,反而有种拍手叫快的感觉。 裴远气得咬牙切齿,恨声道:“既是给你脸不要脸,可就别怪我心狠了。”他一转身走到那板车边上,指着其中一坛酱料,朗声道:“大伙儿可看清楚了,这是海棠酱料铺里出来的酱料,看看都是些什么酿造出来的!” 被他这一吆喝,本来没多少人注意到这边的,也都纷纷侧目敲过来,渐渐地也聚集了些人。 东子低声问那葛二:“你怎么遇到这位难缠的爷了?” 葛二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回来时急着赶路,不曾想和裴府的马车撞了,裴公子说要来寻掌柜的索赔,我……” 海棠对葛二宽声道:“无妨,即使没撞到,他总有其他由头来寻麻烦的。”她冷眼看着裴远如一个跳梁小丑一样,在那上蹿下跳。 “哐当”一声,裴远高高举起那坛子,重重地扔在了地上,坛子应声而碎,里面的酱料全都洒了出来。 “啊,耗子。”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低呼一声,有几个大胆的走近了些看,那酱料中间,可不是躺着只死耗子吗? 裴远远远睨了海棠一眼,对着小厮吩咐了几句,两个小厮齐齐动手,把板车上的酱料砸得一坛不剩。 而让海棠感到震惊的是,每一个坛子里几乎都有只死耗子,这时她已经可以肯定是背后有人要害自己了,也真是难为那人了,要去捉这么多只耗子,再一只只弄死放进去。 如果没有内应,是不可能做到的,铺子里有内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已经有人指责海棠了,“你这妇道人家,怎得这般狠毒,把死耗子放进去,做出的酱料,不是要吃死人吗?” 裴远道:“这位小哥说的有理,前日有人去德胜楼买了五色饭,腹泻致死,这五色饭,用的正是这铺子里所谓的独家酱料!” 正文 【85】带走入狱 一环扣一环,先是有人吃了这个腹泻致死,德胜楼自然会停了酱料的供应,然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在众人面前打碎这些酱料,让旁人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酱料是什么样,再也没人会来买的。 她不敢肯定裴远是不是幕后策划者,但他是帮凶绝对逃不掉。 杨氏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眼前这一幕会带来什么结果,即使她不过是个市井妇女,也能猜到一二。 杨氏下意识的往海棠那边瞧去,看她虽然脸色白了几分,但神情还算镇定,眼神只盯着地上的酱料看,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东子和葛二气得不行,恶狠狠瞪着裴远,要在他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才甘心。 局面正僵持着,就听到有洪亮的声音由远而近:“知府大人到!” 裴远面露喜色,看向海棠的神情更加挑衅,他走过去道:“你若是现在开口服个软,我还能求知府大人网开一面,不然进了府衙,只怕有些苦就不是你能承受的了。” 进去会面对什么海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刚想开口,就被人打断了。 “面前的可是海氏海棠?”孙知府下了轿子,迈着步子就开口问道。 “民女正是。”海棠微微福身行礼,“不知知府大人唤民女有何吩咐?” 孙知府冷笑的扫了海棠一眼,“带走!” 立马有两个捕快过来,一边一个架着海棠就要走,杨氏如何肯,她上前拉扯着,却不想被那粗鲁的捕快一推,登时跌坐在地上,痛呼出声,似乎是脚崴了。 “母亲。”海棠转头扬声道,“您别担心,知府是青天大老爷,绝不会冤枉女儿的。知府大人,还请彻查此事,给海棠一个说法。若真是海棠而为,根据刑典如何处罚海棠都可以,但若是有人栽赃陷害,也请知府大人给民女一个清白。” 孙知府眼皮子一跳,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自然,难不成我还会冤枉你不成?” 海棠就是故意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番话,既然对方要把事情闹大,她索性就闹得更大,要让整个坪洲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酱料有问题,再来审。 孙知府坐回轿子里,都忍不住哼起戏曲来,这事办得可真是利索。前脚把那些个小二和厨子带到衙门,刚把刑具拿出来都还没用刑呢,就有个厨子招了,说是酱料惹的祸,源头正是那海棠酱料铺。 孙知府等的就是这句话,让那厨子把证词画押下来,又匆匆带着人来这抓海棠,没曾想看到了裴远砸摊坛子那一幕,一坛坛的酱料里都是死耗子,看着着实恶心,但也让海棠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那贵人做事就是不留后路,孙知府忍不住幻想着自己会有多少封赏可以拿了,发出嘿嘿的阴笑声。 这边葛梅左等右等,她的婢女就是不回来,正急得团团转时,海丰来了。 刚下了学过来的海丰看到铺子前甚是混乱的模样,心里一沉,再看到杨氏站都站不稳,要一旁的葛梅扶着才站得住,大步而行:“母亲,怎么回事。” 杨氏看到自己儿子,急声道:“丰哥儿,你阿姐被知府的捕快给抓走了!” 这下海丰也大惊失色,一旁的东子将缘由简略的说了说,跺脚道:“那孙知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小姐进去要受些苦了。” 海丰转身就走,又吹了声哨音,不过眨眼的功夫,一道身影就掠到了眼前。 正是之前奉了某人命令来保护海丰的那个男子,他拱手道:“公子,可有吩咐?” 王冕回上京后这位也就没再贴身保护自己,不过教了海丰一个只有他们知道的哨音暗号,若是遇到困难,吹这哨音他就会赶来。 海丰急声道:“我现在去知府衙门,烦请你去请你家主子出手相助。”这离国公府有段距离,他又要赶着去知府衙门,让这一位去传信是最稳妥的办法 那人应了一声,然后人就消失不见了,杨氏虽看得惊讶,可也顾不上细问,如今把海棠先救出来才是头等大事。 那人一路往盛府方向而去,到盛府的时候,盛睿泽正在和下属们商议事情。按照以往惯例,这时候万万不能进去打扰,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只好屏息现在书房外候着。 盛睿泽指着书案上的几封书信道:“这些是和那波斯使者往来的书信,那人甚是狡猾,没自己出面。” 又个穿靛青色直缀的男子道:“莫不是还治不了他的罪?都这么久了。” 盛睿泽刚想开口,又顿了顿,开口时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阮五?” 阮五顿时身板一挺,“回大人,是卑职。” “进来。”盛睿泽剑眉蹙着,“有事?” “海家小公子让卑职传个信,说他阿姐被知府捕快带走……” “什么?”盛睿泽声音陡然提高几分,“这么大的事你等到现在才说?在外面干等做什么?喝西北风呢!” 韩平和阮五平日里关系就好,看到他被训斥,韩平眨眨眼,无声说了句“活该”。 盛睿泽沉着脸,快步流星的往书房外走去,丢下一群属下面面相觑。 阮五苦哈哈道:“大人不是说在谈公务的时候不准打扰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怎得又被他家大人给嫌弃了? 韩平一脸神秘的凑到他耳边:“说你是个呆子一点也不过分。大人都派你去保护海家小公子了,海家的人出事了,你还这样遵循平日嘱咐办事?” 阮五对上韩平那颇有深意的眼神,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明白,不由“啊”了一声,原来,大人喜欢的是海家小公子那样的啊,他觉得自己又窥破了大人的心思,心想以后要更加卖力的保护海家小公子才是。 正文 【86】受刑 孙知府把海棠一带到衙门,也不直接丢到牢房里,而是径直带去了刑房,他坐在上首,一双猥琐的眼睛看着海棠:“堂下何人?” 一路上海棠已经渐渐把事情原委理清楚了,既然是被人诬陷的,对方肯定把这知府也给买通了,再加上自己一进府衙就带了这刑房,只怕自己要被屈打成招了。 看到海棠没回答,孙知府又狠狠一敲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 海棠好像说,我是你老母!不过也只是心里说说,面上还是做恭敬状:“回大人,民女海棠。” “可是海棠酱料铺的掌柜?” “正是。” “海棠酱料铺的酱料吃死人,你做黑心酱料,赚黑心钱,你可知罪?” “大人明鉴,海棠是被冤枉的。” 孙知府冷哼一声:“根据大奉朝《刑典》,明知有的食品变质,卖家应当立刻焚毁,违者打九十大板,明知脯肉有毒而不立刻焚毁的,如果导致人中毒,根据情节及后果加以处罚,情节严重的如果致人死亡,要对兜售者的以过失杀人论罪。你觉得你是哪个啊?” “回大人,哪个都不是。”海棠一边回答着,一边在心里快速想着对策,她在坪洲能依靠的也就是段晋辰,却不知母亲是否已经派人去找了。 想到每次有难都只能依靠别人,海棠心里一阵阵低落的紧。 “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孙知府手一挥,有个捕快拿了套刑具上来,他带着丝警告的意味,“你若是老实招来,这些皮肉之苦也可以省去了,我自会在其中为你斡旋几分,挨点板子就了事了。” 这是屈打成招!谁知道自己招了之后要面对什么,她宁可受苦也不招,她也不再虚与委蛇,抬起头道:“知府大人,请恕海棠愚昧,未做过的事我要如何招认?” 堂下跪着的人肌肤晶莹,一双眼睛灵气的很,别有一番风味,孙知府看得也有几分心痒,但他想起贵人的吩咐,也不敢乱来,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捕快上刑具。 那捕快生得人高马大的,手里的动作也粗鲁,让另一个捕快摁着海棠的手,他把手里的刑具就套了上去,两手握着各一端,然后一拉。 海棠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十指连心,那锥心的痛几乎要昏阙过去,她死死咬着唇,直挺挺跪在那,背脊都不曾弯过一分。 本以为尝到点苦头就会求饶,可孙知府没想到海棠更倔了,他还真不信了,她能比那些厨子小二们还硬气? 在孙知府眼神的示意下,那捕快更用力一抽,海棠都能听到自己指节发出的咯吱声音,没坚持多久就昏了过去。 葛梅的婢女直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没见段晋辰进府,无奈之下她只好托门房留个口信,再匆匆赶回去告知梅娘一声。 婢女走了没多久,段晋辰就策马回府了,一跃而下,把缰绳丢给了门房,脚步轻快地往里走。 “少爷。”门房紧追上去唤了声,“刚有个姑娘在门外候了一个多时辰,说是寻您的。” 段晋辰收住脚步,“认得是哪家姑娘吗?”海棠来过几次国公府,若是她来,门房不可能不请她进去的。 门房摇摇头:“奴才不认识,她留了个口信,只说海棠姑娘被孙知府带走了。” “什么?”段晋辰转身就要走。 “站住。”威严的声音响起,段老国公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你要去哪里?” 段晋辰神色有些难掩焦急,“父亲,我急着出去,有事待我回来再商议。” 上次段晋辰刚到府门口,段蝶诗说了几句就急吼吼的走了,今天又是如此,段老国公一身圆领衣袍,神色不苟言笑间多了几分严肃,“是那位海棠姑娘出事了?” 段晋辰显然没想到自己父亲会知道海棠,他也不否认:“正是,听说被孙志带走了。”说着拔腿就要往外走。 “站住。”段老国公再次拦住了段晋辰,他自小看着这儿子长大,平日里虽是风流了些,但还没见他对哪个姑娘上心到这地步,“你就不要去了。三寿,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趟知府衙门,就说我得了些新鲜的羊肉,请他过来一聚,让他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 三寿国公府的老管事,一直跟在段老国公身边,他去孙知府必是会来的,可饶是如此,段晋辰还是不放心,还是打算自己也去走一遭。 段老国公看出了段晋辰的心思,喜怒不辩的唤了声,“平治,交给三寿吧,你随我走走。” 三寿领命而去,段晋辰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自己父亲身后,两人沿着国公府的小河一路里走去。 许久后段老国公才开口道:“你若是稀罕那海棠姑娘的,改日让你母亲寻个好日子,上门提一提。” 段晋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老国公目光如炬,在他自己也是刚意识到对海棠有些不一样的想法时,自己父亲就察觉了。 随后他摇摇头:“父亲有所不知,海棠虽只会小户人家的姑娘,却骄傲,倔强,势必不肯为人做妾的。” 段老国公哼一声:“怎得,她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做你小妾还委屈了不成?若不是蝶诗说你待海棠真心实意,就是这妾,我也不见得会同意。” 段晋辰不得不承认,和其他高门大户相比,老国公确实已经很好了,不看重门第,不强调女子身家,但他虽然没亲口问过海棠的意思,可平日里接触着,他能感觉到海棠对妾室的厌恶。 “平治。”段老国公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结了薄薄一层冰的池塘,语气也渐渐落寞了起来,“你若是寻常男子,倒也不拘你这般多。可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想想你母亲为你受的苦,想想她对你的期盼。” 话点到为止,段晋辰却是再也没了兴致,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薄冰,他甚至觉得自己也是那层冰,好不容易遇到了海棠这样的温暖,想要渐渐融化,这才发现,他连融化的资格也没有,因为他背负的太多了。 正文 【87】亲吻 盛睿泽到了知府衙门门口,守门的那两个捕快正要拦着他,可一看那面如沉水的阎罗模样,谁还敢拦? 其中一个捕快低声嘀咕道,“这活阎罗,不说话的时候就吓死了,这样沉着脸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知府被三寿请去国公府,其他捕快们看到大步而来的盛睿泽,都很有默契地眼观鼻鼻观心地当做没看见。 盛睿泽如入无人之境,片刻间就进去到了知府的牢狱,一间间牢房找过去,然后在最后一间找到了躺在地上昏过去的海棠。 而守在海棠牢房外面的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黑脸狱卒。 那黑脸狱卒本来看到海棠还震惊了一下,怎么小国公在外面的女人又进了? 黑脸狱卒留了个心眼,虽然孙知府要他好好照顾海棠,这照顾什么意思不言而喻,他表面上虽是应承了孙知府,但一转头到底没怎么为难海棠,甚至还拿了些干净的稻草丢到牢房里。 看到盛睿泽,黑脸狱卒觉得自己的心肝都跳了下,再看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海棠,牢狱光线暗,虽是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看惯世态的黑脸狱卒却可以判定,那脸上绝无生气愤怒。 想着上次是盛睿泽来把人领走的,那黑脸狱卒心里有了计较,自言自语道:“怎得瘾头犯了,去让老李打几角酒过来,解解馋。”然后就径直往外走去了,好像完全没看见盛睿泽这个人一样。 盛睿泽走到牢房门掌心内力一震,锁就开了,他打开牢门大步走进去,看到海棠蜷缩在地上昏迷着,虽是寒冬季节,可她额头上的几缕头发被汗浸了贴在额头上,一张小脸血色尽失。 盛睿泽心里那股火气,就像火球一样在胸膛里乱滚然后,一下子窜上天灵盖,脸上一片森冷怒意,鹰隼般的眸子里泛着幽幽冷光,这些在触及到海棠那双红肿不堪的双手时如被一盘冷水浇的彻底,全数都变成了疼惜。 他在海棠身边缓缓半跪下来,手轻轻捧起海棠的手,那双如削葱根的手已没了往日的白皙,看得盛睿泽的心跟着难受,这次不仅是胸闷气短,更是心如被针刺般疼痛难忍。 上次李大夫问的问题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是什么时候会胸闷气短,是每次看到海棠和其他男子,特别是段晋辰温婉而笑的时候,是看到海棠就偏偏和自己说话粗声粗气,非要惹自己生气。 他是经过修罗场洗礼的活阎罗,一路坚韧长大,早就喜怒不形于色,可偏偏海棠让他品尝到了什么叫尴尬,愤怒,心疼,甚至以后还会让体会到什么是嫉妒。 他捧着她的手,慢慢靠近,温热的呼气喷在她的指尖,在他意识过来时,自己的唇已经贴了过去,那些红肿的手指,他带着点冰凉的唇在她的手指间如羽毛般轻轻摩挲着,仿佛这样可以让她知道自己的疼惜。 手指忽然动了动,清醒过来的盛睿泽如被针蛰一样,骤然松开手后退一步。 本就缓缓转醒的海棠,疼痛难忍的手被忽然甩在地上,痛得她嘤咛一声。 盛睿泽刚迈出的脚步就被自己生生阻止了,手紧紧握着拳头背在身后,克制着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醒了?” 海棠幽幽睁开眼睛,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时,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可手指刚一动,就痛得她几乎要再次晕过去,她仰着头,努力的牵扯起一个笑容:“盛大人,这下我还真的不能向你行礼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讲究这个?盛睿泽只觉被她气得不行, 盛睿泽往前一步,从衣襟里面拿出一个药膏,问道:“能自己擦药膏吗??” 海棠要被他气吐血了,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样我能自己擦吗? 盛睿泽很满意这个眼神的含义,对,这可是你要我帮你擦的,不是我要擦的。 他忍着心里的窃喜,半蹲下来,一点一点的在海棠手指上涂抹药膏,可他越继续往下涂,心里越是恼火,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孙知府的手指头也砍他几段。 “到底怎么回事?”盛睿泽手里的动作不停,听着海棠将今日发生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皱眉道,“这么明显的栽赃诬陷,这手段也太低劣了。” 这盛大人查也没查,就一口认定是栽赃诬陷,海棠不知道应该是感谢他的信任,还是惊叹于他的明察秋毫。 小国公没有来,却没想到盛睿泽来了,不管怎么样,他总归也不会害自己,海棠低声道:“盛大人,我如今身陷囹圄,母亲又不是能主事的,还请盛大人帮忙调查一番。”说完她就静静的等着盛睿泽的回答,卫禁军是皇上独有的组织,只为皇上办事,她这样说,不过的只是赌份运气而已。 其实不用海棠开口,在刚进来那一瞬间,盛睿泽已经决定要彻查此事,就算不能把背后的人怎么样,至少也要敲山震虎,让他们不敢如此过分。 他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无奈道:“罢了,看在平治的份上,总不能坐视不理。” 海棠谢过后心里在想,看来蝶诗说的不错,盛睿泽对段晋辰还真是有不一样的心思。 盛睿泽又细细问了番酱料的事,这才起身走出了牢房门。 拐个弯就看到了一直守在那里的黑脸狱卒,盛睿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虽然贪财,不过也算是个有眼力的人,他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盛睿泽急着要去查这件事,也不多说什么就走了。 那黑脸狱卒煞是配合,咬了咬那锭银子,又一次自言自语道:“谁掉的这锭银子?管他呢,我看见就是我的了。”心里却在想,怎么这位卫禁军指挥使大人对小国公外面的女人这般好。 算了算了,贵人们的世界他也不懂,有银子拿就好,收起不该自己操心的心思,拿了床薄的被褥送到了海棠牢房里。 正文 【88】中毒而死 这被子虽然很薄,但在这深冬天气里总好过没有,海棠倒是带了几分诧异,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狱卒的时候,他可没这么好,满身铜臭味。 那黑脸狱卒显然也看出了海棠的心思,有些讪讪道:“得了贵人的吩咐,您安心候着。” 贵人?小国公人没过来,倒是先吩咐过来了,这就是做权贵,人上人的好处。 孙知府到了国公府,这还是他第一次得了老国公的邀请来府里用膳,一时心里轻飘飘的有些得意,那贵人说的对,只要跟着他办事,总有好处候着他。 这不,才开了个头,好事就一件接一件。 羊肉十分新鲜,竹叶青酒也很得孙知府心,在老国公几句赞赏他政绩的话,孙知府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段晋辰倒了杯酒,淡淡道:“听闻今日孙知府又抓了个人,好不威风。” 孙知府丝毫没听出话里的讽刺,还当是小国公也对自己很是赞赏,他得意道:“不过一个妇道人家,学什么男子出来做生意,你看,那铺子开了才多久,就出这等事情。” “那也是孙知府管辖有方。听说那掌柜的被带走时大喊冤枉?” 孙知府嘿嘿笑道:“哪个犯人不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进了府衙好好伺候一番,该说的不该说的,就都有了。” “你对她用刑了?”段晋辰那双漂亮的眸子此时已经如淬了冰,整个人都笼罩在阴沉的气息里。 孙知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进了府衙,这用刑不是必须的吗?” “咔嚓”一声,段晋辰把手里的筷子折断,用来切羊肉的小匕首被他捏在手里,仿佛下一秒就要上去割断孙知府的脖子。 段老国公淡淡地扫了段晋辰一眼,又让一旁的婢女在孙知府的杯子里倒了酒:“这无知妇人怕是得罪了什么人还不自知。” 孙知府顿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压低声音道:“老国公果然明察秋毫,那妇人可不是惹恼了贵人。” 孙知府又说了几句醉话,字里行间都透出是得了王冕的意思行事,最后送他出府的时候,人已经酩酊大醉了。 段老国公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道:“你怎么看?” 烛火下,段晋辰神色不辨:“绝不可能是王冕,这孙知府只怕是装醉。” 段老国公点点头,“对方恐怕早就知道你会出手相助,这姓孙的得了吩咐,脏水越往王冕身上泼,就越不可能是他。” 段晋辰点点头:“怎么看都和蒋文华那夫妻俩脱不了关系,可这婉转做法,还真不是那长公主的做派。” 这点段晋辰是说对了,千兰自诩身份尊贵,凡事都有皇上给她撑腰,自小做事就是霸道狠辣,不计后果,她说是有置海棠于死地的心,直接叫人一刀了结就好,何必这样费事? “哼,她现在嫁给了蒋文华,蒋侯爷可是最注面子的人,说不得也是蒋文华授意下呢?” 此话也有道理,不管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海棠给救出来。 看到段晋辰还要出去,段老国公不满道:“怎得就这点时间也等不了?” 段晋辰脸上似乎也那么担忧了,“我去寻乘风,昨儿个还有残棋没下完。” 海丰赶到知府衙门的时候恰好遇到盛睿泽从里面出来,他还诧异了下,“盛大人,您怎得也在这?” 盛睿泽挑眉看了他一眼:“知府有些事务要处理。你是来看你阿姐的?如今知府大人不在府里,没他的授意任何人不能去看。” 海丰没想到竟然连看也不能去看,不由惊道:“他们可曾对我阿姐用刑?”他虽不曾涉足朝堂,可平日里在学府的时候也听旁人提起过,这衙门进去第一件事一般都是用刑。 盛睿泽眼眸低垂了下,才道:“我不过也只是在牢房外看了眼,你阿姐似乎睡着了,想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他说这话时都避免和海丰直视,若让海丰知道自己阿姐受刑了,依照姐弟俩的感情,海丰还不得硬闯衙门? 看到海丰还想尝试进去,盛睿泽直接道:“关于你阿姐的案子,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盛睿泽是卫禁军指挥使,替皇上查案办事,若有他相助,阿姐定能安然无恙,这样想着他点点头:“好,以和知无不言。” 海秋夫妇几乎一夜未眠,而盛睿泽带着海丰只在盛府里喝茶,关于海棠铺子里的事简单的问了句,又和段晋辰下了几盘棋。 海丰都急得不行了,又不好多催促,只得耐着性子候着,茶水一杯杯得喝下去,如厕也一趟趟的去。 鸡鸣时分,书房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盛睿泽放下最后一颗棋子,对面早就由段晋辰换成了海丰,棋盘已成了死局,海丰无路可退。 那人得了命令,大步进来,身穿墨色罩甲,对着盛睿泽一拱手,这才道:“回大人,卑职查到那死者不是死于腹泻,而是中了慢性毒。” 盛睿泽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是海丰“什么”叫了声,不可思议又重复了遍:“你是说中毒?,你确定吗?” 那人似乎对海丰质疑自己的能力很是不满,但既然能坐在大人的书房里想来也不是外人,他忍着不满道:“在下虽是不才,对打探情报还是略有在行的,再者都剖尸验尸了,怎能不确定?” 这下海丰更加吃惊了,剖尸验尸?大奉朝对死后尸体看得格外重,若不是全尸,那在轮回时就不能回人道,因而即使是官府,若非是不得已,才会剖尸。 果然是人见人怕的活阎罗,海丰心里这样想了一句,也说不清是赞叹还是有些畏惧。 那人虽不知海丰心里所想,但单看他脸上神色也猜出了五六分,他忍不住替自家大人辩解道:“若是不剖尸验尸,如何知道他判定他到底是真腹泻死还是中毒?事权从急,大人替那死者找出幕后真凶也是让他瞑目。” 正文 【89】一箭三雕 若是放在以前,盛睿泽根本就不会多解释一句,可眼前这位是海棠的弟弟,她最是在乎的人,如果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说不定还会和海棠探讨一二,他可不想自己在海棠心目中有任何不不好的印象。 盛睿泽对那下属又细细吩咐了几句,又对海丰道:“你先回家,带些消息给你父亲母亲,让二老放心。” 海丰本想再去府衙那,可一听盛睿泽说的也有道理,点头道:“好,我先回去,阿姐那边还劳烦大人和小国公照顾一二。” 盛睿泽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些嘀咕,怎得哪里都不落下段晋辰? 这位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完全忘了自己装高冷,把对海棠做的事都推给段晋辰了。 临近晌午,盛睿泽和段晋辰一起去了知府衙门,照例还是没人敢拦着,不过有眼力的捕快还是悄悄出了府衙,去找孙知府通风报信去了。 盛睿泽和段晋辰并肩一路往海棠的牢房而去,在黑脸狱卒的关照下,海棠从昨日起倒没怎么受苦,那孙知府也没有再为难她。 他们来的时候海棠正靠着牢房黢黑的墙眯着眼睛想事情,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来人不由坐直了身子,难掩欢喜之情:“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段晋辰细细看了看,瞧海棠脸色还不算太差,身上衣裳还算整洁,一直悬着的心也略略放松下来,“过来瞧瞧你,也带个好消息给你。” 海棠闻言黑白分明的眼眸一亮,不由起身走到牢房前,手放在木门上,因忘了自己手指红肿一下就摁到了木门上,痛得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段晋辰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意,在视线触及到海棠的手指后骤然散去,他目光森冷,寒意渗透:“他们给你用刑了?” 这手指涂了盛睿泽的药膏后已经没昨日那么疼痛难忍了,海棠摇摇头:“没事,不疼了,你说的好消息……” “还说不疼了,都肿成这样了!”段晋辰打断了她的话,侧头对那黑脸狱卒道,“昨日是谁对这位姑娘用刑的?” 黑脸狱卒摇头:“回小国公,小的只是狱卒,前堂之事小的不清楚。” “开门!”段晋辰沉着声音,看到黑脸狱卒还愣着,提高声音道,“开门,耳朵聋了吗?” 盛睿泽道:“平治,你难道想她走?” 段晋辰看了盛睿泽一眼,“不带她走,难道看着她再被孙志那狗东西给用刑吗?难道再看着她被人欺负再受苦吗?” 孙志那狗东西,黑脸狱卒在心里默默重复了遍,孙知府要是知道了,估计得气得老血都吐好几口了。 “你想过后果吗?”盛睿泽的声音也急了起来,“她身上还背着案子,若是就这样走了,不正是合了孙志的意,即使查出来是无辜的,那这越狱之罪,可是她寻常百姓可以承担的?” “她不能承担,我来承担!我就不相信,国公府还对付不了一个孙志?”从昨天得知海棠被带走,他都没彻底失去理智,可当他看到海棠那受伤的手,所有的理智都抛诸脑后了,只剩下一个念头,该死的,她竟然被人欺负到这地步! “平治,你冷静点!”盛睿泽心里有些不爽快,他和段晋辰相识这么多年,还没看他这样失态过,“老国公一世英名,你不考虑自己,难道也不考虑老国公吗?” 看到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争执,海棠连忙开口劝道:“两位两位,海棠不疼没事的。” 盛睿泽口不择言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海棠一愣,然后明白过来,敢情这位盛大人是因为小国公关心自己生气啊,这,不就是吃醋吗? 孙知府正在德胜楼吃午膳,听得府衙捕快有人来报,说是卫禁军的指挥使大人和小国公正在府衙里候着,他只得放下筷子和那喝到一半的美酒,急匆匆往府衙赶回去。 赶到府衙门口,就听到杀猪一样的喊叫声此起彼伏,他低声问那捕快:“怎么回事?” 那捕快也是一脸茫然:“回大人,小的出来时还一切都好的啊。” 孙知府快步往府衙里面走去,就看到好几个捕快跪在地上,手里都被用上了刑具,这些杀猪声音正是他们受刑时发出的。 他看到站在台阶上冷着脸的盛睿泽和段晋辰,只觉头发有些发麻,行礼后问道:“盛大人,不知这些捕快们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盛睿泽睨了他一眼,皱眉道:“孙大人这话好笑,莫非盛某就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行事只凭个人喜好做事吗?” “下官不是这意思,这些捕快们平日里没规矩惯了,就怕冲撞了您。” “这话孙大人说的有理,是没规矩惯了,见到小国公也不知道行礼,盛某也是无奈之下才略施惩罚。” 这叫略施惩罚?把这些捕快们的手都给用刑了,谁来办事?一个个手指头都肿成萝卜一样。 段晋辰表现出气愤不已的表情:“这等没有规矩,说出去还污了孙大人的威名。为了孙大人以后的官路和官威,这样没规矩的人还是少用为妙。” “是是是。”孙知府除了点头附和再没其他话了。 还是盛睿泽这办法好,既是出了口恶气,又让孙知府无人可用,若是孙知府不给这些捕快们出头,那他也会失去人心,以后办起其他事情来,也方便许多,还真是一箭三雕。 那些捕快们手疼的要晕过去了,又听到孙知府说自己没规矩,想着自己平日里帮着孙知府助纣为虐的事也没少做,却不曾想连帮个求情都没有,再看他的目光里就没以前那样好了。 盛睿泽走出府衙时看了孙知府一眼,那一眼让后者顿觉背脊一凉,一阵阵的发冷汗。 段晋辰更是拍了拍他的肩:“孙大人,昨日你走了,家父还提起若有机会,还要再和孙大人喝酒。” 孙知府连连点头:“能得老国公的眼,是孙志的福气,多谢小国公美言。” 阿谀奉承还真是没人比得过这孙知府。 正文 【90】柳暗花明 蒋文华可没这么容易就敷衍过去,他又套了些话出来,心想莫不是千兰做的?那日喜宴上的事她对海棠恨之入骨,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奇怪,待他回去查查再说。 裴远压低了声音道:“表哥,公主的滋味如何?比那小妇人要好吗?” 他口中的小妇人自然说的是海棠,蒋文华想起上次喜宴假山那,他扯下她一颗盘扣,唇贴到的肌肤比那丝绸还要滑,幽幽的体香萦绕鼻端,这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早知道当初就该狠狠的折磨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和离。 这样一想,蒋文华就觉得自己身子有些燥热难耐,没好气道:“你不是说有几个好货色吗?” 裴远一愣,看来公主还不能满足你啊,当即把那几个舞姬带了上来,好像是库兹那边的流民,被这歌舞坊的掌柜瞧见了,就安置在妨里,跳舞,也陪客人喝喝酒。 当先进来的那舞姬,一身异族服饰,身材娇小,看到蒋文华那一刻还对他狡黠的忽闪了下眼睛,那一刻,蒋文华好像看见了海棠的影子,他有次就看到海棠这样对段晋辰笑。 “你,过来。”蒋文华对那姑娘招招手,待她刚走到自己身边就拽住她细小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下一秒人就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蒋文华深深地嗅了一口,似乎连味道都有些相似,搂着那女子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裴远有些意外,今日蒋文华的眼光怎得有些变了,没挑这舞姬里最貌美的,反而挑了那个最娇小的,罢了,他欢喜便好。 那舞姬靠在蒋文华怀里,柔声道:“奴阿娜古丽见过大人。”她原本是战俘,在押解过程中逃了出来,一路逃到了大奉朝,虽是舞姬,但她不要再过那颠沛流离的生活,自然明白什么该抓住,什么时候该怎么表现。 怀里的人似乎格外的柔软,蒋文华原本就燥热的身子越发的难忍,食指挑起阿娜古丽的下巴,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睛,仿佛带了点蛊惑一样,低头就吻了上去。 那边裴远也和最美貌的舞姬打得火热起来,外面自是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一夜无话,下半夜的是下了很大的雨,一直到早上也未停,雨势渐小,又是这样的寒冷天,若无其他事,无论是高门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也都宁可在家窝着,也不出去受冻。 到了上午,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的消息,说是德胜楼那日吃五色饭腹泻而死的人尸体被人随意在郊外埋了,结果雨水一冲刷,把尸体给冲出来了,几只野狗上去啃咬,没多久就死了。 这一幕刚好被从南方回上京述职路过坪洲的司马御史给看到了,当场就命人把尸体带回了府衙,叫来仵作验尸,并重新开堂审案。 也不知是百姓想一睹这位司马青天的容颜,还是最近太平静没什么热闹好看,听闻要开堂审讯,原本在家取暖的百姓都纷纷撑着油纸伞赶往府衙,一时将府衙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孙知府千算万算,没想到御史这尊大佛会忽然来了坪洲,他哭丧着脸,明知道今日堂审的结果会是什么,可偏偏阻止不了。就算是那位贵人来了,又有什么理由反驳御史呢?说不定还会惹得一身膻。 仵作验尸后才对司马御史道:“回御史大人,此人乃中毒而死,而非腹泻而亡。”说着他又把中毒而死和腹泻而死的区别一一说来,众人再和眼前这尸体对照着看,可不是中毒而死吗? “真没想到竟有人这样恶意嫁祸。”看热闹的百姓里有人感叹了声,“也不知谁和那掌柜的有仇,要这样害她。” “可不是嘛,好好的铺子,听说还关了呢。”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孙知府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他只得讪笑道:“司马大人判案如有神助,下官自愧不如。” 司马御史冷哼一声,视线在海棠身上转了转,道:“孙大人,既是证明这人死于中毒,他的死就和这位姑娘没什么关系了吧?” 孙知府眼珠一转,道:“司马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只是证明这人不是死于腹泻,但不能证明海棠酱料铺里的酱料没问题,酱料坛子里有死耗子,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而且还有德胜楼的小二和厨子为证。”说着又让捕快去把德胜楼前儿个供出海棠的小二和厨子带过来。 早早得了吩咐的东子一直站在审讯堂门口,听到这话大声喊道:“青天大人,小的有话要说。” 孙知府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本官未召唤你,岂可妄顾朝纲?” 坐在一旁的海棠心里早把这孙知府吐槽了一百遍,还召唤,难不成还要东子集齐七颗龙珠,才能召唤出来? 昨晚上韩平过来给她送晚膳让她少安毋躁,说是他家大人和小国公自有决断,让她静观其变就好。果然今天上午她还在牢房里发呆,那黑脸狱卒就开门把她带到了堂上。 司马御史扫了孙知府一眼,“我朝一贯便有百姓可同堂审案一说,怎么,孙知府难不成想一手遮天?” 孙知府头摇得如那拨浪鼓一般:“大人冤枉下官了,下官是担心这些刁民不懂礼仪,冲撞了您。” “你一口一个刁民,你可知你未着这身官袍前,可有人这样叫你?”御史的口气凌厉了许多,那孙知府自是不敢再多狡辩一句。 “你,进来回话。”御史对东子道。 孙知府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堂下所跪何人?” “草民东子,是海棠酱料铺的管事。”东子抬着头,背脊挺直,他犹自记得被救回一命时海棠对他说的话,做人,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背脊一定要挺直了,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才能挺直。 “铺里有个小工唤作胖锤,平日里那些酱料封坛便是他经手的,他因母亲生病,被人钱财诱惑做出这等卖主求荣之事,在封坛前将这死耗子放入坛中。” 正文 【91】胖锤之死 “可有证据?” “大人唤胖锤前来问话便知。” 那御史大人还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孙知府不得不让捕快速去胖锤家里将他带来问个清楚。 海棠低垂着头,在牢里她已经将嫌疑人锁定在胖锤和黑福两人身上,却没想到竟是看着老实本分的胖锤,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前去带人的捕快很快就回来了,却没想到带回来的是胖锤的尸体。 仵作上前验了番后道:“回大人,此人是上吊而亡。”同时呈了封信笺过去,“在死者衣襟里发现了这封信。” 信到了御史大人手里,他迅速看了眼,叹了声又把这信递回给了捕快:“你将这信念念。” 这信很是简单,只写自己因掌柜苛刻工钱而心生不满,就将死耗子放入酱料坛子里试图报复掌柜,事发后良心发现,生无可恋吊死来忏悔自己犯下的错。 这下好了,最关键的人证还畏罪自杀,这案子就到这为此了。 孙知府心里一松,总算是没再牵扯到后面的人,他故作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等心胸狭隘之人,当真是败类。” 海棠睫毛微颤,就连她这样不懂破案的人都知道胖锤死的蹊跷,背后必然还有人唆使,可当真是上吊而死,又有遗书一封,再查下去,若真是千兰做的,又能怎么样呢?无非就是再找个别的替罪羔羊而已。 司马御史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证明这人的死和海棠无关就好,背后的人,哼,就凭这个,根本就无法问罪。 孙知府装模作样道:“既此人已畏罪而亡,此案就此结了,不过海棠虽无死罪,但活罪难逃,督查不力,杖责二十大板,店铺关门三个月。” 东子立马道:“知府大人,平日里监督是草民负责,这杖责,该由草民来受。” 孙知府双眼一眯,正要反驳,就听得司马御史道:“既是如此,就该你受。海棠掌柜,回去务必谨记商人本分,不可唯利是图。” 孙知府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悻悻道:“还不快打?” 苏嬷嬷站在那些人后面,听得今日过审的结果后急忙回了盛府,把听到的结果细细告诉了盛睿泽。 段晋辰一早就来了盛府,他冷声道:“千兰动作还真快,胖锤这样就死了。”他的人盯着胖锤,看到鸡鸣时分有人敲了胖锤家的门,似乎是送了些瓜果蔬菜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然后也没看见胖锤出来。若不是捕快来抓人,还不知道胖锤已经上吊死了。 胖锤死了没多久,他母亲也咬舌自尽了,一户人家就此绝户了。 韩平愤愤道:“定然是拿母亲的安危来要挟他,这才一死来换取母亲平安。”胖锤虽做出这样的事,但这不妨碍他是个孝子,不过是孝顺的方法有偏颇而已。 韩平愤愤道:“定然是拿母亲的安危来要挟他,这才一死来换取母亲平安。”胖锤虽做出这样的事,但这不妨碍他是个孝子,不过是孝顺的方法有偏颇而已。 韩平又忍不住看了自家大人一眼,今日这出会审,自然都是大人的手笔。御史大人回京述职是早就得到的消息,要路过坪洲也是回京必经之地,不过那尸体为何会忽然被雨水冲刷出来,而那些野狗又怎么啃咬尸体中毒而死,那这就是大人着人一手安排的。御史大人是个见不得看见尸体也不探究竟的人,自然会命人把尸体抬回府衙,核实清楚怎么回事再做判定。 苏嬷嬷念了句“阿弥陀佛”,就先退出了书房,在院子里静默了片刻,转眼间就两条鲜活的人命没了,若是大凶大恶之人倒也不值得惋惜,可胖锤母子不过是一个是缠绵病榻的病人一个是愚孝的儿子,对方竟是毫不留情,当真损阴德。 盛睿泽和段晋辰都知道,想用这件事就扳倒千兰是决计不可能之事,当年千兰看中上京府衙知府的侄子,对方不从,她不过使了点手段,那侄子全家都被逼上了绝路,皇上知道了只说了句,“千兰,不可这般任性”后再无二话。 段晋辰也不想多理会这些烦心事,他挥一挥手道:“走,我们去接海棠去,蝶诗都吵得不行了。” 盛睿泽扫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手里卷着的书,“这有什么好接的,又不是什么普天同庆之事。”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去接了。” “这是为何?” 为何?盛睿泽心里一堵,他总不能说,我就是看见你去接她,看你们走得近我又胸闷了吧? 看他不说话,段晋辰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乘风,你不喜我与海棠走得近?” “你堂堂小国公,她是和离出府的女子,若是走动的多,风言风语对你不好。”盛睿泽说得一本正经,却都不敢正视段晋辰,就怕他看出自己瞎扯。 段晋辰的关注点却还是在那一句,盛睿泽不喜自己和海棠走得近,宝剑那天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公子,您不妨自己观察下,盛大人是否对您有格外的掌控欲,平日里除了和您交好还有谁?而且还见不得你和旁人交好。 莫非,难道,他真的对自己…… “走,有段时间没和你交手过了,去过几招。”盛睿泽率先往府里的练武场而去,段晋辰一听这顿时把那些念头都抛诸脑后,兴致勃勃地切磋武艺去了。 海家早早就得了消息,海丰学堂也没去,陪着父母一起守在了府衙门口,看到海棠出来,杨氏红着眼一把就将她搂入怀里,“我可怜的晚娘,你受苦了。” 双手被压在杨氏怀里压得有些痛,海棠偏不能表现出来,十指每日都擦盛睿泽送来的药膏几次,如今已是从外面看若不仔细看看不出什么,她笑道:“母亲,女儿这不是好好的嘛。” 正文 【92】出去逍遥逍遥 海秋也眼眶有些微微泛红,他只道:“无事就好,以后也别弄那些东西了,家里不指望这些过富贵日子,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真。” 海棠想辩驳几句,却也知在这节骨眼上很难说服海秋,便点头道:“父亲说的在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才是最好的。” 下午时分,林汉时就带着林元瑶来了海家小院,还带了不少礼品过来。 林元瑶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怎得好像还胖起来了?” “可不是嘛,什么事也不用做不用想,吃了睡睡了吃,养猪也不过如此。”海棠几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 杨氏原本还以为她是为了宽慰自己才说没事,那牢里岂是人能呆的地方,没想到看她脸色润泽,情绪颇好,说笑间也是掩饰不住的愉悦,这才一颗心彻底放下心来,心里又对段晋辰感恩几分。 寒暄后林汉时道:“说起来你的牢狱之灾还得怪我,若不是那两个小二和厨子胡乱说话,又怎会……” 海棠摆摆手,“林老板这话就见外了,归根结底还是我铺子里的小工作祟,即使那厨子没有出来作证,也总能查到我身上的。”背后推手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林汉时默了片刻后道:“因着这件事,五色饭这几日几乎没人光顾,只怕也还会受影响,你这边酱料只怕要暂时停段时间了。” 海棠点头:“这是自然,即使林老板不提出,我寻思明儿个也要去你那走一趟的。”在商言商,出了这事尽管查清真相,可不少百姓都亲眼看到坛子里有死耗子,总免不了心里膈应,自是一段时间不会来买了。 林元瑶没想到海棠这么干脆利落的就答应了,半分犹豫和反驳都没有,她怔怔道:“海棠姐姐,你怎得就不怨啊。” 怨?当然怨,但她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帐总要一笔笔的清算回来。 第二日是个放晴的天气,尽管还是寒风瑟瑟,但这样难得的好天气,还是不少人都出来聚聚,行行酒令,吟诗作对。 而此刻侯府地理位置最好的南苑,蒋文华正一番洗漱后准备出门。 千兰慵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淡淡道:“沛之,皇兄可说要你何时上任?” 蒋文华道:“皇上体恤我新婚,说是过了年再去江南,待江南回来后,也不用去上京了,不是准备迁都到坪洲来吗?二殿下负责此事,我自是要帮一把的。” “那你这段时间是忙什么呢?”千兰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徐徐走到蒋文华面前,接过婢女的活,将他衣袍的盘扣一个个扣上。 蒋文华语气一凝,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自是帮着二殿下看看坪洲合适的风水地段。皇上最是看重风水,说要寻一块龙气和灵气都是最佳的地。” “没出去逍遥?” 将文件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一贴,凑到她耳边暧昧一笑:“我若是出去逍遥了,还有力气对付你?怎么,昨晚上还没满足?” 一说起昨晚上,千兰就想起那酥麻入骨的感觉,身子好像就软了几分,靠在蒋文华身上,娇声道:“你啊,就知道欺负我,那些个花样,也不知道哪学来的。” “你可不就喜欢那些新花样吗?” 补充下花样的名字。 千兰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软了,而搂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大手摩挲带来的感觉,让她开始有些情动。 正要吩咐婢女出去候着,就听到喜丸在门口低垂着头说道:“公主,柳姑娘来访。” 柳丞相的嫡女? 若是旁人在此刻坏了她的兴致,千兰必是要大发雷霆,可这柳如烟是柳丞相的掌上明珠,皇上又对柳丞相倚重有加,她这做皇妹的自然不好弄僵关系,只好收起那心思,还不忘在蒋文华腰上轻轻掐了把,“晚上等着。” 蒋文华只是笑笑,妇人间的事他自然是不参与的,径直出了南苑,就看到红玉站在远处,看到他出来,连忙小跑了过来。 红玉略略行礼,语气急切道:“小侯爷,云姨娘的头风又犯了,想您过去看看。” 自打和千兰成亲后,他就没再在其他两位姨娘那留宿过了,红玉这么一说,他倒还有些怀念夏云那尊他为天,事事听话顺从的乖巧模样,点头道:“那我去看看。” 千兰一番梳妆打扮后才悠悠往前厅而去,听到声音柳如烟连忙起身迎了出来。 千兰细细的打量着柳如烟,只见她上面穿着乳白色夹袄,外面罩着浅粉色纱衣,下面穿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戴着朝阳五凤璎珞圈,再挽了时下少女都喜欢的圆锥髻,头上簪着一对花心钗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妩媚动人。 还真是一个动人心魄的美人。 千兰自己也是美人,所以在看到比自己还美的姑娘时总有种不爽的感觉,她淡淡笑道:“柳姑娘莫多礼,快快坐下。喜丸,去让厨房做些精致的糕点来。” 喜丸应声而下,吩咐好了又回到千兰身后伺候着。 柳如烟开口道:“小侯爷必然是极疼爱公主的,我瞧您的气色,比之前又好上许多,这等福气,不是旁人想有就有的。” 谁都喜欢被人夸,更何况是千兰这样的人,她对柳如烟的不爽淡了许多,眉目间多了些柔和,道:“听闻柳姑娘可是上京第一才女,名满天下,自是嫁的好夫婿,福气也不会少。” “承公主吉言。”柳如烟又和千兰客套了些,末了才有些踌躇道,“今日来叨扰公主,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公主帮忙。” “哦?什么忙?” “是这样的,家父在上京也有些家产和置业,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要迁都到坪洲,家父自是想把那些产业也一并迁到坪洲,我帮着看了几日,依据家父的置业,在南坪坊和东兴坊都是极好的。” 正文 【93】乱砍乱砸 千兰点头:“这两处算是坪洲较为热闹的,也是不错。” 柳如烟面露难色:“可这两处竟是没有空余的铺子,如烟还真没想到坪洲铺子竟会这样难寻。听闻公主在坪洲有多处产业,如烟这才求到了公主这,希望公主可以帮忙。” “我倒是有几处铺子,回头我让喜丸带你去铺子里看看,哪些适合你父亲的置业。”千兰端起青花瓷杯,刚喝了口茶,却在听到柳如烟的话后顿住。 “就知道公主神通广大,上次听海棠姑娘提起,说您的那间铺子不论是位置还是大小,都极好的。” 千兰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冷声道:“哼,这铺子可是她耍手段得到的,不是我送的。” 柳如烟露出惊讶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话不妨直说。”千兰的好心情在听到海棠二字后就沉了下去。 柳如烟斟酌着开口道:“前几日,海棠因酱料有问题被孙知府抓去一事,不知公主是否有所耳闻?” “哼,利益熏心。”她派人监视着海棠,对她一举一动自然十分清楚。 “事情查清楚后海棠出来,可不知怎么的,就有谣言说她说被人设局冤枉的,说是……”柳如烟收住话头,只为难的看了千兰一眼,“那些话不堪入耳,公主就当是市井小名的无知之言,无需和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说什么了?”千兰能猜出柳如烟没说完的话和自己有关系,她脸色阴了几分,“难不成说我设局冤枉她?” “公主金枝玉叶,自是不会行这等小人之事。但坪洲地小,这流言又是从市井传出的,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放肆!”千兰狠狠拍了桌子一掌,震得那茶杯里的茶水都晃了出来,她冷冷道,“喜丸,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贱人都弄出了什么流言。” 柳如烟走后没多久,出去打听的人就回来了,那小厮是顶替东子的门房,唤作汪清,他跪在千兰面前,把今日打听到的事添油加醋的禀报给千兰。 “流言都说海棠入狱是公主您设的局,收买了铺子里的小工,让他在坛子里放入死耗子,还收买了德胜楼的小二和厨子,在被知府大人带走的时候就供出海棠。”汪清口吐唾沫,把几句话就可以说清的事,硬生生说成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公主复仇故事,说到后面,如果不是千兰喊停,他还能继续说下去。 千兰怒不可遏道:“现在就去那铺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一个小贱人。” 千兰的马车赶到南坪坊海棠酱料铺的时候,铺子门关着,喜丸进去叫人也没人应,还是葛梅从旁边的铺子里听到声音走了出来。 “铺子里有人吗?”喜丸提高声音问道。 葛梅不认识千兰,但看她衣着气质不凡,想必也是哪家的贵人,自是不好得罪,她略像千兰行礼,这才道:“这位贵人是寻海棠吗?她这几日铺子都关着,若是有急事,贵人可去她家或是东兴坊那边寻她。” 千兰扫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又上了马车,上车前她对守在马车边的护卫点了点头,后者拱手道:“是。” 然后在葛梅目瞪口呆之下,那护卫解下腰间的大刀,将铺子的门板给砍成了好几块,进了铺子后,不管看到什么,都是一通乱砍乱砸,没一会就把里面弄的一塌糊涂。 葛二急得想冲过去阻止却被葛梅一把拦住,她此刻已是懊悔自己嘴快,把海棠可能的去处告诉了这个凶神恶煞之人,她低低道:“你出去不仅阻止不了,还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这铺子是葛二一手修缮的,又在这做过小工,海棠待他又好,他对这铺子自然是有感情的,可胳膊被自己阿姐死死拽着,也知道她说的有理,最后只得悻悻甩开她的胳膊,自己坐一边生闷气。 看着千兰的马车驶离了这条街口,葛梅才拉了葛二一把,急急吩咐道:“你马上去海棠家,告诉她这事,让她心里有个数,有应对之策。” 葛二愣了片刻后马上回过神来,“好好。”飞快的朝外奔去,他没去过海棠家,只知道在北巷坊最里头。 可海棠今日既不在家,也不在东兴坊,段蝶诗担心海棠心情不好,今日天气又好,一早她就带着海棠去郊外骑马去了。 葛二一路飞奔到了北巷街,一路打探过去,终于问到了海棠的家,可院子里根本就没人在,老实憨厚的葛二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海棠母亲在东兴坊还有摊,或许在那也说不定,他又飞快的往东兴坊奔去。 千兰的马车径直去了东兴坊,在街口停了下来,让喜丸先去打听海棠家的摊位是哪个,她慢悠悠地往前走。 东兴坊是坪洲最大的集市坊,从吃喝玩乐到油盐酱醋,玲琅满目各式各样都有,千兰却是不屑一顾,甚至还因为这东兴坊的混乱和肮脏而心情越发愤怒。 喜丸很快就回来了,和千兰低声说着什么,末了在前面带路,将千兰径直带到杨氏的摊位面前。 因海棠的铺子要关上段时间,杨氏就又到了这摊位里买豆腐,豆腐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她本打算再过一柱香时间就收拾收拾回去,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了千兰。 千兰嫁入侯府那次,杨氏曾在街口远远地看过她出嫁时的盛况,大红花轿,卫禁军做仪仗队,蒋文华高头大马来接,还有那些聘礼一箱一箱的几乎摆满了半条街。 杨氏当时就心酸的不行,当初海棠嫁入侯府时,蒋夫人借口蒋文华身子不好不宜劳累,只是让侯府的护卫家丁抬了红轿子来家门口接海棠,她也是后来才从偷偷跟在后面看着的海丰口中得知,当时海棠根本就没从正门而入,蒋夫人只说大门修缮涂了红漆无法开启,从侧门进去的。 顶着嫡妻的名头,可受的礼连妾室都不如,可这是海棠千求万求的,杨氏只盼着海棠嫁入侯府后蒋文华能慢慢看到她的好,可没曾想…… 正文 【94】挨打 “见到公主也不行礼,好大胆的刁民。”红玉冷冰冰的声音才将杨氏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连忙从摊位里走出来,理了理发髻和衣服,对着千兰盈盈半蹲行礼:“民妇海杨氏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安康。” 可等了许久,都未曾听到千兰说起身的吩咐,她一直低着头,只看得到千兰那石榴红的绣花鞋,又约莫等了会,直到腿脚发麻再也蹲不住了,杨氏不得不硬着头皮扬起头来。 可头刚扬起,杨氏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耳朵嗡嗡的直响,她缓缓别过头来,只看到千兰嘴巴一张一合,可她说什么,杨氏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可看热闹的人都被千兰的护卫堵在外面,更是没人敢出来为杨氏说一句。 杨氏张了张嘴,话在喉咙里却是说不出来,她看见红玉又高高地举起了手,她偏偏不能躲,只能再次硬生生的又挨了红玉一耳光,这次口腔里都充斥着血腥味。 千兰唇角含笑,脸上的阴霾随着这两个耳光消散不少,她冷冷说道:“不知量力的无知妇人,你今日受的这些屈辱,可都是你的好女儿带给你的。” 红玉收了手,站回了千兰身后,刚刚那两个耳光她用尽全力,手心都还有些发麻,但如果她不用力打,不让千兰出气,等回了侯府,千兰就会拿她出气。 杨氏腿脚已经站不住了,踉跄了两步,最后瘫坐在了地上,千兰的护卫上前把杨氏摊位的那些东西都砸了稀巴烂。 千兰走到杨氏面前,居高临下语气里还带了几分蔑视道:“我是堂堂公主,海棠不过是个市井人家的女儿,还是个弃妇,你觉得能斗得过我吗?如果再有下次,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死得更惨!” 缓过劲的杨氏,也只是依稀能到弃妇,市井,死这些字眼,耳朵一直嗡嗡的响,眼前也是有些眩晕,想起身分辨几句,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千兰环视一圈,淡淡道:“自古贵贱有别,若人人都如海棠这样贵贱不分,痴心妄想,一下犯下,我大奉朝皇威何在?伦理纲常何在?我,千兰长公主,不是你们这些下等人可以随意诋毁的,若再让我听见风言风语,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围观的百姓也都对海棠入狱的流言有所耳闻,可这些流言又不是他们编造的,一夜之间就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了,怎得还怪到他们头上? 可他们也只能把怒气往肚子里吞,谁让千兰地位超然,又岂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可以斗得过的? 千兰带着人前脚刚走,杨氏就晕了过去,围观的人连忙将她抬到就近的铺子里,纷纷叫人去请大夫过来,也有人去巡检司找海秋去了。 葛二奔到东兴坊的时候就看到这混乱场面,一打听才得知杨氏竟出事了,他看杨氏闭眼躺在那昏迷着,更是心急如焚,家里和这都没有海棠,他还真不知道该往何处寻去了。 海棠回到家的时候正是掌灯时分,其实倒不算晚,不过就是冬日天晚得早些而已,她站在院门口扬声道:“母亲,我回来了。”她今日去骑马也是杨氏劝着她去的,也是她出去散散心,还说做好吃的糍粑溏心等她回来。 门“咯吱”一声被妙竹推开了,咦,怎么静悄悄的?以往母亲都在厨房忙碌着,今天怎么没在? 海棠又唤了声可还是没人应,她心里隐隐不安,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海丰从杨氏厢房里快步走出来,沉着脸道:“阿姐,母亲出事了。” 海棠心里一惊,连忙进了那厢房,逆着光,她只看到杨氏躺在床上,而海秋面色如水般坐在床沿边上。 “父亲,母亲她……”再开口,海棠已经是哽咽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腿脚控制不住的颤抖,想迈开步子往床那边走去,却是怎么也迈不开。 海秋抬头淡淡扫了海棠一眼,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你出来下。” 海棠只得先出去,跟在海秋身后一路往后院而去,那后院没有厢房,只有一间极小的房间,是用来供奉海氏祖先的。 海秋轻轻推开门,拿出衣襟里的火折子,点燃了排位前的蜡烛,悠悠烛光下,他缓缓开口道:“跪下。” 海棠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跪在了先人的排位前。 海秋道:“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九死一生才把你生下,你自小身子弱,总是容易生病,你母亲就抱着你整夜整夜不睡觉,你好了她却熬出了病。” 海棠只觉得胸膛酸涩难忍,她前世家庭重男轻女,她在家里扮演的角色和保姆无异,除了赚钱照顾几个弟弟,她甚至都没享受过最为女儿该有的疼惜,她爸爸妈妈从来只会对弟弟们和颜悦色,对她非打即骂,在这样极度缺乏家庭关爱的环境中长大,可想而知穿到了这具身体上,对海秋和杨氏的疼爱,会有多珍惜和在乎。 “你虽是任性了些,可总不至于胡闹,结果自打遇到蒋文华后你就如得了失心疯一般,用绝食,上吊来威胁你母亲和我,无奈之下只好用样的方式送你去侯府,虽是恨你不自重,可也不曾责备你半分。” “你如今和离,我和你母亲也只盼着你好,可你呢,非要弄铺子,酱料,你整得家里鸡飞狗跳的,连带你母亲替你受罪!今日那长公主的人打了你母亲两个耳光,她耳朵被打得震坏了,如今已是半个聋子了!” 海棠不可置信的看着海秋,看他神色不似玩笑,这才怒道:“有什么就拿我出气,她冲母亲算怎么回事?我现在就去找她。”说着就要起来却被海秋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若你安分守己的过日子,她如何能处处找你麻烦?”海秋一直秉持本分,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吃亏原则,这么多年来虽一直做个小小的巡检吏,日子过的也不算富足,可没有大风大浪,他也心满意足。 正文 【95】胸闷气短的毛病 海棠摇头:“父亲,似千兰这种人,就算你再怎么忍,怎么退,她终究不会放过你的。”她和蒋文华和离后和侯府的人都保持远远的距离,可饶是如此,她还是避不开这些风波,喜宴那次险些被蒋文华强,千兰一再的刁难,还有蒋夫人的为难,哪一次是自己挑起的事端? “你是嫌家里的事还不够多,还要再惹点事出来吗?”海秋拿起挂在壁上的鞭子,恨铁不成钢道,“若不是你当初执意要嫁给蒋文华,又怎么会出这么多事来?” 海棠其实可以理解这具身体主人的想法,谁在青春期没有叛逆的时候呢?只不过她有些偏激了,她低垂着头,语气愧疚:“这件事是女儿做错了,女儿也正是知错悬崖勒马,才和蒋文华和离。” “你明日就去把那铺子还回去,什么酱料铺子的事就不要想了,规规矩矩在家,做些女红,帮你母亲就好。” “父亲,那铺子既给了我,我都有房契在手便是我的,怎可还回去?” “我看你是利益熏心,被银子蒙了头了。”海棠扬起鞭子,“你去不去退?” “不去。”海棠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这般固执的认为这些风波是这铺子带来的?即使她把铺子退了,就算每日坐在家里,也会祸从天上来。 海秋没想到海棠这样倔,他本是想吓唬下她,可不知怎的那鞭子就真的打下去了,听得海棠一声闷哼才回过神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妙竹顾不得其他,连忙跑进来护住海棠,扬起头:“老爷,您要打就打婢子吧。” 海秋定定地看了海棠一眼,把那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扔,大步往外走去。 刚刚一直挺直了背的海棠这才软了下来,背部火辣辣的疼,可她顾不上疼,对妙竹道:“我们去趟国公府。” 妙竹一愣:“可小姐,你背上的伤……” “无碍,我要去请小国公,让他请坪洲最好的大夫来给母亲看看,一定要治好她的耳朵。”坪洲最好的大夫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请到,但如果是段晋辰出面的话,这应该不是难事。 这几日用不到马车,海棠索性就让车夫在家候着,此刻她就是再着急也没办法,只好靠双腿去国公府。 海棠走出院子没多久,海丰就追了上来,他急急道:“阿姐,你去哪里?这都天黑了,父亲他……” “我去找小国公,让他帮忙找好的大夫来给母亲看看。” 海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海棠是负气出走,“我去吧,我走的比你快,再说了你这样在街上走着也不安全。” 海棠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只好说道:“好,快去快回。” 哪知海丰才走出北巷街街口就遇到了阮五,他如鬼魅一样忽然出现在海丰面前,态度比之前都恭敬了不少。 “公子,您要去哪里?”阮五虽木讷,可经韩平这么一点拨,知道海丰对自家大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他就多了心眼,不仅要好好保护海丰,更是要想他所想,这样才能为大人分忧。 海丰也没想到阮五会忽然出现,呆了呆后马上道:“你轻功好,烦请和你家主子说下,可否帮忙请最好的大夫诊治我母亲?我母亲耳朵似乎不太好。” 阮五一声应下后一转身,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踪影,海丰又急匆匆返回家里,进门时看到海棠坐在杨氏厢房门口却没进去,他不解道:“阿姐,你怎么不进去?” 海棠努力牵扯出一个笑容:“我在这等着大夫,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到了阮五,我就让他去找小国公了。” 姐弟俩并排坐着相对无言,只期盼小国公可以把大夫请来,能治好自己母亲的耳朵。 而告老回乡的太医李老本来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品着佳肴,忽得被盛睿泽不由分说给带了出来,一路带到了北巷街这边。 李老最后忍无可忍掀开车帘,“乘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盛睿泽看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连连道:“恳请李老出手诊治一位病人,似乎耳朵不太好。” “随随便便都看,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得累死?”这是请吗?这是绑架,可怜了他的桂花酿,才开封喝了没几口,都来不及封口,再回去肯定醇香没了,想想都心肝疼得厉害。 盛睿泽太了解李老的性子了,当下道:“若您看好这位病人,我府里的那些女儿红随便您喝。” “果真?”李老皱眉,“那些女儿红可是苏嬷嬷心头肉,说是你娶媳妇的时候喝的,我要喝了,还不找我这老头子拼命?” “我自有法子,您无需操心,只管救治就好。” 到了海棠家,李老为了那些女儿红,自是用心诊治杨氏,一番细细望闻问切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替杨氏在耳朵附近的穴位针灸起来。 一炷香后李老才收起了这些银针,淡淡道:“虽不干肯定可以无碍,但至少不会成为聋子,明后两日我还会来针灸,再辅以些药物,三日后看看疗效。” 海棠姐弟二人连声道谢,海棠送李老和盛睿泽走出厢房,语气满含感激,“今日多谢李老了,以后若有需要海棠帮忙的地方,李老尽管直言。” “你会酿酒吗?”李老忽然问了句。 海棠一愣,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位大夫说个酒痴啊,她抿唇而笑:“海棠可以试试,改日送到您府上。” 盛睿泽心里却有些不满,不是都答应给他自己那的女儿红了吗?怎么还要海棠给他酿酒?这老头,怎得没完没了? 这样想着,他脸上不悦的神色也就表现出来了。 李老看得不解,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算了,别和这黄毛小子一般见识,他还是忍不住吩咐道:“你胸闷气短的毛病,可好些了?” 哼,刚刚又胸闷了,哪里好些了? 正文 【96】肾虚的表现 盛睿泽也不回答,李老早就习惯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也没再多问什么,跟着海丰去了他那一屋写药方去了。 盛睿泽和海棠站在院子里,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眼眶红红的,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怔怔地落在某一处。 为了打破沉默,盛睿泽“咳”了声,装作不经意间问道:“你母亲的耳朵上老毛病吗?” 海棠这才回过神,闻言面色冷了下去,如黑葡萄般的眼珠带了隐忍的怒气,“我母亲是替我受得罪,那千兰本是要寻我麻烦的。” 盛睿泽皱眉,怎的又是千兰,难道是看到海棠出狱了,不能陷害她,索性就来个光明正大的? “为什么?”海棠刚刚周遭的怒气在这一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我连我的家人也保护不了?” 盛睿泽低头看着她,目光里似有惊讶,他认识海棠以来,她大胆,倔强,勇敢,却又善良,面对那些流言和污她清白的流言蜚语从来不放在心上,为了保护家人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不透露二字,可就是没看到过她如现在这样的彷徨、无奈和失望。 盛睿泽忽然给她安慰,可他却笨拙的不知该如何安慰,手抬起来本想拍拍她肩膀,却最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思想而颓然放下,而安慰的话,对他这样不善人情交际的人来说,也是难于启齿的。 不过片刻,海棠就收起了这情绪,深吸一口气,牵起一个笑道:“怎么说你带李老来?你刚好在平治那吗?” 平治?她都叫他的字了,怎么不叫自己乘风,而每次都是盛大人?这是她的亲疏对待吗? 想到她会眉眼弯弯的叫着平治,盛睿泽觉得胸更闷了,胸膛那一处似乎胀得难受,他无以意识的抬手揉了揉胸口。 海棠看了他一眼,想起刚刚李老说的他总是胸闷气短,不由问道:“你这胸闷气短的毛病多久了?” 盛睿泽窒了下,大概也就是遇到她开始的吧,他不动声色道:“不曾注意,怎么了?” 海棠面色有些尴尬,但想着盛睿泽大老远把李老送过来,也硬着头皮道:“胸闷气短很也是肾虚的表现。额,那些书还是少看微妙。” 肾虚?盛睿泽本还有些不明白,但听到海棠后面那句,顿时想起上次放在书桌上的那本艳书,他耳根立马浮现起一抹绯红,只觉从脚底热到了脸上,他视线都无处安放,等了会李老还没出现,他再也等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去了。 李老出来的时候没看见盛睿泽,还不满地嘀咕道:“见鬼了?逃这么快。” 海秋一直守在杨氏身边,海棠依然没有进去,只在院子里站着,妙竹拿了件披风过来,给她披上,劝道:“小姐,你背上的伤……” 那鞭子打下来的时候火辣辣的,但没有裂开,海棠也没在意,她此刻忽然很想喝酒,可马上就要宵禁了,像她这样没有腰牌的寻常百姓,还是少出去惹麻烦的好,不然又要像上次那样被拎到牢房里去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又在杨氏厢房门口站了好一会,这才慢慢往自己房间走去,一夜难眠。 而本来一夜安眠的千兰却在起床后发现蒋文华半夜去了夏云院子而脸色阴霾。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自己那明艳动人的脸庞,手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颊,这样的绝色容貌,哪个男人不喜欢? 给她梳发髻的婢女已经伺候千兰好几年了,对她的习性很是了解,看她这面色就知道心里恼火着,战战兢兢的梳头只盼自己不要出错。可越是这样,越容易出问题,她在挽发髻的时候有一缕头发没控制好力度,扯到了千兰的头皮。 千兰将台上的奁盒瞬间扫到了地上,站起来对着婢女就是一个耳光。 那婢女也顾不得疼痛,连忙跪在地上,身子因畏惧而抖得如那筛子一般:“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千兰上前扯住那婢女的发髻,狠狠撕扯着她的头皮,手劲之狠,已经扯下了一撂头发,她还不解气,又扯着头发来回如拨浪鼓一般摇着。 到最后那婢女几乎痛得昏过去,身子再没办法力气,瘫倒在地上,千兰这才罢手,接过另一个婢女端了配盆温水过来,给千兰洗手净面。 恰好这时喜丸回来了,她一看倒在地上的婢女就知道千兰是拿她出去了,心里微颤了下,看到千兰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连忙福身行礼道:“回公主,小侯爷出府去了。” “嗯。”千兰这才起身,又让婢女把那件皇上赏赐给她的石榴红金边镶纹的披风找出来披上,她本就肤白,这颜色衬得她愈发绝色,也将她高贵的身份衬得显露无疑。 千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是满意,这才施施然地带着喜丸往夏云院子那去了。 夏云刚用好早膳,听得外面的婢女来报,说是公主来了,她不由面露嘲讽,来得还真是快,得知昨晚上侯爷歇在自己这,一大早就眼巴巴的过来了。 她再嘲讽,可还是不得不收起这表情,换上恭敬的表情,连忙迎了出去,看到千兰进了院子,带着一众婢女行礼:“夏云见过公主,公主安康。” “嗯。”千兰面色淡淡,“起来吧,听说你身子不太好?” 夏云道:“多谢公主挂念,是老毛病了,隔三差五就要发作一次。” “不如本宫帮你找个太医过来看看?”千兰似笑非笑,“你既有这毛病,还要伺候夫君,委实辛苦你了。” 话里的讽刺意味十足,夏云身子一僵,不知怎得就生了一股怒气,自打她进府后,别说什么平妻了,就是小侯爷都没来过自己这,不来自己如何能有个孩子?如何能在这侯府立足?她的如意算盘全都被打乱了,想起昨晚上小侯爷的话,说他心里最欢喜的只是她,旁人都比不了,自是会好好疼她爱她。 这样想着,夏云的语气也不由淡了几分:“能为夫君分忧,伺候夫君是妾的福气,也不是谁都有福气的。”在看到千兰眉目阴了几分,她莫名觉得快意上涌,“妾说的是边上那位,青姨娘。” 正文 【97】直接而残暴 千兰哪里听不出夏云话里的意思,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虚空处点了点,“你这院子倒是别致,看得出沛之对你倒是有几分心思。” 夏云顿时有些得意洋洋,“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小侯爷带着妾身一起种下的,妾身说这些事让下人们去做就好了,可小侯爷非不听,说这是夫妻情趣呢。” 夫妻?你算哪门子妻?千兰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她对着喜丸点点头,后者带着一众婢女对着那些花花草草就踩了下去,还用手去扯去撕。 夏云不由尖叫一声,后退一步道:“公主,您这是……”然而话没说完,她就被千兰接下来的动作给震惊到了。 千兰抬脚踩在一个婢女的脸上,那婢女被她的护卫摁在地上根本无法动弹,她缓缓蹲了下来,掏出匕首,锋利的匕首在婢女的脸颊上来回磨着。 冰冷的匕首贴在脸颊上,那婢女吓得都忘了说话,嘴唇抖索着,求助般地望着夏云。 “昨儿个半夜里是你把小侯爷叫着的吧?”千兰收回匕首,就在旁人以为她就此放过这婢女的时候,没想到她拿着匕首,手起刀落,一匕首插在婢女的手心。 院子里想起瘆人的尖叫声,除了千兰的人,其他人都看呆了,这些都是见惯后院宅斗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哪里见过千兰这样直接而残暴的? 千兰显然并不满足于此,她收回匕首,再次快速地把匕首刺入这婢女的另外一只手掌,看到她几乎痛得晕过去,千兰笑得格外的甜:“这么不惊吓,我还没挑断你的手筋和脚筋呢。” 夏云脸色一白,想开口求情,却又不想因为一个婢女把刚刚好不容易积起的优越感给浇下来,她白着脸忍着,又低低吩咐婢女去找蒋文华。 可那婢女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千兰的人给拦住了,一个反剪就把那婢女压倒在地上。 千兰转身走到夏云面前,看着她发白的脸色,面露不屑道:“才这么点就吓成这样了?真不知道沛之看上你哪点把你纳了妾。夏云,你要知道,我不仅是这小侯爷的嫡妻,我还是大奉朝唯一的长公主。” 夏云强自镇定地看着千兰,“公主的身份,妾身自是明白。” “不,你不明白。”千兰伸出食指在夏云光滑的脸颊上轻轻划过,“如果你明白,刚刚那些话你就不会说了,就算沛之在宠爱你又如何,我就算现在杀了你,沛之也不会说我什么,因为我是长公主。” 夏云的脸色更白了,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若不是嬷嬷扶着她,只怕要一时腿软站不住了。 “这样的小脸,如果在上面划个几刀,岂不是可惜了?”千兰收回食指,淡淡地扫了夏云一眼,话却是对喜丸说的,“这样没有眼力见的婢女,要眼睛有什么用?” 喜丸应道:“是。”她是自小跟在千兰身边的贴身婢女,千兰这话什么意思,她自是清楚。 那个婢女被拖出了院子里,没一会就响起了更加惨绝人寰的叫声,就在众人都猜测这婢女遭受了什么刑罚的时候,喜丸快步从院子外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匣子。 “回公主,这婢女的眼睛已经取下来了。” 夏云心猛然一颤,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那木匣子看去,在看到木匣子里的画面时,整个人都直直地往后倒去,竟是被吓晕过去了。 那木匣子里两颗眼珠血淋淋地躺在那,似乎还带着点怨气,埋怨刚刚自己的主子不曾为自己求过半句话的情。 千兰冷哼一声,敢和她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今天天气不错,街上人来人往的格外热闹,林元瑶带着海棠一路逛一路晃。 “海棠,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啊?”林元瑶本来就是带海棠出来散散心的,可一路上她就一直闷着脸,就是笑不起立。 杨氏的耳朵没彻底好起来之前,海棠觉得自己怎么都开心不起来,本以为今天千兰还会来找自己麻烦,结果她等了大半日却没人来,反倒是等来了林元瑶,她看自己不开心,就劝着自己出来走走。 “我想喝酒。”海棠站在一酒楼前,忽然开口道。 “啊?”林元瑶一愣,可看海棠那样子不似开玩笑,她也起了玩心,反正今日她和海棠都是男子装扮,稍微喝些也无妨。 就这样两人进了酒楼,海棠还没在这个时代喝过酒,自也不知道有什么酒,只让林元瑶来点,结果她也不知道什么好喝,就让店小二把店里好喝的酒温两壶上来。 两个都没喝过酒的人,一杯酒下去,就有些晕乎乎的,开始各自吐着苦水。 林元瑶抓着海棠的胳膊:“你都不知道,我父亲那个老古董,就是不让我嫁给席靖,说他是个书呆子,没前程,可前程有什么用,我就是稀罕席靖啊。” 海棠也跟着摇头晃脑:“你都不知道,千兰那群人,就是不放过我,没逮到我就欺负我母亲,哼,等我发财了,等我有权了,我也要她跪在我面前,要她好看!” 还好她们坐的位置在偏僻的角落,来喝酒的人不多,倒没多少人在意她们这边的动静,否则就凭海棠这些话,可能又要被人给抓到小辫子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没一会儿就把两壶酒给喝完了,醉意上涌,两人又哭又笑,到后面甚至还高声吟诗吟唱起来,看得店小二既是无奈,又是觉得好笑。 韩平今天照例来这酒楼打几角酒,刚好看到这一幕,看到海棠喝醉酒的样子,听到小二无奈道:“都喝醉了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一会如何送回去?” 韩平心想既然遇上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就对小二道:“这两位我认识,你去找辆马车来,钱算在酒钱里。” 韩平一直在这酒楼打酒,店小二对他也是十分熟悉,也没再犹豫,就连忙去找马车去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盛睿泽,就看到韩平扶着一个人从酒楼出来,店小二也扶着另外一个人跟着后面出来,他本来没在意,可再看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正文 【98】醉酒了 韩平扶着的不正是海棠吗?盛睿泽想也没想大步走过去一把将海棠从韩平手里夺了过来,自己扶着她,还不往狠狠瞪了韩平一眼,“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韩平目瞪口呆,大人,您忘了您自己也是男的了吗? 盛睿泽道:“你送林小姐回德胜楼,我送海棠回去。” 韩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好从店小二手里扶过林元瑶,扶着她先上了马车,正要开口问自家大人是不是也坐这辆马车时,看他扫过来的一眼,韩平顿时把这话咽回了肚子里,默默地把车帘子给放了下来,他充当车夫,驱车离去。 盛睿泽将自己的披风脱下给海棠系上,给她系带子时,不经意间微凉的拇指就触碰到了她因喝酒而绯红发烫的脸颊。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可轻盈的感觉却萦绕指尖久久不散,盛睿泽一颗心在狂跳,可面色依旧保持着平静,他垂眸看她,用低低的嗓音道:“起风了,冷。” 海棠仰头看他双颊绯红眼眸清亮,她只觉得全身都暖暖的,她咧嘴一笑:“可是我不冷啊。” 他看着她很是难得的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表情凝滞了半刻,转瞬即逝。 盛睿泽扶着她一路往前走,还好今日海棠是穿了男装,过往的行人倒也没过多注意。 走着走着,海棠脚步就有些漂浮,步履踉跄,再往前一步腿一软就直直地往地上摔去,不过最后却没摔倒, 撞到了他怀里。 仿佛是有了依靠,海棠索性就身子都靠在盛睿泽身上,也不再摇摇晃晃的不稳了。 盛睿泽伸手扶住她,看着她清透的眼眸和红扑扑的小脸,叹了口气:“酒量不好就不要喝这么多,若不是遇上我,出点事可怎么办。” 她一脸迷茫的模样:“我没有喝多啊,我就喝了一二三四五六杯。” 盛睿泽板着脸,义正言辞:“以后一杯也不要喝了。”后知后觉的他没有发现,此刻正在用一种管教的语气在和她说话。 她反应更慢了,摇摇晃晃半天,才吐出一个“哦”字。 海棠半点路也不会走了,盛睿泽只好搂住她的腰,半扶半抱着她继续走路,宽厚的手心下是她盈盈不足一握的细腰,虽然隔着几件衣裳,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皮肤的柔滑细腻。 海棠的身体柔得像水,这样陌生细腻的触感叫他不太适应,搅得他的心里平生一股奇怪的心烦气躁。 她歪歪扭扭的,几乎让他手忙脚乱不说,还总是不经意地在他身上蹭蹭,他好歹也是身体各个感官都十分敏感的年轻人。 这样在他怀里拱拱拱,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难受了。 海棠突然地又是一歪头,滚烫的小脸就埋进了他的脖颈间,热乎乎的鼻子和嘴唇在他脖子处一带而过,他浑身一僵,顿时一个激灵立刻狼狈地拉开和她的距离。 这一推,海棠站不稳,直接往后倒去。盛睿泽一怔,赶紧去拉她,只拉到她的指尖,往回一带,她轻飘飘地又撞了回来。 正文 【99】对不起 他低着头,撞了个满怀,而她仰着头,红红的嘴唇稀里糊涂地擦过他的唇角。非常短暂的唇齿触碰后,两人的脸颊摩擦出沸腾的高温,短暂的擦唇而过后,他的唇角和脸颊上也全都是她馨香的气味,还有她肌肤上滑嫩细腻的触感。 盛睿泽抿着唇,看着一脸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人,几乎有些气急败坏道:“看你以后还喝不喝酒!”这还好是遇到了他,如果是别人,特别是心怀不轨之人,看她怎么办! 刚刚海棠带给他的这些感觉,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他还想再理论几句,可海棠哪里还有半分清醒?他无奈地只好背她回去。 海棠没有抗拒地任他背起来,迷迷蒙蒙,似睡非睡。 盛睿泽也不知道她还有几分意识。走了一半,扭头看她一眼,她的小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她似乎很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他淡静地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可海棠的下巴紧紧贴住了他的脸颊,嘴巴埋在他的脖子上,鼻息呼呼地往他衣衫里边喷,他身体难受的要命,却又不舍得把他放下来。 他就这样安静而又沉默地背着她,从陆离的各色光线里走过。 她比他想象中的轻很多,他眼眸一垂,便落在她的手上。因为搂着他的脖子,她的衣袖被拉上去了一些,露出纤细的手腕,上面有一道伤痕,似乎是割过动脉的伤痕。 盛睿泽眸光幽暗,眼瞳几不可察地敛起,复而目视前方,沉稳地走着。 脖子上,她紧贴着的嘴唇却蠕动了一下,发出一丝模糊不清的音:“对不起。” 他望着前方,神色疏淡:“对不起什么?” 她喃喃自语:“因为我,我母亲的耳朵被千兰的婢女给打聋了。” 他一默,原来杨氏的耳多是这样不好的。 她难过地继续嘀咕:“我根本就不喜欢蒋文华,也不要喜欢别人,我只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盛睿泽的唇角便渐渐安静下来。 他微微侧头,瞥了她一眼,她轻轻蹙着眉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好好活下去。这吃人的地方。” “我想回家,想回家。”她的声音小如细蚊,说出就被风吹散了。 盛睿泽收回目光,正视前方:“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近在耳边的低语,盛睿泽听出了她话里的内疚与痛苦,更深的是无力。 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因为,有泪水滑进他的脖子里,冰冰凉凉的。 冬天的寒风一吹,更是冷到了心里去。 他背着海棠的手紧了紧,心也紧了紧,继续背着她往前走,心里有些情绪却在这一刻变得坚定起来。 正文 【100】可直接来盛府找我 盛睿泽送海棠回去的时候,海丰和妙竹一直在院子门口等着,远远看到有人朝这边走来,还是妙竹先认出了盛睿泽,连忙迎了过去。 看到已经在盛睿泽背上睡熟了的海棠,妙竹暗想,小姐心还真大,就这样安心地在一个男人背上睡着了。她扶着海棠从他背上下来,对盛睿泽表示了谢意后就扶着她进院子去了。 海丰皱着眉,看着盛睿泽:“阿姐怎么和你在一起?” “她喝多了,没寻到马车,醉成这样你觉得能骑马吗?”刚说完是盛睿泽又觉得自己这话语气太过冷淡了,海丰可是海棠最在乎的弟弟了,他再开口就换了语气,“你阿姐这几日约莫情绪不太好,今日醉酒之事就别让你父亲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可海丰又不知道别扭在哪里,只好点头,又道:“我替阿姐谢过盛大人。不过盛大人,有句话想必您应该也听过,男女授受不亲,这若是传出去,我阿姐的清白固然重要,盛大人的清白,也同样重要。” “哦,那就不要清白了。”盛睿泽嘀咕了声。 “什么?”海丰没听清。 “啊,没什么。”盛睿泽心里却在想,如果海丰知道自己当初还半夜爬上乐呵海棠的梨花木床,还看到了她穿肚兜的模样,在海棠中了媚药的时候,他给她解毒,给她擦背后的伤,估计就不会说这些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吧。 这样想着,他忽然有些烦躁,如果有一天,也有别人这样背着海棠,特别是段晋辰也这样背着……光这样想想,他就觉得很难以接受。 “以和,能否请你父亲出来下,我有些事想问问他。” 海丰听着这话心里更觉别扭,但他还是点点头:“里面请。” “不用了,就在这等他。” 海丰一路往里走,走到一半才明白过来哪里别扭,这活阎罗怎么忽然叫自己以和了?还有那说话的语气,这听着怎么都不像是活阎罗啊,反而有点像…… 兄长。 海丰自己都被这个词给震到了,或许活阎罗也是时不时的脑子抽风吧,他也没再多想,到杨氏屋里叫了海秋,然后自己悄悄到厨房去熬点醒酒汤。 盛睿泽虽然不是海秋的上峰,但他是卫禁军的指挥使大人,就连他的上峰都给盛睿泽面子,更何况他这样的小哈喽。 海秋站在盛睿泽面前,略显得有些局促,反倒没他儿子放得开,他行了个官礼,道:“盛大人,犬子说大人有话要问卑职,不知是关于何事?”他也知道这一年来贡品时有丢失的情况,但巡检司里的人都当作不知道,他明哲保身,自然也不会做这出头鸟。 盛睿泽却是沉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直接来盛府找我。” 海秋一愣,这没头没脑的话是怎么个意思? “海棠想做些喜欢做的事,不妨就由着她做。”盛睿泽在心里补充了后半句,“我总会护着她的。” 海秋更加觉得莫名其妙了,这盛大人的话里几个意思?莫不是他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来? 盛睿泽看海秋那一脸纠结的模样,再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多了些狐疑,他又快速开口道:“这都是小国公的意思,当然来盛府找我也可以,去国公府找小国公都可以。”说完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一个转身,提起轻功就飞快消失了。 而海秋却把这话误会了,直接认为盛睿泽是在替段晋辰传话,想起海棠和离后小国公对她和海家的照顾,他心里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又开始担忧,若小国公真的对海棠有那层意思,要抬去做妾,这该如何是好?段晋辰虽比蒋文华无论是品性还是待人都要好,可国公府也是个高门大户,海棠哪可以应付得了? 海秋更加惆怅的进了院子,有些沉闷地坐在床前。 杨氏看他长吁短叹的样子,不由道:“有什么心事让你愁成这样?” 海秋本不想说,徒增杨氏烦恼,可看她那双正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将刚刚的事说了遍。 结果杨氏想的和海秋一样,不过她想得更开一点:“你也别多想了,儿孙自己有儿孙福,若晚娘真的稀罕小国公,依她的性子,又岂是你我可以阻止的?不过我瞧着小国公比蒋文华好上许多。” 老国公也是宅心仁厚之人,和浪迹风月场所的老侯爷相比,人品和家风确实让人安心不少,他这才想起今日一天没看见海棠了,昨儿个还打了她一鞭子,只怕还在气头上? 其实昨日他打了海棠就后悔了,只是当时被杨氏的病给急坏了,再回头想想,这哪里是她的错?分明就是那长公主飞扬跋扈,骄纵任性。 这样想着就再也坐不住了,往海棠屋子那边去,不曾想遇到了刚从海棠屋子里出来的海丰。 海丰连忙拦住了他,“父亲,您是要去看阿姐吗?” “嗯。” “阿姐说有些累了想就寝了,这才把我给推了出来。”海丰说得义正言辞,可不能让海秋进去,不然闻到那酒味,可不得发飙。 “哦。”海秋应了声,有些失望地又回了屋子去。 盛睿泽回到盛府时苏嬷嬷还在等着他用晚膳,看他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不由问道:“瞧你这模样,身子不适?” 盛睿泽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着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式,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他摇摇头,“嬷嬷,你先吃吧,我没什么胃口。”说着自己就回了书房。 苏嬷嬷诧异,这段时日来盛睿泽似乎情绪都不高涨,以前虽不喜言笑,但好歹看得出情绪不错,可现在就好像沉闷地不行了,难道真的是没有女人就闷出毛病了?他都这年纪了,连个通房丫头也没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哪怕不成亲,好歹找个贴心的通房丫头嘘寒问暖,红袖添香的。 这样想着,苏嬷嬷心里也坚定了想法,明儿个就去找巷子里的花媒婆问问。 正文 【101】纳你为妾 隔了好几日才出了个极好的天气,如今已经腊月,各家各户都在筹备过年所需的年货,海家也不例外。 海棠那日醉酒醒来后迷迷糊糊的,完全不记得当天是盛睿泽送她回来的,听海丰说他是受小国公所托,而和海秋之间,她也绝口不提那间铺子之事,但暗暗让东子去寻间合适的铺子,千兰给的这铺子她宁可空着也不能再用,谁都知道后米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看到海棠坐在那发呆,妙竹忍不住笑道:“小姐,您是在想小国公吗?” 海棠顿时丢了个白眼给她:“别瞎说,我和小国公没什么。” 妙竹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婢子那天听到夫人和老爷说,国公府似乎要给在年后给小国公挑合适的妻子,夫人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提要纳你为妾之事。” 海棠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你说什么?纳妾?” 妙竹点点头。 “你确定是在说我的事,不是说别人吗?”海棠不可思议,什么纳妾,她不过是喝醉了一次酒,怎么世界就天翻地覆了,她要做谁的妾?段晋辰的?这都是哪跟哪啊。 妙竹表示不解:“不说小姐,难道夫人说的是哪少爷为妾?” 海棠一脸黑线,又问道:“好端端的,母亲怎会提这个?” “小国公对小姐的好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啊。”妙竹开始一点点数着段晋辰的好,末了还道,“那日小姐醉酒,小国公有事无法抽身,就让盛大人送你回来,还让大人转达给老爷说,如有麻烦,就去国公府找他,实在不行去盛府找盛大人。” 海棠开始回想起自己和段晋辰认识以来他对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关照,她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前世那些言情可没有少看,对方对自己有没有意思,她多少还是能知道的。这么仔细一想,小国公对自己好像还真的是不一样。 等等,不是说盛睿泽和小国公一对,是断袖吗? 不对,所有迹象都表明是盛睿泽对小国公有想法,而后者很有可能是双性的。 停住! 海棠忽然在心里大喝一声,不管怎么样,她都不可能做妾的! “晚娘。”杨氏端着一筛子的黄豆过来,笑道,“你前儿个捯饬的那东西,今日可好了?我瞧着过几日或许要下雪,若是好了,趁着这两日天气好,给国公府送些过去。” 怎么又是国公府,海棠再看杨氏的眼神和神情,总觉得好像充满了深意,她忽略当作不知,只吩咐妙竹去把那两个坛子给端出来。 那天她酒醒后总觉得没胃口,吃着白粥却没什么下口的酱菜,忽然想起前世吃的咸鸭蛋,她问了杨氏,好像还没这东西,当时就来了兴致,让妙竹去买了几十个鸭蛋回来。 杨氏那天看海棠捣鼓了半天,先是和海丰一起去找了一担子的红壤,将红壤分别放入;两个坛子里,散入食盐进去,,用溪水搅拌成稠状,将鸭蛋轻轻放入坛中,保证全部被红壤水所覆盖,然后封起来,说是约莫过了一旬左右就好了。 算算日子,今天也差不多了。 海棠打开坛子,取出坛子里的鸭蛋,又把外面的红壤洗干净,只见摆在眼前的这些鸭蛋蛋壳呈青色,外观圆润光滑。 “小姐,这和普通的鸭蛋,有什么不一样吗?” “内有乾坤啊。”海棠笑着敲碎一个,剥了蛋壳,她在一分为二,里面蛋黄呈红色,出了红油,看得人垂涎欲滴。 杨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鸭蛋,惊呼道:“还真是神奇,可能吃?”海棠递了双筷子过来,她夹了一块蛋白,咸淡可口,清香四溢,再吃一小口蛋黄,更是入口浓香唇齿,让人欲罢不能。 海棠又让妙竹也尝了尝,看她露出和杨氏一样,“惊为天蛋”的表情,她只觉得好笑,这样简单的食物,即使在前世,也是到了明朝才无意中发明的。 “这蛋叫什么啊?”杨氏问道。 海棠想了想,明代管这咸鸭蛋叫“咸杬子”,又叫“青蛋”,不好太复杂,她道:“不如就叫青蛋吧。” 杨氏转身取了几个小的篮子,将洗净的青蛋放到篮子里递给海棠:“段小姐爱吃新鲜的,你把这给她送去吧。” 如果放在以前,海棠倒是很乐意送,可她现在却…… 海棠又让妙竹再拿两个篮子了,分别装了些青蛋进去,“既是要送,总不能厚此薄彼,盛大人和林老板对我也是多有照顾,就一起吧。” 出了院门,海棠把送去国公府的篮子往妙竹那一递,另外两个自己拎着,“国公府的你去送吧。” “小姐你不去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什么好机会,她才不要呢! 妙竹一副小姐的心思我很懂的表情:“小姐是害羞了吧,行,那就婢子去送吧。婢子就知道小姐对小国公啊也是在乎的,那样的人物,隔谁都乐意吧。” 海棠提着篮子和妙竹分道扬镳,独自一人往前走,她思忖着妙竹刚刚的话,除了妾室这事,自己对段晋辰到底算不算喜欢呢? 算吧,每次看着他心里也听欢喜的,有困难也都第一时间想起他。 可也不能算吧,看到段蝶诗,她也很开心啊,甚至现在看到盛睿泽那冰块面瘫脸,她也不讨厌啊。 海棠忽然觉得有些苦恼,别人喜不喜欢自己她知道的,可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她好像有点拎不清了。 边想边走,就到了盛府门口,刚好看到苏嬷嬷在门口,和一个穿着花俏的妇人在道别。 苏嬷嬷送走了那妇人,转身就看到了海棠,有些惊喜和意外道:“海棠姑娘,你怎么来了?” 海棠走过去把篮子递了过去,“嬷嬷,这是海棠自己琢磨着盐渍的鸭蛋,母亲尝过说还不错,就拿来献丑,给您尝个鲜。” 苏嬷嬷一愣,“你自己做的?” “嗯。” “那肯定好吃,肯定好吃。”苏嬷嬷喜笑颜开地接过篮子,又上下打量了番海棠,这姑娘模样清秀,脾性可人,又是个持家能手,美中不足的就是和离过,但若是乘风喜欢,倒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 正文 【102】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海棠看苏嬷嬷愁眉苦脸,一脸哀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嬷嬷有心事?” 苏嬷嬷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乘风的事,这年纪了也不娶亲,我寻思着给他找个通房丫头,你看府里几乎都没婢女的。花媒婆刚走,不过她也说了,乘风虽是高官,可这性子冷淡,做的又是骇人的事,只怕有些难。” 海棠想的却是盛睿泽喜欢段晋辰一事,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道:“或许盛大人不是不想娶,而是不能娶吧。”堂堂卫禁军指挥使大人,娶小国公?这成什么了! 苏嬷嬷不解道:“为何不能娶?莫非那人有婚嫁在身?” “额,并没有。” “莫不是那人厌恶我家乘风,瞧不上?” 海棠摇头,两人整日都在一起,哪里会是厌恶? “那为何?”苏嬷嬷一直问,可海棠又不能明说,只好随意丢下一句就匆匆跑了。 苏嬷嬷提着盒子进府的时候还在喃喃自语:“那人到底是谁呢?” 盛睿泽正好要出门,迎面遇上了苏嬷嬷,看她自言自语一副忧愁的模样,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又看她手里提着篮子,随口问道:“嬷嬷今日又买了什么好菜?” 苏嬷嬷这才看到盛睿泽,忙道:“这是海棠送过来的。” “海棠?”盛睿泽只觉得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心好似漏跳了一拍,脸颊隐隐有些发烫,但又怕嬷嬷看出异常,将自己的情绪压制着,故意皱眉表示不悦道,“她来干什么?” 苏嬷嬷看他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心里暗想,之前还觉得他对海棠有些特别,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又不耐烦起来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心里有人了,所以看谁都不好了? “嬷嬷?”看嬷嬷又放空了思绪,盛睿泽低唤了声,“有心事?” “啊,没有。”苏嬷嬷直接否认,想想又斟酌着开口,“乘风,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什……什么?”盛睿泽被问的猝不及防,下一秒脸却不自觉的红了起来,视线不敢和苏嬷嬷相碰,或许在一开始他还不懂,可现在却渐渐的明白了,海棠在他心里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甚至他对海棠有了欲~望。 苏嬷嬷自小看着盛睿泽长大,看他这反应就心里有数了,没想到海棠都知道了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既是失落又是自责,又追问道:“既是心里有人了,怎得不和嬷嬷说,嬷嬷帮你去说说,去提亲啊。” “不要!”盛睿泽立马拒绝,看到苏嬷嬷发怔的神情,又暗自懊恼自己的激动,只得迅速结束这个话题,“我还有点公务要办,就先出去了。” 说完一阵风一样快步席卷出了盛府的大门,人就慢了下来,可没一会,又提起内力,几个起落间就看到了海棠的身影,他心猛然一缩,然后就这样不快不慢,不远不近,这样跟在海棠后面。 他不敢和苏嬷嬷说,不是海棠不好,而是海棠对段晋辰有情意,君子不夺人所好,也不逼迫人,平治虽好却无法娶她为妻子,只是她那样倔强而骄傲的性子,又不做妾,若平治没那么在意海棠,只怕这段情意就此止步了。 为什么他竟有种偷着乐的感觉? 那平治到底稀罕不稀罕海棠呢?海棠对平治清根种到什么程度了? 盛睿泽想的几乎要发狂了,以前抓人审问犯人,他都没这么纠结过,现在才发现真的是天外有天,原来这事比抓犯人难多了。 看到海棠进了德胜楼,盛睿泽没再跟进去,就远远站在对街的廊檐下,约莫站了一炷香时间,正打算离去时,就看到海棠和林元瑶一道出来了,两人携手往小巷口那边而去。 盛睿泽皱眉,这好端端的换女装作甚?他略一思考,绕过后面的巷子,抢先一步跃到了巷子里那棵大树上。 海棠很久没穿女装了,总觉得好像哪里错了一样,走路都不自在,她摸了摸鬓发,“这样可以吗?” 林元瑶捂唇笑道:“自然可以,海棠姐姐穿着可比我漂亮。” 两人走到了巷子口,远远看到有个瘦弱书生走在前面,海棠对林元瑶点点头,就独自一人往里走,而林元瑶则侧过身子,等在了巷子口。 盛睿泽摒息坐在那高大的树冠上,若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上面有人的,他深邃的眼睛如猎豹的眼睛一般,视线牢牢将海棠锁住,看她聘婷地走了过去,却在看到她下一个动作后脸色大变。 盛睿泽摒息坐在那高大的树冠上,若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上面有人的,他深邃的眼睛如猎豹的眼睛一般,视线牢牢将海棠锁住,看她聘婷地走了过去,却在看到她下一个动作后脸色大变。 海棠走到那书生身边忽然身子一侧,整个人就歪到了他身边。 那书生猝不及防地有人靠近,往边上一跳,没了依靠,海棠眼看就要撞到青石墙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拂了下,挡不住要摔倒的势头顿时一收,人就站住了。 树冠上的盛睿泽沉着脸,收回内力,再将鹰眸投向海棠,隐隐有火苗在燃烧,他目力惊人,当然看到海棠是故意往那书生身上倒的。 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书生抚了抚自己的衣袍,本想好意询问下对方怎么样了,可抬头看到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扶了扶发髻,对自己露出一个妩媚的笑意,他立马后退两步,“这位姑娘可有大碍?” 海棠跨出一小步,摇头道:“有没有事,公子离得近些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书生涨红了脸,怒视海棠,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姑娘请自重,在下并非孟浪之人。” 海棠轻笑:“孟不孟浪的,这又没旁人,自然也不会知道。我瞧公子模样清秀气质独特,不由心生爱慕,还没请教公子怎么称呼。” 正文 【103】她很好 盛睿泽只觉得自己胸口被一股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的,模样清秀?气质独特?她这是眼神不好吗?比他模样更清秀的人一直在她面前晃,难道都没发现吗? 那书生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再次后退几步,再开口已是有隐隐的怒气了:“姑娘,你乃孟浪之人,可在下却不是,后会无期!”说完就大步走了,果真看都没再看海棠一眼。 海棠失笑,随后返身走出了巷子,对一直守在巷子口的林元瑶笑道:“不受美色诱惑,不占人便宜,眼睛清澈目光纯粹,模样清秀,是个不错的人。” 林元瑶露出得意的表情:“我瞧上的男人,自然不会差。” “既是不错,你又欢喜,那你父亲为何不同意呢?” 林元瑶顿时耷拉着脑袋,“一言难尽。” 两个好友又回了德胜楼,走到后院进了林元瑶的闺阁,说起了悄悄话。 那书生走的飞快,走出巷子拐个弯,回头看看身后没人了,才松了口气,忍不住摇头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这等女子,有辱风气啊。” “你说谁有辱风气?”忽然出现在的阴沉声音把那书生吓了一跳。 书生看面前的男子一身白色圆领直缀,单手负在身后,明明脸色看着毫无表情,可他就是觉得背脊发麻,气势迫人,但他依旧不卑不亢道:“公子有所不知,刚小生路过巷子遇到个匪夷所思的女子,行为实在有些……”他本想说孟浪的,可又觉得在背后这样议论一个女子似有不妥,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盛睿泽冷着脸,没头没尾说了句:“她很好。” “谁很好?”书生一脸莫名。 “刚刚的事,希望你不要肆意宣扬。”盛睿泽虽不明白海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这事若是宣扬出去,只会对她不利,她已经和离过了,再加上这样的名声,若真要嫁给平治,只怕更难了。 “这又不是什么神圣的事,有什么好宣扬的。”书生看面前的人面色难看,他也没心思多做停留,拱拱手道,“兄台告辞。” 彼时海棠和林元瑶说了一下午的悄悄话,待到日落时分才离开德胜楼。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慢,那书生唤作席靖,和林元瑶也算是打小认识,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展起来的情愫,可林汉石坚决不同意,甚至为此还关了林元瑶好几日。 海棠叹了口气,只怕林汉石也是瞧不起席靖,毕竟他现在只是个穷书生,虽有样貌,可家世和钱财却都没有。她悄悄给林元瑶出了个主意,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本来想着林元瑶的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己身上,想起了段晋辰,又觉得本来放松下来的情绪又开始变得一团糟。 忽然眼前一晃,一道白色影子闪过,海棠感觉到自己手腕上一紧,再被人一拉,人就跟了过去。 盛睿泽将海棠拉到就近的幽静小巷,高大的身影将她半个身子都笼罩着。 “疼,盛大人,轻点。”海棠皱眉。 听到惊呼声盛睿泽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抓的太过用力,低头望去,因被自己拽着,她的手腕露出一截如藕白一般的肤色,上面的红痕很明显。 盛睿泽的怒气顷刻间散去一大半,别过脸,低垂着头道:“以后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 “什么那样的事?”海棠随口一问,随后一愣,“你都看见了?” 盛睿泽极不自在的低低“嗯”了一声。 想到自己对着席靖那故意露出的妩媚模样,还有那些听起来有些轻浮的话,竟不知道被躲在哪里的盛睿泽都一一瞧进去了,她不知为何,又羞又恼:“盛大人真是好闲情逸致,居然喜欢偷窥。怎么,看戏看得还满意吗?” 她话里满满的讽刺和浓浓的怒火,她明明知道盛睿泽那话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反而是为了她着想,可海棠就是控制不住的要发怒。 果然,盛睿泽剑眉微蹙,“我这是好意提醒你……” “谁要你提醒!我就喜欢到处勾搭人,怎么了?”海棠的怒火还在升级中,看到盛睿泽脸上的表情,她认为那是对她的不屑。 就在盛睿泽斟酌着该如何开口不让她这么愤怒的时候,海棠忽然大力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之外,他竟就这样被推得后退两步,背就靠上了青石板的墙壁,他刚要开口却被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海棠给惊住了。 海棠靠得很近,还踮起脚尖,微微仰着头,前一刻还发怒的俏脸,此刻已经带了笑意。 “盛大人,恐怕从未有女人勾搭过你吧?”海棠心想,你好男风,自然不会允许女的靠近你。 盛睿泽低头看着这张笑脸,离得很近,他都可以看得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神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那脸颊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他的右手竟然不受控制的缓缓抬起,似乎想要抚摸下这脸颊,再次感受下那比丝绸还滑的触感。 海棠玩心大起,也为了抗议刚刚的不满,她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盛睿泽的食指,捏了捏,“盛大人,有人这样勾搭过你吗?” 盛睿泽已经抬到半空的手顿时僵住,不仅如此,他整个身子都僵硬得不行,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尖迅速透过血液传到大脑,传到心脏,更是传到了那一处。 盛睿泽顿时脸色大变,他已经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体起了变化,两人离得这么近,指不定海棠什么时候就发现了,他没多想伸手就把她往外一推,可那曾想力道没有控制好,有些用力过猛,海棠没注意,一个踉跄就被推倒在了地上。 正文 【104】受伤 盛睿泽有心想去扶她,可身体的变化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只怕那一处都支起了小帐篷,他看了海棠一眼,忽然一个跃身就跳到了墙上,在手掌宽的墙上行走得如履平地,不过眨眼睛就消失在海棠视线里了。 海棠微微低垂着头,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不知在想什么,约莫半柱香的时候后才缓缓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袍,她从德胜楼出来时已经将那一身裙装换下,穿回了自己那身杏色直缀。 这位活阎罗果然是喜欢男子啊,海棠自认为姿色容貌不差,她刚刚故意那样做,一来是为了解气,二来也是为了试探下盛睿泽是否真的不喜女子。 一试之下,果然如此。 海棠走出巷子,往家那边踱步而去,可总觉得心里好像有点空落落的,她将此归结于刚刚摔了一跤,摔得她头疼。 盛睿泽回府后一直后悔刚刚自己把海棠推倒在地,有心去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寻来思去的,只好作罢。 他正在厢房里换着夜行衣,听得苏嬷嬷在敲门:“乘风,你晚膳没怎么吃,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点羊肉羹。” 盛睿泽已经换好衣服,若是让苏嬷嬷看到自己这打扮就知道要出去办事,白白要担心一番,他开口道:“我不饿,嬷嬷你先去休息吧。” 苏嬷嬷又劝了几句,看他还不开门隐约猜到几分,叹了口气只好折身离去。 盛睿泽弄妥当后就轻功出了盛府,和守在外面的韩平汇合,两人迅速往城外而去。他奉皇命来查贡品之事,巡检司的内应他们已经找到,而外面接应的人也有了怀疑对象,上次和他们交过手,这次一番部署后希望可以一举拿下。 可当两人悄悄到了早已探到的地方时,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可床褥家居一应俱有,就连灶台上的东西也一样没少,只怕是提前得到消息都遁走了。 盛睿泽和韩平两人将屋子里里外外都仔细检查了一番,看是否有蛛丝马迹可以寻到。 可找着找着,盛睿泽却破天荒的竟然走神了,他想起了海棠靠近时那一缕幽香,她捏着自己手指时那阵酥麻…… “大人,小心!”韩平惊呼一声,可他还是慢了一步,只见盛睿泽一个侧身,虽然避开了第一枚飞镖,却避不过第二枚,那飞镖刺入了他的胸膛。 盛睿泽也不是第一次受伤,立马点住了伤口附近的几个穴道,止住血,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迅速道:“走。” 他们都不知道这附近埋伏了多少人,盛睿泽又受伤了,此刻还是先走为上。 为了防止他们追上来,两人都是用轻功一路回到盛府,待摘下面巾,韩平刚要开口,就看到盛睿泽额头直冒汗,他连忙道:“大人,这飞镖有毒?” 盛睿泽摆摆手,有毒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他气息有些不足,“没毒,但有蒙汗成分。”他一路轻功回来,既要用内力抵住那蒙汗药效,又要保证不落下,从城外到盛府,不算短的拒绝,若是换作常人,早就晕过去了。 盛睿泽在榻上坐下来,果断的拔下飞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再解开夜行衣,本来已经凝住的血因为刚刚那一拔再次流了出来,他接过韩平递过来的小瓷瓶,倒了些止血药在上面,“你去请大夫过来。” 韩平知道自家大人忍痛程度高于常人,没再犹豫,悄声出府去请了平日还算熟稔的大夫。 第二天一早段晋辰就过来了,本是为了商讨下年后太子要过来巡视新皇城的圈地,到了盛府才知道盛睿泽竟受伤了。 段晋辰仔细检查后确定并无大碍后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又皱眉道:“自打你任了这指挥使后就不曾见你受过伤了,怎么,这次对方武功高过于你?” 盛睿泽摇头,韩平轻声嘀咕道:“当时去的时候屋子里没人,不过有埋伏。” “你没发现那有埋伏?”段晋辰觉得盛睿泽完全不在状态啊,就他这内力和反应程度,人还在两三里外他都能感觉到,“昨晚上你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该不会是想哪个姑娘吧?” 被好友戳中心事,盛睿泽有点恼,却又不好承认,只好没好气道:“想你想的分神,行了吧。”他说完就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书,思绪却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段晋辰低低的“啊”叫了声,想起自己妹妹和长芦的话,今天这位还亲口承认了因为自己分神,难不成乘风对自己……他不敢往下想,随意安抚几句正事都没说,又急匆匆走了。 韩平更是嘴巴张的都能塞的下一个鸡蛋了,他咽了咽口水,大人这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过就大人这身板,锅里碗里一起吃也不是问题。 盛睿泽一直在府里养伤,养了几天后就是腊八节,大奉朝有个风俗,在腊八这天吃过腊八饭后都会去寺庙祭拜先人,许下心愿。 而坪洲最大的寺庙天元寺在腊八这一天格外热闹,来往香客不断。 海棠也跟着家人一起来了天元寺,杨氏的耳朵经过李老妙手回春的医术,如今已是大好,除了悄声低语听不清外其他倒是没问题。 天元寺前有约莫上百层台阶,海棠挽着杨氏的胳膊,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 只听得杨氏说道:“经过这一遭我也明白了,如今活在这世道,不是你光想过安稳日子就可以过的。” 海棠笑道:“母亲只管好好养身子便是,别的旁的,就别去想。想来想去,也不是用说了算。” 杨氏拍了拍海棠的手背:“以前母亲只盼着你和丰哥儿平平安安过下辈子就好,什么荣华富贵都不如这来的实在。可是晚娘,没有荣华没有富贵,平安也是奢望啊。” 正文 【105】敲打 海棠一怔,她倒是没想到杨氏这段时间养身子竟把很多事情都看透彻了。 “你若是对小国公也欢喜,那母亲也不拦着你。”杨氏收住脚步,看了海棠一眼,“母亲和你父亲,总会先走一步,若你和丰哥儿出点什么事……” 海棠心里酸涩,做父母的总是一辈子为孩子着想,生怕孩子受委屈,她眼眶有些发胀,“瞧母亲说的什么话,您和父亲都会长命百岁,还没看着丰哥儿娶媳妇呢,还有孙子等着您抱呢。” 这几句话说得杨氏心花怒放,她又何尝不盼着子孙绕膝,儿孙满堂呢,笑着和海棠继续拾阶而上。 “海棠姐姐。”段蝶诗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看到海棠停了下来,她提裙蹭蹭蹭的往上快步而来,她后面一个约莫三十多的貌美女子蹙眉道,“慢点,慢点!” 海棠还有段时间没见到段蝶诗了,看着她似乎又高了点,不过脸上还是有点婴儿肥,看着格外想捏几下,这样想着她就真的伸手捏了几下,看着杨氏眉眼一跳。 段蝶诗嘟着嘴:“海棠姐姐,我是不是又胖了?” 海棠心里忍不住笑了,小姑娘长大了,也知道要漂亮了,她摇头道:“不胖,这样刚好。” 段蝶诗正要说话,一抬头看到走过来的海丰,顿时有些慌乱的一低头,脸颊微红,说话声音也低了下去:“真的吗?” 海棠看段蝶诗那模样,再看到海丰,心里一动,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瞧这情形该不会看上自己的弟弟了吧? 她又打量了海丰一眼,一身宝蓝色柳叶花纹直缀,再加了件墨色的长夹袄,整个人看起来儒雅谦谦,配着那俊秀的脸,自是可以迷倒小姑娘。 可海丰却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阿姐给惦记上了,他对段蝶诗恭敬的行礼:“郡主安好。” 前段时间段晋辰去上京时带回了皇上的旨意,封段老国公为侯爷,段蝶诗为吉祥郡主。其实这只是皇上的安抚手段,届时迁都之事还要多多仰仗段老国公。 听到海丰那疏离里带着恭敬的语调,段蝶诗心里难掩失落,她不是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 看她脸上的失落表情,海棠只做不知,对海丰道:“你扶着母亲先上去,我和郡主后面跟着。” “好。” “阿诗。”那貌美女子走了上来,蹙眉道,“一点规矩也没有,那个姑娘家像你这样走路的?” 本来情绪就低落,被自家母亲责备,段蝶诗心里更不舒服了,眼眶有些发红,别过脸道:“女儿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江氏是的妻子,夫妻二人情深意浓,老国公更是没有纳妾,一心一意守着江氏和两个孩子,一直都是坪洲模范夫妻。 江氏看自己女儿这般乖巧不辩驳的模样,倒是有些意外,正待多问几句,就看到现在自家女儿身边的女子向自己行礼。 海棠微微俯身:“海棠见过国公夫人,夫人安康。” 海棠?江氏想起来了,这不正是上次老国公提起的,要给平治纳的那位妾室吗?模样倒还不错,言行看着也不出格,可是个和离过的,她蹙眉,平治这般才学和家世,就算是纳妾,不少大户人家也都是愿意的,又何必眼巴巴的娶别人不要的? 这样想着,江氏的神色就淡了几分:“姑娘有心了。阿诗还小,调皮之处还请姑娘多多担待。” 海棠七窍玲珑心思,哪里还看不出江氏的心思,她看到周围的人都以她要嫁入国公府为妾室的眼光来衡量和看待她,甚至都认为她高攀,这样的目光让她芒刺在背,浑身不自在。 她笑了笑:“夫人说笑了,郡主率真可爱,在海棠心里就和我弟弟一样,小国公仗义执言,对海棠帮助颇多,海棠铭记于心。” 江氏道:“平治这人对谁都好,特别是有不便之处和困难的老弱病残,和一些如姑娘这样的。” “夫人有所不知,海棠啊只爱捣鼓些辣椒啊酱料什么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物。说句心里话,让我面对男人,可能还没有面对辣椒来得舒心,要不然小侯爷怎么会休了我呢。” 海棠这一番自贬倒是让江氏刮目相看,她脸上这才算是有了点笑意:“姑娘若是有困难,尽管来国公府找我便好,平治平日里也忙,不一定可以及时帮到你。”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叫她不要去国公府找段晋辰了,就连一向对这些心思不明白的段蝶诗也听出了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她刚要张嘴,就发现自己母亲握了握她的手,扫了她一眼,剩下的全数都咽了回去。 海棠只当做听不懂话里的意思,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多谢夫人的关心,海棠牢记于心。” 段蝶诗还想说和海棠说话,却被江氏拉走了,她略有歉意的看了海棠一样,随后才对江氏皱眉道:“母亲,海棠姐姐是个好姑娘,您刚刚怎么无端端说那些话。” 江氏点了点她的鼻尖:“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她又不是自小就深交的,你和你哥都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总不会害你们。” 这道理段蝶诗自然明白,可她觉得自己母亲太武断了些,“母亲,哥哥对海棠姐姐也是在意的。” “这男女之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你还小,不懂这些。”江氏心里念叨着,男女之情再好,又岂能当饭吃,更何况她的平治不是一般的男子,以后可是要…… 罢了罢了,江氏摇摇头,这些远的事就先不想了,她今日这番旁敲侧击一番,若那海棠是个明事理且真如她表面说的那样不贪慕虚荣,但凡还有点脸面都不会再粘着平治,若是纠缠不清的,刚好可以让平治看清楚她面具下是副什么嘴脸。 “小姐,段夫人这话……”妙竹担忧的看了海棠一眼,却见她一点伤心的表情也没有。 海棠笑道:“段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是我以前不知礼数,以后注意便是了。” “可小姐和小国公情投意合……” 正文 【106】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海棠笑道:“段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是我以前不知礼数,以后注意便是了。” “可小姐和小国公情投意合……” “情投意合?”海棠出声打断,“你们都看出我和小国公情投意合了?”她作为当事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妙竹看自家小姐脸上并无半点恼怒意思,更多的是迷茫不解,不由笑道:“是啊,夫人就和婢子说过好几次了,就连老爷听了也不否认。” 海棠很快就追上了杨氏,一家人进了庙堂,虔诚拜佛许愿。 开春后海丰就要参加春闱,海棠自然是希望菩萨保佑海丰可以一举功名在身,有了功名,至少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可以欺负到他们头上来。 杨氏上好香后又再给已经过世的胖锤母子上了柱香,只盼着他们能投胎转世为人。 海棠扶着她起来的时候,还听她说道:“胖锤这孩子打小就老实,特别孝顺他母亲,做出这事来,哎。” 海棠也觉得奇怪,人的性格怎么会一下变成两个极端,憨厚本分的胖锤竟是为了钱财陷害自己的凶手,要说完全不怨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也不用再念叨着这些事了。 海棠还是第一次来这天元寺,这寺庙极大,她出了庙堂看四周古木参天,鸟语阵阵,只觉心情畅快了许多,随即和杨氏说自己随意走走。 虽是寒冬时节,但这几日倒不算特别冷,今日阳光又好,这样的天气在这么好的环境里散步着,海棠不由唇角含笑。 “海棠。”有人远远地喊了声。 海棠听出是段晋辰的声音,站在原地看着他远远朝她走过来。今日他一身深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 果真是个风度翩翩,容貌养眼的男子。 段晋辰走近了些,对着海棠悠然一笑:“这景色不错吧。” “嗯,让人心情愉悦,仿佛再多的烦心事也没了。” 两人并肩而行,走到放生池前时停了下来,纷纷都看着池子里悠闲游着的红鲤。 “海棠,刚刚我母亲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段晋辰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在女子里她的身材也算是高挑的,可还是只到自己的肩膀着,阳光在她脸上投射下一片斑驳的光,让她看起来虚虚明明,他的心就好像被猫爪轻轻挠过,痒得难受。 海棠扬起唇瓣,也笑道:“段夫人不过是为了海棠些家长里短的话,并没什么不愉快的。”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身边的男子朝她走近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 海棠仰着头,朱唇微启,看着在眼前不断放大的俊脸,两人彼此对视着,都可以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许久后,海棠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视线,指着池里的红鲤道:“这红鲤虽困在这池里,可到底还有这一池让它自由自在的游。” “如果有人可以给它更大的池,岂不是游得更快活?” “小国公又如何知道这红鲤在这小池里游得不快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段晋辰心中大震,不由脱口问道:“海棠,你是不喜欢我这人,还是我的家世背景带给你的困惑?” 海棠看着红鲤悠闲的游着,刚刚她和段晋辰对视时,她心跳没有加快,没有紧张,就如同看着自己好友时的情绪,更没有想拥抱他,甚至是亲吻他,那样口干舌燥的感觉。 海棠的沉默让段晋辰有些黯然,风拂过,带起古木独有的味道,也将海棠鬓边的碎发吹了起来,他难自抑地抬手将她碎发拂到耳后,露出小巧而精致的耳垂,让他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燥热,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妙竹站在海棠身后,看着小国公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明明知道这样不合规矩,要上前阻止,可偏偏又被闹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再看。 在段晋辰将她头发拂到耳后时候,海棠又再次不着痕迹的微微后退一步,总觉得这样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盛睿泽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那一对璧人并肩而立,前几日那指尖带来的酥麻感久久不散,却在这一刻,被他硬生生驱逐。 站在池边的海棠,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那模样让他心动难忍,恨不得上前将她拥入怀里,可念及段晋辰,只能将冲动给压下去。 “大人,您在这啊,让卑职好找。”韩平有远而近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安静。 海棠倏然侧过身子,抬起头,看向盛睿泽的方向,看到远处的男子修长的身躯挺直如松,待他慢慢踱近了,才看清他面色似乎有些不悦。 盛睿泽一身葡萄青四合云纹丝绸直裰,黑发以镶碧金冠束着,他平日穿得大多是公服,或是比较低调沉闷的服饰,今日这样装扮倒让海棠有些意外,却又不得不感叹,这活阎罗生的也是一张好脸。 “你们刚刚在做什么?”话一问出口,盛睿泽就懊恼的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这话这语气,怎么听都好像吃味一样,可他又不是海棠的什么人,凭什么吃味。 段晋辰和海棠都是一愣,前者想到那天盛睿泽说是因为想自己而分神受伤,后者想的是这家伙看到段晋辰和自己关系好,吃醋了。 三人心里各异,表情却都是出奇的保持一致,都是面色淡淡,不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 韩平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那杵着,心里却在想,这下锅和碗都在了,就不知道自家大人是想先吃哪个了。 最后还是段晋辰先开口了:“你伤都好全了?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个吗,怎得今日也来了?” 正文 【107】举案齐眉 今日本来是韩平送苏嬷嬷来的,结果刚到山脚下,苏嬷嬷就瞧见了海棠,她想撮合盛睿泽和海棠的心思还没死,就让韩平去知会盛睿泽一声,待她看到这自小不在意外表的人竟是特意一番打扮后才来的,心里的想法更加确定了,却又对盛睿泽的别扭恼怒不已,就这样的性子,活该到现在还娶不到媳妇。 盛睿泽敷衍着:“陪苏嬷嬷来的。”随后又看了韩平一眼,“找我有事?” 韩平本来是找盛睿泽的,被这么一耽搁,是什么事都给忘了,经他这么一提醒,顿时一拍脑袋道:“方丈得知你来了,命沙弥来找你,说上次那盘棋还没下完呢。” 盛睿泽心里叹口气,他每次来老方丈都要拖他下棋,平日里觉得没什么,今天却不是特别想去,不过可惜他还没张嘴,就听到海棠微微行礼道:“小国公,盛大人,海棠就先告辞了,一会还要和母亲回去。” 段晋辰笑着告辞,一转头看到盛睿泽冷冰冰的脸,暗想,难不成他都不给自己和别的女人说话了? 这样想着,回去的时候段晋辰一直沉着脸,看得宝剑胆战心惊的,好不容易才听到自家公子开口,可一开口就语出惊人,把他吓个半死。 “宝剑,如何得知对方到底是不是喜欢男人,或是喜欢自己的?” 宝剑读书少,又是个不懂男女之情的,哪里能回答的上来,绞尽脑汁回答了几句,看主子都不满意,正愁眉苦脸着,忽然想起话本子里看来的戏,不由道:“公子不如带盛大人去……”宝剑的声音低了下去,在段晋辰耳边轻轻说着。 而彼时海棠和盛睿泽二人分别后本打算回去,却意外的看到了青樱,自从上次铺子开张的时候看到过她,就再也没见过,她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 海棠心里欢喜,上前握着青樱的手道:“没想到竟在这遇上了你,你手怎的这么冰凉?”她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她身上。 青樱面色憔悴,却也努力一笑:“小香儿身子不适,我求了夫人好久,她这才同意我来这祈福。”自打上次海棠铺子开张她去过之后,蒋夫人看她一直不顺眼,甚至还找各种借口不让她看小香儿。 “小香儿生病了?要紧吗?” 一提到这,青樱就忍不住落泪,拿起手绢擦了擦眼角,“已经半个多月发烧不止了,吃也吃不下,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这几天几乎都闭着眼,没怎么醒来过。” 小香儿就是青樱的命,病情都这样严重了,她哪里会不着急呢? 想着当初那可爱的小姑娘,海棠也有些心酸:“可找人来看过了?” “看过了,药一直在吃着,可就不见好。”青樱已经哽咽着,“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海棠宽慰道:“别着急,会好起来的。”她忽然想到了来给自己母亲看病的那位李老,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或许他可以有办法。但她和李老并不相熟,也不敢确定是否能将他请来,此刻也不敢贸然说出来白白给对方希望。 青樱身后的婢女低声催促了几声,她只得含泪告辞,匆匆往寺庙大门那边而去,可没想到刚走到一半,就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蒋文华和千兰长公主。 千兰看青樱虽也不顺眼,但却只是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径直往前而去。 蒋文华转头,远远往海棠这方向眺望了一眼,虽已看不到人影,可他好像还能看到刚刚站在那儿的俏影,身体隐有燥热,恨不得马上就回到闹市,将那阿娜古丽压在身下,那张和海棠有五分相似的脸上露出娇羞,妩媚,那莺鸟般的求饶声。 海棠沿路返回都没找找到杨氏,最后在寺庙大门的许愿树下找到了杨氏和海丰,看两人低头在绢布上写着什么,神情虔诚,她笑道:“母亲写的是什么?” 杨氏将绢布一卷,笑着道:“心诚则灵,看了就不灵了。” 海丰也笑嘻嘻地将绢布卷起,还煞有其事的用绳子绑起来,另一头绑了块小石头,往树上使劲一扔。 杨氏都弄好了也递了小块绢布给海棠:“你也写点你的愿望。”她的愿望?在刚刚拜菩萨的时候已经许下了,她手里拿着杨氏塞过来的绢布,看着树上挂满了许愿的布条,甚至还有不少都是红线绑着的,一看就是许姻缘的,海棠直推脱说不要,但还是拗不过杨氏,提笔写了几笔,再绑起来,往树上一扔。 杨氏双手合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行人心满意足地往山下而去,谁也没注意到一颗极小的石子弹出,将海棠的那个布条击落,一到墨绿色身影缓缓走过树下,趁着无人注意,捡起地上的布条,再若无其事的塞入衣袖里。 海棠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这样一天下来,她也觉得有些累了,速度自然没上山的时候快,她和杨氏慢慢地走在后面,等到了山脚都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却不曾想盛府的马车竟也候着,就在海棠的马车边上,苏嬷嬷看到海棠自然是眉眼开心,上前就握着她的手道:“早知道你也来,就寻你一道了,我也好有个伴。” 海棠又赶忙给杨氏介绍苏嬷嬷,听说对方是盛睿泽的奶娘,杨氏顿时多了几分恭敬,毕竟宰相门房三品官,盛睿泽虽冷血无情,但都听他待家中长辈是极孝顺的。 苏嬷嬷已经在心里将杨氏当亲家来交流的,自然是将自家盛睿泽往天上夸,对着海棠又是一番穷夸,只夸得海棠脸红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苏嬷嬷这才作罢。 她环顾四周,还没看到盛睿泽出现,顿时心里不满,正要发作,远远看到那墨绿色身影,连连招手道:“乘风,乘风。” 盛睿泽刚刚明明是提起轻功下来,可到了眼前,又装模作样的慢悠悠地走着,直到了苏嬷嬷跟前,才唤了声:“嬷嬷。”又装出一副刚看到海棠的样子,点点头:“海棠姑娘,海夫人。” 正文 【108】举案齐眉 苏嬷嬷真是急得不行了,上次她听海棠说盛睿泽心里有人,后来他的表现也间接承认了,可她仔细观察了好几日,都不曾见他和哪户人家的姑娘走得近点,反而在套过韩平的话后发现他对海棠的事格外上心,今日这一试,可不试出来了? 海棠看盛睿泽面色淡淡的模样,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她暗想或许是上次自己在巷子里故意勾他,惹他厌烦了。 杨氏自是不知道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她和苏嬷嬷也算是聊得投缘,看这世间也差不多了,还要赶着回去,当下笑道:“下回有空啊来家里坐坐,虽比不上贵府的宽敞,但茶水果蔬总少不的。” 苏嬷嬷当下连声道:“哪会,就养出海棠这样水灵的姑娘,可见你们家是极好的。” 盛睿泽刚在放生池那边看到海棠还穿着披风,这一下却没了,太阳落山寒风渐起,自然也冷了下来,他此刻又后悔,怎得没多带件披风出来。 待海棠都上了马车走远了,盛睿泽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被苏嬷嬷瞪了一眼。 “你啊,榆木脑袋。”苏嬷嬷很是着急,可这是她再急也无济于事,“多走点心,人家姑娘家脸皮薄,有些事就该是男人开口。” 盛睿泽想了想才算体会到苏嬷嬷话里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隐藏这么深的心事竟然一眼就被嬷嬷给看出来了,可她自小看着自己长大,他倒并不觉得丢人,只是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淡淡道:“她心里有别人。” 额,这下轮到苏嬷嬷诧异了,“她心里有谁?” 这下盛睿泽却没再开口,一个蹬脚上了他的马,拉着缰绳不急不慢地往前走着。 行至半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将衣袖里的那个黄绢布打开,看到上面清秀的几个字。 繁华十丈,莲灯回首,举案齐眉。 这是她许下的愿望,是和平治举案齐眉鸣吗?盛睿泽大掌一收,将那绢布紧紧握在手心里,每个字都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将他的手心灼烧的难以承受。 既然是她所期盼的,他自会帮她。 今日出城的人不少,回城的时候城门那又出了点事,一时都堵在那里。 在马车里坐了会,还没有丝毫前进的迹象,海棠索性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原是一个老妪被马车给撞倒了,那老妪托着车夫不肯走,必要他赔钱才罢休。 听得有人窃窃私语:“我瞧着是这老妪自己往马车那边冲去的,怎么还讹上了。” 海棠一听,这不是碰瓷吗?她侧了侧身子,看到坐在地上的老妪一身灰白的裙褂,看着倒是简朴,嚎啕大哭不依不饶的。 那车夫显然是个老实人,被这一哭一闹的,老脸涨得通红,想上去扶起老妪,却又碍于她的撒泼不敢上前。 海丰“咦”了一声,再往前走了两步,待看清楚后大步走到那老妪附近,对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少年说道:“厝仁,你怎么在这?” 那个少年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看到海丰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惊讶,也有些羞赧,手不安地搓了搓衣角,“我……我……”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海棠此刻已经走近了,看看这情景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低声问道:“你认识?” “嗯,是一个学堂的,他是厝仁,是库茨的小王子,也是在大奉朝的质子。” “关系好吗?” 海丰一愣,随后才说道:“厝仁比较自卑内心,平日里很少和我们一起,但人不坏,和我关系还算可以。” 海棠这边和自己弟弟说着话,那边眼神一直落在那少年身上,他穿的还是库茨的服饰,头发也是编成了很多小辫子,在这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显得格外注明,只是脸低垂的几乎要钻进地缝里。 海棠心里叹了口气,让海丰将厝仁唤到跟前,低低说了几句,厝仁又走过去对那老妪说了几声,那老妪虽是不甘心,但好歹站起来让路了。 那车夫感激地对海棠点点头,坐在马车扬起马鞭逃一样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了。 那老妪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裙褂,对海棠伸出手来:“十两银子。” 海棠瞪着眼睛,一脸莫名:“什么十两银子?” 那老妪骤然翻脸:“你让厝仁和我说,我只要起来让路,十两银子由你给我。”她声音洪亮,言语粗鄙,举止粗俗,让一旁的厝仁更加手足无措。 海棠冷笑:“是你听错了,我可没让厝仁这样说。” 那老妪看十两银子没了,哪里肯轻易放过,就要揪着厝仁发脾气,只听着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道:“厝仁小王子虽是质子,但好歹也是库茨的小王子,怎得一个粗鄙的老妪也敢这样对小王子?” 那老妪一转身,看到盛睿泽,她虽不认识,可看他穿着气质都不凡,也不敢再造作,只恨恨地对厝仁道:“小王子可要随老奴先回质子府?” 厝仁显然怕极了这个老妪,颤着身子退缩了下,“我……” 海棠心里叹口气,虽是来当质子了,但也不至于被一个老妪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这厝仁吃了多少苦,看他和海丰差不多的年纪,她动了恻隐之心,口快道:“以和,你刚不是还说要请你这友人去家里尝尝母亲新做的菜式吗?” 海丰愣了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那老妪一拱手:“本就打算找三五好友吟诗作对,今日既是遇上了,省得再约,一会再去把如归唤来,正好。” 厝仁听这话显然是松了口气,那老妪再不满,看到有这么多人帮着厝仁,自然不好再坚持什么,懒洋洋道:“既是如此,老奴就先回质子府了,王子莫贪玩。” 那头蒋文华也看到这边的动静了,只是扫了一眼就继续往城内行去,千兰本是很满意他这表现,却不曾想他刚进城门就说还有些公务要去裴府找裴远商议下。 正文 【109】平治很忙 千兰皱眉不悦道:“怎得一回来就这般急着要去商议?明日不可吗?” 蒋文化走到马车边上,看千兰掀开一角车帘,将脸凑了过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低低道:“急什么,晚上有你好看的。” 千兰只觉身子一酥,被这话挑起了难以抑制的燥热,她抛了个媚眼:“早些回来,我候着你。” 蒋文华笑着转身,策马离去时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没,转眼间马就消失在千兰视线里,她悻悻地放下车帘,那日教训过夏云后倒是安分了不少,若是蒋文华不过去,她也不会再找什么烂借口来将蒋文华支走,另一个青樱根本就不足为患,成日里就惦记着自己的闺女,半分争宠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千兰蹙眉,蒋文华这段时日来在房事上,无论是时间还是硬度,似乎都没之前那般持久,莫不是这段时间房事太频繁,让他身子有些吃不消了? 这样想着,千兰又吩咐喜丸去请大夫开几幅强身健体,补肾的药过来,再采买些壮阳的食物。 彼时海棠让车夫先送杨氏回去,她和海丰等人一起踱步回去。 最后还是盛睿泽先开口问道:“你既是库茨的小王子,怎得被人欺到这地步?” 厝仁本就和海丰还算要好,刚刚又是他们出手相助,此刻也不再隐瞒什么,缓缓叙述着。 原来厝仁是库茨的小王子,也是王后唯一的儿子,却在他六岁那年因病去世,后库茨王迎娶了一位肱骨大臣的女儿为王后,被迷得晕头转向的。 因为厝仁是王后唯一的儿子,很有可能会继承库茨的王位,新王后和她身后的母家多次加害厝仁,但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身边有贵人相助,他一次次的避过了这些劫难。 那个老妪是新王后身边的人,新王后刚入王宫就派了她去照顾厝仁,名为照顾,实为虐待,厝仁年纪还小,受了虐待也曾向库茨王哭诉,可他的父王不仅不相信他,半年后还谴了厝仁来大奉朝当质子。这老妪自然是跟了过来,监视厝仁,也让他的日子过得万分艰难。 库茨那边过来的衣物和钱财,都被老妪拦在自己那,他没有半分钱财在身寸步难行,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老妪隔三差五的就在城内没事找事,还总是诋毁大奉朝,却总对别人说,都是得了厝仁王子的吩咐才这么做的。 厝仁说到后面,脑袋不自觉低垂着,“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们是不是都瞧不起我?” 海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这是我阿姐鼓励我的话,现在我将这话送给你。” 厝仁喃喃重复着这话,到后面脸色也逐渐好看起来,加之海丰故意挑些有趣的事和他说,这阴霾般的心情也渐渐散去,两人又绕路先去了曾如归,说要叫他一起过去。 只剩下海棠和盛睿泽并肩而行,妙竹和韩平跟在身后,前面两人没说话,后面两人也同样没说话。 盛睿泽没话找话道:“那新王后也是用心良苦,用这样的方法搞臭厝仁的名声,库茨算是我朝的附属小国,若是要继承王位,势必要国书给皇上过目,皇上盖了玉玺才作数。” 海棠还真没往那方面想,听他这样说着,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道:“厝仁在坪洲和上京都名声极差,劣迹斑斑,皇上自是不喜这样的人当库茨的王上。” 哎,不管什么朝代,哪怕是一个小国,都逃不开朝堂争斗。 盛睿泽还想再说,微微侧头看她脸上似有惆怅之色,原本要说的话马上咽了回去,喉咙干巴巴的,一时又无话可说,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闷。 盛睿泽心里有点苦闷,海棠和平治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她话就没停过啊,怎得和自己一起就成闷葫芦了?莫不是上次自己推倒她,惹她生气,厌烦自己了? 海棠心里想的却是小香儿的病情,她和盛睿泽似乎没熟稔到这地步,再说已经帮自己母亲治好病了,再托他会不会嫌自己麻烦?要么还是找段晋辰说吧。啊,还是算了吧,段夫人都说出那样的话来了,还是少找段晋辰为妙。 盛睿泽看海棠脸上万分纠结的模样,忍了忍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有事?” “啊?”海棠顿时收住脚步,微微仰着头,看着盛睿泽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深邃如墨般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整个人给吸进去,她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主了,竟是说不出话来。 而盛睿泽看着她殷红的唇瓣微微张着,就好像带着汁水的蜜桃,诱人得让人难以抗拒,他艰难地别过头,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街边的小摊贩上,淡淡道:“若有事可以和我说,也不用每次都找平治。”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平治很忙,不一定有空。”这话应该比较婉转,海棠应该可以听得懂了吧? 可谁曾想海棠再次想歪了,看吧,盛大人为了不让自己去找他的爱人,竟将麻烦都往自己身上揽,真是煞费苦心,这样想着她也不再客气了,直接开口道:“我想请李老去诊治个孩子。” “好。”盛睿泽回答的格外干脆利落,甚至都不问是谁。 海棠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一时心里有些欢喜,脸上也不自觉带了笑意,眉眼弯弯的看着盛睿泽道:“盛大人可真是菩萨心肠,乐善好施呢。” 那笑容仿佛就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盛睿泽觉得自己身体好像轻飘飘了起来,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知道就好。” 韩平不由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这话怎么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大人,您还是走高冷腹黑路线吧,这风格不适合你。 正文 【110】聚会 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自打那日在天元寺,苏嬷嬷和杨氏相熟后,就一直时不时来这窜门,聊天,两人越发的熟悉。 这一天苏嬷嬷又来了海棠这,还带了些刚烤好的地瓜,香喷喷的味道充斥着院子,海棠姐弟俩吃得忘乎所以。 杨氏一脸宠爱看着自己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被我宠坏了,特别是晚娘,没大没小的。” 海棠吃着地瓜,吐了吐舌头,和海丰在那继续说着悄悄话。 苏嬷嬷看海棠是越看越喜欢,“这是率真不做作,比那些高门大户人家矫揉造作的小姐们好,我瞧着舒坦,处得也愉快。” “再者说了,海棠既懂家务又懂些生意的门道,以后若是嫁了肯定是能管好中馈,管好整个家的。” 杨氏摆摆手:“说这些还远着呢,我只盼两个孩子都平安,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海棠被苏嬷嬷夸得脸都红得耳根子了,过会还要出去,她借口要梳妆一番,连忙遁进了自己厢房。 妙竹看她逃一样的步伐,不由笑道:“苏嬷嬷也是个风趣之人,她这段时间来得频繁,总是和夫人聊起你,小姐,苏嬷嬷不会想把你说给盛大人吧。” 海棠眉眼一跳,在圆凳上坐下来,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蹙眉道:“别瞎说呢,盛大人怎会看上我。”他心里爱慕的是小国公,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这样想着,海棠又想起腊八那日他送自己回来时,随口问她,开春后打算什么时候种辣椒。 海棠下意识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辣椒种子?” “哦,平治和我说的。”临走前盛睿泽又道,“若有事直接来盛府寻我就好,如果平治不方便的话。” 直到那墨绿色身影走远了海棠才回过神,当时妙竹说了句:“小姐,什么事这么开心?婢子瞧您唇角都翘得不行了。” 海棠对着铜镜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笑容,她那天为什么要笑呢?心里似乎暖洋洋的,如被温水浸泡过一样。 海棠收拾一番后就和杨氏说要出门,又对苏嬷嬷道:“嬷嬷您多坐会,我前几日接了个帖子,今日要去赴宴。” 苏嬷嬷看着眼前的女子穿着雪白的对襟旋袄,石榴红流云纹百褶裙,露出樱桃红的鞋尖儿,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正对自己弯弯笑着,她是越看越欢喜,起身道:“这外面冷,怎得也不多穿点。” “海棠不冷,这样穿着刚好。” 苏嬷嬷看着海棠离开,心想乘风不是刚猎回只狐狸吗?用那皮毛做件披风正好,哎,为了乘风她可谓是操碎了心,拉下老脸成日往海棠这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临近年关,学堂也不再开课了,海丰倒一日没落下功课,不是到曾如归那就是和厝仁一起,这三人经过上次的事后反而成了好友,只是厝仁的身份有些特殊,海棠总还是免不了要提醒自己弟弟几句。 两人乘坐马车很快就进入南坪坊,最后在一间两进两出的院子门口停着,海棠一下马车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葛梅,不由笑道:“葛姐姐怎的在这等着,难不成还怕我迷路了?” 葛梅笑着上前挽着她的胳膊:“你是第一次来我这,总不能怠慢了你。”又对那车夫低声吩咐,让他绕到后巷子去,那后门开着,也备了茶水和火炉在那,车夫忙不迭应下。 葛梅和海棠携手进了院子,海棠不由细细打量起来,这宅院虽不是很宽敞,但一进门就看到一棵参天古木耸立着,给人一种幽深而寂静的感觉,再往里走,沿途都种着灌木,如今正是茶花盛开的时节,那一朵朵倒很是艳丽。 葛梅笑道:“你前几日送来的青蛋可真好吃,一会快教教我怎么做,我家那位都停不下来。”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进花厅就看到不少妇人相聚而坐,或是说笑或是对着绣品评论着,这样的小聚会倒是让海棠心里一暖,亏得葛梅这般惦记她,让她融入这个圈子。 “我早就打算邀请你来我家聚聚,我家那位说你到底是侯府呆过的,怎看得上我们这样的市井村妇,如今看你欢喜的表情,可不是看得上?”葛梅招呼婢女给海棠端茶送凳,和她并排在梨花沉木凳上坐下。 “什么看得上看不上,姐姐们不嫌弃我是个弃妇,不嫌弃我是非绕身,海棠已经很感激不尽了。”海棠接过葛梅递过来的火炉子,她说这话倒是真的,高门大户那些千金们相处,哪个不是看重背后的势力,一个个都是捧高踩低的,那有和率直爽性的人相处来的身心轻松愉快。 果然其他妇女们一听她这话,顿时多了几分好感,话匣子就这样渐渐打开了,你说一句,我说一言的,将自己听到的见到的杂谈趣事都一一说着,花厅里热闹非凡。 只听一个穿着朱红漆大袄的妇人止住了笑声,道:“你们买好的东西买不着,我这啊,还偏偏有人要买不好的呢。” 葛梅在海棠耳边低低介绍道:“这位是钱十二娘,夫家姓刘,开了间干货铺,你若是要买红枣,果肉干之类的去她那便好,价格自竟然是好的。平日里唤她朱氏便可。” 朱氏抿了口茶,继续道:“这人还算是大户人家的管家,尽挑些外面看着好,里面实则不好的红枣,和好的红枣混在一起,要从中贪那些采买的钱。” “那这些红枣会吃出毛病吗?” “倒也不会,只是口感不好,若是遇上身子弱些的,肠胃吃坏倒是有可能的。长的油头垢面的,那个肚子,我瞧着里面可不得塞下两个大锅,眼睛长的比那铜铃还大。” 正文 【111】蒋文华,你松手 朱氏夸张的语气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海棠也忍不住笑了,笑到一半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侯府的王管事,挺着个将军肚,眼珠子如金鱼眼一样凸着,她当年在侯府吃那红枣羹的时候还和平春抱怨过,说侯府里的红枣怎的一股味道。 当时平春说这些都是王管事采买的,还说买的都是上好的红枣。 海棠心里一动,故作不经意间问道:“那买红枣的人是不是说话喜欢摇头晃脑,身上总有股难闻的酒气?” 朱氏诧异道:“咦,还真神了,莫非海棠妹妹是神仙不是,竟都被你猜到了。” 海棠笑笑:“我掐指一算,算出来的。”又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海棠在葛梅这用了午膳才走的,席上又饮了几口葛梅亲自酿的果子酒,当时喝的时候清冽爽口,不由多喝了两口,一出来风一吹,才发现有些上头。 坐在马车上,海棠脑袋有些昏沉,可想的却是王管事这一事,当初平春的死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当时她就对平春说过,不会让她枉死,眼下没想到竟送上这么一个好机会,她闭着眼细细筹划着,奈何才想了没一会,人就靠着车壁睡了过去。 马车行到一半,海棠只觉得酒气上涌,很是难受,她捂着嘴巴对妙竹摇摇头,后者顿时敲了敲车壁,让车夫停了下来。 妙竹担忧道:“许是马车颠簸难受,要不小姐下车走走,散散酒气?” 海棠正有此意,下了马车沿路慢慢走着,可冷风这一吹,呕吐的感觉是少了,脑袋却是越来越沉,那果子酒的后劲还在逐渐攀升,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不清。 妙竹环顾四周,道:“小姐,您在这等着,婢子去给您找点醒酒的梅子汁过来。” 海棠靠着一棵大树,闭着眼睛,难受地点点头,到后来感觉人都站不住了,就顺势在地上坐了下来。 蒋文华从揽月楼出来时候就看到海棠蹲在地上靠着树根,双膝曲着,小小的脸蛋趴在自己膝盖上,白皙的脸颊上透着两股红,阳光透过树影投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静谧和美好。 蒋文华觉得呼吸一窒,待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了海棠面前,不悦道:“海棠,站起来。”看她蹲着毫无反应,又踢了踢她,“听到没有?” 被吵醒的海棠似乎有些不满,抬起头双眸惺忪,看到是他站了起来想离开,却不想腿脚蹲得发麻,腿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看到她倒过来,蒋文华本能的张开双手,一下就将海棠搂在了怀里,尽管两人都穿着厚厚的衣物,可他还是能清晰感觉到怀里人那玲珑的曲线,娇小的身材让他心生疼惜,甚至在想如果来了“龙飞在天”,那么细的腰会不会被自己折断。 海棠虽喝得有点醉,但不至于彻底失去意识,她连忙要从蒋文华怀里挣脱出来,可对方将她箍得紧紧的,哪里能挣脱半分,她仰着头,冷冷道:“蒋文华,你松手。” 蒋文华看着怀里的人,唇上虽没涂口脂,可那唇色竟比盛开的山茶花还要艳人,还有那若有似无的果子酒香,他刚刚才从阿里娜那散了的火又一次聚到了小腹,将她往自己身上狠狠一摁,那热得让人脸红的东西di在她小腹上,再扣着她的身子,不屈不挠的低头就要吻下去。 海棠被这么一折腾,酒已经醒了大半,身子虽不能动,但头还是可以避开的,她狠狠一扭头,蒋文华的吻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激得她泛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蒋文华嘴唇触到那比丝绸还滑的肌肤,身上越发的难受起来,若不是在大街上,他肯定要直接将海棠衣服拉开,直驱而入。 长芦看着自家主子的失态也是有些目瞪口呆,可他跟在蒋文华身边这么多年,最清楚自己主人最烦在这些事上被打扰,他索性就当做没看见,看到过往的行人往这边多看了几眼,他立马怒斥回去:“看什么看,赶紧走远点。” 海棠身子本就昏沉无力,再遇上发了狠的蒋文华,哪里是他的对手,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可她这受惊害怕的模样,再配着水汪汪的眼眸,让人看了更加难以把持。 蒋文华一手箍着海棠的腰就要往巷子里去,海棠撑着手不肯走,两人僵持不下时海棠听到了天籁之音。 “没想到小侯爷竟擅长强抢民女,霸王硬上弓?”盛睿泽脸上如覆盖了一层冰霜,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绣春刀刀上,若蒋文华再不放开海棠,管他是谁,这一刀先下去再说。 蒋文华被这么一讽刺,手上的力道也小了,海棠又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如小鹿一样快速窜逃到盛睿泽身后,双手不自觉的揪着他的衣服。 隔着衣服盛睿泽都可以感受到海棠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若不是苏嬷嬷让人来通风报信,说海棠来这,让自己出现假装“相遇”,刚好碰上这一幕,只怕现在海棠已经被蒋文华带走了。 上次在自己的喜宴上就可以对海棠做出那样无耻的事来,现在竟然还不死心,盛睿泽越想越恼火,腰间的绣春刀已经出鞘,刀尖抵在蒋文华的胸口:“小侯爷此等无耻下流的行为,就不怕长公主知道吗?” 长芦大吃一惊,正要上去护住自己主子,却见蒋文华摆摆手,示意他站在原地,对着盛睿泽那隐有怒火的眼睛,挑眉而笑:“怎么,盛大人心疼了?” 盛睿泽心里一惊,刀锋微微往下移了几毫米:“怎么,小侯爷怕了?” “盛大人若是不怕麻烦,就尽管往我身上刺一刀看看。”蒋文华有恃无恐,千兰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只要自己受点伤,她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海棠平复下情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实在不想和蒋文华、千兰有任何瓜葛和牵扯,她拉了拉盛睿泽的衣服,低低说道:“我们走吧,别搭理他。” 正文 【112】四月阳春,花开满天 这一刻盛睿泽的心尖泛起麻麻的疼痛,他如何不知道海棠心里的想法,既为她心疼,又对蒋文华夫妇多了不满和厌恶,可他却不愿拂了海棠的意思,只得悻悻的收回绣春刀,“小侯爷既是升了盐运使,这泼天的荣华还是要懂得珍惜才是。” 蒋文华一脸阴鹜的看着盛睿泽和海棠,若是换成旁人,他现在肯定就弄死他,可这人是卫禁军指挥使,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还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可以弄死的,但他几次三番的碍了自己的事,若自己一点动作也没有,他就不姓蒋! 长芦看到自家主子虽然脸色难看,但好歹没和盛睿泽起正面冲突,他不由松了口气,赶紧上前先把这位劝回家再说:“爷,犯不着和这阎罗干上,想收拾他有的是办法。要不再回揽月楼乐呵乐呵?” 蒋文华狠狠瞪了长芦一眼,随后自己大步离去。 盛睿泽一转身看到海棠还有些发白的脸色,只觉心更疼了,他袖子里的手死死捏着,克制着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安抚的冲动,只淡淡道:“走吧,我送你回去。”这女人还真是不吸取教训,上次和林元瑶喝醉,现在又不知道和谁喝得醉醺醺的,若不是都被自己遇上,她指不定都被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 海棠的马车本就跟在不远处,韩平招呼过来,却找不到妙竹的人,只听得盛睿泽道:“先回去吧,你留下来等那婢女。” 韩平一脸莫名,怎得又是自己留下来,可他不敢有二话,只连声应下了。 盛睿泽扶着海棠上了马车,他又对那车夫道:“你回去吧,我来驾车。”他刚刚闻到了海棠身上的酒味,醉酒之人马车若是行的不稳,极易想吐的。 那车夫本想拒绝,可看到盛睿泽那不怒自威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讪讪点头将缰绳交给了他。 马车极平稳的向前慢慢行驶着,明明握着缰绳目视前方,怎得最后就将马车停在了盛府后门。 盛府的位置本就有些偏,这后门的巷子更是长年没多人行走,他将马车停好,思虑片刻后掀开帘子,看到海棠蹙着眉靠在车壁上,似乎难受得很。 “很难受吗?”盛睿泽低沉的嗓音在这一刻竟是有说不出的柔和,就好像涓涓流水趟过心间一般。 “嗯。”海棠此刻如一只乖顺的小猫,没有锋利的爪牙,比平日里看起来要柔弱的多。 “我用内力帮你疏通下脉络吧,会舒服些。” 海棠没再拒绝,她现在确实胃那难受的如被什么搅着,整个人都跟着旋转起来,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盛睿泽将双手置于她背后,将内力源源不断输入,没一会儿她脸色看起来就好多了,感觉差不多了他才收回内力:“感觉好些了吗?” 海棠说不出的身心舒畅,唇角含着笑意,杏眼里水汪汪的,看着盛睿泽心痒的厉害。 “今天多谢盛大人了。” “你可以叫我乘风。”盛睿泽忽然开口,可一说出口又后悔了,特别是看到海棠睁着眼睛,很是意外的看着自己,他感觉自己一直守着的秘密,似乎要被她看穿了,一时情急竟鬼使神差的不着痕迹点了她的睡穴。 海棠靠着车壁昏睡了过去,有些狭小的车厢里只闻互相声,寂静的可怕,可盛睿泽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跳得快。 他就坐在海棠身边,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这个女人,明明一开始厌烦的很,一开始就嫌弃的很,怎么到了如今,泥足深陷的却是自己? 曾经平治问过他,怎得还不娶妻,他当时笑道,自是没遇到好的,我的妻子,自是要容貌出众,才华横溢,性情极好,他笑着列举了很多,可再看看眼前这女人,小气,睚眦必报,一门心思都想着怎么赚钱,小心思多,可他偏偏就喜欢上她了。 他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身子,靠海棠更近了点,似乎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酒香,不知她中午喝的什么果子酒,竟醉成这样。 他这样想着,身子不由俯了过去,等他发觉自己靠她太近正要往后挪时,他给自己想了很好的借口,闻闻她喝了什么酒,以后拘着她不让她喝了。 结果,他越靠越近,鼻尖几乎都要触到他鼻尖,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舔着自己嘴唇很多次,可还是觉得嘴唇干燥的要命。 他的心越跳越快,手已经不由理智控制,伸手抚向了她的脸颊,比上次涂药的时候抚摸着似乎瘦了些,他有些不满,平日里瞧她吃的也不算少,怎的就不胖呢?如果是自己养着,肯定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盛睿泽将这不该有的念头硬生生压下去,手从鬓边一路轻轻摩挲到下巴,视线最后停留在她殷红的唇瓣上,微微翘着,看上去比那樱桃还要诱人。 在大脑意识回来前,盛睿泽已经俯下轻轻触碰到了那带着致命诱惑的唇瓣,不过才刚触碰,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瞬间被点燃了,浑身血脉喷张,从头到脚的血液都凝聚在了某一处。 他慌乱的往后退,因用力过猛整个后背都撞上了车壁,这点疼痛对练武这人来说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他心跳如鼓,一下一下捶打着,他耳根浮现起一抹粉红,别过头克制着自己的呼吸。 刚刚那一下触碰太过匆忙,他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闻闻到底是什么果子酒,这样想着他又把头别了过来,耳根越发的红,脸颊也火热的,可身子还是慢慢靠了过去。 千军万马前都不崩色的男人,此刻却小心翼翼的犹如面对易碎的瓷娃娃,心情既忐忑而又兴奋,这样的情绪波动是他这二十多年来从未遇到过的。 当他再次触碰到那唇瓣时,坚固如铁壁的心在这瞬间四分五裂,这欢喜的种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撒下的,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时,种子已开花,并以燎原之势将他淡漠的心裹成了一个藤蔓植物,谁也无法窥探他这苦涩而隐秘的心思,当他看到她和平治站一起时的画面,他试图放弃,可回头看看自己的心,早已如四月阳春,花开满天,再无法拔除了。 正文 【113】嘴唇怎么这么红 此刻轻轻的触碰好像不能让他缓解灼烧感,他张嘴轻轻含住了唇瓣,厮磨着,人好像坠入了一个空白无知的世界,他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感觉到他触碰到的这唇瓣,好像是世间最美的甘露,就好像在沙漠里行走到几乎要绝望时遇上的那一汪清水,解了他的干渴,却无明的想渴望更多。 最后还是盛睿泽如受惊了一般退了出来,他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那里已经不受控制的喷发出来,只怕现在衣袍已经脏了,可火热却一点消停的意思也没有。 隔了好久,盛睿泽才尴尬不已的一点点挪动身子下了马车,一下车立马提起轻功从后墙掠了过进去,进了府。 这一刻盛睿泽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夹着尾巴逃蹿。 海棠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自己的厢房上了,妙竹听到声音连忙从屋外走了进来,“小姐,您可算醒了。” 海棠扶着重如千斤的脑袋,因为一直沉睡的缘故开口说话时喉咙有些干涩:“我怎么回来的?”她隐约记得遇上了蒋文华,是盛睿泽救了她,然后他还用内力帮自己驱逐醉意,接着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是盛府的管事驾着马车将您送回来的。”妙竹上前扶起海棠,“婢子备下了醒酒汤,小姐可要喝点?” “嗯。”海棠心想这酒果然是害人的东西,平白被蒋文华占了便宜,想到他吻过自己的脖子,顿时觉得浑身恶心不舒服,她穿好衣服坐到梳妆台面前,本想看看脖子上是否有痕迹,却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时愣住了。 她的嘴唇怎么这么红,好像还有点肿起来了? 海棠下意识的抚摸着有点红肿的唇瓣,抿了抿唇,似乎还有点发麻,她皱眉,难道是后来又被蒋文华给占了便宜去了? 妙竹端了醒酒汤过来,后面跟着杨氏,一脸愠怒的看着海棠,责备道:“一个姑娘家的,喝这么多酒,若不是刚好遇上盛大人送你回来,被人轻薄去了怎么办?” 海棠心道,自己母亲还真是神人,不出门就猜到自己的遭遇了,她起身上去亲昵地挽着杨氏的胳膊:“母亲教训的是,海棠以后再也不敢了。不过就我这模样,人家看到我都吓跑了,哪里还会占我便宜。” 杨氏脸上的怒容淡了不少:“油嘴滑舌,下次再犯绝不轻饶你。” 海棠又挽着杨氏说了几句乖巧的话,逗得杨氏终于笑了,此事算是就此揭过了。 月上柳梢头,一片寂静的院子里,最角落的厢房亮着如豆点大的煤油灯,榻上两具身体缠着,男上女下,却偏偏生出不少旖旎。 一番云雨罢,那满面潮红的女子伏在男子的胸膛,手在他胸膛来回抚摸着:“今天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吗?” 那男子身子一僵,随即笑道:“没有,就平常那些事。” 女子的手从胸膛一路往下,渐渐抚到那已经疲软的地方,柔软的手熟练地揉捏着,抚弄着,没多久那地方就隐隐有昂扬之势,男子的气息明显粗重起来。 女子一个翻身压在了男子身上,手里动作不停,“真的没有吗?不乖可是有惩罚的,若是乖乖的,自是有奖赏。” “奖赏什么?”男子手来回抚着女子的唇,“听爷说那品箫滋味销魂,不如……” “讨厌……”女子媚眼如丝,“就看你乖不乖了。” 男子一听,哪里还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再一个翻身,将那女子压在了身下,开始那无限风光。 天刚蒙蒙亮,一道身影就出了厢房,又急匆匆的往大院而去,候在外面没多久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她上前福了福身,“公主,奴婢回来了。” “进来。”千兰的声音听着还有几分睡意,屋子里烧着地龙,她随意披了件披风靠在榻上,“问到什么了?” 喜丸半弯着身子,因为昨晚上被折腾了许久,腿脚还在微微打颤,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道:“他说昨天小侯爷遇到了海棠,那海棠扑到了小侯爷怀里,两人亲热了一番,后盛大人来了小侯爷就离开了。” 本来靠在榻上一副慵懒模样的千兰,听到这个后将手里的火炉狠狠掷在了地上,里面的火星冒了出来,都溅到了最近的婢女身上,她衣服被烧出了个洞,甚至还有些落在了脚背上,可她不敢喊出来,只能咬唇承受着。 喜丸也被她吓得浑身一颤,跪了下来,不敢说话。 发了一通火,千兰的怒气才算是消散了点,她对喜丸道:“起来吧,本宫会念着你的好,自不会亏待你的。” 喜丸千恩万谢,心里却是对自己的境遇有些不耻,她也算是公主的心腹,却不想竟被她派去服侍长芦,那个跟在蒋文华身边只会阿谀奉承的贴身小厮,每次那个时就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不仅猴急还粗暴的很,次次都将她弄的一身伤。 蒋文华昨夜歇在了夏云院子,千兰虽是妒火在烧,但又不得不装出大度算,出嫁前皇兄曾叮嘱她,既是嫁了,总要以夫家为重,拈酸吃醋的事降了皇室的气度。 结果蒋文华一走,千兰就命喜丸端了碗避子汤过去,还要挟夏云若是敢说出去,她就等着受死吧。 喜丸一走,夏云气得把蒋文华刚买的簪子都给摔坏了,刘嬷嬷心疼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劝道:“云娘别气,现在就让她得意会,总有翻跟头的时候。” 夏云死死瞪着千兰院子方向,如今小侯爷来她这的次数一个月屈指可数,她还逼着自己喝下这避子汤,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靠着孩子翻身! 千兰,你给我等着! 正文 【114】什么都是平治说的 除夕这天,海棠又去了钱十二娘那,借口买了些干货,又在里屋和她聊了许久,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铺子里出现,她才算是安心。 来买红枣的果然是王管事,海棠已经想好了对付他的办法,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才多次来踩点,确认王管事每次采买的量,大约几天会来买一次。照这几日的观察,今天来采买过约莫要十来天左右再回来一次。 离开铺子的时候海棠心情不错,又让妙竹去和东子说下,一会带着葛二来家里过年,这段时间虽然铺子一直关着,但是东子带着葛二一直在帮自己找铺子,也是辛苦的。 谁曾想路上就遇到了拎着篮子的苏嬷嬷,和她身后的盛睿泽。 前几日苏嬷嬷来家里的时候,惆怅的说盛府逢年过节都是冷冷清清的,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杨氏和苏嬷嬷投缘,又感念盛睿泽对自家的帮助,就邀请他们一起来过除夕。 “嬷嬷,您这是……”杨氏已经买了不少东西,苏嬷嬷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 “哦,是些糕点什么的,乘风说你和丰哥儿都爱吃,我就多买了点。” 海棠狐疑地扫了盛睿泽一眼,后者立马说道:“是平治说的。”怎么什么都是平治说的,真是见鬼了! 苏嬷嬷恨不得狠狠掐盛睿泽一把,这人脑袋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到家的时候杨氏正在忙的热火朝天,妙竹和苏嬷嬷二话不说就过去帮忙了,海丰邀请了曾如归和厝仁过来,小小的院子里倒是热闹极了。 海秋写好了对联,一看盛睿泽来了,连忙迎了过去,拱手道:“盛大人。” 盛睿泽摆摆手:“不在朝堂上,伯父唤我乘风便好。” 对方都喊自己伯父了,再矫情喊盛大人就见外了,海秋心里却在想,最近这段时间,盛大人跑自家的次数倒是多了,难不成是瞧上了自家的人?看他平日里对海棠总有些不耐烦,倒是对海丰说话和风细雨的,难道…… 这个真相让海秋有些难以接受,可目前盛睿泽又没表现出什么,总不能将自己先做了这恶人,但他耿直的脾性又让他热情不起来,只好道:“我刚写了副字画,盛大……乘风不如一起看看?” 盛睿泽面上应了,心里却想着,看海棠父亲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莫不是觉得自己厚颜无耻来的太多次了?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腿,总觉得一天没见到海棠,心里就好像少了点什么。 看来他们心中的最佳夫婿,是平治啊。 他心里惆怅了一番,走到书案前,海秋的字倒是写得不错,但还是少了点遒劲力道,他中肯的评价了几句,又听得海秋道:“听闻乘风书法非凡,不如就帮我们写副对联?” 海棠本以为盛睿泽这样高冷的人肯定是会拒绝的,那曾想他竟然想也没想就点头接受了,拿起搁在笔架上的毛笔,似乎在想写什么内容。 海棠看他这样,自是上前帮他研磨,力度不轻不重恰好到处。 可谁曾想盛睿泽的心思全部都在自己身边的这女人身上,红袖添香,多好的词,他迟迟不落笔,因为此刻脑袋一片空白,哪里还写的出什么词。 海秋也不好催,只好借口去温两壶酒离去了。 他一走,盛睿泽看了身边的女子一眼,再落笔时,速度极快,笔锋遒劲,字迹飞扬劲逸。待他落在最后一笔时,海棠忍不住凑过去看,却在瞬间红了脸。 腊月坪洲冷骨风,冬寒未了怯园公。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盛睿泽看海棠那娇羞的模样,心尖又一次如被猫爪给挠过一样,那些平日里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渴望,在这彼此相对的书房里被无限的扩大。 海棠将最后那一句在心里默默重复念了遍,听到父亲的脚步声似乎要过来了,她本能的卷起这张宣纸叠好塞入自己衣袖里,低低道:“我去贴窗花。”然后就快步走出了书房。 手里拿着窗花时海棠的心好像还在乱跳,她看着面前花式多样的窗户,喜鹊登梅,燕孔雀戏牡丹…… 厝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海棠发呆,不由问道:“阿姐是要贴窗花吗?我来吧。”他从海棠手里拿过那些窗花,又拿过长凳站了上去,“这里好吗?” 被厝仁这样一分神,海棠刚刚乱的情绪也平复下来,指挥着厝仁往这边往那边,期间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盛睿泽从书房出来就听到笑声,寻着笑声而去就看到海棠和厝仁说笑着,还低头品头论足一番,他心里顿时有些不爽了,虽然厝仁还是个孩子,和海丰差不多大,可上京那些高门子弟十三四岁家里就会有人找通房丫头,所以不能小看任何一个男子。 他快步走了过去,等要走到的时候又故意放慢脚步,临近了才问道:“贴窗花呢。” 海棠被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剪刀一歪,顿时刺到了指尖,“啊”的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指尖已经被戳出血了。 厝仁顿时不满,“盛大人,你怎么神出鬼没的?阿姐,我去拿些纱布。” 盛睿泽也是一脸愧疚,早知道他就不过来了,他急语气里带了些急切:“给我看看。” 海棠刚刚乱的情绪才平复好,哪里肯再次让盛睿泽轻易打乱,她摇摇头:“没什么大碍,不过轻轻刺了下,一会就好了。” 盛睿泽却是不由分说的拉过她的手,看她指如削葱根的指尖上有几滴鲜红的血渍。 海棠急忙要往回缩,却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握着抽不回来,仿佛有股电流从手上直接蹿入了脑子里,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比刚刚还要快上许多。 海棠的厢房在后面,其他人都在前院忙乎着,此刻这里只剩下两人。 看他还不松手,海棠再次想抽回来,却不想他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他的手指格外修长,手掌温暖干爽,被他握住的手指隐隐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传来,海棠的手指忍不住开始有些颤抖,然后整个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颤抖。 正文 【115】指尖 这一刻海棠心跳加快,不敢再看眼前身姿如松竹的男子,将头扭到一边,深深的吸了口气,宽慰自己,好歹是来自现代的,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也被其他小伙子握过手的,怎么现在变这么矫情了?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别太当回事,盛睿泽也只是出于朋友间的关心而已,突然觉得指尖一动,触上了温软的东西,抬眼一看,脑子顿时轰的一声,盛睿泽竟低头吻上了她的手指,那温软的,就是他的嘴唇。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海棠不知从哪里迸出一股力气,用力一挣,手掌脱离了他的掌握,紧紧的握拳背到了身后,盛睿泽怔了一下,抬眼看着琉璃,眼神慢慢变得清明。 海棠只觉得被他吻过的那个指尖就像被火烧过一般,耳边里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想说一句什么,嗓子却紧得根本发不了声。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后,海棠忽然转身提裙离去,背影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还在转角处和拿着纱布匆匆赶来的厝仁撞了个满怀,纱布掉落在地。 海棠已经顾不上掉地上的东西了,没一会儿就跑得没踪影了。 厝仁满脸不解:“阿姐,你的手还要包扎下吗?” 盛睿泽却是难掩黯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只想吮掉那刺眼的血,等他回过神来时候嘴唇已经含上海棠的指尖了,可她反应这样大,看来对自己排斥极了,若刚刚换成平治这样做,她应该更多的是娇羞吧? 海棠逃窜回自己的厢房,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大口的喘气,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手心出汗,甚至隐隐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那温热的感觉就一直停留在指尖挥之不去,甚至还从指尖迅速蔓延到了她心上,心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一样,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因为刚刚盛睿泽的那首词和含指尖的动作,她心乱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她在自己厢房一直发呆到杨氏来唤她出去吃饺子,她努力平复了情绪,笑着挽着杨氏的胳膊去了前厅,不算宽大的前厅此刻显得有些狭小,但更让人觉得热闹和暖心。 大奉朝除夕夜要吃饺子,吃过饺子后,再去沐个浴,洗去这一年的污垢,明年生活必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热腾腾的饺子一份份端了上来,一个个都煮的白白胖胖,粉嫩嫩的饺子皮劲道弹牙,里头的水分足,饺子馅儿鲜软无比。 苏嬷嬷笑呵呵道:“今儿个饺子有白菜馅儿了,吃了明年百财进门,芹菜馅儿的,吃了来年勤勤奋奋的。” 杨氏也跟着笑道:“我和苏嬷嬷还在饺子里加了些特别的料,看谁能吃到那独有的一个铜钱呢。” 海丰几个小子早就吃的津津有味的,可惜吃了大半都还没吃到杨氏说的那个铜钱。 “阿姐,你也没吃到吗?”海丰不由问道。 海棠笑着摇了摇头,她都吃了五六个了,都是正常的饺子。 盛睿泽就坐在不远处,灯光下他的五官深邃俊美,虽然面无表情,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海丰本想问问他,可话到嘴巴想想还是算了。 盛睿泽才吃到第三个饺子,一口咬下去就感觉到那硬硬的东西,自是那铜钱无疑,他趁着众人不注意,将那铜钱吐出收在了袖子里,借口说要去倒些酱料,到了厨房,他从钱袋里拿出另外一枚铜钱,可看着面前的饺子又犯难了,只好扬声唤了苏嬷嬷一声。 苏嬷嬷快步而来,看到盛睿泽递过来的一枚铜钱,她怔了怔,才道:“你吃到了?” “恩,不过这枚是干净的。你将它包到饺子里,煮好给海棠端过去吧。”他话才开了个头,耳根就又浮现起一抹粉红,别扭的别过头,生怕苏嬷嬷笑话自己。他刚刚看海丰问她有没有吃到铜钱时,她有些期望落空的表情,他不想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 苏嬷嬷在心里大喊声,臭小子总算是开窍了,但她也知道这小子的别扭性子,沉默着接过那枚铜钱,三下五除二的就塞入还没下锅的饺子里,又推着盛睿泽往外走,“赶紧出去,别露馅了,要是早开窍,我连孙子都抱上了。” 盛睿泽红着脸回到了位置上,没多久苏嬷嬷就端了碗饺子过来,“晚娘,你那饺子冷了,吃这碗。” 海棠已经吃饱了,可看到苏嬷嬷那充满期盼的眼神又不忍拒绝,只好端着那碗饺子继续吃了起来,可她才吃到第二个饺子,就愣住了。 海棠低头朝着饺子馅儿里面看了一眼,妙竹很快就反应过来,递了帕子过来。海棠接过帕子,将里头的铜钱取了出来,放到了垫着丝帕的手心。 “阿姐,你吃到这枚铜钱了呢。”海丰简直比自己吃到还开心,“来年阿姐的铺子生意定然兴旺红火。” 海秋闻言下意识皱眉,但碍于盛睿泽还在这,只是瞪了海丰一眼,又低头吃自己的饺子了。 这饺子是苏嬷嬷端给自己的,刚刚盛睿泽和苏嬷嬷在厨房呆了会,难道是…… 可海棠却不敢往那方面想,盛睿泽不是一直心里有段晋辰吗?上次还对自己的触碰表现出那么抗拒的表情,又怎么会费尽心思让自己吃到这枚铜钱呢? 她心里既失落又是欣喜,双重滋味反复叨扰着她,让她坐如针毡,脸色自然也不是很好看。 盛睿泽看她本来还欢喜的表情又渐渐落寞下去,心里有些想不明白她的想法,但他的心情也跟着海棠的心情,起起伏伏的。 吃过饺子,苏嬷嬷又和杨氏低声聊了会,这才和盛睿泽一起离开了海家小院,海棠沐浴过后躺在自己床上,可满脑子都是那首词,还有那指尖的酥麻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囫囵穿了衣服,又披了披风,悄悄往后院走去,仰头看看夜色,却没想到看到了树冠上正对着自己尴尬无比的某人。 正文 【116】入骨相思知不知 盛睿泽就在不远处的树冠上,他因为睡不着就出来散步,结果散着散着就到了海棠家的院子外,他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想也没想就跃到到了树上,却没想到竟是海棠,现在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海棠惊讶不已,刚想开口询问又想起现在已是夜深人静,只怕一丁点声响都会吵醒家人,只好对着盛睿泽做手势,问他怎么在这。 盛睿泽最初的慌乱平复下来了一个掠身就到了院子里,压低声音道:“想不想到更高的地方看月夜?” 海棠看着月色下轮廓分明的俊秀男子,好像被蛊惑了一般,点了点头,下一刻她就听到盛睿泽说了声“冒犯了”,然后人就被他给揽了起来,两人轻轻松松掠出了墙,再几个起落就到了另外一条街。 海棠被他揽着,这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高手的轻功,比以前做过山车还晕眩,她下意识的搂紧了盛睿泽的腰,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所有的心思都在这奇妙的感觉上,丝毫没注意到搂着自己的男子身体僵硬的如一块岩石。 最后盛睿泽搂着她停在了一个屋顶上,将她完全放稳了,他才开口道:“到了,可以睁眼了。” 海棠这才缓缓睁开眼,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这屋顶高,几乎能将大半个坪洲的景色纳入眼底,一片寂静处偶有几处是有灯光的。 海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时候的坪洲,又是站在高处,不得不说心里受到了不少的震撼。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盛睿泽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子,粉黛未施的面容上一双凤眸透出云雾般的光彩,整个人纤尘不染,竟让他瞬间觉得高不可攀,又心生起旖念一头墨锦似的黑发垂在肩头,露出宽阔光洁的额头。 海棠正要说话,一抬头就看到正凝视着自己的盛睿泽,那目光可平日里似乎有些不一样,少了淡漠和那迫人的气势,多了点柔和,还有不容忽视的灼热。 两人视线一相碰,海棠又想起了那酥麻的感觉,慌忙侧过头,心如小鹿乱撞,久久没听到盛睿泽说话,她以为他生气了,再一抬头,看他还是如刚刚那样凝望着自己似乎没有半分变过,她不由低垂着头,脸红到了耳根子。 这女人明明是一副野猫般张牙舞爪的模样,怎得此刻乖顺的让他心痒难耐,他袖子里的手蠢蠢欲动,想抬手抚摸她,却又碍于礼仪硬生生忍下。 两人盘膝而坐,海棠指着坪洲的某处大院,道:“那应该是侯府吧。” “嗯,眼力倒还不错。”盛睿泽含笑道,又想起了什么,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当初既然这样想嫁给蒋文华,怎得后来又和离了?”自打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他就忍不住去了解她的一切,喜好,习惯,还有对蒋文华不知从何生气的嫉妒,毕竟两人曾经是夫妻。 海棠并不介意旁人问起这事,毕竟自己嫁给蒋文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遮遮掩掩的也不是她的性子。 “人这一生总会做错事,遇到岔路走错路,但做错事走错路并不可怕也不可耻,关键是知错就改,迷途知返。”海棠眉眼弯弯的模样,在这月色下显得更是迷人,“盛大人也会抓错人,判错案,特别是遇到皇命难违的时候,对吧?”她也听过不少卫禁军的事,但提起这支众人眼中等同于催命的鬼差一样,总是没什么好话。 盛睿泽一愣,随后不由轻声笑了起来,这话真还是只有眼前这大胆的女人问的出来,他点头:“嗯,不过这话在我面前问问也就罢了,莫再向其他人说起。” “小国公也不行吗?”海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句。 盛睿泽听了心里顿时有些涩,如酿的还不够醇厚的酒,涩意渐浓,她话里的意思这些隐秘的话题,应该是同平治来探讨而不是自己吗?他只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海棠心情没来由好了不少,这算是她和盛睿泽之间的秘密了吧?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一想到这唯一性,她就觉得苏的不行,好像这样就离他更近一步。 盛睿泽将自己的披风解下,不由分说的披在海棠身上,系带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光滑的下巴,手到似乎在颤抖,强压着情绪不泄露半分。 海棠捏着披风的毛茸茸边紧了紧,她和一个男人深更半夜不睡觉,吹着冷风坐在屋顶看半夜的坪洲,她却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如果说一开始受自己情绪波动还有些困惑,她此刻却已然是有些明白了,她对这个一开始有些讨厌的指挥使大人,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了。 两人坐着聊了许多,从天南地北聊到各自喜好,和一些不愿让别人知道却愿意让彼此知道的事,似乎聊得都挺开心的。 谁曾想海棠聊着聊着,忽然问道:“盛大人,你有喜欢的人吗?知道相思什么滋味吗?”她问完就一直盯着前方那棵树的树冠,心里却紧张的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许是想问清楚,若他心里喜欢的真的是段晋辰或是别人,那她心里这点心思还是趁早掐灭的好。 盛睿泽心里何尝不是一抽,“就是你”三个人差点脱口而出,可结果话到嘴巴却成了:“你觉得相思是什么滋味?” 海棠还真的皱眉细细想着,她前世一门心思都只想着赚钱,生活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虽然平日里靠看言情解压,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可她到底自己没经历过,自是很难说出那是种什么滋味。 她想了想前世记得的那些诗词,笑道:“我倒是听别人描绘过相思的滋味,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还有什么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就因着这个,我还是挺喜欢红豆的。”聊到后面,她又开始说起红豆的种植的,听得盛睿泽哑然失笑。 盛睿泽心里想的却是他听到过的那几句诗,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月色渐移,沉睡的人再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年,总是期盼着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却不知这世道,总是心酸参杂着苦乐。 正文 【117】完了完了 到了年初五这天,段晋辰才算是有了自己的时间,他早就想去海棠那了,可最近他母亲看得牢,总是没寻到合适的机会,想着过几日就是元宵灯会,对自己妹妹道:“阿诗,灯会你会找海棠一起游园吗?” 段蝶诗正吃着糕点,随口道:“母亲让我陪她一起去……”半块糕点还卡在喉咙里,被自己猜到的念头给吓了下,“哥,你是想要我帮你约海棠出来吗?” 段晋辰轻轻弹了弹段蝶诗的额头,语气带着十足的宠爱:“还不算太傻,要不要帮哥哥?” 段蝶诗本就喜欢海棠,也很想她做他自己的嫂子,即使是妾室她也觉得只要能进府来,哥哥一定会好好疼海棠的,她连忙点头:“自然是要帮哥哥的,我一会就去找海棠。” 段晋辰很满意自己妹妹的高效率,想了想又吩咐道:“不过你先不要提起我,只说你约她,我不去的。” “为什么啊?” “你只管这样说就好。”段晋辰心思细腻,自是知道海棠十分排斥做妾室,天元寺那天被自己母亲隐晦的提了几句,现在恨不得看到自己都绕道走。 哎,任重道远啊。 此刻盛府的书房里,盛睿泽一身竹青色直缀,发丝用上好的无暇玉冠了起来,他提笔沾墨,却发现砚台里的墨已不多,把笔搁于笔架上,手稍加用力的研着墨,砚台发出“噗噗”的声响,墨痕一道浓过一道。 待磨研得差不多,盛睿泽才重新铺开一张米黄的宣纸,提起笔,迅速的在宣纸上勾勒着,他不断的画着,写着,似把全副心思全放在了这画上。 良久之后,盛睿泽把笔一放,背手踱到窗前,已是月色初上时候,整个盛府安静的只听的到自己的呼吸声,偶尔外墙几声狗吠,却让这盛府更加的孤寂。 宣纸上,一个清丽的身影跃然之上,她静静的坐在屋顶上,仿佛是在欣赏着漫天的繁星和月色,又似乎是在眺望远方。那呆萌的模样,娇羞的微笑,仿佛能从宣纸上透出来,直摄人心。右侧是隽丽有力的几行隶书字体,是随画而赋的词。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竟是把那天海棠提到的关于相思滋味的诗词都给写了下来,可到后面却发现,没有一句可以清晰表达他的思念和渴望。 书案上放了一小框红豆,颗颗饱满,看得人垂涎欲滴。 韩平在外面敲门:“大人,时候差不多了,是否现在就去?” “恩。”盛睿泽关了窗,转身回到书案边,看那画已经差不多干了,又将画卷起来放去边上的花瓶里,这才走出了书房。 段晋辰约他在清风阁碰面,说是有要事相商,清风阁是坪洲的一家小倌阁,他在听到在这碰面时还疑惑了下,但不曾多想,只怕是段晋辰在那发现了什么秘密吧。 他和韩平两人骑马很快就到了东街坊那边的清风阁,早有小厮过来把两人的马牵到后院,一踏入就有老鸨迎了上来,对着盛睿泽和段晋辰一番客套。 老鸨早就得了吩咐,将两位贵客迎到了最好的包厢,又是自己亲自招呼,以小国公这样的身份,来这地方自然是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把你们这最好的小倌请来吧。”段晋辰长话短说直接进入主题,一进这里他就浑身不自在,宝剑出的都是些什么馊主意,他回去非得拔了他的皮。 盛睿泽更是一脸不解,那张面瘫脸上因为阴沉的气息看起来更加恐怖,老鸨在倒茶的时候都觉得手在颤抖。 老鸨听到这话如蒙大赦,连忙将茶壶放下就走了出去。 “平治,你在搞什么?别告诉我你受刺激了,好上男风了?”盛睿泽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段晋辰握拳在嘴边咳嗽一声,讪笑道:“只是来喝喝茶,稍安勿躁。” 没一会老鸨就带着那小倌过来了,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唇红齿白的,一身白色衣袍,如墨般的长发并未竖起,而是披了下来,脸略施粉黛,这般清丽脱俗的模样,简直比女子还要妩媚几分。 那小倌身上还抱着个琵琶,开口时那声音如泉水叮咚般悦耳,“两位贵人,想听什么曲子?奴先为贵人们弹奏一曲?” 反正只是来试探下的,管他弹什么曲子呢,这样想着段晋辰道:“挑你擅长的便好。”他端起茶壶装作给盛睿泽倒茶,眼神却一直暗暗打量他的表情,看到他看这小倌的表情似乎有些不一样时,心里却道,难道乘风真的好男风? 盛睿泽看到这小倌,想的却是那日在屋顶上海棠也是这样披着头发的模样,两张脸似乎有些重合起来,透过这小倌想到了海棠,一时有些出神。 那小倌抱着琵琶盈盈走了过来,步履轻盈体态婀娜,看得盛睿泽不由笑了,就这走路两人就完全不一样,那女人走路怎会这么优雅,走路带风,像只螃蟹一样横冲直撞的。 段晋辰神情越来越尴尬,完了完了,乘风真的是好男风,就看小倌走个路都可以笑成这样。 那小倌走到盛睿泽身边,也不知道怎得腿一软就堪堪往他这般倒,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怀里的人虽是男子,可身形娇小的和女子无异,他倒在他怀里的时候,手从盛睿泽的胸膛拂过,十分有经验的一路往下,触碰到他宽厚而又有些粗粝的手掌时停了下来,一点点摩挲着,最后彻底捏住了他的指尖。 这小倌是清风阁的头牌,勾人的技巧自然也是炉火纯青,他知道面前这人地位非同寻常,也知道这样的人肯定不喜欢太过露骨的勾法,他就用这样隐晦却更让人热血沸腾的方法勾他,就不信不上钩,果然…… 正文 【118】梦 盛睿泽感觉到怀里的人柔弱无骨,指尖被那双柔软的手这样轻轻捏着,就好比那日被海棠捏着一样,一股电流顿时流窜全身,再低头看看这小倌,唇红齿白的模样,可海棠穿男装的时候多像,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是海棠,他渴望了许久的姑娘,这样想着,他那里不自觉的昂扬起来,变得滚烫。 那小倌脸上原本还是刻意堆出来的淡淡笑意,此刻已经换成了惊讶,他身为清风阁的头牌,当然知道抵在自己两股间的是什么东西,他既是诧异这东西骇人的热度和硬度,又因这位大人这么快就因为自己起反应而心生自豪。可是下一刻他就被盛睿泽狠狠丢在了地上,骤然摔下痛得他面部狰狞,再抬头始作俑者已经一阵风一般席卷出门了。 “乘风,乘风!”段晋辰唤了两声,可盛睿泽就好像身后有怪物在追一样,根本未做任何停留,他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刚对他做什么了?” 小倌连连摇头:“小国公明鉴,奴什么都没做。” 段晋辰想起今日这一出的目的,低低问道:“他刚对你,可有那方面的意思?” 小倌被这样直接问,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低着头道:“那位贵人……很好。”答非所问的问题,再配上他这样欲遮还羞的表情,答案昭然若揭。 段晋辰一脸头疼,“还真起反应了,看过乘风果然是喜男风啊。” 那小倌本就对盛睿泽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吸引,再加上刚刚感受到那昂扬东西的语无伦次,让他到现在都觉得人酥酥麻麻的,好像连身子都站不稳了。 本是为了试探,可这结果试探出来了,段晋辰反而觉得更加头疼了,他要如何面对这自小长大的好兄弟啊。 段晋辰神色复杂的走出清风阁,盛睿泽早已不知道哪里去了,他叹口气,往国公府回去了。 刚刚段晋辰的包厢隔壁,探出个小小的脑袋,看到没认识的人,才对身后的人低低说道:“公子,快出来吧。” 话音刚落,就看到两个身影从包厢里出来,一言不发快步走出了清风阁,直到行出一段路,那个稍矮些的人抚了抚胸口,“海棠姐姐,没想到乘风哥哥真的是……” 海棠一言不发,很难想象此刻的情绪,失落,失望,难过,各种相互参杂着。 宝剑这法子还是段蝶诗教的,她一听说哥哥要来这清风阁,当然也知道是为了什么,难掩好奇,换了衣服跟了出来。没想到半路遇到了正配着杨氏走亲访友的海棠。 没想到海棠会跟着她一起来,段蝶诗看了看身边的人,自从听到隔壁的动静后,海棠脸上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现在更是一言不发,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海棠,不由心里有点担心:“海棠姐姐你放心,虽然乘风哥哥喜男风,但我哥哥不喜欢,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哥哥喜欢的是你。”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海棠觉得有点头疼了,又不好和这小姑娘多说什么,只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些。”段蝶诗和她分开几步,又想起自家哥哥交托的事,蹭蹭蹭跑过去,挽着她的胳膊道,“海棠姐姐,过几日就是元宵花灯,你陪我一起看花灯吧。” 海棠现在心情低落,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性质,刚想拒绝,低头看到段蝶诗充满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只好点头应下。 杨氏看海棠兴致勃勃的跟着段蝶诗走,回来时却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她放下手里的活:“怎么了?遇着啥事了?” 海棠只说累了,回到厢房里坐在铜镜前发呆,一想到盛睿泽抱着那小倌起了反应,她又气又羞,自己好不容易动了心,怎得对方是个弯的? 她偏过头,看到之前放着辣椒种子的木匣子,不定的心逐渐安抚下来。事情没尝试过就放弃,还真不是她的性格,种辣椒是这样,种其他是这样,面对心动的人,也是如此! 海棠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弯的?那她就把他一点点给掰直了! 这个晚上对盛睿泽来说是个煎熬的夜晚,因为他一直在做梦,不管梦到什么,梦里的人都是海棠。 纱帐低垂,绣帘舞影,幽烛摇曳,暧昧流连,醉人心神。 十指相扣,遍舐上下,啃咬软磨,唇齿相濡。 交愈久,痛渐缓,欢愉生,她手揽他颈,腿缠其腰,婉转吟哦,红潮披面,益神迷。 翻云覆雨,颠鸾倒凤,两相欢愉。 盛睿泽猛然坐了起来,白光闪过的脑袋逐渐回过神,眼睛也渐渐恢复清明,他叹了口气,起身从衣柜里拿出新的亵裤,换了上去。看着那脏了的亵裤,他已经清楚感觉到自己对海棠的情愫已经不是在克制就可以克制的,他生怕面对海棠时克制不住,再这样下去,只怕亵裤都不够换啊。 盛睿泽表示很惆怅,可更惆怅的是他第二天一早去前厅,就听到苏嬷嬷和海棠的说笑声。 他下意识转身就要逃,可苏嬷嬷眼尖,老早就看到他了,连忙招手道:“乘风,快过来。” 被抓个正着,盛睿泽只好硬着头皮进去,眼神克制不去看海棠,在红木大椅上坐下来:“嬷嬷有事?” 苏嬷嬷此刻恨不得仰天长叹,揪着盛睿泽的耳朵怒骂一声,这人忒能装了,这破事她懒得管了,她没好气道:“海棠姑娘一早就送了糕饼过来,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早就送来了?盛睿泽心里暖洋洋的,面上刚露出的笑意又被自己强自压下,正要说几句客气的话,就被苏嬷嬷的话给堵住了。 “你平日里就爱吃这些糕点,一会多吃点。对了,你上次给我说要做的那件披风,我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是要送给哪个姑娘?我现在帮你送过去。” 海棠端着茶杯的手一僵,披风送给姑娘?他不是好男风吗?什么时候掰直的?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心里各种滋味情绪走了一遍。 盛睿泽本在喝水,被苏嬷嬷这话说的一激,被含在嘴里的口水给呛了下,咳嗽了几声,平复下来触碰到苏嬷嬷的目光时,愣了愣,随后低垂着头,又继续抿了口茶,这才说道:“嬷嬷看着办吧。”送不送,什么时候送,送了该说些什么,嬷嬷看着办吧。 得到他这话,苏嬷嬷顿时眉开眼笑,臭小子到底还没让自己失望,她对海棠道:“晚娘你坐会,我一会就回来。” 前厅只剩下海棠和盛睿泽,彼此的呼吸都在各自的耳朵里无限放大,彼此都不敢看对方,就这样喝着茶。 站在海棠身后的妙竹一脸莫名,这两人不说话光顾着喝茶,是比谁喝的多喝的快吗?自家小姐好像没这样安静的时候过,这气氛有点尴尬,也有点诡异啊。 但妙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站在海棠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主子不开口,她自然也不开口。 盛睿泽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飞出来了,放下茶盏的时候一个不稳几乎要将茶盏打破,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海棠姑娘不如多坐会,在下还有些公务要忙就不奉陪了,一会嬷嬷会再过来的。” “嗯。”海棠听到他开口才仰头看了他一眼,今日他穿了件诸色的常服,腰间没佩戴着绣春刀,他的肤色不如段晋辰那般白,有些偏小麦色,但在海棠眼里,却更多了几分吸引力。 盛睿泽不敢再看海棠,匆匆走出了前厅,在院子里和拿着披风过来的苏嬷嬷差点相撞。 “你这是要去哪?”苏嬷嬷不满。 正文 【119】盛大人的眼光不错 海棠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那件披风发呆,披风用的是上好的绸缎,中间夹了层又软又细的棉絮,外层是狐狸皮,帽子边缘上还有狐狸毛,不管从哪看,这件披风都价值不菲。 她只觉手里的披风有些灼热,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烧起来,她记得苏嬷嬷问盛睿泽,不是说打了只狐狸要做披风送姑娘的吗?然后一转眼,嬷嬷将这披风送给了她。 临走前,苏嬷嬷拍着她的手,意味深长道:“乘风这人自小性子就别扭,不知如何与人相处,更不知如何表达心意。很多事别被表象迷惑了,用心去多想想,多看看。” 嬷嬷那话是什么意思?是盛睿泽喜欢自己吗?可他明明看起来这么讨厌自己,和自己说话没几次好脸色的,而且还推倒自己,再说他那天不是还对着小倌有身体本能反应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对自己帮助倒是挺多的,海丰被掳,自己入狱,请来李老为母亲治病,还有除夕那天他含了自己的指尖,晚上带着自己飞到屋顶上看坪洲夜色,还有此刻的披风…… 就连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盛睿泽有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空下来的时候不知觉的总是想起他,会误会他对自己的言行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知道他好男风,心里失落的不行,隐隐还觉得难过…… 妙竹看海棠一直拿着披风不说话,看了看那披风,手又摸了摸那质地,不由赞道:“小姐,这披风实乃上品中的上品,这盛大人对小姐……”就连她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妙竹,你心里有没有惦记过一个人?”海棠忽然问道。 妙竹吓得眉眼一跳,连声说道:“婢子没有,婢子没有。” 看她那着急的模样,海棠“扑哧”笑了起来:“傻丫头,你总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婢子不嫁人,就算嫁人了也要跟着小姐,夫家若是不肯,那婢子就不嫁。” 主仆二人正说着,妙竹掀开车帘看到了外面路过的铺子,问道:“小姐,过几日不是公子要去老师家送束修去吗?东西都备好了,要再看看吗?” “好,可别失礼了。”海棠这样说着就把披风从膝盖上放了下来,想了想又将它抖开,披在身上。 妙竹立马过来帮她系带子,“这披风的颜色正好衬得小姐肌肤更漂亮了,盛大人挑布料的眼光倒是好。” 这披风厚实暖和,更重要的是海棠觉得心里也暖和极了,有种苏炸天的感觉,心想完了完了,对方到底怎么个心思还不知道,自己就因为一件披风给一头陷进去了。 两人下了马车正往边上的铺子走去,就听得一个脆脆的声音喊道:“母亲,母亲!” 海棠自然也听到这声音了,她以为叫的是别人,头也没继续往前走,才走了几步披风就被人拽住了,她一回头,就看到小香儿小小的身子,小手正拽着她的披风,仰着头,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母亲。” 海棠这才想起来,当初她在侯府是蒋文华的嫡妻,其他妾室的孩子自然是叫她母亲,她很喜欢孩子,还在侯府的时候,虽然讨厌蒋文华,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小香儿,更何况小香儿的母亲是那么温婉的一个人。 她弯下腰,和小香儿平视道:“你身子都好全了?” “好全了。”小香儿梳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粉嫩色的小裙褂,因为生病原来胖嘟嘟的脸颊瘦了不少,不过那双眼睛还是漂亮的很,“姨娘说是母亲请了神医来,小香儿才会好的。” 海棠上次托盛睿泽请李老过去看看,可她不愿和侯府有任何牵扯,自然没跟着进去看,只知道后来李老隔三差五的都会去为小香儿诊治一番,只怕也是看在盛睿泽的面子上。 青樱已经走了过来,牵过小香儿的手,对着海棠盈盈一拜:“大恩不言谢,一直想要去拜谢,却总不得出门。” “你这话就见外了,当初我离府你赠送我一袋银子,我可就将你视为自己人了。”海棠说得干脆,笑得利落爽快,惹得青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母亲,你怎么不在府里啊?姨娘说你出远门去了,可你不是回来了吗?我们回去玩绳索好不好?小香儿现在可厉害了。” 海棠有些心酸,身为妾室,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喊自己一声母亲,非要用姨娘来称呼,却要唤那个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主母为母亲,这也是她不肯为妾的原因之一。 海棠揉了揉小香儿的发顶,柔声道:“以后小香儿唤我姨母,怎么样?” “为什么不是母亲?” “因为姨母离开了侯府,不再是你的母亲了,你应该唤长公主为母亲。” 小香儿嘟嘟嘴:“可是她很凶,还……”剩下的话就被青樱捂着嘴巴堵住了。 童言是最纯真的,就千兰那性子,能得孩子喜欢才怪。 海棠只当作没听见,“小香儿乖,以后若是想姨母了,就来北巷街寻海家小院,姨母给你做好吃的。” 一听到好吃的,小香儿顿时眉开眼笑,拍手道:“好吃的好吃的,姨母最棒了。” 海棠斜眼看到蒋文华朝这边走来,心想离这瘟神远点,“青樱用空来坐坐,我就先走了。” “好。” 待蒋文华走近了就只看到海棠的背影,那披风上细软的毛被风吹得轻轻飘拂着,就如他那天吻在她脖子上,羽毛般的触感。 这该死的女人,避自己如蛇蝎!蒋文华这样想着,脸色不由阴沉下来,她身上的披风价值不菲,定然不是她自己买的,又是哪个野男人送的? 青樱站他边上没说话,看着他的脸色和眼睛望着的方向,心里似有所感,但她一向懂得独善其身,只低垂着头不做任何议论。 从铺子里出来,海棠又去了钱十二娘的铺子,听说那王管事昨儿个来定下了五十斤红枣,还是按照老样子交货,他明天来取货。 这比平日交货周期提前了好几日,海棠正要问缘由,就听钱十二娘说,是侯府长公主要摆个宴席,宴请坪洲的名媛千金去侯府一聚。 正文 【120】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 海棠寻着各种恰当的借口细细问了下王管事采买的这些红枣情况,又去了铺子和东子一番商量后这才算是稍稍安心些,回家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晚归的海秋。 “父亲。”海棠站在那,言笑兮兮的样子到是让海秋一愣。 海秋视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打量过自己的女儿了,今日这样一看,才发现这孩子竟是比以前漂亮了许多,穿着这狐狸毛的披风,人看起来都有气质许多。 海秋点点头,不由夸道:“这披风不错。” 海棠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和海秋一起进了屋,海丰已经用过晚膳,在自己屋子里温习功课去了,春闱近在眼前,他比以往更刻苦了。 隔了一日,这日海棠正在院子里帮着杨氏一起摆弄鸭蛋,准备再弄些青蛋,酱料因为坛子里容易被人动手脚,她就不相信光溜溜的青蛋还能再被人陷害,这年头又没针筒可以注水注毒的。 母女两人边说着趣事边做活,听得院子外一阵喧哗,正要出来就听得有个小厮急急推门而入,有个婢女忙喊道:“海棠娘子在吗?” 海棠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她认得这婢女是青樱身边的,不由道:“是你主子有事吗?” 那婢女眼眶红红的,说话都急得带喘:“是我家小主子不行了,我家姨娘请娘子出手相救。” 小香儿?前天在街上见她不是身子好了大半了吗?她连忙解下活计穿的套服,妙竹又去拿过披风,她边系边往外走:“你家主子呢?” “在外面的马车上,主子急得不行。” 走出院子,果然侯府的大马车在路边候着,约莫是听到声音了,青樱掀开车帘,话还没开口就已经先哭了起来:“海棠,小香儿……” 海棠连忙上了她的马车,看她怀里的小香儿紧闭着眼,脸色发白,似乎已经陷入昏迷中了,她用前世仅有的急救知识,先是掐了小香儿的人中,又对她做了下心肺复苏。 青樱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强忍着悲痛道:“我冒昧前来,只恳请姐姐带我去李老那,如今能救她的,只怕只有李老了。” “可我不认识李老府上在那。” “我知道我知道。”青樱连声道,“之前李老来府上给小香儿看病,车夫有送过他。” 可就算知道,李老也不会看在自己的份上救小香儿啊,海棠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找盛睿泽,她握着青樱的手:“你先别急,你先去李老那,我去找下盛大人马上赶过来。李老上次是看在盛大人的份上医治的。” 青樱马上道:“我和你一起先去找盛大人……” “李老府上在哪?” “在南平坊那边。” “和盛府不顺路,你先送我的话反而会耽误时辰,你放心,我很快就过来。” 可下了马车,海棠才真的着急了,车夫都把马车停自己家里去,她去哪坐马车骑马?她准备不顾一切去瞧邻居家的门,事权从急,对方也会理解的。 海棠刚走出两步,胳膊就被人拉住,她一转头看到的是盛睿泽那双如星辰般的双眼,这一刻让她顿时觉得眼眶发热。 她根本来不及问盛睿泽为何会忽然出现在这里,她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急声道:“盛大人,你在这太好了。你能去恳请李老救人吗?就上次那个小姑娘,她现在危在旦夕……” 不待她说话,盛睿泽就将她一把揽住,提起内力,几个起落间就到了北巷街外,只留下瞠目结舌的妙竹,她本想回去叫醒海秋夫妇,可一想盛大人总不会伤害小姐的,她提着裙褂,急匆匆往南坪坊方向而去。 盛睿泽是抄近路走小巷子,反而先一步到的李老府上,门房被敲门声吵醒,睡眼惺忪里一看是盛睿泽,睡意顿时全无,正要跑进去通报,反而被盛睿泽带着海棠抢先一步进了院子。 李老嗜酒,起床气也很大,正是好梦的时候被人半夜吵醒,脸色难看极了,脾气更是大的不见人。 盛睿泽无奈只好让海棠在外面等着,他进了屋子说明来意后就在一旁候着。 李老一听说是上次救治过的那个孩子,他本就挺喜欢这孩子的,虽摆着张臭脸,但还是下了榻,盛睿泽连忙上前伺候着李老更衣。 “我听着外面还有人?” “嗯,是上次你医的那位妇人女儿。” “怎么又是她?你怎得老和她牵扯一起?”李老说的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李老看着给自己更衣的冷峻男子,面上浮现起一抹不自然的红色,神色又有了几分别扭,他想起自己年前又偷喝了苏嬷嬷酿的酒,被她一番训斥,说这些酒是留着给乘风娶媳妇洞房花烛夜喝的,他当时还取笑,就这棵铁树,能娶到媳妇开花,那可真是天下奇事。 苏嬷嬷当时笑着说道:“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你就等着吧。” 莫非他对外面那女子…… 对上李老那探究的眼神,盛睿泽索性不避不让,坦然道:“李老猜得不错,乘风确实对她暗生情愫。” 李老已经穿好衣服,冷哼一声:“回头找你算账。”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海棠。 而此刻,青樱带着小香儿也正好到了门口,李老让人带到就近的侧厢房,又从贴身小厮那拿过药箱,开始细细的诊断这孩子。 小香儿已经陷入重度昏迷中,对外界没有一点感知,青樱几次要瘫倒在地,只能半个身子靠在海棠身上。 约莫一炷香后李老才起身,面色凝重道:“这孩子中毒了,而且颇深,只怕……” 青樱腿脚一软,死死拽着海棠的手腕,颤着声音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李老沉思片刻后道:“有也是有,但她这情形,即使老夫保住她这条命,只怕以后也很难起身。” “可能会一辈子瘫痪吗?”青樱几乎是咬着唇说出这番痛彻心肺的话。 “是,这会是个包袱累赘,救或不救,你考虑清楚。” 正文 【121】要炸了 青樱一下跪在李老面前,侧厢房没有烧地龙,冰冷而又坚硬的地面瞬间刺得她膝盖疼痛难忍,她对着李老磕了个头:“青樱恳请李老出手相救,不管如何青樱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即使她瘫了,青樱就养她一辈子!” 海棠眼眶一热,难受的直想哭。 最后除了青樱外其他人都退出了侧厢房,李老在屋子里全力救治小香儿,知道黎明时分,李老才面露疲惫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老先生,孩子怎么样了?”海棠焦急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李老语气平静,看着盛睿泽的时候反而没好气道,“还不给我打一壶上好的酒过来。” 盛睿泽顿时明了,点头,转身才没走几步,就听得李老又道:“去把你府上那些好酒拿来,媳妇都找好了,还不赶紧拿出来喝?” 盛睿泽脚下一个踉跄,看都不敢回头看海棠的脸色,提起轻功,逃一样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李老拂着胡须,看盛睿泽这落荒而逃的样子,再看海棠脸上不解的神情,莫非这闷葫芦还没表白?哼,铁树就是铁树,能动心就不错了,还指望他能做出什么让姑娘家欢喜的事来? 海棠心里难掩失落,李老和盛睿泽是忘年交,他说媳妇都找好了,必不是忽悠人的,只不过他熬不住苏嬷嬷的念叨,还是准备娶媳妇了吗?可那天苏嬷嬷的话犹如在耳,她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披风,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直到下午的时候众人才得到好消息,小香儿算是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命是保住了,后期到底如何,也是看她自己造化了。 青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海棠让妙竹守在床边,拉着青樱怎么也得吃点米粥,有力气了才能好好照顾小香儿。 待她勉强吃了一碗米粥后,海棠这才问道:“小香儿怎么会中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樱摇头:“我那天入睡的早,是听到婢女来敲门才知道小香儿生病了,长公主说府里的大夫看过了,是疫症,他们已经将她放在木板上要拖走了,我死活不肯,可我一个人,哪里拗得过的她。” 虽没明说,可海棠可以想象的出千兰那副恶心的嘴脸,她死死捏着拳头:“实在可恶,这人心肠歹毒到一定境界了。” “我后来悄悄出了府跟在那些小厮身后,他们一把小香儿丢下,我马上就抱着她来找你,若是早些送她来李老这,或许……”青樱那手绢擦了擦眼泪,从事发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眼泪,“李老说小香儿是中毒,这府上看小香儿不顺眼的,无非就是夏云和长公主。” 夏云虽然讨厌,但她没那个胆量对侯府唯一的子嗣下手,要不然蒋夫人绝对绕不了她,无论是动机,还是手段和背后的势力,非千兰莫属。 夏云虽然讨厌,但她没那个胆量对侯府唯一的子嗣下手,要不然蒋夫人绝对绕不了她,无论是动机,还是手段和背后的势力,非千兰莫属。 青樱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面带恨意,“我不争不抢,她怎得如此不肯放过我?有什么只管冲我来便是,竟是对孩子下毒手。” 打蛇打七寸,皇家的人不是最擅长这些吗?千兰为何要害小香儿,海棠沉思着,忽然闪过那日在街上遇到小香儿的画面。 海棠蹙眉道:“莫不是那一日在街上小香儿唤我母亲,她还说千兰凶,这话传到千兰耳朵里了?”就依千兰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是很正常的。 青樱从千兰进府后细细想了遍,若真是说得罪了她,恐怕也就这一件事了,她咬牙切齿道:“当真是任性妄为,草菅人命!” “小香儿昨儿个吃什么了?毒或许是下在吃食上。” 青樱摇摇头:“还未曾问过,但小香儿一直跟在蒋夫人身边,膳食都是刘嬷嬷搭理着。” 那刘嬷嬷本就是个利益熏心的货色,被千兰稍加诱惑做出这等事情来也很有可能,她不是和王管事参合在一起吗?千兰知道打蛇打七寸,难道他们就不会吗? 海棠早就准备好了要替平春报仇,她低声对青樱说着自己暗中筹备的事,末了说道:“先斩去她一只手再说,让她知道我们也不是随意可以拿捏的。” “这事交给我来做。”青樱没有半点犹豫。 “不行,东子已经找好人了。” “你若是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做。小香儿出了这事,我这做娘亲的怎能不为她做点什么?”青樱手覆在海棠的手背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在侯府这么多年,不会出什么差池的。” 海棠还要说点什么,恰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盛睿泽站在门口,一身宝蓝色直缀,圆领处缝了一圈狐狸毛,看着更加玉树临风,倒是让他看起来没那么清冷。 青樱连忙起身,“盛大人。” 海棠却看着他圆领处的狐狸毛出神,那狐狸毛,是和自己披风上的一样吗?这算不算是情侣毛? “用过膳食了?”盛睿泽声音如清泉般划过海棠的心尖,她又想起李老的那句话,媳妇都找好了,她好几次忍不住想问他,看中的是哪家姑娘,可一看到他那淡淡的表情,刚鼓起的勇气就如泄气的皮球,瞬间消失了。 “恩,青樱谢过盛大人对小香儿的救命之恩。”青樱说着就盈盈跪拜下去。 盛睿泽开口阻止:“无需多礼,你是海棠好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提到海棠两个字的时候视线就投到她身上。 海棠看着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正细细看着自己,深邃的好像要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吸进去,世间好像都静止了,她只听到自己如鼓声般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铿锵有力。 要炸了要炸了。 正文 【122】收养小香儿 盛大人啊盛大人,可别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了,海棠连忙收回视线错给他的目光,再这样看下去,她还真怕自己忍不住就要上去扑倒他了。 看到她避开自己眼神,盛睿泽脸上的黯然一闪而过,随后又恢复平静,淡淡地对青樱说道:“你可想过接下来如何?” 青樱脸上浮现起一抹决绝:“将计就计。我绝不会再把小香儿送回侯府,既然他们都把她丢出府外,我只当孩子真的没了。”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但关键是孩子该送到哪里去好呢?她倒是很乐意收养这孩子,可千兰对自己百般刁难,她怕孩子跟着自己反而不安全。 盛睿泽这才把来意说出来:“李老没有家眷,但他很喜欢这孩子,不如养在李老膝下。” 青樱瞪着美目,有些不可置信:“盛大人,你……你说的是真的?” 盛睿泽点头,他不过是来传达李老的意思,“但李老希望孩子可以入族谱,跟李姓。” 片刻的震惊后青樱才反应过来,她没有一丝的犹豫:“李老两次救了小香儿,孩子养在他身边我这做娘亲的最是放心,入族谱跟李姓,从此和侯府蒋姓没有任何关系。” 海棠有些不忍心:“可你以后就不能在侯府那样时时见到小香儿了。” 青樱笑道:“只要孩子能平安快乐长大,就算不认我这娘亲,我也毫无任何怨言。” 这就是母爱的伟大,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 “好,剩下的事我来安排。”既然青樱答应,要找具相似的小孩尸体瞒天过海,这对卫禁军指挥使来说不是难事。 青樱不放心小香儿又回了侧厢房那边,她已经从侯府出来一天了,她本是抱着和小香儿同生死的决心出来离开侯府的,可如今既然有了应对之策,她一颗心也算是安定下来了,再者说了,小香儿这苦也不是白受的。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小香儿就是她的命,既然有人要取她的命,她也不会让那人好过! 青樱是傍晚时分回的侯府,海棠看小香儿脸上的血色也逐渐恢复了些,也告别了李老准备回家,哪曾想还没走远就听到后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海棠的心也不由跟着加速。 这脚步声…… 下一刻,果然就看见盛睿泽出现在自己身侧,他看了海棠一眼,看她身上穿着那件狐狸披风,衬得她更显娇小可爱,他眉目柔和,语气放缓道:“你穿着很漂亮。”说完又觉得好像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还假意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海棠都脸热到了耳根,被人夸了,还是被自己想掰直的人夸了,她不由摁着胸口,这颗心可千万别蹦出来啊,跳这么快。 海棠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稳住情绪,淡淡问道:“盛大人是回府?” “嗯。”盛睿泽面无表情往前走着,顿了顿又说道,“先送你回去。” 啊,又要炸天了,又要炸天了。 海棠忽然想起了前世读书的时候,那些暗生情愫的男女同学,男同学总是在放学后悄悄在校门口等着,然后两人并肩而行,送女同学回去。 她悄悄睨了盛睿泽一眼,看他虽然面无表情,可唇角微微上扬,昭示着此刻心情还不错,然后她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转眼就到了元宵节这天,大奉朝的元宵花灯节很是热闹,官府取消宵禁,民众狂欢达旦,可谓百无禁忌,万人空巷,处处都是一副花灯如海,人流如潮的景象。 杨氏说不凑热闹,和海秋两人在家就不出去了,海棠带着海丰一起走出院子,就看到段晋辰兄妹二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 段晋辰今日一身深蓝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然而立。 他正含笑看着不远处的海棠,她着雪白的对襟旋袄,杏黄的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鲜眉亮眼,唇红齿白的模样,让他心动难忍。 海棠走近几步,自然也看到了段晋辰眼里的热情,她低垂着头避开他的视线,然后才抬头对段蝶诗道:“你们早就来了吗?怎么不进去。” 段蝶诗悄悄看了海丰一眼,身穿白色衣袍的他修长的身躯挺直如松,丰神俊貌中透着独有的气质,她的耳根悄然浮现一抹粉红色,连忙收回视线对海棠说道:“我哥说你肯定快出来了,就不进去叨扰了,果然,你看我哥了解你吧。” 一行几人边走边聊,空气中似乎都涌动着热闹的气息,家家户户门前都挂出了不少花样繁多的花灯,略富贵些的人家还会做出高矮不等的灯树,枝头挂满大大小小的灯盏,街道被灯火映造得灿烂绚丽。 海棠忽然想起前世的一首诗: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可惜如此良辰,却没有想见到的那人。 那天盛睿泽送她回去的时候半路问了她一句,花灯节要不要出来赏花灯,她当时脑子短路了下,脱口而出道:“阿诗约我了。”说完就后悔了,心里却期盼着盛睿泽再多问一句,她马上就会说和他一起去。 可盛睿泽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有平治兄妹带你赏花灯自然是极好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果然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否则那有邀请了一次就没后话的,而且自己也没说不去,他竟连半点失落的表情都没有,连得她原本大好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哎,果然人一旦陷入感情里,就会变成神经质。 “怎么不高兴吗?”段晋辰柔声问道。 海棠摇头,勉强扯起笑意道:“没有,很热闹。” 正文 【123】花灯节 可没想到走出北巷街的时候,海棠看到了迎面而来的盛睿泽,面露惊讶。 盛睿泽看到段晋辰也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平治?好真巧,在这遇上你。” 跟着盛睿泽身后的韩平一脸黑线,嘴角都要抽搐,他跟着自家大人已经在这等了一两个时辰了,他家大人在这街口来来回回地走,进去找人多好,非要在这装出一副偶遇的样子,真是够了。 “还真是有缘。”盛睿泽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段蝶诗顿时如临大敌的挽这海棠的胳膊,眼神有些无奈的看着盛睿泽,乘风哥哥啊,我知道你喜欢我哥哥,可我哥哥心里喜欢的是海棠啊,你就放弃吧,别折腾大家了。 海棠在看到盛睿泽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亮,他今日身着葡萄青四合云纹丝绸直裰,剑眉入鬓,清冷如昔,墨黑的瞳孔眼波在她身上驻足了好一会,然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避开他的视线,又往后退一步。 要死了要死了,今天都没好好打扮自己,现在肯定很丑,啊,早知道就胭脂口脂什么的都涂一点。 而她这一动作落在盛睿泽眼里,却是她要避开自己,以免段晋辰误会的,他在这里等待着的满心愉悦,就这样被这盆幻想出来的冷水给浇了个彻底。 海棠这一路走来,看着眼前这歌舞喧天、换团锦簇的繁华胜景,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想苦笑。 段蝶诗一开始还紧张兮兮的看着盛睿泽,故意将他和自家哥哥分开,可走着走着,她想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着心里的人,不多说几句不是亏了吗?当下松开海棠的手,不着痕迹落后一步,先是和韩平聊着,然后慢慢和海丰聊起来了。 海棠在中间,左右分别是盛睿泽和段晋辰,三人各有心思往前走着,两边的花灯和景色都没细细欣赏。 再往前走,一个杂耍团正在街中心表演幻术吞剑,那大汉正在把一把长剑慢慢从口中拔了出来,围观的人连声叫好,大汉忽然嘻嘻一笑,突然手上变出一点火光,一张口,一道长长的火龙对着这边就喷将过来,围观之人都唬了一大跳,纷纷往后直退。 这大街上的人本来就多,被这样一挤一退一冲,海棠就和其他人分散开了,她正要扬声大喊就感觉到有人拉着她的披风,她一扬头,看见那双平日里都淡漠的要死的双眼,此刻如点点星辰般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海棠忽然就安静下来了,跟在他后面低着头一直望着前。 两人一路走到湖边都没再开口说话过,瞧着这湖面星星点点的河灯,海棠看这冰窖一直沉着脸也不说话,这才主动开了口,故意打趣他,道:“这么好的日子,盛大人怎么没约姑娘?” 盛睿泽止步,这才看向她,淡淡道:“约了,人家没同意。” “哦。那你可以再约啊。”海棠随口说道。 “恩,刚刚又约了下。”盛睿泽看着她,忍着笑意,“这次比较乖,跟着我来了。” 嗯? 海棠听了一愣,之后才顿时,登时觉得耳根子有些烫,赶紧别过脸去,心跳如小鹿乱撞,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撩自己?他不是都要娶媳妇了吗?还到处乱撩,难道自己看上的是个渣男? 盛睿泽看她又不说话了,可那脸色红的比上次看到的那辣椒还红,看得他心痒难耐,又看她披着这件自己送的披风,于是一本正经道:“这件披风很适合你,你穿了很好看。” 海棠很少被人夸,更何况是自己心仪的男子,刚刚盛睿泽逗她,她也决定逗一逗她,故意冷着脸道:“盛大人的意思是我平日里不好看吗?” 难道刚刚夸她不合她心意?嬷嬷不是说姑娘家都喜欢别人夸吗?他又想起,眼前这一位可不是寻常的姑娘家,行径胆大而欢脱,让人难以招架却又心生爱慕。 “乘风啊,有些话不如摊开了说,就你这深沉性子,哪怕姑娘家对你有意思,也被你吓跑了。今日花灯节,甭管对方心思如何,你就管你说自己的心思。杀敌都不眨眼的人,还怕开口?” 出门前苏嬷嬷的话又在耳畔响起,盛睿泽负在背后的手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道:“好看,无论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海棠彻底愣住了,她猛然抬头看向盛睿泽,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火苗在窜动,她手心开始出汗,有些想法就要从脑袋里蹦出来,下意识的就要避开他的视线,却才别过头又转了回来,总是这样躲避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要把他掰直吗?那么就来吧! 海棠以为盛睿泽会说点什么,可哪知这货就知道盯着自己看,却一句话也不说,最终还是她先忍不住,没好气道:“我脸上有花了吗?一直盯着人家看。” “嗯,我在看海棠。”一语双关,既是看海棠花,也是看海棠这人。 炸了炸了,这冰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让人酥酥麻麻的,是谁说他不会说话的?这些哄人的话开口就来,哪里学的? 等等,会不会都用在别人身上过了? 这样一想,海棠又想起了李老口中的那个媳妇,声音里带着几分黯然,“你日子定了吗?” “什么日子?” “李老不是说你都要娶媳妇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要娶媳妇。”盛睿泽连声否认,心想被李老给坑死了,这老头说话就不能靠谱点吗? “真的?”海棠眼睛一亮。 “嗯。”盛睿泽看那双水润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痒的更厉害了,他索性上前一步,“李老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知道我心里有个人。” 正文 【124】我对平治没那意思 “是谁?”海棠下意识问道,又紧跟着追问了句,“是女子吗?” 盛睿泽一脸黑线,不可思议反问道:“难道你认为是男子?我好男风?” 海棠看他激动的样子,有点讪笑,不是我认为,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好吗,指挥使大人。 盛睿泽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这样想的,再想想自己平日里和谁处的最多,他顿时有些无力道:“你是不是还认为我心仪平治?” 海棠连忙点头,“你和小国公男才男貌,十分般配,羡煞旁人,若是能携手到白头,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盛睿泽只觉得额头突突的在跳,看海棠越说越离谱,他忽然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语气有点急:“海棠,我对平治没那意思。” 海棠被他陡然提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再看他神情隐隐有点急切,抓着自己的手都有些用力,她挣了挣,“没有就没有,你先松开我。” “不松。”盛睿泽终于还是在海棠面前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硬,他那攒起的勇气若不一鼓作气说完,估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我心里的那个姑娘,性子泼辣,张牙舞爪的样子比野猫还吓人,对我冷嘲热讽没好话,就算我帮了她,也没给过我好脸色。” “那只野猫做事毫无章法,胆子不小,行事独具一格,抢我金鱼袋,还把我压在青石墙上捏我的手指,胆大妄为惊世骇俗,让人恼火。”盛睿泽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这样一直专注地看着海棠,说道最后,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却又偏偏让人心动难忍。” 海棠此刻真的是呆若木鸡的状态了,直到盛睿泽说完了好久,捏了捏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所以,你心里的那个人,是我?” 盛睿泽有些无奈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海棠好像还在消化他的话,心里的雀跃在一点点的扩大,她犹自沉浸在这个欢喜里,眼眸满满都是愉悦。 盛睿泽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却见眼前的姑娘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勇气散尽,心里有些苦涩,缓缓松开了手:“我知你心仪平治,我偏抱有一丝幻想,若今日这番话让你徒增烦恼,就当做了场噩梦吧。” 他将手收回拢在袖子里,后退一步,对海棠微微颔首,语气涩涩道:“唐突了。”他转身就走,才走一步就被人拉住了。 盛睿泽听得身后的人声音如清脆的百灵鸟一般,说道:“我并不心仪小国公。我心仪的男子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看谁都好像仇人一样,半夜潜入侯府进我厢房,却总是在我有苦难的时候出手相助,冷冰冰的样子却又会带我去屋顶看月色。” 这下轮到盛睿泽出神发呆了,他也下意识反问道:“所以,你心仪的那个人,是我?” 海棠看他吃惊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她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低下头来,又垫起脚尖,才他脸颊上轻轻一印,无奈道:“这样够明显了吗?” 海棠看盛睿泽还一脸懵比的样子,彻底无奈了,丢了个白眼给他:“呆子。”正要往后退,腰间一紧,然后就跌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盛睿泽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声音听起来竟是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和愉悦:“明显明显,海棠,我很欢喜。”听见他在自己头顶上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真是个呆子。”海棠靠在他怀里,嘴角上扬,手也轻轻环上他的腰,或许是常年练武的缘故,盛睿泽的身体似乎有些硬邦邦的,但却带给海棠无限的安全感,让她心里某个空悠悠的角落突然安定了下来,她不想再说一句话,不想再去想任何事情,只是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他心跳的声音,那声音又快又强劲,就像鼓声,一声快过一声。 “你是不是早就觊觎我了?”海棠想起除夕那天的那首诗词,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还有除夕那天他含着自己的指尖…… 盛睿泽轻轻“嗯”了声,脸上笑容变得更深了一些,“很早很早,在你还讨厌我的时候就觊觎你了。” 海棠有些诧异,抬头看了盛睿泽一眼,忍不住也被他脸上的那份愉悦感染,笑了起来,“藏得挺深的啊,一点都没看出来。” 盛睿泽久久的凝视着她的笑脸,声音变得有些发哑,语气里带着点不自觉的宠溺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好多。” 海棠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眸色在慢慢的变深,她耳边忽然就安静下来,什么生意都听不见,那些绚丽的花灯,那些喧闹的歌舞都看不到了,只有眼前这个人在离自己越来越近,却见盛睿泽抬手抚了抚海棠的脸颊,就连唇角都含着笑意,“海棠你不知道,以前每次见你,我要忍得多辛苦才能让自己不去拥入你怀,像现在这样把你搂在怀里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 海棠心底顿时变得一片柔软,不知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半晌才低声道,“我也是。” 他们现在在河边,还有不少人从这边经过,但花灯节上互诉情愫的男女倒也不少,看到这边相拥的两人也没多注意,可海棠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盛睿泽似乎看出了海棠的微囧,他微笑着松开双手,海棠刚想退开一步,手就被盛睿泽紧紧的包在了手心里,然后带着她施施然的往湖边尽头巷子口那边走去。 海棠也不问他去哪里,只觉得两人这样手牵着手走着,好不快活,身边的人一直握着她的手,他的大掌温暖而稳定,紧紧地牵着她不松开,如果迎面走来不少人,他就把她往怀里一带,在人流汹涌中轻松的护住她。 正文 【125】唤你晚晚,可好?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这边离着最热闹的街口有段距离,但想来这巷子里住着户富贵人在家,在巷子口竖着一棵足有五六丈高的灯树,十几根树枝伸向四面八方,上面有做得栩栩如生的莲花灯、牡丹灯、龙虎灯、美人灯…… 海棠仰头看着这灯树,不由赞叹道:“好美啊。” “嗯,是很美。” 海棠笑着看向盛睿泽,却见他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刚刚那句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她脸颊微烫,又有些羞意,用指尖在他手心里挠了挠。 那种酥麻感顿时从掌心里传到了全身,盛睿泽看了她半晌,突然低头在她的眉心上轻轻一吻,柔声道,“海棠,我很是欢喜你。” “我听着你母亲喊你晚娘,是你小名吗?” 海棠额头抵着盛睿泽温热的胸膛,“嗯,母亲说怀我的时候晚了好多天才出来的,就给我起了个晚晚这小名。” “那我以后唤你你晚晚,可好?” 海棠怔怔的看着盛睿泽,无法言语,谁也不知道她此刻暖得不成样子的心,忍不住微笑起来,眼睛却迅速变得模糊一片。 盛睿泽的胸口就像被什么重物给狠狠砸了下,自从认识海棠以来,他见过她谦恭的笑,见过她狡黠的笑,见过她的怅然,她的愤怒,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流泪,好像无论什么情况下,她都能默默的挺直脊背,可此刻…… 他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试图擦干那些让他心疼难忍的水珠,可那无声无息的眼泪却越来越汹涌的滚落下来,没一会儿就把他胸前打湿一片。 他愣了一会,就不假思索的低头吻住了这双盈满泪水的眼睛,再顺着泪水的痕迹慢慢的覆盖在她的双唇之上。那又苦又咸的泪水,和她芬芳甜蜜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迷醉到战栗的味道,慢慢的从他的舌尖,一直浸到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海棠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睫毛颤得厉害,他的唇只是印在她的唇上,但就是这样最简单的印上去也让两个人都如着了火一般的,身子开始发热发烫,似乎都能感觉到彼此身体在微微颤抖。 盛睿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唇,虽然刚刚因为泪水的缘故唇上还带了点苦涩的味道,可他却觉得没有比这更香甜的了。 海棠止住了泪,因了泪水的浸润,那双眸子显得格外的水汪汪,她眨了眨眼睛,“这是你第一次亲吻姑娘家吗?” 盛睿泽想了什么,摇了摇头,他可不能告诉她,他第一次亲吻姑娘是什么时候。 和段晋辰他们分散也有一段时间了,怕他们找自己,盛睿泽牵着海棠往他们刚刚冲散的地方而去,越往那边去人就越多,海棠的手还被他紧紧牵着,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大奉朝虽是民风开放,但还是没她前世开放,关键她还是个弃妇。 盛睿泽也看出了她的那点小心思,停住脚步,拢了拢她的披风,把带子加固了下,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我欢喜的是你这人,你以前有什么我都不在意,你自己也别多想。” 海棠咬了咬唇,开口道:“我们可以先处处看,若是不合适……” 盛睿泽的气息陡然冷了下来,双眼将面前的人圈在自己的范围内,语气不悦道:“什么叫处处看?不合适要如何?” 海棠看他和刚刚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又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有些委屈道:“你好好说话,无端端的生什么气,我都没说什么你就凶我。” 看她撅嘴委屈的模样,盛睿泽的心顿时软了下来,语气柔了不少,但话里的坚定意味也是不容置疑:“你如今既是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能放你走。” “腿在我身上,我想走还不能吗?”因为他刚刚的凶,海棠下意识的和他抬扛。 “不能走,你只能是我的。”他想了这么久,念了这么深的人,没尝过那个滋味就算了,可如今她就站在自己身边,他们牵手,拥抱,亲吻,以后还会有更多亲密的事,他怎么舍得放她走! 海棠杏目瞪着,靠,这完全是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啊!这么霸道,可为什么她不仅不讨厌,还觉得心里甜甜的呢? “阿姐!”不远处传来海丰焦急的声音,没一会儿他就蹭蹭蹭的跑过来了,看到海棠安然无恙才彻底松了口气。 而其他人听到声音也都往这边过来,段晋辰满脸焦急:“海棠你刚刚去拿了?我们寻了一圈,又回到这来。” “哦,刚冲散了就随便走走。”海棠也不知道刚刚她和盛睿泽的亲昵动作有没有被他们看见,总有点心虚的感觉,都不敢抬头看他们。 段蝶诗“咦”了一声,“海棠姐姐,你怎么眼眶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啊,是不是乘风哥哥欺负你了?” 海棠连忙摇头,看了盛睿泽一眼又道:“没有没有,盛大人对我很好。” 那声盛大人让盛睿泽眉头微微蹙着,他看到小国公脸上的神情,心想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平治说下,即使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也不愿意平治惦记着自己的小辣椒。 “那你怎么红红的啊?”段蝶诗还在锲而不舍的问着,海棠哪里肯回答,连忙借口去猜灯谜把她的注意力给分散出去了。 一行人往德胜楼附近猜灯谜那而去,一路上段晋辰看了盛睿泽好几次,看得后者都要发毛了。 “平治,我脸上有花?”盛睿泽不满。 段晋辰笑了声:“花倒是没有,却是满脸春~情。怎么,刚遇到哪家姑娘了,让你这么动心。” 在绚丽的花灯映射下,盛睿泽的表情显得很是柔和,他唇角勾了勾:“是很动心。” 正文 【126】这花灯像不像辣椒? 段晋辰本是打趣他的话,可看他神情和回答的话却是无比认真,他反而愣住了,又想到海棠刚刚一直和盛睿泽在一起,脑海里有个隐隐的念头飞快的闪过,还没细想就被盛睿泽说出的话给惊到了。 “对了平治,我不好男风,更是对你只有兄弟情谊,别多想了。” 段晋辰站在原地,在风中张着嘴巴,这话怎么这么听着像是说自己自作多情的? 盛睿泽一直走在后面,视线落在海棠身上就没挪开过,看她时而和自家弟弟低声交谈,时而和段蝶诗说说笑笑,他只觉得不管怎么样的海棠,对他来说都带着难以言语的吸引力。 一行人刚走到猜大的花架子下就听到有人喊了声:“乘风哥哥。” 一个纤柔少女提着裙摆小碎步跑到盛睿泽面前,满心欢喜地又喊了声“乘风哥哥。” 海棠看着少女一头堆云盛雪的乌发挽成流云髻,髻上插着两朵掌心大小的粉色百合簪,穿着冰蓝色的对襟齐胸裙褂,外面罩着件石榴红的貂毛披风,既美丽动人又气质出众。 这姑娘瞧着有些眼熟啊,海棠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少女看还有段晋辰也在,又行礼道:“小国公也在啊,裴秀见过小国公。” “裴姑娘有礼了。” 裴姑娘?海棠想起来了,有次她和盛睿泽在路上也遇到个姑娘拦着盛睿泽,还含情脉脉,语气里都是不舍,原来就是她啊。当初她就猜想这两人之间估摸着有过什么,但她当时对盛睿泽还没这心思,当然也不会多问。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想起前面盛睿泽亲吻自己的时候说不是第一次亲吻姑娘,莫非他的初吻给了这裴姑娘? 而裴秀看到海棠,眼里顿时就多了几分警惕意味,她高傲地睨了海棠一眼,随后走到盛睿泽身边,娇声道:“乘风哥哥今日怎的出来了?你不是不喜热闹吗?” 海棠就是不喜欢裴秀看自己那眼神,更不喜欢她对盛睿泽表现出来的亲密和故意展现的所有权,但她也不说话,她要看看这闷货打算怎么应付。 盛睿泽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和裴秀保持距离,淡淡开口道:“有人喜欢看花灯猜灯谜,我自是要奉陪的。”说着他还往海棠那边扫了一眼,看到海棠听到这话后眼睛亮了亮,他心里也跟着愉悦起来,唇角不自觉上扬。 海棠就站在段晋辰身后,周围的人心思各异。 段蝶诗觉得自己要被盛睿泽对自家哥哥直白的表达心意的大胆行为给震撼到了,可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啊。 段晋辰自然也看到了盛睿泽那眼神,但他心思敏锐,直觉地就知道他不是在看自己,而他身后站的是海棠,莫非…… “猜灯谜吧。”段蝶诗一声吆喝,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分散在灯谜上了。 这大花架子下坐着个灰袍老者,挂在架子上的花灯一个个都做工精美,花灯上都写了灯谜,只要猜中灯谜,这花灯就归猜对的人了。 段蝶诗对一盏兔子花灯格外欢喜,可上面的灯谜猜了两次却怎么也猜不出,瞧她失落的样子,海丰过去看了看那灯谜,轻声念道:“白蛇渡江,头顶一轮红日。” 海丰沉吟片刻后道:“是油灯。” 那老者一听笑道:“公子好才华,这灯就归你了。”他取下那兔子花灯递给海丰,海丰却将这灯转递给段蝶诗。 段蝶诗望着对面着玉树兰芝的男子,面颊含羞地接过花灯,却再也不敢去看海丰了。 那裴秀自小饱读诗书,也算是有才气的姑娘,猜出了几个灯谜,那一盏盏花灯都让身后的婢女拿着,对盛睿泽道:“乘风哥哥,秀儿厉不厉害?”说着还故意扫了海棠一眼,就这种无知村妇,能猜得出灯谜才怪! 海棠本来就猜不出这些高深的灯谜,也不觉得自己比她少了才气是多可耻的事,人外有人,而且每个人擅长的事物不一样,她会种辣椒做好多事,对面这娇滴滴的姑娘会吗? 虽然这样想着,可瞧她含情脉脉的望着盛睿泽,身子还离他那么近,她一下子就火了,瞪着个眼睛,正要开口就看到盛睿泽走到一盏花灯面前,看了看那灯谜,乌龙卧壁,身披万点金星。 他想也不想开口道:“是杆秤。” 那老者又夸了番盛睿泽,道:“公子,这花灯不甚精致,要不你挑选个其他的。” 众人看了看着花灯,红色墨汁染着的,身子倒是比其他花灯要长,上面画着的都是树叶什么的,段蝶诗道:“乘风哥哥,要不选个凤凰的吧,好看。” 盛睿泽却笑着拒绝了,依然让那老者取下这花灯,提着花灯心情似乎很不错。 韩平抚额,自家大人这眼光,还真的是特别啊。 海棠也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皱眉道:“你眼光可真差。” 盛睿泽挑眉,“你是在说自己不好吗?” 海棠一愣,对啊,说他眼光差不就间接说自己不好吗?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她撇了撇嘴:“看人的眼光是极好的,看花灯的眼光却不怎么样。” 盛睿泽提着花灯在海棠面前晃了晃:“很好看啊,这花灯像不像辣椒?”他在库兹进贡的贡品里看到过辣椒,自然知道辣椒长什么样,他将花灯的杆递过去塞到海棠手里。 夜风将他犹如空谷山涧的声音一字不差的送入海棠的耳中,听得她脸颊发热,心跳加速。 “辣椒花灯送给你,我的小辣椒。” 裴秀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看他们似乎很是熟稔的模样就很是来气,但这么多人在,她又不好对海棠做什么,只好将气硬生生咽下去。 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一行人先将海棠姐弟二人送回海家小院,然后纷纷各自回府里,却是心思各异,情绪各异。 正文 【127】想你想的睡不着 海棠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晚上和盛睿泽之间的相处,还有他那双黑眸含着笑意叫自己小辣椒的时候,她竟因为这个称呼而浑身发软,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她当真恨不得就上去狠狠亲他一口。 怎么办,才放开她就好像很想他了,她捂着被子,这陷入恋爱中的滋味还真是不好受。 她将自己包裹得如一只蚕蛹,在被窝里拱啊拱的,还是睡不着,索性就到起来披了衣服到站在窗前,她心里一动,悄悄开了门往后院而去。 正坐在树冠上的盛睿泽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想着的人正仰着头看着自己,片刻的诧异后她他飞掠而下,不等她开口又搂着她的腰又掠到了树冠上。 这古木参天,他们此刻又是在树冠顶上,除非爬到上面来否则还真看不见。 海棠眉眼弯弯:“你怎么在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盛睿泽将她搂在怀里面对着自己,他最喜欢看她这样纯真而又真诚的笑容,犹如那天山上的雪莲一般让人心生欢喜,他一本正经道:“想你想的睡不着。” 海棠眨眨眼睛:“我也是。”刚说话就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一紧,她又被揽得离面前这男人近了几分。 盛睿泽的额头几乎就要触碰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两人呼吸交缠,心跳都在加速。 海棠又低低问道:“上次救小香儿,你也在这树上吗?”所以才会在自己一转身就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来那些话本子里说落难后就有人踏着七彩祥云来救你并非忽悠人的。 “嗯,想你想得紧的时候我就过来。”可海棠不知道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过来。 盛睿泽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眸里的神色越来越深,见他双眸深邃,比他身后的星星还要亮,海棠不禁脸颊有些发烫,垂了垂眼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她刚低垂着眼眸,盛睿泽的吻就轻轻压在了她的唇上,如今日在花灯会上那样四片唇瓣相触,可渐渐的,盛睿泽好像不满足于此了,这样甜香的味道,他就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慢慢地深入了起来。 海棠心里却想,这呆子不是说不是第一次亲吻姑娘吗?怎的这么没技巧?她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张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盛睿泽一愣后,眸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将海棠用力往自己身前一摁,再不仅仅满足于此,他在她的唇上辗转着,深入游弋,只觉绵软滑腻,香甜芬芳, 一个漫长的吻后,盛睿泽才松开海棠,喘着气胸膛起伏剧烈,海棠红着脸靠在他的怀里,可以清晰的听到他胸口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盛睿泽食指摩挲着她殷红的唇瓣,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海棠,你可真甜。”当初在卫禁军的时候,也会听那些属下说着些荤话,他听了都只是一笑而过,这男女之事有这么让人食不知味吗? 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狠狠打脸了,不过才只是这样的一个亲吻就让他难以自持,甚至他想要的仅不于此…… 海棠面色发红,可心里却甜甜的。 可没一会海棠就发现不对劲了,盛睿泽僵直着身子,下面还故意隔开她一段距离,上身两人紧紧拥着,看起来十分诡异。 她皱眉道:“我是不是很重?” “没有啊。”怀里的人如一只娇小的猫一样柔若无骨,怎么会重呢。 “那你怎么好像离我这么远。”海棠不满,她环着他的脖子,自己主动往他身前靠了靠,甚至半个身子都坐在了他身上,她只是单纯的想离他近点,近点,再近点。 然后盛睿泽的身子更僵了,最要命的是怀里的人为了坐的更舒适点,坐上去后还扭动了两下,调整了坐姿,然后……然后…… 盛睿泽的耳根浮现起一抹粉色,那颜色越来越浓,他想用内力压制下去,可哪知那一处的昂扬竟是他怎么压也压不下去的,反而是渐渐有更加壮大的趋势。 然后再听到海棠接下来的话时,盛睿泽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丢光了。 “咦,这什么东西硬邦邦的,这么晚了你还别着你的刀吗?” 他什么时候都别着“这把刀”啊,哪里只有晚上才别着的,可他觉得是有苦难言,他好不容易才拿下他的小辣椒,可别被他给吓跑了。 盛睿泽手穿过海棠的腋下,将她抱离自己一小段距离,含糊其辞道:“时辰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海棠瞧这夜色是晚了,也没多问,点头道:“好,那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将海棠送回院子里盛睿泽才算是松了口气,他还在树上呆了许久才回到盛府,结果一觉睡醒,又起来换了亵裤,英明神武又淡漠冷血的指挥使大人,对着衣柜里的亵裤一脸惆怅,要还是再这样下去,亵裤都不够穿了啊。 过了这花灯节,又隔了两日,就是长公主开的宴席了,这次宴席的名头是因着太子和二殿下来坪洲,她自然是要备下宴席,好好招待两位殿下。 海棠自然也接到了侯府递过来的帖子,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那千兰怎么可能错过任何可以打压欺辱她的机会呢?可这次她却不躲了,准备大大方方的参加这彦晞。 妙竹不解道:“小姐,这长公主办的宴席您真的打算要去?只怕又挖了不少陷阱等着您跳呢。” “难道你家小姐就背脊这么蠢,闭着眼睛往下跳?”海棠心情不错,故意逗妙竹道,“我睁着眼睛往下跳。” “啊。” 海棠却笑着将那帖子放在桌子上,命妙竹帮她梳妆打扮,就算千兰不邀请她,她也要想办法去参加这宴席的,她要去看看自己谋划的事是否成功,想亲眼看看那王管事落得如何下场。 正文 【128】手撕这市井泼妇? 海棠挑了个晚点的时辰去,侯府的门房看到海棠的时候委实愣了片刻,随后才上前道:“夫……这位夫人,这边请。” 喜丸是特地受了长公主的吩咐在门口等着,听到门房这话不由冷笑道:“夫人?她是哪门子夫人?一个弃妇,还有谁敢要?” 那门房背脊一阵发麻,决定还是闭嘴吧,直接把海棠请了进来,然后借口去迎接别的客人,赶紧溜之大吉。 喜丸冷着脸,面上的鄙夷之色表露无遗:“海棠姑娘还真是高贵,熬到这时辰才来,长公主还以为你不给面子,不肯来了呢。” 海棠笑呵呵道:“公主的邀约海棠自然要来的。”她跟在喜丸身后一路到了后院,今日侯府辟开一块空地专门宴请客人,千兰本就好奢侈,排场极大,今日宴请的又是太子和二殿下,这排场又是大了不少。 此刻宴席还没开席,众人还都聚在这聊着,看到喜丸带着海棠进来,认识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海棠恍若未闻,只是含笑站在那儿。 上前和她交谈的,除了段蝶诗当然不会有第二个人,但两人都不是拘泥之人,聊得不亦乐乎,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因着段国公和段夫人也来了,段蝶诗聊了会就去陪段夫人了。 这后院极大,没了段蝶诗在身边,海棠也觉得无聊, “你怎么来了?”盛睿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海棠身边。 海棠睨了他一眼,“不想看到我?” “怎么会。”盛睿泽看周围没人,手伸到海棠的衣袖里捏了捏她的小手,上次花灯节后他就忙着公务一直没得空去找海棠,还真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他刚刚骤然看到海棠,那心里的欢喜都掩饰不住,差点就要不顾旁人上前将她拥入怀里。 海棠看到今日的盛睿泽一身官服在身,更显得他芝兰玉树,看得她心里也是满满的甜蜜,她忽然指了指盛睿泽后面,惊讶道:“看,谁来了。” 盛睿泽转过头去身后根本没人,他刚疑惑转回头来就触碰到了温润的唇,海棠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看到盛睿泽眼里难掩的惊讶和欢喜,海棠也觉得开心不已,看来那些言情上的这些套路,还真是屡试不爽啊,可渐渐她发现不对劲了,眼前这男子的眼眸如两团化不开的墨汁一样,越来越黑,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腰间一紧,再被人一拉,就被拉到了盛睿泽面前。 盛睿泽一低头,就对着那微张的檀口亲了下去。 海棠没想到盛睿泽竟会在这就亲吻她,这可是侯府后院啊,她愣愣地睁大眼睛,那濡湿的舌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进来了,然后肆意扫荡着,酥酥麻麻的感觉自舌尖蔓延开来,顷刻遍布全身。 如美酒般的芬芳在她的舌尖绽放,好像身处盛开正旺的桃花园林,片片桃花飘落而下,美得让人心醉。 身子被抱得越来越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那炽热的气息一波又一波的喷到她的脸上,带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她觉得自己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随时都要跳出胸腔。 盛睿泽抱着怀里柔若无骨的人,汲取口中的芬芳,那甜美的味道让他沉陷其中,无比的留恋,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他才松开她,却又在退出来前又重重的吮了几口,然后沿着唇瓣轻轻一扫,手抚着她的唇瓣,似有熊熊烈火将他燃烧着。 妙竹本是不知道自家小姐和盛大人的关系,可看到盛睿泽拉着小姐的人,小姐却没拒绝的时候,她心里虽是惊讶不已,但还是很守本分的退到远处守着,此刻匆匆上前道:“小姐,有人来了。” 盛睿泽闻言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海棠,又看她后退两步,隔开自己一段距离,他只觉好笑。 来人是府上的小厮,只说宴席开了,请盛大人和海棠姑娘过去。 进了宴会厅,海棠就看到主位上坐着个年轻的男子,五官俊朗有型,但偏偏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或许太瘦的缘故,颧骨有些微微凸起,今日天气还不算寒冷,可他除了锦服外还披着貂毛褐色斗篷披风,想来就是那位传说中身子骨一直很弱的太子了。 坐在太子下首的是二殿下,上次海棠见到过的,还喝了他赐的一杯酒后她就发现身子不对劲了,若不是盛睿泽出手相救,她还指不定被蒋文华怎么欺负呢。 各人按照早已排定的座次入席,婢女来往穿梭,各种精美的菜肴点心一道道络绎不绝的上到各人眼前,又有歌姬舞姬在献歌献舞,倒是好不热闹。 一时酒水也端了上来,长公主举起杯来,对着太子说了几句,又众人领酒,随即便是按座次逐一接酒,一轮过后,堂上的气氛逐渐松快起来,说笑声渐起。 太子身子畏冷,平日里也不喜这些歌舞,看久了觉得有些腻味,就和千兰低声说了几句,去了侯府专门给他备下的厢房休息去了。 海棠坐在最末的席位上,但她很清楚,不管自己坐在哪里,只要是在侯府,千兰总归不会放过自己的。 果然,太子刚走,就听到千兰开口道:“海棠,这糕点不错吧?听闻你以前在侯府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些糕点。” 海棠起身回话:“侯府的糕点自然是好吃的,不过海棠就是享不了福的人,这些糕点吃了容易积食,海棠还是会不吃为好。” 长公主淡淡的笑道,“能不能享福也不是自己说了算,还是要看也有没有这福气能让你享的。” 厅堂里早已渐渐的静了下来,不少人眼里流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长公主要手撕这市井泼妇了大家喜欢看谁的番外和小剧场,都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哦,即使是小配角的都可以,只要你喜欢。小思会看过评论后来写的哦。大家多多留言吧 正文 【129】眼神不好 海棠不卑不亢,淡淡道:“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福气这东西,别人认为是福气的,海棠不一定认为是,比如海棠认为在那市井里卖些油盐酱醋和酱料,和其他商贩里讨价还价,在这烟火人间里过着寻常日子,就是海棠想要的福气。” 蒋文华坐在千兰身边,看海棠今日穿的只是一身杏黄裙褂,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他现在才发现,离开了侯府,这女人好像越来越漂亮了,举手投足之间似乎总有吸引人注意的独特地方。 蒋文华捏着酒杯,低垂着头喝酒,掩去了眸底的冷意,听得有个女声冷笑道:“还真是会自欺欺人啊,这叫什么?哦,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说话的人正是裴秀,她因着花灯节那日对海棠就已经很是不满了,刚刚又看到她和盛睿泽前后脚进来的宴会厅,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几乎可以在心里判定,海棠这不要脸的女人竟是勾上了她的乘风哥哥! 海棠很是不解,“葡萄不是也有酸的吗?难不成裴小姐每颗葡萄都是甜的?那也是裴小姐有福气,海棠自认不足。” 裴秀顿时一窒,柳如烟起身柔柔道:“海棠姑娘别介意,秀妹妹只是心直口快而已,没别的意思。” 海棠对柳如烟倒是没什么恶意,她平日里待自己也还算不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向是海棠的准则,她也回以笑容:“柳姑娘说笑了,我也没的意思。” 裴秀却不依不饶,眼珠一转又说道:“如烟姐姐,你饱读诗书是个才女,不知有没有关于海棠的诗词呢?” 柳如烟却不接她这茬,只说道:“今日既是来参加长公主这宴席的,不说旁的。” 有个世家小姐搭腔道:“我倒是听过一首,四海应无蜀海棠,一时开处一城香。晴来使府低临槛,雨后人家散出墙。” 裴秀掩嘴笑道:“梦姐姐这算是听到好的,但我这听到的,可就旁的。” 千兰表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哦,你听到的是什么?” 裴秀笑道:“春风吹入芙蓉帐,一枝梨花压海棠。还有什么百草斜连一道开,为情翻作云雨台。春风尚恋人间乐,梨花海棠一处栽。” 厅堂里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笑之声,这明面上写的是海棠,实际却是男女之间那些事,说难听些了就是艳词语。 海棠也笑了起来,曼声道:“说到这个诗词,海棠除夕那天倒是看过一首诗词,很得我心。腊月坪洲冷骨风,冬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这首诗词一听就是赞赏海棠的,写这诗词的人更是添了不少自己的感情进去,裴秀冷笑:“如烟姐姐,你是上京才女,你可曾听过这诗词?” 柳如烟摇头,她对诗词颇有几分研究,这首诗词无论是从意境上还是音律上都是极好的,按理说她不会不知道啊。 裴秀说道:“写这诗词的人恐怕眼神不好吧,竟会喜欢海棠这种最是寻常无趣的花,哼,这得脑子多坏才写出来。” 海棠附和道:“嗯,写这诗词的人眼神是不太好,而且脑子也不好用。”说完不着痕迹的将目光投向盛睿泽那边,看他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柔和看着自己,她刚刚不悦的情绪散了不少。 裴秀若是知道自己刚刚说脑子坏的人就是自己爱慕的乘风哥哥,估计得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段蝶诗再看不下去了,酒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被段夫人瞪了一眼,刚要说什么胳膊就被自家娘亲给摁住了,段夫人先开口道:“好好的一个宴席,整这么剑拔弩张作甚。” 千兰点头道:“段夫人说的正是,秀儿,你小不懂事,去给海棠姑娘斟酒道个歉。” 海棠摇头表示不用,可哪知裴秀还是不依不饶的倒了两杯酒,誓有海棠不喝她就不罢休的意思,海棠无奈刚要接过却见那裴秀手一歪,酒杯的酒都洒到海棠裙子上了。 裴秀装模作样的表示歉意,千兰又让婢女领着海棠去后院换身赶紧衣服。 海棠明知道裴秀是故意的,却又发作不得,可一会还得看好戏呢她当然还不想走,只好跟着那婢女去换身衣服。 婢女递过来的衣服是套全新的裙褂,海棠换好之后走出院子,没想到在后院门口遇到了夏云,看那样子是早就在那儿等着她了。 海棠可没忘记自己当初在侯府时这夏云的百般苛刻,此刻哪里还会搭理她,随意福了个身算是打过招呼就要离开,却被夏云拦住了。 自从离开侯府后她就没再见过夏云,今日瞧着似乎憔悴了不少,不过依照千兰那性子,能容忍夏云还活下去已经算是大度了。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我说完事就走。”夏云上前一步,“关于小香儿的死。” 海棠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对方找自己没好事,可听到这事还是停住了脚步,“小香儿的死,你找我干吗?” 夏云嗤笑一声,“你不是和青樱交好吗?她为了去你那铺子开张,瞒着夫人去,回来一番责罚少不了,如今她落难了,你就这样事不关己?” 海棠知道她是在激自己,可她不得不说,夏云说的关于小香儿的死一事确实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动声色道:“有话不妨直说。” “找个隐秘的地方。” 从小院里出来,沿着曲曲折折的青石小径就是往侯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去的路。夏云的侍女在前面引路,另一个则跟在了他们身后,海棠不由皱起了眉头,夏云一直说要到偏僻地方再说,她不肯再走,“夏云,我瞧着这也偏僻了,不如就在这说吧。” 她话音刚落,前面的转弯处却突然传来一声男子的含糊嘟囔,“到底是在何处?” 正文 【130】解闷的事物 海棠一惊,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几分耳熟,蓦地收住了脚步,却听有女子的声音笑道,“表少爷不是说觉得宴席上闷吗?解闷的事物就在前面。” 裴远不满道:“都走了这么久,怎得还没到?”脚步声中,千兰身边的婢女领着步履似有些不稳的裴远已转过弯来,他刻面孔上满是红潮,双眼也有些混沌。 海棠看着这张明显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显然喝多了的脸,心头已经猜到夏云带自己来这的目的,该死的,她还是低估了夏云和不要脸和胆大妄为,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千兰还是要 那位婢子看见海棠,眼睛也是一亮,回头对裴远笑道,“表少爷请看,解闷的事物就在眼前。”说着便要把他往前面推。 夏云侧头对海棠笑道,“没想到姐姐还有约呢,果真能干,来侯府参加这宴席,居然还私下约了旧情人相见。”说着就把海棠往裴远那边一推。 裴远早就对海棠存了不轨心思,此刻接着酒意,哪里还会放过,一把就把冲到自己面前的海棠给抱住,那张臭脸就要往她脸上去凑。 妙竹惊得就要去拉海棠,可被夏云的两个婢女一前一后堵着,根本急分不出手再来帮她。 裴远用力去拉海棠的手,刚拉到又被她推开,他又去拉,再被海棠挣脱开,两人纠缠着,转眼间海棠的衣服头发都已散乱,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海棠双手扶着裴远的肩,脚一抬,用膝盖狠狠地往他那里顶去,裴远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顿时痛得松开了她,忍不住惨叫一声捂着那一处半倒在地上。 夏云呆了呆,马上反应过来,对自己的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女人给我绑了。”她就不信绑住她,还不能让裴远做事? 对方人多,海棠知道自己硬拼拼不过她们,她看到不远处的那棵大树,并不迟疑提起裙子,一步冲到树下,把裙子一绑,手脚并用爬到了树上。 一时这边的几个人全都呆住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做出了爬树这种匪夷所思的举动,粗鲁至极。却见海棠双手攀住树上的一根树枝,掰断握在手里,低下头来冷笑道,“哼,不会爬树吧?” “去,叫个会爬树的小厮过来,我就不信没办法对付这贱人了。”夏云吩咐一个侍女,又让另外一个侍女绑着妙竹,也折起一根树枝,抵在妙竹的脸上,冷道,“海棠,你再不下来,我就划破你这婢女的脸。” 妙竹摇头:“小姐,不要下来,婢子没事的。” 几乎只是转眼之间,就听一片脚步声乱响,有人高声叫道,“海棠,海棠!” 带头来的正是段蝶诗,海棠听到她声音,这才算松了口气,低头望去,几乎宴席上的大半人都来了,不过都是看好戏的样子。 “海棠姐姐,你赶紧下来,上面危险。”段蝶诗急得不行,爬这么高,万一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这么多人在,想来那夏云和裴远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海棠这才扶着树干慢慢往下爬。她前世在农村长大,爬树掏鸟蛋的事没少做,比这更高的树都爬过呢。 可俗话说的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海棠刚得意自己爬树功夫没退步,脚下一滑手一松,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往后仰去。 围观的人群只见一道快如疾风的身影飘过,再睁开就是海棠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刚出手相助的人一脸阴沉地站在她边上。 海棠怔怔地看着如从天降的男人,眼前盛睿泽的脸色太过吓人,就好象要将世间万物都一并吞噬掉,他的手还揽在她的腰上,甚至还在用力收紧。 段晋辰看着两人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陡然升起难言的失落,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到底怎么回事?”千兰目光扫视了一圈,绝色的容颜上难掩怒气,“本公主的宴席上,哪容得魑魅魍魉在搞鬼?” 这本就是千兰和夏云一起设下的圈套,千兰这样一问,自然是轮到夏云了,她快步走到了千兰面前,急道,“海棠姑娘换好衣服从院子出来后,妾身说和她一起去宴席上,可她百般推脱,妾身有些疑惑,毕竟上次公主和小侯爷大婚时,海棠就曾作出龌龊之事,于是妾身就悄悄跟着,然后就发现海棠姑娘和裴公子……” 海棠“呵呵”笑了一声,龌龊之事?千兰和夏云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适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便静了下来,人人都有些不敢置信,却都也有些激动莫名,这海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在侯府,自己被弃的地方和别的男子私会,却又被人当场撞破。 寂静中又有人低声道,“你看她那衣衫不整的样子,怕是……” 自从走到这里蒋文华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此刻更是变了脸色,看看海棠确实衣衫不整,那裴远虽靠着假山那坐着,面色极为不好,可还是看得出衣衫也是不整的。 蒋文华脸色发白,正恶狠狠的瞪向裴远,当初没和离的时候海棠就隐晦地提起过裴远对她有觊觎之心,他还嘲笑海棠,当自己是国色天香谁都想要呢,可如今看来,这裴远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千兰怒不可遏:“糊涂!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来,海棠,你当初德行有缺沛之才休了你,没想到你竟不思悔改,你当真是……”说到后面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演技还真不错,自己没看到想要的戏,反而先被别人看了自己的戏,但海棠却只在意盛睿泽的看法,她往身边的人望去,看他脸色比刚刚更难看了,却不知是不是因为千兰那番话。 正文 【131】自辩 如果换在以前,海棠随便千兰怎么说,她不在意旁人这些虚无的目光,可如今自己心仪的男子就在自己边上,哪个人不想自己在心爱的人心里有着完美的印象? “海棠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一个个都血口喷人。”段蝶诗义愤填膺道。 千兰不咸不淡说道:“段小姐,你话里的你们,是把本宫也包含进去了吗?” 段蝶诗还要再说什么,被段夫人给拉住了,后者既是恼怒又是无奈,这丫头怎的为了海棠这般不管不顾地,千兰是什么人,小鸡肚肠阴险小人,这样的人能避则避,这傻丫头还一个劲的撞上去。 海棠平日里待人还算是柔和的,可她此刻的目光锐利得几乎带有杀气,她走到夏云身边道:“夏云姨娘,你刚说看到我和裴公子行好事了,你是亲眼所见吗?” 夏云点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岂能指鹿为马?” “那这好事,是成了还是没成?” 周围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到底是妇人家,即使成了弃妇,那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这事啊,还要点羞耻心吗? 盛睿泽却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海棠,除非她有危险他才出手相助,他相信他的小辣椒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人欺负的。 夏云张了张嘴,心想若是成了肯定是能将这贱人的名声再臭点,于是点头道:“自……自然是成了的。” 海棠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那裴公子还真是够悲催的。我刚走到这来,才没多久你就跟过来了,我和裴公子刚打了个照面,不过几下拉扯之间好事就成了,这么快啊……”虽然这话似乎有些伤大雅,但在场的人却又都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夏云也知道被海棠带偏了,又补充道:“我来有段时间了,我怕惊扰了你们的好事,这才没出声。” “哦,也就是说你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看着我和裴公子所谓的好事?没想到夏云姨娘还有这癖好啊。” 海棠这话又惹得众人浮想联翩。 夏云脸色渐渐由红转青,声音也越来越尖锐,“海棠,你百般狡辩不就是不敢承认吗?这事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当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海棠道:“大家的眼睛当然不是瞎的,所以当事人之一的裴公子一直搁那坐着,既然是这事可不得找他来问个清楚?” 还不待千兰说什么,就听得蒋文华怒喝道:“还不赶紧把表少爷给扶过来!”脸色如那狂风暴雨前夕,阴沉的可怕。 立马有小厮过去把裴远搀扶过来,他脸色虽不如刚刚那么难看,可还是轻松不起来,特别是看到蒋文华那难看的脸色后更是心里一惊。 海棠走到裴远身边,笑道:“裴公子,刚刚那味道怎么样啊?” 裴远的目光如毒蛇一般狠狠瞪向海棠,如果不是那一处疼得厉害,他恨不得上去就给这贱人一个耳光,她到底知不知道这是男人的命根子,她这样岂不是要断了他的子孙? 裴远看海棠的目光太过诡异和恶毒,众人开始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段晋辰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裴远面前道:“裴远,你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裴远怎么可能说哪里不舒服,只能忍痛道:“无妨,只是刚刚有些喝多了,休息下便好。” 海棠故意惊讶道:“裴公子还真是厉害,刚被我这样一顶,一点都不觉得痛呢。” “什么一顶?”段晋辰下意识的问道。 海棠又立马换成一副委屈的模样,开始边说边演:“我刚从那院子里出来这位夏云姨娘就等在院子门口,说是要告诉我关于小香儿死的真正原因,大家都知道我好歹在这侯府呆过几年,小香儿聪明伶俐,侯府上下哪个不喜欢,怎会无缘无故的就夭折了?我也是想知道真相就跟着她来了。”字里行间又将众人的思绪往小香儿无端去世上引,高门大户里那些龌龊的事,在场的人哪个心里没点数? “那曾想裴公子就忽然冒出来了,对了,那带着裴公子的婢女还说了句什么,表少爷不是说觉得宴席上闷吗?解闷的事物就在前面。真是奇了怪了,这婢女又没有千里眼,怎得就知道解闷的事物就在前面呢?” “裴公子这一出现,看到我就不管不顾地扑过来了,这习惯可不好,若出现不是我,是长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那事情可就搞大了。” 千兰柳叶眉一挑,“放肆,本宫岂是由得你在这信口雌黄!” “长公主!”海棠忽然也提高了声音,“您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自是无人是质疑您,无人敢冤枉您!海棠虽是一市井村妇,可海棠也有尊严也是个人,也不是任由人随意拿捏,随便弄个什么罪名就往我身上安。” 海棠脸上已经没了刚刚的说笑之色,神色肃然,甚至对千兰行了个大礼,这才缓缓说道:“裴公子欲图对我行不轨之事,我虽是弃妇,但也懂得自尊自爱自重,自然是不肯的,可他起了争执,拉扯之间才会导致衣衫不整,也是情急之下无意伤了裴公子,还请长公主明察。” 一时都没人说话了,谁的话是真的,谁的话是假的,再加上裴远那表情,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海棠这话听似为自己辩解,但也是暗中给了千兰一个台阶,若这件事不依不饶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千兰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正要转身而去,却见蒋夫人身边的红珠快步往这边而来,神情焦急,“长公主,不好了,前面出事了,夫人请您过去下。” “怎么回事?” “不少宾客都出现了呕吐和腹部不适的现象,刚请了大夫过来,说是食物中毒了。” “什么?”这下是千兰吃惊不已,她马上问道,“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可有事?” “太子身边的太医已经为两位殿下看过,说是无事。” 千兰这才算松了口气,两位殿下若是在她操办的宴会上出点差池,她还真没法向皇上交代,这边的事哪里还顾得上,快步往前面去了。 正文 【132】出事 今日宴会上的甜点是红枣羹,侯府的厨师水平高,这简简单单的红枣羹烧得格外好吃,不少爱吃甜点的宾客都吃了不少。 千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姑娘捂着喉咙,似乎是刚吐过,尽管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可看到不少人都在呕吐,都觉得胸口发闷,这些又都是娇身惯养的主,自然一个个都是惊慌失措的样子。 甚至有几个家世高些的和蒋夫人说话也是面露不善,“蒋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端端的竟会出现这事?” “都冷静会,害怕和恐惧心理会让你们血液加速流动,血液加速则会导致毒素也在体内加速蔓延。都别急,先找个凳子坐下。”二殿下栗广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其他婢女也都根据大夫的指示,或是帮忙拍背扇风,或是帮忙掐人中。 太子殿下早就去了厢房休息,自然就剩下二殿下在这维持秩序了,他喝了声:“王冕!” “卑职在。” “把侯府给我守好了,即刻起,闲杂人等不得出入侯府,等查个水落石出再放人。” “卑职听令。”王冕带着一众卫禁军而去。 海棠没想到王冕也来了,估计刚刚一直守在外面所以没注意到,他是盛睿泽下属,可为什么二殿下不吩咐盛睿泽做事,反而要找王冕呢?莫非王冕是二殿下的人? 皇子之间的争斗最是寻常,也会找人拉入自己的阵营,今日这么一看,盛睿泽不是二殿下的人,应该也不会是太子的人,卫禁军既然是直接听命于皇上,那他这指挥使在皇子争斗中势必要保持中立,至少明面上看不出来是谁的阵营。 至于王冕,呵,这不要脸的东西肯定是想做指挥使,想取代盛睿泽,若以后二殿下登基了,他就是功臣,指挥使还不是囊中之物? 千兰哪里会料到宴席上会出这事,蒋文华也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协同二殿下加派守卫,为了撇清侯府的嫌疑,若是抓到可疑的人,必须当众审问。 蒋夫人更是气得差点就晕过去,她哑着嗓子怒道:“把那些下人都一个个给我带上来。” 大夫也是胆战心惊,对着食物一道道菜排查下去,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红枣羹这。 身体无恙的宾客们或是站在不远处,或是坐在厅里,神情都有些肃然。 既然罪魁祸首是这红枣羹,那自然第一个要审问的就是厨房,厨娘早就吓得不行,说话都不利索了,将自己今日煮红枣羹的方法白着脸说了遍,听起来并无不妥之处。 接着审问的就是那王管事,他心里早就畏惧的不行,可面上还是强做镇定,“回公主和夫人,这红枣采买确实都是小的在做,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不曾有过任何不妥之处,只怕是有人包藏祸心。”他就是要把众人的视线引到别人身上。 在整个宴会上都沉默不语的青樱这时候开口道:“可刚大夫说了,是食物中毒,不是中毒,大夫都说了是在红枣引起的,怎么,王管事是在质疑大夫的医术,还是质疑公主和夫人的判断能力?” 千兰横眉竖眼:“狗奴才,你若是从实招来我还能留你狗命,若再有半分隐瞒,卫禁军的人也在这,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王管事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公主饶命,小的并不知道为何这次会出问题啊。”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在之前的采买中动了手脚,可是这次是公主操办的宴席,就是给他是个脑袋他也不敢在采买的食物上做手脚啊。 他明明记得这次采买的红枣还特意挑那铺子里最上等的红枣,怎得还会出事呢? 太子身边的太医对食物毒性最是有研究,千兰特意请他来也验完,太医调出还未食用过的红枣羹里的红枣仔细检验一番,后才上前禀报,“回公主,这红枣羹里的红枣应是发霉的陈年旧枣,用硫磺熏蒸过后变得鲜亮饱满,充作新鲜枣干来卖。各位贵人是吃多了硫磺中了毒,可用熬煮绿豆甘草汁以缓解毒性。” “王管事,这怎么回事!”蒋夫人脸上难掩怒容,宴席上出了这样的事,丢的不仅是长公主的脸,也是整个侯府的颜面。 王管事身体如筛子一样在发抖,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夫……夫人,奴才不知啊。” 青樱冷笑:“王管事,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是如何在采买银两中贪利的,是如何以次充好的,难道还要我一一给你列出来吗?” 王管事一听就知道自己的事败露了,整个人瞬间瘫坐在地上,脸上一副死灰之色。 厅中宾客哗然,没想到此事竟然是侯府一个小小的管事为了贪银子闹出来的事,虽并未多说什么,可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还是有的。 今日闹了这么两出,任谁都没心思继续呆着吃饭了,千兰让众人都先回去,但也没表示歉意,毕竟她身份摆在那儿,就算做得不周到之处,还能有谁提出异议吗? 海棠自然也没有什么借口可以留下来了,就跟着众人一道出了府,可就算自己不看,她也知道王管事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后院大厅,蒋夫人怒瞪着跪在地上的王管事,她身边的柳默默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虽心里着急的很,却也知道此刻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 蒋夫人很想挥舞拐杖狠狠抽打这人,却因为太过气愤反而使不上力,她坐在梨花大木上,闭着眼睛平息怒火。 蒋文华却是一上前就狠狠踢了王管事一脚,几乎要将他踢晕死过去,他脚踩在管事胸口,怒道:“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他今日早就存着一股怒火,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正文 【133】王管事之死 王管事被这一脚踹得气都透不过来,手紧紧拉着蒋文华的手:“小侯爷,饶命啊,小侯爷……” 待蒋文华气出得差不多了才停止了动作,吐了口痰在王管事脸上,话却是对蒋夫人说的:“母亲,这既是中馈之事,如何处置就叫给您了。” 蒋夫人脸色依然难看至极,今日简直就是丢尽了侯府的颜面,她挥一挥手,无力道:“拖下去杖责五十。” 柳嬷嬷心一颤,就王管事这年龄和身板,杖责五十和要他的命没区别啊,她哆嗦着开口:“夫人……”才刚开口就被蒋夫人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来,她立马噤声。她跟在蒋夫人身边几十年,知根知底的,当下就算再急也不敢冒然求情了。 王管事忍着昏昏欲坠的头,额头触地一直磕头求饶:“夫人,奴才知道错了,求夫人饶奴才一命。” 今日之事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有两位殿下也在,她如何能轻饶?蒋夫人对下面的小厮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柳嬷嬷知道自己再不求情只怕王管事真的要被拖去打死了,她顾不得其他了,也跪在了蒋夫人面前:“夫人,今日之事有些蹊跷,王管事在侯府这么多年,平日采买都是他负责,怎得偏偏今日在这么重要的宴席上就会出事?就连新入府的奴婢们都知道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今日宴会,怎的一个老奴才了还会这般不当心?” 蒋夫人虽然生气,可怒气过后静下心来想想也不无道理,她皱眉道:“听你的意思是有人诬陷王管事?” 王管事是何等精明的人,给他个杆子马上就能顺着爬,听到蒋夫人口气中的一丝松动,马上道:“奴才冤枉啊夫人,奴才承认平日里是会贪点采买银子,可今日宴会的重要性,夫人和公主都再三交代过的,奴才怎得胡来啊。”这时候若还是不承认自己贪过采买银子,只怕也没人相信了,索性认了下来,只要还有命在,总能要回来的。 一直站在边上默默听着的青樱冷笑道:“你不过是一个奴才,有什么值得诬陷的?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王管事一对上青樱的眼神,就被她眼神里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给惊住了,不敢对视,连忙别过头,谄媚道:“青樱姨娘说笑了,小的最多好吃懒做,伤天害理的事哪敢做。” “哦?那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你,小香儿怎么得病死的,你知道吗?”青樱语气里是难得的冷冽,气势逼人。 蒋夫人一听更是激动了,倏然站了起来,手紧紧拽着梨花木的扶手,“小香儿难道不是疫病死的吗?” 青樱低垂着头,把眼眸中不屑和冷意掩饰过去,就算是蒋文华唯一的孩子又怎么样?听说是疫病,会传染,就连房门都没踏进去看过,所以才能让千兰如此肆意妄为,而身为父亲的蒋文华,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红枣羹的事还没解决,又冒出涉嫌小香儿死的事,王管事刚刚松下去的心顿时吊得更高了,他跪着行到千兰面前,抱着她的腿道:“公主,您开个口,饶了小的吧,小的也是为了……”话戛然而止。 千兰身边的护卫一刀抹了王管事的脖子,剩下的话只能到阴曹地府去说了。 柳嬷嬷在片刻的震惊后回过神来,奔到王管事身边嚎啕大哭:“王管事,老王……” 可那一刀抹得极深,丝毫生存的机会都没有,他张了张嘴,脖子上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想抬手指着千兰,却才抬起又无力的垂下,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歪了脖子,没了气息。 厅里一瞬间的安静,随后是蒋夫人的怒喝:“公主,你这是何意?” 千兰反而甩手给了那是护卫一个耳光:“你干什么?他不过是想和我说几句话,求下情而已。” 那护卫跪了下来:“公主喜怒,卑职看他对公主不敬,公主乃千岁身躯,岂是这等恶奴可以触碰的?卑职一时情急才杀了他,卑职愿接受任何处罚。” 千兰冷哼一声,这才看向青樱,当初她既没有夏云那么多弯弯心思,成日里想着怎么霸占蒋文华,对自己也很是尊重,这样存在感极低的一个人,千兰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哪曾想她竟然和海棠交好。 据青樱身边的婢女来报,蒋文华有次竟是和她提起海棠当年的事,话里行间隐隐有一丝悔恨之意,千兰如何能忍? 千兰越看青樱越不顺眼,可挑不出她什么刺来,就让身边的太医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小香儿日常的饮食中下点药,让她可以慢慢病死,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竟然能请动李老来给孩子看病,自然是药到病除。 结果身体好了的小香儿竟还不知好歹,不仅在大街上追着海棠叫母亲,还说自己不好,千兰哪里能再忍?让太医准备了一碗汤药,王管事端去给孩子灌下,半个时辰后发病,症状和疫病极为相似,不懂医术的人根本难以分辨,借此随意让小厮抬去乱葬岗丢了,过了两日去看,那尸体已经是被野狗啃咬的面目全非了。 “青樱,我知你孩子没了伤心难过,但可别像只疯狗一样到处攀咬,当初小香儿疫病,可不是我身边的太医一人这样说的,母亲院子里的大夫不也说是疫病吗?难不成你连母亲也怀疑了?”千兰的话绵里藏针。 谁知青樱听了也不辩驳,只是俯了俯身道:“青樱因失了孩子心痛难忍,冲撞之处还请公主见谅。若是没其他事,青樱就先回院子了。” 千兰还不肯放她走,可蒋文华却先开口了:“回去好好歇着吧,也别太伤心了。” 正文 【134】你弄疼我了 “多谢小侯爷。”走出这厅,往自己院子里走去,青樱的手一直紧紧握着衣袖里的那包药,若不是那人拦着,她这包毒药必是要下到千兰的那碗红枣羹中,他既已经看出这是毒药,为何只是拦着自己,却并不告发自己呢? 可渐渐地她眼中的疑惑却被恨意给取代了,这次不能毒死千兰,以后总有机会的,小香儿这仇,她若是不报,妄为香儿的娘亲! 她收住脚步,驻足在一刻桃花树下,抬手一片桃花飘落在她手心,她此刻无比的想念小香儿,却也知道不能去看这孩子,哪怕一眼也不行,这才是真正的为她好。 青樱不知道她站在桃花树下,也有人站在廊下看着她。 从侯府出来后海棠就上了自己的马车,没上车之前虽一直和段蝶诗说没事,可上了马车脸还是耷拉下来,刚爬树的时候太过紧张和用力,手心几处都磨破了。 妙竹还是阵阵后怕,拿出帕子将她手心里的脏东西一点点擦去,“小姐,刚刚太危险了,若真是被裴家那一位给……”说到一半就哽咽了,当初平春就是被裴远这样给玷污了后自尽的。 海棠轻声道:“平春,我们给你报仇了,你安心投胎吧。” 妙竹的手一顿,随即泪忍不住上涌,却怎么也压不住,只好别过脸去,这样好的小姐,世间哪里还找的出第二个?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妙竹连忙擦去眼泪,正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掀起了车帘,然后是盛睿泽那俊郎里又带着冷意的脸出现在眼前。 “盛大人。”妙竹很是知趣的走出了车厢内,瞧着这道路上也没什么过往行人,就对车夫说要去买些东西,让他靠边停着,陪自己一道去。 盛睿泽也不说话,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海棠。 可海棠知道他其实生气了,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盛睿泽还冷着脸,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她机智勇敢,不顾一切爬上树去,后果会怎样,他本就淡漠,这样冷着脸不说话看着更加唬人。 海棠软侬细语的说了好一阵,可盛睿泽还是顶着张冰块脸,她刚刚的后怕,和在宴席上被裴秀、千兰等人欺负和侮辱的话带来的不安、伤心,都聚集在了这一刻,“我都和你说没事了,你这冰块脸是想冻死谁啊?千兰那样说我,你知道当时我怎么想的吗?” 听她哽咽的语气,盛睿泽刚刚强装出来的怒气早就散去了,一颗心顿时柔了下来,再看她委屈的眼眶开始泛红的模样,只觉得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了,难受极了。 “我当时心里想,我这么差,裴秀说的没错,你就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我,甚至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一时新鲜,觉得我和其他姑娘不一样……” 盛睿泽忽然就伸手将她一把拉至胸前,低头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他吻得那么用力,那么猛烈,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用力地压向自己,他此刻只想用力地,狠狠地吻她,力道有些没控制好,牙齿硌到了她娇嫩的唇,把她弄疼了,可他顾不上这些了。 海棠吃痛,将手撑在他的胸前,使劲推开他一点点,可哪层想着引起他更大力道的亲吻,直将她吻得气喘吁吁才松开她。 海棠皱眉道:“你弄疼我了。” 盛睿泽眼眸如两团正簇起的火苗,又将她拉向自己,声音暗哑:“知道疼了吗?我心里更疼。” “你疼什么?” “你明知我对你不是一时新鲜,我欢喜你,稀罕你,在乎你,你难道不清楚吗?”他深沉的话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响起,更是让海棠听得,心尖好似被羽毛轻轻扇过,酥麻到了骨子里。 她为自己刚刚的口不择言有些懊恼,可又口是心非道:“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时神色里带着娇嗔,目光如被清泉浸润过,那殷红的唇瓣还沾着他刚刚留下的湿润。 盛睿泽情难自禁,再次低头吻住了那香甜的唇。 所以的不悦和不确定,还有那小小的自卑,都被海棠抛诸脑后,她此刻的心里脑子里装的全部都是眼前这个别扭得可爱的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却也不分开,额头相触,他捧着她的脸颊,低低问道:“那你现在知道我有多欢喜你了吗?” 她被他吻得目光迷离,可还是嘴硬,就是不承认:“我就是不知……” 最后的字再次被他逼得退回了嗓子眼里,盛睿泽的吻又落了下来,一次比一次缠绵,一次比一次温柔,就好像她不承认,他就会一直这么吻下去。 海棠的心柔软的不成样子,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开始伸出丁香回应他。 盛睿泽揽着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海棠这一回应,让他觉得仿佛从心口蹿出一股暖流,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手缓缓松开她的腰,找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上去,和她十指交缠,她口中诱人的甜香让他欲罢不能,一次又一次的厮磨,辗转,交缠,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火热,谁也舍不得推开谁。 好似这个吻可以吻到天荒地老,可以吻到沧海桑田,最后盛睿泽松开海棠的时候依然感觉到自己那一处坚硬如铁,上次在这马车里偷吻她的时候,那样蜻蜓点水般他都觉得满足极了,谁曾想今日都吻得这般热烈和深入了,却觉得还是不够。 “海棠,别再怀疑我对你的心意。”盛睿泽摩挲着她的唇瓣,他没告诉她,他对她的心意,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 海棠心里如吃了蜜糖一般,眨了眨眼睛,“看你表现吧。” 正文 【135】还是你厉害 这天早膳的时候,海秋吃着吃着忽然问杨氏:“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好像总有人在院子外出入的?” 海棠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又笑道:“父亲可是发现什么了?” 海秋摇头:“有两次起夜的时候总发现好像后院有人,再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杨氏笑道:“大概你还在梦里吧。” 说得桌子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海棠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还好没被发现,要不然父亲知道了,又要气得不行了。 春闱在即,海丰越发的努力,吃过早膳就去了学堂,海棠去了东子新找的铺子,那铺子位置好,和德胜楼就差了一个借口,隔壁也都是卖些布匹和其他糕点的,她对地段和铺子本身都很满意,让东子约铺子的东家,定个时间商议着契约之事。 海棠在铺子里买好小孩子玩意儿出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柳嬷嬷,上次宴会后人憔悴了不少,看她这步履匆匆的模样,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听说那王管事被侍卫一刀抹了脖子,侯府那边也问不出什么。”妙竹跟在海棠身后轻声说道。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更加确定了小香儿的事就是她背后搞得鬼,两人一路到了李老的府上,门房通报后就将她们请了进去。 李老本来还嫌又要招待人麻烦,哪曾想海棠刚走过来,他鼻子一动,就闻到了酒香,顿时眉开眼笑道:“井水下埋着的青竹酒。” 海棠和妙竹对视一笑,“李老这鼻子还真是灵,这都闻出来了。” 李老对小厮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酒接过来。”拿到手上又使劲嗅了嗅,那酒香把他肚子里的虫都给勾引起来了,“你们随意,我去去就来。” 至于李老去干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忍俊不禁。 小香儿身子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能走路,她的事李老也和她说过了,小娃娃虽然还小但也明事理,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虽说不能时时看到娘亲,但只要离开侯府,以后总还是有机会的。 “香儿。”海棠刚进了屋子就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个布娃娃和拨浪鼓,“看看这是什么?” “姨姨,不要叫我香儿,我现在叫李青黛,叫我黛儿。”李老给小香儿取了个名字,青黛,取自一味中药,选了下个月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入族谱,拜祖先,认了李老为祖父。 海棠看她面色红润不少,神情也没有丝毫的不悦和黯然,心知离了侯府只怕这小姑娘心里也是开心的,只是这腿脚…… 青黛仰着小脸,语气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道:“姨姨,祖父说了,他定会治好我的腿。我上次就快死了祖父都能把我救回来,你别担心了。” 海棠心里暖暖的,没想到还要一个孩子来安慰自己,她揉了揉青黛的小脑袋,把手里的玩偶塞到她手上,“嗯,肯定会好的。到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海棠陪着青黛玩了会这才起身告辞,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牵着马的盛睿泽,她心里一甜,提着裙摆就跑到他身边,仰着头,语气难掩喜悦:“你怎么来了?是来看李老的吗?” 盛睿泽眉目柔和,语调轻缓:“不是,我来接你的。” 妙竹很是自觉的落后几步,和韩平并肩而行,却见韩平对自己咧着嘴笑:“我家大人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其实妙竹心里更偏向于小国公,总觉得这位盛大人冷冰冰的,让人看了瘆得慌,不似小国公那般风度翩翩,但这是小姐自己的选择,她自是全力支持。 海棠见到他就觉得很开心,她以前一直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可现在她明白的透彻,时刻想和他在一起,又说不出完的话,即使不说话,只要他在身边,你就会觉得安心,开心,想要的也更多,想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人,永远只对自己一人好,长长久久的爱着自己。 盛睿泽开口道:“那柳嬷嬷果然去查了那个店铺,不过我事先安排过,她查不出什么。” “还是你厉害。”那一日在马车里,两人亲吻后海棠还是将侯府红枣羹一事托盘而出,盛睿泽当时什么也没说,只叫她别担心,后续事情处理他会来负责的。果然他把任何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都清除干净了。 可没想到海棠这一夸奖,竟然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闹了个脸红,他牵着缰绳站在原地没动。 海棠走了两步才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她转头疑惑,“怎么了?” 盛睿泽忽然一个翻身上马,又一把揽过海棠,两人驱马而去。 “小姐。”妙竹惊得要去追,被韩平拦下来了。 这丫头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两人当然是躲个地方卿卿我我去了,那些话本子不都是这样写的?她再追过去,自家大人还这么下手? “妙竹姑娘别担心,我家大人自会送你家小姐回去的。” 妙竹欲哭无泪,她不想和这木头疙瘩呆一块啊。 盛睿泽驾马来到河边,寒冬虽已过去,但春寒依然还在,刚刚骑马骑得太快,海棠又没穿披风,脸颊被风吹得有些发红,身上也觉得有些冷,她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下一刻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盛睿泽张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搂在怀里,他的下巴轻轻碰着她的发顶,“冷吗?” “有点。”海棠靠在他的胸口处,他的气息围绕着她,手下那一处的心跳强劲有力。 她仰起头,正对上盛睿泽那双幽深的眼眸,眼眸里跳跃的火让她心也跟着加快跳动,她只觉得之前好像还没这么喜欢,两人关系一经确认后,她对他的欢喜就如藤蔓植物一样,瞬间就将她的心都给绕满了。 “带我来这干嘛?”海棠轻声问道。 正文 【136】亲你 “亲你。”话音刚落,盛睿泽没有半分犹豫,手抚上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一步,然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两人都褪去了最开始的青涩,渐渐地摸到了点门道和技巧,吻也在渐渐加深,气息也在渐渐不稳,绵长的深吻之后,盛睿泽从她唇上离开,却将自己的唇挪到了她的耳根,细细浅吻。 这种奇异的酥痒让海棠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嗔道:“痒。” 盛睿泽却偏偏故意凑过去,更是咬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笑道:“原来你怕痒啊。”说话的热气都喷洒在她脖颈边,引得她咯咯的发笑。 盛睿泽又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几口,她身上的味道好闻鸡极了,清清甜甜的,让他眷恋不已。 “晚晚。”盛睿泽拥着她,声音暗哑,“这几日两位殿下都在这,王冕也在这,你无事就先别出门。” 海棠知道他的担忧,应道:“若真要出去,我也会尽量避开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 盛睿泽的手无意识的卷着她柔顺的头发,两人又低低聊了其他的,他这才后知后觉道:“你如今怎的都不穿男装了?” “你喜欢我穿成那样?” “无论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这还是那个千年冰块脸吗?怎的这么会说话了? 盛睿泽又在她唇角上偷了个香,握着她的手道:“其实你穿裙褂更好看,特别是石榴红的。” 被人夸心里都欢喜,更何况是自己心爱的男人,海棠翘着唇角,“那我以后就不穿石榴红的裙褂。” 盛睿泽挠了下她的腰,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让他心生摇曳,语气软得一塌糊涂:“调皮。” 两人并肩慢慢地往回走,河对岸的灌木丛后走出两人,宝剑不敢去看自家主人的脸,刚他们从郊外回城打着路过,却见河对岸来了匹马,马上坐着两人,他目力没有小国公好,还没看清楚是谁就看到主子退到了灌木丛后,他当然也跟着退。 然后就看到了抱在一起的两人,然后就看到了些不适宜的画面,然后就感觉到了小国公黯然的情绪。 段晋辰一眼就认出了海棠,待看清楚她身边的人是盛睿泽后,他心里“咯噔”一下,之前所有的猜测,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强迫自己不要去看,却又总忍不住去看,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让自己死一分心一般。 他和盛睿泽相识十几年,很是清楚他若不是认定了海棠,是不会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来,而且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改变心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好友是好男风,甚至还误解他对自己有那方面意思,却没想到他将心思藏得那么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到刚刚那地方,海棠却没想到看到了海丰。 海丰正在问妙竹自己去哪里,妙竹不敢多说什么,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顿时剑眉一挑,有些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能为了自己在这玩着,就不跟着阿姐呢?万一出什么事……” 妙竹顿时脸涨得通红,只怕少爷是误会自己了,可她还是死咬着说不知小姐去了,只说在这等着,还保证小姐肯定不会出事的。 韩平听不下去了,拱手道:“海丰少爷,海棠姑娘很安全,你无需担心。” 海丰哪里还听得进去,“那我阿姐到底去哪里了?你们两人在这做什么?” 海棠听自己弟弟那气急败坏的语气,叹了口气,扬声喊道:“以和。” 海丰一听连忙跑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下,看她安然无恙才是送了口气,“阿姐,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个人在身边。” 海棠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落自己弟弟,只说对盛睿泽道:“你先回去吧,我和以和一起回去就好。” “我送你们。”盛睿泽语气不容置疑。 结果海棠走中间,海丰和盛睿泽一边走着一个,三人却都不说话,这情形怎么看怎么诡异。 却没想到这北巷街街口围了不少人,海丰眼尖,一看就看到了不对劲,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海棠顿觉不妙,也小跑跟了过去。 是蒋夫人。 海丰护在杨氏面前,梗着脖子道:“母亲,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蒋夫人先开口,“沛之心善,和你女儿和离后不曾找过她麻烦,可她自己呢,一边说着口口声声要和离,一边又勾着沛之,这算怎么回事?”她刚从天元寺回来,正在德胜楼休憩,让柳嬷嬷去买些侯爷爱吃的糕点,柳嬷嬷却是没多久就回来了,两手空空,说是看到了小侯爷和海棠在一起。 起初蒋夫人还不信,可当她急匆匆赶过去时,就看到蒋文华搂着个女人进了个小院,那女人远远望去可不就是海棠吗? “蒋夫人,还请说话前思量三分。”海棠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你说我勾~搭小侯爷,可有亲眼所见?” “难不成你以为我一个堂堂侯爷夫人,还会污蔑你一个市井泼妇不成?”蒋夫人手绢捂了捂鼻子,这下等人住的地方就是臭。 “什么时候?” “今日下午。” “哪里?” “德胜楼后面的朱雀大街青石巷子。” 海棠轻笑一声:“那还真是抱歉了蒋夫人,海棠今日不曾到过那里,自从上次宴会后更是没见过小侯爷一面。” “我问过你母亲,她说你今日一早就出去了,到刚刚还未归,你倒是说说,你去哪里了?”蒋夫人咄咄逼人。 “我……”海棠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盛睿泽是卫禁军的指挥使,她不过只会一个市井村妇,还和离过的,这样冒然说出来,会不会影响了他的仕途和官威? 盛睿泽心里叹息一声,人还没走出来就先开口道:“她和我在一起。” 正文 【137】我就是海棠的后台 蒋夫人看到缓缓走来的盛睿泽,腰间还别着绣春刀,战场上走下来的人总是比世家长大的人要多几分凌厉气势,更何况是卫禁军出来的。 但蒋夫人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虽对盛睿泽有几分忌惮,但不至于畏惧,她收起了刚刚对海棠时鄙视不屑的神情,笑道:“没想到盛大人也在这。” 盛睿泽却是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接着她的那个问题道:“你刚刚问晚晚,她今日出去和谁一起,和我。” 晚晚…… 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盛睿泽,又看看自己姑娘,耳垂上浮现的粉红,脸上的娇羞,身为过来人的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这都是什么事啊,怎得无端端和这位活阎王凑到一块了啊。 海丰也是一脸诧异,这男人大庭广众之下唤阿姐的闺名,是几个意思? 蒋夫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盛睿泽口中的晚晚就是海棠,这亲昵的称呼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堂堂指挥使大人,竟会看上一个弃妇? 蒋夫人蹙眉道:“盛大人侠义心肠,出手相助可以理解,但若是空口捏造,怕是不妥吧。” 盛睿泽挑眉:“夫人这是怀疑我信口雌黄?也罢,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也无需和你多做解释,不过我只说一句,晚晚是不可能再去勾~搭你儿子的。”从各个方面来说,盛睿泽自信都比蒋文华要好,虽然在样貌上略逊一筹,但他知道海棠不是以貌取人的姑娘,至于以后成亲,他更会让海棠知道,即使是那方面,他也必比蒋文华好上百倍。 海棠若是知道盛睿泽把事情想的那么遥远,估计都要吐血了。 蒋夫人脸色冷了下来:“我亲眼所见,难不成堂堂侯爷夫人,还要污蔑一个市井泼妇不成?” “夫人慎言。”盛睿泽不咸不淡的四个字,说得波澜不惊的,却让蒋夫人无端背脊发凉,在看到他那双幽幽的目光扫向自己时,她竟生了一丝惧意。 “既是夫人坚持与小侯爷一起的是海棠,这事我自会去调查清楚,三日内给夫人一个交代。” 蒋夫人也不想在这多做停留,冷哼一声,临走前又狠狠地剜了海棠一眼。 “蒋夫人。”在蒋夫人要上马车前,盛睿泽又叫住了她,他拇指摩挲着腰间的刀柄,声音虽轻,可不容置疑的语气却十分肯定,“想来你是认为海棠没有后台,不过是普通村妇,所以可以这样一而再再二三的欺负她。” 蒋夫人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脚已经跨到了马车上,闻言又收回了脚,走了下来,“盛大人,若是她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又岂是旁人随意可以欺负的?你一个堂堂指挥使大人,对我侯府夫人说这话,当真是欺负我侯府无人吗?” 这么多人围观着呢,她可不能失了气势,损了侯府的颜面,但她也从心里承认,盛睿泽说的不错,正因为海棠没有后台,她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欺负她,欺负杨氏。 “劳烦夫人记好了,从今日起我就是海棠的后台,夫人要做什么事前还请先掂量掂量。” 海棠倏然抬起头,他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宣誓一般,狠狠地砸进了她的心里,留下一个个深刻的印记。 盛睿泽凛冽的目光一扫,几乎是带着冰雪冷意,冷声道:“这话请夫人也转达给小侯爷,既是和离,就无需再纠缠不清。有句话说的好,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夫人慢走,不送。” 马车都已经驶出了街口,海棠还沉浸在刚刚盛睿泽那番话带给自己的震撼和感动中,直到听得盛睿泽对杨氏道:“夫人,晚辈改日再登门拜访。” 杨氏当然听说过盛睿泽的名头,平日里见他时多少都带了畏惧之心,那张冷冰冰的脸,加上这迫人的气势,她哪里亲近的起来? 可如今这活阎王和自己说话时候语气恭敬地一塌糊涂,面色也柔和不少,可杨氏却觉得看得更加心惊,她支吾着:“盛……盛大人客气了。” 盛睿泽心里有些无奈,但面上却更恭敬了,“夫人唤我乘风即可。” 杨氏张了张嘴,哪里叫的出来了,倒是海丰对着盛睿泽挑眉:“你对我阿姐是真心的?”不是说阿姐和小国公吗? “自然。” 海丰对着身后的海棠低估了一声:“阿姐,我怎么觉得还是小国公好啊。” 盛睿泽听力极好,海丰这话自然也听到了,他神色一淡,下意识的就把视线投向海棠。 海棠看出他眼里的不安,轻轻敲了海丰脑袋一下,也低声道:“小国公再好,那也得你阿姐欢喜啊。” 海棠这话让盛睿泽刚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就连眸底都带上了笑意,就知道他的晚晚最懂他,不过好像大舅子对自己不是很满意,看来还需要努力。 就此别过,一路上杨氏都欲言又止的模样,海棠都看得着急,最后只得先开口道:“母亲,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杨氏叹了口气,“母亲不是要阻拦你再嫁,母亲只怕盛大人不是你的良人。”那冷冰冰的一个人,哪里是懂得嘘寒问暖,再说了,他身居高位,要什么女人没有,怎得会看上海棠?倒不是她觉得自己姑娘不好,可这世道多看重名声,更何况是他这样的重臣。 海丰在一旁补充道:“嫁给盛大人,总比去国公府做妾好。”他虽然更偏向于段晋辰,但想到阿姐若是和段晋辰在一起只能做妾,他心里就很不舒服,在他心里阿姐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哪里可以做妾? 都怪盛睿泽之前给人的印象太冷冰冰的了,海棠只得说道:“母亲放心,盛大人待我很好。” 正文 【138】你今日和谁在一起 杨氏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冰块好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惆怅道:“这事先别让你父亲知道,我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和他说。” 蒋夫人回到侯府自己院子,怒气还难平,婢女刚端了银耳雪莲羹上来,她才吃一口就将整盏雪莲羹掀翻在地上,一众婢女吓得一个个都脸色发白地跪在地上。 今日因为盛睿泽,蒋夫人不仅没能让海棠下不了台,更是因为被盛睿泽那番警告的话给弄得颜面顿失,自打嫁入侯府后,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蒋夫人手捏着木椅把手,柳叶眉倒竖,“娼妇!” 这一声喝骂更是震得这些婢女们胆战心惊,就连柳嬷嬷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怕触到她眉头。 熬到晚上有婢女来报说是小侯爷回府了,把夫人的吩咐说了,小侯爷正往这边院子来。 蒋夫人气已经略略消了点,心里到底是疼这个儿子的,让人去准备些糕点,只怕是晚膳还没用过。 蒋文华进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味,他似是心情愉悦,喝过酒后那双桃花眼看起来更是迷人,他笑嘻嘻道:“母亲找我有事?” “你今日在那青石巷子里,和谁一起?”蒋夫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蒋文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母亲这是何意?” “可是和那海棠贱人在一起?”蒋夫人语气有些急切,她急需从儿子这得到答案。 贱人那两个字刺得蒋文华似乎心头隐隐有些烦躁,他摇头:“不是。” “怎么会不是她?”蒋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又和他确认了便,自己儿子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蒋文华也意识到自己母亲的失态,他骤然开口问向柳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嬷嬷战战兢兢的把今日在北巷街那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蒋文华,在盛睿泽维护海棠出言警告夫人那里更是添油加醋说了不少。 蒋文华整个人如覆盖了一层薄冰,眼底戾气渐浓:“你刚说什么?盛大人说她是海棠的后台,还叫她晚晚?” 柳嬷嬷不知小侯府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只点头:“是,夫人今日委实被气到了。” 蒋文华心里的震惊和愤怒一样,如被生生震裂开的石头,砸的胸口闷痛,堂堂指挥使大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弃妇!晚晚?他当初和海棠还是夫妻的时候他都不会叫一声晚娘,盛大人竟然叫她晚晚? 蒋夫人已经回过神来了,看自己儿子这副表情,知子莫若母,她不由训斥道:“不过是你穿过的鞋子罢了,人家也是一时新鲜捡了去穿,你露出这表情算是什么意思?” 蒋文华对自己母亲有些畏惧也是尊重,他低垂着头道:“是儿子失态了,只是儿子想到母亲当众被那盛睿泽羞辱儿子这怒火就抑制不住。” 蒋夫人面色这才算是缓和了些:“你父亲成日里就只知寻花问柳,不无正业,还是你争气,过了正月便要上任盐运使了,背后又有公主,还怕他一个卫禁军指挥使?” 提到公主蒋文华就觉得更烦躁了,他这段时日外面有人自是风流快活,回来每日晚上还要应付这如狼似虎的千兰,他哪里还有精神? 昨夜她吵着要,他实在累极也没了兴致,就敷衍了几句,又惹她不快,一番争执后千兰将他推出了厢房,他也不似以前那样还好声好气哄着,就直接去了夏云的院子。 柳嬷嬷适时端过参茶,蒋夫人呷了口又道:“皇家的人性子大些也是难免的,若不是实在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日宴会上她何尝看不出千兰护卫忽然出手杀了王管事这里面必定有鬼,可和侯府的利益,自己儿子的前程相比,她只好忍了下来。 母子二人又聊了些别的,末了蒋夫人又问道:“昨日和你一起的那女人是谁?” 蒋文华知道必是敷衍不了母亲了,但也未全盘托出,只道:“是一个红颜知己罢了,深谙谱曲,母亲知道儿子喜欢乐谱,自然是聊得开。” 蒋夫人还看见了自己儿子搂在那姑娘腰上,但男人嘛,哪个不是朝三暮四的?自己夫君都管不过来,她当然也没那份闲心去管儿子的事,只让他行事稳妥些,挥挥手让他走了。 “公子,您要去哪个院子?”长芦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 蒋文华猛然收住脚步,转身吩咐道:“你找个人去查查,那海棠到底是不是和盛睿泽有一腿。”他还一直以为和海棠有一腿的是段晋辰,找人盯着他们,却一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原来真的异常在这里啊。 苏嬷嬷看着盛睿泽噙着笑意一路脚步轻快回的府,她早些时日知道这铁树开花了,而且还抱得美人归,可把她乐坏了,几乎每日都要问下进展的,一开始盛睿泽还不好意思,到后来嬷嬷问得多了,两人还会彼此交谈下。 “海棠来吗?”苏嬷嬷笑着问道,再过几日就是她生辰,她一个奶娘自然是不用办的,但她想趁着这机会邀请海棠和杨氏来府里坐坐,顺便也聊聊两个孩子的事。 盛睿泽这才意识到嬷嬷交代的事忘记了,他讪笑:“今日事多,我明日再去问问。” 苏嬷嬷瞪了他一眼:“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盛睿泽走到花圃那边,有一块角落是他专门开辟出来的,这小块地旁边还用荆棘围着,这块地上啥也没有,土地平整。 “你种得啥?一天要瞧上好几回。”苏嬷嬷觉得好奇。 盛睿泽拿着小壶正在那浇着水,神情柔和,“当然是好东西了,以后就会知道的。” 苏嬷嬷知道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问了,只说道:“多花些心思在海棠身上,争取今年就把人家娶进来。对了,你要先找两个通房丫头吗?这事你也没经……” “嬷嬷。”盛睿泽连忙打断嬷嬷的话,他浇好水连忙逃窜走了。 正文 【139】翻地 海家在郊区有块地,海棠早就和杨氏商议过了,辟出一块给她种辣椒,为此她也早早地做好准备的,用水量为种子的5倍,将种子倒入水中立即搅拌,待水温降至常温后,再浸泡四个时辰即可。 杨氏还未见过要提前先浸泡种子,好奇道:“晚娘,为何要先浸泡一番呢?” “这种方法对辣椒有杀虫效果,可以提前预防虫害呢。”海棠本来想说预防疮痂病、菌核病,不过说出来不仅听不懂,还要多问呢,她就换个说法。 海棠再将经浸泡处理的种子用湿布包好,置于温暖处催芽。按照前世的经验,每天按28—30℃控制16—18个小时,16—20℃6—8个小时,每隔12个小时翻动并用30℃温水搓洗一次,使之受热受温均匀,以利发芽齐、壮。一般经5—7天发芽达80以上时,可降温至10℃或摊放在室内进行低温炼芽6—8个小时,即可待播。 可现在哪里这么精确的温度控制呢,海棠只能依靠手和经验去感受温度,这催芽自然也会有偏差,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发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这一日天气甚好,海棠和杨氏一起往城郊而去。如今正是开春,城郊又是大片农田聚集之处,播种、耕地,一片繁忙景象。 一路过来,见附近不远处也是田地农舍,隐隐还能听到犬吠之声,瞧着像是个村庄的样子,看那些农民们播种的样子,大部分都是水稻,此外就是地瓜、芋艿等一些基本的农作物,当然还有几片水果园。 海棠已经问过杨氏自家的那片土地都是种什么的,得知只是水稻后她也放心了,一般种辣椒的地,床土最好是三年未种过茄果类蔬菜的土壤,而且床土要过筛,要整平,播种前浇足底水,待水完全渗下后,覆一层细土,把发芽的种子均匀撒在上面。 她的种子还没催芽成功,今日先来看看,待催芽成功了,带着芽苗,再唤了东子等几个人过来一起翻地插苗。 一到地里,海棠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面上满是自信和欢喜,为了查看方便,她今日穿的是男装,而且还是骑马的装束,她也不怕脏,亲自下了地去这翻翻,那边捧起土查看一番。 杨氏和妙竹有心上前帮忙,可她们对辣椒一无所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站在旁边干看着。 “晚娘以前在侯府是不是只看书,这才捣鼓出这些东西?”杨氏低声问着,眉目间难掩低落,但凡蒋文华待她好些,不冷落她,海棠也不至于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别的事情上。 妙竹本来想说开始还后,后来那次鬼门关走一趟后性情大变,可想起自家小姐的吩咐,不要和杨氏提起自己在侯府的所有事情,小姐为大,妙竹只应了声,却不细说。 杨氏一番暗自揣测后又是一阵唏嘘,只叹海棠命不好,一会又在担忧盛睿泽对海棠会不会,真是操碎了心。 海棠在田地里折腾了大半天,对这土壤的属性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回到田埂那才发现已经是午时了,她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盈盈道:“母亲,您饿了吗?” 杨氏看着海棠靴子上沾染了泥土,手上也脏兮兮的,她连忙道:“快过来,这附近有不少农家,母亲认得一户徐姓人家,我们过去叨扰下。” 海棠肚子已经是咕噜噜的叫,卷了卷袖子,大手一挥:“走咧。” 那徐姓农家住在一个小的园子里,园子四周都是青色田地,间或穿插了些农舍,院子墙角外不时探出几枝还未开花的桃杏,一派乡野风光,看得人心情舒爽愉悦。 徐姓农家男主人是猎人,平日里靠打猎为生,若是有好的皮毛,再从猎物上整张剥下来卖给富贵人家,女主人种着几亩地瓜,也帮别人缝补衣物,有一个七岁的孩子。 徐氏看到杨氏也很是欢喜,看得出两人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他们已经吃过午膳,听得杨氏还未用过,马上手脚利索的整出三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却让海棠胃口大口。 吃过午膳那徐家男子就出门去了,杨氏和徐氏好久没见了,正在屋子里说着悄悄话呢,海棠看这四周景色不错,决定到处走走。 “晚娘你当心些。”徐氏叮嘱一番,“最近这常有贵人出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有些贵人好说话,有些就不好说话,避着些总是好的。” “好咧,您和我母亲说话,我自己走走。”海棠又洁面一番,将妙竹留在这,让她带着那孩子,自己晃悠悠的出门了。 这空气就是好,这景色就是迷人,海棠忍不住哼起了小调调,心情好久都没这么轻松和愉悦了,怪不得陶渊明也想回去种田,想要找这桃花源呢。 海棠走在田埂上,一会看看这地,一会看看那地,甚至还帮了两户农家怎么防治虫害问题,她想着那两户农家看自己的目光里带着赞赏,只觉自己不再是那无用的人,脚步都轻快起来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农田,到了山脚下。 她正转身往回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了一声,“海棠。” 她回头一看,十分惊讶。 来人竟然是段晋辰,他一身骑猎装束,正朝自己方向大步而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最后站在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面上露出笑意,道:“没想到在这也能遇上你。” 海棠想起刚刚徐氏说的,这附近有贵人出现,她还真没想到段晋辰也会在这的,她笑道:“小国公怎么在这?” 段晋辰笑道:“陪着两位殿下来狩猎,刚在那边瞧着似乎像你。” 海棠道:“还是小国公眼力好。”她下意识地就往段晋辰身后看去,却是空无一人,这两人平日里不都是连体婴儿一样吗?怎么今日就小国公一人在这? 正文 【140】你轻点,疼 段晋辰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当然知道海棠是在找谁,垂了垂眼眸,瞬间又恢复如常:“海棠姑娘今日怎得会在这?” 海棠压下心中忽然生出的一丝怪异之感,道:“上次你不是给我的一匣子种子吗?我想来看看我家那块地,先来翻翻看。”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海棠很快知道哪里不对了,她和段晋辰之前说说笑笑的,甚有知己之风,但今日段晋辰对她却很是客气,甚至还带着点疏离,十分反常。 海棠收起惊讶,摇头道:“地很小的,到时候请东子、葛二来帮忙就好了。” 段晋辰脸上浮起黯然失落之色,他已经从马背上下来了,任由马在一旁吃草,他走到海棠身边,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放心上的女子,和自己最好的朋友相拥相吻,他就觉得气闷胸疼,看她的目光渐渐有些不一样。 海棠觉他目光灼灼,一直落在自己脸上,没挪开半分,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正觉别扭的时候,忽然听他道:“那日花灯之后也不曾再见过你,阿诗也很是想念你,不知你何时有空,我回去和阿诗说下。” 海棠听他提起段蝶诗,松了口气,忙道:“这几日是有些忙了,过两日我做个新菜给阿诗吃,她肯定会喜欢的。” 我也很喜欢,段晋辰在心里默默加了这一句,两人一路并肩往前走,一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海棠刚走两步,不想脚下正踩去的那块石头下面空了,她一脚踩下去,立刻往边上歪了过去,轻呼一声,身子一晃,足腕也随之被扭了下,一阵钻心疼痛立刻袭来,眼见就要摔倒,还站在她身后的段晋辰眼疾,一下伸手过来,扶住了她的一边臂膀。 “海棠小心!”他脱口道。 这边有不少人都策马过来了,但都很有默契的勒住缰绳,驻足停留。 盛睿泽在最前面,他目力好,自然认出了那两人是海棠和段晋辰。两人靠得很近,海棠正皱眉低头,段晋辰望着她,一脸的关切之色,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愣住了。 似是听到了马蹄声,段晋辰抬头望去,正巧与盛睿泽的视线相撞,四目相对,两人都是短暂的错愕。 盛睿泽很快转移视线,将目光落到了海棠身上,见她眉头皱着,面露微微痛楚之色,似乎还没发觉自己的到来,正低头看她自己的一只脚,脚边上,是块沾了些泥巴的仰倒的石头,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急忙下了马,大步朝她过去。 海棠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一抬头竟看到盛睿泽神色凝重地朝自己过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他。见他到了自己面前,什么也没问,很自然地便蹲了下去,伸手轻轻按探了下她刚崴了的那只脚腕。 “啊。”海棠忍不住痛呼一声,皱眉道,“你轻点,疼。” 那声音里带着的撒娇和亲昵,让段晋辰心里好似被什么碾过一样,难受的要紧。 “应该只是扭伤了,你忍着些,等回去了就帮你上药。”盛睿泽柔声说道。 他起身,不动声色地从段晋辰的手中接过了她,顺势扶住,笑道:“平治你怎得过来了也不打下招呼?”盛睿泽不得不承认,他看到段晋辰看海棠的眼神,看到他的手伏在海棠的肩膀上时,他难受的要命,如果这个人不是段晋辰,他恐怕早就出手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品尝到嫉妒的滋味。 海棠本来还在想,盛睿泽今天和自己这好兄弟说话怪里怪气的,不过她何等聪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盛大人这是吃醋啦! 海棠在盛睿泽的腰间悄悄掐了一把,她笑道:“平治也是刚到的,你不是后脚就到了吗?” 这话是不假,怎么听着有点像是维护平治的意思啊,当初都还说她对平治有了男女之情,她家里人又是比较喜欢平治,不看好他,盛睿泽觉得烦闷透了,他什么时候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这辈子就没什么东西是特别想要的,可现在他有了贪念,他想要海棠,想要海棠所有的情意,想她心里装的全是自己。 还有在马上的人也都纷纷下来了,各个都是骑猎装束,看到盛睿泽扶着海棠,二殿下不由笑道:“看来盛大人也开窍了,懂得怜香惜玉了啊。” 蒋文华那双眼睛如烈火一般烧着了,那日听得母亲这一说,他原本还有些不信,可今日这情形一看,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亲密,恐怕早就有奸情了,但千兰就在身边,他还是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掩饰下去了,随即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一下出现这么多贵人,海棠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发胀,她搭在盛睿泽胳膊上的手紧了紧,就听得盛睿泽道:“海棠的脚崴了下,乘风先送她回去,还请太子见谅。” 太子虽是身子不太好,但今日一身宝蓝色的骑猎装束穿在他身上倒是看起来比上次宴会上看到要多了几分英姿勃发,只听他道:“跟着本宫而来的那个大夫随身应该带有跌打药酒的,不如你带这位姑娘去前面那石凳处,本宫谴大夫过来。” 这里回坪洲还有段路,附近的农舍不一定有上好的跌打药酒,还是早些消肿的好,盛睿泽也不客气,拱手道:“乘风谢过太子殿下。” 距离前面石凳还有段距离,盛睿泽关切道:“能走吗?” 虽然脚腕处疼痛的厉害,但海棠还是点点头,可她才试着走了两步,就疼得额头冒汗,正想着怎么疼痛走过去,就发现身边的男人松开了她的手,向前一步蹲了下来,将宽厚的背留给她:“上来吧。” 正文 【141】我是疼在心里 海棠看着眼前宽厚的被,眼眶酸胀的厉害,这么多人看着,可他就是不顾其他的眼光和想法,他只担心她能不能走路,走路疼不疼,其他在他眼里都算不什么。 “嗯?”盛睿泽偏过头来,“怎么了,晚晚?” 海棠抽了抽鼻子,努力瞪着眼睛,心想可千万不要这时候哭鼻子,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脸,她身子往前倾,趴到了盛睿泽的背上,双手很自然的就搂着他的肩膀。 盛睿泽扶着她的腿,只感觉掌心下触碰的地方柔软,触感极好,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其他旖旎心思,背着她一步步稳稳的往前走。 “这是你第一次背一个姑娘吗?”海棠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 “不是。” 这下轮到海棠愣住了,她以为这闷葫芦没谈过,可哪曾想上次吻她也说不是第一次吻,这次也不是第一次亲,看来闷葫芦是个闷骚? “上次背了只小醉猫。”盛睿泽语气里难掩笑意和宠溺,“那小醉猫不会喝酒,却偏偏还喜欢和人喝酒,醉得一塌糊涂,把我的清白都毁了。” “啊?”这下轮到海棠傻眼了,待要再继续问,就听到盛睿泽那闷笑声,又想起那次和林元瑶一起喝酒喝多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妙竹说是盛大人送回来了。敢情他背人的第一次是给了自己啊,海棠心情又愉悦了起来。 众人看着前面两人,神情和心思都各异。 海棠被放坐在一张石凳上,太子身边的大夫很快就送来了跌打药酒,他跟在贵人身边行事虽有几分真本事,但察言观色的能力也必不可少,看眼前盛大人满眼都瞧着面前的姑娘,哪里还会开口说自己来,他恭恭敬敬放下药膏后,立刻很识相地自动退了出去。 盛睿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发现他们都没跟过来,这才低头除去了海棠左脚的鞋袜,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丫子,肌肤如婴儿般柔滑的,五个趾头圆圆,粉红的脚趾甲修得整整齐齐,踏在他的掌心上,带了种说不出的暗诱意味。 两人之前虽亲亲抱抱了很多次,但他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脚丫子,粗粝的掌心下是这一团柔若无骨的脚掌,指挥使大人的掌心一下便痒了,丹田也随之发热,仿佛有虫子在爬,那一处更是蓄势待发,恨不得抱住了她好好亲吻一番才作罢。要不是随后看到她脚腕处微微有些肿了,真的差点就要控制不住了。 盛睿泽深深呼了口气,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脚腕上,另一只手伸过来,他在军营和战场上跌打是常有的事,自己也会一套按摩手法,他轻轻捏了数下,然后试着轻轻旋了下足关节,就听见她发出哼哼声,抬头看向她,不由责备道:“怎的这么不小心?” 海棠恼了,一下抽回自己的脚,嗔道:“我都疼死了你还说我!” 盛睿泽叹了口气,捉回那只脚丫子,一边在她受伤处抹上药酒,一边柔声道:“你是疼在脚上,我是疼在心里。” 这人情话怎么张开就来,海棠脸颊微红,看他神情专注地揉着自己脚腕,刚刚本就是撒娇而已,此刻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满满当当的。 四周安静极了。 抹也抹好了,按摩也按摩好了,傅清风却有些舍不得放开,他握着她的小脚,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正微微歪着脑袋在打量自己,眉目柔和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两人四目相对,她忽然笑了起来,轻声骂了一句:“呆子!”神情间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盛睿泽心神荡漾,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被段晋辰扶住,两人靠得那么近,他用那样一种目光看着她,而段晋辰对她本就有那样的心思…… 虽然段晋辰是为了扶她才靠的近,可酸意还是便止不住地从心里冒出来,他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捏住了她的脚丫子。 软软的,肉肉的…… “你想干嘛?”海棠发觉他有些不对,问了一声,试着从他掌里抽出脚,却没成功。 “你干嘛……” 她又问了一声,脚忽然一松,他已经放开了它,拿了方才脱下的袜子替她穿了回去,然后站起了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城。” “我和母亲一起来的,自然是要和母亲一起回去。”刚这样揉过,脚腕处已经没那么疼了,海棠嘟嘟小嘴,“母亲看到我这样,又要担心了。” “我送你过去,正有事要和你母亲说。” “你想干什么?”海棠呆了下,忽然掐着他胳膊,“你不会是想……”可话到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提亲这两个字,不然还显得自己很着急一样。 盛睿泽知道海棠话里的意思,笑道,“我当然是想早些娶你回家,但你母亲和父亲怕是还担心着呢,总要让他们欢欢喜喜把宝贝女儿嫁给我才行啊。” 海棠故意瞪着他,“谁说要嫁给你了,不害臊。” “我就是不害臊了。”盛睿泽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要继续闷葫芦下去,哪里追得上媳妇。” 闷骚,这货是十足的闷骚! 海棠让盛睿泽扶着她去太子那边,既是遇上了又赐她药酒,再不过来打个招呼就太没礼数了,她对单着脚,对太子盈盈行礼道:“民女海棠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在海棠和盛睿泽两人之间巡回着,虽是不明白这男子有何特别之处竟能让指挥使大人倾心的,但他一直都不是爱管闲事之人,当下也只笑道:“能派得上用场,那就是这药酒的福气。” 二殿下开口道:“皇兄怕是不记得这位姑娘了吧?”他勒马上前,低声道,“这位姑娘之前是沛之的妻子,后来和离的。” 太子有些惊讶,当年不过只是见过一面,他再仔细看海棠,似乎记起了好像是她,他扫了眼看到千兰面色不悦,也知道自己这位姑姑的脾性,只笑道:“乘风,海棠姑娘既是腿脚不便,你就先送她回城吧。” “乘风谢过太子殿下。” 正文 【142】挑个黄道吉日 太子发话了千兰自是不会多加阻拦,盛睿泽很是顺利的带着海棠离开了。 这里距离徐氏农舍还有段距离,盛睿泽还是背着她慢慢往那农舍而去,今日不冷,他本就是习武之人,穿的就不厚重,此刻能隐隐感觉到背上贴在自己背部那两团柔软,这又让一直未近女色的指挥使大人心猿意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感受那两处带来的前所未有的体会。 海棠哪里知道这闷葫芦又想别的地方去了,她皱着眉道:“乘风,那长公主是不是和太子殿下不怎么亲近啊?” “你刚唤我什么?” “乘风啊。” “多叫几声。”盛睿泽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经她这样软糯声音喊出,如清泉流过石头,又如轻轻拨动的琴弦,既动人又迷人。 “盛大人。”海棠偏不如他愿意,“指挥使大人,活阎罗。” 盛睿泽就爱她这调皮模样,忽然抱着她一个起身,飞跃,竟是提起内力轻功走了一小段路,海棠被这速度吓得越发搂着紧,脸颊都贴在他后颈处。 嬉闹了会盛睿泽才停了下来,他道:“太子殿下的生母已故皇后生前和长公主不和,皇后看不惯长公主的骄奢淫逸,而长公主也很是不喜皇后的温婉,说那是道貌岸然做作虚伪。” 因不喜母亲的缘故,自然对先皇后的儿子也不待见了,就千兰那性子,恨不得整个大奉朝都听她的,更是不允许有半点忤逆。 “那她肯定和二殿下的生母关系好,看她对二殿下的态度就亲切多了。” “我的晚晚真聪明。”苏嬷嬷说姑娘是要捧在手心里疼的,是要可劲了夸的,他不懂如何讨姑娘欢心,但想来嬷嬷这话总没错。 这分明就是哄孩子的语气,可海棠受用的很,开心地在他后颈处“吧唧”一口,就这样亲了上去。 盛睿泽身子一僵,那被亲吻过的地方如星星之火一样,瞬间将他整个身体都燃烧了起来,她就在自己背上,还做这样的动作,不知道不能随便撩一个成年男子吗? 盛睿泽的眼眸变得深邃而暗沉,托着海棠腿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二殿下也不是吃素的,你能避则避。” 上次蒋文华的喜宴上她就发现了,她又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两人正说着,没想到迎面走来了杨氏和徐氏,杨氏一看自己女儿被盛睿泽背着,顿时脸色都变了,沉了下来道:“晚娘!” 海棠一惊,连忙要从盛睿泽背上下来,盛睿泽虽是知道她担心被母亲责备才慌张的,可他心疼海棠,尽管她下来了,他还是搀扶着她,态度强硬不肯松手。 杨氏快步走了过来,视线落在盛睿泽扶着海棠的胳膊上,“怎么回事?” “晚晚刚崴了脚,疼得不好走路,我送她过来。”盛睿泽虽表情还是淡淡的,但也算是带了几分尊敬。 妙竹连忙上去扶过海棠,扶着她要往回走,海棠却站在那儿看着自己母亲,带了丝恳求的意味:“母亲……” 杨氏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说要嫁过去呢就这么维护盛睿泽了,这脾性还是和以前一样,就不知道长点记性吗?她怒其不争道:“回去我再收拾你。” 盛睿泽剑眉微蹙,即使是做母亲的责备自己孩子,他还是不能忍受海棠被责骂,心知杨氏介意的是什么,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是乘风唐突了,不过晚晚迟早是乘风的妻子,妻子有伤,乘风又岂可坐视不理?” 别说海棠了,就是杨氏也被盛睿泽这话震得里外都焦了,这也……太自说自话了吧。 海棠瞪了盛睿泽一眼,眼神在说,胡说什么呢,别又惹我母亲生气了,你本来在她那印象就不好。 杨氏震惊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这下反而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得端着面子道:“你和晚娘相识的日子不长,晚娘又是刚和离的,倒也不急于一时。” “晚晚不急,我急。”盛睿泽这次是铁了心豁出脸面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她这般聪慧伶俐,不早些娶回家,乘风怕又被别人惦记上。” 海棠脸红到了耳根,这人霸道强势惯了,如今亲事也一手包办,可是谁说就要嫁她了?她都还没享受恋爱带来的快乐呢,怎么能一脚就踏进婚姻的坟墓呢? “过两日是嬷嬷的生辰,嬷嬷待我如儿子,我自也是孝敬嬷嬷,嬷嬷让我给您带话,若是您不嫌弃,还请来盛府一聚。”盛睿泽话音顿了顿,视线落在海棠那已经红得如樱桃般的小脸上,“嬷嬷想和夫人商议,挑个合适的黄道吉日定下日子。” 定下日子,定什么日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盛睿泽走后,徐氏才问道:“这位大人好生英俊,气度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是卫禁军的指挥使盛大人。”杨氏叹了口气,她自是看得出盛睿泽刚刚那番话的真情实意,再看看自家女儿那娇羞的模样,可这会不会太快了些?她总是一定程度上还不能接受盛睿泽,更何况她爹还不知道这事呢。 徐氏本来还对盛睿泽赞赏有加的,可一听是卫禁军的,寻常百姓本就对官府带了几分惧意,更何况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卫禁军,可看眼前这情形,她又不好说不好,只呵呵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晚娘是个有福气的,就算是和离过,也能再找户好人家不是。” “门户好不好的我已经不在意的,只盼着那人能对晚娘嘘寒问暖的。”杨氏说着又瞪了海棠一样,“这孩子打小主意就大,哪是我们左右的了的。” 杨氏到底是疼惜海棠的,看她脚受伤后又问了几句她的伤情,听她说无大碍后,立刻气呼呼地道:“晚娘,你和那盛大人怎得还这样搂搂抱抱的,你虽是嫁过一回了,可这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正文 【143】切磋武艺 海棠自知理亏,闷着头让杨氏教训,一声不吭。 杨氏见她不作声,不满道:“今日这事若是让你父亲看见了,还不知得怎么责备你,更是直接将盛大人归为登徒子了,你以后给我好好待在家里,不准私下里和他见面!” 海棠郁闷地望着炸毛的母亲,叹了口气。 烦啊,指挥使大人这么不得未来岳母喜欢,看来以后日子要过安生,难咯。 太子殿下本就身体病弱,出来大半天也累了,一行人浩浩荡荡了回了坪洲,要分道扬镳之际,盛睿泽却叫住了段晋辰。 “平治,喝一杯?” 段晋辰自然清楚他为何要叫自己喝一杯,刚好他也有话要问清楚,但憋着一口气却没回答,只是掉了马头往盛府而去。 在盛府门口落了马,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盛府,径直往盛府后面的练武场而去,刚走那,段晋辰就一个掌风劈了过来。 盛睿泽也不躲,提起气接下了这一掌,两人你一掌我一掌,拳脚快如闪电,掌风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阵强劲的风,刮得树枝颤抖,砂石乱飞。 过了几百招,最后盛睿泽的指尖点着段晋辰的喉咙,而后者的拳头正对着盛睿泽胸口处,两人对视一眼,这才悠悠收回各自的势头。 “出气了?”盛睿泽抚了抚袍子,对不远处的韩平道,“去拿两壶好酒过来。” “是。”韩平应声而去,走出这练武场那管家苦着脸道,“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大人怎么和小国公打起来了?” “是切磋武艺呢。”韩平敷衍着,心里却想,肯定是小国公吃醋了,本来爱慕自己的盛大人却爱慕别人了,哪里肯罢休。 哎,还真是孽缘啊。 练武场边上有个小亭子,盛睿泽正和段晋辰面对面坐着,已经一壶酒喝完了,这期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已经有了三分醉意的段晋辰还是最终开口了:“你和海棠什么时候开始的?” 盛睿泽给他和自己的酒杯又斟满了酒:“花灯节那日。”顿了顿,他又说道,“但我很早就把她放心上了,在我还不知道在乎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的时候。” 这话段晋辰信,就这闷葫芦,能开窍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只是盛睿泽喜欢海棠,他倒不介意和对方公平竞争,可依照目前来看,海棠对盛睿泽,分明也是有情意的。 他想起那日在天元寺和海棠说的话。 “这红鲤虽困在这池里,可到底还有这一池让它自由自在的游。” “如果有人可以给它更大的池,岂不是游得更快活?” “小国公又如何知道这红鲤在这小池里游得不快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海棠,你是不喜欢我这人,还是我的家世背景带给你的困惑?” 那时候海棠一直没回答他的问题,但如今想来,或许什么原因都不只是,只是因为她心里有人了,而那个人不是他。 “为何一直瞒着我?”这才是让段晋辰觉得最郁闷的地方,好像被好兄弟给背叛了一样。 “不是打算瞒着你,是没寻到合适的机会。我知道你对海棠的情意。”话点到为止,两人兄弟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道对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今天吃我的醋?”他扶着海棠时,盛睿泽看过来的眼光并不怎么友善,他轻笑一声,“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海棠?” “我都相信,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嫉妒和吃味。”盛睿泽自嘲一笑,“我以前自诩没有软肋,也没有什么痴念,但现在不同了。” 那个明明一开始就是看她不顺眼不喜欢的姑娘,怎得就这样牢牢占据他的心房呢? 其实那一日看到他们在河边拥抱亲吻后,段晋辰已经决定将自己的情意藏在心里,对海棠就好像对朋友一样,更何况盛睿泽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举起酒杯,故作惆怅道:“我还以为你好男风,喜欢和在意的是,简直是空欢喜一场。” 盛睿泽也很是难得的开起了玩笑:“大概是你没有有趣的灵魂吧。” 兄弟俩推杯换盏的喝着美酒,又聊了心事,两人都觉得许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了。 而千兰从郊外狩猎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暴怒状态,就是要找蒋文华,才发现这人根本就没回府,说是进了城就去了裴府,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千兰把屋子里的那些花瓶都砸碎了,还拿着马鞭把一个扫地奴婢给打伤了,抬出去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其他人都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小厮进来回禀事情的时候也是腿肚子只打颤:“回……回公主殿下,小侯爷回……回来了。” 千兰二话不说拿着马鞭就走了出去,她倒是要好好看看,他能去哪里? 进府的时候蒋文华已经是半醉了,身子摇摇晃晃的,若不是长芦一直搀扶着,指不定下一刻就摔个狗啃了。 “爷,还是老规矩吗?”一路扶过来,长芦已是气喘吁吁。 “当然。”蒋文华手臂一挥,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打了长芦一个耳光,“不去那,难道还还去她那?” 没头没尾的话长芦却是一清二楚,只好扶着蒋文华往青樱的院子那走去,可他万万没想到,那尊大佛正在青樱院子门口等着呢。 长芦心肝一颤,背脊发凉,只好扶着蒋文华道:“爷,您走错啦,不是要回自己院子那吗?怎走到这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路。” 长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心里祈祷那尊大佛没看见自己,可他都还没转身呢,那尊大佛就开口了:“侯府这灯火通明的还说黑灯瞎火,长芦,你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长芦讪笑道:“公主殿下万安,奴才眼神不好,光顾着走路,哪里想走错了。” 蒋文华嘴里还哼着小曲:“画楼洗净鸳鸯瓦。彩绳半湿秋千架。觉来红日上窗纱。听街头卖杏花。” 正文 【144】凡事适可而止 千兰已经从院子那缓缓走了过来,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却让长芦手心都在出汗,他摇了摇蒋文华,在他耳边焦急道:“主子,爷,公主来接您回院子了。” “公主?哼,让她走,我才不要回那院子。”蒋文华声音低沉又因为是醉话口齿不是很清楚,千兰只听到他在咕哝的说着什么,却没听清是在说什么。 她冷着眼道:“沛之,你在说什么?大声点,让我也听听。” 长芦连忙狗腿道:“小侯爷今日应酬着多喝了几杯,怕是叫奴才去端些醒酒汤给他。” 这条路和她院子是两个方向,迷路会迷到这里来?如果不是她拦着,穿着这条青石小路,过了这院门,后面就只有青樱一个院子,这该死的贱人,表面上装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背地里却不知道弄了多少手段。 千兰心里却是恼怒,面上就笑的越是和煦,“既是回来了就让喜丸扶着小侯爷吧,你先下去吧。” 长芦哪里敢放着蒋文华一个人啊,醉成这样万一再说点胡话,被这尊大佛听见了,又不知该惹起多大的风波了。 千兰脸上依然在笑,跟在她身后的喜丸却是身子一颤,她对长芦做了个眼色,可对方丝毫没看明白什么意思。 果然下一刻,长芦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千兰那马鞭准确无误地抽在了他的手背上,一道深而红的痕迹顿时浮现在手背上,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下一鞭又落在了他的脖子处,连带着下巴也被扫到,渗出了血珠。 大概是被长芦的惨叫声给震住了,蒋文华的酒也醒了些,堪堪站稳了身子,手搭在长芦的肩膀上,皱眉道:“这……这是做什么?” 千兰冷笑:“怎么,今日看见你那弃妇妻子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心里不舒坦了?” 蒋文华眼神迷离,“弃妇妻子?海棠?”他说完又低低地呵呵笑了几声,“就我不要的破鞋,谁爱穿谁拿去。” 听他这话,千兰的怒气却丝毫没有减少,她可没忘记今天看到海棠和盛睿泽那亲密的样子后,蒋文华就一直阴沉着脸,她可不是无知少女,由得别人随意敷衍几句就忽悠过去的。 千兰收回马鞭,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还借酒消愁?” “哪个男人不爱花天酒地的?”蒋文华不满,“没娶你之前,我可是把坪洲的头牌一个个都睡过来了。” “你是怪我,不给你出去喝花酒了?” 长芦看两人都不对,忍着痛再次扶住蒋文华,对千兰道:“公主殿下,小侯爷喝多了说的胡话您别往心里去,他只怕现在难受的紧,我先扶着回去喝醒酒汤,休息会。” 他已经转身,要扶着蒋文华回他和千兰的院子里,哪知道才走没几步,蒋文华就嚷嚷起来了:“去哪呢,我要去青樱那,才不去母老虎那。” 千兰刚忍下去的怒火一下就火山爆发出来了,她马鞭一扬,发出“啪”的一声,一鞭抽在了长芦的小腿上,后者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结果半个身体重心都靠在长芦身上的蒋文华也跟着摔倒了,额头直接触地,硌着小碎石,血渗了出来。 这一摔,彻底把蒋文华的酒意给摔没了,他扶着额头踉跄着站起来时,怒斥千兰:“你干什么啊?” 千兰看到他额头上的血也有瞬间的惊慌和担心,但听他这么冲的语气,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睨了眼道:“你自己摔的,与我何干?” 院子外吵吵闹闹的,早有婢女去回禀青樱了,可青樱却坐在案前朝着佛经,纹丝不动,直到婢女再次来报,说蒋夫人也来了,她才放下笔,慢悠悠地起身,理了理裙褂,这才往院子外而去。 蒋夫人闻讯匆匆赶来,一来就看到自己儿子额头上的伤口,都还在流血,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哪里能容忍丝毫的损伤? 她忍着怒气,但对方到底是公主,她也不能如当初怒骂海棠一样随意:“公主,沛之到底是你夫君,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要这么打他?”真是笑话,她不过是妻子,凭着公主的身份还反了天啊,到底有没有把侯府放在眼里,知不知道出嫁从夫的理? “怎么,我如何做事还要和你汇报?”千兰脾气上来,除了给皇上卖面子外,何曾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她收起马鞭,“我是沛之的妻子不假,但我更是长公主。蒋夫人,这就是你对公主说话该有的敬意吗?” 蒋夫人哆嗦着嘴唇,明明气恼极了,却偏偏半个字反驳不得,那口气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蒋文华看不得旁人对自己母亲如此,当初母亲就是怒斥海棠,海棠还站在边上低眉顺眼的聆听教诲,这千兰倒好,母亲还没说什么呢,就先用公主的身份压她了。 “千兰,这是母亲,你就算是长公主,既是入了我侯府,也该懂些规矩。”蒋文华蹙眉,语气里隐隐有些不耐。 千兰冷笑:“我就是不懂规矩,如何?可别忘了,你的盐运使,侯府的荣华,可都是因为我才有的,我既然可以给你们,也可以收回来。” “你……”当初之所以取千兰,很大程度上也是看中了她能带给自己和侯府的利益,可这些东西一旦摆到明面上来,就不好看了。 蒋文华沉着脸,那脸上就好像覆了层厚厚的冰霜,又好像是被人从头到脚倒了盆冰水,冷得人刺骨。 “小侯爷,夫人。”青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脚步缓缓,又对千兰行了个礼,这才捂着嘴惊讶道,“小侯爷,您这额头怎么回事?” 蒋文华被她一提醒,越发觉得额头突突的疼,他大步往青樱那边走去,经过千兰身边的时候低声道:“你是长公主不假,但也是我蒋文华的妻子,凡事适可而止。” 正文 【145】你也是心里有人了? 青樱扶着蒋文华,柔声细语道:“妾身帮你擦下吧,瞧着还开了个小口子。” “还是你体贴。” “这是妾身的本分。” 蒋文华走了,蒋夫人也铁着脸走了,只留下还在气愤中的千兰,可除了跪了一地的奴婢小厮,却已经没人关心她,更没人敢上前劝解她了。 晴了几日后就开始春雨不断,下了好几日的雨依然不见停。 柳如烟看着亭子外的春雨绵绵,面露丝忧愁。 “如烟姐姐,你怎么了?”段蝶诗吃着面前的糕点,“这糕点很好吃的,你尝尝。” 柳如烟收回思绪,看着段蝶诗笑道:“我若是和你一样无忧无虑就好了。” “我瞧着姐姐今天来了就性质不高,说是和我聊天,我看你瞧着外面的雨都好些时候了,难道我还没这雨好看吗?” 柳如烟掩唇轻笑,笑着笑着又落寞了下来:“我年纪不小了,我父亲正在上京给我寻夫家。” “我娘说了女娃娃大了就是要嫁人的,这有什么好烦恼的。” “可若是心里有人了,嫁的人又不是他……”话点到为止,柳如烟看了身边姑娘一眼,本以为她会傻傻的又说些傻话,可哪想她竟然脸红了。 柳如烟心思一动,莫非这眼里心里只有吃的姑娘竟也情窦初开了,心里有人了? 她又马上说道:“你还小,这滋味你不明白。心里有个人了,时时刻刻都想见着他,见着了又不知该说什么,却只觉得只要见着他,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就是站在他身边,心里也是欢喜的。” 段蝶诗眼睛一亮,往柳如烟身边靠了靠,仰着小脸:“如烟姐姐你说的真对,就是这样的。你心里也有人了,对吗?” “也有?”柳如烟秀美微扬,“莫非你也是心里有人了?” 段蝶诗顿时脸一红,却还是大胆的点了点头。 “不如我们交换这个秘密?”柳如烟循循善诱。 段蝶诗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个名字,又道:“如烟姐姐,你可千万不能和旁人说,不然……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当然不会。” “那如烟姐姐你心里的人是谁啊?” 柳如烟就等她这句话了,俯耳过去低语一阵,看到段蝶诗为难的模样,眼眶略略泛红道:“你最是能明白我的心思,如今我父亲正逼我逼得紧,我只想知道他什么心思,这样我就是嫁人,也不敢再有丝毫奢望了。” 段蝶诗想了想,道:“好,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段蝶诗撑着伞穿过青石板的小路,进了廊檐,收起伞往段晋辰书房那而去,外面雨越下越大,落在屋檐上,侧耳倾听,竟是每一滴雨滴落下,打在屋檐上,都是不同的声音,有的婉转如黄莺,有的悦耳如百灵,有的沉闷如钟鼓,有的又叮咚如山间泉水,听的段蝶诗一时百转千回。 书房内,段晋辰正跨步提笔,一个大大的静字,呈现在书桌上。只是在静字的收尾处,却是有些毛躁,用力过大,笔尖的亳毛分了几叉,就如山间分叉的小路,蜿蜒盘桓着。 他将笔搁好,思虑片刻后又往砚台里倾了点点墨汁,迅速的磨着砚,越磨越快,越磨越快,最后砚台似乎经受不起重力,竟有些哧哧的撕裂声,有一小股墨汁随着磨砚石,飞溅到了段晋辰的衣襟上。他恍若未见,铺开一张米黄的宣纸,提起笔,迅速的在宣纸上勾勒着。 段晋辰不断的画着,写着,似把全副心思全放在了这画上。良久之后,段晋辰把笔一放,背手踱到窗前推开窗,湿气夹杂着寒气迎面而来,整个书房安静的只听的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窗外的雨声却让整个院子都显得格外的孤寂。 段蝶诗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哥哥负着手站在窗前,而书案上压着一副画,宣纸上,一个清丽的身影跃然之上,她静静的站在拱桥上,仿佛是在欣赏着满池荷花,又似乎是在眺望远方。那唇角隐约还含着笑意,清理安然的模样,仿佛能从宣纸上透出来,直摄人心。右侧是隽丽有力的几行隶书字体,是随画而赋的词。 眉线勾勒,颦笑辗转,倾国之貌淡梅花。隔桥相望,烟雨朦胧,沁人温柔暖心扉。相思愁苦,问荷塘凄凉,翘首为谁而盼?前世姻缘,几番轮回,锁眉轻叹,难换红颜一笑。天遥地远,千山万水,魂牵何处归?不思量,自难望,梦里曾去。 字字如心,句句透情。是谁在低吟浅唱,让人无端感伤?以后每天都会是他陪在你身边。 段晋辰收起思绪,走过去将已经干透了的画卷起来,置入一旁的花瓶里,挑眉道:“有事?” “哥哥,你这画的是海棠姐姐吗?” 段晋辰并未直接回答,又问了声:“有事?” 段蝶诗皱眉:“哥哥,你和海棠姐姐说了吗?她是不是也在乎你?” “阿诗。” 段晋辰只是提高声音,但段蝶诗知道这是自己哥哥要生气的前兆,只好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只是想哥哥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以后莫说这个了,海棠她……心里有人的。”后半句他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下来,虽说要放下,可到底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做到的。 “你找我有事?”平日叫她来书房多看些书,她对书房都避之不及的,今日怎得还主动找过来? “哥哥。”段蝶诗踌躇了会,斟酌着字句开口道,“我看那些世家公子都是有妻有妾的,哥哥想过娶谁为妻吗?”海棠是不可能做妻子的,上次母亲就说的很清楚。 “你特意跑书房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嗯,哥哥可以回答我吗?” 正文 【146】因为很喜欢,所以不适合 段蝶诗从书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母亲和柳如烟在亭子那相谈甚欢了,她收起思绪走进亭子里,却是直到柳如烟离开国公府她都没机会单独和对方说上话,问到的答案自然也没法告诉柳如烟了。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段氏爱怜地牵起了段蝶诗的手,“糕点不好吃?” “不是,吃多了。”她是听到了段晋辰的回答,有些闷闷不乐,却又不想让母亲知道。 “你哥哥还在书房里?” “嗯。”段蝶诗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母亲,您很不喜欢海棠吗?” 听出孩子话里的意思,段氏笑道:“怎么,来质问你母亲了?” “阿诗不敢,只是哥哥看起来好看过,我从没看过他那个样子。” 段氏叹了口气,“我并不讨厌海棠,天元寺我之所以和她说那番话,只是不想促成她和平治。她不适合平治。” “为什么啊?哥哥很喜欢她,而且哥哥这么优秀的人,海棠姐姐肯定也会喜欢她的。”段蝶诗丝毫没想起段晋辰刚刚说的,海棠心里有人的话。 段氏的声音低了下去,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她说的内容:“就是因为很喜欢,所以才不适合。” 这下段蝶诗更加一脸懵比了,她还要再问,可看自己母亲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情绪有些低落,只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母女俩又随意聊了些别的。 而到了嬷嬷生辰这一日,早上就放晴了,是晚上时分开席,海棠抓紧时间去买些东西,她对这些不太懂,又因着段晋辰的缘故也不好意思约段蝶诗,索性去了德胜楼找林元瑶,刚好把新做好的那一篮子青蛋送过去。 去的时候林汉时也在,他看了眼妙竹手里的篮子,笑道:“海棠姑娘可否到楼上雅间坐会?林某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两人便往楼梯上走,海棠看了座无虚席的大堂,道:“林老板这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啊。” 林汉时难掩眉梢喜悦,但还是谦虚道:“依仗了元瑶一个朋友的点子,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海棠但笑不语,经过楼上雅间的时候却在一间雅间前驻足道:“我记得林老板这上好的雅间都是牡丹,芍药等富贵花名,这间上次来好像不曾见过。” 林汉时回头看了眼,“哦,那是指挥使大人特意吩咐在下留着的,说这雅间就不对外开放了,只留做他来用膳时用。指挥使大人还说这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自古以来是雅俗共赏的名花,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之称,他最是喜欢这海棠花。”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脑瓜,“巧了,这名字和你的一样,没想到指挥使大人竟不爱牡丹芍药,偏爱海棠这样的花,大人还画了副画挂在墙上,那海棠花鲜艳的红花绿叶及花朵繁茂与朝日争辉的形象,那手笔堪比大家风范,显然是喜欢到了深处才画得这般传神。” 一语双关,明明知道林汉时还不清楚自己和盛睿泽的关系,但海棠就是红了脸,甚至还能听到身后妙竹那压着的笑声,她恼羞成怒的回头瞪了妙竹一眼,这才跟在林汉时身后进了那间牡丹雅间。 果然不出海棠所料,林汉时要和她谈的就是这青蛋的事,上次海棠送过来一篮子,他尝了一个味道很是不错,拥有敏锐嗅觉的他马上就把这篮青蛋在自己的菜单上出现。这青蛋虽不如五色饭那样受欢迎,但这上至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喜爱,关键是价格也不贵,他当然不能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海棠沉吟片刻道:“林老板你也知道,上次因为五色饭酱料的事,我也委实吃了苦头,且不论到底是谁在背后诬陷我,但这人绝对不会是寻常百姓,很有可能就是长公主。” 林汉时丝毫不惊讶的样子,“这个林某已经猜到些许,因为酱料在酿制和售卖、使用过程中都极为容易被人做手脚,但这青蛋不同,从采买到最后客人买走或是上桌,只要保证蛋壳的完整不破碎,我想对方想做点手脚也是无从下手。” 当初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海棠才会做这青蛋的,而且她既然都开始种辣椒了,总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做酱料了,她也不再含糊,直截了当道:“林老板这次的条件是什么?” 林汉时爽朗一笑,“和姑娘说话就是爽快,不知这青蛋是否和上次那酱料一样,只贩卖给德胜楼?” 之前做这青蛋时候海棠就考虑到这蛋以后的蛋途了,她摇了摇头:“很抱歉,这青蛋无法单独贩卖给德胜楼。不过,我可以确保供应给德胜楼的青蛋充足,不会断货。” 林汉时挑眉,表示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 “我已经命东子重新在铺子了,若是找好了就会先卖这青蛋,但我每天青蛋的贩卖量是固定的,比如一日只买五十只,若是买够了,只能第二日再来。” 林汉时脑袋转的很快,马上接话道:“但我这有,那些在你那买不到的,就可以来我这买。” 其实海棠就是要先保证自己的青蛋生意,但她毕竟只开铺子,客流量远没有德胜楼那么大,她自己铺子的生意和德胜楼的两手都抓,一来是打开自己的门路和招牌,为以后的生意做铺垫,二来是和德胜楼确立好生意利益关系。 这听起来是个彼此都能获利的主意,林汉时道:“我马上就写契约,海棠姑娘可以细细看下,若是没问题,我们可以先把这约签了。” “不急,我找元瑶陪我去买些东西,回来再看也不迟。” 林汉时看着自己女儿和海棠手挽手走出德胜楼,他不由叹道,若是自己女儿的脑子有海棠这么精明,这德胜楼交到她手上根本就无需担心。 正文 【147】再遇王冕 待走出德胜楼又过了一条街,林元瑶才忍不住“啊”的叫了声,又紧紧地抱着海棠,“海棠,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看她这模样就知道那位书生得到了林汉时的赏识,她也跟着开心:“你父亲已经同意了?” “这倒没有,但至少不是看到他就横眉竖眼了。”林元瑶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你知道我父亲那样的商人,总是不喜欢书呆子,说以后没人能继承他的家业,可现在他一看,就书呆子那样的脑袋竟可以想出这样的好法子,当然也就刮目相看了。” “等你成亲了,可记得给我个媒婆红包哦。”可很多年以后,海棠却有些为那日的言行,后悔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你要买什么?”林元瑶看了看左右两边的铺子,“若是寻常生辰,就依照对方喜好买就好。是谁?以和吗?” “不是,是一位很重要朋友的长辈。” 林元瑶就是个人精,看海棠那娇羞的模样,哪里还猜不出什么,狡黠的说道:“让我猜猜是谁,是不是要送东西给老国公啊?” “啊?”这下轮到海棠一脸懵比了,好像不仅林元瑶,周围所有的人都误会了她和段晋辰的关系,也怪不得盛睿泽会多想了。 海棠顿时耷拉着脸:“你们怎么都说我和小国公啊,我和他最多算是知己啊。” “红颜知己。”林元瑶又低声凑过去道,“如果是小国公,还真不错,无论是家世还是品性。” 海棠抚额,看来自己做得还不够啊,她捂着林元瑶的唇,“打住,别再继续说了。我说的重要朋友不是小国公。” “那是谁?”林元瑶虽认识海棠不久,但两人脾性相投,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为了闺中蜜友,她也没见海棠和谁走得特别近啊。 “啊,你该不会是还惦记着蒋文华,还想吃回头草吧?” 海棠更加无语了,“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当初但凡有点感情我都不能这样求着和离的啊。” “那到底是谁啊?”林元瑶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托着海棠不肯继续往前走了,“不行,你不说我就不陪你买,不给你参考意见了。” “随便,以后我也不给你出主意了,就让你家那位书生继续呆下去吧。” 林元瑶顿时急了:“那可不行,你不是要喝喜酒吗?可不能停了。” 海棠点了点林元瑶的鼻子:“不知羞。” 林元瑶虽脸有些发红,但还是说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会想和他时刻在一起,想和他亲近,想嫁给他,想给他生娃娃啊。” 被林元瑶这么一说,海棠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想念盛睿泽了。 “哎呀海棠,你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呢?”两人嬉笑着往一家成衣铺子走去。 买了礼物回到院子,海秋正梗着脖子,和杨氏在那争执。 “我这身官服挺好了,为何一定要换了?” “今日要去别人家做客,总是有要穿得体些。” “哪户人家又不说,光顾着叫我换衣服,哪有这回事。” 海丰已经换了身月白色的直缀,听到父亲这话,笑道:“父亲,您还是听母亲的,赶紧把官服换下来吧。” “你也知道是去哪?”海秋顿时不干了,一个个的都知道,合着就瞒着他一人? “父亲。”海棠提着礼物进门,“父亲不换就不换,一身官服多气派威武。” 海秋得到了支持者,睨了自己媳妇一眼,“晚娘都说不用换了,我晚上还要当值呢,换来换去的,多麻烦。” 海棠皱眉:“父亲,怎的现在晚上也要当值了?” 海秋叹了口气,“听说皇上祭天大典上要不少海货,邻国送了不少海货过来,在南边靠岸,可我们这只有内河,要换小船。那些东西礼部催的及,要我们巡检司时刻派人守着,一旦船靠岸了就马上清点数量,赶紧装车送上京去。” 哎,那位不是只顾着炼丹求仙吗?怎么还出来闹腾这些事? 海棠瞧瞧这天色也差不多了,让妙竹和海丰拿了礼物放马车上,扶着杨氏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出发吧。” 可马车到了半路忽然停了下来,海棠还正奇怪呢,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恶心声音。 “哟,这不是上次那位公子吗?”王冕刚从酒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要从这经过的海丰,一身月色衣袍,长发束起,面色清冷,看得他愈发心痒难耐。 海丰脸上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视而不见继续往前走,但还是被王冕给拦住了。 看到自家大人拦住了人,其他卫禁军也都纷纷拦住了马车和海秋。 海秋到底是在巡检司当差的,自然是认得王冕,都是官场中人,于是他上前拱手道:“王大人,不知犬子是否得罪了大人?” 王冕扫了眼海秋,看他身上的官服,那是巡检司寻常司员穿的衣服,就这官阶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上前一步凑到海丰耳边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也不想在这大街上把你我之间的事抖露出来吧?” 海丰死死握着拳头,王冕一靠近,他就想起那场恶梦,王冕抚过自己身体的手,还有他那恶心的舌头亲过的地方,他身子不受控制地在颤抖,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就在他要不顾一切发怒的时候,胳膊被人轻轻一拉,随后那个娇小的身躯就挡在了他面前,以一种母鸡护小鸡的方式,将他护在身后。 海棠面色也有些发冷,“王大人,没想到在这大街上都能遇到,大人近来可安好?”话是问好的话,话里的意思却是冰冷的不成样子。 正文 【148】指挥使大人口味真怪 王冕冷哼一声,随即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我们指挥使大人的姘~头吗?哎说起来也奇怪,我们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口味还真奇怪,喜欢找别人穿过的鞋子做姘~头,难道是因为经验足,他可以享受到更多?” 猥琐的语气和下~流的话,让海棠姐弟俩都变了脸色,坐在马车里的杨氏听到这话,也是气得就要下车,却被妙竹拦住了。 “夫人,小姐吩咐过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您都不能下车。” 海秋虽不太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但也被王冕这侮辱的话给气到了,他忍着怒气,再次拱手道:“王大人,子不教父之过,若是我两个孩子做错了什么惹大人不快,还请大人见谅。” “父亲。”海丰红着眼,对方都这样挑衅了,可海秋竟然还低声下气的说好话,让他觉得更加收到了侮辱。 王冕“呸”的朝地上吐了口痰,对海秋道:“子不教父之过?好啊,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找你这对儿女的麻烦。” “你……”海丰刚上前一步就被海棠拉住,她瞪了自己弟弟一眼,王冕就是要激怒他,如果他出手,对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带走他。 早就听说这位副指挥使大人凭借和柳丞相关系好才坐上这位置,人品极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海秋脸色也变了变,要他跪下来钻跨,让他这样的硬脾气之人哪里能做到的? 看到他站着不动,王冕指了指腰间的令牌道:“我以卫禁军副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跪下,钻过去!”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都是敢怒不敢言,本就对卫禁军存了几分畏惧,如今看这些人嚣张的态度,又岂是自己这平民百姓可以招惹的? “王大人。”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边的对峙,闽五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对王冕拱手道,“不知海家娘子和公子哪里惹您不快了?” 王冕嗤笑一声,“怎么,你一个青衣禁军也有资格问我?”他本来急于要带走海丰再品尝上次没尝到的滋味,现在又冒出个闽五了,他哪里能不火? “海家娘子是我家大人今日的贵客,卑职负责他们安全,若有差池卑职难辞其咎。”闽五不卑不亢,拱手道。 不等王冕再开口,闽五又道:“太子和二殿下还在坪洲,两位殿下应该都不想看到卫禁军的人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特别是品阶更高的官员吧。” 王冕眼角一抽,二殿下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是那位太子殿下…… “今日误会不如就此解开,改日我家大人再请王大人喝酒。”闽五适时机的给王冕一个台阶下。 直到王冕带着人离开,海棠才发现自己后背惊出了一身汗,她转头看着自家弟弟,面色发白,眼神隐有怒气和戾气,而父亲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闽五上前对海秋拱手道:“海大人,接下来这段路在下护送你们。” 海秋怒气都还没发,也没来得及问海棠这到底怎么回事,就被闽五那一声“海大人”给震得内外都焦了,连忙摆手:“这位大人折煞在下了,若是不嫌弃,唤我声海大哥便好。” 闽五却只管呵呵笑,却还是一口一个海大人的叫,废话,这位可是自家大人的老丈人,他不要命了,管大人的老丈人叫大哥,那他家人不是得叫他,叔叔? 一想到这,闽五就忍不住自己在那乐合个不停。 马车继续前行,车身偶尔摇晃着,杨氏本想问下海棠,那王大人是怎么回事,可看海棠的神色最后还是算了。 闵五和海秋一路相谈甚欢,等到了地方,海秋抬头一看,盛府,再定眼一看,现在盛府门口的那位,可不就是指挥使大人? 闵五上前拱手道:“大人,贵客到了。” “嗯。”盛睿泽大步从台阶上下来,迎了过去,对着海秋拱手道,“伯父。” 海秋此刻的表情可以用惊吓来形容了,他穿着一身官服,对方是就连丞相都给几分面子的指挥使大人,而这位指挥使大人正神情柔和态度恭敬的向自己行礼,确定不是想让自己受惊吓的? 大约是觉得自己这有些吓到老丈人了,盛睿泽颇有些无措的看向海棠。 海棠下了马车快步走到盛睿泽面前,眉眼一弯,语气也带了几分撒娇:“我们来晚了。” “不晚不晚,刚刚好。”盛睿泽做了个请的动作,海秋和杨氏走在面前,他在后面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捏了捏海棠的手。 海棠瞪了他一眼,可唇角的笑意却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甜蜜的心情。 海丰自从遇见王冕后情绪就一直很低落,等闵五也进了盛府,和韩平有说有笑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唤了声“盛大人”。 自家大舅子召唤,而且还是对自己不怎么待见的大舅子,盛睿泽当然得捧着,他立马收住脚步,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易近人些,可这做得太不自然了,反而让人看得很是尴尬。 闵五悄悄对韩平道:“大人今天怎么好像嘴角抽筋了?难道是练武练的肌肉损伤了?” “得知海棠姑娘要来,一早上就傻笑了,能不抽筋吗?” 闵五吃惊不已,“大人不是喜欢的是海家公子吗?怎么是海棠姑娘了?” 韩平一脸看白痴的表情,“大人要是好男风,你我这么优秀,他还能不吃窝边草?” 闵五看看韩平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再看看自己的络腮胡,心想,就他和韩平这样的,无论是谁都啃不下去的。 海丰到了盛睿泽面前却不开口,还是海棠问道:“怎么了?” 海丰一指闵五,“这位是你府里的人?” “是我的亲卫。” 海丰皱眉:“那当初我问闵大哥是不是小国公派他来保护我的,他为何还说是?” 这下反而是轮到海棠惊讶了,闵五竟然是盛睿泽暗地里保护海丰的?他们都一直以为是段晋辰做的。 正文 【149】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盛睿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眉梢如被山间清泉浸润过一般,蕴着柔和:“即使我不派人,想来平治也会找人来保护以和的。”等于是间接承认了闵五就是盛睿泽的人。 海棠却觉得心里暖得不行,这人看似淡漠,疏离,可一旦将在乎的人放心上了,他就会面面俱到都为对方考虑到,就会为对方着想。 海棠再看想盛睿泽的眼神里就多了几分不自觉的撒娇和甜意,那双本就水润十足的眼眸这一浸润看得他愈发心尖难耐,可这么多人在,他只好忍着笑意道:“以后都是一家人,是我应该做的。” 一家人?盛大人自说自话的毛病,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要是换在以前,海丰肯定翻盛睿泽一个白眼,可知道闵五是他特意安排的,闵五又帮了自己很多,他想翻白眼也翻不出来了。 进了院子,苏嬷嬷也早就迎了上来,看到妙竹递过来的礼物,她皱眉道:“不过是吃顿饭,怎得还带礼物来?我这老婆子就是想借着这顿饭请你和海大人过来就是商议些事的。” 杨氏和苏嬷嬷也算相识一段时日了,两人还算投缘,当初不明白苏嬷嬷怎得会三天两头来找她聊家常,还聊着聊着话题重心就挪到海棠身上了,没想到竟是那时候就有了这心思的,藏得还真够深的。 海秋好不容易得空了才拉着杨氏到一旁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杨氏这才将盛睿泽心仪海棠之事和盘托出,又特意提了提那日蒋夫人为难自己和海棠时候盛睿泽的表现,末了才提到海棠对这位指挥使大人也是有些那方面的意思,杨氏果然看到海秋脸色冷了下来,她连忙道:“我瞧着盛大人待晚娘挺上心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晚娘总还是要嫁人的,先别想着他是指挥使大人,只看他身为一个男人对晚娘好不好。” 海秋瞪了杨氏一眼:“合着你们都知道了,就瞒我一人。怎么,我就不是晚娘的父亲,我不是这一家之主了?” 虽是心里有气,但海秋还是顾全大局的人,也不多说,跟着苏嬷嬷进了花厅。 饭菜自然都以准备好,就等客人来了就上菜。盛睿泽请海秋上座,海秋一番推脱。 海棠看着这两人互相推让的,笑着将海秋摁在上首:“父亲您就坐吧,这啊没有什么盛大人,也没有闻风丧胆的活阎罗,只有忐忑不安的乘风。” 韩平和闵五满头黑线,都被人方面这样吐槽了,自家大人笑得比捡了元宝还开心,有点出息好吗? 海秋瞪了海棠一眼,低声斥责道:“说话口无遮拦,没点规矩。”不过他还是说着海棠坐在了上首,只是这位置坐得他坐如针毡。 盛睿泽看了眼海棠,柔声道:“不碍事,海棠这性子很对我的心。”心里却是腹议,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也不能钟海棠。 苏嬷嬷对盛睿泽这表现很是满意,怕海秋尴尬,还特意请了韩平和闵五一同入座相陪。 酒过三巡后苏嬷嬷寻思着再不说又得错过这机会了,对着盛睿泽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这眼神含义的盛睿泽放下筷子,神情严肃,举起酒杯道:“伯父,我知道你还对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我以我的项上人头和我的官帽担保,我对海棠是真心实意的。” “怎么个真心实意?” “乘风愿八台大轿迎娶海棠进门。”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在大奉朝和离过的女子可以再嫁,但是一般都从侧门而入,即使是妻子的名分也是如此,和妾室入嫁的礼仪一样。 杨氏看了看盛睿泽,又看了看苏嬷嬷,仿佛是在确定盛睿泽话里的真实性。 苏嬷嬷笑着摆摆手:“乘风娶妻自然是乘风说了算,他虽是尊我敬我,但我这老婆子到底只是奶娘不是他娘亲。他做主就好。” 海秋夫妇都没想到堂堂的指挥使大人竟能做到这程度,他们还有什么好挑刺的?不过海秋还是绷着脸道:“海棠好不容易回来,我可不想那么早就嫁了。可以先定个亲,别急着嫁娶,万一不适合悄悄散了也没什么知道,对彼此,特别是盛大人的名声也都好。” 这话听起来是为盛睿泽负责,可他听得却十分别扭,下意识就道:“不会不合适的,海棠很好,那些不好的在我眼里也都是好的。” 大人啊,你平日里冷冰冰的,现在赶鸭子一样要说这些甜言蜜语,这样真的好吗? 但海秋已经觉得这样做了,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强势,盛睿泽虽恨不得马上娶海棠进家门,可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当然是老丈人说了算。 两人你来我往的酒喝得有些多了,苏嬷嬷请海秋和杨氏到花厅去坐着,盛睿泽带着海棠在盛府逛逛,逛到练武场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海棠面前。 两个人近在咫尺,盛睿泽定定地瞧了她会,忽然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带着淡淡的酒香,就在她呼吸之间,只有这种甜腻的味道,丝丝环绕。 他拥住她,唇舌交缠,他的呼吸也渐渐的烫了起来,他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睁眼看着她:“海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紧,低沉得像是紧绷的弦,略带了一丝沙哑,让她像是踩在了云端上,一路颤动不已。 那亲密相贴的唇,因为他一张一合的说话,就这么擦着她的唇瓣。越是这样若有若无的接触,越是撩人心。 那双被他拉到他胸口的手反而不自觉的轻微颤动了些,海棠眨了一下眼,眼眶有些发酸,他今日在自己家人面前这样捧着自己疼着自己,她觉得心暖得不能再暖了。 他的手指收紧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唇压下去,不轻不重地吻了一番,这才退离了一些,轻声低喃:“海棠,我好开心。” 正文 【150】我不舍得 海秋因为晚上还要当值,看时辰差不多了就准备告辞,盛睿泽一路将他们送到府外那条街上,直到海秋看不下去了,道:“就不要十八相送了,没完没了的。” 众人都忍俊不禁。 海秋又道:“尽管我现在暂时同意了你们俩的事,但我随时可以反悔。即使我的闺女做错事了你也不能责骂更不能打,给我送回来,我自己教育。”这番话说完,海秋那好不容易提起一股气说出这番话来,说完都不敢看盛睿泽,生怕这位活阎罗会发怒。 结果盛睿泽却一本正经道:“伯父放心,我既不会责备晚娘更不可能打她。” 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杨氏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了解,发现盛睿泽对海棠确实上心,比当初那蒋文华不知道好多少。 可没想到盛睿泽又看向海棠,柔声道:“我不舍得。” 要炸了要炸了。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么甜的话,盛大人,你确定你要你冷漠的活阎罗形象坍塌吗? 海棠低垂着头,那修长而白皙的后颈露出来,看得盛睿泽喉结滚了滚,强迫自己离开视线,拱手道:“伯父慢走。” 巡检司和海家同一个方向,一行人慢慢往回走。海秋一开始一直没说话,直到快到岔路口了才自言自语道:“原来他上次说的是这意思啊。” “说什么?谁说的?”杨氏不由好奇。 海秋把上次盛睿泽的复述了一遍。, “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直接来盛府找我。” “海棠想做些喜欢做的事,不妨就由着她做。” “这都是小国公的意思,当然来盛府找我也可以,去国公府找小国公都可以。” 听到后面的这句话,海棠愣了愣,这人怎么什么都打着段晋辰的旗号?怪不得人家都以为小国公对她情深意重,原来他在这里面推波助澜啊,虽是有些不满,可心里甜得都要齁死了是怎么回事? 在分叉路口告别后海秋往巡检司而去,海棠等人往家里而去。 一路上杨氏都细细叮嘱海棠,什么不要随意对盛睿泽闹脾气,要学会管家,要贤惠。 海棠忍不住道:“母亲,瞧您说的我好像一无是处,乘风看上我是眼神不好的缘故。” 杨氏嗔笑:“就你会说。在娘心里,自是晚娘最好的,可你嫁过一次遇人不淑,我只怕你不能再好好把握。” “母亲前几天不是还说乘风不好吗?”海棠眉眼难掩狡黠。 杨氏怜爱地抚了抚海棠的鬓角:“傻丫头,那还不是怕你一头扎进去,万一那盛大人对你的热情也只是一瞬间的,岂不是又要哭天抹地的?” 海棠只笑笑,却在心里说道,谁能保证这辈子就不会遇到渣男呢?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爱的时候对方无论什么样都爱得浓烈,可一旦不爱了,也会决绝彻底转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再说了,她相信盛睿泽不是渣男,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一夜好梦。 早上起来又下了雨,空气里沉闷的厉害,海棠起床后就看到杨氏坐在厅前看着外面的雨发呆。 “母亲,怎么了?”海丰已经去学堂了,春闱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他正抓紧时间头悬梁锥刺骨的读着呢。 “你父……”杨氏的话被一个春雷给炸得淹没了,脸色顿时就沉了起来,她起身在厅门口走了两圈,手扯着衣袖,不安道,“你父亲还没回来。” 海棠皱眉,昨晚上海秋虽然当值,可往常这样情况一般一大早就有当天的巡检官员去换他了,现在都这个时辰了,她安慰道:“许是昨儿个夜里事情多呢,父亲不是说了那些大船来货了都是下货检查后送去上京的吗?” 杨氏被这春雷春雨弄得愈发心浮气躁,她转身拿过油纸伞,“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心里头不踏实。” 海棠拿过她手里的油纸伞,“母亲,你在家等着,我去。”不待杨氏开口拒绝,她撑起伞就往外走,妙竹拿了伞匆匆跟了上去。 出来的匆忙没换双鞋子,海棠的鞋面没一会就打湿了,带着点点寒意从鞋面上渗出来,可她顾不上这些,走路都带风的,撑着油纸伞快步往巡检司而去,心里一直默念着,父亲肯定是还在巡检司,因为什么事给耽误了。 行到半路,一辆马车在她身边停了下来,探出裴秀的脸,“这不是海棠姑娘吗?这么急是要赶着干嘛去啊?卖豆腐?” 海棠皱眉,但她懒得和这个嫉妒成狂的女人废话,侧个身子快步往前走,可裴秀纯心就是找茬的,她哥哥裴远上次在海棠手里吃亏,别说她自己要替哥哥找个公道回来,就是她和海棠这笔账,又岂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清算完的? 马车又拦在了海棠面前,还不等她说什么,身材魁梧的车夫一个跃身就跳了下来,不由分说点了她和妙竹的穴道,将海棠丢到了马车里,却任由妙竹这样站在雨中。 看到马车扬长而去,妙竹却一不能开口二不能动,雨水打在身上根本就没有心里急,可她不会武功,就是再急,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棠被劫走。 海棠被车夫这么随意一丢,头撞到车壁上,“咚”的一下,撞得她眼睛直冒金星,晕头转向的。 她身上带来的水汽和寒气充斥着车厢,这让裴秀皱起眉,一脸的嫌弃,“就你这模样,和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有没有。” 缓过那真疼劲,海棠冷笑道:“我本就是市井泼妇,你和我说什么样子?再说了,半道劫人,就是大家闺秀该有的作为?裴秀,你赶紧把我放下去。”她还要急着去找父亲呢。 裴秀是铁了心要折磨海棠的,哪会轻易放她走,她半蹲下去,挑起她的下巴,啧啧道:“长的也不怎么样,不知道乘风哥哥到底看上你什么。” 她狠狠甩了她的下巴,恶声道:“乘风哥哥是我的,谁都不能抢。” 正文 【151】无法无天 “你在这一口一个是你的,你问过乘风什么意思吗?我相信他但凡对你有点意思,也不会对你不理不睬的。” “你胡说!乘风哥哥心里有我的。”裴秀杏目圆瞪,“我和他是有婚约在身的,只有我才能做他的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连妾都没资格。” 有婚约在身?她从未问过盛睿泽他和裴秀之间的事,当初看他的态度,她以为是裴秀一厢情愿罢了,难道里面还有其他隐情? 看到海棠惊讶的表情,裴秀就知道盛睿泽根本没和她提起这事,自己刚刚恼怒的心情又好了几分,“我和乘风哥哥的婚约,可是当今圣上指定的,你当真以为你自己想嫁就可以嫁的吗?你觉得圣上会允许一个市井泼妇嫁给他最看重的指挥使大人吗?” 但海棠相信盛睿泽,他不说必是有不说的理由,若她真想知道也会亲口去问他,而不是通过别人的嘴里去得知真相,她冷笑一声:“裴秀,你若真这么笃定,现在对我这副态度,又算怎么回事呢?” “让我来猜猜吧,或许你和乘风早年是有婚约,但后面却作废了,你一心想复合,可乘风根本不愿搭理你,现在乘风和我心意相通,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呵,这可真搞笑,就算没有我,乘风不会要你就是不会要你,少在那做白日梦了。” 裴秀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她上前一把揪住海棠的头发,将她头上的发髻都扯下,用力往后拉,“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吗?我是裴尚书的嫡女,你一个市井泼妇,我就是现在把你给弄死了,也没人看定我的罪!” 头皮被拉扯的发麻发痛,她被迫仰着头,眼角看向彻底失去理智的裴秀,她知道自己现在说软话或许会有转机,可她不愿向这些无耻的人低头,当初连长公主她都不愿意低头,更何况是裴秀? 她睨了裴秀一眼,但身上并无多少惊慌,“一个尚书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就这么有信心,皇上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裴秀当然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人,她脑子一转,挑眉道:“我当然不会让你死在我手上,但如果你孤身一人走在外面,遇到什么流民啊,强盗什么的,被占去了身子,又抢走了财物,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那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裴秀对自己的婢女使了个眼神,后者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又听到了刚刚那番话,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想做什么,她掀开帘子对车夫低声说了几句,再回到车厢的时候对裴秀点点头。 马车飞快的往城门外驶去,雨越小越大,很快就把马车的车轮痕迹给冲刷掉了,车厢里一片沉寂,裴秀闭眼想着等海棠身败名裂,甚至惨死后,她该如何辩解,而海棠也在想着,又该如何自救。 但让海棠没想到的是,那车夫将她再次丢下后竟将撒了蒙汗药的手绢捂着她的口鼻,在失去意识前,她只听到那车夫说了句:“好好享受吧。” 享受什么?男人吗? 她才不要,家里有那样八块腹肌,人鱼线的指挥使大人不要,谁会要外面这些不知道几天没洗澡的臭男人啊? 可海棠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管一会来享用她的男人几天没洗澡,她也都不会知道了。 妙竹淋了约莫一炷香时间的雨,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还是府衙的巡防护卫看到她好心解开了穴道,可她顾不上解释,疯了一样的往盛府那边跑去。 盛府的门房早就得了自家大人的吩咐,海棠和她的家人若是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请进去了就好了,那门房看到妙竹一身湿透了,神色慌张焦急,一看到自己就立马说道:“你家大人呢?我家小姐出事了。” 门房一听连忙将妙竹带了进去,两人都一路小跑,门房边跑边说:“今日府上来了不少卫禁军的护卫们,大人正和他们在书房商讨事宜。” 妙竹根本没听清门房在说什么,只知道要快,要快,一想到小姐现在可能被裴秀不知用什么法子欺负着,她就急得要哭出来了。 待到了书房那,门房道:“你先等会,我去禀报一……”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妙竹不顾一切的推开了书房的门,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了,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这位祖宗啊,大人在商讨机密,怎能说进去就进去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屋子的大男人,正说到关键处就听到“砰”的一声,顿时都收住了嘴,齐齐往门口看去,就看到一个女子踉跄的跌了进来,再仔细一看,身子因为湿透了曲线尽显,在场的都是大老爷们,猛然看到这么一个姑娘在自己面前,眼睛都不带眨的。 还是韩平最先反应过来,他冲了出去展开双臂护在妙竹面前,瞪着自己的同僚:“看啥看啥,没见过女人啊。” 众人刚要取笑几句,就看到自家大人迈着大步从书案前走了过去,面色竟是比刚刚商议事情还要严肃几分,他直直走到妙竹面前,这才低声问道:“你家小姐呢?” 妙竹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道:“我家小姐被裴秀带走了,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 盛睿泽脸色大变,他剑眉一挑,整个人散发着让人畏惧的戾气和狠绝,毫不犹豫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道:“卫禁军听令。” “卑职在。”一群人顿时起身抱拳,“但凭大人吩咐。” “闽五,你带着人去城西,王三,你去城东。”他一一吩咐着,短短时间内就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寻人路线,他又将海棠的面貌形容了一番,又问了妙竹海棠今日的穿着,这才道,“等找到人了给个信号。没看到信号就继续给我找。” “是。”一众人等全都领命而去了,盛睿泽自然是第一个出去的,一出书房就提起内力越墙而出,他一刻也等不了,从大门出去反而耽误时间。 正文 【152】要儿子来换老子 韩平也是要去找海棠的,可妙竹身子都站不稳了,若不是他及时扶住她,怕是直接昏倒在地了。 “你还好吗?”韩平面露担忧之色。 妙竹点头,倔强地让自己站直了身子,浑身都在哆嗦她却不肯表现出来,“韩大人,你快去帮忙找小姐,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可你……” “去吧,这有我呢。”苏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她刚进这院子就看到一窝卫禁军神色匆忙的往外走,盛睿泽的公务她从不过问,可刚听门房说是海棠出事了,她急得不行,听说海棠的婢女在书房,马上就找过来了。 有苏嬷嬷在这韩平自然也就放心了,他也紧跟其后出去加入找海棠的队伍中。 苏嬷嬷看妙竹这模样,哪里还问什么,赶紧去找衣裳,吩咐厨房熬姜汤,烧热汤。 坪洲西处的三进三出大院,有人正匆匆进府,听到府里有歌姬如百灵般的嗓音在低低唱着,也有丝竹管弦之声,他快步穿过那些歌姬中间,在王冕耳边低声道:“那边出府了。” “发现了?”王冕神色收了回来。 那奴才摇摇头:“应该不是,似乎是找一个姑娘。” 王冕冷笑,看来那姘~头在他心里还有几分重量啊,他将面前的酒饮尽,“那把老头给我看好了,若是有来找人,你提点下,要儿子来换老子。” “是。”那人迅速退了下去。 王冕看着身姿婀娜的歌姬,还有怀里这个妖媚的舞女,他就是没半分心情,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将那个丰姿绰约,兰芝玉树的人压在身上,狠狠的要他。 他捏着酒杯转了转,哼,还没有我王冕想要却得不到的人,你给我等着! 盛睿泽等人找了半个时辰还没看到人,他对卫禁军的找人能力是很有信心的,都半个时辰,几乎要将坪洲翻了个底朝天了,都没找到海棠。 盛睿泽马上想到很有可能出城了,二话不说打马就我往城外去,韩平和闽五紧跟其后。 守城门的士兵看到当先一骑往城门而来,马上的人也没穿蓑衣,但那身赤色的官服太过显眼,看到马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连忙抱拳道:“指挥使大人这是要出城去吗?” “可曾看到了裴府的马车出城了?” “回大人,有。半个时辰前从这出去了。”话音刚落,那骑已经飞奔出了城门外,又有两骑跟在后面。 此时的雨已经比刚刚小了很多,盛睿泽心里不安一直在扩大,到后面竟有些畏惧了,握着缰绳的手心都在冒汗,他当初第一次上战场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他一夹腿肚,马策得更快,一路过来都没看到马车,也没看到海棠。 路过一个坡时,马已经策出一段距离了,盛睿泽又往回走,一跃下马,捡起了地上的绣花鞋,已经湿透了,又沾了不少泥土,他紧紧捏着绣花鞋,声音冰冷的如地狱里的阎罗,“给我附近仔细搜!” “是!” 韩平和闽五下了马,在就近搜索起来,此时才开春不久,地上的草也都没长出来,方便他们查看地上的痕迹,即使被雨水冲刷了不少,可还是根据这痕迹,找到了据发现绣花鞋一里外那座小山上,有个小山洞。 盛睿泽走进那山洞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男子伏在一个女子身上,低头在她身上乱嗅,他脑子轰的一声,一出掌就将那人拍飞,疾步走过去,地上躺着的果然是海棠,盘扣已经被解开了两个,露出里面的中衣。 盛睿泽连忙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虽然已经湿了但至少是完好的,看她一直昏迷着,打横抱起紧紧搂在怀里,在她鬓边落下一吻,柔声道:“晚晚,是我。” 虽没了意识的海棠,在听到这话后,紧蹙着的眉头还是渐渐松开了。 被拍飞的男子捂着背,痛得龇牙咧嘴:“你们谁啊,坏了老子的兴,老……”韩平的刀抵在他脖子上,让他成功闭嘴。 盛睿泽打横抱起海棠往山洞外走去,只丢下毫无温度的一句话,“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那人本是个土匪,是有人去山寨报信说有个活让他接,这才急吼吼下山,没想到是让他享用过美人,既有一笔丰厚的银子可以拿,又能泄火,这样的好事当然不会错过。可眼下听这些人说起这个酷刑,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当场就吓得跪在了地上:“爷爷们饶命啊,小的是被人雇了做这事的。” 看他们二人不为所动,那人又继续道:“孙子我乃附近山寨的二头目,两位爷爷还请收下留情。” 韩平冷笑着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逼迫他看着自己腰间的那个鱼袋:“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卫禁军也是你能招惹的吗?” 一听到卫禁军这三个字,那人顿时瘫在了地上,面如死灰,知道自己再无生还的可能性了,但他才不会就这样死了,要死也要拖着人一起死! 外面下着雨,海棠又昏迷着,显然骑马回去是不行了,盛睿泽索性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提起内力就这样往城内而去。 看到盛睿泽抱着海棠回到盛府,一直惶惶不安的妙竹和苏嬷嬷才算是松了口气,可看到她衣衫不整昏迷着,又都落泪不止。 “准备热汤。”盛睿泽抱着海棠往净房那边儿去,却被妙竹拦住了。 妙竹抬头道:“盛大人,由婢子来给小姐沐浴吧。” “她昏过去了,你弄不好。” “大人……” “她迟早是我盛睿泽的妻子,到底是她身子重要,还是这些虚无的清白名声重要?”他的话里已经有了怒气,大步往里走去。 妙竹要跟上去却被苏嬷嬷给拦住了,“你就在外面候着吧,你放心乘风不会乱来的。”上次把人救了都一句话不说,若真心怀不轨,哪里会这么轻易就放海棠回去。 如今是在盛府,自己又人微言轻,妙竹思忖着,想着两家也马上要文定了,这才作罢。 正文 【153】什么都没发生 盛满热汤的浴桶很快就抬过来了,待府里的小厮将浴桶放好,盛睿泽就命他们出去且把门带上,这才将一直抱在怀里的海棠动作轻柔的缓缓放入浴桶里,又喂她吃下一颗卫禁军独有的解毒药丸,没一会儿海棠就悠悠醒来。 缭绕的热气里,海棠抬眼望去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伟岸的人,心里一暖,“我……”海棠刚开口,盛睿泽的食指就贴在他的唇上了。 “我到的及时,什么都没发生。”他不想海棠多回忆一点,也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压压下去的怒气又冒出来。 海棠这才松了口气,冰冷的身子渐渐暖起来,她才注意到自己衣服都破了,再在浴桶里这样一浸泡,可不是等于什么都没盛睿泽给看光了。 海棠这才松了口气,冰冷的身子渐渐暖起来,她才注意到自己衣服都破了,再在浴桶里这样一浸泡,可不是等于什么都没盛睿泽给看光了。 海棠一个劲的往浴桶下面钻,红着脸道:“你先出去,让妙竹来伺候就好了。” 盛睿泽却是走到海棠身后,将她的发髻散开,拿着木梳,动作生涩,却很是轻柔:“你担心被我看去?上次蒋文华喜宴上你被他欺负,是我抱你回来,药都是我擦的。” 海棠一愣,上次他不是说是段晋辰救的她吗?哼,她就知道这货惯会撒谎的。 可到底两人还不是夫妻,海棠抛不开颜面,再开口时话语里已经带了丝恳求的意味:“你让妙竹进来好吗?如果有事我叫你,你再进来就好。” 盛睿泽这才答应,把木梳放在浴桶边上,他实在担心的很,看到那贼人这般欺负海棠,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恨不得海棠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才算安心,却忽略了她的想法。 盛睿泽走出净房,对妙竹道:“好生伺候好你家小姐。” 妙竹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往里而去,却在看到海棠时强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 “哭什么。”海棠轻斥,话里一点责备的意思也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怎么样?” “婢子安好。”妙竹汲了汲鼻子,“小姐好才是最好的。” 妙竹伺候着海棠沐好浴洗好发,盛睿泽就一直在外面等着,腰间别着绣春刀,手在刀柄上来回摩挲着,眼神深沉。 妙竹早就备好了干净的衣裳给海棠穿上,她长发还不是很干,带着点湿意,从净房出来后就坐到了圆凳上,看盛睿泽一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她就是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作甚。”海棠耳根泛红,因为刚沐浴过脸颊也是氤氲着红,就好像一只熟了的水蜜桃,看得人心痒难耐。 妙竹拿着脏衣服出去,很有眼力的把门带上了,却是在门外守着,她觉得若是在杵在房间里,盛大人估计得用眼神杀死自己了。 盛睿泽伸手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想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海棠忽然开口道:“你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嗯?”盛睿泽有点懵,脑子还跟不上海棠的思维。 “我说你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海棠手撑在桌子上,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给怎么样的。” 英明神武的指挥使大人在这一刻觉得自己被彻底凌乱了,可他对海棠一向都不忍拒绝,何况在这次脱险之后。 他表情复杂的将官服脱去,只留下中衣,眼神示意海棠,还要再脱吗? 海棠伸手抚上了盛睿泽的胸肌和腹肌,隔着中衣她都可以感觉到手下那结实精壮的曲线,还有那一块块的腹肌,她微微扬起头,微笑道:“我听到裴秀说要被的男人享用我,我当时就想,我连我家乘风这么棒的身子都还没看过呢,这不是亏了吗?若我大难不死,我一定要看看乘风的腹肌,那结实的身躯。” 她明明是在笑,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却水雾渐浓,可还是倔强地不肯落泪,盛睿泽的心好像也被揪在了一起,被手狠狠地捏住,又往盐水里浸泡着,疼痛难忍。 以前审犯人时遇到那些貌美的女犯人,还没开口审问就哭得梨花带雨的,说什么女子的眼泪可以是无形的武器,他当时嗤之以鼻,对这些东西更加厌烦。 可如今当他看到那氤氲的水汽,那将落未落的泪时,他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是无形的武器,将他意志力击得溃不成军。 他将她拥入怀里,揪着自己中衣的手紧紧握住,声音有些低沉却带着莫名的安心,“晚晚,今日所受的,我们会一点点讨要回来的。” 海棠闭上眼,一滴泪终于承受不住还是滑落下来,她听得他用的是我们一点点讨要回来,而不是他帮自己讨要回来,他这般懂她的心,让她心里暖暖的。 两人静静相拥着,海棠忽然“哎呀”一声,连忙退出了他的怀抱,语气急切道:“我出来是要寻我父亲的。” “你父亲怎么了?” “他昨夜当值,可到了换值却一直未回来,母亲和我都放心不下,我本就要去巡检司,哪知半路上遇到裴秀,也不知道我父亲有没有回去。” “你先别急。”盛睿泽将她的长发拢了拢,又将自己的披风找来给她系上,“我让他们去看下情况。” “韩平,闽五。”他扬声一喊,两人立马站在门外。 “是,大人。” “闽五你去下海家,看下海大人是否已到家。韩平,你去巡检司,看下海大人是否还在那,你们信号传递。” “是,卑职领命。”两人很快就消失了。 屋子里盛睿泽穿戴好衣袍,看海棠脸色越发不好,心知她是担心海秋,宽慰道:“先别急,要不要让嬷嬷拿些糕点给你,肚子饿了吗?” 海棠摇摇头,“我不饿,吃些热茶就好。” 正文 【154】为草民做主 半个多时辰后,韩平和闽五前后脚回到了盛府,但这两处都没找到海秋,韩平道:“大人,今日鸡鸣时分海大人和别人换好班后就出了巡检司,那边门房是护卫都看到过。” 闽五也道:“卑职听闻海大人未曾回来后,在北巷一路询问,结果就连北巷口都不曾踏入过。” 海棠脸色发白,神情焦急,早在两人说不曾见到过海秋后就猛然站了起来,她死死捏着梨花木边缘:“从巡检司到我家那,都寻过了?” 韩平道:“是,从巡检司一路出来,在德胜楼和往这边寻来的闽五遇到了。” 盛睿泽此刻也发现了这事的蹊跷,他问海棠:“平日里你父亲可有得罪人?” 海棠焦急不已,但也知道这寻人和找线索这事上,盛睿泽比自己专业的多,她压下不安,“我父亲平日里做的事最多最是能吃苦,帮人带班换班都是常有的事,我并未听说他与何人叫恶过。” 盛睿泽看人审人无数,也看得出海秋不是那些心机深沉之人,他皱着眉不说话,忽然对韩平道:“你去查下王冕昨天以来的动向,切忌不可打草惊蛇。” 海棠一听,心想怎么把这龌龊恶心的货给忘了,昨儿个不正是在街上起冲突了吗?她猛得抓住盛睿泽的衣袖,急声道:“乘风,王冕多次对以和意图不轨,这次会不会是抓了父亲,要想胁迫以和的?” 这一点盛睿泽也想到了,本想悄悄吩咐闽五去保护海丰安全,以免增添她更多的忧虑,可他的海棠这么聪慧,马上就想到了。 盛睿泽将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反握住,话却是对闽五说的:“你现在就去找海丰,务必要保护好他,将他带来这里。” 海丰撑着油纸伞走出学堂,还在和曾如归讨论今日课上提到的论题,说到后面曾如归气呼呼道:“我不与你说了,口舌自然你最厉害,你敢和我去打一场吗?” 海丰失笑,每次曾如归辩不过自己,就说去比试比试,他一个文弱书生,哪是这练武世家出身的人对手? 两人走出巷口,在路岔口处正要分别,却见两个穿着深色直缀的男子往这边看了眼,看到海丰后径直走了过来,其中一浓眉大眼的男子问道:“可是海丰?” 海丰反问一句:“阁下是?” “我家主子要见你。”说话里带了不耐烦,看海丰站着不动,上前就要拉着他的胳膊带他走,却被曾如归给拦住了。 曾如归护在海丰面前,还偏瘦削的身子和这魁梧男子一比,更显势单力薄,但他气势却不输人:“你这人好没规矩,人家不愿跟你走还动手动脚的,有没有王法了?” 那大汉也不和曾如归说什么王法,一言不合就直接开打,两人拳手相加,海丰往后退了几步,另外那个瘦猴一样的男子倏地到了他身边,用沙哑的声音道:“想你父亲少受些罪,就马上跟我走。” 海丰吃惊不已,“你说什么?我父亲在你手上?我凭什么相信你?” 瘦猴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腰牌,那正是海秋在巡检司的腰牌,他又飞快的塞回衣袖:“要是回去晚了,你父亲若是挨上这几板子,可就来不得我了。” 海丰心念直下,他不相信眼前的人,可那块腰牌又分明是父亲的,可就算对方是欺骗自己,就算只有一丝机会,他势必也会跟着去,万一父亲真的在对方手上呢? 闽五匆匆赶到学府时远远就看到有人在打,他飞快掠过去,横在两人之间,看清楚对面的人是王冕手下的张飞时,他隐有不好的预感,冷着脸道:“张飞,你怎的在这?” “你和我是同阶卫禁军,有何资格问我?”张飞收起招式,没看到瘦猴知道他定是把人带走了,也不多做停留,狠狠瞪了闽五和曾如归一眼,转身就急速奔走了。 “海公子呢?”闽五转身就问道。 “在那呢,我刚护着他。”曾如归颇有得意的指着身后,待看到身后空无一人时也慌了,“刚刚就在这的啊,怎么就忽然不见了。” 闽五暗叫一声糟糕,提起内力又飞快奔回盛府,将这事迅速禀报给了盛睿泽。 “肯定是被带到王冕那去了。”海棠太阳穴直突突的在跳,血液都往脑门上冲,上次去清风阁看到海丰那模样她都受不了,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海丰呢? “马上去王府。”盛睿泽看了海棠一眼,“晚晚,你身子还有些……” “我一起去。”海棠语气坚定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已经先盛睿泽一步走出了房间。 一行几人打马而出,往王府方向而去。 那瘦猴一路带着海丰去往王府,可没想到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却意外的遇到了太子殿下。 瘦猴不得不停下脚步,对太子作揖:“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海丰闻言也跟着作揖,“草民海丰见过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太子虽不认得瘦猴,但看他官服也知晓是卫禁军下的人,随口问了句,“你是乘风所属,还是王冕所属?”卫禁军虽然只听命于皇上,但内部的职责却是一分为二,盛睿泽带领的卫禁军主管兵部和朝臣们一些不当言论事宜事宜,而王冕的则是主管礼部户部等事宜,盛睿泽为主,王冕为副。 海丰听着太子称呼盛睿泽的字,却直呼王冕的名,亲近程度由此可见,他心里一动,不待那瘦猴说话就跪在了太子面前,雨早就停了,但之前积在地上的水洼将他的衣袍都浸湿了。 太子不解:“你这是?” 海丰连磕三个头,再仰头的时候额头都破皮渗出鲜血了:“草民恳请太子为草民做主!草民父亲被奸人所掳,奸人以父亲之命胁迫草民,行不耻之事!” 正文 【155】谢王大人的款待 太子早就听过王冕的名声,男女通吃,此刻看海丰那俊秀的模样,心里也有数了,脸色微沉道:“怎么回事?” 那瘦猴早就在海丰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就一个咯噔,他马上接口道:“启禀太子,这位公子都没怎么见过贵人,怕是见到太子您一时慌了神,口不择言了。” 太子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本宫问你话了吗?王冕是你主子,本宫就不是了?” 太子虽然病弱,且待人一向温和,可到底是太子的身份在那,又是在皇宫长大的,气势上根本不输人,他这眼神一扫,瘦猴顿时吓得跪在地上,连声道:“太子饶命,小的无意冒犯太子。” 海丰抓紧时间道:“回太子殿下,这人刚来学堂门口截住草民,只说王大人有请,让草民跟着他走,草民的父亲在他们手上,即使前面有万丈深渊,草民也是要去的。” 太子川眉蹙着,他丢了个眼神给身后的护卫方纲,后者心领神会,马上上前踢了瘦猴一脚,“此话当真?若是半句谎话,小心你的狗命!” 瘦猴心里叫苦不迭,谁知道能在这遇到太子,可小命要紧,他哪还敢耍心眼,连忙磕了三个头:“太子饶命,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 这话无疑承认海丰所言非虚,太子冷声道:“带路!” 海丰的心这才算是落了下来,对着太子深深一作揖,“草民海丰万谢太子救命之恩。”可不就是救命之恩,他若是落到王冕手上,宁可死也绝不会让他占半点便宜。 瘦猴哆嗦着腿肚子,小心翼翼的带着太子进了王府,府里歌舞声莺莺声随处可见,太子的眉头也越来越皱,不过一个卫禁军的副指挥使,就看骄奢到这地步,而国库空虚,怎不见他捐献点草粮到前线? 有人急匆匆来汇报,在王冕耳边轻声说着太子来了,是和海丰一起来的,王冕暗叫一声不好,可不等他下命令,太子就快步走了进来。 一个病秧子,走得倒是挺快,王冕在心里淬骂一声,但还是嬉皮笑脸的迎了上去:“太子殿下,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来了,寒舍蓬荜生辉啊。” 太子就不喜欢王冕这阿谀奉承的嘴脸,面色和语气都淡淡道:“刚在门口遇到了这位小兄弟,听闻他父亲在你府上做客?” 王冕半低垂着头,狠狠地瞪了瘦猴一眼,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他只讪讪道:“回太子,这位小兄弟的父亲并不曾在卑职府上,卑职……” “王冕,本宫虽是身子弱了些,但耳不聋眼不瞎,若想蒙骗本宫,还是先想好结果,毕竟本宫现在还是太子。”太子直直地看着王冕,似乎要把他那些龌龊的心思都看透了。 王冕如吃了只苍蝇一样憋着,吐又吐不出来,噎在喉咙那,脸色也涨成了猪肝红,最后只得说道:“卑职怎肯欺瞒太子殿下,卑职是请了这位公子的父亲来府上做客,但他已经走了。” 方纲手一直摁在腰间刀柄手上,环视一圈道:“王大人,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太子来了,也不知道上座,送茶?” 王冕刚刚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打发太子走,哪里还记得这回事,被一个护卫这样一说,他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是卑职的疏忽,来人啊,还不赶紧上茶,都愣着干什么呢。” 太子在上座坐了下来,对方纲道:“方纲,你去王大人府上看看,这小兄弟父亲有可能迷路了说不定,王府这么大。” 这不等于是变相的搜查吗?若是被这一根筋的护卫给搜出来,带到太子面前,后续麻烦只怕是更多,罢了罢了,来日方长,他就不信还弄不到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儿子。 王冕当下笑道:“这等事岂能劳烦方侍卫,卑职这就遣人去探查一二。”说着喊了瘦猴的名字,又对他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那位海大人是不是在府里迷路了,若真迷路了就带来和海家公子一起回去吧。” 那瘦猴接收到这眼神的意思,连忙应下,王冕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伺候着,太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而海丰却一直面露焦急的等着。 约莫一炷香后,瘦猴就带着海秋过来了,海丰远远看到自己父亲走过来,他连忙奔了出去,待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一番,确定父亲安然无恙,他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转身对着太子跪下:“海丰谢过太子殿下,也谢过王大人的款待。” 海秋虽不明其中环节,但为官这么多年,到底也是有眼力的,对太子行礼后也对王冕说道:“海某得空了再来寻王大人下棋,还请王大人手下留情。” 王冕一双吊三眼眯着:“不客气,海大人得空了尽管来府里,你我无需客气。” 走出王府,海丰要再次对太子道谢,被后者阻止了,他神色有些怅然:“身为副指挥使,却沉迷这些事,若为官之人都似盛大人,小国公,岳大人这样的肱骨之臣,我大奉朝国力岂止这样?” 话里的无可奈何之意甚浓,海丰听得一愣,待要再问太子已经走了,走几步似乎走得急了,又止步咳嗽了几声。 “你去找的太子殿下?”海秋开口问道。 “不,在王府附近遇上的。”海丰略带了些担忧之色,“父亲,那王冕可有为难你?” “不曾。”海秋并未将王冕那些龌龊的话告知于海丰,他深深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你先回去,我去趟巡检司。” “我和你一起去。” “你先回去,我一日未归,你母亲和阿姐定然焦急了,先回去报个信,这去巡检司再回家,一个时辰总可以回来。” “明日当值再去不可吗?” “有很重要的东西,早些拿到在手里安心些。” 正文 【156】海秋之死 海棠和盛睿泽匆匆往王府赶去的时候,在距离王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遇到了海丰。 “阿姐!”海丰一招手,盛睿泽连忙停住了马匹,拉住缰绳,又揽着海棠的腰轻轻一跃,从马上下来了。 “你怎么在这?”海棠上下仔细看着海丰,“闵五说你被王府的人带走了,怎么样,他对你……” 海丰连忙摇头,把刚刚遇到太子一事又说了一遍,又把海秋说去巡检司拿重要的东西说了遍。 海棠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只要你和父亲都没事就好。” 一行人又调转了头回家里去等,盛睿泽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可他们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后,海秋依然没回来,海棠姐弟俩还是心隐隐不安,又耐着性子再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看到海秋的身影。 刚刚放下心来的杨氏又泛起更大的担忧,她握着海棠的手,声音竟含着一丝颤抖:“晚娘,你父亲怎么还么回来?” 海棠此刻的不安比刚刚更大,她刚将询问的视线投向盛睿泽,就听他说道:“伯母别着急,我马上让韩平去查看下。” 韩平得令后马上骑马,一骑飞纵而出。 半个时辰后,韩平还没回来,盛睿泽却看到了韩平发出的信号,急事信号。 盛睿泽脸色骤然一变,“出事了。” 海棠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抓着他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韩平发这信号,怕是有什么急事。”盛睿泽迈着大步要往门外去,刚要走就发现身边的人一直拉着她,目光恳切。 他二话不说搂着她就上了马,朝着韩平发信号的地方飞奔而去,闵五和海丰紧跟其后,妙竹留下来照顾杨氏。 韩平在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而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海秋,人已经没了呼吸。 海棠到的时候看到那躺在地上的人,腿顿时发软,整个身子不由控制地往前冲去,被盛睿泽一把扶住,海丰秉着呼吸,大步走了过去,可当距离那躺着的人还有一步距离时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他双拳死死攥着,只看了地上的人一眼,所有的表情瞬间凝结在一起,最后还是缓缓蹲了下来,看到海秋那张脸,终于还是落下了泪。 看到海丰这样,躺着的那人是海秋毋庸置疑,海棠胸中大恸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定定望着海秋,胸膛剧烈起伏着,由盛睿泽半搀扶着走了过去。待到站定后,她压抑着悲凉哭了起来,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终如断线珠子般,无声滚落了下来。 盛睿泽的心也跟着揪到了一起,那些疼惜和伤痛,仿佛都通过毛孔由内而外传都了骨髓里,最后都聚在了心口某一处,疼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 韩平上前抱拳道:“大人,听来往的行人说海大人是坠马而亡,马匹忽然受惊癫狂,他从马上坠了下来,一个老叟怕他被过往马车碾到,就挪到了这巷子里。” 闵五当初是仵作出生,对验尸自然有经验,他走过去仔仔细细一番检查后道:“看样子是坠马而亡,但海大人面露青黑色,唇卷发疱,显然是中毒而亡。” “中毒?”海丰惊呼,随后转身就大步往外走,却被闵五拦住了,他怒道,“你让开。” “公子还请冷静,也请节哀顺变。” “肯定是王冕那畜生做的!”海丰双眼通红,他侧过身子越过闵五,“我要去宰了这畜生,为父亲报仇!” 他不管不顾地要往外走,力气比平日里大了不少,而闵五又担心伤到他,两人一时推搡着。 “以和,回来!”海棠提高声音斥了一声,“事情还没弄清楚,你激动什么?”在最初的震惊和软弱后,海棠已经恢复了冷静,她将哀恸暂时隐藏下,走到海丰面前,一字一句清晰说道:“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父亲是王冕杀的?你哪只眼看到了?他从王府出来时,神情好还是不好?他去巡检司又遇到了谁?这些你都想过吗?” 海棠明明也伤心到了极点,双眼通红,却还是忍着悲痛劝解自己弟弟:“等你找到确凿证据了再去找王冕也不迟。” 海丰一向对自己这位姐姐敬重有加,听她这样一说,冲动的情绪过后也知道她说的对,转身又回到海秋尸体身边,跪了下来,他此刻愧疚难忍,若是他多个心眼,仔细检查下他当时是否有异常,抑或是跟着他去巡检司,或是拉着他一起回家,或许都不会是这个下场,是他害是了父亲,是他! 海棠身子都在微微发颤,却如一棵松柏一样挺直地站在那儿,目光坚定,盛睿泽上前将她拥入怀里,从此以后他的怀抱会是她最强有力的港湾,他会将所有能给的一切都给她,除了整颗心还有他最大最多的爱。 知府的捕快很快就到了,一番简单询问后就把海秋的尸体带走了,海丰和海棠跟着去,盛睿泽却是让韩平和闵五根据刚刚从海秋尸体上得到的信息和线索,去调查这件事。 孙知府很快就断案了,说海秋是坠马而亡,本就对孙知府不抱有任何希望的海棠姐弟,对这一结果丝毫没有异议,带着海秋的遗体回了海家。 杨氏一颗心一直在狂跳不止,当看到马车停在院子门口,而海棠姐弟二人就分别站在马车两侧,掀开了车帘却没再有人下来时,她不敢有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杨氏一步一步缓缓走到马车边上,看到海秋躺在那儿,她眼泪哗哗地落了下来,却又笑了起来:“老头子,到家了,怎么还躺在那呢?” “也是,昨晚上当值这么久,怕是累坏了吧?我那鸡汤都熬了一晚上了,赶紧下来喝,你上次说晚娘弄的酱菜好吃,这丫头又重新酿了些,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嘿老头子,怎得还矫情上了,难不成要我三请四请的?晚娘都还没成亲,你怎么就舍得去了呢?”最后一句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 正文 【157】你阿姐还好吗? 海秋的葬礼操办的虽然简单,但是还有的一样也没少。甚至最后在扶棺的时候,盛睿泽也扶了,把杨氏惊住了,再三劝阻。 盛睿泽只是淡淡地回道:“我既已和晚晚文定,就是海家半个女婿,这棺木如何扶不得?” “可还没文定啊。”杨氏看到周围的邻居也都在窃窃私语了,想着这么一尊大佛在这儿,只怕是心里压力也大啊。 盛睿泽道:“既已说定,又如何反悔?文不文定的,都不影响我对晚晚的心意。” 邻居们亲朋好友们纷纷都说海棠有福气,杨氏后半辈子也有依靠了。 海棠定定地望着这个男人,他在父亲丧礼上扶棺,一是表他的心意,二又何尝不是借这个机会,向在场的人证明海家和他的关系,这样即使没了顶梁柱的海家,也不会由着人欺负。 这样的男人,要她如何不心生感动,又让她如何不全心全意的爱他? 闵五把海秋的尸体查到的信息,还有最近在巡检司的表现,都一一呈报给盛睿泽。 后者细细翻看着,剑眉微蹙:“伯父这段时间格外关注这些到货的贡品?” 韩平道:“大人,海公子曾经提起,说海大人要回巡检司拿一份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是账本什么的东西?” 盛睿泽沉默着,当初海棠可以嫁进侯府的原因他查过了,是因为海秋手里有本账本,让侯府不得不娶海棠。既然当初他可以有这账本,不排除这次也可以有这账本,难道是蒋文华找人做的? 最后盛睿泽却只说道:“这些暂时别让海棠知道。”他怕她知道的太多,反而会陷入危险,而且海棠还那么聪明,很多事一下就转明白了。 有小厮在书房外道海丰来了,就在花厅候着。 “把他请到书房来。”盛睿泽将那些文简一份份合上,放入屉子里。 没一会儿海丰就到了,他身形消瘦不少,脸色也暗淡无光,一进书房他便拱手道:“盛大人,以和今日来是带个消息过来。” “关于你父亲的?” “是。”海丰在盛睿泽对面坐下来,韩平和闵五退出了书房,在外面守着。 “我查到我父亲坠马前,曾半途下马见过一个人,是阿姐铺子里的长工,黑福。”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的。”盛睿泽简单应下,看海丰还要再说,他抬手阻止他要说的话,“以和,春闱还一个多月就开始了,逝者已逝,你该把心思放在春闱上。” “难道我父亲就白死了吗?”海丰骤然站了起来,手紧紧攥着拳头,青筋暴起,“难道就任由那些畜生逍遥法外吗?还有没有王法了” 盛睿泽站起来走到海丰面前,看他因为愤怒,难过而有些扭曲的面容,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威严,道:“即使你现在查到背后的人是谁,你能奈他何?若真是王冕指使的,你准备怎么做?刺杀?玉石俱焚?你想过你阿姐和你母亲吗?王冕为何要杀你父亲?若真是为了你,杀了你父亲不是更惹你憎恨吗?”这背后只怕是牵扯一些人更大的利益了。 听到这话,海丰死死攥着的拳头渐渐松开了,眼眶发红,颓然道:“盛大哥,我不想我父亲就这样王枉死。”说到后面已然是带了几分哽咽。 这样的心情盛睿泽最是能感同身受,当初他父亲战死沙场,又何尝不是上位者的猜忌引来的杀身之祸? 他上前拍了拍海丰的肩膀:“我知道,但如果不能一击就将对方彻底打死,我们就只能按兵不动,任何的打草惊蛇,都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陷入危险的境地。” 因为自己父亲才会被王冕给抓去,才会命丧黄泉,海丰已经深刻体会到盛睿泽说的这番话了,他怒气渐渐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阿姐说的卧薪尝胆,我定会做到。” 提到海棠,盛睿泽的神色柔和了以后,“你阿姐还好吗?” 海丰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阿姐有些感染风寒,这几日都在家里休养。” “怎么回事?我都未曾听她提起。”盛睿泽抬腿就往外走,海丰就是拦也拦不住。 此刻海棠正一脸病容的躺在榻上,如墨般的长发就这样散着。海秋去世后杨氏病倒了,海棠独自撑起整个家,又悉心陪在杨氏身边开解劝慰,待到杨氏略微振作起来,海棠就病倒了,她很久没生病过,没想到这一病来势汹汹,她又怕盛睿泽担心,只瞒着他悄悄去仁和堂请了大夫过来,诊了脉开了药,也渐渐好了起来。 杨氏就守在海棠身边,千叮咛万嘱咐的,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落泪了:“晚娘,苦了你了。你父亲走的突然,都……” 海棠反手握着杨氏的手:“母亲您看您,怎得又说起这事来了,我们把日子过好了,父亲才会心安啊。”她和海丰已经商量过了,绝不把海秋可能是被害死的事告诉杨氏,只当是坠马意外而亡。 杨氏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海秋已经去了,她若是再一味的悲痛,怎能把这个家打理好,海棠还没再嫁,海丰还未娶,她可不能倒! 杨氏笑道:“妙竹正在熬药,你打小就怕吃药,我得瞧着你把药喝完了,一滴不剩,这才走。你可别想趁我走了,悄悄把药偷偷倒掉。” 小心被母亲看穿了,海棠也觉得郁闷不已,可一想起那药的气味和苦味,她眉毛都揪成一团了,都好像要苦到了心里去,声音不由变得软软的,道:“母亲,我就喝一半,好不好?” 杨氏含笑点了点海棠光洁的额头,道:“你自己觉得好不好?人家和你说买青蛋买半个,你卖是不卖?” 海棠“噗嗤”笑出了声,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妙竹进来了,屈膝行礼道:“小姐,盛大人来了。” 正文 【158】喝药的奖励 自打那日丧礼上盛睿泽为海秋扶棺后,杨氏就对这位准女婿欢喜的不得了,此刻一听他来了,还不得海棠说什么,就吩咐妙竹赶紧把人请进来,再去沏热茶。 海棠扶额,母上大人,说好的矜持呢?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如意,还很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海棠正想着呢,盛睿泽和海丰就前后脚进来了。 盛睿泽今日一袭雨过天青色的圆领长袍,头发用玉簪高高束起,对杨氏行礼后眼神难掩担忧:“怎得染了风寒,好些了吗?” 海棠也好些日子没看到盛睿泽了,看他就那样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母亲和弟弟都还在一旁,她不由耳根子泛红,说道:“恩,好多了呢,你怎么过来了?”她现在满脸病容,都没好好打扮过,不好看的样子都被他看见了,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想你想的紧,盛睿泽在心里这样说着,可未来丈母娘和小舅子还在这边上,他要这么说了还不得被轰出去,只得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以和说你病了,我不放心。” 海棠眨眨眼,心下却直想笑,这大尾巴狼,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杨氏一走,海丰自然也不会杵在那里,屋子里只剩下盛睿泽和海棠二人。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盛睿泽却不能将她拥入怀里,还得一本正经的坐在床边的绣凳上,倒是心痒难耐的慌。 海棠看出了他的信仰,偏还生出了逗他的心思,故意撇撇嘴道:“乘风,你看我眼睛里有什么吗?”她还故意眨了眨眼睛。 盛睿泽凑过去,看到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眼珠如黑葡萄一样灵气逼人,他看了看,道:“是进沙子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看到什么吗?” “不曾,还不舒服吗?”盛睿泽开始紧张起来了,“我去给你端盆清水,你清洗下眼睛。” 海棠忽然就笑了起来:“傻瓜,我眼睛里有你啊。你没看到你在我眼里吗?” 盛睿泽看她那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有笑起来的酒窝,殷红的唇瓣,他不由心生摇曳,正要低头一亲芳泽,就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他以为是杨氏,马上又正襟危坐起来,这一动作惹得海棠捂着唇笑了不停。 妙竹端着药进来,一闻到这股药味儿,海棠的笑容立马散去,皱起眉,语带恳求意味道:“我待会儿再喝,成不成?” 盛睿泽看着海棠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脸有些泛红,双眸莹润水亮,光是看着就勾人,他瞧着有些挪不开眼,总觉得世上没有比海棠更好看的姑娘了。 他接过妙竹手里那碗药,轻声道:“我来吧,你去准备些蜜饯。” 妙竹应下走了出去,海棠一个劲的往后仰,见她身子一味缩回去,盛睿泽干脆将她整个捞起来,看她还要挣扎,索性就摁坐在自己腿上,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稳稳地端着那碗药。 海棠脑袋一栽窝在他的怀里,像小狗似的嗅了嗅,讨好的扬起头说道:“乘风,你今日身上好笑啊,是用了什么香粉吗?” 盛睿泽一头黑线,他搂着她,见她穿着一身杏色收腰宽袖衣裳,露出的一截光洁的手腕,纤细白皙,分外好看。他的视线又沿着手腕往上看,天气逐渐转暖,她已经没穿立领的衣裳,那领口露出修长的脖子,如白天鹅般引人遐想。 瞧他不说话,海棠顺着他的视线一瞅,捂着领子,眼睛瞪了瞪,嘟囔了一句:“你往哪看呢?” 盛睿泽头上的黑线更多了,他还真没往哪看,不过若是她不提醒,他兴许真的会瞧下去。他捏了捏她的手臂,穿着不多,这胳膊越发显得纤细,他拧着眉道:“瘦了。” 海棠笑了笑,说道:“这都能摸出来了?厉害了我的……”她感觉到头顶的实目光灼灼,一抬头见他眼睛直勾勾的,眼底似有团火在烧,下一刻,她就看见他俯身压了下来,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会传给你的呢。” 盛睿泽望着就半靠在自己怀里的海棠,他低头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看海棠睁着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唇角难掩笑意,又轻轻拿开着她的手,然后就将自己的唇压了上去。 海棠被他这样拥着,手不自觉的环上他的腰,吻着吻着,她忽然想看看盛睿泽亲吻时的模样,悄悄地睁开眼,看盛睿泽闭着眼睛,神情专注,亲得很是认真。 盛睿泽感觉到怀里人的不专心,他睁开眼就看到那近在咫尺的大眼睛,退了出来,点了点她的鼻尖,不满道:“不认真。” 海棠笑嘻嘻的道:“你可真厉害,药一点都没洒出来呢。” 这恭维的话听着怎么那么不走心呢,盛睿泽扫了眼那碗药:“喝吧,喝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啊?”海棠眨着眼睛。 “喝了就告诉你。” 海棠看他那不似说笑的模样,又对那什么奖励好奇不已,看看那黑乎乎的药,一咬牙,接过碗,咕咚咕咚就大口喝了下去。 在最后一口药咽下去,正要问是什么奖励时,盛睿泽的吻再次压了下来,和刚刚的温柔不同,这才明显就带了点霸道总裁的风格,那灵魂的舌探入,横扫着,厮磨着,紧追不舍地追逐着她的丁香。 口中的苦味渐渐淡去,然后被盛睿泽那独有的气息霸占着,唇齿留香,直到两人吻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盛睿泽才不得不松开了她,却依然额头轻触,拇指摩挲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瓣,“谁说这药苦的,可甜了。” “奖励呢?” “刚不是给你了吗?”盛睿泽说得一脸正气。 海棠本就脸红了,这下更是气呼呼的,这世上走的最深的路,就是这套路! 妙竹拿了蜜饯进来,对海棠道:“小姐,小国公和段小姐来了。” 正文 【159】像是被什么给咬了? 海秋丧礼那天段晋辰兄妹倒是来吊唁过,过后就再没来过了,海棠悄悄觑了盛睿泽一眼,看他神色没什么异常,心想当初自己还误会他和段晋辰是断袖呢,她正想着呢,段晋辰和段蝶诗就进来了。 海棠看到段蝶诗不由眼前一亮,她今天稍微打扮了下,明媚可爱,青春活力。不过进来的时候脸颊就一直红着,低着头直到海棠叫了她一声才抬起头。 段蝶诗很是担心海棠,坐到榻边的绣墩上,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关切道:“海棠,你好些了吗?若是还不舒服,我让我父亲请太医来给你瞧瞧。” 段蝶诗是个心思简单的姑娘,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如今眼中是满满的担忧,海棠看得真真切切的,心里一暖,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段蝶诗接下里的话给劈的里外都焦了。 段蝶诗皱着眉头道:“你这唇怎么又红又肿的?吃药吃成这样的?我瞧着像是被什么给咬了?” 可不是嘛,刚被一只恶狼给咬了。 海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水来了,盛睿泽耳根也浮起一抹不自在的红色,他握拳在唇边,假意咳嗽了几声,试图转移段蝶诗的视线,可哪知她还煞有其事的凑过去,想瞧个更仔细。 段晋辰到底年长通晓些男女之事,看海棠和盛睿泽的神情模样,心里有数那嘴唇红肿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泛起苦涩,眼底也浮起黯然,但很快就把这些情绪压下去了,上前拉了自家妹妹一把,“肯定是药苦的嘛,你不是也很怕吃药?” 段蝶诗正要反驳,就看到海丰进了屋子,她瞧了一眼,耳根子泛红,说道:“哪次喝药你不是直接灌我的?母亲说水牛喝水都不是这样的。” 海棠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海丰也勾了勾唇,看到心里的人露出这样的笑意,段蝶诗只觉心里更甜了,又觉得这样的海丰更玉树兰芝,吸引人。 段蝶诗从婢女那拿过个纸袋子,搁到了榻边的小几上,说道:“这是我和我哥哥顺道买的,他说你身子不适,肯定嘴里没什么味道,特意买了些糕点和糖果给你。” 这下是轮到段晋辰拼命咳嗽了,不是说好了是她买的吗?怎么又把自己给卖了?他下意识的看了盛睿泽一眼,见他并无异常神色,这才说道:“不过是顺路罢了。” 段蝶诗眨着眼睛:“不顺路啊,不是特意绕到朱雀街那边去买的吗?你说那的糖果和糕点最好吃了。” 段晋辰彻底不想说话了。 盛睿泽来了也有一会儿了,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叮嘱海棠多注意身体,就要走了,段晋辰也跟着出去了,他一走,段蝶诗也不得不跟着走了。 段蝶诗走出院子,本以为还能看到海丰,却只见到了杨氏,她又不好意思问,只好悻悻地上了马车,段晋辰和盛睿泽两人骑马而行。 日头西下,天边卷着片残云,勾起一片火烧云,映衬着天色格外的美。 盛睿泽手握着缰绳,开口道:“平治,你不用这样在意我的看法。” 段晋辰身子一僵,看过去时正好对上盛睿泽的视线,两人相交十几年,对方心里想什么,自然是十分了解的。 只听盛睿泽道:“我相信海棠,也相信你,我虽有时控制不住会去吃味,但也只是吃味而已。” 段晋辰失笑道:“真该让那些卫禁军们看看堂堂指挥使大人吃味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盛睿泽反而笑了笑,“别笑话我,说不出你吃起味来比我还厉害。你知道的,你口味一向比我重。” 这话到底是夸奖呢,还是夸奖呢? 杨氏再进屋的时候看到海棠正在吃着糕点,她探过去一看,纸袋里的梅花酥颜色鲜艳,做工精细,栩栩如生,宛若一朵盛开的梅花,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糕点。 杨氏拿起一块梅花糕,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还热着呢,小国公对你倒是有心,只是可惜了。” 海棠声音绵软的唤道:“母亲……” 杨氏觑了一眼,说道:“你和乘风都选了文定日子了,我怎么还会多想呢?不过如今看来,这乘风待你,还真是好。” 海棠得意道:“那是,说明你女儿眼光好啊。” 杨氏挑眉:“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蒋文华呢?” “哦,当初眼瞎了,现在是复明了,而且眼睛更亮了呢。” 杨氏简直拿自己这女儿没辙。 可海棠没想到晚上盛睿泽又来了,还是悄悄的来。她白天睡的多了,晚上就一直没入睡,听到窗外有细微的声音,紧张的捏着被子,那声音越来越大,她正打算叫大声叫睡在隔壁的妙竹时,忽听得耳边有人说道:“是我。” 是盛睿泽,她这才松了口气,又马上下了床,鞋都没穿好就快步奔到窗前,悄悄打开了窗,盛睿泽一跃而进,又顺手把窗户关了。 看到海棠只着中衣就过来开窗了,单薄的身子看得格外娇小,他皱眉道:“怎么不披件披风再过来开窗?”环视一圈又道,“妙竹呢?你还病着呢,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着?” 海棠睨了他一眼:“要是妙竹在,你还能进来?” “你早知道我要来了,把她打发走的?”盛睿泽眼底难掩笑意。 “自作多情,我不习惯人伺候着,睡觉也不太喜欢旁边有人。” 盛睿泽顿时眉头一皱:“那以后我们成亲了,要分房睡吗?” 海棠听他口气好像怨妇一样,只觉好笑,抬手抚着他的眉毛:“我不喜欢旁边有人,可我喜欢有人抱着我睡啊。” 盛睿泽的心好似被羽毛给撩过,酥酥麻麻的,他和她并排坐在床沿边,抚了抚她的鬓发,“晚晚真好。” 看到他格外认真而专注的表情,海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故意道:“我的好可不止这么点呢。” “嗯,我慢慢一点点的发现。”她娇小的手掌就这样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触感柔软。 正文 【160】被自己给震住了 两人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肩并着肩坐着,盛睿泽看到小几上那个纸袋,说道:“那些糕点和糖果虽然好吃,别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海棠故意咂巴着嘴巴:“那糖可真甜呢,比你那奖励好多了。”看到他不着痕迹的蹙眉,她不由暗笑,这人还真是别扭的可爱,明明就怕自己只顾着出段晋辰送来的糖果,却又故意说对牙齿不好。 说到奖励,盛睿泽就想起下午两人的吻,身子开始有些燥热,他也不说话,就那样丁丁地看着海棠,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一双眸子幽黑深邃,瞳仁里是她的倒影。 盛睿泽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海棠抬抬眼,看他要亲自己,她连忙捂住嘴巴,闷闷道:“你再这么亲下去,可真的要传染给你了。” 可盛睿泽哪里忍得住,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下子压了下来。这夜深人静的晚上,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亲吻,盛睿泽又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只怕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吻着吻着,盛睿泽就发现自己身体难耐了,到最后他不得不松开了海棠,重重喘息着,略微抬眼,看她含笑看着自己,顾盼生辉,他又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 海棠感觉到盛睿泽的身体变得滚烫,只听他哑声道:“晚晚,我……”她顿时发窘的厉害,两人相拥,身子贴的近,都不是冬日里穿的那么多了,有个坚硬的木棍抵在自己腿上,她虽没有这方面经验,可是她前世看过那么多都市,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海棠低着脑袋,一张脸烧得通红,这情到浓时,难免有些情不自禁,她正想着盛睿泽接下来会怎么做,她忽然就被他给推开了。 一推开盛睿泽马上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窗户那,凉凉的夜风透过缝隙吹到脸上,可丝毫没能把他的燥热给压制下去,听到后面那浅浅的呼吸声,想着刚刚美人在怀的触感,他越发的难以把持了。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盛睿泽仓促的打开窗户跃了出去,转身关好窗户,却是连多看海棠一眼都没有,提起内力跃墙而出了。 海棠哭笑不得,指挥使大人落荒而逃是几个意思?难道自己是洪水猛兽?可一想到刚刚那又热又硬的家伙抵着自己,她不由捂着脸,耳朵都烧熟了一样烫。 等等! 这样的感觉,她忽然想起有次她和盛睿泽正打算去巡检司拿辣椒种子,半路遇到有人厮杀就躲到了树上,那时候也有又热又硬的家伙抵着她的腰,她当时怎么说来着? “盛大人,可以把你的刀柄挪开一点吗?” 刀柄…… 海棠彻底被自己给震住了,可又忍不住在想,那那天那个,到底是刀柄呢,还是那什么呢? 盛睿泽回到盛府的时候,韩平一直在书房候着,他理了衣服,又吐纳了几口,这才恢复平日里冰山脸,踏进了书房里,淡淡开口道:“查到了?” 韩平抱拳:“回大人,查到了,不过,他死了,看着似乎是劫杀。” 盛睿泽双眼一眯,动作还真是快,不过这一来,杀人灭口的意图就更明显了。 “还要继续查下去吗?”韩平征询自家大人的意见。 “既然杀了,肯定把线索也都掐断了。不如守株待兔,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盛睿泽掀开青瓷的杯盖,喝了口茶水。 韩平道:“大人这茶冷了,卑职去沏壶热茶来。” “不必了,这正好。”他现在热的很,就是要用凉茶水来浇灭那股热,他又道,“就当作不知道海大人临死前和黑福见过,也别查了,换条线。” “换条线?”韩平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但这黑福孑然一身的,换哪条线去查?”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自作聪明,盛睿泽不满道:“看来是离开上京久了,脑袋又变回榆木了?” “不是一直都是榆木吗?”韩平说的一本正经。 盛睿泽眉目间都不由柔和了几分,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从源头开始查,从黑福进海棠铺子当长工开始,或许更早,这些他们肯定不会都掐断的,你再顺着查到的顺藤摸瓜下去。” 自家惜字如金又面瘫的大人,很难得会说这么长一段话,韩平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了,“是,卑职明白。” “你去找个会武功的婢女来,要衷心可靠些。” “大人是要做通房吗?”韩平话音刚落,就感到扫到自己面前的那双眼睛沉得如墨般黑,那骤然散发出的冷冽让他背脊不由一僵,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讪笑道,“敲我这张臭嘴,大人怎么可能要通房呢?这婢女肯定是找来保护夫人的。大人对夫人的情意,那是如滔滔江水……” “好了。”不过韩平那声夫人,成功的让他的怒气减少一半,他睨了韩平一眼,“你要是把这溜须拍马的去对付那些念着你的姑娘,怕是孩子都抱上了。” 韩平马上挺直了胸膛,一脸衷心道:“大人不成亲,卑职就不成亲,卑职要一直陪着大人,给大人解闷,只要大人有需要,卑职随叫随到!” 这话怎么越听越离谱了? 韩平看盛睿泽脸色又开始不对了,忙抬腿就往外走,还没迈出步伐,就听到盛睿泽又吩咐了声:“过几日裴府宴会,礼都备好了?” “大人放心,已备好。” 书房又安静了下来,盛睿泽坐在案几前将今日没处理的信件都一封封看去,待全部处理好,已是后半夜了。书房里的烛火也不甚明亮,他拿起剪子挑了挑灯芯,烛光又亮了许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又拿出一把小刻刀,在专注的雕刻着什么。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正文 【161】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几天后是裴尚书的六十花甲大寿,因裴府的宗祠在坪洲,他就回了坪洲办这六十大寿。裴尚书在朝堂上也算是个人物,妹妹又是侯府的嫡妻,外甥又娶了长公主,这六十大寿当然是怎么隆重怎么来的。 正因如此,裴尚书这次生辰请的都是达官贵人,坪洲有头有脸的人物,按理说海棠是不会来参加的,但裴秀就是存着要她难堪的心思,亲自将帖子送到了海家,海家三口人都在受邀行列。 最后海棠只带了海丰一起来,就说海秋刚过世,杨氏心痛难忍一时病倒了在家休养。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晴空,姐弟俩也没坐马车,准备要一路漫步过去,却没想到盛睿泽早就在巷子口等着了。 海棠看到盛睿泽,一件形色锦袍,晨光下柔泽淡红,金线绣作的纹饰点缀其间,配上中衣雪白的领口,愈加衬得兰枝玉树,她明明心里很欢喜,恨不得奔上去握着他的手,不过海丰在身边,又想着前几日他抵着自己的东西,脸微微泛红,上前道:“你怎过来了?” 盛睿泽双手负在身后,“和你一起过去。” 海丰抬头看了盛睿泽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却对他这一做法赞同。自上次海家去盛府后,就有消息传出,盛睿泽要娶海棠做正妻,议论的人大有所在。但当事人一个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一个清冷的只要自己对海棠好就可以,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今天这一宴会,摆明了就是鸿门宴,裴秀安的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他劝阿姐不要去,可海棠还是应了下来了。 他清楚记得海棠当时说的话,“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我知道裴秀存了什么心思,她都将帖子送到家里来了,我若不去就是我不在理。她觊觎乘风,我若是一味退让,岂不是让别人鄙视我,笑话乘风?再者说,我相信乘风必能护我周全的。” 盛睿泽和海棠走在前面,海丰故意落后两步,让他们可以聊些悄悄话,自己则和闵五随意聊着。 “伸出手来。”盛睿泽忽然道。 海棠眨眨眼,“干嘛?” “伸出手来你就知道了。” 海棠伸出手,那双白皙的手心摊开,阳光落在那手心上,明明很寻常,可盛睿泽却看着那只手有些出神,握在手里的柔软感清晰浮了上来。 “嗯?”海棠挑了挑眉。 盛睿泽这才收回思绪,从衣袖里拿了个小木盒,放在她手心里,有些不自在道:“送你的。” “私相授受?”海棠笑着问道,看到盛睿泽蹙了蹙的眉,捂唇道,“呆子,逗你呢。” 海棠笑的顾盼生辉,看得盛睿泽有些入神,他握着拳头在唇边咳嗽下,不自在的别过脸,“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肯定喜欢啊。”海棠把小盒子紧紧握在手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盛睿泽回过头,看她那双灵气十足的双眸里满满的真挚,还有一眼就能看到的对自己的欢喜,他喉结动了动,这样真性情,如此难得的海棠,蒋文华怎么就舍得这样糟践她?他又想起,当年海棠一味要嫁给蒋文华,那她这些话是不是也对小侯夜说过?虽然他不介意她的以往,可他心里还是嫉妒的酸涩,若他能早些认识海棠,她就不用经历蒋文华那渣男了。 “怎么了?”海棠看盛睿泽有些黯下来的神色,难道自己说的太直接了,让他接受不了?可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对他的感情啊。 快到裴府,门口的马车也逐渐多了起来,渐渐堵住了路。马车里的贵人索性就下了马车,一路往裴府走去。 盛睿泽虽是让人心生畏惧的活阎罗,可到底是指挥使大人,即使畏惧,上前打招呼的官员和贵人还是不少。 海棠看他虽是有些不耐,但也没发作,还是一一应下,朝堂上总是免不了要打些招呼的,她索性让他那自己的去,她和海丰慢慢进去就好。 盛睿泽点头:“好。闵五,你保护好海棠。” “卑职领命。” 裴府的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在巷子口安排马车停顿,宰相门房七品官,这些贵人家的车夫们也都给管事面子,配合地把马车赶去后面那条巷子。 忽听得有一粗狂的声音大喊道:“前面的都挪挪,公主马车到。”他口中的公主,除了千兰外还能是谁? 这巷子里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就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可千兰的车夫还要旁人挪挪,让他们先过去,这要求就有些无理了,可谁敢说个不字? 可人家再畏惧千兰,想挪位置,这两边都是青砖黛瓦的,他们又能挪到哪里去?可那车夫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依然扬鞭往前赶,最后还是撞上了一辆马车。 “哐当”一声,两辆马车都摇晃了下,随后传来千兰婢女的斥责声:“瞎了狗眼吗?惊扰公主怎么办?” 车夫连忙赔罪,受了气又把气撒在对面那马车上,他一扬马鞭,鞭打在那马,惊得那马高高的扬起了前蹄,那马车整个就往后仰,在场的人都惊呼出声。 那马癫狂的就往前奔,这四面八方不是马车就是墙的,这马也无处可奔的,只在原地拼命地打转,导致那马车也跟着颠簸摇晃,里面的人已经是花容失色了。 “你不去帮忙下吗?”海棠问闵五。 “回姑娘,卑职的命令就是保护姑娘和海公子,旁人的事与我无关。” 若是放在以前,海丰肯定会笑他迂腐,可经历过王冕这事和父亲之死,他也不敢冒然私自做决定了。 就在场面一片混乱时,有人踩在不少人的肩膀上,一路踏步而来,最后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滑出一道弧线,后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在了那癫狂的马上,那匹马或许是感觉到马背上的重量增加了,更是左右不断的扭动着,不断直起身子,想把马背上的人狠狠的甩出去,情况千钧一发。 正文 【162】多谢公子出手搭救 只见那人坐在马鞍上,双手拉着缰绳,嘴里不断的吹着口哨,高低起伏不定,没多久,那匹马就渐渐的平复了下来。 好容易止住了这癫狂的马,马车稳了下来,马车里的女子才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只见那女子一袭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围着面纱,看不清脸,只有露在面纱外的青春而懵懂的一双灵珠,泛着珠玉般的光滑,眼神清澈的如同冰下的溪水,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垢,此刻正微微笑着莲步轻挪,站在距离曾衍逸一丈外,盈盈笑看着他。 “这不是高太傅家的千金吗?”有人眼尖认出了这姑娘,压低声音道,“不是说高太傅身子骨不行了吗?怎么他家的姑娘在不床前伺疾,跑坪洲来了?” “裴尚书和高太傅同朝为官,父亲不能来,就让自己姑娘家来,有啥好稀奇的。” “该不会是高太傅让她自己来挑如意郎君吧?听说高太傅就这一位掌上明珠,这女婿自是要好好挑。” 海棠隔得远,看不清楚那姑娘的模样,可身姿婀娜,气质不凡,想来也不不凡之姿,她悄声问闽五:“那位姑娘是谁?” “回姑娘,是高太傅家的千金,高芷蕊。”闽五想了想,又道,“高太傅在朝为官三十年,清廉为民,但年岁大了身子就有些不太硬朗了。” 说话的很婉转,但海棠却明白了,如今整个朝堂风气都不好,高太傅就是这股浊流中的清流,收到的打压和抵制肯定不少,更多的怕是气出病来吧。 “马上那位呢?”海丰总觉得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回忆下当初对曾家如何描写的。 “那位是曾将军,曾衍逸,曾家的养子,虽是大公子,但因不是嫡亲的,不能世袭世子之位,因此一直驻守边境,战功赫赫,去岁从参军升为宣武将军,从四品。” 闽五余光看到海棠看着那曾将军出神,马上借口道,“当然,这些和我们盛大人相比还是差很多,我们盛大人当年可是在弱冠之年就浴血奋战沙场,那时候……”闽五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宣讲,说到后面都口干舌燥了,他心想,哪日若不是当这职了,去说书也不错。 高芷蕊对着曾衍逸屈膝行礼:“芷蕊多谢公子出手搭救。” 曾衍逸一个漂亮的旋身就从马上下来,他今日穿的一身骑装,捏了捏袖口,漫不经心地扫了那车夫一眼,淡淡道:“你是哪家车夫?这都寸步难行了,还在这扬鞭策马?” 那车夫虽是有些畏惧他的气势,可还是梗着脖子道:“马车里坐的可是堂堂公主殿下,你算哪门子葱,竟来殿前失礼?” “我哪门子葱都不是,好端端人站在你面前,瞎了你的狗眼吗,说我是葱。”曾衍逸是手还抚在刚刚那匹癫狂的马的脖子上,似乎还在抚慰它,“莫非是我太久没回来了,竟不知除了皇上外,也有人可以称之为殿前失礼?” 那车夫脸色骤然发白,他刚刚只顾着抬出公主的身份来压面前的人,平日里嚣张惯了,哪里还会去琢磨话该怎么说。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女眷,几乎都没见过曾衍逸,看他容貌英俊不凡,身姿虽不如旁的男子那么高挑,但也不矮,特别是那漠视一切的气质,引得她们既侧目要看,又忍不住羞红了脸。 千兰淡淡地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打狗还要看主人,本宫倒是要瞧瞧,谁家公子这么不依不饶的。” 喜丸掀开车帘,车夫连忙过去跪在地上,千兰缓缓下了马车,踩在车夫的背上,下了马车,今日千兰身着裙幅褶褶裙褂,裙摆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可惜绝色的脸上却带着不屑一顾的清高,让人看了就心生不喜。 千兰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他和自己直视时不卑不亢,甚至眼底还带了丝鄙夷的意味,这让千兰很不舒服,她话里带着丝愠怒:“本宫的马车来了都该避让,本宫不治你们的罪已是开恩,竟还反咬一口,哼,当本宫是好欺负的吗?” 曾衍逸唇角上扬,勾起的笑容讽刺意味十足,“原来人还真可以厚颜无耻到这地步啊。” 裴府的管事从巷子那头挤到了这头,看到除了两位皇子,就数眼前这位地位最高了,偏偏又出状况,管事连忙对着千兰弯腰作揖:“公主您来了,大人和夫人刚还提到您呢。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千兰看着曾衍逸,话却是对管事的说:“这也是尚书大人请来的客人?” 管事平日里管着整个裴府的人情往来,别说坪洲了,就是上京的贵客来了他也没有不认识的,可眼前这位面生的很,又听千兰不悦的语气,存着讨好公主的心思,对他说话就不客气了:“今日尚书大人六十大寿,若是没有拜帖是不能进的,公子寻我家老爷若是有事,不妨过些日子再来。” “拜帖?”曾衍逸挑眉,“或许有的吧。” 管事一听,愣了,什么叫或许有的吧,越发认定这人是来露个脸的,今日达官贵人这么多,若是得哪个贵人青睐,日后就会顺畅许多,他当即冷下脸道:“请你迅速离开,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曾衍逸扬声喊道:“阿喜。” “在。”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从人群里应声而出,对着曾衍逸抱拳道,“回将军,拜帖是裴尚书亲自送到府上的,那日您和二殿下在德胜楼,是卑职收下的。” 将军?裴尚书亲自送去的?那管事面色有些发白,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太阳穴突突的跳,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原来是曾将军,您看奴这记性,怠慢怠慢。” 正文 【163】本宫还没你的海棠迷人? 曾将军?千兰眯着眼睛,在脑海里搜索这么一个人,这才想起好像驻守大周国家的边境的将军是姓将,外界传言此人虽长是个玉面郎君,但心狠手辣,做事决绝,带兵很有一套,当年她皇兄一时兴起要去边境视察,消息走漏了引来大周国伏击,此人只带了一千亲卫军就突围而出,救了皇上一命,虽一直驻守边境,却深得皇上之心。 怪不得能这般嚣张,千兰虽对曾衍逸不满,可也知道自己这一身荣耀都是皇兄给的,当然要给这位曾将军几分面子,她淡淡道:“百闻不如一见,曾将军果然少年英雄。” “彼此彼此,公主果然是大气之人。”客套虚伪的话谁不会说,管事这边领着千兰去了裴府,曾衍逸不愿这么早进去,宁可多溜达一圈,到时候踩点进去。 高芷蕊再次屈膝行礼:“原是曾将军,父亲一生为官清廉却只服两人,一是卫禁军指挥使大人,二便是曾将军。若不是两位驻守我大奉朝边境,百姓又如何能免这战火纷扰。” 曾衍逸似乎听多了这样的夸奖,他挥一挥手,“我就算了不值一提,盛大哥才是个人才,我这些本领啊,都是他教的。” 海棠往这边走,恰逢路过他们的时候听到了这句,她停了下脚步,往曾衍逸那边看去,刚好对方也看过来。 曾衍逸不认识海棠,也不认识闽五,但看到对方眼神温和的看着自己,出于礼貌,他也只是颔首表示,心里却想,这位姑娘看自己的目光倒是特别,不是爱慕,不是陌生,竟是有几分欣慰的意思,自己以前和这位姑娘认识吗? 到底是盛睿泽教出来的,这气质都有几分相似,海棠有些失笑。 裴府。 贵客们纷纷入了裴府,裴尚书准备了歌舞和射箭、投壶等来助兴,还未到用膳时间,贵人们也都各自游玩着,或是三三两两沿着裴府漫步着,或是围坐于小亭上,吟诗作对的,倒是一片热闹。 海棠进了这裴府,海丰就和曾如归他们去亭子那了,她径直往花厅那边的花桌上去,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吃得正欢的段蝶诗。 “我就知道哪里有好吃的,哪里就有你。”海棠忍俊不禁。 段蝶诗唇边还落着些糕点屑,闻言连忙用手绢擦了擦,悄声道:“你都不知道,我母亲一直管着我,不让我吃,我肚子都要饿扁了,趁着我母亲和旁人说话,我赶紧来吃点。” 海棠道:“别吃多了,一会估计还有美味呢。” 段蝶诗看了看那些精美的糕点,无奈道:“好吧,听你的。”她忽然往海棠身后瞄了瞄,没看到想看的人,故作不经意问道,“以和没和你一起来吗?” 海棠怎会不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虽说她提倡恋爱自由,可在这社会,门第实在太重要了,段蝶诗是国公府唯一的千金,国公夫人怎么会同意她嫁给海丰?除非海丰届时高中,还能有些希望。 话说回来,她好像一直没问过海丰,对段蝶诗有没有男女之情,可别到时候她剃头担子一边热。 “他啊,去做那些文绉绉的对子去了。” 段蝶诗难掩失望,却也无奈,两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花园深处。 “海棠你知道吗,我母亲属意高太傅家的千金,想让她嫁给我哥哥。” 刚刚那位小仙女?气质不凡,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了。 “不过我哥哥不答应。”段蝶诗看了海棠一眼,“海棠,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看段蝶诗那认真的表情,海棠也猜到她要问什么,直接道:“我不答应你哥哥,不是说你哥哥不好,而是我不欢喜你哥哥,我和他可以是知己,可以是好友,却不是爱人。正因为我当你哥哥是好友,才不愿意欺骗他,利用他的感情。” 依照她当时的处境,若是答应给段晋辰做妾,至少那些委屈就不会受,那些人看在国公府的份上,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段蝶诗微微张着嘴巴,最后只换成一声叹息,海棠说的话,哥哥都猜对了,怎么会说没有默契呢? 海棠和段蝶诗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段蝶诗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条小路尽头,并肩站着两个男子,一个风姿绰约就是气质清冷,一个玉树兰芝却是面色有些发白。 段蝶诗想起自己哥哥的话,“海棠以后也会是你嫂嫂,但不是嫁给我。”她当时还不明白这话怎么这么拗口,现在看看海棠脸上欣喜又带着点害羞的表情,还有盛睿泽看过来时分明柔和和宠溺的表情,她再不明白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自小就跟在哥哥和盛睿泽身后,对她来说盛睿泽也是自己的哥哥,海棠若是嫁给他了,可不也是自己的嫂嫂吗? 太子也注意到了这边,侧目看盛睿泽顿时柔和下来的脸,直摇头道:“乘风,我还真想象不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盛睿泽丝毫不介意太子话里的打趣意味,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他道:“还请太子殿下容微臣先走一步。” 太子挑眉:“本宫还没你的海棠迷人?” “当然。” 回答的一点犹豫也没有,太子故作生气,“你就不怕惹恼了本宫?” “要惹恼早十来年前就惹恼了,还等现在?”盛睿泽丢下太子,径直往海棠那边去了。 太子哑然失笑,他对段蝶诗招招手:“阿诗,听说来了个边外的厨师,烤的羊肉串特别香,要不要去尝尝?” “当然要啊。”段蝶诗快步走向太子,转身回头看了海棠一眼,心里虽是遗憾她不能和自己哥哥在一起,但如海棠说的那样,总不能利用哥哥的感情。 正文 【164】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盛睿泽大步朝海棠走过去,待走近了,却又收住了脚步,含着笑意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和阿诗随便走着就到这了。”海棠也认出了刚刚那位是太子,她道,“我不用过去和太子行礼吗?” “不用,他不喜这些虚礼。”这条小路僻静,两旁的树木和假山又多,盛睿泽伸手牵起海棠的手,将那小手握在手心里,可握着握着,又觉得不够了,改为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在她鬓角吻了吻,“是不是无趣的很?” “好戏还没开场呢。”海棠笑了笑,裴秀今日邀请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就等着看裴秀打算怎么当众羞辱她。要是换在以前,当然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了,但现在不行,都这样光明正大的觊觎自己的男人了,她海棠若是再不迎战,可不是她的作风。 “别担心,我今日备了份厚礼给她。” “什么厚礼?”海棠有些好奇,“东海的珍珠,还是天山的雪莲?” “都不是。”盛睿泽指了指自己的唇,“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指挥使大人,说好的高冷呢?说好的腹黑呢?你什么时候这么爱撒娇了? 可海棠还是笑着垫起了脚尖,就在盛睿泽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后就推开了,可她就这样看着他的眼底颜色渐渐变暗,目光开始变得灼热,蹙着眉:“就这样?” “那你还想怎样?” 盛睿泽一手揽着她的腰,带着热度的手透过布料,仿佛也能灼热海棠的肌肤,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勺,二话不说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大概是对海棠刚刚那样的蜻蜓点水很不满,盛睿泽先是顺着她漂亮的唇瓣临摹了下唇形,又带着点惩罚意味轻轻啃了啃她的唇,这才开始亲吻她。 不知过了多久,盛睿泽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海棠,他轻轻后退一步,带着缱绻看着她。 “就这样?”海棠反问一句。 盛睿泽有些发懵,“嗯?” 海棠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也咬了一口,随后学着他亲吻自己的样子,也试着去亲吻他,去更深入的探索着。 这个吻带着难以抑制的迫切和热烈,又带着难言的霸道和渴望,两人都辗转深入,海棠渐渐的觉得有些呼吸困难,想推开他,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两只手紧紧地箍着她,丝毫动不了。 约是感觉到了海棠呼吸不畅,盛睿泽这才放开了她,和她额头相触,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海棠,我真恨不得现在就娶你回家。” 两人离得十分近,海棠几乎都可以听到他砰砰的心跳声,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从嘴里一直甜到了心里。 “我送你的礼看了吗?”盛睿泽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海棠的后背,只觉手感好极了,简直是比那丝绸都要柔滑许多,他却没注意到,那是因为今日海棠穿的这身衣裳,用的就是上好的料子呢。 “还没,我现在看。”海棠连忙从衣袖里取出那小盒子,轻轻打开,是一个腰间玉佩,通体白色,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玉,这圆形的玉佩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东西,她拿近了看,竟然是红豆! 海棠失笑:“你竟然用这么好的羊脂玉来给这颗普通的红豆做陪衬?” “再看仔细些。” 海棠闻言凑近了些,这才注意到那颗虽小却十分饱满的红豆上刻着一个晚字,用的正是她的小名,她眼眶有些酸胀,她无法想象这双拿着绣春刀的手却拿着小小的刻刀,一笔一笔的在这么小的红豆上刻字。 盛睿泽看她有些发红的眼眶,那如黑葡萄般的眼眸里已经浮起一层薄薄的水雾了,顿时惊得手足无措:“你别哭啊,早知道送你会哭,我就不送了。” 海棠轻轻打了下他,瓮声翁气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你说你最喜欢红豆,最喜欢那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微微弯下身子,和她的眼睛对视,“你若不喜欢,我再送旁的给你。” “谁说我不喜欢了?”海棠将那玉佩挂到腰间,又抚摸了好几次,这才笑道,“这玉佩我很喜欢,但送玉佩的人,我更喜欢。”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快步往前走了。 盛睿泽还呆在原地,送玉佩的人更喜欢?说的不就是更喜欢我吗?他的晚晚总是这样率真而又直接,他快步跟了上去,他耳根的那抹红,久久没有散去。 裴府外,客人们都已经进了府里,外面除了那些围在一起斗蟋蟀的车夫们,再无旁人,十分安静。 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孙知府那肥胖的身躯出现了,他对着隐在角落里人躬了躬身,低声道:“我已经派人将那人杀了,做得滴水不漏,您放心。” “嗯。”听声音竟是个女子,声音里有些不耐烦道,“既是办好了,寻我作甚?” “近日两位殿下都在坪洲,不知道我升迁一事……” “我既允下你,还会骗你不成?你且放宽心,我父亲自有安排。” 孙知府又道:“贵人的话自是让人放心的,不过这次那海秋之死,和您……” “谁?”那女子忽然低低怒喝一声,扫了孙知府一眼,后者马上根据她的指示追了过去,没追几步路就看到了因为恐惧跌倒在地上的婢女。 那婢女显然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脸上满满的恐惧,“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杀了她。”姑娘的声音干脆利落,“别再让我看到她。” 孙知府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婢女又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就算贵人不吩咐,他也不会留活口。 他一步步朝那婢女走去,在她就要大声呼叫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两脚抵在她身上不让她动弹,用宽大的衣袖死死地捂着她的鼻子和嘴巴。 正文 【165】对骂 渐渐地,那婢女的挣扎动作就小了下来,最后直到没了声息地躺在那儿,眼睛突出,好像死不瞑目一样瞪着孙知府,好像死了也会化作厉鬼来找他报仇。 孙知府显然这样的事没少做,不以为意地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死了后才起身,这前面不远处有个池塘,他又把这尸体挪到池塘边,扑通一声扔了下去,把自己的衣袍好好整顿了一番,这才转身迈着稳健的步子回了裴府。 裴府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因为太子和二殿下也都来祝寿了,裴尚书顿觉自己风光无限,好像人前都高了几个档次,把儿子裴远拉在身边,让他和两位殿下多接触接触,为以后的仕途打下基础。 二殿下栗广平对裴远倒是态度还不错,可到了太子殿下这,似乎就很不待见他了。 惹得裴尚书都悄悄问自己儿子,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太子了。 裴远摇头:“儿子和太子平日里就没什么交集过,又如何会惹恼太子呢?”他正说着,看到往这边走过来的人,眼神里顿时要喷出火来了。 裴尚书顺着视线看去,看到海棠从后花园那边走过来,他脸色也沉了下来,儿子那里受了伤,最近一直在好好调养,大夫说若是养不好很有可能会影响子孙繁衍,裴皓年纪还小,他现在可指望着这个大儿子呢。 裴尚书眼色森然,低声道:“别急,今日有她好看的。” 海棠自是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跟着盛睿泽,而那些名门女眷们也是看不上她,她索性就一个人安静地站在那儿,赏赏花,时不时偷偷拿眼瞄下盛睿泽,有时候正对上他刚好也看过来的眼神,她却也不害羞,还会对他眨眨眼,反而是他有些害羞地收回了视线。 段晋辰正和海丰站在一处,看到盛睿泽走过来,他眼尖地发现对方那唇瓣上有个淡淡的咬痕,他不着痕迹的掩饰了眼底的黯然,对着海丰边上的曾如归道:“你家大哥那一身武艺和行兵布阵的才华,是盛大人教的,连那臭脾气也是他教的。” 原来曾如归等到现在都不见自家大哥来,又听得海丰说刚在巷子里他大哥和千兰公主起了争执,他急得不行,却又找不到人,急得要去找,被段晋辰拦下了。 盛睿泽闻言笑道:“元英这小子,定是躲到哪棵树上睡觉去了,以往就喜欢这样。你别急,就你哥这脾性和身手,除了我和小国公,怕还没人是他对手。” 段晋辰挑眉:“一定要顺带这样夸下自己吗?” “我把你也夸进去了,不好吗?” 海丰忍俊不禁,他以前一直以为这位指挥使大人面冷心硬,甚至为了巩固皇权,不辩是否黑白,只听皇上行事,但接触下来,特别是他和自己阿姐在一起后,海丰才渐渐发现,盛睿泽只是不喜说话,也不喜笑,做事自有一套,但都没有黑白不分,颠倒是非。 宝剑上前在段晋辰耳边轻声道:“公子,柳公子有请。” 柳如德?段晋辰皱了皱眉,但是问清楚了地方,往那边而去了,盛睿泽也被旁人叫去了。 “哟,这不是那穷酸小子吗?”裴皓一身锦衣玉袍,头顶玉冠,若是不开口,倒也有几分偏偏君子的风范。 海丰在学府里就和裴皓不对头,也几次三番被他言语侮辱,但他都一次次忍下来了,阿姐说的对,在自己还没能力将对手一击就倒的情况下,还是先忍受着吧。 海丰只当没听见,和曾如归避开裴皓就要到别处去,可那裴皓就是不肯让。 “海丰,这不是在学府,是在堂堂尚书府,我是尚书府的公子,你见到我还不行礼?”裴皓眸中泛寒,“尚书府的一只狗,都要比你高贵。你和你那姐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海丰薄唇紧抿,他气得胸膛起伏,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和阿姐这么努力地活着,可这些有权势的人就是不肯放过他们,难道这样侮辱自己,就能给他带来无限的成就吗? 王冕也早就看到了海丰,他几次三番想要得到海丰却总是被破坏,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他都有了执念了,却也只是冷眼看着,他倒是想看看,海丰能硬到什么程度。 海棠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大步朝着走来,刚好听到裴皓的那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再看看海丰的神色,她本就是极其护短的人,她可不允许有人欺负自己的弟弟。 海棠略略屈膝行礼道:“裴小公子说的是,我们当然不是好东西,我们是好人。” 裴皓狠狠剜了海棠一眼,“你这不要脸的娼妇,还敢出现在这?我表哥未曾将你浸猪笼,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我要是你,就躲在家里不出门丢人现眼了。” “裴皓,你别太过分了!”海丰怒色满满,谁欺负他阿姐,他就和谁拼命! 海棠拦住自己弟弟,换上无辜的表情道:“海棠有些不明白,请教裴小公子,为何你表哥要将我浸猪笼?” “你不守妇道,勾三搭四,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小公子词用的好,想必学府先生会很欣慰。”海棠耸肩道,“不知裴小公子可知道,我勾搭了谁?” 裴皓这些话都是随口就来,闻言眼珠子一转,“你勾搭我哥哥!小侯爷的妻子做不成了,就想做裴府嫡子的正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哎,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裴府就没一个好东西。 裴皓还在那左一个娼妇,又一个毒妇的骂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海棠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了,她如今可不是一个人,还代表着盛睿泽的颜面呢! 这边动静逐渐大了起来,裴秀也走了过来,渐渐聚拢的人也都只是站在边上围观这一场好戏,女眷们不少都在窃窃私语,对于裴秀和海棠之间的事,也略知一二。 海棠不由暗叹,这不管什么朝代,吃瓜群众还真是不会out。 裴秀睨了一眼海棠,眼里的鄙视和不屑意味十足,“就她这货色,人尽可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正文 【166】偷的是哪个男人? 裴秀睨了一眼海棠,眼里的鄙视和不屑意味十足,“就她这货色,人尽可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海棠语调微扬,冷如冰窖:“裴小公子,裴大姑娘,你们一口一个娼妇,一个不知廉耻,这些就是在市井中都不太出现的字眼,却一而再再二三的从你们口中蹦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是裴尚书的亲生孩子,是专门来拆他台的。毕竟尚书大人身居高位,无论是对朝堂还是对民间,都具表率作用,可惜再好的表率作用,也被你们给毁个精光。” 海棠这招以退为进,让裴秀姐弟俩的脸色都涨成了猪肝红,在场的人也不是个个都如裴秀这样不明是非,虽然不会出来帮海棠,但至少自己的判断力也是有的。 更何况,她们一个个都自诩名门望族,是高高在上的,至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都是端庄的一面,若是认同裴秀这骂人的脏话,岂不是把自己的身份也拉低了吗? 蒋文华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看着海棠一人对付裴秀姐弟两人,那不卑不亢的神色,那略带犀利的语气,进退有度的话语,这真的是当初求着要嫁给自己,要讨好自己的那个海棠吗? 他下意识的往站在不远处的盛睿泽看去,冷哼一声,听说都要文定了,他对海棠也不过如此,海棠都被旁人欺负成这样了,他也不去帮忙,就等着看她好戏,只怕也是玩弄海棠的感情。 段蝶诗要冲出去帮海棠却被盛睿泽拦住了,她面露不解,急得不行,“乘风哥哥,你怎么不去帮帮海棠?” 盛睿泽眼底含着笑意:“别急,她的利爪刚伸出来呢。”他不会要求她做一个大家闺秀,要那些虚礼,他要她只做自己,哪怕是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他相信她有她自己的法子对付这些人,但如果谁要砍断她的利爪,却是他不允许的! 裴秀也没想到海棠竟会这样大胆地回敬自己,一时语噎,正要继续怒斥,海棠却抢先一步,道:“你们既然说我是娼妇,我倒是想问问,既然是娼妇,那偷的是哪个男人?” 海棠向前一步:“裴小公子说我还是蒋文华妻子的时候就不知检点,好,那我倒是要问小公子一句,你能说出来我哪里不检点,偷那个汉子了呢?只要你能指出来,你说如何就如何,即使当场浸猪笼,我也毫无怨言。” 裴皓哪里说的出来,他指着海棠的鼻子:“你……你……你无耻。”到后面词穷,也就只是来来回回这几句。 海棠继续道:“你说我偷你哥哥,上次长公主宴会上发生的事,我相信在场很多人当时也都在侯府,事情真相究竟怎么样,大家都很清楚。如果小公子不知道这事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再和你说一遍。那日裴大公子酒喝多了,企图……” “够了!”裴远冷着脸一声怒喝,这不是让那些本来不清楚的人回忆一遍那天的事,然后让他们都知道,自己那东西被海棠踩得出毛病了吗? 裴远当然恨不得掐死海棠,但他也恼怒自己弟弟妹妹不上道,刚刚这样一番口舌之争,不仅没能侮辱到海棠,反而自取其辱,还把他给搭进去了,能不气吗? 裴秀被自己哥哥这么一吼,顿时红了眼眶,只觉委屈不已:“哥哥,这个泼妇抢了乘风哥哥,还几次三番羞辱妹妹,我……”话到一半,适时落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还真是我见犹怜。 海棠冷笑:“要说这颠倒黑白,不分是非,我只服你。” 裴秀气得胸膛起伏,她看到这时候了盛睿泽都没走出来,越发肯定是海棠用了什么不知羞的手段媚惑了他,要说感情,可没什么。 裴皓到底年纪小,又是个被惯坏了,本就和裴秀关系好,哪里看得她收委屈,从小厮手里一把夺过平日里常玩得小弓,搭上一支极小的羽箭,对准海棠的眼睛:“马上给我姐姐道歉,不然我这弓箭可不长眼!” 蒋文华看到裴皓拿出这小弓,下意识就往前挪了一步,自己这表弟娇纵任性,他说不定一气之下还真的会射出这箭,可刚迈出这一步,他就收住了脚步。 呵,真是笑话,他堂堂小侯爷,难道还要去解救那个被自己休了的下堂妻? 海棠在海丰有动作之前抢先一步,她也一把夺过闵五腰间的佩刀,刀锋出鞘,泛着冷光直对着裴皓的胸膛,她也恶狠狠道:“裴小公子,做人做事都留三分,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还会咬人。我虽是普通市井村妇,但亦是一条人命!你真当自己命贵如天,旁人的命就贱如草芥?你平日吃的山珍海味,哪样不是你们口中的市井百姓种的养的?你身上穿着的锦衣丝线,又哪一件不是妇人一丝一线做出来的?” “若是没有寻常市井百姓,裴小公子能过得这边锦衣玉食?你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将百姓放在眼里,那你可知道,你唯一比他们好在哪里吗?” “好在哪里?”裴皓的思路已经完全跟着海棠走了。 “你只是你他们会投胎而已!” “你……”这下裴皓彻底怒了,他被气得拿着小弓的手都在颤抖。 太子站在围观的人外,他看不到海棠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听到她说的话,也能想象她此刻脸上肯定是又带着丝不屑,又带着倔强,他不够勾唇微笑,乘风看上这位姑娘,倒是有意思。 裴远的眼底已经扶起一股杀意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真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说出来。” 海棠在心里默念着,大概是梁静茹吧,结果有个低沉的声音就响起了。 “我给的。” 正文 【167】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盛睿泽这才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速度虽然不快,但走得每一步都稳健,好像走到了海棠心里,她抬头看着他逆着光朝自己走来,明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她却能清晰看到他扬起的淡淡笑意,还有眼底毫不掩饰的赞扬之意。 盛睿泽走到海棠身边,半个身子站在她面前,呈现出一种保护的姿态,“怎么,裴公子有意见?” 裴远脸色僵硬,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道:“盛大人果然是见解独特。” 盛睿泽双眼眸光冰冷,“像裴公子这样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公子爷,自然不知道平民百姓生活的艰苦。海棠说的对,没有他们,又何来你们的舒坦日子?” 裴秀看到盛睿泽出来维护海棠,那保护的姿态就好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她看着越发的刺眼,她恨不得上去撕烂海棠的嘴,冷声道:“这样嚣张跋扈的性子,也不知道谁惯的。” “我惯的。”盛睿泽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他将视线落在裴秀身上,“我惯的,怎么,裴小姐有意见?” 裴小姐?他竟然这样疏远我,裴秀只觉心如针扎一样难受,她马上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乘风哥哥,你和我当年的情意,你难道都忘了吗?” “当年的情意?”盛睿泽眉峰挑了挑,“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和我最初是有婚约,但我被谴去边关后,你父亲就提出解除婚约了,我记得你当时也是同意的。怎么,现在看我坐了指挥使的位置,又想打脸了?” 这番话说的给裴府一点颜面也没有,说得裴秀脸色惨白。 海棠心里却直呼过瘾,盛睿泽就是这样的人,对不在乎的人他是一点情面也不会留的,但对在乎的人,都是生命去珍惜和爱护的,想到这,她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哦,对了,今日裴尚书生辰,我除了给尚书大人一份礼外,还给裴小姐也备了份厚礼。” 裴秀顿时把刚刚的不悦抛诸脑后,眨着眼睛,惊喜道:“真的吗?乘风哥哥,你还给我送礼了?”男女不可私相授受,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送礼物给自己,说明还是对自己有情意的,他就是嘴硬心软呢。 裴秀马上对身边的婢女道:“乘风哥哥送来的礼物放在哪里了?” 婢女回道:“回小姐,应该是放在西厢房。” “你马上去取来。” “是。” 裴秀冷冷扫了眼站在盛睿泽身后的海棠,哼,她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打开盛睿泽送她的礼,要知道,她配不上乘风哥哥! 因为都想知道盛睿泽到底送了什么礼给裴秀,众人也都不肯散去,宁可在这边随意闲聊着,也不想错过精彩的戏。 “小姐,您要去休息下吗?”高芷蕊身边的婢女轻声问道。 高芷蕊摇头,“绿芽,你认识那位姑娘吗?” 绿芽知道小姐问的是被裴秀姐弟欺负的那姑娘,她摇头:“婢子前几次来坪洲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这人呢。不过小姐可以去问下柳姑娘呢,她这一两年都在坪洲,许是知道的。” 高芷蕊点点头,她再看向海棠的神色里也多了几分赞赏,能说出这番话的就不会什么胆小怕事之人,更何况她说得这样铿锵有力,直击人心,父亲若是知道了,怕也会赞赏这女子的吧? 绿芽环顾一圈,低声道:“小姐,怎得不见柳姑娘?裴府不可能不请她啊。” “约莫是在哪一处休息吧,她身子也不是很好。”站得久了,高芷蕊脸色略有些发白,在绿芽的坚持下,她只好由她搀扶着,到不远处的亭子里略作休息。 而段晋辰一路到了约定的地方,却根本就不见人,他轻声斥责了宝剑几句:“柳公子人呢?你怎么办事的?” 宝剑也有些委屈:“是柳公子身边的长随给奴才传的口信,说得这个地方。莫不是在屋子里?” 来都来了,进去看一眼,若是没人就不是他爽约了。这里是裴府最隐蔽的一个园子,好像很早之前是裴老夫人居住的地方,后来老夫人去世后没人敢来住,久而久之就空着了。虽没什么人气,但胜在僻静,倒是个静心的好去处。 柳丞相嫡子柳如德,也确实是个人才,先是春闱一举夺魁,后又高中状元,虽是丞相之子,但他如今的官位和前途,还真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和裴远比起来,好多少都不知道。 段晋辰让宝剑守在外面,他推开门,喊了两声:“如德?” 没人应答,但是不远处屏风后却似乎有人坐在那下棋,影影绰绰的看得不甚清楚,屋子里还点着香炉,那味道闻起来格外的好闻,甚至是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如德?”段晋辰又靠近了几步,在就快走到屏风的时候,那一直坐着的人站了起来,往屏风外走过来,婀娜多姿的身材,莲步轻挪,看得人骨头都酥了。 段晋辰登时脸色一变,别过脸道:“如烟姑娘,请自重。” 柳如烟穿着一袭齐胸宝蓝色长纱裙,外罩没穿,一边衣服还稍稍往下拉了拉,香肩若隐若现,她梨涡浅笑,闻言反而上前距他更近,手抚着他的肩膀,“平治,你不敢看我。”说完就咯咯的笑了,“怕看了我就心动忍不住?” 她的手还要再抚着,却被段晋辰的大手覆盖住了,她脸上一喜,可喜气还没蔓延到整张脸,手就被段晋辰狠狠地甩了下来。 段晋辰转过头来,如墨般的眼眸里燃烧着一团怒火,还有鄙夷:“柳如烟,你是在瞧不起我,也是在作践你自己。我段晋辰虽不是什么名垂千古的文人雅士,但也不是那见色起意的龌龊之徒,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 正文 【168】你哪里都不如她 柳如烟和段晋辰相识也有十多年了,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嬉笑风流,却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何尝有过这样训斥人的时候?而且训斥的还是自己。 骄傲如她,这次能用这样的手段,已经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可她没想到段晋辰不仅一点迷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这般厌恶和不屑,她将自己整颗心捧到他面前,却被他高高抛起,重重摔下之后再将它踩成得碎成渣,痛得几乎要窒息。 她眼底含着泪,却不让它落下,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道:“平治,你当真这边践踏无视我的情意?” 段晋辰是练武之人,当下就觉得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了,感官意识开始下降,身体开始变得燥热,他马上联想到那个香炉,脸色一沉,连忙提气封住自己两个穴道,眉目阴沉道:“柳如烟,你在香炉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柳如烟走近一步,发髻上的步摇轻轻摇晃,好似都要触碰到段晋辰了,她指尖在他胸膛拂过,“你看到的是什么,这香就会让你如愿。” 眼前女子绝色的容貌开始变得模糊,段晋辰深知自己只怕是中了那些男女之间的毒,他用力一咬自己的舌头,痛楚侵袭而来,他的意识又清醒了些,用力伸手将面前的人狠狠往前一推。 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推,又踩到了那长长的拖曳裙摆,柳如烟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晋辰,他竟然对自己动手? 段晋辰往外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对柳如烟道:“我本来把你当做妹妹,可没想到你一是利用阿诗的善良,二是使出这样的龌龊手段。从此刻起,你我就此陌路。” “是因为那个叫海棠的市井村妇吗?”柳如烟提高声音,满脸的不甘心,“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 “除了出身和才气,你哪里都不如她。”段晋辰意识又开始模糊,眼前的姑娘好像都渐渐幻变成了海棠的模样,他再次咬了咬舌头,比刚刚更用力,口腔中顿时充斥着一股血腥味,“而出身和才华,是我最不缺的东西。和海棠相提并论?柳如烟,你不配。” 柳如烟眼里的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狠意,她挣扎着起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拦住段晋辰,只要哥哥赶来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又都衣衫不整,为了两家的名誉和清白,段晋辰也不得不娶她…… 门外响起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的段晋辰也听到了,一秒之后马上就转身,破窗而出。 可段晋辰没想到,这屋子看似是一层,但起地特别高,等于是两层楼,他这一破窗而出,直接就摔到了地上,恰好把刚刚路过的人给压在了身下。 这药效到后面发作的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强劲,出了那屋子,危机感一接触,段晋辰放松下来,这药效就彻底发作起来了。 他把身下压着的人紧紧搂着,温热的气息如数落喷洒在脖子处,手无意识的腰间抚摸着。 被压着的人在片刻的脑袋发白后反应过来,他一下用力扣住段晋辰的手腕,阻止他在自己腰间流连的手,头别过,避开那暧昧的气息。 “海棠……”段晋辰喃喃了一声,刚说完又对着脖子落下一吻。 被压着的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何尝经历过这些,那滚烫的唇好像是星星之火,让他身子开始有种异样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好像被蚂蚁啃咬,身子开始发软,想要推开压着自己的男人,却怎么也没力气。 本来要制止他的手,也因为自己的分神而停住了动作,下一刻他彻底被震住了,瞪着眼睛,想要张嘴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段晋辰竟然伸手抚上了他的凶,甚至还对着胸抓了抓,唇却一直没停下来,一路往下,却被衣领阻挡住了,段晋辰似乎很是不满,张嘴就咬了上去,带着惩罚的意味,还故意用牙齿咬。 他终于回过神来了,用力将段晋辰狠狠一推,连忙将自己的衣领整理好,带着杀意的眼神扫过去,看到段晋辰的时候又愣住了,他脸色泛着可疑的潮红,双目紧闭,一点意识也没有,怎么看都好像是中毒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那扇窗,刚还是开着的,此刻已经合上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在一棵大树后方,若不是仔细观察,倒不容易被发现。 他无奈吹了个暗号,没一会儿就有个长随打扮的人跑过来了,抱拳道:“将军。” 原来被段晋辰扑倒的人,正是那玉面将军,曾衍逸。 曾衍逸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故意道:“你看下这人是不是中什么毒了。” “是。”阿喜一直跟在曾衍逸身边,他跟着军医学过医术,加上对这方面天赋极高,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的话,基本上手到擒来,他蹲下来对段晋辰一番检查后道,“回将军,他中了春药,这药性很霸道。” “有什么方法马上解毒吗?” “有。”阿喜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取出一个药丸塞入段晋辰口中,又道,“劳烦将军和我一起,把这位公子丢到池塘里,泡个一炷香,解药药性事半功倍。” 太好了,他正要报复下刚刚被揩油的仇,都不要阿喜帮忙,提起内力,将昏迷着的段晋辰背到背上,他记得出了这个园子没多远就有个池塘。 将军可真厉害,也真心急。阿喜心里不由感叹道,不过这位公子中了这药,怎么会和自家将军在一起呢?将军该不会想霸王硬上弓吧?刚刚那位公子看起来是还不错,可将军不是说自己不好这一口的吗? 柳如烟看到段晋辰破窗而出,恨不得追上去,可她不懂武功,这样莽撞跟过去,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她将自己的衣服刚穿好,门口就响起了自己哥哥的声音,可她没想到来的不是哥哥一个人。 正文 【169】你刚刚叫我什么? 看到柳如德身边的栗广平,柳如烟彻底愣住了,她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哥哥,却见后者对自己露出无奈的笑,大步朝她走过来,“路上遇到了二殿下,听说你出事了,他连忙过来看看。” 柳如烟已经穿戴整齐地站了起来,她对着栗广平屈膝行礼:“多谢殿下关怀,如烟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累了。” 栗广平今日一身玉色锦袍,锦袍上绣着蟒,贵气十足,他笑道:“你没事就好。” 柳如德忽然“哎呀”一声,“我光顾着担心你,尚书那边还等着我过去。妹妹你没事吗?” “没事。”柳如烟此刻再没心思呆在这了,她道,“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和你一起去伯父那吧。” “好。”结果柳如德刚应下,就看到柳如烟身子晃了晃,他连忙扶住她,“你看你脸色,难看得紧,你还是在这好好休息吧,伯父那边我先过去。” 柳如烟还要挣扎,可身子发软浑身无力,她只能点头,“好,我稍后就去。” 栗广平开口道:“柳兄别担心,我在这照顾如烟就好。” “如此,多谢二殿下了。”柳如德快步离开了。 在这电光火石间,柳如烟才想起,自己虽然提起吃了解药,可她怕不管用,当初在这香炉里放了足量的香粉,自己在这屋子里待了这么久,只怕多少也沾染了些,若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和一个男子独处了。 她忙道:“如烟谢过殿下照顾,不过如烟想到里面榻上休憩会,可能时间有些长,殿下日理万机,就别把宝贵的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如烟身上了。” “这怎么能叫浪费呢?”栗广平笑着,越发显得陌上如玉,“我不放心你一个人,陪着你便好。” 柳如烟有些急了,她和二殿下打小也是一起长大的,她伸手推了推他:“二殿下,您就先离开吧。” 可哪曾想,她的手刚伸过去,都还没碰到栗广平的身体,就被他那只大手包住了,不由她动弹半分,甚至还举起来凑到唇边楼下一吻:“如烟,你难道看不出我的心思吗?” 柳如烟被他这有些轻浮的动作给震住了,身子越发的软,也越发的虚,开始变得燥热,好像在渴望些什么,可到底在渴望什么她都说不上来,只觉得刚刚二殿下这样亲吻她的手这一动作,让她很是舒服。 有过这么多的女人,栗广平如何看不出柳如烟的变化?他牵着她的手往里走,随后又改为搂着她的腰,凑到她耳边道:“是不是痒得难受?是不是想我帮你挠痒痒?” 柳如烟侧头看去,晶莹的眼底泛着湿意,还用那样无辜而又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己,栗广平觉得自己某个地方也在苏醒,而且苏醒的速度之快,之硬,都不是寻常可以比拟的。 两人携手去了榻上,并肩坐下,他捧起她的脸,在如樱桃好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样舒服吗?” 柳如烟点点头。 “那这样呢?”他扣着她,用力地吻下去,手还在她后背,腰间游走着,最后覆上那处雪峰。 柳如烟忍不住嘤咛一声,双手环住他的腰,承受着他带给自己的第一次欢愉。 而这边裴秀一直在等着,看到婢女和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大木盒的小厮往这边快步而来,她才算是露出了笑,也迎了上去:“拿来了?” “回小姐,是。”不过也不知道这盒子里的是什么礼物,还挺重的。 “还不快打开。”裴秀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盛睿泽一眼,那一眼带着羞涩,带着胜券在握的表情,“乘风哥哥,不管你送什么给我,我都喜欢。” “嗯,那最好。”盛睿泽回答的面无表情。 “喂。”海棠踮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问道,“你送什么大礼给她了?这都还没开呢,就嘚瑟成这样了。” 盛睿泽皱眉,“你刚刚叫我什么?” “喂。” “嗯?”盛睿泽偏过头,眼神里带着不满,“不想好了?” 海棠嘟嘟嘴:“那你想我叫你什么?” “乘风哥哥叫一声看看。” 切,她才不要和那位绿茶婊同一个称呼呢,她眼珠一转,狡黠道,“我想到要叫你什么了,你肯定会喜欢的。” “什么?”盛睿泽心里想的是,要叫自己一声相公的话,他估计得晕倒在这。 “狗蛋。”海棠一说出来,自己都笑得不行,“或是铁蛋。” 盛睿泽整个脸都不好了,他伸手将海棠的小手握在手心里,故意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为什么都是蛋?” “你不喜欢?哦,还可以叫盛蛋,圣诞,哈哈。”海棠已经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声,笑到后面眼泪都要笑出来了,“也可以叫你小名,蛋蛋。” 盛睿泽瞪着眼睛,“你就是欠收拾,有收拾你的一天。” 还海棠没想到在以后的日子里,盛睿泽还真的是变着法子的收拾她,直到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才算是勉强放过她,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裴秀看到海棠竟然当众和盛睿泽有说有笑的,又气到心肝脾肾都在疼,恶声道:“还不快打开!” 那小厮手捧着那大盒子,婢女想着里面或许是很贵重的礼物,小姐又格外看重盛大人的礼,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她上前慢慢地打开那个木盒,再打开盖子,里面却还盖着块红布,她又将那红布掀开,可才掀了一点点,她就“啊”的尖叫一声,顿时瘫痪在地,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裴秀很不满,“你看什么,见鬼了,这副表情。” “小……小姐,里面是……是……”说到后面,那婢女竟因为害怕,直接昏阙过去了。 这一来众人越发好奇,这木盒凌厉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了。 裴秀啐了一口,自己上前一把扯开那块红布,盒子里的礼物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短暂的如死一般的安静后,就是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正文 【170】你们私定终身了? 海棠也看到那礼物是什么了,她记得这个人,当初裴秀把她丢到城外,不就是找的这个人来侮辱她吗?她当时被盛睿泽救走后,问过他后来那个山贼怎么处理了,盛睿泽说不用她管,但他也不会就此罢休的,原来是今日这派场。 裴秀到底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哪里见过这个阵仗,那山贼明明死了,这个头颅却很新鲜,那双眼睛瞪着裴秀,就好像还活着一样。 她连着后退几步,眼看就要和那婢女一眼瘫倒在地上了,裴远眼疾手快的扶住自己妹妹,他刚要说话,就看到那小厮也因为害怕,抱着木盒的手一松,木盒里的头颅就滚落到到了地上,这下就连头颅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还不捡起来丢外面去?”裴远冷冷训斥着那小厮,那小厮颤着手去捡,可因为太害怕,手还没碰到头颅,就吓得几乎要尿裤子了。 裴远扶着自己的妹妹,冷冷道:“盛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妹妹最清楚。”盛睿泽牵着海棠往前走了几步,距离那头颅还有几步的时候堪堪停住,“若不是我海棠的婢女拼死求救,只怕我未来的妻子就被你妹妹给谋杀在郊外了。” 海丰诧异地看着自己阿姐,原来那一日差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恶! 裴秀虽然还有些害怕,可听到盛睿泽说自己要谋杀海棠,她连忙摇头,“乘风哥哥,你肯定误会了。我虽然嫉妒海棠,可我没做什么伤害她的事。这山贼也是她自己到郊外遇……”说到后面她看到盛睿泽看着自己的目光,能洞悉到人心里去,鄙夷,不屑,再要继续编下去的勇气却没了,背脊发麻,因为畏惧而心跳加快。 盛睿泽冷笑道:“裴姑娘,你知道为何这头颅看起来就好像是刚砍下来的吗?你不知道,我们卫禁军把头颅砍下来前,先在对方的头顶挖个洞,灌入水银,将脑浆僵住,这样再砍下来的时候就时刻保持新鲜着。” 他说的云淡风轻的,已经好多人都捂着绣帕,忍不住干呕起来了,太恶心了! 盛睿泽又对着不远处的韩平略一颔首,只见韩平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状纸,摊开悬于众人面前:“这是这山贼临死前写下的供词,是有人授意他,他才会做出这样的恶行,而根据他的描述,我们也找到了这授意之人,正是裴府的车夫六子。” 裴远当即道:“好一个阳奉阴违的奴才,竟背着主子做出这样的恶事。来人啊,还不赶紧把六子给带上来,我要给盛大人一个交代。” 盛睿泽略一抬手:“裴公子,戏就不要演了。我今日送这礼什么意思,那些自己做过什么事的心里自然清楚。但我盛睿泽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的可以欺负的,我的妻子也不行!” 蒋文华冷笑,忍了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盛大人,据我所知,你和海棠还没成亲吧,一口一个妻子叫的很欢,怎么,你们私定终身了?” 海棠是蒋文华之前的妻子,整个坪洲的人都知道,还在暗地里笑话了海棠许久,甚至有时候一些聚会,也都会变着法子嘲笑海棠,眼下看前夫和这即将要嫁的人起了冲突,刚刚那头颅带来的视觉冲击马上就被这狗血的剧情给带走了。 “我和乘风已定了文定日子,若不是我父亲意外去世,只要乘风开口,我当场就可以盖个红盖头嫁给他。”海棠面对着蒋文华,语气神态都很是平静,“小侯爷,海棠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事,小侯爷如今和长公主琴瑟和鸣,恩爱羡煞旁人,就当海棠以前只是侯府的婢女,如今得了自由身。” 蒋文华暗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什么叫当年不懂事,做错了事?难道她认为当初嫁给自己就是所谓的错事吗?好,真好! 找了个靠山,说话底气都足了,蒋文华面色不善,可他更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一出戏,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盛睿泽被海棠那句,只要乘风开口,我当场就可以盖个红盖头嫁给他,给喜得在那傻笑,若不是韩平提醒,他恨不得马上就抱着海棠走了,他收回思绪,对裴远道:“裴尚书六十大寿送了个帖子给海棠,依照海棠的身份是决计收不到这样的帖子,你们无非是想让她来裴府,变着法子地羞辱她。今日的厚礼也已送到了,乘风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还请裴公子和尚书大人说一声。” 赶紧走吧,裴远腹议着,以后不管什么场合,都不请这尊瘟神来了。 盛睿泽这边牵着海棠,目不斜视地走出了裴府,一出裴府,那冷冰冰的指挥使大人就消失不见了,他拉着海棠拐到巷子里,将她压在青砖墙上,整个身子就覆上去了:“急着要嫁给我?” 海棠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盛睿泽一愣,随即低低笑了起来,愉悦的笑声震得胸膛都在颤抖,他将她的腰紧紧箍着,唇又落了下来,含着她本就还有些红肿的唇,啃噬轻咬着,唇齿间都是掩不住的浓情蜜意。 两人正吻得热恋时,忽听巷子那头有人咳嗽一声,海棠骤然推开了盛睿泽,两人往那边看去,巷子那头并肩站着的,不正是段晋辰和曾衍逸吗? 段晋辰是一脸黯然却又要逼着自己看起来一脸祝福的样子,曾衍逸是活脱脱的震惊,嘴巴张得几乎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还好两人及时出现,盛睿泽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转而牵着海棠的手,看到曾衍兴致冲冲的奔过来,他皱眉道:“都将军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师父!”曾衍逸开心极了,刚刚别段晋辰吃豆腐的郁闷也烟消云散了,她又看了海棠一眼,“这位是师娘吗?” 师娘这个称呼让盛睿泽很是开心,明明心里很开心,却还是故意道:“你师娘容易害羞,别吓到她了。” 害羞?海棠?段晋辰扶额,指挥使大人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师娘好。”曾衍逸这才想起,前面进裴府的时候,海棠为何要用那样的目光看自己了。 “叫我海棠就好。”海棠这才注意到段晋辰一身衣服都湿哒哒的,不由问道,“小国公,你这是怎么了?” 正文 【171】青樱受伤 不问还好,一问郁闷极了,段晋辰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在池塘里泡着,光着上身,岸上坐着的人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好像在打量待售的牲畜一样,他每次敢刚上岸,这人就和他过招,结果每次都把他踢回池塘里。几次三番的,再好的脾性也要被磨光了,两人就争执起来了,最后他气得都呆不下去了,加上衣服又湿漉漉的,让宝剑去和父亲说一声,自己先回国公府了。 “被狗咬了。”段晋辰没好气道。 曾衍逸点点头,深表同意,“是被狗咬了,还是只发情的狗。” “你……”段晋辰气得恨不得把这人给狠狠暴奏一顿,可他虽然当时药效发作脑袋模糊,还是能隐隐记起自己破窗而出后是把一个人压在了身下,好像还对着摸了摸那人,想起自己还亲过他,段晋辰就觉得心要炸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看着两人斗嘴的样子,盛睿泽和海棠都忍俊不禁,看着他们气鼓鼓的又各自离去,海棠更是笑得不行:“你看他们像不像两个孩子啊。” 盛睿泽也笑道:“元英这孩子心思重,远不如看到的那样开朗,自小到大,也受了不少苦。” “啊呀,我走了海丰怎么办啊。”海棠这才想起自己弟弟,转身就要回去,那群人指不定就会把对自己的气都撒到海丰身上。 “放心吧,闵五已经护着以和,出了裴府了。”盛睿泽拉着她的手,“和我们前后脚离开裴府。” 提前离开,自然晚宴上有什么热闹海棠也都不知,不过她本就不关心这些,加上天气逐渐转热,她关心的是她的辣椒。 年初的时候她去翻过地了,后因为海秋的事她对那块地有些顾不上,但好在后来有盛睿泽的帮忙,把那块地按照种植辣椒的标准又翻了遍。 栽培辣椒地块,要排水良好,排灌方便,并要求深耕,以改良土壤,消灭越冬害虫和病菌孢子。而且在定植前表土仍保持较大土它,以便透气爽水,对防止落花、落营和落叶有良好的作用。 辣椒的种子发芽适温为2330℃,低于15℃则不能发芽,所以海棠一直在等天气慢慢升温到合适的温度后,再挑个黄道吉日去播种。 这一日海棠从地里回来进城后恰好遇到了葛梅,两人也好久没见了,葛梅拉着她就要去附近的茶馆坐坐,当初王管事那件事,若不是葛梅穿针引线,她也认识不了那位钱十二娘,也就不能替平春报仇了。 “我瞧着你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要我说啊,女人找对了男人,那才是真正的福气。”葛梅说话向来率真直性,她捂着嘴笑道,“那位盛大人疼你疼的紧吧?” “这都被你发现了。” “你看,眉梢都是春情一片,想藏都藏不住。”说着葛梅自己先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看到海棠丝毫没有羞恼的意思,她又道,“当初我一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真好,苦尽甘来,好人有好报。” 海棠只是笑笑,又听得葛梅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就你原来侯府有个姨娘,好像因为最近一直得小侯爷恩宠,惹得那位正妻不悦了,听说啊被狠狠打了一顿,打得都不能生孩子了。” 海棠心里一紧,下意识道:“知道是哪位姨娘吗?” “好像是为小侯爷生过一个孩子的。” 那不就是青樱吗?她什么时候被千兰打的?那天在裴府她没看见青樱,还以为因为青樱是妾,裴尚书没有邀请她,她又问道:“这消息确切吗?” “确切。给那位姨娘救治的大夫,是仁医堂的那位大夫,我那葛二侄子那段时间刚好在那修缮医馆,这才无意得知的。” 海棠倏然站了起来,匆匆说句抱歉就出了茶馆。 “小姐,您这是要去侯府吗?”妙竹知道自家小姐和青樱姨娘关系亲近,可侯府却是万万不能去的,且不说虎视眈眈的蒋文华,就是那千兰若知道自己小姐去了,还能不逮着机会使劲羞辱小姐? “我去找乘风,看他有什么办法。”海棠转个方向,又去盛府,到了门房才得知今日盛睿泽有贵客。 苏嬷嬷迎了出来:“晚晚,我们先去花厅,今儿个太子也在,怕是有事相商。” 海棠虽然心里的着急,可盛睿泽这边也是正事,她只好耐着性子和苏嬷嬷一起在花厅等着。 约莫一个时辰后,盛睿泽和太子才从书房出来,两人并肩而行,在低声说着什么,经过花厅的时候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盛睿泽喜上眉梢。 太子忍不住吐槽:“你们这粘得可够紧的啊,上次裴府那恩爱秀得,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啊。” 海棠也看到了盛睿泽,提裙连忙奔了出来:“乘风,帮我想想办法。” 看她表情焦急,神情严肃,盛睿泽忙道:“怎么回事?” “葛大姐说青樱受伤了,还停严重的,我……” “你说什么?”太子反而先开口,“青樱受伤了?” “嗯。”应完海棠才觉得奇怪,听太子这口气,他知道青樱?可两人明明没有任何交集啊。 “伤得严重吗?” 海棠摇头:“所以我想去看看,可我这身份尴尬,若是这样去,长公主不会拦着我,只怕还会因为青樱和我交好,反而对青樱更有意见。” 盛睿泽马上明白了海棠的意思,“好,我来想下办法。” “不用想了。”太子忽然开口道,“我现在就去侯府。”说完就带着随从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盛睿泽和海棠。 海棠推了推盛睿泽的肩膀:“太子和青樱认识?” “没听说过啊。” “那他怎么比我还着急?”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正文 【172】比如休了她 海棠和盛睿泽还在想不明白的时候,太子已经带着人去了侯府,他让自己的其中一个婢女带着上好的金创药,进了侯府后就想办法去找到青樱的院子,把这药送出去,同时探查下她的伤势。 蒋文华因为半个月后就去江南,这段时间基本上都不在家,千兰听说太子来了,一番梳妆后去了侯府会见贵客的厅房,侯爷和蒋夫人已经等在那了。 “太子殿下。”千兰颔首微笑,“怎得过来也不提前说下,侯府好备下些你爱吃的酒水和吃食。” 太子脸色依然还是有些泛白,他道:“本宫过两日就要回上京了,临走前总想着要来和姑姑说一声。” 千兰顿时觉得脸上很有光彩,毕竟说这话的可是太子,一国的储君,她睨了蒋夫人一眼,不咸不淡道:“太子殿下有心了,姑姑在侯府过的不错,沛之待我也真心实意。” 哼,要真待你不错,会一直歇在别的姨娘那,让你醋劲大发,还把人家给打了吗? 太子虽然不喜这些虚情假意,但不代表他不会,又笑着和千兰聊聊天,期间也和侯爷聊起了一些游记趣事,侯爷平素里的喜好就这些,一看太子似乎也对这些很有门道,顿时有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敞开了谈。 千兰和蒋夫人看他们聊得起劲,越发觉得无趣了,蒋夫人便道:“太子殿下,不如留在这用个晚膳?” 太子略一沉吟后点头:“上次姑姑宴席,就觉得侯府的厨子手艺了得,回上京前还能吃到这等美食,实乃幸事。” “殿下喜欢便好。”侯爷又谴了小厮出去,把蒋文华给找回来。 蒋夫人借口要去厨房安排一番就出了厅房,千兰也跟了出去,她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却见蒋夫人停了下来,她面露冷笑。 果然蒋夫人道:“青樱在府里一向本分,之前给沛之生下小香儿,沛之也是可怜她丧女后心情悲痛,这才多陪着她一段时间。” 千兰道:“夫人想说什么,不如直说。”她千兰从来都不惧背后议论,谁让她身份高贵,出生起就高高在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你既是沛之的妻子,虽贵为长公主,可也是要为侯府开枝散叶的。”这都成亲多久了,肚子就是不见动静,难不成和当初那海棠一样,也是个不会生蛋的?千兰的肚子一天没动静,她的心情就一天都不好,加上自己儿子上次在青樱院子门口被千兰的鞭子给伤到后,她就越发的恼怒这尊大佛了,可这门亲事当初也是自己一力促成的,她始终相信千兰总会收敛的,谁让她儿子是个万人迷呢? 千兰直直地看着蒋夫人,随后笑道:“夫人,我这个长公主带给你们侯府的荣耀,难道你们还不知足?想要孩子,让她们生了,养在我膝下不就好了?” 这真是笑话,养的和自己生的能一样吗?总不能让沛之没有自己的嫡子吧? 蒋夫人被千兰这话气得不轻,可人家不仅是自己儿媳妇,还是长公主,哪里是她可以治得住的?她哆嗦着嘴唇,气呼呼地走了。 蒋文华自那日被她鞭子误伤后就一直没来过她院子,不是在青樱那就是在夏云那,夏云已经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多歇了两日就赶着蒋文华回千兰院子,可结果一转头,他又去了青樱的院子,千兰这才怒得去找青樱的麻烦。 可因为小香儿,青樱的话带棒,丝毫不将她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场就命身边的嬷嬷,把青樱给狠狠治了一顿。 身边的嬷嬷都是皇宫这个大染缸里出来的,对付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有的是办法,可没想到不知怎的还是被蒋文华知道了,他却连质问自己都没有,直接忽视了。 喜丸跟在千兰身后不言不语,她深知自己主子心情不好,也畏惧一会回了院子会不会被她又施暴打一顿,刚想着,就听到千兰道:“你晚上去长芦那,问些事情。” 喜丸身子一僵,却也不得不应下。 被派去找青樱的婢女回来了,寻着个合适的机会,给太子汇报:“主子,青樱姑娘的五脏被长针给刺了,虽找了大夫,但没有根治。” 太子的脸色顿时阴沉得如乌云密布,五脏被长针给刺了?他这位姑姑还真是下得了手去! “婢子把药给青樱姑娘,但她听说这药是您的,不肯收,还命人把婢女给赶出来了。”那婢女顿了顿,又道,“青樱姑娘院子里的婢女如今只有一个,还是疯疯癫癫的说话胡言乱语的,婢子瞧着青樱姑娘喝茶都是自己沏的。” 太子的手死死捏着,脸色看起来更白了,正要发话,听得外面响起蒋文华的声音:“父亲,您急急忙忙唤我回来有何事情?” 太子对着婢女挥挥手,这才从边门进了厅房,笑道:“小侯爷。” “太子殿下。”蒋文华连忙作揖告罪,“沛之不知太子殿下莅临,多有冒犯。”他表面恭敬,心里却是不以为意,他打小和二殿下一起玩耍,心自然是偏向栗广平的,这太子殿下身子孱弱,谁知道能活几年,而且栗广平的才华和韬略,都不输太子,若不是大奉朝开朝以来立储都是立嫡,哪里轮得到太子? 蒋文华什么心思,太子虽不能完全看透,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侯爷有心让两个年轻人多聊聊,借口要去酒库找两坛好酒,离开了厅房。 过两日就要回上京了,太子索性就直接开口道:“沛之,本宫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沛之答应。” “太子直说便好,无需客气。” “沛之既护不住青樱万全,比如就休了她,让她过个自由身。” 正文 【173】向夫君赔罪 晚膳十分丰盛,酒也是极好的桃花酿,可太子和蒋文华都没有心情喝,最后还是太子借口身子不适不能多饮酒才劝住了侯爷的一再敬酒,没多久就离开了侯府。 蒋文华心情复杂地去了青樱的院子,看到她靠在美人榻上,那张未施行任何粉黛的脸上憔悴不已,面色发白,唇上也毫无血色,他和青樱多年夫妻,她又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到底是有些心疼她,上前道:“怎得还不休息?” 青樱笑笑:“暂不困,就索性再看会书。” 蒋文华在她对面坐下,顿了顿道:“你和太子殿下之前认识?” 青樱放下手里的书,摇头,“未曾。” “那为何……”蒋文华适时收住,他看着青樱的神色不似作伪,可今日听那太子口气和神情,也是真的关心青樱,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死不了。”青樱自嘲一笑,“她无非就是想这样折磨我。可我的小香儿已经不在了,我独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话里厌世意味十足。 蒋文华心里倒挺不是滋味的,烛光下面前的女人低头笑着,那笑却是悲凉困苦无比。 青樱从美人榻上下来,忽然就跪在了蒋文华面前:“小侯爷,若您还念着小香儿是您唯一的孩子,若您还念着青樱这几年尽心服侍着您和夫人,就请您高抬贵手,休了青樱,给青樱一条活路把。” 蒋文华眸色一冷:“你也想我休了你?” “若是您不休了我,青樱迟早要死在这侯府里。” 他锐利的眸子一眯,随即冷笑道:“怪不得你和海棠情意好,她要做的事,你也要跟着做,是不是?你们一个个都要我休了你们,怎么,我是洪水猛兽,要你们避之不及?” 青樱眼底泛着泪意:“不,小侯爷不是洪水猛兽,可这侯府里有人是。小侯爷不愿休了青樱,青樱也无法,但只恳求若有一日真的香消玉殒了,只求小侯爷能将妾和妾那命苦的小香儿葬在一处。前世母女情分太短,下一世妾还想做小香儿的娘亲。” 蒋文华被她说的心烦意乱,又看了看她哀伤绝望的神情,心里越发的恼怒,“你且起来,这事也不是我说了就算,我改明儿问下母亲的意思。” 青樱原本就不抱着蒋文华会一口答应下来的希望,她适可而止,起身躺回榻上,此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没一会儿就有个婢女道:“小侯爷在吗?”是千兰身边的婢女,春燕。 “什么事?”蒋文华的声音冰冷。 “公主有要事相商,还请小侯爷移步。”好像猜到蒋文华要拒绝,春燕又马上道,“公主说事关小侯爷的官途,还请小侯爷一聚。” 说到官途,蒋文华也不得不去,毕竟这事关自己和整个侯府满门的荣华富贵,他对青樱道:“你且休息着,别多想。” “是,妾身就不躬送小侯爷了。”她在榻上象征性的微微福了副身,待蒋文华走后,她脸上的笑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寒意。 那一日千兰来找她麻烦,她就是故意刺激对方,逼得千兰对她动手,把她弄伤,之前因为小香儿的“死”,蒋文华和蒋夫人都对她有所愧疚,再加上她被千兰打得受伤,千兰在他们心里就是个妒妇,而她是个可怜的姨娘。 她深吸一口气,肺还在隐隐作痛,可她却一点都得不觉得痛,她就是要用这样的方法,迫使蒋文华休了她,她要离开侯府这个吃人的地方,这样以后才能和小香儿在一起。 只是,她没想到这事会惊动太子,想起上次千兰宴席上,他明明发现了自己在千兰的红枣羹里下毒,除了把那碗红枣羹倒掉后再没其他动作,也没告发她,当时就觉得奇怪,今日还谴了婢女来探望她,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她当时就把那婢女赶出去了,太子是千兰的侄子,两人都是皇家的人,肯定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才不要和皇家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蒋文华有些愠怒的去了千兰的院子,可整个院子都不似以前那样灯火通明,只有千兰房间那还点着烛火,在搞什么名堂? “小侯爷,您请进,公主在里面等您。”春燕道。 蒋文华皱着眉推开门,一股甜香就扑鼻而来,直入心肺,让他顿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瑾瑜?”蒋文华唤了两声,却没人应,屏风后面的烛火明明灭灭,他大步朝着那边走去,却是有些愣住了。 千兰穿着极少,几乎只穿了一件白色纱裙,肚兜也不曾穿,雪峰梅红若隐若现,三千墨丝披散着,绝色的容貌上媚眼如丝,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两腿随意叠着,对着蒋文华勾勾手。 就在她刚刚抬起来腿来的瞬间,眼力极好的蒋文华看到千兰竟然来亵裤也没有穿! 在这甜香的冲击下,他顿时热血都冲到了脑袋上,身体热的不行,却还是冷着脸道:“瑾瑜,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兰叹息一声,从床榻上起来,一步步走向蒋文华,双手搂上他的脖子,身子也贴了过去,娇声道:“这段时间惹夫君生气了,瑾瑜向夫君赔罪呢。” 蒋文华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要知道让千兰认罪可是件难事,她今日认错态度好,又做出这番主动的姿态,蒋文华的气也都散了,想起自己和侯府的荣耀,一半也是因了她的关系。 他将她紧紧搂入怀里,让两人靠得的更紧,昂扬的武器已经蓄势待发了,他凑到她耳边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赔罪呢?” 千兰指了指那张大床榻边上的东西道:“玩个新花样?” 蒋文华看过去,顿时血脉喷张,那可是个秋千! “你确定要在那上面?” “听说在那上面会格外舒服,不如我们试下。”千兰牵着他的手往秋千那边走去,待到秋千前站定,她将他的衣袍一点点解了。 正文 【174】女儿要嫁给二殿下 千兰本就是个爱玩的,当初养了那么多面首,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花样没见过?但还是第一次主动,她将他的衣服全数褪去,道:“夫君,可欢喜?” 这样大胆的行径和话语,就是青楼里也不多,更何况是堂堂长公主做这些事?蒋文华已经被刺激的那一处好像要喷发出来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咯吱的秋千上开始了,一晚上的都不停歇。 这可真是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口吐舌尖赛沙糖。床儿侧,枕儿偏,轻轻挑起小金莲。身子动,臀儿颠,一阵昏迷一阵酸。叫声哥哥慢慢耍,等待妹子同过关。一时间,半时间,惹得魂魄飞上天。 太子回府后就派了个侍卫去盛睿泽那传了个口信,只说青樱身子大好,暂无生命危险,可他自己却在陷入了愁思,自己当时说了那番话后,蒋文华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到他要离开侯府的时候也没给出个准信。 他不想以太子的身份地位去压他,毕竟这休不休姨娘的,是蒋文华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就算是说到父皇面前也没理的,哎,到时候只能让乘风和他媳妇多照顾一二了。 两日后太子和二殿下就起身回上京述职去了,皇城基本位置也圈定好了,太子着人画了副地理图,回去呈给皇上,若皇上无异议,则会尽快开工动土。 太子殿下前脚刚走,柳丞相柳振庆就到了坪洲,而且还是悄悄的。 一进柳府,他就把柳如烟唤到了书房里,未得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父亲。”柳如烟对着自己父亲屈膝行礼,“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柳振庆双手负在身后,浓眉瞪眼,“我让你在坪洲养着,可不是叫你做些不知羞耻,有辱家风的事!” 柳如烟身子一颤,面色有些发白,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事情既已发生,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就是再怨再恨,又有什么办法? 只听柳振庆道:“那段晋辰算什么东西?由得你这样念念不忘的?还用那龌龊手段。”他越说越气,“我柳振庆的女儿,就该是他们争着抢着要的,哪里要这样作践自己送上门的?” 柳如烟眼眶酸胀,在他父亲眼里,她总是最好的,就该嫁给世间最好的男子,却没有问过她,她心里喜欢的是谁。 “你和段晋辰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问出这话,柳振庆也有些尴尬,可他嫡妻去世的早,他又自小疼爱如烟,心知自己续弦的那位和如烟关系不亲近,让她来问怕是更问不出什么,这才典着老脸自己开口问了。 柳如烟面色发红,“父亲……没有。” 柳振庆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没有就好。这事怕是段晋辰也不敢到处宣扬,没事,依照柳家的地位,还怕找不到好的夫君吗?” 原来父亲并不知道自己和二殿下的事,她松了口气,看了眼柳振庆的面色后才道:“父亲,如烟早已对段晋辰死心。但如烟恳请父亲,若是要嫁,女儿要嫁给二殿下,做二殿下的妻子!” 柳振庆挑眉,面露诧异:“二殿下?你真想嫁给他?” 柳如烟道:“父亲,女儿知道在父亲心里,二殿下才是最好的储君人选,虽然二殿下不曾表露出什么,但父亲清楚他对那位置也是有野心的,而且父亲也在暗处帮着他……” “如烟。”柳振庆打断了自己女儿的话,“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柳如烟面色平静,“自然清楚,如烟是父亲的女儿,怎会不明白和理解父亲的作为?” 柳振庆有几分欣慰,暗中支持二殿下夺储君之位实乃大逆不道,若是被皇上和太子知道了,定是满门抄斩,诛杀九族的大罪,这事在还没十成的把握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连自己的一双儿女都瞒着,却没想到自己这女儿还是知道了。 柳振庆叹息一声,自己这女儿目光独具,胸怀大略,可惜就是女儿身,他道:“这就是你要嫁给二殿下的原因?” “我嫁给二殿下,近了说就是正妃,往后了说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尊贵的地位,哪个姑娘不想要?”柳如烟的眼眸冷冷得,就好像这宝座已经在她面前,就等她坐上去了一样。 柳振庆失笑:“皇后?你还真敢说。出了这门,就把这两个字放肚子里,以免落入有心人耳朵里,徒增是非。” “女儿知道。”柳如烟还是没有把自己已经和二殿下有了夫妻之实的事告诉父亲,婚前失贞,这到底是件很丢脸,很没有清誉的事。 “你放心,若你真想嫁给二殿下,为父自会为你筹谋。”柳振庆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二殿下想要谋事可少不了他,自己女儿嫁给他,双方互利互惠,何乐而不为呢? 柳如烟走出书房的时候,抬头想抬眼眺望着这四角围墙之外的天空,映入眼帘的,却只有院子里那几棵高大的松柏,她想看得再仔细些,可她看到的除去这四角围墙之内的天空,却再也看不到其他的。 嫁给二殿下,以后可以贵为皇后,可柳如烟很清楚,以后的日子会变成这样,为了巩固地位,会和别的女子争宠,会用很多的肮脏手段,这是一条布满了荆棘和血腥的路,可她却选择了。 打动她的,是那天二殿下的一番话:“如烟,我知你心里有他,可他这般羞辱你,难道不想羞辱回来吗?等你有一日高贵的不能再高贵了,所有人都跪在你面前,诚服在你面前,捏死海棠,让他痛彻心扉,多好的报复。” 是啊,她所有的真心都在那一日被击得粉碎,从此后她心里不会再对段晋辰有半分情意,她恨,恨所有人,她要他们一个个都付出代价! 她慢慢往前走着,在拐角处险些和一个人相撞,待看到来人时,她的脸色冷了下来。 正文 【175】给你的聘礼 柳如德扶住自己妹妹,打量一番后道:“父亲没有为难你吧?” 柳如烟后退一步,神色带着点冷意:“哥哥想父亲怎么为难我?” 柳如德挑眉:“如烟,你这是……” “哥哥又何必装傻呢。既是你给出的计策,用那样的法子逼段晋辰不得不娶我,可在最后关头,你却将二殿下带来。” “我和你解释过,是半路上遇到……” “可我问过你的长随,你是全程都和二殿下在一起的!”柳如烟有些悲伤,“我没想到我这样信任的哥哥,却被哥哥给利用了。事成之后,二殿下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还有香炉那里香灰,我后来才发现,竟是倒了足足五倍,你说只需一点就好,那为何会倒这么多?因为你要确保撑到二殿下来时,那香炉里的香还烧得正旺呢。这番深识远虑的,还真是煞费苦心。” 面对自己妹妹的讽刺,柳如德虽有些恼怒,可这件事毕竟是自己瞒着她安排的,也不占什么理,只道:“如烟,你今后会感激我那日的安排。段晋辰配不上你,二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才是你的良配。” 柳如烟冷笑,侧过身和他擦肩而过,“哥哥,我从未想过,看似与世无争的你,却是野心最大的那个。” 柳元德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他眯着眼睛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他堂堂状元楼,如何行事还有自己的妹妹来教?若不是二殿下心仪她,就算她主动爬上二殿下的榻,也换不来他的青睐,这样好的情意不利用,却要自降身份去勾一个小国公,这般不知廉耻,有辱柳家家风! 马上就到春闱的日子了,海棠比海丰还要紧张,可又不好在他面前表露,反而惹得他也要紧张起来,她今日得了阿东的口信,说是铺子找好了,两人约好了在铺子那碰头,看下铺子,若是合适当场就定下来。 铺子的地理位置倒不是特别繁华,比上次千兰那铺子要略差一点,但铺子大,前后宽川,后面还带着个两进的院子,无论是堆放货物还是住人,都是极好的。海棠对这铺子很满意,和她洽淡的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唤作梁平。 海棠道:“梁大哥,不知这铺子的租金如何?” 梁平恭敬地对着海棠行礼:“这小的无法做主,还需和这铺子的主人详谈。” 看这梁平进退有度,却不想只是个管事的,她倒有些惊讶:“不知何时能和这铺子的主人详谈呢?” “随时。”梁平看海棠有些吃惊的表情,又道,“只需去通报一声便好,姑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看到梁平离去,海棠才对阿东说道:“这人你看着靠谱吗?” “挺实诚的一位大哥,只是我没想到他不是这铺子的主人。”阿东略带了些歉意,“小姐,这次是我办事不力。” “别太自责了,这才多少点事啊,别放心里。” 两人等了没一会儿,海棠就看到梁平匆匆赶回来了,后面跟着的人身姿修长如松,身上还穿着佭色官服,腰间别着绣春刀,可不正是盛睿泽吗? 海棠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盛睿泽含笑:“知道你在这就来了。” 那梁平拱手道:“姑娘,这就是东家,若是要详谈铺子事宜,还请姑娘和东家谈。” “你是这铺子的东家?”海棠更是惊讶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当初置了些田产,除了这件铺子外还有其他几间,不过寻常都是嬷嬷在打理的,我不曾过问。”盛睿泽牵着她的手在梨花木凳上坐下,“我刚准备出门,就听到梁管事和嬷嬷说的事,嬷嬷也没想到竟是你要租这铺子。” 海棠有些郁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郁闷,但说话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哦,我是要的。” “不高兴了?”盛睿泽捏了捏海棠的手心,“这铺子不喜欢吗?” “喜欢,很符合我心里的想法。”她却觉得心口越来越闷了。 梁平在一旁道:“姑娘有所不知,这铺子是大人前几个月开始修缮的,其他几间铺子也都按照这个样子修缮的。直到刚刚来的路上,小的才知道,原来大人把这些铺子都修缮成这样,只因姑娘心里是喜欢铺子这个样子的。” 海棠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样的?” 一旁的阿东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怪不得之前韩大哥总是来问我,小姐对铺子的要求是什么,还问了葛二,当初修缮酱料那家铺子时,小姐提出的要求是什么。” 海棠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装满了,胀张得她有点想哭,她看了盛睿泽一眼,低低骂了声:“呆子。” 盛睿泽却笑得很开心,她骂自己呆子的时候,通常都是欢喜极了却又嘴硬不想承认,就别扭的骂声呆子,他对海棠道:“喜欢就好。” “不管,你既是东家,我是租客,还是签契约的好,避免得生出什么事来。” “我那些田产,都是给你的聘金。”盛睿泽脸不红心不跳的,“除了这些外,我在上京的那些田产也都作为聘金,虽没有林掌柜那样家大业大的,但你想种多少辣椒就种多少辣椒,想开几间铺子都可以,卖酱料,卖辣椒,卖滚豆腐,你开心就好。” 啊,苏炸了,苏炸了,她怎么这么好运,找到这么个男人,她抬起头,一直盯着房梁看。 “上头有花吗?”盛睿泽也跟着看房梁,可除了一根房梁外别无其他啊。 “再不抬头,我就要哭了。”海棠忽然轻轻锤了盛睿泽胸口一下,“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哭的吗?刚刚怎么又让我哭了?” “是,是我的不是,我还得好好修炼一番。” “再修炼下去就成妖了!” “那你就是个小妖精。” 海棠忽然想起前世那些总裁文里总有句经典的对话,一番云雨后总裁都会对女主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然后又是上上下下,起起落落的,好不快乐,她想着以后说不定盛睿泽也会这样说,顿时脸就红到了耳根。 她瞪了盛睿泽一眼,“还聘金,谁说要嫁给你了。” 正文 【176】你还真是个呆子 走出铺子,盛睿泽才低声问海棠:“晚晚,你刚刚在铺子里不开心,可是怨我瞒着你有这些田产?” 海棠轻轻咬着唇,却被修长而又粗粝的食指给分开了,只听盛睿泽道:“别要嘴唇,要咬也我来咬你。” “……”海棠刚刚郁闷的情绪全都不见了,逗盛睿泽道:“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外面其实还有女人?或者是有个孩子?” “晚晚。”这下盛睿泽急了,他扶着她的肩膀,“什么女人孩子没有。不是,有一个叫海棠的女人,孩子就等着她给我生呢。” “……” 海棠发现现在盛睿泽可以啊,情话张口就来,以前怎么一点也没发现他这么能哄姑娘啊。 “晚晚,你是我第一个亲吻的姑娘,也是我……” “慢着。”海棠打断他的话,“花灯节你亲吻我的时候,我可问你了,这是不是你第一次亲吻姑娘,你当时摇头了的。” 盛睿泽看海棠气呼呼的模样,叹息一声,无奈地道:“是你,不过不是花灯节那次,是有次你喝醉了,我偷亲你的。” “啊?”还有这操做?这盛睿泽够闷骚的啊,海棠抖动的双肩泄露了她的情绪,到后面是在忍不住了,她才笑了出来,“说你呆子,你还真是个呆子。” 她摊开手心:“拿来。” “什么?” “不是说给我的聘金吗?给我房契啊。” 第二天就要春闱开始了,这天天气大好,曾如归兄弟二人和厝仁都来了院子里,海棠到看到他们还在看书,笑道:“别看了,这个时候了该记的都记住了,平白还都些紧张。” 海丰放下书:“也不是为了明日,平素习惯了。” 曾衍逸道:“就这些书给我看一炷香,我立马晕倒在地。” “各有所长,如果增将军的剑给他们舞,只怕拿一炷香时间胳膊就废了。” “师母,唤我元英就好。” “元英,唤我海棠就好。”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曾衍逸说要去下茅厕,海棠告知了位置,再回来的时候从自己屋子里拿了三双鞋垫出来,一人一双分过去:“我也没什么好送你们的,听说至亲的人送些有寓意的东西博个好彩头,我也不会做什么,就纳了个青云鞋垫,希望你们都可以平步青云。” “可我不参加春闱啊。”厝仁诧异道。 “我知道,但我也想你今后会库茨的日子也能平步青云啊。” 海丰和曾如归都兴高采烈的接过去,厝仁神色有些复杂,注意有伙伴们疑惑地看向自己,连忙笑道:“我只是比较感动,毕竟没人想到过我的。” 厝仁的处境大家自然也都清楚,海丰拍了拍他肩膀,“以后日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厝仁从衣袖里拿出两双袜子,对海丰道:“我不会做这些,不过让婢女做了两双袜子,你和如归一人一双,我也盼着你们能鱼跃龙门。” 海丰和曾如归又兴高采烈的接过,三人又兴致冲冲的聊了起来,海棠和妙竹在一旁弄得新研制的青蛋。铺子已经修缮好了,选的黄道吉日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日,但和林掌柜那边的契约,却是从春闱后三日就开始实行了。 看他们聊的起劲,曾衍逸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加上身子有些不适,就寻了个地方睡觉。可平素在树上都睡得习惯的人,因着一些特殊的原因,却一直睡得难受,最后他索性就一翻身,进了一个屋子,看到一张榻,就躺了下来。 海棠忙完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躺在榻上的曾衍逸,她皱眉,都说行军之人不拘小节,这也太不拘小节了吧,这好歹也是自己的闺房,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进就进,还躺她榻上,呼呼大睡起来了。 海棠凑近了,这才发现他的脸庞白皙,偏秀美,额头上似乎还有些汗珠,眉头微微蹙着,好像哪里很不舒服。 大约是一直保持着行军时的警醒和谨慎,曾衍逸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蓦然睁开了眼,抬眼看向了海棠。 海棠反而被他这样略带着审视,甚至有一丝杀意在里面的目光看着有些瘆人,虽然那些一闪而过,她直起身子,笑道:“没想到你在这睡着了。” 曾衍逸的意识也逐渐恢复清明,“抱歉,我实在是……”她边说边坐直了身子,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到身下一阵波涛汹涌而出,小腹处随之一阵抽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住了筋,腰便一下软了下去,整个人又往后靠回了榻上。 海棠见他唇色突然泛白,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怎的好好便成了这样,急忙倾身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曾衍逸又是尴尬,又是疼,见她凑了过来靠得很近,急忙摇头避开:“我没事,等下就好,你别管。” 海棠见他说着话时,额头汗滴不住滚滚落下,显见是疼出来的冷汗,也有些着急了:“要不我去找大夫,可别疼出什么毛病来。” “不必了,我真的没什么大事!”曾衍逸硬着头皮解释,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模样,说没事,只怕鬼都不相信。 迎上海棠投来的惊疑目光,曾衍逸勉强解释道:“我这几日一直在整理边关的一些适宜,准备过几日去上京时面呈皇上。今日出来时,人其实原本也不适,路上吹了风,这才勾出了头晕腹痛的老毛病,刚一下坐起来太快了,这才有些晕乎乎的……” 一个武功修为极好,大刀随随便便就能扛起来的将军,被路上的风吹了吹,就头晕的起不来了?这都是什么烂借口啊。 就连曾衍逸自己也觉得这借口太牵强了,越说越觉得不对,声音到后面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正文 【177】你裤子红了 海棠看他垂手垂脚僵硬坐着,脸色微微泛白,她略微皱了下眉,靠近了过去,问道:“元英,若真的身子不适,可别硬撑着,有什么毛病,早些发现总是好的。” “真的没事!我再坐坐就好了!”曾衍逸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她说话的时候,大约是因了紧张,微微动了身体体,海棠忽然便闻到了一丝仿佛略带血腥的异味,虽然那气味很淡,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她目光略微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压住心中随之而起的讶异,再仔细端详这个少年,这……这不可能啊! 大概是看到了海棠眼里的疑惑和猜测,曾衍逸再顾不上其他了,忍着身上的疼痛,倏然站了起来,“抱歉,我要先回去了。”说着就往外跑。 “站住。”海棠猛然叫住了他,她低头凑过去,看到那块杏色的褥子上有两团深红色的印记,她拿出手绢,在那印记上抹了抹,还没干透,她瞪着眼睛,将那手绢递到曾衍逸面前,“你……你是……” “不是不是。”曾衍逸不等她说完就连声否认,“这不是月事的血,我前段时间长……长痔疮了,这是刚刚坐起来太猛了,把痔疮坐破了,才流血的。” “这么两团?那你的痔疮得多大啊?”海棠忍笑忍得不行了,曾衍逸肯定以为自己是寻常姑娘家,以为用痔疮就可以震住自己,真是太小看她了。 果然曾衍逸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到海棠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还在胸前特意停顿了好久,他顿觉毛骨悚然,连肚子痛也顾不得了,猛地往要往外跑,结果用力过猛,小腹再一抽,又是一阵潮涌,瞬间只觉臀下腿间一片潮热濡湿。 曾衍逸脸色再次大变。 海棠心知肚明,头往后仰,点头道:“曾将军,你的痔疮怕是又破了,把你裤子彻底染红了。” 这下曾衍逸就如泄气的皮球,再也没找借口了,颓丧着脸:“你还有裤子吗?” 海棠挑眉:“这时候你不是更应该关心我这里有没有月事带吗?”她把曾衍逸是女人这个让她震惊的事实先抛诸脑后,反正过后再问也不迟。 现如今女人对付月事,都是自己缝一条带子。穷人家填草木灰,富贵人家塞锦棉。海棠刚来这的时候用不惯这些月事带,就自己缝了几条加长加宽型的,中间填棉花充用。 曾衍逸彻底低垂着头,以前量多时,偶也有外漏,但不至于特别严重,基本能顶用。这一次却惨了。今天本是第一天,她以为应该没多少,填入的棉花并不多,却不想竟会如此泛滥成灾,那么点棉花,根本就挡不住汹涌来袭的波涛。 曾衍逸已经能感觉到潮湿还在往外渗透出去,迅速蔓延了开来。毫无疑问,这件裤子外面,此刻一定一片狼藉了,她的脸色愈发难看,一阵红一阵白,木头一样地站着,丝毫不敢动弹。 还好这屋子海棠当初住进来没几日后觉得有些不方便,海秋就帮她开了扇门,连着后面的小房间做了个净房,她又去打了些热水过来,把干净的裤子和月事带递到曾衍逸手里:“去吧,我在这守着。” 曾衍逸逃一样的进去了,她哪里知道自己瞒了二十多年,却在回来没几日就被海棠给发现了。 没一会儿曾衍逸就从净房出来了,换上了当初海棠女扮男装的衣袍,越发显得玉树临风,风姿绰约。 海棠笑道:“真是个俊俏郎君。”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扭扭捏捏也不是曾衍逸的性格,她在海棠榻边的绣凳上坐下,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海棠反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下反而是曾衍逸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只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但你没有义务就要向我交代事情真相。相反的,如果你想说,自然会和我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你了岂不是强人所难了?” 这番通彻豁达的话,曾衍逸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姑娘口中得知,那天在裴府知道她是自己师母后,她就回家向弟弟打听了下海棠,得知她是被蒋文华休回府的,也不是说就看不起海棠,只是觉得自己师父值得更好的。但曾如归却对海棠赞赏有加,每次提起海棠的时候都是竖起大拇指,她起了好奇心,这才今天早上听说弟弟要来海家,她就跟着来,想看看海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不过,她对海棠刮目相看,这才相信自己师父看上的姑娘确实有些特别。 曾衍逸也只是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世,她出生边关,却战火纷飞,从小为了躲避那些官兵和痞子的骚扰,或是拉去军营里供人取乐,她一直都是男孩子示人。后来命悬一线的她被曾如归的父亲给救了,一直跟在他报恩。 后来曾如归父亲战死沙场,临死前只担心自己一死,孤儿寡母的怕是要受人欺负,他握着她的手:“小英,你帮我照顾你弟弟,好吗?” 就因为这句话,原名严艺的她入了曾家的族谱,改名曾衍逸,是曾家的养子,为了照顾他们母子,也为了自己恩人的荣耀可以延续下去,曾衍逸又去了边关,机缘巧合下结实了盛睿泽,在他的教导下迅速成长起来,在修罗场一步步为自己,也为曾家厮杀出一条荣耀之路。 但其中的苦涩和艰难,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没想到让自己遇到了这一朝代的花木兰,对这样的英雄人物,说什么赞扬的话都是虚的,海棠问道:“乘风知道你是女儿身吗?” 曾衍逸摇头:“除了我母亲外,再无其他人。” 海棠点头,一本正经道:“我该不会被灭口吧。” 曾衍逸“噗嗤”笑了出来:“那我估计得被我师父大卸八块。”不装男子,她说话也柔和了不少。 海棠又道:“那就好,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但作为封口的好处,我想知道些事情。” “什么事?” “和我说说你在军营都是怎么上厕所,怎么洗澡,怎么处理这些月事带的?” “……” 正文 【178】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天天还没亮海棠就起来了,她烧了一晚面,又煎了两个荷包蛋,自己尝试着做了个小小的油条,放在面上,看着像100分,这才满意地把这一大碗面端给海丰。 看到这碗巨无霸面,海丰愕然:“阿姐,我今天是去考试,不是去逃荒啊。” 杨氏和妙竹都忍俊不禁,海棠嗔道:“你懂什么,这可是阿姐对你满满的祝福,必须吃完呢。” 海丰哭笑不得,可是看自己阿姐那严肃而又认真的表情,也只好点头:“好,我尽量。” “面不吃完没事,那两个荷包蛋和这油条必须吃完,一点渣都不能剩。” 海丰在海棠的监视下,把整碗面都吃光了,还很不优雅的打了个嗝,他无奈道:“一会考场上若我一直在打嗝,影响到旁人,被骂了可就赖你。” “只要考出来就好了。” “以和。”曾如归在院子外唤道。 “换双鞋就来。”海丰拿出杨氏给他新做的鞋,鞋垫是海棠做的那双,又穿上厝仁送的那双袜子,可结果脚一伸进去,就有些紧,大脚趾顶到了,不舒服。 “怎么了?”海棠道。 “鞋有些紧了。” “那你换双。” “不行,鞋是母亲做的,鞋垫是阿姐做的,怎么能换?”海丰想了想,脱了鞋换了双足袋,“那就只好委屈厝仁的了。我寻常日子穿。”他换了一双薄些的,穿进去正合适。 曾衍逸和曾如归并肩站在院子外,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海棠和曾衍逸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 海棠并不打算送他们到贡院那,以免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曾衍逸也对自己弟弟摆摆手,一脸嫌弃道:“赶紧去,考不好我就拿军棍打你。” 曾如归显然对自己这位“大哥”有畏惧之意,皱眉道:“大哥,你总是动不动的就军棍,军法处置的,以后莫非娶了媳妇,也这样待她?怪不得娶不到媳妇。” “你……”曾衍逸做势举起拳头,曾如归拉着海丰已经飞奔离开了。 跑出一段距离后曾如归道:“以和,你有没有觉得我大哥好像和你阿姐关系好啊?” “我阿姐可是他师母,当然要尊重。” “话说不错,但我大哥那人,有时候脑子抽起来的话,可能做事就……”点到为止。 海丰挑眉:“你这样说你大哥,你大哥他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那我可以让他知道。” “以和,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你以前和你迁就我的。” “……”海丰扶额,仰天长叹。 杨氏和妙竹还不知道曾衍逸的女儿身,海棠当然不好和她同处一个房间,于是她就在院子里招待着曾衍逸,拿出自己做的各种花茶,搭配着杨氏做的点心,也让曾衍逸尝了尝青蛋,后者赞不绝口。 “海棠,我在想,你这青蛋若是能到军营里,那可就太好了。”行军打仗,带的伙食不好太多,但那些生吃又不方便,如青蛋这样的,又美味,又方便,实乃一大宝啊。 海棠点头:“这有何难,等我这些铺子都开了,我就让阿东多做些,找个镖局给你们送到边关去。” “要钱吗?”曾衍逸道,“我没没有,军饷怕也是捉襟见肘。”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皇上都把钱财放在了修仙炼道上,听说还要把皇城从上京迁到坪洲,这里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如今边关百姓民不聊生的,却不见上头有任何作为,她已经对这千疮百孔的朝廷,失望至极,甚至有时候恨不得有贤能之人来推翻它,可每一次的朝代更换,苦的也只是老百姓,谁又能保证,再登基的那位,就一定是明君呢? 海棠失笑道:“你一个堂堂边关将军,还没有钱?” 曾衍逸一本正经道:“是真没有钱,我那些俸禄都拿来填补空缺了,有时候还不够。” 听到后面,海棠心里涩然,不管哪个时代,如果开战,一旦没有强大的经济支撑,只怕是挡不住多久的。如今大奉朝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若边关真的烽火燃起,也不知道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了。 海棠表情严肃道:“元英,若我有一日生意好起来了,赚钱了,我肯定会无偿送军需给将士们。” “哟,你这思想可以啊。” “谁叫我相公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呢。” “不害臊。”曾衍逸笑骂了句,心里却对海棠有这意识而感到欣慰,就连这片江山的主人,还有那些皇室的人,哪个有这样觉悟?那日在裴府门口见到的长公主,嚣张跋扈,自以为是,罔顾性命,若是在别处,她肯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海棠转身从海丰房间里拿出他刚刚换下的足袋,也就是袜子,她看了看,心想这袜子做的还真奇怪,这口怎么这么厚的,她下意识的摩挲着,这一摩挲就有些不对劲了。 曾衍逸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起身道:“怎么了?” “妙竹,拿把剪刀过来。” 妙竹连忙送了过来,海棠接过剪刀,把袜子收口处的线给挑断,一圈都给挑开,有东西掉了下去,海棠伸手接住,把它拿到了眼前。 是一张小纸掉了下来。 海棠手指颤抖,一寸寸把那张小纸摊开来,上面的字小若蚊蝇: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海棠觉得仿佛有一盆刚从冰窟窿里打上来的水,从她头顶浇下来,冻得她无法呼吸,这袜子里竟然夹了小纸条?如果今天海丰穿了这个去,在进贡院时要进行全身检查,很有可能就会被发现,一旦被发现,就会取消春闱资格,三年内不得参加。 这……好阴险的手段。 正文 【179】我穿不惯别人的足袋 贡院门口。 坪洲还有坪洲的七里八乡的考生都聚集在了这的贡院,参加这次春闱。 按照告文,但凡来参加春闱的考生,都必须在门口接受检查,任何书籍等都不得带进去,进了大门,没个考生再去拐角的小屋子里,把衣服脱完,由监考官进行全面检查,脱下来的衣服包含鞋袜,都在检查的范围内,可见春闱之严格。 拍着的长队里有个年纪不小的男子,蓄着山羊胡,显然是参加过很多次春闱了,他颇有经验道:“越前面进去的,监考官检查的越仔细,越到后面的,时间有些紧迫了,就稍微宽松些了。” 听他这么一说,不少考生就纷纷都往后退,那些原本拍在后面的人哪里肯,一来二去就起了争执,捕快们闻言而来,先是把那山羊胡训斥了一番,直言荒谬不已,又按照原先的位置拍着队,一个个进去。 被这一闹,曾如归到现在还没进去,他不悦道:“这都胡言乱语什么,弄得人心惶惶的。” 海丰轻声道:“你管你的,旁的别说了。” 春闱一开考,就要三日后再出来,中间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所有经常会有人在里面被熏晕过去。 曾衍逸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的时候,曾衍逸正要进大门,脱衣检查。 “如归!”曾衍逸一声大喝,提气就踩在几个捕快肩膀悦过去,一个落地落到了自己弟弟面前,抓着他的手道,“不能进去!” “为什么啊?”曾如归表示不解,刚刚自己大哥这么一声喝,整个贡院门口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视线全落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舒服极了。 其中一个监考官姓冯,是上京的事中,他虽不认得曾衍逸,但也听闻这位玉面将军前段时间边关回来,过几日就要去上京,他拱手道:“增将军,不知是否有需要在下帮忙的?” 曾衍逸是个火爆性子,听到有人说话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那位冯事中一个哆嗦不敢说话,只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把足袋脱了。” “啊?” “把足袋脱了。”曾衍逸提高声音,但又不好多说什么,海丰的足袋上有小纸条,可自己弟弟的不一定有,再说了,提前拿出来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大哥,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曾如归彻底怒了,“我马上就要进去了,你还在这搞不清楚状况。” 曾衍逸默了默,才道:“你早上出门,把我的足袋穿来了,我穿不惯别人的足袋,换回来。” 众人绝倒,堂堂将军竟为了一双足袋都追到考场来了。 曾衍逸直接就拉着自己弟弟往边上去,背对着众人的时候才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这么做有缘由的,你考好我再和你解释。” “你这样都影响我考试的心情了,我还怎么考中状元啊。” 曾衍逸一怕自己弟弟脑袋,“得了吧,你就没那读书的命,舞刀弄枪的你在行,舞文弄墨的还是省省吧。” “在你眼里我就没一处好的。”曾如归越说越气,都忍不住控诉自己大哥,可他这位大哥倒好,直接蹲下来把他脚一抬,不由分说就脱了他的鞋,取了足袋。 曾如归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谁叫他打不过人家呢? 经过这一小插曲,所有人都顺利进了贡院,曾衍逸这才带着足袋回到了海棠那,但两只足袋全部都拆开,也不见任何小纸条,由此可见对方是冲着海丰来的。 “这足袋是那个质子送的,但他和海丰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怕是被人利用了。” 呵,能威逼利用一个质子,在这坪洲除了千兰,还能有谁,不管千兰怎么对付她,她全力迎战就好了,可这千兰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的家人,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其他人就是低到尘埃里的贱泥吗? “你打算怎么办?” “走,去趟质子府。”海棠刚走出两步,又道,“不行,要晚上去,现在去不就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了她的阴险手段了吗?” 好容易挨到了晚上,海棠一身便装后和曾衍逸一起去了质子府,曾衍逸带着海棠从墙上跃了进去,质子府里几乎没什么士兵把守,偶有巡夜的人,也只是提着灯笼做做样子。 海棠是个没有方向感的,好在有曾衍逸,她带着海棠很快就找到了厝仁住的小院子,两人刚潜入院子里,就听到一个老妪的破高音:“不吃就不吃,砸了算怎么回事?你砸碎了,可就没新的了,你拿什么吃饭?” “还真把自己当个王子啊,就你这身份回到库兹,不去做苦役已经很好了。” 海棠听出这声音了,是那次在城门里和库兹一起的那个老妪,听她这口气,反而对厝仁越发的不满了。 那老妪还在骂骂咧咧的,好一会儿了才从房间了出来,待她走远了,曾衍逸忍不住啐了一口:“等她说完,老子媳妇都娶好了。” 还真粗鲁,到底是军营里长大的,海棠白了她一眼:“你别忘了自己是不带把的,还娶媳妇呢。” “不带把就不能娶媳妇了?那些个太监不都还找宫女对食吗?”曾衍逸带着海棠悄声进了那屋子,却被里面的摆设给愣住了。 这哪里是一个质子的房间啊,简直比那寻常百姓的都不如,就一张最普通的床,一张圆桌,桌上就连水都没有,听到有声音,厝仁沙哑的声音道:“药我不会吃的,你拿走吧。” “是我。”海棠道。 厝仁骤然睁开了眼睛,望向一边,看清楚是海棠时,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面的无奈,甚至还带着点愧疚,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不要和真正的春闱进行对比哦,写文需要,大家不要较真,看看就好。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正文 【180】你全家都有脚气 “为什么要这样做?”海棠索性开门见山问道。 厝仁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在手撑起自己身体的时候大口喘着气,到后面又忍不住躺了回去。 “你受伤了?”曾衍逸走到床前,阿喜一直跟在身边,最基本的把脉她倒是熟悉,搭上厝仁的脉,气血亏损的有些严重,而且气喘。 “哪里受伤了?”曾衍逸又问了句。 厝仁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这样看起来反而更添几分柔弱,说出的话却让面前的两人震惊:“腿被打断了。” 曾衍逸忽然掀开被子,虽然穿着裤子,可由于这伤是新添的,白色里裤上还有隐隐渗出的血迹,她皱着眉,俯下半个身子,摁了摁膝盖骨,听到厝仁痛呼,才问道:“什么时候伤的?” “昨晚上。” 昨晚上?那不就是他送来足袋后吗? “是千兰做的吗?” 厝仁低垂着头:“海棠阿姐,你别问了,我不能说。” “她拿什么胁迫你?你的性命?还是许你什么高官厚禄了?哦,对,可能是让你回到库兹,不用做这鬼质子,不用再受尽别人白眼了。”海棠冷眼看着厝仁,“枉以和还视你为知己,可哪知道这知己背后捅刀捅得可厉害了。” “我没有。”库兹猛然抬起头来,他那双如黑葡萄般闪亮耀眼的眼眸里蓄满着泪水,“我没有接受什么高官厚禄。如果他们不是威胁我,不照做就把我母后从棺木里拖出去,要鞭笞!如果真的这样,那我母后还怎么轮回,还怎么投胎?” 库兹格外信奉生色轮回,天理循环,如果对方真的这样威胁厝仁,倒也解释得通。 “你既然都做了,他们为什么还要把你腿打断?” 厝仁摇头:“他们给我的本来是缝满了纸条的足袋,这个是我自己偷偷改过的。而且我还在你们那留纸条了,让以和今日不要穿那足袋去贡院。我答应送,可若是以和执意不穿,我也没办法,不是吗?” “你把纸条留哪了?” “你厢房的窗户框柩里。”厝仁神色黯然,“可我没想到我改了足袋的事被那老妪知道了,她告发了我,结果对方当晚就来人把我腿给打断了。” 厝仁这伤口是真伤口,若真的有留那纸条,倒也说明他没有害海丰的心。 厝仁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畜生不如,你们待我这么好,我却为了一己私欲,把以和给害了。我说对不起也没有了,你们走吧,让我用自己的方法赎罪。” “你说用自己的方法赎罪,就是受伤了不吃药,等着溃烂然后至死?”海棠冷笑,“你不是很孝顺吗?你这样窝囊的死了,怎么光耀你自己,怎么给你母后争光?难道要你在等着轮回的母后,知道自己儿子是个窝囊废,不懂争取,出事了只会用死来解决吗?” “才不是!”厝仁眼眶发红,“我才不是窝囊废,我才不是窝囊废……”说到后面,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海棠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会去查下真伪,如果你所说属实,这一次我可以原谅你,但没有下次,我不喜欢我弟弟和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做朋友,这件事我暂时不会告诉以和和如归,但你自己该怎么做,你好好想想。” 厝仁显然没想到能得到对方的原谅,惊讶之余又格外欣喜,连连点头:“我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们的事了,海棠姐姐你放心。” 海棠回到海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厝仁说的那个纸条,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只是很简单的四个字,务穿足袋。 哎,只能说千兰真厉害,每次拿捏人心,都是一拿一个准。 三日后是考生们考试结束的日子,到了这日下午,海棠再也坐不住,早早地带着妙竹,和杨氏一起去贡院门口等着,却没想到在贡院门口遇到了段蝶诗。 海棠道:“阿诗,你怎么过来了?” 段蝶诗一本正经道:“哦,我来看看他们从贡院出来什么样子。” 许是不放心她,宝剑陪着一起来,他劝道:“小姐,您要看就去那的茶楼看吧,茶楼高还得看见些,在这一会人多了,会挤着你的。” 段蝶诗摇头:“马上就结束了,我等在这里就好,怕什么,我和海棠姐姐一起呢。” 海棠心里一动,这丫头该不会是来看海丰的吧? 宝剑苦着脸不敢再劝,心想最好平平安安的,不会出什么事,否则公子又要训他了。 来贡院外候着的大半是各府的下人,也有考生们的亲朋好友,大家脸上表情也都各异。 鸣锣声忽地响起,三声过后,贡院紧闭的大门一下子开了,应考的举子们涌了出来。 海棠忙踮起脚尖眺望,待看清一个个走出来的举子双目无神,面色发白,走路发飘,不由心焦,往前走了两步。 “阿姐!” 海棠豁然抬头,海丰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显然段蝶诗也看到了海丰,不同于那些举子饱受蹂躏的样子,他头发依然高高束起,衣着整齐,长身而立,如松如竹,好似一缕清风,能拂去人心头所有郁气。 段蝶诗扬起唇角走过去,微微垂着头,面色发红:“以和。” “段小姐?”这下是海丰诧异不已,“你怎么在这?” “哦,我路过这,听说今日考好,就在这看看。” 宝剑忍不住直翻白眼,从东边的国公府,到这西边的贡院,我的大小姐,你这路过的可真好啊。 “这边人多,小心冲撞了你。”海丰寻常语气说道。 段蝶诗望着程澈,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看到海丰抬腿就要走,连忙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扬起脸问:“你考得如何?” 而那边曾如归一出来就看到了自己大哥,顿时脑袋就大了,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你说,那日到底怎么回事?” “哦,不是说了吗?你把我足袋穿去了,我穿不惯你的,有脚气。” “……”曾如归在片刻的呆愣后才怒道,“你才有脚气,你全家都有脚气。” “哦,你不就是我全家里的一个?” “……”怎么又把自己饶进去了? 正文 【181】你可别上纲上线的 春闱后约莫要一个月左右时间才能得知结果,这段时间学府也都放了,让学子们都休憩一段时间。 海秋没了后,海丰就是家里唯一的壮丁,虽然家里除了豆子外暂时没种其他的,但是每日里要磨那豆腐,也是件体力活。 杨氏在海秋去世那几日生了场大病,病愈后也有些力不从心,海棠看在心里,又去向李老请教了番药膳的调理方法,怕杨氏知道那些药贵了不肯配合,索性就骗她说这些药都是盛睿泽拿来的,说是府上也用不到,“你健健康康的,就是日子苦些也没什么。”海棠说得眼睛红红的,杨氏看她这样,哪里还会不同意? 杨氏只好收下,乖乖吃药,而那豆腐的活计,也因黑福的意外身亡而被海棠暂时停掉了,好在林汉时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况且这边还有青蛋送上,至于五色饭,自从上次酱料出问题被孙知府强制暂停后就再没开售了。 海棠寻思着等那铺子都弄好,清蛋也上了轨道后,豆腐磨坊还是要开起来,再招几个小工,杨氏对酱料和豆腐特别在行,如今海秋没了,若是再没点事情让她寄托,倒是很容易伤神的。 这一日,海丰在帮海棠将那些盐渍好的青蛋装入坛子里,问道:“阿姐,这些青蛋都卖给了德胜楼,可你那铺子里开了再卖青蛋的话,还有生意吗?” 海棠将自己和林汉时关于这青蛋的契约说了遍,末了道:“你放心,我既然敢开那铺子,必是深思熟虑后的。” 海丰不得不承认,自己阿姐在做生意这方便,脑子远比自己好用的多,他忽想起一件事,道:“阿姐,以后你若是嫁了过去,盛大人还会同意你做这些吗?” “同意啊,他要是不同意,我就不嫁。”海棠笑得如春风里开得最灿烂的一朵桃花,“女人啊,一定得有自己的手艺,可不能完全依附男人,不然万一男人不要你了,你到哪里哭去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这话正好被提着一篮子衣服出来的杨氏听见了,她瞪了海棠一眼,“这话可别被乘风听去了,要不然还以为你心大,不是个好好过日子的人,要是真不娶你了,我看你才是到哪里哭去都不知道。” 海棠眨眨眼,“才不会呢,而且我和乘风说了,如果他做不到只娶我一个,我也不嫁了。” 杨氏皱眉,语气就有些严肃了:“晚娘,乘风位高权重的,哪里能只娶你一个?再者你和离过的身份,他都愿意八抬大轿正门迎娶你,母亲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孩子,但有些事啊,也别太较真了。” 可是爱情就是要较真,就是要一心一意,就是要爱得热烈啊。 海棠道:“我没开口前,他自己已经这样允诺我的。” “他那是现在惯着你,你可别上纲上线的。” 海棠心里叹息一声,哎,她的爱情观实在和这个时代的女人完全不一样,没法说服对方,但也不必争个输赢,毕竟以后嫁过去过日子的是自己。 “阿姐说得对,我以后若是娶妻,也只娶一个。”海丰对自己阿姐的想法举双手赞成, “娶那么多干嘛,累都累死了,能懂自己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哦哟,这小子观念不错,海棠很是欣慰的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一脸欣慰。 面对自己这双儿女,杨氏摇头表示无奈,“你阿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你念好你的书就好。” 海丰道:“母亲,念书是其次,做人才是最重要的。若做人没做好,那我念再多的书,即使我高中了,或许我也只会是个奸臣,是个祸害。” 杨氏张了张嘴,这下彻底哑口无言了,最后只得摇头:“我一个妇人,说不过你们,不说了。” 海棠和海丰相视而笑,她问自己的弟弟:“那我问你,为官者应该如何?做人又该如何?”她从不怀疑自己弟弟的水平,这次春闱就算不会高中,前三肯定没问题,但为官者,若是入了朝廷,趋炎附势,一心只为自己谋福利,那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踏入朝堂的好。 海丰略一思索道:“居之无倦,行之以忠,居官位不懈怠,执行君令要忠实。” 海棠点头表示赞同,这是为政之基,为官之德,“还有呢?” “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海丰的神情严肃而庄重,似乎这个答案已经考虑了很久。 海棠心想,以后自己弟弟做了大官,这思想境界倒是可以,就怕没遇到明君,昏君最爱的是那些阿谀奉承的人,太过清廉和耿直的官员,似乎到后面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不过最重要的是无论境遇如何,都始终保持乐观的心态,君子之乐,乐在对理想信念的不懈追求,乐在对道德底线的始终坚守,乐在对所作所为的坦荡无愧。先贤如此,今人亦然,唯有抱定信念、坚守理想、恪守道德才能畅游天地而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海棠说完忍不住为自己喝彩,在心里道,我的妈啊,装个有内涵的姐姐可真不容易,这样的心灵鸡汤,也不知道弟弟喜不喜欢喝,反正她倒是觉得味道不错,前世也一直都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海丰没想到自己姐姐能说出这番独特见解的话,倒是有些刮目相看,随即慎重地点头:“阿姐你放心,你说的我都会放在心里的。” 海棠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以和,阿姐和你说件事,你如实告诉阿姐。” “嗯。”阿姐这么严肃,难道她有了盛大人的孩子? “你心里有喜欢的姑娘吗?” 正文 【182】可我偏偏喜欢你 “啊?”这下轮到海丰吃惊了,怎么也没想到阿姐会说这个,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可看到自己阿姐认真的表情,他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这个答案在海棠的意料中,她又问道:“那你觉得阿诗怎么样?” 海丰并非对男女之前完全朦胧不懂,隐隐猜到了阿姐的意思,他皱眉道:“段小姐很好,性情纯良,率真可爱,但也仅此而已。” 哎,有是单相思。 “如是如此,你还是和她早些说清楚吧。”海棠道,“不过要注意说话方法,莫伤到这小姑娘的心了。” 这好像比高中状元还难啊,海丰微微蹙眉。 两人边说话,边装着青蛋,一转眼都装好了。 今天海丰和阿东一起将这些青蛋送到德胜楼,海棠还要去地里一趟,那天翻过了地,她要再看下,若是差不多了,等天气暖和起来就好把种子种下去了。 将这些坛子都搬上板车后,阿东推着板车,看到海丰要来帮忙,连忙摆手:“公子这样的粗话我来就好了,你那双手是握笔,是要干大事的。” “我阿姐常说人不分贵贱,行业也不分贵贱。”海丰将手搭在板车上,帮阿东扶稳,两人向着德胜楼出发。 海棠带着妙竹去了地里,看到土地已经达到种辣椒的标准了,她喜笑颜开,“这地翻得这么好,若种下去的辣椒长势喜人的话,怕是收成不错呢。” 妙竹也跟着笑道:“小姐,婢子还真没想到原来小姐这般能干呢。” “本小姐会的事可多了,你且等我,我慢慢展现给你看。” 妙竹忍俊不禁,只觉得自家小姐真是越看越好,当初那小侯爷真是瞎了狗眼,这样好的璞玉都看不上,偏偏选了那样不守妇道的长公主,不就是看重那些虚的东西嘛。 海棠弄到晌午,就和妙竹吃了些带过来的干粮,就着花茶填饱了肚子,吃饱了正坐着休息的时候,妙竹忽然站了起来,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随后道:“小姐,快看谁来了?” “谁啊?”海棠锤着自己的腿,果然是娇养了,前世这么点农活算什么,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是盛大人。” 海棠倏然站了起来,往远处看去,而那人显然看到海棠在看着他,忽然其他内力两个起落就到了她面前。 跟在他后面的韩平一头黑线,大人,要不要这么炫啊。 “怎么不叫我一起过来?”盛睿泽用衣袖替她擦了擦汗,“瞧你这小脸都晒红了。” 妙竹很有眼力见的走开了,海棠也没想到盛睿泽会来了,这时日头正大着,她晒了好一会儿也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就带着他往边上田垄那边走。 “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和元英一起回上京吗?我怕你忙着,就没打扰你。反正就是来看看,检查遍,也没其他什么事。你怎么过来了?” “我去你家,你母亲说你来这了。”盛睿泽很自觉的伸过去,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里,两人不过几日没见,却好像隔了很久,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方。 海棠本就腿脚有些酸软,索性不走了,背靠着一棵桃树,手放在后面撑着,以免衣裳弄脏了,她抬手摘下一片桃花在盛睿泽面前晃道:“桃之夭妖,灼灼其华,这桃花美吗?” “美。”盛睿泽点头,“人更美。” “那你见过的姑娘里面,我最美吗?” 盛睿泽做凝思状,最后摇头:“不是。” 虽然这是事实,可海棠还是不高兴,这呆子,就不知道说是哄下自己吗?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盛睿泽道:“可我偏偏喜欢你。” 很简单的几个字,却直捣海棠的心,瞬间柔成一汪水,她伸出食指,对着盛睿泽勾了勾,待他倾身过来,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俏声道:“这是奖励你的。” 盛睿泽的眼眸瞬间簇起两团火,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不能随便这样撩一个公子的?他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撩起,放火的人却不负责灭火,他表示很难受啊。 可难受归难受,有甜美不吃那怎么行,盛睿泽反客为主,一把扣着她的后脑勺上,顺着那股甜香,就吻了下去,刚吻了两下,又退开道:“好甜,刚吃什么了?” “花茶,好吃吗?” 回答她的是盛睿泽更加深入的吻,他将她压在桃花树干上,整个身子都覆了上去,一手扣着她的脑袋,自己手背压在树干上,一手轻轻抚摸着她微微有些发热的脸颊,吻得忘乎所以。 到后面盛睿泽再次放开了海棠,也没说话,就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许久后才哑声道:”晚晚,你上次问我为何每次亲吻到最后都要推开你。” 海棠已经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但还是红着脸问道:“这是为何?” 盛睿泽没有抬头,却将自己的身子更贴近了她的身子,感觉到海棠身子一僵,他声音已经暗哑的不成样子了:“这下知道了吗?” 那里这样挺,这样热,这样硬,她就是想装傻忽视都不行,那物件这么大,隔着衣料,她都觉得有些吓人。 海棠忽然傻傻地问道:“一直憋着,是不是会憋坏了?影响那方面的事了?” 盛睿泽开始一愣,随即拼命忍住笑意,还得表现出很委屈,很为难的表情:“或许,可能,大概是会影响的吧。” “那你自己用手解决吧,总比憋坏了好。”海棠看到盛睿泽的脸色顿时青了下来,她也忍不住笑道,小样,还想故意忽悠我?那么多总裁文可不是白看的。 盛睿泽侧过头,看到海棠眼里的狡黠之意,顿时明白对方是在逗弄自己,他也忽得起了逗弄之心,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准确无误地覆到了那个昂扬的东西上,哑声声音道:“晚晚,好晚晚,好娘子,你帮帮我,好吗?” 正文 【183】有帕子吗? 开始盛睿泽还是带着逗她的意思,带着她的手缓缓探入裤子里,覆到了那处从未展示给别人过的地方,看到海棠吃惊害羞的模样,他一开始还觉得好笑,可没一会就发现自己纯粹是给自己挖坑跳,这难受的是他自己啊,逗什么逗嘛。 海棠感觉到手心里的东西还真突突的跳,好像一只手还握不住,有些想退缩,可看到盛睿泽因为自己覆上去而瞬间变得如墨般的眼眸,看着他略有些期盼的眼神,她也就没退缩,反而还握住了,如握住刀柄一样。 “嗯。”盛睿泽忍不住闷哼一声,声音好像在砂石里滚过一样,沙哑的不成样子,喉咙发紧,“晚晚,晚晚……” 海棠那他这一声声唤得心都化了,水润而又粉嫩唇角的微微扬起,罢了罢了,就帮他一次吧,恋人间做这些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既然打算帮他了,海棠就壮着胆子,她虽然没有实践检验,但是有理论知识啊,根据前世看到的那些理论知识,她一把握住,却不想因为用力过猛,盛睿泽顿时有些吃痛。 “轻些,莫折断了它。”盛睿泽抚了抚她的鬓发。 “哦。”海棠如一个好学的孩子,从一开始的不得要领,慢慢试探,探索,到后面渐渐地掌握到了一些门道,速度和力度开始都变得均匀,她就到覆在自己身上男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了。 “有帕子吗?”盛睿泽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临界点,问道。 “有。”海棠举起另外一只手,示意帕子在袖子里。 盛睿泽迅速拿出帕子,就在海棠还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忽然把帕子塞入自己那,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把那帕子弄湿了。 盛睿泽覆在海棠身上,喘着气,身下的人大概是被吓到了一动不动的,他有些歉意,可他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他甚至忍不住幻想,洞房的时候怕是比这美妙多了吧。 盛睿泽把帕子拿出来,他的眉梢间都带着点粉粉的红,“我去把帕子洗下。”说完就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小溪边,蹲下来很认真的洗着帕子。 还后背后有树靠着,否则海棠真怕自己腿软要瘫坐在地上了,这种事上,不止男人想啊,女人也会想啊,她虽然没经历过,可她此刻总觉得身子发痒,腿发软,可不是也有些渴望吗? 但这话可不能和盛睿泽说,太丢人了。她正想着呢,盛睿泽就回来了,他把帕子摊开挂在树枝上,看到海棠有些发红和羞涩的脸,他顿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上前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小溪边。 他让她蹲下来,把她的手放入溪水里,神情既柔和又认真,把她那双小手里里外外,来来回回的清洗了好几遍,却不知怎么的,他的脸反而越洗越红。 到后面海棠忍不住道:“呆子,你再洗下去我都要脱层皮了。” 盛睿泽这才含笑收手,拉着她起来,帕子已经洗掉了,没东西可以擦手了,他就把她湿漉漉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来回擦着,水渍都印到了他的衣服上,一块深一块浅的。 “我怕你会觉得有味道。”盛睿泽有些不自在,“晚晚,你生气了吗?” 海棠故意气呼呼地狠狠瞪了他一眼:“生气了,可生气了,肺都要气炸了。” 可她这模样,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这娇嗔的模样反而可爱的紧,他看得又心痒难耐,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低低道:“我的晚晚最好了。” 哼,她才吃这一套呢,可心里这么甜是怎么回事,嘴角一直在往上翘是怎么回事? 盛睿泽问海棠的对种辣椒有没有把握,海棠睨了他一眼:“当然有把握,比你抓犯人还有把握呢,瞧不起我。” 盛睿泽脸上本里是笑意满满,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淡去,“你在侯府的时候,是不是过的一点也不好?蒋文华待你……” 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啊,但想来应该很过分的吧,不然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不会要寻死,她道:“好于不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就好了。” “嗯,你看我表现。”盛睿泽虽然没承诺什么,可海棠觉得他就是能做到,这样的男人带给她无比的温心和安全感,这样将她捧在手心里疼,她何其幸运,能爱上他,同时又被他也这样爱着。 “对了,你那辣椒催芽播种后不是五到八日左右出土吗,到时候我再叫些人,帮你一起来查看下这些芽。” “你怎么知道啊?”海棠有些疑惑,大奉朝不是没人种辣椒的吗?贡品也都是奉给皇上的,他一个指挥使,之前都没听过辣椒这东西,从哪知道出土的时间? “我掐指一算,算到的。” “厉害了啊盛半仙。”海棠缠了他半日,可他就是不说自己怎么知道的,海棠只好作罢。 待那帕子差不多干了,两人一路往回走,快到的时候盛睿泽才松开了手。 那边妙竹正采摘着野菜,韩平也在帮忙,不过或许是没摘过野菜,几次都把野草也摘进了篮子里,气得妙竹横眉竖眼的,韩平只管呵呵的傻笑。 海棠心里一动,这两人怎么看都有些暧昧啊,难道自己每次和盛睿泽过两人世界把这两人撇下,次数一多,这两人看对眼了? 韩平是既然是盛睿泽的心腹,人品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妙竹嫁给他,自己当然是满意和放心的,但韩平到底是有官位在身,只怕…… 算了算了,到时候若妙竹真有这份情意,她去问问便是,妙竹已经不是婢女身份了,当初从侯府拿出的卖身契,她都已经烧了。 正文 【184】对你无男女之情 而海丰这边将青蛋送去给德胜楼,是林汉时亲自来验货的,这是契约里的第一批货,他自然是谨慎了些,把验收的要求和掌柜的说了遍,这才对海丰道:“辛苦你们了。” “林老板客气。”海丰身量似乎又高了些,站在人高马大的林汉时身边倒不觉得突兀。 林汉时问了他一些春闱的事,又问他对于高中是否有把握,海丰倒是一本正经点头:“应该可以的。” 林汉时哑然失笑,这孩子和他阿姐一个样,有自信,有魄力,他却又觉得有些失落,如果海丰高中的话,那席靖就高中不了,他还真不放心把自己女儿嫁给那书呆子,虽然前几次提出的建议倒是颇有几分收效。 林元瑶捅了捅身边的男子:“喂,你觉得你能高中吗?” 席靖睨了海丰一眼:“当然,就他那毛头小子,怎能和我比。”他可是寒窗苦读十年,上次春闱若不是遇到自己病重都下不了床而错过了,上次就该高中的。 “那我岂不是就要做解元夫人了?”林元瑶笑嘻嘻道,“肯定很威风。” “比你做这德胜楼的二当家要威风。”席靖的话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鄙视,自古起来读书的都是瞧不起经商的,觉得被铜臭味给腐蚀了。 可席靖却没意识到,若不是林元瑶,他只怕都饿死在街头了,他的母亲又如何能厚葬呢? 从德胜楼出来后遇到了段蝶诗,看到自己前一刻还惦记着的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段蝶诗只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有些语噎:“以……以和,你怎么在这?” “我帮阿姐来送批青蛋。”海丰想起自己阿姐的话,借口说一会还要去曾如归家,让阿东自己先去忙。 看到他把身边的支开了,段蝶诗心里扑通扑通的在跳,她也借口要吃桂记的糕点,让婢女去买,等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她含着羞意,“以和,你有话要和我说吗?” “嗯。”可海丰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段蝶诗低垂着头,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他开口,一抬起头来就看他有些痛苦的表情,不由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是身子哪里不适吗?” 海丰摇摇头,他皱着眉,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还要婉转些,不要伤害到对方,这怎么比春闱那的考题还难啊? 再不开口,自己那婢女回来了,就啥都不好说了,段蝶诗一咬牙,道:“以和,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段小姐请讲。” “我母亲最近在和给我物色人选,说我已经到了嫁娶年龄。”说完她细细打量着海丰脸上的表情,不仅没看到皱眉,甚至是难过的表情,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话已经开了个头,她鼓起勇气道,“我……想……你能不能……”可说到后面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勇气问出口,你能不能娶我啊。 海丰约莫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沉吟片刻后道:“段小姐,国公府背景显赫,小姐容姿出众,性情极佳,必能寻到如意夫婿,以和在这先恭喜段小姐了。” 段蝶诗彻底愣住了,她将他的话又反复咀嚼了一遍,低声道:“你……你对我……” “以和对段小姐,就如对德胜楼的林姑娘,朋友之心,无男女之情。”海丰看到自己说完这番话后对方的表情顿时黯然下来,双眼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如一只幼兽,可怜兮兮,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何不妥,快刀斩乱麻,不就是这样的吗? “小姐,糕点买好了。”婢女拎着糕点回来,适时打破了这份尴尬。 海丰拱手道:“段小姐,告辞。” 段蝶诗一句话也没说,身子在隐隐颤抖着,婢女看去吓了一跳,自己小姐怎么眼眶红红的,连忙道:“小姐,您怎么了?” 在回国公府的马车上,段蝶诗一直吃着买的那些糕点,边吃边无声地哭泣,吓得婢女手足无措。等到府门口的时候,糕点吃完了,她也止住了哭。 不过没想到却在府门口遇到了刚从外面回来的老国公和段晋辰,看到自己宝贝女儿双眼如核桃一样红肿,满嘴都是糕点屑,老国公心疼得不行:“这是怎么回事啊,谁欺负你了?” 段蝶诗忍着泪意,“没人欺负我,就是刚上车的时候风大。” 这借口太烂了,段晋辰心里忍不住吐槽,看父亲还要问,忙道,“父亲你先进去吧,我陪阿诗会。” 老国公也知道自己女儿一向和哥哥亲近,或许愿意和哥哥说,他朝段晋辰使了个眼色,这才负手先进去了。 “走吧。”段晋辰带着自己妹妹进了府门,却是绕道去了后院的那个大花园,婢女和宝剑远远跟在后面,他这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段蝶诗闻言眼睛又是一酸,看着自己哥哥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的,哽咽道:“哥哥,你当初被海棠拒绝的时候,心里难受吗?” 听这意思是被拒绝了? 他点头道:“挺难受的。” “那你是怎么自我安慰的啊?” “自我安慰?” “恩,海棠说人很难过的时候,就自我安慰,说不难受不难受,多想想欢乐的事,或许就会好了。” 段晋辰失笑,这般劝慰人的话,还真的只有海棠能说出来,他道:“多做些事吧,没什么时间空着,能难过的时间自然也没有。” 怪不得哥哥最近都是大忙人呢,成日里都不在府上,她轻咬朱唇,想了想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哥哥,是不是我不太好,他瞧不上我?” “你觉得哥哥是因为比乘风差,海棠才选的他吗?” “才不是呢。”段蝶诗果断否认,“哥哥很优秀,丝毫不比乘风哥哥差呢。”段蝶诗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 正文 【185】远亲不如近邻 “才不是呢。”段蝶诗果断否认,“哥哥很优秀,丝毫不比乘风哥哥差呢。”。 段晋辰笑道:“所以啊,喜欢一个人,和这个人优不优秀没多大关系,你优秀,或许青睐你的人会更多,但不代表你心里的那个人就一定也要喜欢你。” 段蝶诗听得似懂非懂,但她一直对哥哥敬爱有加,知道他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她又道:“可是,怎么样才能让心里的那个人也喜欢自己呢?” “两情相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如果遇到了就要好好珍惜,如果你心里的他不喜欢你,你可以努力,但不要偏执,更不要去强迫他,做出他不喜,或是有悖道德的事。”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了柳如烟,他从不否认她的优秀,容貌和才学都十分出众,可他就是不喜欢她,在她做了那些事后,甚至已经有些厌恶她了。 段蝶诗并不知道柳如烟的事,她想到了裴秀,“哥哥说的是,裴秀那样的,阿诗就很不喜欢。” 段晋辰疼惜地抚了抚她的头发:“我的阿诗长大了,都开始想这些了。” 段蝶诗被他说得有些脸红,本还在想万一哥哥问起来,自己要不要告诉他那人就是海丰,却没想到自己哥哥什么都没问,只说过几日天气好了带自己出去采风,她有些讶异:“哥哥,你不想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段晋辰笑道:“这是你的小秘密,你愿意和哥哥说,哥哥很乐意倾听,但你不愿意说,你就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谁都不能强迫你说。” 段蝶诗心里暖和得不行,心想自己哥哥当真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她又想起一件事,不免又有些垂头丧气:“哥哥,母亲在帮我物色人选。” 段晋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 段蝶诗抬起头,因为哭过,那双眼眸越发的亮晶晶,“我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即使不能嫁给海丰,但她也不想嫁给一无所知,甚至是连面都没见过一面的人。 这说说简单,但要说服母亲,只怕没那么简单,但不想妹妹失望,段晋辰笑道:“这个我会去劝母亲,你放心。” “真的?” “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段蝶诗到底没什么心思,刚刚被海丰拒绝的阴霾,因为和哥哥的一番开解,被驱散了很多,面色也好了不少。 段晋辰沉思片刻,还是道:“阿诗,以后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你还是和柳如烟少些接触。” 段蝶诗是知道柳如烟喜欢哥哥的,上次还特意帮她去问过哥哥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 她记得她当时说:“我看那些世家公子都是有妻有妾的,哥哥想过娶谁为妻吗?” “你特意跑书房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嗯,哥哥可以回答我吗?” 段晋辰当时走到自己妹妹面前,表情格外严肃:“阿诗,不要有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即使海棠做不了我的妻子,我也不会随随便便选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的父亲,有不该有的野心。” 所以这就是哥哥不会娶柳如烟的原因吗?她当时从书房回到亭子,碍于母亲在场,没有告诉柳如烟,但这样会让人伤心的话,她估计也不会告诉对方的。 看到她有些疑惑不解的表情,段晋辰又加了句:“她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可哥哥说的肯定不会错,她还是点了点头。 几日后。 这天一早海棠就和杨氏一起去溪边清洗昨儿个买回的两筐鸭蛋,准备盐渍第二批青蛋。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隔壁的王婶。 “海家的,洗蛋去了啊。”听杨氏说,以前海棠刚和离回来的时候,这王婶可没在背后冷嘲热讽的,总是瞧不起他们家,就是住在隔壁,两家也很少往来。后来在海秋丧礼上,盛睿泽当众扶棺,又说出那番话来,补下话,王婶第二天就送来一只杀好的老母鸡,然后时不时的就来找杨氏唠嗑。 因着这个,王婶虽然热情,但杨氏也总是淡淡的,当下也淡淡地应了声“嗯”后,就没再多话。 那王婶看杨氏这模样,有些讪讪,又转而对海棠道:“小娘子可真有本事呢,这青蛋做得,前儿个我家那位路过德胜楼,说这蛋儿生意可红火了。” “借王婶吉言。”海棠笑笑,捧高踩低的人甭管什么朝代有的事,不过小人还是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不然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在背后狠狠捅你一刀。 海棠又道:“上一批林老板要的急,我就没给婶儿送过去,等这批做好了,我给婶儿送几个过去,尝尝味道。” 王婶顿时笑开了花:“这如何当得,你我都是邻里邻外的,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话虽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快拿给我啊,多给点啊。 “这哪是客气,婶儿平日里待我们也好啊。”笑面虎多简单啊,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王婶乐呵呵地走了,杨氏皱眉道:“就这势利眼,搭理她作甚,当初可没少说你什么不好听的话。”当初若不是海秋拦着,她指不定都得和这王婶打一架了。 海棠道:“母亲别看势利眼,有时候啊可管用了,再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多个好邻居,总比多个仇人好啊。” “就你最有理。”杨氏虽这样说,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海棠懂得这么多,做事有条不紊,待人有自己的章法,不经意间,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有几个小孩迎面跑过来,后面跟着个胖乎乎的大婶,看到王婶道:“春花,今儿个咋不去看热闹啊。” 正文 【186】青樱有难 “有啥热闹好看啊。” “听说啊侯府门口有银子可以拿呢。” “咋有这好事啊?” “那长公主要休个姨娘,让那姨娘在侯府门口站着,有人能说出她一句不好,就给一两银子,说得越不好给的银子就越多。” 她们的对话海棠也听到了,她心里咯噔一声,直觉她们口中的姨娘就是青樱,顾不上其他,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母亲,我出去下。” 等海棠气喘吁吁的赶到侯府的时候,果然热闹一片,有不少人都笑得脸上都乐开了花,她走近人群,就听到一个年过五十的庄稼汉道:“这不守妇道的娼妇,外面人都被玩烂了吧,瞧瞧这粉嫩的脸,可不是男人滋润的?” 侯府门口临时搭建了一个极小的棚子,千兰就坐在棚下的一张太师椅上,听到这话面露满意,对喜丸点点头,后者拿了一锭银子,丢给了刚刚那庄稼汉。 庄稼汉手舞足蹈地接过后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又对千兰磕头,千恩万谢地走了,其他人看到他拿了那么大一锭银子,说话越发地肆无忌惮。 海棠挤开人群,看到青樱被绑在侯府门口的柱子上,神情淡漠,眼神空洞,好像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那些无耻下流的话飘入海棠耳朵里,她听着都难受,更何况是当事人呢?可为何青樱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够了!”海棠大喊一声,身边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她环视了一圈,来凑这热闹的,清一色的都是汉子,还有几个孩子在捡着地上的铜板,她冷冷道,“这边轻贱一个人,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千兰看到海棠来了,冷眼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自从上次服软和蒋文华和好后,她就日日与他换着法子恩爱,各种姿势都尝试了遍,两人都有些食不知味,也都乐此不彼。 千兰走到海棠面前,目露鄙夷道:“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你在侯府还有发言权?可别忘了,如今我才是这蒋文华的妻子!” “我当然没有忘。”海棠语调平稳,不卑不亢,“就算你是蒋文华的妻子,也不能这样糟践一个人,青樱好歹还是他的姨娘!” “那她倒是谨记自己姨娘的身份啊,背着沛之和府里的小厮厮混,难道这是姨娘该有的行为举止?” “不可能,青樱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侯府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蒋夫人从里面走了出来,狠狠扫了海棠一眼,“如果不可能?整个侯府亲眼所见,难道我堂堂侯府,还会冤枉一个姨娘吗?” 海棠也冷笑:“侯府冤枉一个人,找人做替死鬼的事,还少吗?” 蒋夫人一噎,她当然清楚海棠说的哪件事,她为了护住自己的侄子,愿望平春,把她活活给逼死了,可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质问自己,丝毫一点面子都不给,她越发的恼怒起来:“我如今留她一条命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难道你觉得对一个不守妇道的人,侯府还有当作佛来供着吗?” “供着倒不必了,只怕青樱也受不起!”海棠虽然面上看着冷静,可心里却焦急不已,她们这样大声说话,青樱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你……”蒋夫人差点被她这话给气出吐血了,果然是乡野丫头,该有的礼数一点也没有,当初休了她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千兰道:“你是不是想救她?” 海棠对上千兰的双眸,她很清楚自己如果说是,就意味着什么,就千兰这性子,能放过自己? 可那是青樱,在她被整个侯府唾弃,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青樱给她雪中送炭,若不是那些银两,她哪有后面那些顺心的日子? “是。”海棠毫不犹豫的回答。 千兰顿时露出鄙夷的目光,无知的村妇就是这样,自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她道:“那你跪下来,从这跪行到侯府门口,在夫人面前说声我错了,然后磕三个响头,我就把青樱放了。” “小姐……”妙竹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喜丸一把拧住了胳膊。 所谓狗仗人势就是这样,喜丸对着妙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公主在说话,岂是你这等贱婢可以说的吗?” “别忘了你也是婢女!”海棠猛然将头转向喜丸,那目光凌厉地让后者不由松开了手。 触到千兰投来的眼神,喜丸又强自镇定道:“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岂是这种贱婢可以相提并论的?” “看门狗再高级,那也是狗,总不能变成龙吧。”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喜丸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怨气十足地瞪着海棠,却也不再开口,她知道自己主子早就恨极了海棠,哪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果然听得千兰漫不经心道:“别在这逞口舌之快了,你若是想救,就按照我说的来,若是不想做,那本宫也自不会强迫你。但这姨娘是侯府的人,怎么处置就是我侯府说了算,对付这样不守妇道的妾室,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浸猪笼。” 海棠绝对相信这种事千兰做得出,说不定自己今天没了,明儿个就在城外的河边看到青樱浮起的尸体了,她眼珠子一转,道:“不如公主再加一条,民女当即做到。” “再加什么?” “休了青樱,既是这样不守妇道,留在侯府不是给侯府抹黑吗?” 哼,这个人她早就看得碍眼了,就她这样即使离开了侯府也没几日好活的,她有何畏惧?只要能让海棠受辱,出了心中的恶气,她就开心。 “依你。” 海棠道:“你先停止这些,休书什么时候给?” “自是等沛之回来。” “那我就等他回来把休书写好了我再跪。”要不然她跪了磕头了,对方赖掉了,她岂不是傻掉了? “你以为本宫会欺骗你?” 正文 【187】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海棠别过头不说话,听得千兰道:“笔墨拿来。” 喜丸连忙进了府里,没一会儿就捧着一套笔墨纸砚出来了。太师椅旁边还放着一个小案几,是千兰放茶壶的,她示意一个高大的侍卫把案几端起来,喜丸把笔墨纸砚放到了案几上,砚好了墨,恭敬地站在一边。 千兰这才走过去,提笔极快地在宣纸上写着,没一会儿好了,又掏出自己的印章,印了上去,对海棠冷笑道:“我以沛之嫡妻和长公主的身份写的休书,够吗?” 海棠过去将那休书拿起,加下休书内容,点头:“当然,别到时候小侯爷又说不曾出过休书就好。” 海棠凝望了青樱一眼,又对妙竹摇摇头,然后裙摆一撩,就真的跪了下来,她边跪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行一步,嘴里轻轻开合,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海棠心里却在想,不就是跪行和磕头吗?她就当是给恶鬼跪拜了,嘴里念着的却是:“菩萨在上,我跪的是你,菩萨保佑我合家安康。” 千兰若是听到,估计得气死了。 跪行到一半的时候,有道含着薄怒的声音响起:“这是在干什么?” 众人听出这是蒋文华的声音,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他面有愠怒,视线牢牢锁在海棠身上,低沉的声音又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千兰走到他身边,语气柔和:“你回来了。你昨日不是答应我,让我来处置青樱的吗?” 蒋文华皱眉,昨日在性头上的时候好像是随口答应过的,他看着绑在柱子上的青樱,呆滞,再看看围在侯府面前的这一群庄稼汉,面色沉郁道:“这些人都是怎么回事?还有她。”蒋文华手一指海棠,“她怎么在这里?怎么跪着?” 千兰看到蒋文华一回来,反而先不看自己,第一眼竟然是看那跪在地上的海棠,眼里竟还有一丝疼惜,她越发的恼怒起来,也顾不上这么多外人在这里,当下就冷了脸:“怎么,小侯爷心疼了?” “长芦,让他们都散了。” “是。” 长芦和其他侍卫们一起将这些围观的人都赶得远远的,确定不会听到这么说话,甚至都看不清楚的距离,这才作罢。 蒋文华一听千兰这语气他心里就不爽,最烦用这样趾高气扬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转身走到海棠面前,“你先起来。” 海棠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既然你回来了,放不放就一句话吧。” “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说青樱不守妇道,如何处罚她是侯府的事旁人管不着。”海棠道,“但你知道她是怎么处置青樱的吗?”海棠将这些人如何辱骂青樱,如何得到银子的事简单说了遍,说到后面蒋文华脸色铁青。 “她是处罚到了青樱,可她把你的颜面,把侯府的颜面置于何处?”海棠再浇一把火,“这下好了,整个坪洲都知道你的姨娘外面偷人,你戴了绿帽子。” 蒋文华虽然不知道绿帽子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冷着脸,对长芦喝道:“蠢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人解开?” 海棠马上示意妙竹也跟过去,她又道:“公主出了份休书,自此青樱和你们侯府没有任何关系,我会把她带走。” 蒋夫人看到他们在这嘀嘀咕咕的,索性从门口走了过来,对自己儿子道:“沛之,这女人对你母亲不敬。”她将刚刚海棠怼她的话简单重复了一遍,只盼着自己儿子能给自己出去。 哪里想蒋文华却恍若未闻,他只看着海棠,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像菩萨,要解救所有人,要表现自己的善心?” “错,我本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海棠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还,相反的,若是这人真心实意待我好,滴水之恩我必涌泉相报。” 蒋文华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那他对你好吗?” 海棠一愣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毫不犹豫地点头:“自然,他待我,是你们都想象不到的好。”在她还没喜欢上他的时候,他派闽五保护海丰却说是段晋辰做的,他请来李老为自己母亲看病,一直在背后默默帮着自己。 她和他互诉情意后,他尊重她,敬爱她,将她如个小女娃一样放在手心里疼着,就这样还怕自己做的不够好,这样的情意,那是一个好字就可以概括的? 蒋文华的脸色更难看了,阴恻恻道:“所以你们一个个都想巴不得离开侯府?” 他话里什么意思,海棠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反问道:“你有想过这是为何吗?青樱如何想暂且不论,就说我自己。我当初在侯府的时候,可有过好日子?若非被逼到了绝境,又哪里会自尽?” “呵,那不过是你妄图引起我注意的又一个手段罢了。” 海棠瞠目结舌,这人还真是够自恋的,她摇头:“罢了,你既这般想,那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去的。” 此时千兰走了过来,阴阳怪气道:“叙旧叙的如何?是否需要请海棠进去,好好聊一聊?” “公主客气了,民女这就告辞。”海棠看到妙竹扶着青樱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待看到她两眼似乎没有焦距,就是看着自己也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海棠越发肯定这里面有问题。 海棠拿着千兰写的那张休书,“小侯爷,这张休书是否作数?”面色清冷,柳叶眉倒竖,却给人一种独特的美。 蒋文华想起以前她还在侯府的时候,总是追着自己:“沛之沛之,我这件衣裳好看不。”抑或是“沛之,我们去放纸鸢吧。”到后来,她渐渐地不再这般活泼的性子,总是质问他,是不是得她死了,他才会多看她一眼。 后来她真的自尽了,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去看她了,看她面色苍白地躺在那儿,蒋文华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什么心理,有松了口气,有一丝丝的愧疚,复杂的情绪都有。 正文 【188】铺子再开张 千兰看到蒋文华的视线一直落在海棠脸上,一言不发,看她的眼神里似乎还带着点怀念的意味,她心里咒骂了几句,男人果然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段时日她这般费尽心思的讨好他,可他看到这贱蹄子,还是这副表情。 “海棠。”蒋文华忽然叫住了她,“青樱之事,确实如此。” 海棠身子顿了顿,却没回头,和妙竹一人一边扶着青樱走了。 两人径直去了李老的府上,待到李府的时候,海棠体力已经不支了,索性门房的人认识海棠,叫来婢女帮忙把青樱给扶进去。 李老匆匆赶来,一看青樱这样,皱眉道:“怎么回事?” 边往里走,海棠边把今日之事简单扼要的说了遍,李老瞧了她一眼,马上让府里的人去盛府知会一声。 小香儿,不,现在应该叫李青黛,身穿一袭锦袍,扮作男孩子的模样,看到青樱顿时红了眼眶,抓着海棠的衣袖道:“姨姨,我母亲怎么了?” 海棠摇头:“我也不知,让你祖父先看看。” 李老搭上青樱的脉,脸色越发的凝重,到后面却是怒斥道:“真是人心险恶,手段阴狠,竟是中了幻焱之毒。”他拈了拈胡须,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长随低声吩咐着,末了又道,“黛儿,你跟着去,学着点。” “是,祖父。” 看海棠脸色也不太好,李老宽慰道:“你放心,幸好来得及时,我就算不能完全去除这毒,但也至少也能保住她的命,但余毒若是不能清除,怕是也会影响寿命。” “余毒要如何清除?” “先保住了这性命,再想其他的吧,只要有命在,其他的总还是好说的。” 海棠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又问道:“李老,中了这种毒的,是否会意识不清,甚至做出自己也不知道的事?” 李老点头:“幻焱这毒,是南方那边比较盛行,寻常人家不太会用,一般都是高门大户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因毒性太强,中毒者几乎都是必死无疑的。” 海棠深吸一口气:“我还真想不明白了,她贵为长公主,又是小侯爷的嫡妻了,青樱不过是一个姨娘,她为何就非要把人逼死了不可?” 李老摇头:“这世道,又岂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参透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海棠气极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出了不该说的话,看到李老诧异的目光,她却又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低声道,“人人平等,不分高低贵贱。一个人的成绩是做出来,不是天生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才能改变不平等的命运。” “海棠。”门口响起盛睿泽的声音,话音刚落,他就迈着稳健的步伐迈了进来,走到她面前,先是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确定她没事后面色才稍稍柔和了几分。 这才对着李老一行礼:“李老。” 李老冷哼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娘,本就不待见我这老头子,这下倒好,直接忽视了。” 海棠忍俊不禁,李老别扭起来的是还真是可爱。 长随又进来了,手里拿着药箱,李青黛手里也拿着一个小木盒子,神色虽也有些焦急,但目光坚定。 “你们先出去吧,我先施针,药熬好还有段时间。” 海棠走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李青黛守在床边,李老似乎在问了什么,她指着青樱身上某一处,李老点点头,把针对准那穴道缓缓刺下去。 海棠顿觉宽慰,看来李老是要教李青黛医术,看小姑娘那表情,学的也很认真。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树上只抽出了些嫩芽,盛睿泽低眉道:“晚晚,刚刚那些话,切莫再说第二遍了。” “哦。”海棠也知道那些话有多惊世骇俗,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实在不该说出来,否则还会连累别人。 “我知道你与青樱交好,她受了委屈你心里不好受。”盛睿泽抚了抚她的鬓发,“不过总会有报应的。” 海棠气呼呼道:“可她都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都罄竹难书了,她不是还照样好好的在那吗?过得比谁都好。” “你知道她如今这般嚣张跋扈,依仗的不过是背后那个靠山,靠山不倒她就会一直嚣张。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她到底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吧。” 这话,信息量好像有点大啊,海棠还要再问,却见盛睿泽看着自己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这还在李老的院子里,他不会在这就要吻自己吧? 还好盛睿泽最后只是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既是松了口气,又隐隐好像有些失落,他哪次吻自己,不是强势而霸道的? 转眼就到了海棠铺子开张的日子了,她吸取上一家铺子的教训,就是因为上次太过高调,被侯府的人知道了,蒋夫人才会带着人来捣乱,这次啊,她都没通知,就给几户平日走动还算频繁的人家送了帖子,也邀请他们来参加晚上的宴席。 苏嬷嬷一早就去了海棠铺子里帮忙,盛睿泽处理完公务也出门了。 “大人,蒋文华前段日子去南边了。” “嗯。”本就是年前就定下的,既是要做这盐运使,南边是产盐大郡,自是少不了走这一趟。 “听说他带了个姑娘随行,但不是侯府的人。” 哼,蒋文华生性风流,哪里会只守着千兰一个人,当初海棠那只小野猫挖了个坑让千兰跳,不也是坑她吗?想起她,盛睿泽心情就大好。 “皇上对那地图似乎不太满意,说地方太小,好像还要再修建一座蓬莱岛。”盛睿泽语调平静,“只怕过几日两位殿下要再来坪洲了,你派个稳妥的人,多注意下二殿下那边。” “是。” 正文 【189】他亲的不是男的!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海棠的铺子,这次的铺子,海棠取名,杨氏青蛋铺,这是她送给母亲的大礼。以后她是要嫁出去的,海秋不在了,海丰还没娶媳妇,杨氏要撑着这个家,没点家业怎么行? 杨氏坚决不肯要,只说宁可再卖豆腐,也不收这铺子,就算是海丰帮忙劝着,她也不肯收。海棠没办法,只好想出了个办法,挂名挂杨氏之名,东家还是海棠,但每年会根据当年利润,来给杨氏和海丰分红。 杨氏看看分红占据最大的比重还是海棠,这才勉强接受,她抚了抚海棠的发髻:“晚娘,母亲知道你怎么想的,无非就是怕母亲以后年纪大了没什么好傍身的。但母亲有你和丰哥儿,你们什么品性,母亲还不知道吗?” 今日杨氏作为这铺子的挂名东家,剪彩的时候虽然也是她剪彩,掌柜是阿东,看起来和海棠没什么关系,但大家都清楚,要和这铺子谈买卖,还是得找海棠。 林汉时去了百里外的皮货商那无法来了,特让自己女儿代表他出席,没想到林元瑶又把席靖给带来了。 海棠朝她眨眼,“你父亲知道你带他来吗?” 林元瑶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他知道也不会说什么的。我上次说,若是这次春闱席靖能入三甲,我和这书呆子的事,他是不是就不阻碍了。” “你父亲肯定没说话。” 林元瑶顿时张着嘴巴,一脸惊讶的表情:“天啊,海棠你咋啥都知道啊。” 海棠笑笑,她只是根据一个父亲的心情做得猜测罢了,林汉时表面看起来对自己女儿很严厉,但实际上疼到了骨子了,她和席靖这事也有两三年了,自己女儿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做父亲的哪里会不知道?但要他发自内心答应,他又完全做不到,最大的让步,就是沉默以对。 父爱如山,海棠想起了海秋,虽然她只做了他短短几个月的女儿,但她依然对他敬爱有加,也知道他是位好父亲。 盛睿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海棠在和林元瑶说话,神色却是有些落寞,他大步往她那边走去,仿佛整个铺子里只有海棠一人,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 “怎么了?”盛睿泽走到她身边,语气略带了些紧张,“可是哪里不顺心了?” 林元瑶还是第一次看到盛睿泽和海棠相处的表情,心里不由咂舌,我的个乖乖,海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这活阎罗驯服的这么服服帖帖的啊。 盛睿泽本就气场强大,一进来众人的视线就落到他身上,他径直走到自己身边,导致大家的视线又都落到自己身上,海棠顿时有些害羞,微微侧过身子,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父亲。” 盛睿泽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什么话也没说,却给了她最大的宽慰。 席靖和海丰在那聊些诗书,可没聊多久,席靖就拱手走到林元瑶身边,看到盛睿泽的时候,席靖惊讶道:“你……你不是上次巷子里的那个人吗?” “什么巷子里的?”林元瑶愣了愣,上次海棠在巷子里试探席靖的事已经和对方说了,席靖对她倒是一番责备。 “就上次,他无端端的对我说,她很好,我还……”席靖刚说到一半,就看到盛睿泽一个目光扫过来,他顿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还什么啊?”林元瑶急了,“你不认识他吗?他可是卫禁军指挥使,盛大人啊。” “啊……”这下轮到席靖傻眼了,他平素里就只管读书,旁的那些个事,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去理会。 看到他这模样,周围的人都不由捂嘴笑了,葛梅爽声道:“这位兄弟,指挥使大人都不认识,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不认识你身边的姑娘,也不能不认识指挥使大人啊。” 满堂大笑。 可这笑听在席靖耳朵里,却有了别样的意思,他觉得这些人都在笑他,笑他有眼不识泰山,笑他不只会读书,甚至笑他迂腐,渐渐地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了。 林元瑶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家,心思没那么细腻,也没察觉到席靖的不对劲,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傻小子,你原来真不认识盛大人啊?” 海棠却看清楚了席靖的表情,她解围道:“乘风又不是如来佛祖,当然不用人人都认识。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挠了他呢。” “真的?怎么个挠法?”葛梅顿时来劲,众人的心思都被海棠给引了过去。 盛睿泽唇角扬起,可不是被挠了,他哪里会想过,有朝一日会对这只小野猫,这样疼到骨子里,爱到血液中。 席靖看到林元瑶还在笑,冷声道:“笑够了吗?” 林元瑶捂着嘴,对上席靖冷冷的眼神,骤然收住了笑容:“阿靖,你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人家笑我也就罢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席靖面色越发阴沉,“怎么,嫌弃我是个书呆子?嫌我丢人了?” “没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低声争执着,后来索性到后花园去说个清楚。 曾衍逸摇头,这男人真小家子气。 “曾将军摇头晃脑的是在干什么呢?” 曾衍逸被忽然出现的声音猛然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到是阴着脸的段晋辰,她也冷道:“我摇我自己的头,晃我自己的脑袋,和小国公有什么关系?啰嗦。” 段晋辰那一日在裴府被下了药后又是在池塘里清醒过来,接着又被曾衍逸戏耍了那么久,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回去后得了风寒,越想越气,又越想越尴尬,他当时越窗跳下去,只记得自己好像抱住了一个人,迷迷糊糊间好像还亲了亲,结果一清醒过来就看到了曾衍逸。 谁能告诉他,他亲的不是男的! 正文 【190】探讨美好 “碍我眼了。”段晋辰总觉得看面前的人就不顺眼,他走过去,阴阳怪气道,“曾将军可真是下得了毒手啊,我那一日在池塘里被你蹂躏,都生了一场大病。” 蹂躏…… 曾衍逸眼角一抽,小国公,你确定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哦?我怎么忘了自己蹂躏过你了?”曾衍逸双手环抱在前,好整以暇的模样,“不如小国公帮我回忆回忆?” 段晋辰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那一日,你将我衣袍解开,裤子解开,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穿过我的身体,你说我看似是个纨绔子弟,身材却还不错。”他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咦,耳根那可疑的红色是怎么回事?不敢和自己直视是怎么回事?哼,原来他怕这个啊。 段晋辰继续下猛药,“然后……然后你就把我摁住了。”其实是摁到了水里。 “那天回去,我双腿无力发软,路都走不动了,曾将军,你可真厉害啊。” 段晋辰眼里的戏谑和挑衅十足,看得曾衍逸一肚子火,不就说说荤话吗?谁不会说?军营里一抓一大把,她脑海里搜索了番,开口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小国公喜欢简单粗暴的,还花样百出,让在下倍感意外。” 段晋辰挑眉,说,继续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哎,要我说啊,也是小国公不懂节制,虽说这个中滋味美妙无比,但一直这样缠着本将军,还好本将军体力甚好,要不也得双腿无力发软,路都走不动了。” 段晋辰的脸色开始有点变了。 曾衍逸继续道:“曾某在边关的时候经常听说上京这般贵族总喜欢些特殊的癖好,比如家里妻妾成群却偏偏爱外面那些清秀小倌,当时曾某特别不能理解,直到和小国公一番探讨后,这才深知这其中的美好啊。” 刚走过去的曾如归听到这话,不由扬声问道:“大哥,你和小国公探讨什么?什么其中的美好?你怎么不和我探讨啊?” 曾衍逸嘴角一抽,太阳穴突突的在跳,顺势踢了他一脚:“小孩子家家的,要知道什么美好,滚一边去。” 曾如归顿时哭丧着脸,“你还是不是我大哥,怎么成日就只顾着自己美好享受,有好事都不知道带着我的?” 他们说话声逐渐大了起来,不少人都看了过来,段晋辰拍了拍曾衍逸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曾将军,来日方长,最后谁赢,不如拭目以待吧。” 今日为了响应开场大吉,海棠还推出了些活动,比如前十位购买者可享受一半价格,前二十位则享受八折,她把前世的促销打折应用的十分灵活,看得盛睿泽自愧不如。 “真不知你这小脑瓜子怎么想的。”盛睿泽这话却宠溺意味十足。 海棠歪着头,一本正经问道:“乘风,你会看不起我吗?我以后若是嫁给你了,你还会让我做生意吗?” “怎么会看不起?”盛睿泽知她心里所想,“在我看来,无论是裴尚书,柳丞相,还是这些寻常百姓,都是一样的,商人和为官者,有何不一样?再者说,你欢喜做这个,我娶你当然是希望你日日都欢喜,既是如此,我为何要剥夺你的欢喜?” 海棠定定地看着盛睿泽,忽然道:“乘风,我忽然觉得好喜欢你,好想亲亲你啊。” 盛睿泽的耳根骤然浮起一抹红,他有些不自在道:“我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真是个别扭的男人,太可爱了。 “小姐,外面有人找。”妙竹快步走了过来,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到后院去准备宴席,开侧门的时候就看到那人一直在那徘徊。 妙竹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个名字,海棠蹙了蹙眉,随后道:“你让他到正门来,光明正大的进来。若是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还真是看错他了。” 妙竹应了声是,退回了后院。 约莫半个时辰后,阿东唤了声:“少爷,厝仁公子来了。” 海棠闻言微微一笑,还算是个有勇气的孩子。刚妙竹说在侧门外徘徊的人就是厝仁,想必他是想来恭贺自己铺子开张,却又因为上次的事觉得没脸见人。 海丰匆匆走过去,“厝仁,你怎么才来啊。我和如归今日一早去质子府,他们说你出去了。” 厝仁微微低垂着头,他其实一直都在质子府里,就是不敢见他们,这才让门房骗他们说自己不在,他踌躇了会才抬起头,看到海丰那真挚而明亮的眼睛,顿时更觉得自己罪不可赦,又再次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海丰也意识到自己好友的不对劲。 海棠道:“厝仁,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别去想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错就改善莫大焉。” 厝仁将她的话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最后再看向海丰的时候眼里就多了几分肯定和释然,他重重地点头,“嗯。” 用过晚宴后众人一一散去,海棠开心也不由喝了两杯酒,不过酒量和酒品都不好的人,喝得脸颊发红,看人的眼睛都格外的命令,看得盛睿泽的心如猫抓一样,酥麻的难受。 曾衍逸和段晋辰在饭桌上就杠上了,两人喝酒行军令,谁都不让谁,结果也都喝多了,被海棠笑了好久。 盛睿泽要送海棠回去,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她抓着衣袖,可怜兮兮道:“乘风,我想看星星。” “你喝多了,改天再看。” “不嘛,我现在就要看。今天的星星特别好看,过了就没有了。”她如一只小猫一样,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着,让他的心也跟着柔成了水。 他叹息一声,揽着她的腰,足尖轻点,往最适合看星星的地方去。 正文 【191】乘风,好看吗? 两人躺在那屋顶上,手枕着头,今夜的星星仿佛格外灿烂,海棠看着只觉从未看过这么美的夜色。她手肘撑起头,对盛睿泽道:“乘风,好看吗?” 盛睿泽侧过头看了海棠一眼,水蒙蒙的眼睛分外慑人心魄,他点头:“好看。”都美到心里去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盛睿泽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又重复着将最后那句念了遍,这才道:“原来你才是大才女,写出这样意境的诗。” “我才不是大才女,我就是个商人,是个财迷。”海棠脑袋晕乎乎的,觉得眼前的盛睿泽也比平日里帅气多了,眉目柔和,嘴唇红润,她凑近了一步,撇了撇嘴道:“你不好。” “我怎么不好了?” “刚和你认识,你就那样欺负我,说话都凶巴巴 的。”海棠脸上委屈的表情,“还说我是小野猫,还半夜跑到我厢房来。” 盛睿泽哭笑不得,“我若是对哪个姑娘都对你这样,你不是更得生气了?” 海棠凝思想了想,“有道理。你以后只得能对我好,对我凶,对我温柔,你以前都冷着一张脸,看着都怕。” 盛睿泽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你来了,日子会甜一点,所以不会再冷着一张脸了。” 海棠,我一直强行要把一些东西给你,我对你的情意,我的霸道,我的别扭,我从未问过你想不想要,我只知道这些我从不给别人。 海棠嘿嘿笑了起来:“乘风,我有两个心愿,你知道是哪两个吗?” 盛睿泽摇头,表示不知。 “你在身边,在你身边。”说完又自顾自地笑了笑,海棠将脸在那手心里蹭了蹭,如一只乖顺的小猫。 这话震得盛睿泽心里酥麻发痒,这些话如果不是喝多了,海棠还真不会说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人如一只小猫一样,撑着头看着自己,还下意识的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他马上觉得自己好像身体一股热的流趟过,还没细想,就被海棠接下来的动作给震到了。 海棠坐直了身子,然后一个动作,就趴到了盛睿泽身上,双手放在他肩膀处,脸颊在胸口蹭了蹭:“乘风,要抱抱。” 这样的海棠,让盛睿泽疼到了心里去,他张开双手,将她紧紧拥抱着,紧得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身体里,恨不得从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海棠觉得这样趴着舒服极了,喟叹一声道:“真舒服。” 可这却苦了盛睿泽,她趴在自己身上,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穿的也没那么多,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海棠那玲珑的曲线,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本就有些热的身体,越发热了起来,而且还起了不该有的表现。 似乎有东西咯到了,海棠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体,她这一动,盛睿泽有苦难言,他扶着海棠的肩膀,声音里压制着暗哑:“晚晚,你先下来好吗?”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这样趴在你身上吗?” “喜欢,可……” “喜欢不就行了。”海棠往上挪了挪,她不满道,“乘风,你怎么又不把绣春刀取下来了?”说着手就一把掐住了。 盛睿泽倒吸一口冷气,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火山仿佛要隔着布料就冲了出来,将他们彻底燃烧着,他索性将她往上拉,在她耳边道:“那不是刀柄,你再仔细研究研究。” 可怜了喝得意识模糊的海棠,就这样盛睿泽这只大尾巴狼一点点的骗了下去,她真的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研究一番,却不想那东西越来越壮大。 “晚晚,进去触下。” 一个循循善诱,一个严格遵守,当那东西握在手心里时,海棠又咯咯地笑了起来:“乘风,这不是刀柄,我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盛睿泽的眼底燃起了两簇火苗,越烧越旺。 “铁棒啊。”海棠还顺势哼唱起来,“要这铁棒,有何用……” 有何用,有何用…… 这句话一直在盛睿泽脑海里盘旋,她竟然问有何用,用处可大了,总有一日,他要她好好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海棠看着盛睿泽脸上那隐忍的舒适表情,她眨了眨眼睛:“感觉怎么样?” 盛睿泽不说话。 海棠继续道:“感觉不好吗?感觉好的话你可以叫出来。” “……” “你可以说,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 她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盛睿泽恨不得撬开她的小脑袋,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在绽放的那一刻,盛睿泽觉得自己脑袋在瞬间的空白后,好像看到了头顶上那一朵朵烟花闪过,落下绚丽无比的烟火,让人沉迷,让人为之甘愿付出一切。 可在这屋顶上再没水可以洗手,盛睿泽就将自己的衣袍撕下一块,捧起她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拭过去,抬头看到海棠对自己傻乎乎地笑着,他心暖得不行。 海棠歪着头:“乘风,感觉好吗?我还有好多法宝没拿出来哦。” “……”盛睿泽唇角笑意渐浓,“留着你我成亲的时候,我倒要看看你那些法宝,都是些什么。”他可记得当时在侯府,听到海棠和千兰在那讨论什么三十六式的。 海棠顿时如献宝一样道:“好多好多的。”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可惜这事不能经常做的。” “这是为何?”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绣花针。可我不想你的变成绣花针。”海棠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你是我男人,我得为你考虑,也得为我们后半辈子考虑,我们还是少做些吧。 “。。。” 正文 【192】播种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到了把辣椒种子播下去的时候了。 这天海棠起了个大早,换了身之前的男装,衣袖绑着,方便一会做事。杨氏也要跟着去,海棠再三劝下:“母亲,您就在家守着,我去就可以了。” “你哪里弄过这些,我去还能搭把手。”杨氏这次不再听自己女儿的劝,迅速换好衣服拎起篮子就门口走去。 一行人出了院子,愣住了。 一身便服的盛睿泽站在门口,后面跟着韩平和闽五,也都是做事打扮,看到海棠来了,柔声道:“我帮你去。” 啊,要堂堂的指挥使大人跟着自己播种,好像不太好啊,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很爽快的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杨氏却拉了拉海棠的衣袖,低声道:“晚娘,你还没嫁过去,怎么就差遣上了?再说,就乘风那身份,也不合适啊。” 海棠笑道:“母亲,在旁人眼里,他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指挥使大人,可在我眼里,他只是寻常男子啊,以后是我夫君啊,我让我夫君做点事,有啥的?” 盛睿泽三人是练武之人,耳力都比常人要好,当然也都听到了海棠那话,韩平和闽五下意识的往自己大人那看去,天啊,大人竟然笑了,虽然笑的很淡,可那也是难得一见。 意识下属们看着自己,盛睿泽再看他们的时候,目光一收,语气一冷:“还不赶紧把海棠手里的篮子接过来?” 韩平和闽五顿时狗腿地上前,笑道:“夫人,我来拿吧。” “不用了,不重的。” “夫人,求求你了,给我吧。”韩平感觉都要哭出来了。 海棠默默的在心里想着,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有歧义,不舒服啊? 上次翻土后土壤显然好了很多,海棠把那装着辣椒罐子轻轻拿下来放在地上,手伸进去捧出点头两天已经催芽过的辣椒种子,又把撒种的注意事项和韩平他们简单说了遍,众人这才开始干活。 在播种前就先把土壤浇足了底水,待水完全渗下后,再覆一层细土,把发芽的种子均匀撒在上面,播种后再覆约莫5毫米的土,本来在前世的话,还要及时盖地膜、扣小拱棚,以增温保湿,促使早出苗,不过现在这没什么膜,海棠想出了用极薄的丝布,还有纱布,以及稻草铺着,毕竟现在也只是出于尝试种植阶段,至于能不能成功,还有待考证。 今日太阳好,在太阳下这样干活着,没一会大家都觉得有些热了,杨氏去徐家婶子那讨了一陶罐的水,拿着小碗分给大家。 海棠看盛睿泽额头上都是汗,拿着汗巾过去示意他擦擦,却没想到他只俯过身子把头凑过去,示意她帮自己擦。 海棠觑了眼,见没人看着他们,这才把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都擦去,低声道:“累不累?” 盛睿泽摇头,“比练武要轻松些。” “夫人,这些芽苗长出来了,是不是就好了?”韩平猛喝一口水,这才问道。 海棠被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夫人给惊住了,一时间都忘了回答他的问题。 盛睿泽淡淡道:“这些芽苗长出来后,待幼苗子叶平展以后要及时将过密拥挤的、有病的、畸形的和长势不良的弱苗拔除,再行覆土护根。” 韩平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一副被鬼吓到的模样,他也确实被自家大人给震到了,随即又露出无比崇拜的表情,大人就是厉害,不仅抓得住恶人,审得了犯人,竟然连辣椒都能种,简直就是完美啊! 海棠悄悄问道:“你之前都还没听过辣椒,怎得说起来头头是道?” 盛睿泽只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海棠和妙竹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杨氏先去把陶罐还给徐家婶子,盛睿泽等人去了远处的溪边,清洗锄头和自己靴底去了。 海棠低头看着这土壤,听到不远处有人走过,以为是旁的田地里的农夫,却不想脚步声渐近,好像就停在了自家的田垄上。 海棠抬起头,就看到柳嬷嬷一脸鄙视的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侯府的另一个管事。 “哟,离了侯府,就要出来种地了,怎么,不是听说又攀上高枝了吗?”柳嬷嬷阴阳怪气道。 海棠也冷笑:“听说王管事死了,怎么,这么快就搭上别的管事了?” 被提到的那个管事顿时脸色涨红,连忙摆手道:“夫……海棠姑娘,没你说的这回事。” 提到王管事,柳嬷嬷顿时如一只暴跳如雷的青蛙,蹦达了起来,指着海棠就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娼妇,我家老王的死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就是你害死的。” 妙竹一听,就连个侯府的嬷嬷都敢指着自己小姐骂,真当小姐是好欺负的吗?不等海棠开口,她就先跳了起来,指着柳嬷嬷道:“你家老王自己贪心不足,落得那个下场,活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素里就知道在侯府狐假虎威,欺软怕硬,你以为你能有好下场?我可要期盼着你能长命百岁,看看我们家小姐是怎么个有福气的,看看你自己的主子又是个什么下场!” 柳嬷嬷哪里想到以往在侯府都是低着头走路的婢女,此刻会忽然发威起来,而且气势一点也不熟人,她被怒斥的就愣在了当场,竟是一句话也没反驳。 妙竹走近几步,双手叉腰扬声道:“你不过仗着是蒋夫人的陪嫁丫头,就在府里横行霸道。你把那王管事当宝,却不知道人家背着你不知道和多少个婢女丫鬟有一腿了。他还说你人老珠黄,一点趣味都没有。” “你胡说!”柳嬷嬷脸色发白,“你个贱蹄子,老王都埋土之人,哪里还由得你在这胡说?” 正文 【193】我很好学的 “有没有胡说,你且回去问下不就清楚了?”妙竹气势不减,“我家小姐在种地,那是她自己欢喜的,而且刚刚指挥使大人也在这陪着我家小姐种地。我家准姑爷,比小侯爷好上千倍万倍!” “再好那也是只人家穿过的破鞋!” “你说什么?”妙竹被这话刺激得一个向前,将柳嬷嬷扑倒在地,二话不说扬起手就甩了一个耳光,“谁允许你侮辱我家小姐的?” 柳嬷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被打了一个耳光后也奋起反抗,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妙竹,别打了。”海棠上去拉开她们,却被柳嬷嬷脚一蹬,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到在地,却被一双稳稳的手扶住,她往后看去,果然是盛睿泽。 韩平看到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顿时头大,听到这边动静妙竹看了过来,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一停反而被柳嬷嬷抓住了机会,扬起手,就打了一个耳光下去。 看到妙竹没回过神来,她正准备打第二个耳光的时候,手刚扬起就被人狠狠拉住,她回头,看到个穿着一身藏青便服的男子攥着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她“啊”的一声痛呼出声。 海棠过去把妙竹扶了起来,对柳嬷嬷冷眼道:“今日是你挑衅在先,无论你回去如何颠倒是非黑白,我都不会畏惧。但凡你有什么,只管冲我来,若是敢伤害我身边的人半分,我要你和那王管事一样,死得利索!” 柳嬷嬷身后的管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加上海棠身边的盛睿泽,她就是但看他那脸色心里就慌得不行,兀自梗着脖子道:“夫人自会替老奴做主!” 盛睿泽将海棠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她毫发无损,这才松了口气,道:“那恶奴是侯府的?” “嗯,蒋夫人的陪嫁丫头,当初那王管事的相好。”王管事一事当初她也并未隐瞒盛睿泽,因而道,“她既然能猜到是我,蒋夫人想必也清楚,就是苦于没有证据。再加上我现在是有后台的人,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看她说到后台时,眉梢间都带着狡黠和自豪,盛睿泽第一次嫌弃自己这官职还不够高,还不够强大到让她随心所欲做任何想做的事。 海丰看着盛睿泽扶着自己阿姐的肩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不是还没定亲吗?怎么就扶上去了?是不是在自己没看到的地方,还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却碍于盛睿泽,只得悻悻走开,眼不见为净,省得自己烦心。 在回去的路上,马车停的距离有些远,盛睿泽和海棠并肩而行,落后他人几步,众人都知他们的情况,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盛睿泽悄声问道:“你……你还记得那日的事吗?” “哪日?” “看星星那日。” 海棠的脸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红,别过脸不自在道:“哦,那天喝多了不记得,只知道看星星了。” 瞧她那副模样,分明就是记得,盛睿泽暗笑,但也不戳穿她,只说道:“有人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绣花针。对此她表示了深深的堪忧,我只能保证,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海棠耳根发热,酒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每次一喝多,保准就会出丑。 “我对以后的日子很期待,什么三十六式,每样试过来,也总有段时间的。当然,我也会坚持学习的。” “学习?怎么学习?”海棠马上抓到他话里的漏洞,“就是看上次我在你书房里看到的那本书吗?哎,我还真不知道,原来指挥使大人喜欢看这些书。” 不是为了逗海棠,让她开心吗?怎么把自己给饶进去了?盛睿泽当即转没听见,扯开话题,故意找了几个辣椒的问题,看她心思都转到这上面了,这才松了口气。 海棠心里却道,呆萌的指挥使大人,和我斗,你还要再修炼修炼呢。 自打蒋文华去了江南,府里的人一个都没带后,她心情就一直不好,有两次闹得整个侯府是鸡飞狗跳的。昨儿个说是心悸难以入睡,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大半夜的唱戏也不知道唱给谁听,反正蒋侯爷是一早就铁青着脸,对她道:“你自己请来的佛,你自己想办法解决。”然后又自己逍遥去了。 蒋夫人也是气恼了大半日,这才让人去把千兰请过来,话题说了一大堆,最后才引到正题上:“瑾瑜,我知你还气恼沛之,去江南不带着你,还不和你告辞,不过沛之也有他的苦衷,还忘你多体谅体谅。” “哦?”千兰扶了扶发髻,“他有什么苦衷?本宫体谅他,有人体谅本宫吗?”海棠把青樱接走后她就派了人去跟着,没想到是送去了李老那里,她偏偏奈何不了李老,他当初救过先皇,手里有免死金牌,人只要在李老府上,她就动不了,等了几日,不仅没等到青樱的死讯,听闻还渐渐好起来了,这让千兰如何不恼? 蒋夫人一听她一口一个本宫的就头疼,这分明就不把自己是沛之媳妇,就是那尊贵的长公主,她哪里有这颜面,去教育一个长公主啊? 蒋夫人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自小就没受过什么气,可这千兰进府后她觉得自己被气得都不知道几次了,她隐忍着怒气,深吸一口气:“公主若有苦衷,不妨和我说说?” “和你说有用吗?你除了偏袒你儿子,还会做什么?”千兰眼皮子翻翻,一脸不耐烦。 蒋夫人被这话气得一口气噎住,上不来也下不去,索性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气氛顿时就这样尴尬下来。 柳嬷嬷回到侯府,众人都被她这狼狈的模样给吓了一跳,一进蒋夫人院子,就嚎啕大哭:“夫人,您可要给老奴做主啊,她们打的是老奴,损的可是您的面子啊。” 蒋夫人蹙眉,“大肆喧哗,成何体统。” 正文 【194】也是个不会下蛋的 千兰坐在她对面,抿唇喝茶,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这表情让蒋夫人心里越发的恼怒起来,狠狠剜了柳嬷嬷一眼,“干什么咋咋呼呼的。” 柳嬷嬷跪在蒋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今日在西郊遇到了海棠被她辱打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气得蒋夫人面色发青。 她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掷了出去,上好的青花瓷杯瞬间成了碎片,茶盏里的茶水还冒着袅袅热气,“那娼妇欺人太甚!真当自己找了盛大人做后台就这般目中无人了吗?” 海棠当初在侯府生活了几年,哪里会不知道柳嬷嬷是蒋夫人的心腹?如今这样辱打她,可不是就是打蒋夫人的脸? 柳嬷嬷悄悄觑了眼一旁坐着的长公主,心里有了番计较,又哽咽道:“她不仅打了老奴,还对夫人,侯爷,甚至公主大人都口出恶言。” “哦?”这下千兰来了兴趣,她还真的想知道那海棠会怎么说自己呢,她将茶盏放在手心里,温热的温度传到了手心里,她漫不经心道,“都说了些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本宫。” 柳嬷嬷连着磕头:“老奴不敢说。” 蒋夫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必然会惹怒千兰的话,她也想借着海棠气气公主,便道:“你只管说,公主不是那不讲理的人,知道该找谁。” 柳嬷嬷这才战战兢兢道:“那妇人说,说夫人也是个没眼力的人。当初嫌她不会生休了她,可如今……如今娶进来的,也还是个不会下蛋的,她……哎哟!” 柳嬷嬷捂着额头失声惊呼,千兰把手里的茶盏狠狠砸向了她,她都感觉到额角有温热的东西在流,手一摸,竟是血,吓得身子如筛子一样在发抖,也顾不上额头的伤口了,连忙对着千兰磕头:“公主饶命,这本非老奴说的,是那妇人讽刺之话。” 蒋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毫无顾忌的伤了自己心腹,这千兰也是个打狗不看主人的,她阴着脸正要质问几句,就看见千兰连句话都没有就拂袖而去,气得她恨不得再扔几盏茶盏。 走出蒋夫人院子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正准备来请安的夏云,看到千兰面色不善,早就被吓怕了的夏云连忙弓着身子低垂着头,半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饶是如此,千兰还是盯上了她。 “云姨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回公主,去给夫人请安。” “沛之如今不在府中,你打扮得这般艳丽,是给谁看呢?” 青樱前段日子忽然被人发现和府里侍卫厮混,随即被绑在大门上受尽屈辱,这是谁的手笔夏云心里再清楚不过,她那些小心思全都给收了起来,毕竟蒋文华的宠爱和自己的小命,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回公主,妾身并非给谁……” “抬起头来。”千兰的声音冰冷而阴沉,夏云虽然身子一僵,背脊发麻,可还是不得不抬起了头。 看到这张清秀的脸,千兰就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更加蹭蹭蹭地往上冒,一扬手就甩了个耳光过去,看到夏云捂着自己脸颊,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眼里还有些惧意,她觉得心情好受多了。 再扬手,又甩了个耳光过去。 不会生蛋的?这侯府除了青樱,还有谁生出了个蛋?再说青樱生出的都已经被她给弄死了,蒋文华现在都没后了,眼前这人当初这般得他宠爱,不也是没能怀孕吗? 夏云是有怒不敢言,捂着生痛的脸颊只能硬生生忍下,却是呜啊呜啊的再说不一个字了。 千兰这才施施然离开,喜丸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心想还好有个夏云在这关键时刻送上门来,要不然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可千兰才刚刚发泄完的情绪,在回到自己院子,听了自己别院里管事来汇报的事后她顿时又火冒三丈,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隐隐作痛。 那管事早就跪在地上抖得不行,可还是硬着头皮颤颤巍巍地禀报着:“除了那两家铺子,还有公主您参了股子进去的赌坊,上京府衙说是有可疑犯人藏匿在那,到现在还关着。” 朝堂人士和皇族不得牵扯到商事中,千兰平素花钱大手大脚,以前更是有不少面首要养,别院都有好几个,光靠着皇上的那些赏赐实在难以维持,她不得不命心腹悄悄的做起了商事,倒也不是没人知道,可谁不是看在她是长公主的面上,给她天大的面子? 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顺风顺水,最近却被端掉了几家铺子,一下收支就被砍断了,她能不急,不气吗? “盛睿泽,你给我等着!”千兰咬牙切齿,她还真没想到盛睿泽为了给海棠出气,还真的拿自己开刀,太岁头上动土,看来是活得不耐烦了。 隔了几日,海棠悄悄去了李老府上。看到青樱已经好了大半,就是身子看得有些虚,面色还不太好。 “晚娘。”青樱看到海棠也很是欢喜,两人就在长廊上搬了椅子坐下,“那日你在侯府门口帮我的事,前日妙竹来送豆腐的时候我听她说了。” “这丫头还真多嘴。”海棠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青樱握着她的手,眼眸认真,语调有些哽咽:“我青樱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一位好友,在危难时刻如此相助于我。” “我这人啊没你说的那般高风亮节,我就认死理,谁对我好,我就加倍好,谁对我不好,那我也不能让对方好过。”海棠眨眨眼睛,俏皮一笑,“我可记得我当初离开侯府时你给我的私房钱呢,若没那些银子,我哪有好日子过。”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海棠问道。 青樱道:“我和你一样的心思,让我这般受辱的人,我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小香儿的账还没算呢,不如到时候一起清算。” 正文 【195】辣椒苗被毁 “你最近先别出去,只怕她一直盯着这边呢,这般目中无法的人,谁知道还能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举动来。”海棠抿了口茶,又道,“对了,你和太子……” 青樱早已将海棠当做自己最信任的人,知道她想问什么,当下也不隐瞒:“我不记得我和太子之前有所交集。不瞒你说,那日长公主宴会上,我已在她要吃的那份红枣羹里下了毒,却被太子发现了。可他只是命人倒了那碗红枣羹,却不曾对任何人说。” 海棠倒不知道还有这件事,但这也更加说明太子和青樱之间肯定有渊源,否则一个不认识的人要下毒害自己的姑姑,他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还不惩罚她? “无妨,届时让乘风问下便是,听闻两位殿下约莫这几日就要到坪洲来了,好像那皇城位置皇上不太满意。” 青樱还想说什么,忽得一阵猛烈咳嗽起来,咳得面色通红,李青黛听到声音,连忙端了碗药过来,“母亲,这药趁热喝吧。” 青樱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声,这才接过碗,蹙着眉大口喝药,末了才道:“黛儿,不要唤我母亲。”若是被有心人听到,那千兰还不肯放过这孩子,岂不是又要陷入危险了? 李青黛虽然才六七岁,但她是个早熟聪慧的孩子,闻言低垂着头应道:“是,黛儿知道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若不是千兰,自己和青樱,还有小香儿,哪里会有这么多罪要遭,好好做公主不行吗? 海棠有些郁闷地离开了李府,坐在马车里还在想,蒋文华去了南边,怎么不把千兰带走,还省得她在这兴风作浪的。 马车刚到家,车都还没停稳,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阿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不好了。” 语气急切,让海棠心里一个咯噔,她连忙掀开帘子道:“那些辣椒怎么了?”她最近忙,辣椒那边就让阿东盯着,一些注意事项也都一一交代清楚了,一般播种后五到八日就会出苗,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阿东神情慌张的几乎要哭出来了:“小姐,那些苗都被野猪给踩坏了。” 什么! 这下海棠也焦急起来了,这些辣椒种子本就来得不容易,到时候能种活多少都不知道,再在这出苗的节骨眼上被野猪给踩坏了,是一棵都不想让她留下的节奏吗? “马上去西郊。”这话是对车夫说的,车夫应了声,扬鞭就在马身上抽了下,马车快速地行驶起来。 到了自己那片地上,海棠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这些刚冒出没多久的芽苗,都被踩踏的一塌糊涂,粗粗看去,根本就没有几株活的。 妙竹更加激动,眼眶发红,捶胸顿足道:“这天杀的野猪,踩哪不好,竟把这些辣椒苗给踩坏了。” 被她这么一哭喊,海棠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她环顾四周,到连着自己这垄田附近的田看了看,发现除了紧紧相连的那垄地有踩踏的迹象,其他几乎都完好无损。 这些野猪认识辣椒,也是重口味的,就喜欢吃辣椒? 这不可能! 除非是有人故意把这些野猪赶过来的,专门就踩她的这些辣椒芽苗,也或者不一定是野猪,马也有可能,这样想着,她提起裙摆走了下去。 昨日下过雨,田地里本就有泥泞,再加上被踩踏过,这样走下去,海棠的脚顿时就陷了进去,整只脚都沾染了泥土,但她却一点也不介意,对着田地里的这些芽苗,仔细地检查起来。 “妙竹,去徐家婶子那借几个盆子,或是罐子里。阿东,你也去。” “是。” 没一会儿妙竹就回来了,后面跟着徐家婶子,她听说了这事,也急得不行,说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看到被踩成这样,徐家嫂子道:“这天杀的野猪啊,都有些年数没下来破坏庄稼了,哪曾想还出了这事。” 都已经被踩成这样了,再哀声怨道也于事无补,海棠再最开始的愤恨和难过后很快就收拾起心情,毕竟前世也遇到过好几次天灾人祸,她的心都被磨得强大了。 海棠接过妙竹手里的一个罐子,反而宽慰了徐家婶子几句,“婶子没事的,今年种不了还有明年。天无绝人之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家婶子点点头:“你想得开就好。我得赶紧回去和他爹商量下,加固下篱笆,万一野猪拱到家里来就不好了。” 海棠心里道,野猪都喜欢拱大白菜的,婶子,你家的那些猪说不定还看不上。 她把哪些是还稍微好些,约莫能成活的芽苗告诉了妙竹和阿东,三人一起在田地挑着,遇到这也的,就小心翼翼地把这芽苗移到罐子里,一般一个罐子里两到三株苗子。 到最后发现也就挪了五罐,大约十来株芽苗,妙竹看看这些,再看看前几日大家播下种子后对这辣椒的憧憬,想起自家小姐提到辣椒时那神采飞扬的表情,她心酸难忍,悄悄看了看海棠,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哀痛的表情。 她不由想起当年在侯府,有次平春不小心打破了一个花瓶,当时被海棠怒斥了好久,还罚她跪了两个时辰,海棠说那个花瓶是她最喜欢的,是小侯爷带她一起挑选的。 可现在,这样一片辣椒芽苗被毁了,海棠神色低落却不颓然,也不怒气冲天,妙竹原本还愤懑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她低声道:“小姐,这下该如何是好?” 海棠看了看罐子里的这些芽苗,笑道:“还好,我们还有这些,总算没死光。”她大概猜到背后谁是始作俑者了,可还是要进一步查证一番。 不管她气也好,怒也罢,这些芽苗都被踩坏了,她没有特异功能让时间倒退,既然无法改变既定的现实,为何不改变自己的心态呢? 阿东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小姐,都是我看管不力,请小姐责罚! 正文 【196】藏得挺深啊,小样 如果这彻查后是人为的,那不管阿东怎么看管都防不胜防,若不是人为是真的野猪来了,那么多野猪来踩踏,又岂是阿东一个人能拦得住的? 海棠道:“阿东,我记得我和你还有妙竹说过,在我这,除了背叛,没有什么是不可饶恕的错误。起来吧。” 辣椒芽苗被毁的事海棠吩咐阿东和妙竹,暂时不要对杨氏提起,若真问起来,就说是她经验不足没弄好。 妙竹红着眼点头,两人手里拿着罐子跟着海棠回了院子。 这几日盛睿泽也忙着公务,海棠又不好将这事再去麻烦他,只悄悄吩咐阿东去查下,若真是人为,也不要打草惊蛇,回来和她说便是。 因着皇上还要再在皇城里修建一座道观,得了新的旨意后太子殿下就来了坪洲,却没想到刚接到旨意那天就病倒了,但太子因身子长期都不太好也没放在心上,带了太医就启程了。却没想到病情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身边的太医也都束手无策,等到了坪洲时,几乎是陷入昏迷状态了。 盛睿泽和段晋辰在国公府的书房里,接到太子长随快马加鞭送来的口信,说是太子病危。 段老国公面色凝重:“这时候太子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朝局必然动荡不安。”沉吟片刻后道,“平治,你拿着我的帖子去请李老,让他随你走一趟,去太子此刻停留的地方。记着要悄悄的,别让有心人发现了。” “是。”段晋辰匆匆离开了书房。 书房忽然安静了下来,段老国公叹了口气,起身拧了拧书架上的花瓶,露出了暗格,他又取出暗格里的木匣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一个东西递给盛睿泽:“只怕,要变天了。” 晚上盛睿泽再次翻窗进来的时候,海棠还没入睡,坐在桌子边在写着什么,他悄悄凑过去,似乎是在记账,但这记账的方法,他倒是从未见过。 他从她被后拥住了她,手握着她的手,提着笔一笔一划的教她写,这么一看,笔锋遒劲有力多了。 “铺子的事还顺利吗?” 海棠点点头,“尚可。不过要找些长工过来,不然青蛋来不及,只怕德胜楼那边都交货供应不上。” “嗯。”盛睿泽松开了手,索性将她一提,自己在凳子上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拢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我已经让韩平去找了,这次会好好找的。”当初找的两个长工,一个胖锤,在酱料里放入了死耗子,一个黑福,和海秋的死脱不了干系,他这次找之前势必要好好调查一番。 海棠的手放在他环着自己腰间的大手上,想了想才道:“乘风,那些辣椒的芽苗,被野猪给踩坏了。” 环着的手一紧,盛睿泽的声音沉了几分:“野猪?都踩坏了?” “基本上都坏了,我只挑了还约莫有存活几率的十来株芽苗移植回来。”海棠语气里有些黯然,“只是可惜了这些种子。” “是真的野猪,还是假的野猪?”盛睿泽身为指挥使大人,哪些手段没见过,他前段时间刚弄了千兰几间铺子,本是敲山震虎的意思,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一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 海棠叹了口气却也不说话,她能想到的,盛睿泽当然能想到。 他吻了吻她的耳垂,看着那白皙的耳垂变成了淡粉色,今日在国公府有些低落的情绪好了不少,“我们就睁大眼睛看看,看她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吧。” 海棠靠在他胸口,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透过布料传了过来,让她安心不已,渐渐地她就有了些睡意,就在要睡过去的时候,听到盛睿泽道:“今日还有事,我要先走了,或许要忙一段时日。” 海棠睡意顿时全无,坐直了身子转过头来,望着他深邃的眼睛:“出什么事了?”若非是很重要的事,他一般都交给韩平去处理,让他这样在意的,怕是不简单。 盛睿泽还没开口,海棠又道:“不用和我说,你帮你的去吧。我就一句话,别背着我找别的女人去就好。”想了想又补充道,“找别的男人也不行。” 盛睿泽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暖的,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女人,同样也付给自己一片深情,这便是世上最幸运的事,他低头准确地攫住那片唇,狠狠地亲吻了一番后才低声道:“有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在,我哪里舍得去找别人?” 海棠不由老脸一红,自打上次她喝醉酒时对盛睿泽一番酒疯,他就记住了这句话,平日里就喜欢用这句话来打趣自己。 “哼,可别到时候又去那些什么清风阁,看到小倌就走不动路了。”海棠嘟着嘴,眼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盛睿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自己那次去清风阁的事,海棠必是知道了,他咬着她的耳垂,低哑的声音缓缓道:“我是想起了你男装时的样子,想着把一身男装的你抱在怀里……” 所以他那时才有了反应,他们才误会他是好男风的? 直到盛睿泽走了好一会儿,海棠摸着自己的脸,还觉得有些发热,原来那时候他就对自己有这份心思了,藏得挺深的啊,小样。 盛睿泽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他的如风一直乖巧地等在巷子的角落里,他一跃上马,拉了拉缰绳随即打马迅速往城外方向而去。 守城的侍卫看到来人是盛睿泽,未多做盘问马上开了城门让他出去,还和一旁的守卫士兵道:“这指挥使大人也不好当,大半夜的不能好好睡觉,还不知道去哪里抓犯人去。”说着打了个哈欠继续缩回角落里打盹。 盛睿泽连夜赶到太子暂时停留的客栈,在客栈前停下对如风吩咐几句,看到如风小跑起来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一个起落,直接就从后院进入二层客房那。 正文 【197】明修栈道 盛睿泽说了声暗号,门才从里面缓缓打开,太子身边的侍卫统领姜纲难掩疲惫,对他做了个请的动作,这才道:“小国公带着李老来的时候,殿下已经是命悬一线了,此刻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盛睿泽没想到太子的病情竟会严重到这般地步,他快步走到床前,看太子双眼紧闭,面色发青,他皱眉道:“这是中毒?” 段晋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语气有些闷:“是的,而且这毒由来已久,这几日病发恐怕是受了印子的影响。” 由来已久,可见是太子身边的人下的手,盛睿泽冷静道:“这次随太子而来的人一个个都要严加监视,但不要打草惊蛇。” 段晋辰点头,“你先休息下,李老在配制解药。” 忙活了一夜,到晌午时分太子的生命危险算是解除了,他悠悠转醒,气虚不足,睁眼看到围在床前的众人,不由勾起虚弱的笑容,道:“本宫还没死?” 姜纲跪在地上拱手道:“卑职护主不力,让殿下受苦了,是卑职的错。” “本宫还活着,就是你们的功劳。”太子似乎是累极了,才说了这么几句话气就喘得厉害。 “殿下,不如我们回上京。”姜纲一咬牙,“您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劳累了。” 一旁的盛睿泽道:“不能回上京,回去只怕更危险。况且这次是王冕护送太子殿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怕早就将殿下的举动看在眼里了。” 段晋辰点头:“昨儿个我来的时候那混账就一直在探头探脑的,好在殿下出京的时候就说身体不适,他一时也还没摸到底。但是对方既然选择这时候把太子体内的毒引出来,必然是有了一番布置筹谋,如果太子继续走,极有可能就是毒发而亡,若是回去,只怕还没有到上京,埋伏的人就直接把殿下给刺杀了。” 姜纲一听,顿时急了:“不管走还是不走,都是没活路,那可如何是好?” 太子闭上眼,露出疲惫的神色,这位置难道就真这么有吸引力,能让那人不顾兄弟情谊,对自己痛下杀手?他若真是想要,直接去和父皇提便是,自己本就无心这位置。 “不,我们要去。”盛睿泽道,“而且要好好的去。” 姜纲表示不解:“这要如何好好去?” “完好无损,心情大好地出现在坪洲。”段晋辰道,“让坪洲的眼线看看,太子好的很,也让他们心里着急。一着急,就会露出马脚,总能扯出那些关联的人。” 姜纲面露苦意:“可太子殿下这身体,就是想装也装不了啊。” 段晋辰思虑片刻后道:“不如这样,我们……”他细细的说着,众人不由点头叫好。 到最后,段晋辰要走的时候,盛睿泽不由道:“平治,小心些。” 段晋辰转过头来,还是那般风流倜傥的笑容:“放心吧,你和海棠定亲的酒我还没喝着呢。到时候我得多喝几杯。” 盛睿泽但笑不语,最后只说了声“保重”,看着段晋辰转身而且。如果没有段晋辰提出的这个办法,盛睿泽就打算亲自护着太子回上京,不管如何,回去面见皇上,皇上看到储君这般模样,就算再不关心朝政,必然也会要求彻查此事。 只怕在回去的路上,就埋伏重重,段晋辰是怕他出事,才改为用自己做诱饵,把危险都揽到自己身上,这何尝不是担心自己出事后,海棠又孤身一人了吗? 看来段晋辰对海棠的情意,一点也不比自己少,盛睿泽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直在客栈院子里等着的王冕,看到太子到时候了还没出来,都去请了好几次,只推说身体不适晚些出发,他心想是不是毒发了,若是一命呜呼了,他好马上会去报信。可不管是他亲自去,还是买通了店小二,都没法进去,姜纲那个一根筋,说太子身体不适谁都不见,来得人都被他挡回去了。 王冕越想越急,正准备不顾一切冲进去看看时,听到了脚步声,一转身就看到太子朝这边走来了,他表情有些错愕,一时间也忘了行礼。 太子挑眉:“王大人不认识本宫了?怎么看见本宫,倒像是瞧见了鬼?” 王冕连忙收回思绪,低垂着头行礼,随即道:“太子殿下赎罪,下官看到太子殿下身体安康,一时心喜难抑,失态之处还请殿下责罚。” 太子似笑非笑看了王冕一眼,道:“这一路过来本宫生着病,王大人也一刻不停歇着,怕也是累了。无妨,到了坪洲,本宫自会好好赏赐你。” 这话一语双关,王冕也不确定太子殿下知道了多少,只权作这话是对自己的褒奖,连声道:“这是下官的本职工作,殿下严重了。” 太子走了几步,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几声,叹道:“本宫这副身子还,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总不见好。” 面上功夫总归是要做的,王冕顿时道:“太子殿下正当年轻力壮,上京名医无数,殿下定会百年安康。” 看到太子要上马车时,他心里一动,连忙上去扶住太子,手却搭在太子的脉搏上,隔着布料虽探得不是很清楚,脉搏虽是虚弱,但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怎么会这样?王冕心里暗暗焦急。 “王大人。”太子淡淡开口。 王冕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直扶着太子没松手,连忙松开,骑上自己的马,领着卫禁军往坪洲而去,心里却在思量着,得给那位送个口信,太子殿下别说生命危险了,就是毒发的迹象都没有。 一路很顺利的进了坪洲,又一路往别院而去,可谁也没想到到了黄昏时分,别院会忽然走水,而去越烧越旺,别院小厮奴仆本就不多,加上王冕安排的卫禁军又不多,这火竟是灭不了,足足烧了两个时辰,最后还是孙知府带着人来才将火给灭了。 正文 【198】以后都被师娘压得死死的 海棠得知这消息的时候连忙赶去了太子别院,可那烧得几乎面目全非了,她逮到个捕快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安好?”她着急的倒也不是太子,盛睿泽昨夜走后就没消息,而他和太子关系交好,若他也在这别院里…… 那捕快有些不耐烦,挥挥手:“赶紧走开,没看见我忙的要死吗?” 被他一推,海棠往后一个踉跄,妙竹扶住她道:“小姐,那边那人瞧着不是曾将军吗?” 海棠顺着视线看去,可不就是正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她亲兵队善后吗?她奔了过去,拉着曾衍逸的胳膊:“元英,不知太子殿下如何了?” 曾衍逸道:“我来得有些晚了,太子殿下受了点伤,现在去了国公府。”看到海棠的担忧,她道,“我正要去探望下殿下,不如我们一起去。” “好。”海棠正愁怎么去国公府呢,毕竟上次和段夫人那番言语后她基本上就没再去过国公府了。 有曾衍逸,进入国公府倒是很顺利,只是气氛好像有些不对,那些小厮脚步匆匆,婢女们也是来回小跑着,难道太子殿下受了很重的伤? 段蝶诗从后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海棠,她几步蹦到了海棠面前:“海棠,你怎么来了?” 小姑娘心思单纯,即使被海丰拒绝了,过段时间心态就平和了,情窦初开的姑娘哪里明白什么是爱,顶多算是有些好感罢了,她道:“太子殿下在这吗?” “啊!”段蝶诗的回答却很是诡异,“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曾衍逸开口道,“莫不是你不认识太子殿下?” 段蝶诗白了她一眼:“我打小就见过太子哥哥,哪里会不认识?” “阿诗,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段蝶诗露出为难的表情,父亲和哥哥都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但海棠又不算是别人,如果不让她去看看,海棠会生气的吧? “不如你先去问下太子殿下,就说我和曾将军来探望他。如是他不方便,我们等他好了再来便是。” “好。” “你是担心师父吧?” 海棠点头:“当然,我要是关心别的男子,你师父那醋坛子,还不知道得翻成什么样呢。” 曾衍逸一愣随即低低笑了起来,师父那样冷情的人,却找了这般有趣的师娘,看师父那样,只怕以后都被师娘压得死死的。 没一会儿段蝶诗就回来了,引着两人往段晋辰的院子而去,她们本以为太子是暂时住在段晋辰的院子,可哪曾想进了屋子,除了靠在软榻上休憩的段晋辰,哪里有半个太子殿下的影子? 曾衍逸皱眉道:“太子殿下呢?” “不是正躺在吗?”段晋辰一开口,海棠才听出他声音沙哑,似乎有被火熏着的迹象,而且细看下,手臂似乎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海棠向前一步道:“你受伤了?” 看到她眼里的关切之意,段晋辰顿觉心里十分受用,心想这伤受得也值了,但面上却还是寻常的神色:“没什么大碍。” “这到底怎么回事?” 段晋辰道:“太子殿下遭奸人所害,身体确实出了点问题。我和太子殿下身段相似,就由我来假扮太子殿下,由王冕一路护送回坪洲,而太子殿下晚走一步,晚上由乘风护着去坪洲。” 曾衍逸道:“狸猫换太子,小国公这主意倒是不错。” 段晋辰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 只听段晋辰继续道:“入了坪洲后,我先去太子坪洲的别院,然后约莫黄昏时分,我命人一把火烧了别院。王冕派的人不够,为了把戏演真,我又在别院多呆了会,让自己受了些伤,当然这些都是很小的皮毛外伤。这也我就可以趁机回国公府,同时让乘风以有人刺杀太子为由,加强对坪洲的监管,特别是对有嫌疑的人一律不得出城。” 搬入国公府,比在别院当然是方便多了,而且还有盛睿泽这样加强监督,哪里还有闲杂人等敢往国公府里闯,曾衍逸不由高看了段晋辰几分,当初只听说小国公风流异常,却不想竟是这般有心智有谋略的人。也是,能和盛睿泽成为至交好友的,又岂是泛泛之辈? “那就是太子他们要入夜后悄悄入这国公府? 段晋辰点点头。 “既然你们要弄这一出,我也来给你们出出力。” 曾衍逸挑眉而笑:“出力当然也少不了我。”不由和海棠相视而笑。 段晋辰看着他们,心里却道,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海棠还对曾衍逸那样笑?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两人告辞要走,都走到门口了,曾衍逸趁着海棠没注意,又退回到了屋子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软榻上的段晋辰,冷冷道:“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小国公可别对自己至交好友的妻子,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段晋辰脸顿时冷了下去,他对海棠的心思早就有了,那时候海棠还不曾和盛睿泽在一起,这心思又岂是说收回就收回的呢? 他眉目清冷:“曾将军也记好了自己的身份,别对自己的师娘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哼,我们是同性,能起什么心思?管好自己再说,曾衍逸冷声一声转身追上海棠出了国公府。 从别院大火燃起到月上柳梢时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有坊间留言,说是有惹觊觎太子的储君之位,暗中派人下了杀手,不仅在太子饮食上下毒,还在别院放火,实在是居心叵测。 当今皇上就只有两个儿子,那刺杀太子最大的嫌疑,可不就是二殿下了? 这下二殿下顿时成了坪洲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特别是从国公府传出的消息,说是太子殿下病重,甚至都到了没法进食的地步了。 正文 【199】文定 这舆论一出,为太子病重,李老救治提供了很好的借口,而王冕却因渎职,被盛睿泽一脚踢回了上京。 等太子身体稳定下来后,盛睿泽又悄悄去了海家院子,抱着自己冰雪聪明的媳妇不肯松手,都吻得海棠嘴唇又红又肿又麻了。 转眼马上就到了要文定的日子,盛府那边有人要来提亲,平素都不觉得如何的海棠,竟有点紧张的感觉。 这一日大家都在吃着午膳,杨氏忽然问道:“晚娘,明日要穿的衣裳,可准备妥当了?” “嗯。”杨氏特地帮她新作了两套衣裳,选的都是上好的料子,说是不能埋汰了指挥使大人的颜面。 春闱揭榜的日子也就这几天了,海丰虽然面上看似平淡,但想必心里也是紧张的,她看了看低头吃饭的弟弟,“以和,你紧张吗?” 海丰点头:“有些,怕不是解元。” “……”解元就是第一名,自己这弟弟要不要这么强悍啊,海棠笑道,“不是第一名也没事,第二第三也不错。” 杨氏嗔道:“你这孩子,一点也不谦虚,你父亲若在,又要说你了。” “这是自信。”海棠怕杨氏伤感,把话头不动声色地转移开,“母亲,明日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杨氏叹息一声,自己这闺女虽说嫁过一次的,可当初嫁给小侯爷本就是用账本要挟他们,哪里还会有定亲一说。 杨氏细细叮嘱了几句,又忽然道:“你那些辣椒苗没长出来吗?” 海棠笑道:“是啊,我光看书觉得很简单,哪知实际种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那些都死了,只留下几株,我都移植到罐子里了。” 杨氏倒没有多少吃惊的表情,她本就对海棠种辣椒这一事抱多大的希望,毕竟辣椒这个是库兹那边的作物,大奉朝都没人种过,她宽慰道:“一次不成就两次,多种几次总会成功的。” “嗯。”海棠喝着热汤,或许是热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双眸,她眼眶发热发酸。盛睿泽这几日都在忙,就让闽五去暗中查看辣椒苗被毁一事,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能查到的就真的只是被野猪给踩踏了,至于是不是有人特意把野猪赶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算了,就权当是天灾吧。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正如海棠的心情一样,好得不得了。 按照习俗海棠不能出现,她在自己厢房里看着账本,可心却早就飞到了花厅那,苏嬷嬷带着不少人来定亲,给足了海家面子。 哎,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海棠索性合上账本,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妙竹拦着。 “小姐,他们正在前厅商议着呢,等商议好了小姐再去也不迟。” 其实妙竹是想婉转的提醒自己,这样巴巴地过去,反倒让盛睿泽以为自己很想嫁,可问题是,她真的很想嫁给他啊,就如现在,她很想见到他一样。 看到自家小姐依然提着裙摆跨过门槛而出,妙竹无奈只得默默跟上。 可快到花厅的时候,海棠忽然止住了脚步,摸了摸脸,不是不害羞的吗?这老脸热乎乎的是怎么回事? 她这下反倒不敢就这么进去了,索性在壁外站着,掀开帘子往里看去,只见今日苏嬷嬷穿的也格外正式端庄,一身紫色敛丝窄袖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上端着茶盏,正和杨氏笑呵呵的聊着什么。 苏嬷嬷笑道:“哎,可算是熬到今日定亲之日了,乘风真恨不得今日就把晚娘娶回去。” 杨氏往站在苏嬷嬷身后的盛睿泽看去,他父母早亡,是苏嬷嬷一手将他带大,对苏嬷嬷这位奶娘不仅半点轻视也没有,如今更是托她来定亲,可不就是将她奉为母亲吗?这般孝顺的孩子,只怕整个上京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杨氏又道:“晚娘自小就被我和她父亲宠着,要不然也不会出现由着性子嫁给小侯爷一事,我只怕她伺候不好你。” 盛睿泽道:“我是娶妻,并非找婢女。我上次已提过,如今我再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一心一意待海棠,绝不纳妾。” 语气严肃,表情认真。盛睿泽是卫禁军指挥使,之前又在边关军营呆过,行军之人重情重诺,如今这般郑重其事的做下保证,等同于是立下了军令状。 盛睿泽继续道:“晚晚喜欢捯饬些辣椒青蛋什么的,即使嫁入盛府,也依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府中的事以后都由她掌管着,我决计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想不到平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活阎罗,如今认真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本就对盛睿泽越来越顺眼的杨氏,此刻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也不为过了,海棠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杨氏和苏嬷嬷继续商议着细节和成亲之日,躲在那看的海棠忽然看到盛睿泽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她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盛睿泽不知说了什么,往门外走了过来,他今日一身雪白锦袍,越发显得俊美无比,站在那日光下,好像整个人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让海棠看得都要挪不开眼了。 盛睿泽看她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一袭嫩绿的对襟长裙,头上簪着一对花心钗子,整个人透着一股杨柳初春的动人,女为悦记者容,他笑道:“知道我要来,所以今日打扮的这么漂亮?” 虽然说中了,可海棠还是白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平素里不美?” 得,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站在院子里的韩平,看着自家大人,不禁叹道:或许只有在面对海棠的时候,自己大人才会有这样般罕见的温情。他也是见怪不怪了,如今亲事顺利定下来了,他也为大人感到开心,只是这院子又没别的遮挡,院门大开,过往的行人还时不时的往里瞧,韩平不由轻轻咳了一声,大人,这恩爱以后秀也来得及啊。 正文 【200】可算盼来了 听到咳嗽声,海棠下意识看向韩平,见他今日穿着一身天青色的圆领长袍,看着比穿官服倒是斯文多了,眉眼也挺清秀的。 韩平虽然也是卫禁军的,但一直跟在盛睿泽身边,可以算得上是半个长随了,她忽然眼珠一转,道:“韩大人,你该到娶妻的年纪了吧?” 韩平被这声“韩大人”叫得双腿发软,心道:我的个乖乖,可别这么叫,她以后嫁给大人了可就是堂堂指挥使的夫人,于公自己得叫她一声夫人,于私得叫一声嫂夫人。 韩平不敢瞧自家大人的表情,只摸着后脑勺讪笑道:“什么娶妻不娶妻的,大丈夫以家国为重,其他的也不急。” “哦,是吗?”海棠似笑非笑的看着盛睿泽。 后知后觉的韩平在看到盛睿泽那扫来的如雷霆一击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连忙道:“当然,我家大人除外。我家大人打小就精忠报国,不是我等粗俗之人可以比拟的。报国也不能不娶妻,届时夫人再给大人生个大胖儿子,大人就是审起犯人来也更得劲。” 越说感觉越不对,韩平索性不说了,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一溜烟的跑了。 “这是什么?”海棠掀开篮子上的布,是一篮子的花瓣,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你上次不是说不知道做什么口脂好吗?”盛睿泽看着她殷红的唇瓣,心想这唇色和自己送来的花瓣颜色十分契合,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这味道如何了。 海棠眼睛“蹭”的一下亮了,下意识抓着盛睿泽的衣袖,道:“乘风,你真好。” 盛睿泽忽然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做这些多麻烦,铺子里倒有不少。” 海棠道:“铺子里是有,可这是抹在唇上的,再者万一有人喜欢吃口脂怎么办?怎么做的,总是放心些。”这是纯植物,没有任何添加呢,盛睿泽,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盛睿泽眉眼染着笑,两人在这石桌边上坐了下来,妙竹端上洗好的笑小桑果,面对盛睿泽,海棠也不用再顾及什么淑女仪态,她拿起一个最饱满的桑果,抬手凑到盛睿泽的嘴边:“吃吗?” 盛睿泽垂眸,看着那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几乎有些泛着透明。他没有动手去接,只低头咬住。 指尖一烫,海棠赶紧缩回手,心里骂了句:色胚子。 下午将近黄昏时分,盛睿泽和苏嬷嬷才离去,杨氏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拉着海棠的手,眼眶湿润:“乘风是个良人啊,晚娘你的福气,可算是盼来了。” 出了海家院子,盛睿泽的嘴角一直上扬,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不远处,着一袭月白色绣翠裙褂的裴秀站在巷子口,她今天听说盛睿泽来向海棠定亲,觉得不可思议,上次宴会上因为自己裴府颜面尽失后父亲就将她禁足了,她今日好不容易才偷偷套了出来。 她抬眼瞧着盛睿泽,他一袭雪袍玉带,身姿颀长,当真是天人之姿,怪不得自己惦记了他那么多年。可想着今儿盛睿泽是专程来提亲的,裴秀心里却忍不住啐了一口:那村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媚术,将乘风哥哥抓这么牢。 她就不相信,他们自小长的情意会真的一点都没了,再者说了他们之前还有过婚约的,她差一点就是他的妻子了,后来婚约取消也不是她决定的,他为何就这般决绝呢? 裴秀垂了垂眼,慢慢往盛睿泽方向走了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故意踩到地上的小石子儿,整个人斜斜倒了下来。 裴秀见路过的玄色锦靴停了下来,这才仰起头看了一眼,之后羞赧的垂下脑袋,小声道:“乘风哥哥,我的脚不小心扭到了,疼得厉害,你能……你能扶我一把吗?” 饶是盛睿泽再如何的硬心肠,也绝对不会对她不管不顾。裴秀垂着脸,她模样秀美,今日又是精心打扮过的,呈现在盛睿泽面前的正是最美的一面。男人都是一样的,她就不信了,盛睿泽当真对自己能一点都不动心? 梨花带雨的姑娘姿势优雅的坐在地上,裙摆铺了一地,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这副娇态,当真是美不胜收,又偏偏主动发出邀请,只怕很少有人可以抗拒这样的美。 只是盛睿泽却是眉宇清冷,面色又沉了几分。 裴秀略微低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正要再开口时,就有人将她扶了起来。 裴秀嘴角的笑意更深,可发现扶着自己的那只手并没那么宽厚有力,她怔了怔,抬起头,看着正在扶她之人,脸色一下子白了:“苏……苏嬷嬷?” 苏嬷嬷将裴秀扶了起来,眼底含笑,道:“裴怎么这么不小心,脚没事儿吧?要不要我帮你请个大夫?” 裴秀心下咬牙,之后微微一笑,道:“多谢苏嬷嬷,我没事。” 苏嬷嬷却道:“没事就好。裴小姐到底是高门大户的千金,体质纤纤,我见犹怜,看得我都心疼了,下回出来一定要带上丫鬟,省得到时候摔倒了没人扶你,毕竟……我也不会每回都能碰着的。” 裴秀觉得丢人,又听这苏嬷嬷显然话中有话,气得她心肝儿疼,待听到她说的下一句,更是气得冒烟。 “还是海棠好,那小身板棒棒的,将来生养也无需担心。” 裴秀死死捏着袖子里的手,冷笑道:“生养?她嫁给小侯爷两三年,一点迹象都没有,我看就是个不会生蛋的鸡。” 盛睿泽站在裴秀面前,高大的身躯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阴影:“无论她是否会生养,我娶了她,便是无法生养我也认了。裴秀,你若是心里还有裴府,这些事就不要再做了,否则我怕我下次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裴秀看着盛睿泽转身而去,猛然大声道:“乘风哥哥,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正文 【201】高中解元 定亲后第二日就是揭榜日子,杨氏一大早就起来,妙竹和阿东早上就出去了,杨氏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一旁的海棠本来不紧张都看得紧张了。 杨氏捏紧帕子,凝视着院子的方向。不就是去个巡抚衙门,怎么会半天都没有回来呢…… “母亲您别急。”海棠端了盏茶过去,“你看以和自己倒是很淡定地在屋子里看书,我们这么紧张可别把他吓到了。” 杨氏依言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水平息心情。 前院得讯归来的阿东跑得飞快,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就往院子里冲。 杨氏听到动静连忙放下茶杯,立刻就去了院子,海棠也马上跟了过去。 阿东还没有缓的过来,扶着膝大口大口地直喘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海棠连忙倒了杯茶水给他。 杨氏看他喝水,焦急地道:“中没有中?” 阿东边喝水边吐出一句“中了”。 杨氏的整颗心都放下来,中了就好,中了就好。 海棠顿时笑了,有不少邻居也得了消息,纷纷过来给杨氏道喜。 王婶靠在门框上道:“海家嫂子,你家娃中的是第几啊?” 杨氏这才想起了,目光转向阿东:“是第几啊?” 阿东吞了吞口水,“第一名,解元。” 杨氏听完之后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愣了许久。 书房里,海丰正在写字,遒劲有力的字跃然纸上: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他一早起来便开始写字。屋子里静得很,他背着手,凝视着自己手下的字。 直到寂静的门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他这才搁下笔,起身往外面走去。 杨氏从听到消息开始就处于恍恍惚惚不可置信的状态,走来走去,又在海棠身前站定:“我……我这就成了举人的娘了?” 海棠也没想到上次林汉时问海丰,能考第几,他当时不假思索的回答说第一,本以为他是说笑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阿东道:“我还担心会看错,还特地查对了好几遍。恭喜夫人,恭喜小姐呢。少爷中了解元!” 刚还站在门外的王婶满脸笑容跨进了院子,对杨氏一阵恭贺,看到走进来的海丰,更是语气夸张道:“哎呀,我的解元大人来了呢,快请上座。” 杨氏含笑地看着他:“你可知道了?” 海丰点头道:“意料之中。” 海棠以前也不觉得自己弟弟这般自信,今日忽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或许是在父亲去世后,他就一下子变得内心自信而强大起来,开始保护她和母亲了。 海丰中了解元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瞬间就传遍整个北巷街,越来越多的人来恭贺杨氏,院子都挤得人都要站不下了。 王婶更是语气亲昵,早就把海丰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了,甚至还谈起了海丰的婚事,直想把自己的侄女塞给他。 众人正说得热闹,忽听得院子外有人大喊一声:“孙知府到。” 孙知府日益发福的身躯出现在门口,众人纷纷避开,让出一条路来,他短小的腿一步一步往院子里走来,看着这么多人,冷笑道:“都聚在这干嘛呢。” 不知谁说了声,“在恭贺解元呢。” “解元?”孙知府嘲弄道,“本府刚从解元那过来,敢问这里谁是解元?” 众人一听都愣了,阿东连声道:“回大人,今日放榜,草民在榜单那看到了第一名是我家少爷,海丰。” 孙知府拂了拂胡须:“是,原本是这样的。但海丰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不到一年是不能为官的。” 依照前世的经验,家里若有人去世了,三年内不能嫁娶,而且也不能为官,她当时还特意侧面问过妙竹,在大奉朝也有这习俗,但时间是一年,而且除非是国丧,一般寻常百姓嫁娶倒也没有强制性不行。但她当时为了尊重海秋,和盛睿泽成亲的日子也是定在一年后的。 而对于海丰的为官,解元后还需再去上京殿试,等殿试过了,还会皇上钦点,随即再选入合适的官职,等正式文职下来,这丧服之日也早就过了,所以当初参加春闱的时候,知府也不曾有人阻止。 孙知府今日所为,分明就是为难海家,海棠眯着眼睛,她当初因酱料的问题被孙知府关入牢里,用刑逼迫她认罪,她就知道这孙知府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千兰的走狗,就是和尚书府那边勾结在一起。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但孙知府就是本地最大的官,众人也不敢得罪他,海丰上前道:“知府大人,不知关于取消我解元之位的文书是否有?若有,还请给草民看下。” 孙知府冷哼一声:“你又不是官府中人,文书如何看得?” 海丰一点也不畏惧,朗声道:“我当初参加春闱,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我家世,都一一上报给了知府衙门,参加春闱时我父亲已经过世,但知府衙门并未将我拒绝,这既是默许我可以参加春闱。而如今,知府大人和我说我的解元之位要取消,莫非大人是在说,对于参加春闱的学子知府都没有好好删选吗?” 孙知府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书呆子说起话来竟是这般犀利,他眼珠一转,又道:“说不定是你贿赂了考官呢?就算你没做,你能保证你的家人也没做吗?”说这话的时候,他往海棠那边扫了几眼,谁都知道说的是谁了。 “孙大人的意思是,在你英明神武的管制下,知府竟还有人敢接受贿赂?”海棠皱眉,表示不解,“据民妇所知,验考春闱的考官,是上京礼部的官员。” 海棠好像发现了新天地一样,捂着嘴一脸惊讶:“天啊,孙大人的意思是礼部的官员贿赂?也不知这是卫禁军知不知道。” 正文 【202】太子解围 孙知府觉得自己眼角一直在跳,这个市井泼妇这话说起来比那书呆子弟弟还要厉害,他到后面索性不讲道理了,直接道:“本府说不行就不行!就你这瞒报,任何资格都取消!” 海丰也有了怒气:“知府大人莫非是要拿官位来压了吗?” “是又如何?”孙知府满脸不屑,“你父亲在巡检司二十几年,到死还是个小小的巡检员,你以为你多读几本书,就能中解元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海丰眸中泛着寒意,往前走了两步,眼色森然:“我父亲虽是个小巡检员,但他在其位就谋其政,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做到极致,本本分分,兢兢业业,敢问知府大人,你做这坪洲知府近十年,可为坪洲百姓做过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可听到了当地百姓的心声?” 海丰气势凌厉,一下反而把孙知府给震住了。 他继续冷声道:“西郊的坪坝坏了已久,你可曾带人去查看过?商市那些恶霸三天两头来收保护费,你作为父母官,可有追查过一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每一件都是寻常百姓最关心的事,大人可有知道米多少一担,可知道醋又是多少一升呢?” 孙知府被他这咄咄逼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半句都回答不上来,脸色有些难看,一挥手:“来人啊,把这妖言惑众的贱民给本府抓回去。” 杨氏顿时惊慌不已,拦在海丰姐弟俩面前:“孙大人,这般随意抓人可……” “海丰可是住在这里的?”门外有人扬声问道,中气十足,孙知府的人也都停了手里的动作往外看去。 只见院子外站着一个魁梧的男子,一身靛青窄袖绑腿服,腰间别着一把剑,见众人都望了过来,又作揖道:“请问海丰可是住在这里?” 海丰自己走了出来,回了个礼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寻海某可有何事?” “不敢当。在下是太子身边的长随姜纲,听闻今年的解元是海丰公子,太子请公子去国公府一叙。” “哗”的一下,院子里再次沸腾起来了,孙知府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他这官位,哪里能和太子相提并论的? 如今太子都承认海丰是这次春闱的解元了,他一个知府,还敢说不吗?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海棠马上道:“见过这位公子,不过我家小弟只怕要婉拒太子的一片心意了。” “哦?此话怎讲?” 海棠叹息一声:“刚听知府大人说,我家小弟的解元不作数,还说他妖言惑众,要抓去知府衙门呢。”她将刚刚孙知府的那番话重复了遍,边说边注意孙知府的脸色,简直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要难看。 姜纲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朝堂里那些明争暗斗看得还少吗?海棠这话一说出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马上顺着这话说下去道:“在下虽是太子身边的长随,但孙知府是坪洲的父母官,想来对这些也有独特的见解。不如这样,我回去禀报太子,听听太子的意思,若是不行,就上达天听。” 孙知府整个人都不好了,让太子知道这事就不是什么好事,再让皇上知道,自己背后的主子还不得又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 姜纲继续道:“要不这样吧,既是太子殿下召唤海丰公子,不如知府大人一起过去吧,有些什么就一并禀报给太子。” 孙知府顿时讪笑道:“呵,不用不用,本府再回去研究研究这事。” 看到孙知府带着一群捕快走得飞快,海棠恨不得再踢一脚,但碍于有旁人在,她还是忍住了,对姜纲道:“太子殿下是真的要找我小弟吗?” 姜纲不由笑道:“这是自然,当初海丰公子和太子殿下还有一面之缘,听说这次解元是他,就派在下过来请过府一叙。” 上次王冕抓了海秋以此来胁迫海丰就范,若不是太子出手相助,怕海丰是在劫难逃了,因此他对太子多了几分感恩,当下道:“这是自然,我随你去。” 海棠笑道:“我正好也做了些糕点,送去给段小姐吃,大人不介意我随行吗?” 知她是关心自己弟弟,姜纲也不点破,点点头,转身而去。 海棠安抚了杨氏几句就连忙走了,邻居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杨氏听得脑仁都疼了。 不知谁说了句:“我听海家小子那番话,可真有为百姓着想,若他以后当了我们坪洲的父母官,可就有福了。” “就是,那孙知府就知道欺压百姓,保护费他得占六成,哪里会出来管?” 进了国公府,海棠就看到盛睿泽站在了影壁那,也有几日没见到他了,海棠怪想他的,此刻乍然看到他,恨不得上去扑到他怀里,但这是在国公府,还是不要太惊世骇俗了。 她走到他身边,语气里都是难掩笑意:“你怎么在这?” “在这等你。”他伸手牵过她的手,很是自然地往里走。一身的疲惫都因她的到来而烟消云散,心情好得不得了。 海棠瞬间就明白了:“是你叫这位大人过来找海丰的吗?” “太子本就有惜才之心,我不过是说了一两句而已。”他牵着她的小手,柔若无骨的在自己手心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你早就猜到了孙知府会来为难以和吗?”海棠此刻双眼都充满了崇拜,哎呀,苏炸天了,自己男人怎么会这么厉害啊。 盛睿泽侧头,看着她肌肤如云,因为走得太快了,水嫩的肌肤沁出一层淡淡的樱粉,他低迷声线道:“坪洲有心刁难你的,我都让闵五派人盯着呢。” 海棠伸手在他手心里挠了挠,语气娇得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乘风,你这么好,我好像给你点什么奖励呢。” 正文 【203】小舅子对你有意见 这次太子是真的进了国公府,不过为了避人耳目,还是段晋辰易容成太子的模样,所以一进屋,看到两个太子时,海丰是一脸懵逼。 还是太子先笑了:“你看看,我们都把解元给吓到了。” 海丰这才对太子行礼:“草民海丰见过太子殿下。”无论另外那个太子是谁假扮的,不该他问的,他自然可以做到一句话不多问。 屋子里也站了不少人,但盛睿泽的心思都在刚刚海棠娇声说的那句给点奖励的话上,寻思着该给什么奖励,段晋辰看到海棠由盛睿泽牵着进来后,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挂着,但已经多了几分勉强的意思。 “是不是有人为难你了?”盛睿泽既然能叫自己派个人过去,自然是想他以太子的身份给那些不安分的人一个警告,他语气温和,“乘风对你这小舅子还真没话说。” 海丰拱手道:“谢过太子,谢过盛大人。” “不是已经定亲了吗?怎的还一口一个盛大人叫得这这般生疏?”太子挑眉道。 海丰面色平静:“只是定亲而已,还未成亲。再者说了,就算是成亲了,若盛大人对我阿姐不好,别说姐夫不叫了,阿姐照样可以和盛大人和离。我会养着我阿姐的。” 这傻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可海棠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谁说付出没有回报的? 太子一愣,随后笑道:“乘风,你这小舅子对你好像有意见啊。” 盛睿泽但笑不语,想让他和海棠和离?下辈子都不可能。 海棠注意到今日段蝶诗不在这,怕是听说海丰要来,也避开了吧,而不知道那姑娘心里想开了没有。 言归正传,太子道:“本宫已经听姜纲说了,那孙知府为何为难你。你无需理会他,下个月你和其他几位高中的一起去上京参加殿试,剩下的本宫自会帮你打点好。” “多谢太子殿下。”海丰深深做了个躬。 太子身子本就虚弱,加上又被下毒,就算捡回一条命,可说了这么些话,还是虚的很,他看向海棠道:“青樱姑娘今日也来了国公府,想必在厨房那煎药,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她。” 海棠面色一喜,也知道他们是要谈正事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听什么,当下告辞后就往后院厨房那去。虽说不认识路,但国公府来来往往都是小厮、婢女,随便逮到一个就问路,海棠很顺利地找到了厨房,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背影半蹲着在那摇着扇子。 “青樱。”海棠过去轻轻唤了声,看到青樱鼻子上都是灰,像只小花猫,不由咯咯笑道,“好大一只猫啊,怎得不去偷鱼,在这偷药喝啊。” 青樱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海棠,心里一喜,也不去扇火炉了,站起来拉着她往走廊上低声聊着。 “什么?你也要去上京?”海棠吃惊不已。 青樱点头:“李老一位故人病重,他不得不回去看看,黛儿是药童跟着去,没了李老在府里,他担心那位又要使什么怪,索性带我一起去。” 这倒也是,听到青樱是自愿去上京的,海棠才算是松了口气,眼珠一转,道:“以和下个月也要去上京,我这边辣椒也没种出什么名堂来,索性我跟着你们一起去上京,说不定还能发现新商机。” 妙竹点点她的鼻尖:“你啊,整个人都掉钱眼里去了。” 海棠吐吐舌头:“钱可是好东西啊,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可是我的原则。” 而在段晋辰房间里,太子已经闭着眼睛不说话,只听到段晋辰在缓缓叙说着:“我和太子分开走,他先暗中回上京,将这次下毒事件的主谋给揪出来,我在官道上慢慢走,把有不轨之心的人视线都吸引过来,说不定还能发现更多魑魅魍魉。” 海丰站在那虽然不说话,但心里却是已经有些震惊了,这些大的事,他们在商议的时候竟然都当着自己的面,这是把自己拉入太子阵营,为太子效力的节奏吗?虽然他对太子挺有好感的,可这样被迫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以和。”段晋辰忽然开口道,“我需要你帮个忙。” 海丰顿时正色道:“小国公,你说。” “你既是这次的解元,上京殿试途中,或是到了上京后,总有人试图拉拢你,也有人会挑拨你。你如何做,如何选择是你的事,但不管王冕怎么找你,怎么胁迫你,甚至是拿你阿姐来威胁你,你都无需理会。” 海丰皱眉:“如果是我自己,这倒无妨,但事关我阿姐……” “你阿姐交给我,你无需担心。”盛睿泽淡淡说着,虽然语气轻松愉快,但偏偏让人感觉到了如承诺一般的重责,只听他继续道,“你若是被王冕给胁迫了,到时候再回头来胁迫你姐,你姐若是在他手上,这般珍宝拿来威胁我是最好不过的。” 想到去上京要面对王冕那畜生,海丰就觉得一阵阵反胃,恶心的难受,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会尽量避开他的。” “你避不开的。他如今带领的卫禁军在皇城当值,你若是要去见皇上,就势必会见到他。”段晋辰睨了他一眼。 海丰咬着牙:“总有一日我要这畜生好看!” 坊间流言,太子经神手李老救治后已经好了大半,但对走火此事十分恼火,认为当然是背后有人在捣乱,身体还没好透就启程要回上京,恳请皇上下旨彻查此事。 依照计划行事,太子和段晋辰兵分两路,一个暗路,一个官道,纷纷都往上京而去。海丰和其他高中的人也都启程,海棠说服了杨氏,也跟着出门了。可他们都没想到,这次会是一个人生的转折点。 正文 【204】没感觉到你的思念 盛睿泽在上京也有座府邸,海棠姐弟俩入了上京后就暂时住在这府邸。想必是早就得到了盛睿泽的吩咐,府里为数不多的小厮和奴婢都对海棠和海丰尊敬有加,特别是海棠,完全就当做主母来对待。 来了也有几日了,因为王冕的缘故,海丰就一直在府里。这次他是解元,席靖虽然文采出众,但在春闱中除了解元,其他的都只算是举人,其他举人们都住进了皇上安排的学子府,海丰不曾出府,自然也不会和他们见面谈什么。 海棠在府里也闷了好几日,这天快到黄昏时分,她正在房间里百般无聊的发呆时,就听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再一抬头,就看到盛睿泽站在了门口。 海棠一喜,提裙快步走了过去:“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自打回上京后,他几乎都是后半夜才回来,然后她还没起床的时候,他又出去了。 盛睿泽低头,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想你了,想早些回来看看你。” 妙竹很自觉的走了出去,自己找点事情做去了。 海棠眨眨眼睛:“没感觉到你的思念。” 盛睿泽挑眉:“真没感觉到?” “没……”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他轻轻捏着,一个长绵的吻就落了下来。 或许是太久没品尝她的味道,又或者是这次口脂的味道太好,盛睿泽本是沿着她的唇形描绘着轮廓,可那口中的柔软让他一发不可控制,他改为双手捧着她的脸颊,辗转深入,想要获取的更多美味的甘露。 吻得许久许久,海棠觉得自己肺部的气息都要被抽光了,盛睿泽还不肯松手,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身子,这练武之人就是肺活量好,这点Kiss时间根本就不在话下。 也不知道他那方面,是不是也这么持久? 啊,自己在想什么,怎么就想到那方面去了?海棠的脸不由发红发烫,盛睿泽松开她的时候,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有些发麻。 他食指摩挲着她红润的唇,声音暗哑,他不得不找其他话题转移自己思路,否则他真要控制不住了,“太子的事,皇上到底还是发怒了,下旨彻查此事。” “嗯。”海棠如一只乖顺的猫,她伸手环住他的那精壮的腰,“是你去查吗?” “不是,是王冕。” 海棠的手一顿,这么大的事,怎么找他? 看出她的疑惑,但朝堂上的烦心事,盛睿泽也不想和海棠说太多,他道:“关于以和的事,皇上也认为这不算什么问题。毕竟等殿试结束,任命下来,怎么也要一年后。” 海棠忍不住腹议,这皇上看来修仙脑子还没修生锈啊,还算是有一丝清明,否则不就是打自己礼部的脸吗? “走,我带你出去逛逛,今儿个是一月一次的集市。” 一进敦煌城门,车外的风声突然便消失了,在蓦然密集起来的车马声、人语声、驼铃声里,还交织着从好几个方向传来的琵琶清响和欢歌笑语。 海棠一声欢呼后就转身去了屏风后换衣裳去,她这次带上京带的衣裳不多,她略一思虑后选了一套男装,迅速换好就转了出来。 出了盛府,两人并肩在前漫步着,妙竹和韩平跟在后面。海棠到处张望着,果然是集市,都黄昏后了,这街道竟然依旧是一副熙熙攘攘的情形,半点没有日落而息的自觉,除了进城的车马驼队,还有穿着各式衣裳的男女行色匆匆的走过,还有琴声、琵琶等乐器声,从街道两旁的酒肆上传来,让人听了心生愉快。 上京是都城所在,即使不是集市,自然也要比坪洲热闹许多,而且这上京城里俊男靓女也很多,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摇着羽扇从闹市走过,若是看到为挽成妇人发髻的少女模样还不错,也会上前搭讪几句。 海棠走在街上,只觉得新奇不已,这都城无论是铺子的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超坪洲,甚至还有了类似她前世的房产中介,还有别出心裁的玩偶店,吸引了不少高门大户人家的孩子。 海棠今日一身男装打扮,唇红齿白,模样清秀,走在冷峻的盛睿泽身边,反倒吸引了不少姑娘家的目光。 甚至有姑娘在窃窃私语,“那不是指挥使大人吗?他身边那位公子是谁家的?怎眼生的很。” “怎么,你瞧上了?” “你看,他还朝我笑呢。”那梳着双月发髻的姑娘捂嘴笑道,“我去去就来。” 她说着她径直朝海棠走去,对盛睿泽一番行礼后就一直对着海棠笑。 海棠被这笑弄的一脸懵逼,正待问,就看到那姑娘塞了个什么东西到自己手心里,然后转身飞快跑开了,她低头一看,是块帕子,她不解的望向盛睿泽,哪知后者脸色沉了沉。 盛睿泽一把抽走海棠手里的帕子,扬手往空中一抛,再伸手一拉,海棠一个不稳顿时撞到了他怀里,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手理了理她的鬓发,凑到她耳边,用极暧昧的语气道:“真是个不安分的小妖精。” “……” 你才是妖精,你全家都是妖精,自从那次醉酒后盛睿泽学到了这个词,可谓是举一反三,什么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你这调皮的小妖精,你这让我发狂的小妖精,一句比一句狂野,也一句比一句让海棠招架不住。 所以说,男人基本上都是骚的,要么明骚,要么就是盛睿泽这样的闷骚,禁欲系男神。 而他们这一言行看在外人眼里,分明就是打情骂俏,顿时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 “天啊,原来他是盛大人的男人。” “怪不得盛大人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妻,原来是喜欢男子啊。” “这男子生的这般清秀俊美,我要是男子我也喜欢。” “你说盛大人和这位公子,谁在上谁在下?” 正文 【205】到底哪里疼 海棠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议论声,她抬头就撞进了盛睿泽那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眼里不仅有柔情,还有宠溺,他仿佛猜到她要说什么,抚了抚她的脸颊:“你就算真的是个男子,我既是喜欢上你了,自不会管旁人如何说。” “就是说不管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你只喜欢我这个人,对吗?” “你说呢?” 心里酸胀的厉害,盛大人,要不要这么会撩妹,还说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情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一路继续往前走,海棠让妙竹自己逛去了,到时候直接回府里就好。他们还没用过晚膳就出来了,逛了一圈,海棠肚子咕噜噜的在叫,盛睿泽唇角扬起,牵着她去集市后的小街,那边的小吃可不少。 集市后的小街热闹非凡,盛睿泽牵着海棠往里走,可两边琳琅满目的小吃太多了,海棠刚走进去就被香气吸引的走不动路了。 盛睿泽虽然穿的是便服,可他气质清冷而独特,在众多的人流中也显得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他顺着海棠的视线看去,看她往“糟扒蹄筋”那小吃摊上多看了几眼,他就吩咐老板弄一份,浇好汁后递给海棠,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笑道:“慢点吃,别急。” “真好吃。”海棠早就被这些香味勾得肠胃大开,大口大口吃着,蜜色的酱汁还染在嘴角,盛睿泽看着喉咙一滚,他伸手将她唇边的酱汁抹去,结果自己把手指放入口中,舌尖一勾,将那些酱汁都如数勾到自己唇里,点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 海棠知道盛睿泽不正经起来的时候也是无敌的,丢了个白眼给他就继续吃自己的了。她吃完后继续往前走,几乎是一路走过来,一路吃过来。 再往里走,海棠惊喜的发现竟然还有不少精致的小饰品,比如什么玳瑁簪子,松石耳坠,金葫芦手镯,虽不是什么昂贵的首饰,可胜在小巧精致,样式特别,她看着好看,忍不住弯腰在摊上挑选着。 那摊贩老板看海棠一声男装打扮却对这些首饰兴致勃勃,心想大户人家就是癖好多,明明是男子,却喜欢扮成女人,真是世风日下啊。 月色下,海棠的臀看着格外的翘,盛睿泽有些不悦地眯了眯眼睛,他走过去一把扶起她,有些不悦道:“别挑了,喜欢就都买回去。” 海棠侧眼看了地上成堆的饰品,重复问道:“都买回去?” 啊,原来是个姑娘啊,那老板又在心里默默说道,好好的姑娘不当,却要打扮成男子,哎,大户人家,还是特殊癖好多。 盛睿泽对那摊贩老板道:“帮我包起来。” 老板也愣住了,看盛睿泽那表情不似玩笑,甚至已经在解腰间的银带了,他连忙蹲下把那些摊在地上的布一卷,一收,连忙道:“好好已经打包好了,一个二两银子。”他心想今天还真是走运,遇上财主了。 “这么多怎么拿过去啊。” 盛睿泽又对那老板道:“可否帮忙送到东街口的盛府?” “盛府?”那老板舌头有些打结了,“是指挥使大人的府邸?” 盛睿泽却不多说,只牵着海棠继续往前走,那老板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这坑谁都好,怎么就坑到了活阎罗身上啊。 他牵着海棠一路往里面走,后面的美食还很多,可海棠已经吃不动了,她连连摆手:“乘风,我们回去吧。” “饱了?” 可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太过拥挤,又刚好有辆拉着酒坛的板车往这边过来,眼看就要撞到海棠,盛睿泽眼疾手快抱着她一个转身,避开了板车,他却被板车上的推把手给撞了下。 海棠看他被撞到的时候脸上有片刻的痛苦,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了?” 那板车车主也连忙下来询问,看他气质非富即贵,又怕自己得罪人,连声道歉,态度十分诚恳。 盛睿泽只是摇头,一言不发牵着海棠就快步往外走,好不容易走出了小吃街,站到了较为偏僻的桥上,他才松了口气。 海棠连忙细细打量他,将他转个身,“乘风,刚撞哪里了?到底哪里疼?” 盛睿泽脸色极不自然道:“没有撞哪里。” 可他刚刚明明都皱眉了,练武之人会因为被撞皱眉肯定是疼的,怎么就不说呢?海棠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根据那板车推把手的高度,视线落在了某一处。 “是那里吗?”海棠说完就发现自己脸烫得不行。 明明没说清楚是哪一处,但盛睿泽却听明白了,他神情更不自在了,但还是很低的应了声:“嗯。” “……”还真是哪里啊,那肯定是得很疼,海棠忍不住多瞄了几眼,然后意外的发现盛睿泽耳朵已经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她想起他总是叫自己小妖精,逮到这机会,她也得好好逗他下。 海棠故作担忧道:“啊,那可怎么办,会废了不能用吗?” “……” 看到海棠那狡黠的眼神,和强忍着的笑意,盛睿泽顿时知道自己被她给戏弄了,他也一本正经道:“如果及时揉揉,应该不会废了的。” “……” 不是要调戏他的吗?怎么反被调戏了呢?盛睿泽明明是略带着些暗哑的声音,却性感得震的海棠的心都在扑通扑通的跳。 盛睿泽看她因自己一句话就红到了耳根,那模样实在可爱的紧,又故意道:“揉揉肯定就好了,不然你以后就要守活寡了。” 到底是哪个混小子说眼前这货不食人间烟火的?荤话说起来比谁都溜! 这座桥因为已经有些破败了,倒是很少有人从这经过,借着月光,海棠抬头看着盛睿泽,虽说刚刚被撞的是有些痛,可他眉眼处却是笑意满满。 这家伙肯定以为自己不敢!哼,我就要你看看,看我敢不敢! 正文 【206】没坏,还能用 这念头一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海棠低垂着头往前一步,一手扯着他的衣袍,一手往下挪,手触碰到了那一处时,轻轻摁住,“是这样按摩吗?” 盛睿泽在最初的惊讶后马上恢复如常,他眼眸变得如墨般深,又好像带了两簇火焰,要将他们都燃烧起来,看到海棠触碰了一下后就收回了手,他一把抓住她柔柔的小手,哑着声音道:“就这点胆量?都不知道到底哪里伤到了,就要退了?” 明明知道他是激将法,可海棠却并偏偏被激到了,她抬头娇嗔地看了盛睿泽一眼,那一眼欲说还休,有道不尽的柔情,也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媚惑,看得盛睿泽眸色越发黑了下去。 她向前一步,低垂着头不敢看他,但还是鼓起勇气紧着他的身子,掀开他衣袍的下摆,手碰到了裤子,然后缓缓入…… 海棠的手心是温热的,指尖带着点冰凉,覆在那一处,她低声问道:“是这里吗?” “嗯。”真是要命了,明明是冰凉的触感,却偏偏让他掀起了惊天热浪,他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所有的血都分成了两处,一处往下,一处往上,整个脑子的感觉都只聚集在她指尖带来的触觉。他甚至忍不住在想,单是这样的触碰就让他如此痴迷,他很难想象若两人成亲后,他会多么的食不知味。 她就这样轻轻的揉着,好像真的在安抚他的疼痛一样,不过没多抚了几下,海棠就感觉到那一处的变化了,她倏然收回了手,有些别扭道:“没坏,还能用。” “……”盛睿泽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附身就吻住了她。 他吻得越发难受起来,到后面骤然松开了她,定定地看着海棠,忽然握着她的手就大步走去,可走了几步又觉得慢,打横抱起她,提起内力,一路往家里而去。海棠就靠在他怀里一言不发,脸色发红,隐隐觉得好像会发生什么,两人的体温都在上升,心跳都在加速。 盛睿泽的这个府邸奴仆本就不多,更何况他是直接从后门越墙而入的,径直往海棠住的那间厢房而去,一进门也不掌灯,他就将海棠摁在门板上,热情似火的吻就落了下来,落在唇上,脖子上,锁骨上。 当他再也抑制不住,亲吻的时候将手覆上那处红梅时,两人身子都一颤,海棠也不知是冷,还是因为这陌生的感觉引起的颤栗,皮肤泛起粉粉的光泽,让人看了更是情动难忍。 海棠身子忍不住的发软,她整个人都靠在盛睿泽身上,软得如棉花般的两处贴在他如火般的身躯上。 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那一处,那一处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热,盛睿泽呼吸都重了,他右手往下一把托住她的,往上提了提,将自己那处往她身上靠去,恨不得就这样进去了。海棠觉得身子好像有些不由自主的渴望更多,盛睿泽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了起来,吻着海棠的力道也越发的加重。 盛睿泽的眼睛因为渴望而带着点点红丝,他对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握着,嘶……轻点,晚晚轻点,要被你拗断了。” 海棠脸红得几乎都要滴出水来了,她将那处握在手心里,轻轻地弄着,她悄悄抬头看了看盛睿泽的表情,厢房里没有掌灯,借着月光她看到他眉头微微蹙着,她有些想不明白,这到底是舒服还是痛苦啊?一会皱眉一会舒展的。 在攀登顶峰的时候,,他忽然一口咬在了念念的耳垂上,痛得她惊呼出声,随后他紧紧抱着海棠,没再亲吻她,而是将唇吻在了她的脖子上。 事后盛睿泽的身体放松了下来,他心满意足地笑了,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上覆盖着一层水光,看起来反而多了几分迷人。 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可海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整个厢房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盛睿泽那咚咚咚的心跳声,听得她脸颊发热。 盛睿泽将海棠的小手牵起,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晚晚,这里装的全部都是你。” 要不然呢,你还想装着谁? 他忽得又道,声音愉悦而沙哑:“那感觉真的是太舒服了。” 指挥使大人,不要说了好吗?我不是很想和你讨论这种事的感受!不过海棠低估了盛睿泽的无耻,以后某人甚至还要自己把每次感觉都写下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进步。 盛睿泽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海棠,这才去点了油灯,拥抱着她坐在榻上,他将近日朝堂关于这批考生的安排简单和她说了说,得知海丰的事已经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后,海棠的心也彻底松了下来。 她道:“我前几日出去的时候发现上京啥都好,但好像吃的酒楼不是很多。” 盛睿泽看她神色就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说话,只是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德胜楼在上京有分店,算是上京最好的酒楼了,但其他的似乎就没了,不过酒肆倒是不少,上京达官贵人不少,怎得这些酒楼会这么少?” “因为好的厨子都被达官贵人们给请到了府里,稍微差些的也被请到了酒肆,或是风月场所里。剩下的那些厨子,甚至还没有家里妻子或是厨子烧的美味,又岂会有人花这冤枉钱呢?”盛睿泽说起这个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不满,“上京的京城所在,酒肆风月场所却这么多,奢靡风气弥漫,这也是为何当初皇上想迁都城到坪洲时我没提出异议的原因。” 海棠表示赞同,坪洲虽然没有上京繁华,可青楼也就两家,百姓们也都勤勤恳恳的劳作,年少的也都努力读书,风气还算不错。 “你若是有了什么想法,就只管去做。无论怎样,我总是支持你的。” 正文 【207】到底意难平 都月上柳梢了,太子府邸里还没停歇,因着太子生病,小国公和李老又住在太子府里,就诊,煎药,喂药,夜宵,几乎不停的,府里的奴婢和小厮们自然也是不停的。 “太子妃,您要么还是休息吧。”一个圆脸婢女劝道,“您已经守着太子好几日了,再这样下去您身子也吃不消的。” 太子妃唤作采菱,是已故荣国公的嫡女,只见她一身上浅绯色的绣罗裙,削肩细腰,身段惹眼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荷花般娇艳红晕的脸,仪态万方,贵气的很,她站在窗户前站了许久,自从太子从坪洲受伤回来后一直养在他自己独有的那个院子里,她每次去探望,府里的人都以为她一直守着太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没能到太子床前,只进了屋子就被姜纲拦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道:“点盏灯,前面带路去主院吧。” 把圆脸婢女本想再劝几句,可看到自己主子面色微有不善,只好噤声不语,点了灯笼在前带路,主仆几人都再无话,一路往主院而去。 却和一个从刚从主院出来的女子碰上了,对方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五官,但能看得出身姿婀娜,玲珑有致,她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个空碗,看到太子妃,恭敬地为福身行礼:“见过太子妃。” “无需多礼。”这是李老身边跟着的医女,听说叫什么青樱的,虽然她不清楚一直都是老顽固的李老为何会收女弟子,但她也不敢怠慢对方,道,“太子可好些了?” “刚吃了药,比昨日好些了。” “有劳李老了。” 青樱走后,太子妃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的背影,总觉得似乎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圆脸婢女皱眉道:“什么医女,就是个狐狸精,借着熬药送药,还不知道怎么勾搭太子呢。” 太子妃面色一沉,正要训斥几句,听得那婢女又说道:“太子妃您别不相信,可是主院的婢女亲眼看见的,她进去的时候看到太子正拉着这医女的手呢,隔得有些远听不清说什么,但两人的情形是看清楚了的。” 虽然后院的这些婢女们闲来无事也都喜欢到处八卦,但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想来还不敢说,太子妃心想,难不成是太子看上了这姑娘,故意说是李老身边的医女,借着这身份暗度陈仓? 不过她也没多心思来管这事,收起情绪快步走到主院,让婢女们都等在外面,她提裙往里面走去,果然还没走到最里面时就被姜纲拦住了。 太子妃也有了怒气:“姜纲,我知你是太子的心腹侍卫,可本宫是太子的妻子,怎得就不能探望太子了?” “太子妃喜怒,还请太子妃先回去,太子若是想见您了,自然让人去请的。” 太子妃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扩大了,她强自镇定:“太子已经入睡了?” “回太子妃,还不曾。” “那本宫怎么就不能进去看看?” 姜纲还要说,里面已经传来了太子低低的声音:“姜纲,让她进来吧。” 姜纲侧过身子,看到太子妃狠狠剜了自己一眼的表情熟视无睹,继续尽忠职守地守在厢房门口。 太子妃整理了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脸上挂着贤良淑德的笑容,这才缓缓走到太子身边,看到他半靠在床上,手里还拿着一卷书,不由蹙眉道:“身子还没好透,怎得就急着看起书来了。” 太子把书往边上一放,虽然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听说自从我回府后,你就日日都过来?” 太子妃点头:“外面都在传你病重,采菱心里急得不行,想来看看你身子到底如何,却不想一直没能进来,也不知道姜纲如何办事的。” 太子道:“我病得重不重,你这做妻子的,不是应该心里有数吗?” 太子妃心里一个咯噔,面上的惊慌一闪而过,随即是满脸诧异:“殿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太子没再看她,缓缓道:“采菱,你嫁入太子府也有十来年了吧。你既是我老师嫡女,自打你进府以来,我待你如何?” “殿下待我很好,你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太子妃低低说道,语气不辨喜怒。 “纵使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是吗?” 太子妃心里再次咯噔,她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淡定,终于有了一丝破绽,“殿下,是否有居心叵测之人在您面前挑拨是非了?采菱从未有过这想法,只盼着能好好在殿下身边伺候着。” “你我成亲这么多年都不曾有孩子,我又是个身子弱的,你若是觉得在这太子府里呆得闷了,出去走走也可以。”太子闭上眼,似乎是有些疲惫的样子,“采菱,我累了。” 太子妃还要再辩解几句,却已经被堵死了,只好压着闷气道:“殿下好好休息,采菱明日再来看您。” “嗯。” 太子妃出了主院后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要小跑起来了,进了自己院子就不让婢女们跟着,自己进了厢房,把案几上的宣纸一张张撕扯着。 他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行,我要去找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如今这情况,我又如何出的去?又如何能脱身? 她揪着手里的宣纸,想着刚刚太子那番阴阳怪气的说话,她不由恨恨道,不过是个病秧子,谁知道还能活几天? 要说她有多恨太子,从一开始倒是没有,可她那时候心里有了别人,父亲却用整个荣国公府逼迫她嫁给太子,最后她不得不嫁,也把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掐断了。 但世事就是这样造化人,你以为断了的心思,其实根本就没有段,反应以更加凶猛的气势反扑,把原先掐断的心思,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正文 【208】太子妃不见了 过了两日,太子妃病了,起先说是感染了风寒,可请了府里的太医来看也吃了几幅药,但依然不见好。 下人来报,说是太子妃想去城外的寒山寺去祈福,太子上次被小人所害得了重病,而自己也是诸事不顺,顺便也是去求个子嗣,这般诚心诚意,太子自是允了。 太子厢房内,他刚喝了药,看着站在不远处低垂着头的青樱,柔声道:“你站了许久坐下休息会。” “草民不敢。” 太子似乎拿青樱这样的态度很是无奈,声音里不由多了几分宠溺:“我又不是老虎,你怎得这般怕我?” 青樱闻言抬头看向太子,常年生病导致他看起来脸色有异于常人的白,这段时间又病重的都清瘦了一圈,颧骨微微凸起,她想起他所受的这些苦,都是因为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毒所致,心里又泛起了些同情。 “你可别同情我。”太子略略扬眉而笑,嗓音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竟带来丝丝清凉的感觉,“至少我还没死,对吗?” 青樱款步到太子面前,压低声音道:“青樱斗胆,敢问太子殿下是否之前认识青樱?” 太子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是透过她在回忆什么,最后只是笑了,发自内心的笑,让他虽然有些孱弱的脸看着竟有格外的迷人,他道:“不认识,大约这就是缘分吧。” 青樱面色微微涨红,这话若是别的男子说她必然是要生气的,轻浮的话可不是逗弄她?可这人偏偏是太子,她又怒气也发作不得,只好忍着不愉快,行了个礼也不管太子应没应,就自己走了。 太子摇头失笑,她既是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那些个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段晋辰进屋的时候就看到一脸又笑又摇头又叹气又难过又失望的太子,他皱眉道:“今儿个药没吃?殿下,药可不能停啊。” 太子睨了一眼,“此话同样适合你。” 段晋辰掀袍在太子对面的圆凳上坐下,“刚坐马车走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太子却听明白了,“就她一个人吗?” “还带了个婢女。”段晋辰湛黑的眼瞳深眯,“荣国公怎么生了个这么吃里扒外的女儿?” “不是荣国公生的。”太子难得开起了玩笑,“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生?” 段晋辰直翻白眼,“怎么,生个病心情还好起来了?我瞧你这不是中毒,是脑子不好使吧。” 两人相视笑笑,太子又道:“人都跟出去了?” “嗯。不过我觉得不会是他。” 太子冷笑不语,“他或许也猜到大家会这么想,就来了反其道而行之,他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做了,若是父皇知道了,他随便找了替罪羔羊就可以洗脱嫌疑了。” 兄弟相争的事,段晋辰也不好过多插嘴,又说了些其他的事。 太子妃出了城门后,在马车里和换好衣服的婢女道:“一会到了寺庙后寻个合适的地方,你只管低头假扮本宫就好。” 那婢女显然被这行动吓坏了,身子如筛子般发抖,指尖冰冷,“太子妃,奴婢,奴婢……” 太子妃一个眼神扫过去,此刻的她和平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甚至今日的眼眉都是稍稍往上挑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和冷意:“不过是半天你就可以换来自由和五百两,怎么,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了,就这点事也做不好?” 那婢女虽是害怕,可想想这丰厚的酬劳,一咬牙只得应了下来:“奴婢愿为太子妃效劳。” 采菱抚了抚鬓角,侧过身子掀开车帘的一角,定眼望去上京城的城门越来越小,到最后成了一条线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才放下车帘,美目里泛着幽幽冷光。 他想让自己去找二殿下,趁机抓出二殿下是背后主谋的事,坐收渔翁之利,她谋划了这么多年,又岂会让他这么轻易得逞? 马车迅速驶向了寺庙,一身婢女打扮的采菱下了马车扶着已经是太子妃身份的婢女,快步往后庙而去。 掌灯时分,盛睿泽才回到府里,一进门就看到在院子那八角亭上坐着的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海棠拥入怀里,皱眉道:“天气虽转暖,可夜间还是有些凉的,怎不多穿件衣服就出来了。” “我不冷,看到你就暖和了。”海棠眉眼弯弯,娇声娇气地说着,在看到盛睿泽双眼泛起的深情和宠溺时,她忍不住伸手环抱住他,陷入热恋的两个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在一起。 上次她帮了他,谁知道这家伙就得寸进尺,总是磨着她,要她帮他,耐不住他软磨硬泡的,海棠又帮了他几次,每次看他很是满足的表情,又觉得能为他这样做也很开心。 就是…… 这人体力太好了,她每次手都要断了,这人还没要出来的迹象,第二日总是要擦些药酒,妙竹甚至有次说道:“小姐,您是提什么重物了吗?手腕怎会这么酸疼?” 重物不算吧,顶多算硬物。 “咳。”不远处海丰握拳咳嗽,亭子里的人听到声音这才分开。 被自己的弟弟看到,海棠这老脸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不过盛睿泽倒是很淡定地牵起她的手走出了亭子,“有事?” 他的语气里有些不满。就算你是大舅子,也不能随意打断你姐姐和姐夫的温存啊?这小子就是不开窍,哪日自己成亲了,哼! “吃饭了。”海丰言简意赅的说完后转身就走,还揉了揉眼睛,都说非礼勿视,他在这府邸都看到多少次两人的亲热了,就不能低调点吗?虽是这么想的,可到底还是为姐姐能找到良人而由衷的开心。 可盛睿泽还没来得及吃口饭,韩平就匆匆赶来,在他耳边道:“太子妃不见了。” 正文 【209】青樱,你看 因为在饭桌上的也都没有外人,韩平的声音也不算低,盛睿泽皱眉道:“闵五没跟牢?” 韩平也没想到这次闵五会失手,虽然失手的原因情有可原,可还有未来夫人在这呢,他哪里敢说出来了,只好道:“因是和姜纲一起去的,闵五就先去了太子府上。” 盛睿泽起身就要走,听得海丰道:“我和你一起去。” 海棠本来也想去的,可又一想,太子妃失踪了她跟着去凑什么热闹,她那个计划表还没写好呢,与其去看热闹,还不如润色润色自己的计划表,过两日还得和林元瑶一起去实地考察。 得到盛睿泽首肯后海丰也跟着去了,其实他也不是说有多关心这事,不过就是因为太子对他有恩,如今他遇到麻烦,海丰也只是想尽自己能力去帮太子。 因为盛睿泽的身份,虽已是掌灯,但巡逻的营房士兵们都没拦着他们多问,一路畅通无阻的去了太子府。 太子情绪倒是平和,看到盛睿泽来了反而笑道:“不过是点家事,怎么还把你也出动了。” “人还没找到?” 闵五一看到自家大人,更加羞愧难当,这可是他第一次失手啊,他抱拳道:“卑职办事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段晋辰道:“太子妃要如厕,难不成你还跟进去?谁知道那茅厕后还有个通道。”他们都是大老爷们,都没去过那茅厕,当然也不知道里面暗含乾坤。 “那边呢?” “也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段晋辰道。 “别查了。不过一个女子,爱去哪就去哪吧,好歹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总不好赶尽杀绝。”太子似乎有些疲惫,采菱可以那样对他,他却做不到。因为采菱的父亲荣国公是他多年的老师,他去世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一直拉着他,让他照顾采菱。 盛睿泽显然也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只道:“若是不再兴风作浪,不见了倒也没什么,只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段晋辰愣了下:“这话怎么这么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啊。” “是晚晚说的。”提到海棠,盛睿泽语气就免不了柔和下来,甚至是眉梢眼角都带着了蜜意。 “那婢女呢?” “回殿下,在柴房关着。” 太子闭上眼道:“既是扮了太子妃,就一直扮下去,直到太子妃病故,厚葬。” 李代桃僵,无论那太子妃去了哪里,这一代,她就真的和太子再无任何关系了。 太子看到站在盛睿泽身后的海丰,笑道:“你怎么也来了?不是什么大事。”海丰什么心思,他比谁都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冒着被父皇责罚的危险,也要替他谋这条路的主要原因之一。 “闲来无事,就随盛大人走走,便当消食。” 韩平张了张嘴,这文人瞎话都是张嘴就来的吗?他记得他进府的时候碗筷都才刚摆好啊,吃都没吃怎么就要消食了?当年那个小生哪去了?怎得也喜欢胡诌起来了? “可有信心中状元?” “囊中之物。” 众人都散去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了,若不是顾着太子身体,只怕还没能那么快走。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太子推开窗站在窗前,想起当年娶采菱时候的情景。 太子成婚,当然是要多隆重就有多隆重了,几乎是轰动了整个上京。可他那时因为心里有了人,也因为明明不想娶采菱,却因为父皇和荣国公,最后不得不娶她为妻而闷闷不乐,这种情绪直接导致在洞房时,他对采菱的冷淡。 他记得那天他喝了很多的酒,宾客散席后他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修长的五指覆在铺满红绸的桌子上,桌子上买摆着红枣,花生,桂圆,那所谓喜气迹象的红布,却是分外刺眼。 他踉跄几步,一下子坐在床边,吓的还盖着红头盖的采菱有些一惊,她细语声:“太子殿下。” “霹啦。”一根红烛似乎是燃尽了,触到了烛台,连着几声霹啦响过后,烛光渐渐的淡了下去,直到最后完全灭了。 因着这一声音,也让太子的心跟着灭了下去,他忍不住在想,渔船上的那个姑娘,她此刻在做什么?是满含期盼的等着他回去,还是已经嫁给了别人? 满室烛香,两人却是相顾无言。 不知道站了多久,太子似是酒醒了几分,又似是更迷糊了几刻,摇晃着站了起来,径自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带着一丝醉意:“你早些休息吧,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 “可这良辰……” “来日方长,儿女情长又怎比的过朝中政务。” “只是这红头盖,需太子亲自来揭。” “素闻荣国公府大小姐博学多才,怎也会拘泥于这些细节。” 太子一脚刚踏出门口,顿了顿,又折回了身,拿起桌子上的竿子快步走到采菱面前,粗略的挑起头盖,还没看清那精心妆扮的倾世容颜,便又转身而去。 所以采菱会怨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说到底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些年病痛缠身,他的心性反而愈发豁达,若是让他再选,他或许不会那样对待采菱。 不,应该会在一开始就阻止这门婚事。 青樱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太子对着窗发呆,她走过去把药往桌子上狠狠一放,清脆的声音唤回了太子的思绪。 “枉费李老惊心为殿下调配的药,还吩咐我一定要算好时辰,每四个时辰就要给你送药,督促你喝药,殿下倒好,就这样糟蹋了李老的心血。” 她看太子还站在那不动,越发生气了,径直走过去就要关门,刚伸出的手就被太子给轻轻挡住了,指着窗外道:“青樱,你看。” 正文 【210】她是来勾你的? 春末的雨有些细而绵长,凝聚在杏花花瓣上的雨丝渐渐汇聚成雨滴,在承受最后一跟雨丝的时候,终于顺着苞头,滴落下来,却还没滴落到地上的时候,就被春风吹散了。 “你看,就是一滴雨,也不能顺着自己的意思,滴落在自己想去的地方。”太子怔怔的看着苞头上的雨滴,露出难得的怅然之色。 青樱收回手,手背被太子触碰过的地方似乎有些灼热,那手明明冰冷的很,她不知怎得句有些恼怒了,态度略略强硬地把窗户关上,又转身走到桌边,道:“你怎么知道它想去的地方,就一定适合它,它不想去的地方,就不一定不适合它呢?” 太子轻声重复了遍,面色豁然开朗,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名师出高徒,青樱姑娘原来还可以医心。” 二殿下栗广平用过晚膳后正在书房里描着丹青,长随来报说是柳如烟到了,已经在门外候着了,他搁下毛笔,点头把她带进来。 柳如烟一声深色披风,还带着帷帽,又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她,一进门就把披风解了,蹙眉道:“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没听到什么风声?” 栗广平上前轻轻揽住她,感觉到身下的人身子一僵,他又松开了手,道:“什么风声?” “太子妃不见了。” 栗广平道:“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何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消息。”柳如烟顿了顿,这才道,“而且还有传言,说你和太子妃有私情。”那眼神灼灼,已经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栗广平一愣,随后低低笑了起来:“这锅我还真不背,这消息是太子那边传出来的吧。” “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栗广平扶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下,又端了圆凳在她对面坐下,牵起她的手,将那软得不成样子的手握在手心里,肤如凝脂,如丝绸般嫩滑,他娓娓道:“太子迎娶太子妃的第二年,她确实来找过我。” 柳如烟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柳叶眉上挑,怒气就要爆发,在触到栗广平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才压了下来,冷哼一声别过脸,“你的意思是她先来勾你的?” “她有表达过这意思,当年我和太子都拜荣国公为老师,自也是和采菱一起学习,若那时不是心里有了旁人,只怕我也会被她的风采所折服。” “你那时心里有了旁人?” “是大奉朝的第一才女,柳姑娘。”他定定地看着她,流光暗转,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柳如烟“啊”了一声,白皙的脸上浮起一抹红色,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怒气不知怎的又都散去了,啐了他一口:“尽胡说。” 栗广平捏着她的手紧了紧,“如烟,我对你的心意从未变过,父皇一直压着我娶妻,可若我的妻子若不是你,我宁可不娶。好在你终于是我的了。” 看到她娇羞的表情,栗广平一个挪身就挪到了美人榻上搂着柳如烟将她轻轻拥入怀里,而这一次,她没有以前那样排斥,他继续道:“我婉拒了她,不过她说她要和我合作,帮我夺取那个位置,而事成之后我要帮她和太子的夫妻名义剔除,将她的名字从皇族族谱里抹去。”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肯说。” “她说的办法,就是在太子的日常饮食里下毒,最后慢慢毒死太子?”柳如烟摇头,“这是最蠢的办法,太子死了,不管谁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这不是在帮你,反而是帮你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你这是在关心我?”栗广平笑意难掩,“我当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是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我自然不想放过这么个机会,所以答应了合作。她每次是送来的信息,也还算是有些用场。” “这次你真不知道是她去哪里了?” “你以后会是我的妻子,我骗你作甚。”栗广平道,“估摸着这时候盛睿泽那边也出动了卫禁军,这事和我们无关,就别去操心了。” “但有件事和你我有关。” “什么?成亲?” 柳如烟瞪了他一眼:“自从太子受伤病重后,外面的流言就一直对你很不利,你可又过对策?” “自是有的。”栗广平凑过去轻轻说了几句,“你瞧这如何?” 柳如烟不得不承认这对策不错,但她不愿意表露出什么赞赏的表情,只淡淡道:“也就那样吧。” “不过,我这也有个法子,不如你也听听?” 栗广平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待听她说完,脸上难掩欣喜:“我可真是娶了个好妻子。” 外面夜色越发的深了,聊得差不多,柳如烟要走了,栗广平却拉着她道:“夜深了,不如在这歇着?明儿个一早我再送你回去。” “二殿下,莫非你真当如烟是个轻浮的姑娘吗?那次是意外,除非我们成亲了,否则我绝不可能再做什么逾越的事。” “好,都依你。” 太子妃失踪一事,被太子掩饰的很好,也知道的人也都装聋作哑,因而就连皇上也不知道这件事,寻常百姓与其关心太子妃还在不在,他们更关心这种子的价格跌了没有,今年雨水够不够。 就这样过段时日,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隐隐有了初夏的感觉,海棠这一日装扮梳洗一番后,就在府里等着林元瑶来寻她一起去街上。 林元瑶倒来得比约定时间还早了一炷香,还没进门就大声吆喝道:“海棠,海棠!” 跟在她身后的席靖皱眉:“我说你小点声,别这样粗鲁,说多少次了就不改。” 林元瑶朝他撇撇嘴:“我就一商户女儿,不大声点我怎么和旁人谈生意啊?” 正文 【211】日子艰难 席靖正要反驳,看到从里面娉婷摇曳走出来的海棠,倒是没再说话了,只闷声不响的站在那,打量着府里的景色。 海棠也看到了席靖,悄悄拉过林元瑶:“你怎得把他带上了?” “我父亲说让他在上京的时候也多看看那些生意人家是怎么做生意的,别光顾着读书把人都读死了。我怕父亲那里交不了差,这才带出来溜溜,免得应付不了我父亲。” 海棠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对他还真是上心。” “难道你对你家盛大人不上心?我瞧着盛大人自打来了上京后就春风满面的,还不是你的功劳?”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他没有那啥。”说到后面,就连海棠自己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了,他们是没有发生关系,可不是还有拇指姑娘吗?不过是工具不一样而已。 林元瑶叹了口气,“真羡慕你,我家那书呆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就是个木头人。” “怎么可能,男人在面对自己心爱女人时,忍耐力根本就没有。”这话是盛睿泽对她说的,当然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怎么亲怎么抱都不够,甚至时时刻刻想嵌入对方身体里。 哎,当真是闷骚至极的典范。 两人今日去的是上京最热闹的地方荣华坊,这坊的名字可谓是名副其实,处处笙歌,酒肆青楼林立,精美廊檐鳞次栉比,而他们现在进来的这家酒肆,就是荣华坊最大最豪华的酒楼,取了个很是文雅的名字,浮生若梦。 酒楼的大堂里,摆了个极大的舞台,舞台上正在跳舞的歌姬鲜衣华服,足下步步生莲,缀满宝石的首饰随着步伐簌簌作响,腰间凝脂样的皮肤款曲摇摆,像蛇一样的柔软。 海棠站在台下仰视了一阵,丝竹管弦之乐如烟波荡漾,心里不得不感叹这舞姿的优美,这身段的婀娜舞起来,也听妖艳的。 跑堂的人看到进来的这几个人,刚开始还没注意,可一看到他们身后的韩平时,顿时小跑过去,热络的招呼着:“韩大人,今儿个怎得有空来这散心散心?” “带几个朋友来看看。”海棠要出门,盛睿泽当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就派了韩平跟着。 跑堂的打小就在上京长大,这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他哪个没见过?不过面前这几位确实眼生的很,若不是有韩大人跟着,他只怕要怠慢了,连忙给他们安排了座儿,上米酒上点心,殷勤非常。 “今日盛大人公务繁忙没能来散心可惜了,最近酒楼新请了位歌姬,那唱歌的声音就比百灵鸟还好听,跳舞的身姿,啧啧啧……”跑堂的还在说着,似乎没注意到韩平已经连着咳嗽了两声提醒他闭嘴了,哪知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好了,你帮你的去吧。”韩平实在忍无可忍,他好像告诉跑堂的,你这么坑盛大人,你的良难道不会痛吗? 跑堂的走了,韩平才对海棠讪笑道:“大嫂,盛大人从不来这等地方的,那些什么个歌姬舞女的,他更是看都不多看一眼,自打和您一块后,盛大人更是洁身自好。” “那这意思,韩大人是这的熟客?”身后的妙竹冷冷开口,“小二都和韩大人这么熟悉,就连您的喜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韩平丝毫没听出来妙竹话里的嘲弄,呵呵笑道:“也就来了几次,不算多。” “哼。”妙竹怒气冲冲别过脸,一句话都懒得和韩平废话。 海棠和林元瑶对视一眼,两人皆忍着笑意,这韩平恐怕都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妙竹了。 他们这个雅间是二楼上好的雅间,还有扇窗户,可以看得见大厅里的舞台,此刻窗户开着,大堂里的丝竹声,喝彩声都一一传了进来,好在声音不大,倒也不算刺耳。 林元瑶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推了过去:“你尝尝这个米酒,味道很是不错,我每次跟着父亲来上京,都会喝上几口。” 席靖皱眉:“这是在外面,别喝多了。” 林元瑶瞪了他一眼:“我可是海量,还从没醉过呢。” 海棠端起酒杯咂了口,入口甜丝丝的,格外的清甜,她又饮了口,一会小半杯就灌了下去。 林元瑶又给她舀了一盅,这酒嫩得很,酒药碾碎了拌在米饭里发酵,天热的时候拿被子晤上,两天就能拿出来喝了。 妙竹生着闷气,自己站在窗户前看着舞台上的歌姬表演,看着看着就真的被她吸引进去了,闷气也没了,忍不住叹道:“她可真厉害,转这么多圈都不晕的!” “这都是被生活所迫。”林元瑶说得有些漫不经心,“海棠,你有在某个时刻,觉得日子过得很艰难吗?” 海棠想了想,前世就不谈了,只论今世,她点头:“有,我看着平春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人命在有些人眼里真得是比草芥还不如。看着我母亲大庭广众之下被千兰羞辱的时候,我只恨自己还不够强大。” 林元瑶连着喝了两杯米酒,眼底似乎有隐隐的水雾,“我父亲没开德胜楼之前,我们日子过的很是清贫,那时母鸡还健在,他们总是喜欢吃剩菜,把好吃的给我,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吃,他们说小孩子吃了剩菜就会肚子不舒服,但他们不会。后来我才明白,没有人会喜欢吃剩菜,只是父亲母亲把生活的艰辛抗在了身上。” 席靖也陷入了回忆中,对他来说最值得怀念的就是他的母亲,父亲早故,母亲一手拉扯他长大,供他吃穿,供他去学堂,身子垮了也不说,瞒着他继续去做短工,就在他要春闱出人头地时母亲却忽然病故,他所有的反哺之恩都无以为报,让他抱憾终身。 生活到底有多难,只有拼命生活过的人才知道,虽然前方的路很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但跑下去,天总会亮的。 海棠想起前世时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会结果。 正文 【212】安小世子 说到这些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林元瑶也难掩失落和难过,不由连着喝了几杯米酒。海棠怕她心情不好容易喝多醉酒,夺过她的酒杯:“光喝酒有什么劲,你今日不是要陪我来打听打听情况吗?” 她和林元瑶一起往外走去,没想到才不过半个时辰,此刻大堂里的人比她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不少,她们就这样依靠在二楼那栏杆上,居高临下第往下看。 除了大堂那的歌姬,院子里还有小亭子,中间是个花旦,不知在唱些什么,逗得一众人都在哈哈大笑。 边上有个公子一口闷了杯中酒,摇头晃脑唱起来,“伸哪伊呀手,呀伊呀姊,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姊头上桂花香……” 唱的人五音不全,却还偏偏扯着嗓子唱,唱得人魂飞胆丧,众人纷纷捂起了耳朵,本来唱歌难听也算不上什么,可偏偏歌词这么无耻下流,又是那样大的分贝打扰别人,海棠下意识蹙眉,可没想到林元瑶先喊出来了。 “喂,那个公鸭嗓子的,吼什么吼,难听死了!” 原先唱着歌的人突然回过身来,细长的眼睛微微的眯着,似带着三分不耐烦,却另有一种妖冶的、无法言说的美丽。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林元瑶,那目光放肆至极,先是脸上一转,然后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那狂戾轻佻的眼神,直要把人戳个窟窿出来似的。 海棠也被这人的目光给吓着了,瞪着了眼睛拉了拉林元瑶的衣袖,只听得她又道:“一个大男子这样盯着个为曾出嫁的女子看,还真是够厚脸皮的。” 那人不怒反笑,对着林元瑶勾勾手:“你且过来,本小世子便不和你计较。” 怎么又冒出个小世子?这人是谁? 韩平叹了口气,却先快步下去,走到那人面前,拱手道,“卑职卫禁军韩平,见过安小世子,小世子一切可好?” “有劳记挂,好的很!”他的视线调到韩平身上,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韩大人怎么得闲?不是说卫禁军公务都很繁忙吗?你倒还有闲情逸致来这?” 韩平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来散散心,背着指挥使大人来的,小世子可还得替卑职掩护几句啊!” 这位小世子的表情百无聊赖,“你家大人油盐不进的,懒得和他废话!”说着又再次抬头看向刚刚二楼那,他看得清楚,韩平分明是和她们一起的。 他直接问道:“刚站在那的是韩大人的亲戚?” 韩平心里暗叫一声糟糕,赶紧道:“算不上亲戚,其中一位是已经和指挥使大人文定过的海棠姑娘,还有一位是她的闺中蜜友。” 他剔了剔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道:“韩大人,我虽无实权,但我在上京的地位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既是遇上了,总没有不来行礼见面的道理。” 哎,谁让他们运气不好,遇上这瘟神了,韩平只得道:“小世子说的是,是卑职疏忽了,卑职这就去请。” 待回到二楼,海棠道:“那人是谁?可有为难你?” 韩平轻声道:“那人唤作安霁殊,是当今贵妃的胞弟,也是肃亲王最小的儿子,被贵妃和皇上宠得有些教养跋扈,他……”韩平挠了挠头,不知这话要怎么开口了。 “他很风流?”海棠索性问了出来,“看上一个女的就会抢回去?” 这尼玛也太聪明了吧,怪不得大人喜欢,韩平点头:“他想让两位姑娘下去行礼。” 林元瑶约莫被海棠说得也清醒了几分,道:“去就去,我不过就是说他唱得难听,皇亲国戚又咋的,难道就可以肆意妄为?” “你就少说两句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席靖忽然开口,语气里隐隐有些不耐烦,他看向韩平,“既是遇上了,总没有不问好的道理,还请韩大人带路。” 韩平看了他一眼,心想人家就要两位姑娘下去,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转念一想,海棠是自家大人的,这为林姑娘虽然还未和这书呆子定亲,但也差不多了,他就不信这安小当真会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安霁殊的无耻。 安霁殊端着杯茶汤,如墨般的头发高高的挽着,斜插一支翡翠簪。迎面扑来的风将他的鬓角吹得有些凌乱,他拿手指撩了撩,然后慵懒的靠在立柱旁,艳红的油漆衬着他的脸,对此映衬出动人心魄的白净。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姑娘,两人穿得虽不是男装,但也都是极为简单的长袍窄袖款式,身着杏色衣服的那位,衣袍腰间挂坠是上好的羊脂玉,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倒也算得上有几分姿色。 而刚刚怒斥他的那位姑娘则穿了件水蓝色衣袍,约莫是还在生气,看着自己的目光虽没有刚刚那样厌恶,但还是有很多不满。 安霁殊挑了挑眉毛,看她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那气呼呼的模样和平素里见到的姑娘都不一样。 “哪位和乘风文定过的姑娘?”安霁殊开口问道。 既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得罪不了,海棠向前一步盈盈行礼:“海棠见过小世子。” 盛睿泽的女人还是少招惹的好,虽然他不怕这活阎罗,但这女人似乎不怎么对他胃口,他将目光投向林元瑶,“你刚刚说我是公鸭嗓子,唱歌不好听?” 林元瑶撇了撇嘴,想起海棠的吩咐,只好不情不愿道:“是某有眼不识泰山,说错话了。” 安霁殊挑眉:“刚说话的那股劲哪去了?才一会功夫就变了个人?” 林元瑶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但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自己若是再说这些话惹恼了对方,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麻烦,索性噤声不语。 正文 【213】他看上夫人了? 海棠瞧着这情景心里咯噔一下,屈膝道:“今日出来也有些时日了,只怕乘风会担心了,海棠就先行离去。改日小世子来盛府做客,海棠做些好吃的招待小世子。” “怎么,怕我吃了你们?”安霁殊说话直接而大胆,他站了起来,走到林元瑶面前,“我问你呢,你刚刚是说我唱歌难听,公鸭嗓子吗?” 他连着问三遍了,林元瑶的耐心也没了,只道:“小世子既是知道,又何必再三追问来给自己添堵呢?” 席靖站在那有一会儿了,几乎没人把视线落在他身上,被忽略得这般彻底,他心里虽有不满,但还是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在下席靖,这届举人,见过小世子。” 可哪知安霁殊看也没看他一眼,完全当做空气,只对林元瑶道:“你是第一个说本世子唱歌难听的人。” 自己被欺负就算了,可林元瑶就是见不得席靖被人欺负,她隐忍的火气忽然就蹦了出来,阴阳怪气道:“小世子不仅嗓子不好,耳朵也不好使,旁人和您说话,怎得不见您给个反应?” 安霁殊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才转过来粗略地扫了席靖一眼,“你是谁?” 席靖刚想开口,安霁殊又转过头去,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元瑶脱口道,“他是我的相公。” 这话才惹得安霁殊又回头来仔细看了席靖一番,上下打量后道:“不怎么样。” 席靖顿时面红耳赤,本就因为一再被安霁殊忽视而心生愤懑,又因着对方是听了林元瑶的话才仔细看了自己,可谁曾想来了句不怎么样,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而又极度自卑的矛盾性子,一时竟是没回这话。 林元瑶最恨别人瞧不起自家男人,顿时炸毛了,笑道:“和小世子这唱曲相比自然是比不上的。哦,在那些纸醉金迷方面,自也是比不上小世子的。” 安霁殊闻言嗤地一声,道,“我问你话呢,一个大老爷们不回答,还有个女子替你回话。” 席靖脸上笑着,心底却对这人厌恶至极。他来上京时特意请了孙知府喝酒,对上京的朝堂了解了一番,早就对这位安小世子有所耳闻。 如果想要迅速升官发财,得安小世子的赏识是最好的门路,因为这意味着他会将你推荐给皇上,而众人都心知肚明,皇上一心修仙,不管朝政,贵妃和丞相是一体,把控着朝堂,这一来不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吗? 席靖拱手道:“席靖不曾来了上京,遇上小世子这样的贵人,倒是失礼了,还请小世子见谅。” 安霁殊冷哼一声:“乡巴佬。”他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不待他再问话,就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子书原是在这,让我一番好找。” 听到这声音,海棠脸上难掩厌恶,这怎么哪都能遇上这人渣,她对韩平做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悟,可抬头看到裴远身后的人时,脸顿时耷了下来。 一行人纷纷对栗广平行礼:“二殿下。” 栗广平一声映天素白的滚金边衣袍,黑发以镶碧金冠束着,面如冠玉眸含笑意道:“今日倒是热闹。” 因着太子病重而出现大的谣言,二殿下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来这了,今日裴远拉着他,说是新来了个舞姬,不好好瞧瞧可要后悔,正好也出门解闷散心,这才与他一道过来。 韩平硬着头皮道:“卑职本该多陪殿下喝一杯,奈何我家大人下了命令,若是太阳落山前不曾见到海棠姑娘,就要卑职好看。” 栗广平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对安霁殊道:“倒还真不知乘风那闷葫芦竟是个黏妻的。” 安霁殊只看着林元瑶,“你们先回去,这姑娘留下,我和她多喝几杯。” 席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忽视自己也就罢了,刚刚林元瑶已经说自己是她的相公了,这小世子竟然还不管不顾地提出这要求,果真比传言中还要无耻。 栗广平去过坪洲几次,自然知道林汉时,也认得林元瑶,他道:“这位林姑娘可不是什么孟浪之人,子书可别吓到人家了。” “我瞧她大胆的很,怎得会被吓到。”安霁殊睨了席靖一眼,“你瞧,这劳什子的相公都不曾开口,殿下倒是要做好人。” 栗广平闻言一愣,但他心思素来比旁人转的快,马上就理清这话里的思绪,道:“这不是坪洲的席举人吗?” 席靖根本没想到堂堂二殿下竟然记得自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道:“正是草民。” 栗广平笑道:“我看过你春闱上的那篇策论,写的很不错,我刚来的路上还在说,什么时候得见见这位才华出众的举人。” 席靖觉得自己从泥淖里瞬间又攀登到了高峰,刚被安霁殊贬低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眉眼也不由自主的带了分喜色:“早就听闻二殿下饱读诗书,见解独特,若能和二殿下品书策论,实乃席靖之大福。” 裴远从一进来就看到了海棠,他对海棠厌恶至极,但她现在有盛睿泽做靠山,自己显然不是那活阎罗的对手,但有人就可以。 他凑到安霁殊身边,轻声道:“我和那女人有仇,子书兄替我出头,你看上的女人我帮你搞定。” 这些人都是上京城里自小玩到大的纨绔子弟,平素里可以说是“狼狈为奸”,安霁殊也没问什么,只敲着扇子笑,“既这位姑娘不愿留下,那不如就换成海棠姑娘吧。” 韩平一听,额头只跳,这位小世子就是个色中饿鬼,但凡他看上的,只怕没几个能不能躲得过去,难不成他又看上了夫人? 海棠刚也看到裴远凑到安霁殊身边嘀咕了,心知这位小世子是要替自己狐朋狗友出气,可她既是和盛睿泽文定了,就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又怎能输了气势?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海棠却不知小世子要妾身留下如何?” 正文 【214】拼酒 安霁殊不怀好意道:“你会什么,就留下做什么。” “哦,妾身会种辣椒,会养猪,也会养鸡。”海棠道,“却不知小世子是想妾身养猪还是养鸡?” 不管是养哪个,不都是将自己比喻成畜生吗? 安霁殊却没想到这个看着不声不响的,则比那个林什么瑶的还要大胆几分,他眼里多了几分玩味,“不如换个新鲜法子,养个汉子?” 裴远嗤笑一声:“谁知道她以前和沛之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养过汉子?” “沛之的那蹩脚妻子,原是他?”这下轮到安霁殊惊讶了,蒋文华成亲的时候,听说是娶了个市井之女,颇上不得台面,成亲礼都没有大办,他也懒得去,当然也就没见过那市井之女长什么样了。 海棠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腿脚后道:“回安小世子,妾身的腿脚很好,不曾蹩脚。” 安霁殊一愣后随即哈哈大笑,“这女子倒有几分意思,说不定某些方面也更有趣。” 林元瑶看对方说话越来越过分,席靖是她的男人不能别旁人欺负,海棠是她最好的手帕交,自然也不能让别人欺负去,她此刻头脑清醒,口齿也清楚起来:“小世子是想找人陪你喝酒?不如我陪你。” 席靖闻言脸色大变,狠狠一拉她的衣袖,用力之大几乎将她大半个身子都拉得一踉跄,低声怒斥道:“你胡闹够了没有!” 安霁殊却来了兴致:“你陪我喝?可别一杯就倒了。” 林元瑶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自信的,她道:“不如我们一人喝五壶酒,谁先喝完就算谁赢。若民女侥幸赢了,还请小世子莫再为难我等。” “等你赢了再说。” 海棠有些担忧的看着林元瑶,看到后者对自己宽慰一笑,话一开口,依照安霁殊那性子,若她开口说不怕是对方更加要依依不饶了。 跑堂的很快就端了十壶酒上来,这小壶就和现在日式清酒那样的瓶子,倒不算大,长桌两边各放着一个滴漏,若谁先喝好谁先扣了滴漏盖子,盛盘的细沙少一方则为胜。 栗广平作为公正人,笑着说了声开始后就站到旁边。 林元瑶拼命地喝,三壶喝下去虽脸色有些微变,倒也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她眼角看到安霁殊才慢悠悠地拿起第三壶,心里一松,继续喝第四壶。 席靖越看越看恼火,自己要娶的女子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旁的男人在比谁喝酒喝的快,让他颜面何存,把一个女子该有的品德放在哪里? 林元瑶喝完第五壶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嗝,结果离她最近的安霁殊听到了,口中的酒之间喷了出来。 林元瑶衣袖往嘴边一擦,道:“我先喝完了,我赢了。” 安霁殊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是你赢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既是我赢的,还请小世子莫再为难我等。” 安霁殊身子如没力气一样,大半个身子靠在那柱子上,“我可不曾答应你什么,我说的明明是,等你赢了再说。” “你……”林元瑶意识到被安霁殊给耍了,顿时大怒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咬安一口,她怒瞪着他道,“没想到小世子竟然无耻到这地步,怕是整个大奉朝都找不出第二个。” “过奖过奖。”世人对他的评价大抵不过就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他听得都不要再听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裴远冷笑:“什么样的人就找什么样的朋友,一个弃妇,找的也是这样不知羞耻的人。” 海棠冷笑:“裴公子一个七尺男儿,怎得这般磨叽,总喜欢和姑娘家过不去?男儿志在四方,而不是在这些烟花之地寻人麻烦。” 二殿下笑到道:“这下好了,连我也一并算进去了。” 海棠在心里骂了一声,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裴远听这话简直是要炸毛了,当下就拔出腰间的剑:“不要脸妇人,看我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 韩平正不知要如何应付时,就见大堂里缓缓走来个人,背着手,眉眼疏淡却貌如谪仙,他一步步朝这边走来,周围的人纷纷拱手恭敬作揖。 “盛大人好。” “见过盛大人。” 海棠心里松了口气,来得可真是时候呢。 盛睿泽一路走来,只对二殿下行了礼,其余人一律都不放在眼里,更不曾去搭理安霁殊,对海棠道,“真是叫我好找,以和说你和林姑娘出来了,却不想是来了这。” 看热闹的人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对盛睿泽的名头一清二楚,看他和这姑娘说话语气亲昵态度柔和,都不由交头接耳,猜他和这姑娘什么关系。 盛睿泽是从边关调回上京,因着高超的武艺和淡漠的性子,一回上京就被皇上予以重任进了卫禁军,没几年就做了这指挥使,可以说朝堂里几乎大部分人都因他的身份特殊而对他避之不及,包括安霁殊在内,谁也不敢轻易去触那个雷。 海棠笑道:“不是你说我想去哪就去哪的吗?怎的现在又来查岗了?” 盛睿泽招了招手,“来,见见小世子。” 都见过了,还杠上了,不过海棠也知道盛睿泽行事自有规章,她上前福身行礼:“海棠见过小世子。” 盛睿泽什么意思安霁殊当然明白,这一介绍一行礼,言外之意就是当做之前的事不曾发生过,刚帮裴远也算是出过气了,自然要给指挥使大人面子了,也笑道:“却不知她原是你的人,怠慢了。” “小世子久居上京城不知道也是自然,但裴公子也不知道的话,却不知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故意唆使小世子和我生了嫌隙?”盛睿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常,却让人听出了话里的冷意。 裴远虽也忌惮盛睿泽,可这有二殿下和小世子撑腰,又有这么多外人看着,他不愿被盛睿泽压得毫无面子,当下冷道:“盛大人还真会说笑,若她不曾和离,那算是我表嫂,自是认得,可她既离开了侯府,那于我而言不过就是路边一妇人,我又何必要认识?” 正文 【215】跟他还不如跟我 他们在这说话,安霁殊的目光却再次定在林元瑶身上,他自小在美人堆里打滚,看惯了盛装贵妇的浓烈如火,层层堆砌的铅粉下看不清本来面目,而眼前这位,抛开五官不说,单那吹弹可破的皮肤,就足以勾得人六神无主,再加上喝过酒后面若桃花,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眸,显得格外勾人。 他这毫不掩饰的目光,众人自然也看见了,他看得不是自家媳妇,盛睿泽自也不会多管闲事,他向来只在意自家在乎的人,牵着海棠往外走,路过裴远身边时道:“裴公子,适可而止这四字怕还是不理解什么意思?不如多向你父亲请教,至少有些事,他还不会如你这般愚蠢。” 再次被人无情地讽刺,裴远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上去就给对方一刀,可他也深知自己不是盛睿泽的对手,除了这般忍辱竟再无其他方法。 林元瑶等人落后一步也出去了,她总觉得背上硌应得慌,忍耐再三也没回头看一眼,直出大门才算松懈下来。 在大门石狮子边,海棠跟林告别,她担忧道:“你还好吗?” 林元瑶肚子里有些翻江倒海的难受,可死咬着道:“没事的,你赶紧跟着盛大人回去吧。”可等他们刚走出巷子口,她就捂着嘴快步奔到角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吐了起来。 待胃里吐了个精光,那股灼热感才消减了不少,可随之而来的是腹痛感。她眼里泛着水光,一块白帕子递到了眼前,她仰着头,模糊中看到了席靖的脸,面色虽有怒气,但双眼还是有些担忧。 就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林这样想着,没接过那帕子,反而就着他的手,一拉站了起来,用力太猛撞入了席靖的怀里,她索性就将脸贴了过去,靠在那宽厚的胸口,闭着眼,只觉刚刚受的委屈也消散了大半。 席靖没好气道:“以后还是少出来抛头露面的,喝酒那样的事,再莫发生了。” 这话算不得是难听的话,可这语气实在是厌恶里带着几分命令,林元瑶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闻言当下离开了他的胸膛,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到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席靖今日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全都爆发出来了,“你未嫁的姑娘来这种地方,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还当众和一个男人比试喝酒,你不要脸,我还要脸面呢?” “什么叫我不要脸?”林元瑶呵呵笑了起来,“我为什么喝酒?不还是想赢了之后不叫那姓安的再为难我等?” “可结果呢?” 林元瑶顿时哑然,却不想席靖的话越来越过分了,他道:“我看那小世子对你倒是赏识的很,你莫不是用这手段引起他注意,要和他一道过去了?” “席靖,你说什么?”林元瑶气得身子都在发抖,“我和你自小认识,这么多年的情意你竟是这样疑我?你病重时谁陪在你身边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你母亲亡故又是谁出殡钱让她老人家风光大葬?为了让你安心考取功名,衣食住行可有半分让你操心?” 这些话听在席靖耳朵里,就成了另外一种意思,林元瑶在提醒他,这么多年来,他都是在用她的钱,都是依附着她在生活,她就是嫌弃他没有煊赫的家世,这次没能考到解元! 他又想起林汉时每次看到他时都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还总是对他冷嘲热讽,对他和林元瑶的感情也是百般阻挠,甚至还给过他几张银票要他和林元瑶一刀两断。 席靖的表情有些狰狞,他道:“林元瑶,这些可都是你自己要做的,我不曾半分逼迫过你。今日之事你若没有半分意识到自己错了,那我席靖也无话可说。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喜欢自己的妻子抛头露面,招摇过市,甚至水性杨花的。” 最后那四个字让林元瑶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她没想到他竟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自己,以前她也会跟着父亲出去走南闯北长见识,也会扮作男子跟着父亲去应酬,这些他都知道的,当初不曾提过以前,今日却用这样狠毒的字眼来说自己,她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林元瑶张了张嘴,那些话如鲠在喉,到了舌尖转了转,却成了:“你先回去吧。” 席靖看她一点认错的意思也没有,冷哼一声转身就去,竟是半点言语都不曾留下。 林元瑶哭得越发厉害,心口如被什么狠狠碾压过,又闷又觉得提不上气来,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席靖和自己争执的次数多了,而且有时候总是因为些莫名其妙的事。 “就这样丢下你走了的男人有什么用,还不如跟着我。”背后响起安霁殊淡淡的声音。 林元瑶一转身,果然看到他闲闲地靠在青砖壁上,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今日这般狼狈,还不都是拜他所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因心伤不欲和他多说废话,大步离去。 安霁殊只摇头,却也没再跟上,倒是一直跟着他的长随道:“小世子,要不今儿个晚上我就把人给带到你这来?” 以前但凡是安霁殊看上的女子,长随也都这样做,一夜快活后就给对方金银财宝,各得其所自是欢喜一片。 看到安霁殊没有拒绝,长随心里了然,又吩咐另外个小厮,跟着林元瑶,且看看她住在何处,晚上准备行事。 而这边海棠跟着盛睿泽上了马车,却见自家男人一直他沉着脸,脸色很不好,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觑了他几眼,一时也不敢说话。 “怎么遇上那个人!”听起来语气有些不佳,他蹙着眉别过脸,也不言声,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正文 【216】娘子与我生个娃便好 海棠想了想道:“我瞧着今日那小世子的言行,仿佛冲着元瑶去更多些,我倒是担心她。” “你是我女人,我自当护着你,旁人我可管不着。”盛睿泽想这自家媳妇被安霁殊那色中饿鬼用那样大的眼神打量过一番,就恨不得戳穿他的眼睛,要叫他长点记性。 “若她出事,我必是伤心难看,我伤心难看,你不是也跟着心疼?” 盛睿泽看了海棠一会,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就是仗着我欢喜你。” 可不是吗?海棠得他这句话,就心里有数,知道他会找人多注意些的,又凑他近了些,娇声道:“乘风。” “嗯。” “乘风。” “嗯?”他侧过头,看她也不说话,只是璀璨如星辰般的双眸看着自己,他不由伸手将她一揽,“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气他们又来欺负你。” 她虽不在朝堂为官,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也还算清楚,朝堂关系盘根交错,他虽然是皇上的人,众人不敢对他有什么,可不代表不会背后做什么,是以他即使很气也不好做什么太过分的事。 海棠伸手环住他的腰:“你放心,我以后是你的妻子,不会让他们辱没了你的颜面。” 这话听得盛睿泽很是欢喜,他正要低头吻她,却见她先抬起头来,下一刻就吻了上来,米酒的甜香还在唇齿间弥漫着,又从她的口中过渡到了他的口中,这香甜的味道让他也跟着沉醉起来。 一吻罢,海棠已是呼吸急促,险些一口气给闷住了,她靠在他的胸膛,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心安无比。 盛睿泽抚着她的秀发,道:“今日出来可达到目的了?” 海棠道:“有些想法了,不过还要与你商议一番。我瞧着这上京城里最是繁华的便是这一片,而这一片多的是酒肆青楼,单单吃饭的酒楼不多。我是想开家馆子,只做火炉子。” 火炉子海棠已经向盛睿泽解释过了,其实就是前世的火锅,但为了浅显易懂,也不引人怀疑,她只推说在市井里听人提起过,这吃法倒是新鲜,也正因为新鲜,也不知道开出来效果如何。 “这次不打算和德胜楼合作吗?” 海棠摇头:“和旁人合作终究不是上策,但我有些摸不透,不知这东西是否有人会吃。”她之所以要做这个,也是因为自家酱料的缘故,试想下,如果这火炉子这的受欢迎了,那酱料供应势必就大,无论是母亲自己做的酱料,还是以后种出了辣椒的辣椒酱,都有极大的市场。 “你只管去做,亏了也不怕,你夫君有钱。” 海棠听得一阵心暖,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清楚若女子没有经济基础,真的是寸步难行,她也不拒绝,道:“就当是你入股,若来年赚了,我分红与你。” “我不要分红,娘子与我生个娃便好。” 海棠没料到他会忽然说这个,登时闹了个大脸红,白了他一眼,又道:“不过还有一事还要你帮我。” “有奖励吗?” 奖励指的是什么,海棠再清楚不过,脸更红了,她嗔怒道:“没有,爱帮不帮。” 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盛睿泽觉得真真是可爱至极,也不再说笑了,“你只管吩咐便是,夫君但凭差遣。” “我今日和元瑶路过街尾那家酒馆,似乎生意不怎么样,小二还说掌柜的想把这店给盘了,不如我们就把那店盘下来。” 盛睿泽对整个上京城了如指掌,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家,在脑海里对比了下那酒馆的地理位置,隔壁邻居后才道:“是还可以。” “你寻个有能力的人,让他去把这店盘下来,也请他做这掌柜,却不可告知他真正的东家是谁。” 盛睿泽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千兰,裴家都一再针对她,若是她自己出来做,这样新鲜的火炉子一开张必然要引起关注,背后的东家也自是大家感兴趣的。 “这个不难,我回去就帮你找,你有些什么要求吗?” 海棠把自己挑选人的条件和要求细细说与他听,直听得盛睿泽诧异不已:“我真不曾想到你在生意和看人这方面,竟这般出众。” “那是,我出众的地方还多着呢。”海棠故意摇头晃脑,洋洋得意道。 盛睿泽被她这可爱的动作逗得一笑,又低头一通长吻,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景色,道:“肚子饿吗?我瞧着外面有些吃铺,不如下去看看?” 被他这样一说还真的有点饿了,两人携手下了马车,沿着铺子一路走过去,在一家面店前停了下来,那店面很是简单,可里面飘出的味道却很是诱人。 “不如吃面?” 一直跟在后面的韩平和妙竹也都饿坏了,听到这话连忙点头,寻了桌子坐下。 吃饱喝足慢悠悠回去时,却不曾想在半路上遇到了高芷蕊。 因着海棠在裴府那番言论,高芷蕊对她很是有好感,她自己父亲又是看重盛睿泽的品性,因而她还是挺乐意看这两人在一起的。 “盛大人。”高芷蕊蒙着面纱,若不是她主动问候,怕是其他人也认不出。 盛睿泽点点头:“你父亲好些了?” “承蒙盛大人关心,家父好多了。”高芷蕊对海棠笑道,“海棠姑娘若是得空来高府坐坐,自小我身边就没有你这般性子的朋友,我可是羡慕的很。” 这话坦荡而率真,让海棠听了也十分欢喜,一直被千兰,裴秀那样的人厌恶,她都要觉得自己性格不好了,也含笑道:“只要高姑娘不嫌弃,我明儿个就去叨扰。” “自然欢迎。”高芷蕊看了看这天色,道,“芷蕊还要去找牙侩,就先走了。” “找牙侩?可有需要帮忙的?”盛睿泽顺口问道。 “是去买两个婢女。上次有个婢女,在裴府宴会上失足落水了,府里本就有些缺人手,过两个月祖母摆寿,趁早买了还能好好教导一番。” 正文 【217】奴来喂公子吃 盛睿泽道:“不该是找裴尚书,让他送几个婢女给你吗?裴府只怕最不缺的就是婢女了。” 高芷蕊笑道:“只怕我们福薄,无法享受。” 待和高芷蕊分开后,盛睿泽脸上闪过一丝深意,怎得好端端地会有婢女落水?他虽不常去裴府,但也知道裴府是有个池塘,但那池塘倒不是在什么必经之地,为何会在那落水? “怎么了?” “无事。”盛睿泽只是凭着本能多想了些,他道,“可有什么要买的?胭脂水粉,首饰簪子?趁着今日我得空陪你挑挑。” “庸俗。”海棠白他一眼。 “你成亲在即,就没啥要买的吗?”盛睿泽略有些诧异。 海棠自是知道盛睿泽什么意思,他怕自己手里拮据,就用他的钱去买些好的首饰啥的,出嫁之日好风风光光的。但海棠一直都不喜欢这些虚的,她更注重的是成亲后男人的表现。 她伸出手指在盛睿泽掌心勾了勾,轻声道:“只要你待我好,旁的我都不要。” 夕阳西下,余晖在两人身上镀了层金黄色的光,看着分外柔和,安详。 而这边和林元瑶分别后,席靖一肚子怒火回到举人居住的那座大院里,这是朝廷为历年赴京赶考的举人们建造的府邸,很是宽敞,基本上可以一人一间。 他坐在房间里越想越生气,隔壁一书生途径他房间,从开着的窗户看进去,不由道:“少严兄,何事惹得你这般恼怒?” 席靖潜意识里很是自卑,不愿和别人说自己的事,只得将怒气压下去,堆出个笑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荀兄这是要出去?” “唤我伯衡就好。”他进了屋,在席靖对面坐下,随意闲聊着。 这书生是南边人,唤作荀栋,这次是南边的解元,写的一手好诗词,而且和其他书生又不同,他家在南方世代为官,在当地也是颇有名气,此次来上京,是奔着状元来的。 按理说,席靖对这般强劲的竞争对手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感,就好比海丰,他看海丰哪都不顺眼,但这荀栋却不一样。他行事自成一派,待人待物如沐春风,又舍得花钱财打理关系,是以几乎和众多考生关系都还不错。 “瞧你这脸色难看的,不如我们去喝一杯,都说何以解忧惟有杜康。”荀栋招呼着,“我今日宴请了位贵人,不如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席靖心里一动,荀栋本就不是什么寒门学子,他口中的贵人怕是真的挺贵的,不如去见识见识。这般想着,他就跟着荀栋出门去了,荀栋带着他进了家书院。 席靖还在纳闷,怎得日头都落山了还来这书院?却不想这书院别有洞天,前方是书院,待得太阳落山后客人们就都往后院而去,后院是个极大的酒肆,和他白日里看到的又不同,这酒肆里的跑堂和歌姬,都会点诗词歌赋。 偏偏这些世家子弟还就爱这样的,除了把酒言欢,还可以即兴作诗,因而这地方就格外受读书人的欢迎。 席靖一进门就看到不少书生打扮的人正在饮酒作乐,美酒佳人,穿着各式服饰的歌姬们穿梭在人群里,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荀栋显然是这的常客,早有跑堂的将他引到了常用的那个雅间,没一会儿几个美艳的歌姬就如鱼贯般进来了。荀栋看到席靖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一把搂过一个一金发女子,凑到席靖身边道:“你莫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被人看穿,席靖自是有些尴尬,却下意识否认道:“谁说的,之前在坪洲自也去过,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哪个不爱?” 荀栋瞧他都不敢和那些歌姬对视,也只是呵呵一笑不揭穿他,由着怀里的歌姬喂了自己一颗葡萄,又在歌姬的腰上捏了一把,引得她咯咯的笑着。 席靖正襟危坐地在桌子边坐着,一个艳丽打扮的歌姬凑到她身边,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肩膀,轻声道:“公子长的可真俊。” 席靖恨不得跳开,可看到荀栋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又将这冲动硬生生压下去,只得不断地喝酒。没一会儿一壶酒就喝光了,他一喝酒就上脸,面色通红,一看就是酒量不好。 “公子别光顾着喝酒,和奴聊聊嘛。”那歌姬是个见惯场面的,几番下来就知道席靖是什么段位的了,稍微娇声娇气说几句,再循序渐进地往他身边凑,这不,已经坐到了席靖的腿上。 席靖酒开始上头,意识已经没那么清醒了,哪里是这歌姬的对手,怀里的歌姬又递了个葡萄到他嘴边,娇声道,“奴来喂公子吃。” 席靖自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女子就是林元瑶,一直秉持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近原则,当初就是海棠故意在巷子里那样逗他,他都能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本来要扭头避开她的动作,可想起今日林元瑶的言行,又借着酒意,在心里暗想,她既是不守妇道,还不知错,自己为何就不能潇洒一下? 这样想着,也就任由那歌姬喂他吃葡萄,甚至手也不再局促的放在桌子上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一直防守的界限突破了,再要防守起来就很难了。 席靖好似发现了一个新大陆,发现用这样的方法反而更能和旁人结交,那荀栋看自己放开了,言语上也多了几分亲近感,甚至还说以后有其他贵人再和他一起出来。 席靖又问道,“今日的贵人是谁?” 荀栋卖了个关子,“你且等着便是。” 席靖隐隐似乎猜到了,待看到二殿下带着王冕出现时,既桌子意料之中却又惊喜万分。 而二殿下看到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挑眉道:“倒是没想到竟能在这遇到你。” 荀栋笑道,”若不是某拉着他出来,这书呆子还一心只读圣贤书呢。” 正文 【218】不如现在就让你尝尝? 二殿下笑道,“书自然是要读的,但这该有的应酬和结交,也不可少。”二殿下本就存了广结人脉的心思,而且席靖也算是个人才,他自小就在这些门门道道里长大,自诩看人还算是准的,这人和那海棠的弟弟不同,有些自卑却又想着被人众星捧月,这样的人其实最好对付。 这样想着,他就招招手道:“少严,不如坐近了些,你我好把酒言欢,也好切磋下诗词。” 席靖脸上的惊喜盖也盖不住,还在发愣中,听得荀栋推了他一把,笑道,“还真是书呆子,怎得还不过去?哪个男人不想建功立业,不想身居高位?女人啊,你就是得高高在上了,她才会仰慕你,才会对你言听计从。” 荀栋是知道席靖和林元瑶之间的事,好几次见过林元瑶去那举人院子找席靖,按理说两人不曾成亲,总归要避嫌,但那林元瑶行事作风颇为大胆,也和常人不同,见到有人多嘴,只说句,“我来见我未来夫君有何不可?你今日想要喝酒,买了酒回来,忍不住酒香先喝了几口,难道这酒就不是你的了?” 当时引得众学子哈哈大笑,席靖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虽然这道理没错,可哪有比喻自己夫君是买回来的酒的?敏感多疑的席靖又不免想到,自小在钱财方面总是多亏了林元瑶的帮忙,一时间又酸又涩。 听得荀栋这样说着,席靖也多了几分心思,特别是林元瑶父亲总是瞧不起他,若他这次一举得魁,以后身居要位高位,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商人瞧不起? 若说在文学造诣方面,席靖并不比海丰差,甚至可以说比他还优秀些,但人若是一旦格外看重某样东西,患得患失,所谓期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他一直将解元,甚至状元视为囊中之物,一旦发现自己没能得到,心里的落差势必要找别的地方来弥补。 比如此刻二殿下对他的赏识,那些歌姬们用崇拜的眼神看他,也比如他此刻得到满足的虚荣心。 席靖在这般美人在怀,林元瑶却是独自黯然,她慢慢往林家在上京的府邸走去,还未进门就直接转头去了举人那府邸,她虽不觉得今日是自己错了,但想着席靖到底是男子,安霁殊这般不给他面子总是伤了颜面的,那些话只怕是生气才这样说的。 可到了府邸却没找到席靖人,一问才知道他回来后又跟着荀栋走了。荀栋虽是个学子,但是个混惯风月场所的人,跟着他能去哪里? 林元瑶越发郁闷的回到家,才发现自己恨不得走遍整个上京去把席靖给找回来,她一想到他可能此刻正抱着某个不知羞一直往上凑的歌姬,心里就恼火,甚至到后面一直坐立不安,手脚开始微微发抖。她都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惹席靖生气,他是个书呆子迂腐的很,这么多年都知道他的性子了,何必耿耿于怀呢? 就在她实在熬不住准备出去的时候,却听得自己厢房门口似乎有什么声音。 是席靖! 林元瑶一阵欢喜,小跑到门口猛然打开门,却没想到是安霁殊依靠在柱子前,看到被打开的门也是有些惊讶,不过瞬间就浮现起轻佻的笑容:“这么迫不及待想见我?” 林元瑶脸上的笑意顿时被一层寒冰覆盖着,她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般目无王法,私闯民宅吧?” 安霁殊换了件白色的衣袍,宽大的衣袖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和脸上的神情格格不入,他慵懒一笑:“天王老子不行,但我行。” 他作势就要起身往里走,林元瑶马上关上门,可还是晚了一步,那门把安霁殊的手夹住了,她明明很用力,白皙的手上都马上出现红印子了,可他好笑得如刚刚那样,好像夹的不是自己的手。 安霁殊手一用力,门就被打开了,他悠哉地跨了进去,又反手将门关上,悠然一笑:“长夜漫漫,我知你一人孤单,不如你我赏月对酌?” “滚你的吧。”林元瑶呵斥道,“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 “你叫吧,我倒看看谁来救你。你那些仆人,啧啧啧……” “你把他们都杀了?” “暂时留着命呢,杀不杀还不是看你?”今日林元瑶可以为了让自己不再为难海棠,都可以不顾颜面的当众和他拼酒,这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才不相信她会顾一大家子奴仆的性命于不顾。 “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元瑶忍着怒气,面色沉郁。 安霁殊走到她面前,食指挑起她的下巴,这张脸肌肤如云,粉腮红润,如点点星光般灿烂的眼眸此刻却是又红又肿,他自然知道这是哭的,他凑了过去,呼出的气息如数都喷洒在林元瑶身上。后者要退,他却用另外一只手扣着她的腰间,一用力,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不如你我春宵一刻,那我就放了那些人。”他说着又凑近了些,仿佛都可以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味,似那三月盛开的桃花香,又如腊月里的寒梅。 “我若和你春宵一刻,那我父亲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林元瑶别过脸,声音虽是清冷,却带着姑娘家特有的娇嗔,听得安霁殊微微一笑。 “再者说了,我就算要找人春宵一刻,也不会找畜生,口味还没这么重。”她这话刚一说完,身子就被安霁殊狠狠往前一拽,她整个身子都被他箍住半分动弹不得。 安霁殊云淡风轻道:“口味总是会变得,不如现在就让你尝尝?”这么一说,他就低头,准确无误地攫住了她的唇。 林元瑶和席靖也只是有过那么一次亲吻,而且两人都不太懂,只是嘴唇贴着嘴唇,她后来悄悄看了那些话本,才知道他们这样亲吻真是傻到家了。 她嘴唇紧紧闭着,手不断地在安霁殊身上拍打挣扎着,却被他都给扣住了,她只顾防守,他却是来势汹汹,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 正文 【219】我从来欢喜的都只是你而已 林元瑶到底是个女子,无论是力气还是心态,如何是安霁殊的对手,她又惊又怒,甚至都哭了起来,终于还是扛不住安霁殊的步步紧逼,紧闭的城门被他撬开了。 那滑溜溜的东西如泥鳅一样滑了进来,恶心的让林元瑶一阵阵泛恶心,她一张嘴,将他那泥鳅一样的小舌狠狠一咬,两人口腔里顿时都充满了血腥味。 安霁殊吃痛不得不退了出来,手里的力道也松了,一得挣脱,林元瑶快速退到梳妆台那,拿起台子上的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双目赤红:“姓安的,如果你再敢这样,我打不过,但要伤我自己,还是很容易。” 安霁殊面色有些阴沉,自小到大,何曾被人这样威胁性过伤过,他舌尖一直发痛,一张嘴就疼,索性不说话,一脸阴鹜地瞪着她,他一步步往前,气势再次逼近林元瑶。 林元瑶感觉自己身子都在发颤,但还是强撑着镇定,对方身份贵重,自己别说伤不了他,就算是伤了他,自己和父亲,甚至德胜楼很有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看到安霁殊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一伸手就能碰到自己,林元瑶将剪子往脖子上压深了几分,鲜红的血顿时渗了出来,如一片白雪上点缀了片片红梅,竟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安霁殊勾唇笑了,缓缓开口,话有些含糊不清但也能听清:“林元瑶,你这算是为那书呆子守节?” “即使我未和他有了婚约,也由不得你这班胡来。”林元瑶虽是商贾之女,虽平素里总是看不惯那些学习女戒女得的女子,可这不代表她就不知羞耻不懂道德。 林元瑶继续道:“你若是真想尝尝我什么味道,不如等我一剪子下去了解了我自己后再来尝尝。”她语调虽是听着寻常,可话里的决绝意味也让安霁殊不得不刮目相看。 最后安霁殊也只是冷哼一声,随即大步往外走去,他刚踏出厢房的门,林元瑶手里的剪子“哐当”一声应声而落,她手脚发软,手抚闪脖子处,有粘稠的液体,却比不过她心里的伤。 就这样一个人在梳妆镜前坐了好久,几乎坐到腿脚发麻,她才缓缓起来,外面没有任何动静,她打小就不喜欢人服侍因而贴身婢女倒是没有,在坪洲的时候也只是有个在府里帮忙伺候的小婢女。 她自己去打了盆水,将脸上的泪渍清晰赶紧,又对着铜镜轻轻擦了擦脖子上的伤口,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过了大半夜。 安霁殊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看上自己了? 林元瑶虽然长的倒还算不错,可这样貌放在上京城里,哪个不比她出众?她只能将他今晚上的言行归根于是来羞辱她,是因为白天受了气,如今出气来了。 “砰砰砰。”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把林元瑶吓得魂飞魄散,她捂着胸口,厉声道:“滚,马上给我滚!” 门外静默片刻后敲门声更大了,紧跟着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阿瑶,你开门。” 是席靖? 林元瑶走过去,“阿靖?你怎么过来了?” “开门,快点。” 确定是席靖无疑。 林元瑶这才过去开门,刚一打开,刺鼻的酒味就迎面而来,她皱眉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席靖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说话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我……我高兴。阿瑶,你……你以后可就是状元夫……夫人了。” 林元瑶忽然眼眶发涩酸胀难忍,眼前有些模糊,上前一步就抱住席靖,哽咽道:“我不要做什么状元夫人,我只想做你的夫人。你是状元我欢喜你,你不是状元我也一样欢喜你。我从来欢喜的都只是你而已。”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可今日发生之事她又如何向席靖开口?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委屈。 席靖在书院的时候就被歌姬撩拨的有些难忍,可还是忍着最后一丝清明没做出什么对不起元瑶的事,可如今倒好,怀里柔若无骨的身子使劲往自己身上贴,胸前的柔软更是蹭得弧度分明,就连什么形状都可以清晰地描绘着。 席靖哪里还忍得住?他双手捧着林元瑶的脸,找到她的唇就亲吻了下去,亲了一下又离开了她的唇,喃喃自语道:“怎么这味道好像不太对。” 林元瑶顿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可不待她说什么,席靖又再次吻了下来,也不知道是酒劲发作了,还是林元瑶刚刚那番表白感动到他了,他吻得格外热情,格外专注,也格外的霸道。 林元瑶却一直处于被动状态,她此刻想的是安霁殊那滑溜溜的舌尖,实在是恶心至极,若不是她强忍着不适,估计此刻都要推开席靖了。 直吻得林元瑶嘴唇和丁香都发麻,席靖才松开了她,他低头看着她,身体那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他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荀栋那句话,女人嘛,你要用权利去征服她,也要用身体去征服她。待她成了你的女人,还不是你想如何就如何? 他定定地看了会,忽然打横抱起林元瑶大步往梨花大床走去,将她安放在床上,手撑在枕头边,低头看着她。 席靖眼里的火光太明显,林元瑶也是看过不少话本子的人,他想要干嘛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她有些害怕,但又不愿拂了他的意思,更何况两人今日还吵了一架。 林元瑶迎上席靖的目光,严肃道:“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做那事,但在做之前,我要先问明白件事,你可会这辈子都这样一心一意待我?真心疼我?” “这是自然。” “可会纳妾?” 看到席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林元瑶心里叹了口气,如盛睿泽那般心思的男子,世间怕是再难找了,终究还是海棠有福气,她也不强求,只道:“若你要纳妾需得我同意,我若不点头,你便纳不得。” 席靖自然是点头应下,缓缓压了下来…… 正文 【220】谣言 席靖搂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靠,手顺势从她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口齿不清道:“阿瑶,我的好阿瑶。” 那声音柔和细腻,如一抹春风吹散了林元瑶心里的委屈,她张开双臂,并拥抱住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人,她既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多了分豁出去的意味,至于为什么豁出去,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明白。 席靖手顺着她的腰肢一路向上,从细细密密的吻变成了狂风暴雨的席卷,最后手停在了林元瑶的腰处,哑着声音道,“阿瑶,阿瑶……” 席靖没有实战经验,理论知识也少的可怜,此刻纯粹就是靠着男人的本能在寻找着那个能让他放松下来,有归属感的地方。 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没见过猪跑总还吃过猪肉,他摩挲了阵才算是摸到了点门道,如辛勤的牛在一块从未开垦过的土地上开垦一样,一点一点的将那片土地占据着。 在他彻底占有这片土地时,他觉得自己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紧紧搂着她,甚至也没动,只觉得在结合一起的那一刻,人生也是圆满了。 日子一日日温度升起来,海棠没想到一瞬间自己在上京城竟带了一个多月,本来还担忧杨氏一人在坪洲会有些麻烦,但盛睿泽走之前还特意和苏嬷嬷说了声,让她和杨氏多来往,多陪伴着,还留了一个卫禁军的人守着。 瞧着这情景,只怕殿试也得要端午过后了,海棠倒是不急,家里的事也早就安排好了,她在上京城又寻到了新的商机,自然是要把这边先安排好。 这一日吃过午膳,她正躺在榻上休憩,妙竹在一旁边做着中衣,听得门外海丰道:“阿姐,在吗?” 海棠听出海丰的声音,但奈何实在困得厉害,眼皮子睁了睁,还是觉得眼皮重。 妙竹跟在海棠身边也有几年了,对她的一些生活习惯和脾性还是比较了解的,当下放下篮子起身走到门口道:“公子可是有事?小姐还在睡着。” “哦,无妨。麻烦你和阿姐说下,阿姐昨日本来是要下午去看那商铺,我这边闲来无事,不如陪阿姐一起去。” 两人的对话海棠都听在耳朵里,盛睿泽已经找到了掌柜,唤作邓升,是以前押解进京官员的心腹管家,那官员后被处死,因盛睿泽卖了他一个面子,让这管家悄悄去收尸,留了个全尸,因而这次找到他时,邓升没有二话直接答应了,而且也不问背后的东家是谁,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铺子找好了,掌柜也找好了,这就轮到海棠出面去了解一番后回来写“策划书”了,在那铺子正式开张做火炉子生意前,海棠让邓升先做茶馆,并用些别的比较吸引人的方式,先积累些客源,为以后开张做准备。 “以和,进来吧。”海棠已经起来了,海丰进屋的时候她正站在桌子边倒茶。 “阿姐,一会我和你一起去。” 海棠一时没应下,她心里本是想着万一被王冕看见了怎么办,但盛睿泽也说过,已经让闵五暗地里保护海丰,他总要出去的,总不可能在盛府里呆一辈子,这样想着她便点头:“好,不如我们现在就走?” “听阿姐的。” 姐弟两人一路出了盛府,安全起见也乘了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街道上,两边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听着好不热闹。 海丰叹了口气,低低道:“这上京城这般热闹繁华,却要迁都,这般浩大的工程可谓是劳民伤财。” 类似的话海棠也在盛睿泽那听到过,但凡不是什么奸臣的或是有不好的心思,都不会赞同迁都的,可在这一人统治的社会里,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海棠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弟弟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她相信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这些。 马车很久就在铺子前停了下来,两人就和别人一样,是来这茶馆随意喝茶的,但海棠却是存着来巡查的心思,不着痕迹的一直在细细观察着。 两人去了二楼靠窗的位置,邓升找了个口才一流,样貌不错的书生来说故事,那跌宕起伏,一惊一乍的,还真吸引了不少客人。 那书生一拍手里的擅扇子,又道:“今日故事就先到此,欲知后事如何,还听下回分解。” 海棠不由失笑,原来留一手的套路,古人也玩得很溜。 有个大汉忽然开口道:“不知先生可听过最近的谣言?” 书生手里动作一顿,随后笑道:“可是那醉仙楼的头牌被尚书大人给收了?”他说的直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说当今储君是煞星转世,这世道不好,狼烟四起都是因为他。”有人喊了声。 书生只是把话本子合上,笑着说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大家都是智者,自然止于您这,除非您不是智者。” 他这话一出,众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要不然,不就等于说自己不是智者了吗? 海棠悄声问自己弟弟,“你可听过这谣言?” 海丰点头。 “那些考生们说的?”海丰只是偶尔一两次去过那个举人府邸,能听来这流言的地方,除了那还真没别的地方。 海丰点点头:“不过是无稽之谈,听过就罢了。” 海棠心里却在想,对方是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太子被他们下毒那件事,她和曾衍逸也是用这样的办法造大声势,用舆论去压迫他们,对方自然也可以用这一招。 只怕最近这段时间不管是坪洲还是上京,都不会太平了,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如今已经白热化,即使他们肯退,他们背后的那些谋士也不肯退了。 海棠深知自己只是一介草民,一个村妇,自然什么也做不了,她只盼着自己和家人,都能平平安安。 正文 【221】不寻常的元瑶 海棠两姐弟又在这铺子坐了大半个下午,该了解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她要回去之后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做个仔细的分析,才能得出后续的操作方案,以便掌柜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海峰看着她,不由问道,“阿姐,你这些是从哪学的?” 海棠心知杨氏不会怀疑,但心思本就敏捷于常人的海丰,只怕早就有所疑惑了。 但真的根据事实解释起来,不是更加让人不可置信吗?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道:“不瞒你说,阿姐嫁入侯府后,几乎没有一日是过得愉快的。蒋文华几乎不曾来过我屋里,侯府夫人也不喜欢我,我日子过得是如履薄冰,无奈之下只能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打发在看书上。” “渐渐的,看多了世态炎凉,人心险恶,越发的确定了自己一定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否则在这世道上,过的连蝼蚁都不如。到底是这般碌碌无为被人鄙视着过一生,还是要奋起反抗过自己想过的日子,我几乎是付出生命后才想明白的。” 海棠用极为认真的表情,看向自己弟弟:“以前不会的,不代表以后不会,以前不懂的,不代表以后不懂,只要你肯学,只要你肯付出,没有什么是要学不到的。以和,以前的事阿姐不想多说,更不想去回想什么,重要的是过好以后的日子,你说呢?” 当初盛睿泽和自己轻描淡写的提过几句阿姐在侯府的日子,也听母亲说起过,但都没有如今面对阿姐双眸里带着点恳求意味的目光看着自己来得震撼而直接,海丰面上看似不动声色,内心却起了波澜,阿姐这话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一时间又因为自己的好奇疑惑而惹得阿姐难过而愧疚不已。 想到自己如今殿试在即,他相信,依靠自己的实力,前三甲绝不是问题,只要自己能在朝堂中站稳了脚,以后逐渐平步青云,总能替阿姐帮把手,总能替父亲把这个家撑起来。 走出铺子的时候,海棠心里想着铺子的事,也没注意周边。待到海丰提高声音,叫了自己两次,她才回过神来,看到海丰往下巴往前面抬了抬,她看过去,却见是林元瑶从一间丝绸铺子里走出来,她才想起来,好像林家还有做丝绸生意的。 莫非今日是来核对账目的? 她正打算过去吓唬林元瑶,却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跑了过来,喊住了林元瑶,在她身后低声说了几句。林元瑶神情有些恍惚,也没说话,只是随意的“嗯啊”地应了几声。 看到她这态度,那中年男子神情略有不满,提高声音道,“大小姐,您说这账目有问题,却不说什么问题,只说要扣掉我们三成利润,这利润一扣,丝绸店的分红可就扣了大半。” 林云瑶也有些不耐烦的,“我说不对就不对,你怎的这般多话?” 那掌柜眉目间冷了几分道,“就算是你父亲来了,说这账目有问题也得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小姐,你这还没彻底出师呢,就摆起谱来了。” 一个拼命要追问原因,一个就是不肯说,两人就这样当街争执了起来,海棠是见过林元瑶在处理生意上时的样子的,虽没有林汉时那般老辣精明,但要说看出账目有问题却说不出问题,似乎不是她的做事风格。 紧跟其后还有两个男子走了过来,似乎也是那铺子的人,加入了那胖子的队伍,对林元瑶指责起来,林元瑶是个急性子,自己一心要走却不能走,脾气马上就上来了,怒斥道:“你们不过就是我父亲请来的,我们林家一句话,别说什么分红了,就是这掌柜也做不了了!” 那胖子一听更来气了,手里拿着账本,几乎要甩到林元瑶面前:“你一个姑娘家不在闺中绣花做女红,出来抛头露面的,你父亲允许你来收账,本以为有些斤两,如今看来,不过就是一泼妇,除了撒泼还能干什么?简直就是辱没了你父亲的名声!” 一听都上升到父亲的高度了,林元瑶越发怒道:“我今日就这一句话了,你们都给我走,我这丝绸店铺不需要你们!”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海棠连忙上前道:“元瑶,你怎么在这呢?” 林元瑶一看是海棠,脸色稍微好些,道:“过来看看账目。” 海棠道:“几位长辈,小辈唤作海棠,是元瑶的好友,亦和林老板相识。想必今日有些误会,不如让元瑶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谈这事?” 林元瑶到底是林汉时的掌上明珠,这些人也不想把事情做死了,正好有这台阶自然就顺着下来了,那胖子带头说道:“既然如此就改日再谈吧。” 待得他们都走了,海棠才牵起林元瑶的手,有些担忧道:“你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人在最困境的时候,在最委屈的时候,可以独自承受都不会落一滴泪,却唯独在有人轻声细语问自己,怎么了的时候,那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 林元瑶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厉害,海棠和她认识也大半年了,两人交情还算不错,别过看到她哭成这样了,一次都不曾看到过她哭。 这时候要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就任由她哭,待她哭好了,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过在这大街上哭成这样,总是引来路人侧目。 海丰道:“阿姐,不如你和林姑娘先回去,我去好书院买了书籍就回去。” 姐弟俩本来约好铺子出来后再一起去书院买些书籍,却没想到遇到了情绪失控的林元瑶。 海棠知道闵五在暗中保护着海丰,点头道:“好,那你快去快回。”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回盛府,一个去书院。 正文 【222】没有红色的 回到盛府,林元瑶也哭得差不多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她自嘲一笑,“我是不是很失态?” 海棠摇头,“谁都有情绪崩溃的时候,我哭起来的时候可比你难看多了。” 两人从马车下来一路沉默地到了海棠的厢房,妙竹过来沏了壶热茶后就坐到门口,绣着鞋垫也是帮海棠守着门。 林元瑶手捧着茶盏,热度透过茶盏传递里手心里,她低着头,还未开始喝,热气就模糊了她的双眼,她放下茶盏,低声道:“海棠,落红对一个女子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海棠心里一个咯噔,莫非林元瑶和席靖那啥了?这事放在她前世,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放在这,虽说大奉朝民风已经较外开放,但到底没开放到前世那程度。 林元瑶一直是个有主意的人,这XXOO的事也不是她一个外人可以说啥的,她想了想道,“若我是男子,我不看重那落红,我只看重我欢喜的这女子。” 可是这样的男子,这世间能有几个?林元瑶在心里这般想着,踌躇了会还是问道,“你……你当初和蒋文华洞房时,可有……可有落红?” 绕是林元瑶再大胆,但也是第一次和旁人说起这些闺房的事,到底还是扭捏和害羞的。 海棠前世那些弯弯绕绕的言情看得不要太多,马上就明白过来林元瑶要表达的意思,她直接问道,“你是第一次,但没有落红?” 林元瑶没想到海棠比她更加直接,话已经问出来了,她也不再扭捏了,点头道:“恩,没有。” 海棠道,“我听人说过,这个也是因人而异的,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用落红来衡量一个女子是否贞洁,已不是什么明智方法。”前世就知道这些知识,有人或许破了不会落下这红,有人或许在不经意间已经破了却不知道,更有专家说这膜就是很柔软的东西,有人即便有过房事,这膜也不会不破依然存在的。 林元瑶本来还以为海棠会问自己,你确定是第一次吗等这些质疑的话,哪里想海棠半个字都不曾多问,却是这样的回答,不管这是不是宽慰的话,她这几天积压在心里的委屈,缓解了大半。 海棠又道,“席靖他……”话才开了个口,却是怎么也问不下去了,看林元瑶这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她问的这些问题,可不就说明林元瑶没有落红,而席靖耿耿于怀吗? 她本来还在心里将席靖嗤之以鼻的骂了一通,可转眼想到盛睿泽,他虽比其他男子开明,可到底也是生活在这时代的男子,保不准对这东西也会在意。就是前世的那些男子,不是也有不少人有处子情节? 日落西下,余辉撒满天际,看样子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海棠想留林元瑶吃饭,却被她婉拒了,她推说没什么胃口索性回家躺着,海棠不放心她,特意让府里的马车送她回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正要转身回去的时候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她立马收住了脚步。 盛睿泽一路策马而来,远远看到自己心上人站在门口等着,缓缓收住了缰绳,在快到海棠面前时一跃而下,缰绳随后一丢,丢到了紧随其后的韩平脑袋上,他上前将她一把拥入怀里,唇贴在她的鬓边,淡淡的杏花香萦绕鼻端,一日的疲惫顿时烟消云散。 他搂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低笑道:“这次的皂角不错,挺好闻的。” “那我以后都用这个。”海棠微微仰着头,眨了眨眼睛,“我还用了杏花做的口脂,你要尝尝吗?” 真是要命了,这小妖精太会撩人了! 盛睿泽眼眸微微暗了下去,声音也有些发紧发哑,“当然要尝,还得好好尝一尝。” 韩平站在不远处只觉得眼睛无处安放,大人啊大人,您好歹矜持点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卫禁军里那些年轻小伙子也春心大动,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了。 林元瑶回到府邸的时候府里的管事嬷嬷正在吩咐奴仆们做事,看到林元瑶行礼道,“小姐回来了?” 林元瑶淡淡地应了声,回到闺房里也懒得掌灯,径直在梳妆台前的绣凳上坐下,光线昏暗已经看不清铜镜里自己的模样了,但她几乎都可以想象到,镜子里自己那张憔悴,毫无生气的脸。 她双手放在梳妆台上,手碰到了一块柔软的丝帕,她将那丝帕紧紧拽在手里,那天两人做完那事后都相拥睡去。第二天醒来时席靖先是惊讶,随后惊喜,满足,再等要下床掀开被褥时,脸色铁青。 因为那杏色的垫子上,一点血渍也没有,那处~子的血,一滴也没有。 别说席靖了,就是林元瑶自己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她很清楚席靖此刻心里的想法,因为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很重要。 她自己还处于震惊和茫然状态中,席靖什么都没问,就先恶狠狠地瞪着她,几乎要一口咬死她的狰狞表情,气得胸膛起伏,半天才蹦出一句话,“这就是你说的待我情深意重?” 林元瑶张了张嘴,字眼还卡在喉咙里,席靖已经气得拂袖而去,走出去时似乎遇到了清扫的婢女,这府里的奴仆们知道席靖是以后的姑爷,都把他都当作是半个主子来看待,说话做事也都恭敬。那婢女哪里想到自己好端端的行礼,会被这平日里都看似温和无害的准姑爷给一脚踢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那一日林元瑶在闺房里呆了整整一日,下面还疼得厉害,心里却更加难受,她就坐在窗前,期盼着席靖会回来,抱着她说声,无妨,我总是信你的。 可她从天亮等到天黑,半个影子都不曾见过,如今更是一连五天都未出现。 “你打算发呆发到什么时候过?”忽然冒出来的声音惊得林元瑶不慎打翻了梳妆台上的胭脂盒,清脆的陶瓷声响彻整个厢房。 正文 【223】本世子荤素不忌 恰好有婢女来敲门,准备问林元瑶是否要吃晚饭,听得这声音,连忙道:“小姐,可要婢子进来服侍?” “不用了!”林元瑶骤然拒绝,“没什么事,不用服侍。” 那婢女又道:“小姐可要用膳?” “也不要,没我的吩咐,就不用过来了。” 待到那婢女走远了,整个院子又安静下来了,林元瑶才掌起了灯,待看清楚那人坐在床边,双腿翘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她恨不得把手里的油灯砸过去,压低声音忍着怒气道:“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看你。”安霁殊招招手,“过来。” 林元瑶纹丝不动,脸上是冰冷的表情,眼神仿佛是在看仇人一般,“滚。” 安霁殊不怒反笑,从床上起来,边朝她走来边从衣袖里掏出个东西,“昨儿个库茨的人进贡了个好玩的玩意,我瞧着新鲜,想着拿来给你玩玩倒是不错。” 他将那东西摊在手心里,手掌缓缓打开,林元瑶别过脸不去看那东西,只道:“不管你给我什么东西,只要是你给的,我都不会要。” “这羊脂玉价值连城,戴在身上还能养身体,调理血脉。”安霁殊走到她面前,抬手似乎要将那玉戴在林元瑶面前,却被后者扬手一抬,玉应声而碎。 安霁殊脸上的笑意逐渐散去,他看着地上碎了的羊脂玉,面色不虞,他一个大步走走林元瑶面前,一出手就掐住她的下巴,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林元瑶,别给脸不要脸,我安霁殊想要得到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林元瑶毫无畏惧地迎上安霁殊的目光,“小世子还真是执着,却不知我这样已经沦为人妇的女子,你还吃得下吗?” 安霁殊打量她一番,平日风月场所混得久,女子也见过不少,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再仔细看看她眉目间,尽管有怒气,可还是掩盖不了一丝媚,他顿时怒火丛生,掐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了:“怎么,怕我吃了你,就迫不及待找那书呆子要了你?” “总好过被畜生占有。” 安霁殊也没觉得自己多喜欢林元瑶,就是一直呆在上京城,那些姑娘家行事做派几乎都如出一辙,看得腻了,来两个这么独特的自然是多看几眼,盛睿泽的女人当然不能碰,他可不想给自己多惹麻烦,况且这商户之女看着更带劲,最关键的是,她和自己生母的脾性,很是相似。 这就好像猎人瞄准了猎物,已经是囊中之物,却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反被别人给抢先一步叼走了,对于心高气傲没受过什么忤逆的安霁殊来说,这份不平和不甘心,可想而知。 他冷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本世子男女通吃荤素不忌吗?” 话音一落,他就一把打横抱起林元瑶,大步往床榻上走去,随即将她往床上狠狠一丢,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道:“你不妨对比下,到底是我技术好,还是你那书呆子技术好。” 林元瑶面如死灰,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反抗都不会是安霁殊的对手,索性放弃了挣扎,冷冷道,“既然小世子对民女这般念念不忘,不如由我来伺候你?” 安霁殊什么心思,林元瑶约莫也能看出点来,她缓缓坐了起来,手搭在自己盘扣上,解开第一个,“小世子想要什么姿势?” “你会什么姿势?仙女插花?观音坐莲?” 林元瑶心想,这些都是什么鬼,看似这么好听的名字,竟是这样龌龊的事。但她手里动作却不停,一边解着扣子,一边抬眸笑着,可那双上次看到还灵气十足的眼里,此刻却是冷到了眼底,甚至还有几分绝望的意思,说话不带任何情绪:“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不如你教我?” 这奉承附和的态度,和那些风尘姑娘有什么区别?被她这样一弄,安霁殊原本那强烈的不甘心和占有欲顷刻间散去,他站直了身子,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就离去。 直到他走远了,林元瑶才扑倒在被褥上,肩膀抖动,无声地哭泣着。 不知道哭了多久,这几日她没吃好也没睡好,刚刚那番哭泣可以用心神俱疲,竟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吵醒她的是在自己身上漫游着的手。 林元瑶倏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楚是席靖时,面色一松,又是一喜,可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看到他脸上的醉意时,心里又难受的很。 显然席靖又喝多了,他抱着林元瑶一阵狂吻,手也不断地抚着,在感觉到身下的人挣扎了几下时,他猛然间用腿困住她的身子,眼底泛着红血丝,冷声道:“衣服都脱一半了,这时候还装什么装?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守妇道的人。” 林元瑶这才想起自己哭睡着了,解到一半的扣子也没扣回去,她想动,可席靖哪里会由得她动?三下五除二的就恶狠狠地将她衣服都扯去,不曾有半分怜爱就开始横冲直撞。 这简直比那一夜还要疼痛,简直是疼到了心尖上,林元瑶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没多久就问道自己淡淡的血腥味了,她甚至都在想,此刻驰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真的是青梅竹马的席靖吗?那个亲吻自己都小心翼翼地如捧着珍宝的男人,真的那般看重那个落红吗? 席靖动作不停,且有越来越蛮横的迹象,口中说道:“说,你到底给谁了?是不是那个安世子?我就知道你们早就搭上了。” 看到林元瑶不辩解,他哪里知道她是疼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继续恶声道:“是不是坪洲有野男人,上京也有?你到底给我戴了多少绿帽子?让我头顶一片森林?” 林元瑶在最后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只是在想,为什么当初亲吻自己的这张嘴,如今却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正文 【224】太子被废 海棠没想到上次在铺子里那书生说的谣言,几天过去后不仅没有消停反而越演越烈,烈到她和妙竹去市场走一圈,那些菜贩竟然都能对这谣言评头论足。 海棠这时候才听全了这谣言,说当今太子孤星转世,暴虐残忍,手上沾满了鲜血,甚至,更是下蛊催命,催当今皇上的命,自己好早日登基为王。而皇上之所以一直在道术上停滞不前,也是因为太子从中作梗。 就连海棠这下也隐隐担心起来,这谣言都涉及到皇上和他最看重的道术了,这二殿下是打算破釜沉舟了吗? 太子府内清清冷冷,太子一人凌于站台之上,遥望天空,久久不曾低头,凝聚的目光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仿佛在遥望心中最神圣而又美好的失望。 “殿下,曾将军求见。” “请进来吧。” 没一会儿一身武装打扮的曾衍逸就进来了,抱拳行礼:“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仿佛猜到曾衍逸会来,只笑道:“曾将军是在当值?” “殿下英明。”她刚刚进来时看到太子殿下一直盯着看的天空,一轮西下的夕阳和泛红晚霞,不由道,“殿下可是看这落日入了迷?”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时间万物,由一开始,若是参透,即是落日,也和这飘扬的灰尘并无差别。”太子从站台上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他面色好看了不少,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沿着小道一直往前走。 “曾将军认为上位者,该如何治理这国家呢?” 曾衍逸连忙弯腰:“卑职不过一介莽夫,只会舞刀弄枪的,治理不治理的,这怕是柳丞相裴尚书那样的为官者该忧心的事。” 太子殿下道:“本宫却认为,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圣人在天下,怵怵;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曾衍逸一直凝听着,直到听到太子说道“正可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话时,不由心里一动,随即叹息。 太子道:“可是父皇谴曾将军来本宫这取东西的?” “殿下英明。” “父皇终究还是信了那谣言。”说不清是苦涩还是解脱。 曾衍逸道,“太子是怎么样的人,皇上也看在眼里。只是这谣言越传越凶,有不少百姓在田地里耕作的时候挖出不少稀奇古怪形状的石头树桩等,上面都写着同一句话,孤星落,建业出,若为王,风云变。”当今太子,字建业。 原先还看的见完整的落日,此时已是没入山头一大半,只觉天边渲染了更为红火。 太子面对着这美景,伸手从衣袖里取了个虎符出来,“本宫身子不好,这事物本也就打算交回给父皇,留给有用的人,岂不是更好?” 皇上今日让曾衍逸来取的,就是这兵符,他想压住太子,首先就要收回兵权,没了兵,太子若想造事,也还得掂量掂量。 曾衍逸本就和太子深交不多,办好差事也就离开了太子府,没想到在半路的时候遇到了盛睿泽和海棠。 “师父,师娘。”曾衍逸恭恭敬敬行礼。 “你这是打哪来,要打哪去?” 曾衍逸不瞒着师父,却也隐去了虎符一事,只说去太子府办些事。 “晚晚,你先去吧,我过后去寻你。”盛睿泽这样说着,却又有些舍不得,伸手在海棠柔软的手心里捏了捏,看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去狠狠亲一口。 以前怎么会觉得她是小辣椒呢?这明明就是一只痒到心底的猫啊。 待海棠走远了,盛睿泽才道:“皇上是派你去取虎符的?” 曾衍逸丝毫不惊讶他能猜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道:“师父,我有个疑问。” “问吧。” “您是卫禁军指挥使大人,只听命于皇上,可为何……”曾衍逸还在斟酌着字眼,毕竟若是被旁人知道了,怕是会给师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何和太子走得近?”盛睿泽将她没问出来的话给说了出来,“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元英,我终于皇上没错,但我希望我忠于的,是位明君,正统的明君。” 曾衍逸一路回想着自己师父这番话后回到了皇宫,皇上还在大发雷霆。当今皇上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体有些发福,肤色偏白,一双吊三角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没精神,龙袍穿在身上,大肚便便的模样,多了几分喜感。 站在皇上身边的男子,身材高挑,穿着道袍,一副出尘的模样,正在劝道:“皇上,今正值紧要关头,可切莫心绪被牵着走。”他正是手把手教皇上修炼道术的无尘道长,至于道术怎么样,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这个兔崽子,和他母后一样,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皇上越说越气,他本来这道术就一直练不好,一直没找出什么原因,却没想到竟然因为自己儿子的阻拦,阻拦他修仙,长生不老,实在可恶。 曾衍逸听到这话,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等皇上骂得差不多了,才上前把虎符递了过去,算是交差了事。走出皇宫的时候,心里还觉得一阵轻松,又想起师父的话,却有些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和太子走得近,又为何强调忠于明君,终于正统呢? 无尘待皇上骂累了,气出的差不多了,才低声道:“回皇上,虽是有这流言,但目前太子殿下至少还不曾表现出什么不轨言行。依贫道看,不如先这样……” 皇上那张宽胖的脸上逐渐展露出笑容,听罢拍了拍无尘的肩膀,“爱卿果然是朕的良师好友。” 正文 【225】一直在红尘中 过了约莫五六日,谣言逐渐淡去,可偏偏在谣言快要被遗忘的时候,一日早朝上,太子当朝被夺去了太子封号,贬为皇子,改为贤王,这个封号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故意借着谣言讽刺栗广武的。 朝堂上年迈且身子多有不适的高太傅大声抗议,但终究还是没能改变皇上的心意。倒是栗广武本人对这一变化丝毫不意外,而且一笑处之。 跟太子这失势这形成对比的,则是二殿下的春风得意,皇上下旨赐婚,赐柳丞相嫡女柳如烟为他正妃,下个月大婚,为此还大赦天下。 一般只有遇到国丧,或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才会大赦,不过一个堂堂皇子的亲事就大赦天下,不少人都认为这似乎是个暗号。 柳丞相和高太傅在朝堂上斗了一辈子,从议政殿出来时柳丞相有些难掩得意之色,“高渊,穷途末路的滋味如何?” 高太傅冷哼一声,小山羊胡子一翘一翘的,“老匹夫,站得越高,摔得也越疼,只盼着你别摔成肉酱。” “先顾好你自己吧。”柳丞相如今几乎是独霸朝堂,太子失势,二殿下得势,再加上无尘道长也是二殿下的阵营,依照皇上那眼里只有道术和长生不老的性子,输赢不是已经看得见了吗? 高渊冷冷道,“你这是卖女求荣,如果灵芝还活着……” 柳丞相突然一个转身,目光如冷箭将高太傅射得全身都是窟窿,“高渊,你最没资格提灵芝!” 有鱼贯而出的官员们看到两位老臣怒气对峙着,都有些好奇,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丞相大人,怎么好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不过谁也不想这时候去触霉头。 高太傅很难得也没再说什么,闷着脸自顾走了。 最后从议政殿出来的是栗仲晋兄弟二人,栗广武抬头看看四角天空,只觉得一身轻松。 二殿下似笑非笑道:“太子……啊,不,应该称贤王殿下,小弟大婚记得来喝一杯。” “那是自然,做哥哥的预祝你和柳姑娘白头偕老。” 栗广平看着他的神情,一点失落都没有,这人演戏还上瘾了,此刻又没外人,何必还端着? “扶光。”栗仲晋低低唤了声,“你我小时也曾有过兄弟情谊,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 “小时候?”二殿下轻笑一声,“谁小时候没做过点蠢事?” “你若真想要这位置拿去便是,何至于要这样?” 二殿下骤然双眼赤红,跨步走到他面前,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无心储君之位,可你做出来的事呢?假意爱民,虚怀若谷,广纳人才,不断稳固储君之位,说一套做一套,你有何颜面说别人?” 栗仲晋从开始的愕然到后面的无奈,自己身处这个位置,不管做什么,怎么做,在外人看来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索性也不再辩解,直接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阿月如今成这样,有你的手笔吗?” 二殿下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就走了。 回到府邸,太子府三字已经换成了贤王府,看来皇上早就有此打算,连牌匾早就做好了,只等旨意一下马上就换牌匾。 进了府邸栗仲晋一路往李老住的院子而去,找了一圈没看见青樱,问了个婢女才知道原是海棠一早就来请走青樱了。 栗仲晋没能一下朝回来就见到青樱,心里有些失落,径直到了李老的院子里,看他在那偷偷喝酒,不由失笑道,“李老,您这偷喝酒要是被您那小孙女看见了,可得把你那些好酒都藏起来。” 李老有些微熏醉,闻言哼一声,“早知道给自己招了个管家,还不如不救她呢。” 李老就是个嘴硬的人,谁都知道他疼李青黛疼得不行,连带着还收留了她的娘亲,虽没说收徒,可平日丝毫不吝啬教授医术,可不就是当徒弟吗? 栗仲晋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口,挑眉道:“上好的梅花酿,李老还真是有福气。” 李老一把夺过他面前的酒壶,“这么好的酒哪里舍得给你喝,一边去。” 栗仲晋知道他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不给喝酒才这样说的。 “储君之位被夺了?想痛哭一场?” “李老也觉得我在意那虚名?” 李老不说话,栗仲晋拜宫斗所赐,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一身毛病,体质虚弱,可一向温婉的皇后,又怎么会是那贵妃的对手?在他还没成年的时候皇上就病逝了,留着他在这虎视眈眈的环境中长大,没养成那阴险狡诈的性子,反而性格柔和大气,实在难得。 “李老,我想问下,这世上真有能让人忘记过去的医术吗” “怎么,看破红尘了?” 栗仲晋摇头,“一直在红尘中,看不破也不想看破。” 看他神色不似说笑,隐约间还带了点严肃,李老也收起玩笑,正色道,“医术博大精深,老夫一生也不过只是参透了其中些许,更别提还有些毒药,蛊术。这两者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殿下这样问我我还真不好回答。” 栗仲晋没再回答,和李老从大奉朝的风土人情一路聊到李老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两人似乎都很有兴致。 青樱是被海棠急匆匆地接到盛府的,一进门她就让妙竹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然后牵着青樱一路走到里屋。 “海棠,怎么了?” 待看到面色苍白的林元瑶躺在床上时,她也吓了一跳,虽和林元瑶没多少深交,但在坪洲也见过几次,这样肆意活着的女子,让她心生羡慕。可她无论如何也很难将面前这病怏怏地毫无风采的姑娘和印象里有着银铃般笑声,敢爱敢恨的奇女子相联系起来。 “她怎么了?”青樱坐在床榻前去把林元瑶的脉,“她……” 正文 【226】大奉朝第一个女大夫 虽然青樱才跟着李老身边不过小半年,但是她对医术有着常人难及的天赋,加上上次因为被千兰用药设计陷害后心里就好像憋了口气,势要出人头地让人不敢再这般肆意拿捏,因而在医术上更为上心。 她把刚刚要问的话收回,转而道:“她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想查看下伤口。” 检查伤口这对前世来的海棠来说很寻常,去医院检查妇科不都得脱裤子检查吗?可在这就等于是一种侮辱了。 果然林元瑶摇头,语气虚弱道:“我没事,你帮我配些药就好。” 青樱也颇有几分医者父母心的气势,“我不仔细看过伤口,如何给你开方子拿药?望闻问切是重要,但远不如亲眼查看伤口更为谨慎。” 海棠半蹲在林元瑶面前,低低劝道:“阿瑶,你若是不治好这病,万一严重起来可是要性命的。你若死了,你父亲怎么办,德胜楼怎么办?你忍心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母亲早逝,你作为他唯一的亲人如果就这样去了,他如何承受的住?” 林元瑶望着床顶,心想,我父亲也没那么在意我,我若是死了最多也只是伤心一阵吧。但她没把这话说出来,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让青樱查看伤口。 海棠很是自觉的走了出去,又出去吩咐妙竹打盆热水过来,刚再一踏进屋子就听到了青樱的轻叫声,她叹了口气,只默默在绣凳上坐下,想倒杯热茶却心绪不定,将茶都倒了出来。 她是前两日去林元瑶府上才发现她不适的,去的时候听府里婢女说小姐身子不适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她还以为是感染风寒什么的,待进去看到正出恭回来的林元瑶走路似乎是八着腿,姿势极其奇怪,根本不可能是风寒,再三追问之下,才听到林元瑶扭扭捏捏的说那儿不适。 作为理论知识极为丰富的海棠来说,听完就明白过来林元瑶那儿为何会不适了,肯定是席靖那王八羔子太用力了。她劝林元瑶去看大夫,后者只推说已经在吃药了,可她放心不下今天再去看的时候,林元瑶都躺在床上,气息虚弱,哪里还有半分生气。 海棠不由分说把林元瑶带来了盛府,又亲自去请了青樱,她没有看过林元瑶那儿到底成什么样了,可绝对不是红肿那么简答。 海棠在外屋耐着性子等了大半个时辰,这才看见青樱从里屋出来,额上有些发汗,直接问道:“有笔墨吗?” “有。”海棠早就备好了,指了指不远处的书桌,带她过去。 看她一气呵成写完后海棠接过这药方,换来妙竹快去抓药熬药,又问道:“阿瑶她……” “我给她扎了几针,暂时睡着了。”青樱面露担忧,“海棠,我怕我医术不行,是不是要再请……” “我信你。”李老都放心让她照顾前太子的起居了,想必也是对她有自信,再说林元瑶这病,外面的大夫都是男子,不管找谁看都不方便。 “很严重吗?”海棠还是忍不住问道。 青樱柳叶眉蹙着,语气恨恨道:“这男子简直就不是人,这得和林姑娘有多少冤仇。都撕裂起炎了。”她没细说,当她看到那伤口的时候也委实被吓了一跳,撕裂的两边肉都翻出来了,甚至伤口要在出脓了,发出些难闻的味道,这伤口显然不是一次造成的,而是对方明知道她有伤,还故意要进入,用这样的方法来折磨伤害她。 青樱对伤口说的隐晦,可语气这般愤恨,海棠都在怀疑,这人会是席靖吗?他和林元瑶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岂会因为落红这件事而生出嫌隙,甚至故意这样伤害她呢? 因为药喝下去要配合针灸,海棠就让妙竹去收拾间客房出来,又转头对青樱道:“你要在我这住上几天,要不要和太子说下?” 青樱明显一愣,随后有些尴尬,别过脸,略有些不自在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出入太子府都是自由的,这有什么好说的。” 海棠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往那方面想,一听青樱的话就知道她误会了,可再多做解释反而更显刻意,索性就一笑而过,又随意聊了些别的。 青樱道:“也别收拾客房了,我就住着吧,好方便照顾林姑娘。她还发热着,我不太放心。” “也好。”海棠又让人搬来自己屋里的美人榻,铺上柔软的毯子,“就辛苦你了。” “瞧你说的。” 海棠笑道:“我可等着你成为大奉朝第一个女大夫呢,造福广大姑娘。” 青樱明显被这大奉朝第一个女大夫的帽子给扣住了,“我……我可以吗?”虽然她很喜欢医术,很喜欢去学去钻研,以前没跟着李老的时候自己也会看些医书,可成为大夫却还是很漫长的,况且要做大夫开医馆,还得经过朝廷户部对医术的考核,远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不可以?只要你想。” “可没听说女子可以考大夫的。” “明文规定的吗?” 青樱想了想,“好像是的。” 这点倒是海棠没想到的,不过她觉得总会变得,“你先把医术学好了,指不定那天女子就忽然被允许可以考大夫了呢?”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想到了曾衍逸,就女大夫都不能考,若是有朝一日她被发现是个女的,这扣下来的罪名可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了。 海棠回自己厢房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盛睿泽坐在油灯下看书,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将那原本冷峻的脸衬得反而有些柔和,丰神俊秀,眉目间似有满足之意,他正一手持着书籍,似乎看入迷了,听到脚步声也没抬起头来。 海棠心想,看得什么书这么入神,我回来了都不知道。刚这样一想,她就被盛睿泽的话给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门槛上。 “我知道我英俊,不用看这么着迷吗?” 正文 【227】这是你家 说好的傲娇腹黑指挥使大人呢? 说好的冰冷如霜,生人勿近的活阎罗呢? 眼前这么自恋,这么自作多情的货是谁?快拉走,她不要了。 盛睿泽放下书含着笑意大步朝海棠走过来,在她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把她抱起来,在榻上坐下来,又将她提起坐在自己腿上,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这么亲密地面对面,连他脸上的汗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海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想起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那些痘,越发觉得难看。 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看,那些不好的拼命地想掩饰,想避开,可海棠忽略了一点,如果一个人真心爱你,这些缺点算什么? 盛睿泽显然早就知道她额头上的那些痘痘了,不由道:“我问过李老,他说这些可能是火气引起的,我让厨房煎了清火茶,厨娘没给你送过来吗?” 海棠没想到只为了额头上几个痘痘,他竟然还亲自去问过李老,一时间又是觉得他小题大做,一时又有些感动,“我这几日有些忙,都没时间喝茶,想来是没找到我,就放在了。” “听闻你接了位客人?” “两位。是林元瑶和青樱。” “嗯。” 海棠等了会都没等到盛睿泽问为什么,她不由道:“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盛睿泽一副这有什么好问的表情,“这是你家,你喜欢请谁来做客便请谁来,我有啥好问的。” 这是你家,这四个字可以说是深深震到了海棠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家对一个人来说本就是最安全的港湾,更何况他用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 海棠想起林元瑶的事,想起她和席靖那么多年的情分如今却因为那点红而生分起来,在她脑子反应过来前,话已经问出来了:“乘风,你在意女子的第一次吗?” 一问她就后悔得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这问得都是什么狗屁问题,她尴尬的要命,都不敢和他对视,一双眼睛四周飘忽的就是不去看他,一直没听到他说话,心越发沉到了深处,挣扎着就要下来。 盛睿泽却一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不让她动弹,另一只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对视。 海棠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目光,几乎整个人都要被他给吸进去了,她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果然下一刻就听到他说:“我以为你懂我的心思,却不想还是问出这问题。”语气似乎有些失落,也隐隐有些生气。 和盛睿泽互诉情意确定关系以来,海棠还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心知这事是自己问的不对,可她脑子又好像被什么给牵引着,就好像犟上了,总想知道答案。 就好像人家言情里描写的那样,女主非要问男主爱不爱自己,有多爱自己,有时候女生的矫情,只是因为太爱和太在乎这个男人了。 海棠也沉默着,盛睿泽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叹了口气,却又对她发不起脾气了,只道:“晚晚,你曾嫁入侯府,可我依然被你吸引着,你觉得我会是在意那些虚的东西的人吗?” 是啊,她怎么脑子一热忘记这事了,她当了蒋文华三年的妻子,整个坪洲上京都知道的事,都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为零,还真是有一定道理啊。 海棠因为自己这不慎的问题惹盛睿泽生气了,看他绷着脸不再说话,心里也有些讪讪的,手绕着他的脖子,娇声道:“乘风,我错了。” 其实盛睿泽最吃海棠这一套,一听到他撒娇,什么怒火都散了,可他不想那么快表现出来,依然绷着脸不说话,甚至还煞有其事的哼了一声。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有几分瘆人,海棠凑过去,在他唇角一吻,撒娇道:“我的好乘风,不生气了,好吗?” 这小妖精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撒娇本领?他都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加速,同时还在不断地发酥发痒,连带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开始慢慢地苏醒。 海棠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从他的额头开始一路慢慢下来,途径眼睑,鼻尖,上唇,下巴,再到喉结。 可是喉结亲了两下,海棠就停住了,鼻尖触碰着喉结却没抬头,因为那破茧而出笋一样的东西,已经不依不饶地在展示着自己的雄姿了。 因为海棠之前帮他弄过两三次,盛睿泽的心又开始摇摇晃晃的,那竹笋非但不挪开,还很自觉地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慢慢靠过去,再慢慢地动起来。 海棠的脸越来越红,盛睿泽耍流氓倒是耍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轻轻拍了下他的腿,示意他别乱动,可这点如挠痒痒的拍打,盛睿泽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晚晚,难受。”声音沙哑,语气里竟然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这货学的还真快,可学什么不好,竟然学撒娇! 海棠忍不住翻个白眼,却又在心里鄙视自己,因为她竟然发现面对盛睿泽这样撒娇的语气,她竟然一点招架的能力也没有,甚至还觉得如果他再用这样的撒娇语气和自己说话,不管什么事,只怕自己都会应下来。 察觉到她没有再抗拒,那竹笋越发的自觉起来,甚至还在一动一动的,羞得海棠整个脸都埋在盛睿泽胸口,脸都热得不行。 “晚晚,难受。”盛睿泽又重复了遍,声音比刚刚暗哑许多,也柔软了不少。 哎,果然男人都是不能纵容的,越纵容越来劲。可她却偏偏也心疼他,不愿意他难受。 她缓缓往下探去,脸靠在胸口,听得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害羞的情绪渐渐散去,她在给自己爱的男人解决问题呢,情侣或是夫妻间的这些事,不是更能增加感情吗? 这样想着,她胆子倒是大了几分,动作也快了些,触到那竹笋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盛睿泽身子一僵。 正文 【228】腰带被抽 盛睿泽下巴就轻轻搭在海棠发顶上,呼吸开始变得越发的灼热和急促,他甚至惊讶的发现,这小妖精的手艺,见涨啊,一开始还很是生疏,现在不仅能掌握力度甚至还隐隐知道怎么样让自己更难忍,真真是孺子可教也。 “孺子”虽然害羞,但听到盛睿泽那刻意压着的声音,竟觉得分外的安心和满足,甚至还因为自己能带给他快乐而开心,原来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事根本就是最为开心和幸福的。 她挪了挪位置,让自己的手有更大的空间,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 韩平轻轻唤了一声:“大人。” 盛睿泽几乎是咬牙切齿,他知道韩平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倒不会都这个点了还来敲门,他忍着不悦道,“什么事?” 海棠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太子……不,贤王殿下来了。”韩平还有些疑惑,大人不是和夫人在一起吗?怎么听着好像要杀人一样?这宠妻狂魔也舍得对自家夫人动怒了?韩平丝毫不知道他家大人要动怒的,根本就是自己。 海棠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闪亮的眼眸看向盛睿泽,眼神里带着点疑惑。 如果是别的事盛睿泽还可以推了,可贤王殿下来了,他只好将自己那滔天的欲给压下去,哑着声音解释道,“今天太子被废,改为贤王了。” 海棠没想到这场争斗中竟是前太子输了,不过也只能说暂时的,这些争斗的事,哪里能说得清楚?废了可以再立,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都快要就寝了,那贤王殿下还过来,总不可能是来找盛睿泽睡觉的吧?海棠心里在想,这殿下对青樱真这般上心?这什么时候的事? 盛睿泽起身先替海棠理了理衣裳,耳边垂下对的鬓发,又将她柔软的小手牵起来在唇边一吻,低低笑道,“真香。” 海棠:“……”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手里再香那也都是他的味道! 盛睿泽吩咐韩平先带栗仲晋去书房,他这边和海棠打趣完了才往书房那边而去,两人都聊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贤王殿下不过呆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悄悄离开了盛府,也没惊动其他人。 林元瑶在青樱的悉心照顾下,病情倒是好了不少,但情绪一直很低落,心里郁结成气,成日郁郁寡欢,海棠心知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怕还得X来解了。 要不是盛睿泽拦着,她指定早就去找那席靖算账了,盛睿泽说殿试在即,若是因为自己去找他而影响他思绪,考得好还没事,考得不好,就全都赖她身上了。 这殿试比高考还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是席靖高中了,那林元瑶日后也更有福气了,这样想着她硬生生将这口气憋着。 可每次一看到林元瑶,她就觉得这口气再也憋不住了,只得在没爆炸前,再去捣鼓自己做的那些腐乳。 妙竹跟在海棠身后,看到海棠用干净细密的纱布,完整包裹好还未切块的整块豆腐,放在已经铺好草木灰的砧板上,再将剩下的草木灰均匀覆盖在整张豆腐块上面。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直至彻底被草木灰完全埋没,老豆腐切成小块,海棠自顾自地说道:“这道工序是可是工艺里的精髓,草木灰吸干了豆腐内剩余的酸水,出来的豆腐乳紧实,不易碎。” 妙竹不由好奇问道,“小姐,上次您也沥干的那些豆腐,后面怎么样了?” 海棠给了她一个问的好的眼神,“先把这些摆好了,一会带去你看。” 一块一块的小豆腐摆放整齐后,海棠又吩咐两个婢女注意事项,这才带着妙竹去了偏房。 这时门房道,“小姐,小国公和曾将军来访。” “这两人怎么一起来了?”海棠嘀咕一声,曾衍逸是海棠请她过来的,自打曾衍逸回上京后忙成狗,她请了好几次过来都不得空,上次好不容易在半路遇到,话没说几句,师徒二人就支开自己先聊起来了。 “请到这来吧。” 门房应下转身退下。 曾衍逸没想到自己难得休沐一次,却又在这遇到这碍眼的家伙,没好气道,“小国公还真是悠闲啊,怎么还没滚回坪洲去。” “曾将军都没滚回边关,我哪里舍得滚回坪洲?”段晋辰一身白衣,脸上依然是那副千年不变的痞笑,让人恨不得暴揍一顿,他歪嘴道,“再说了,我会走,会飞檐走壁,就是不会滚。” 曾衍逸冷笑一声,“这滚不是你自带的武功吗?学都不用学,身子一缩,一卷,不就滚了?” 段晋辰挑眉,又握拳做出一副甘拜下风的表情,“看来曾将军对滚颇有心得,这些字眼用得极为精准短炼,段某实在是望尘莫及。” 曾衍逸知道自己口舌之争向来争不过段晋辰,索性不争,这两人真的就是一言不合就开打,她一个掌风送回去,段晋辰也不甘示弱,你来我往的,两人就在盛府门口打了起来。 两人打得难解难分,曾衍逸露出一个破绽,段晋辰出手就往她的破绽而去,曾衍逸一个鹞子翻身,指尖就掐住了段晋辰的喉咙。 段晋辰从来不否认在武功上曾衍逸要比自己高,但他却清楚如何一招制敌,他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曾衍逸,忽然含情脉脉道,“元英,打是疼骂是爱,一天不爱闷得慌。” 曾衍逸脸色比那锅底还黑,这人到底什么德行,段老国公还真是“祖上积德”,出了这么个奇葩,可她还是低估了段晋辰的无耻,他又道:“像我这样玉树临风的人,就连男子都避不开我的俊秀。想当初,你师父……” 曾衍逸的脸色更难看了,这天杀的知不自己在说什么?他和师父?师父瞎眼了才会看上他! 成功看到曾衍逸的表情比吞了那啥还难看,段晋辰心里一阵畅快,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一低头,带着点温热的唇就贴到了曾衍逸的手背上,只是极快的一点,几乎比那风慢不了多少,可对曾衍逸这样武艺高强的人来说,自然感受的到。 她先是一愣,随即一声大吼,“找死!”手一扬,指风凌厉扫过。 段晋辰明显感觉到了杀意,顾不上其他连忙往后连退几步,看自己身上并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我说元英啊,你……” 正文 【229】段晋辰那个狗日的 段晋辰直觉得身子下面一凉,低头一看,没想到自己裤子竟是脱了下来,此时门房恰好跑过来,一看这情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忍着,可那双肩抖动得厉害,气得段晋辰狠狠瞪了他一眼。 段晋辰一把揪起裤子,大怒道,“曾衍逸你个不要脸的,来这个阴的。” 曾衍逸大步往盛府里面走,边走边拱手道,“承让承让。” 一直跟着的宝剑忍不住翻白眼,我的小国公,你每次打也打不过曾将军,搞阴的又弄不过对方,还偏喜欢招惹他,是受虐狂吗? 虽是受海棠之邀,但曾衍逸毕竟在众人面前还是个男子,进了这盛府自然是先去拜见自己师父,却没想到在书房里遇到了贤王殿下。 栗仲晋自从不做这个太子了,日子反而过的越发惬意了,成日里钓钓鱼,赏赏花,再每日来盛睿泽这点个卯,远远的看看青樱。 栗仲晋看到曾衍逸要向自己行礼,连连摇头道:“我今日不过是以寻常朋友的身份来的,也没什么殿下不殿下的,无需多礼。” 曾衍逸其实对盛睿泽上次说的,什么“我希望我忠于的,是位明君,正统的明君”的还有疑惑,但自己师父不愿多说,她也不好多问,当下也笑道,“巧了,今日曾某也是以朋友身份来拜访的,这也就没什么师徒不师徒的。” 盛睿泽睨了她一眼,“本来就没什么师徒,是有人非要赶着叫我师傅。” 曾衍逸正和盛睿泽说笑着,忽然感觉身后有风袭来,多年的从军生涯让她五官也变得分外敏感,她头一偏,避开了那带着凌厉的掌风,可她没想到这只是对方的虚招。 紧跟着她感觉到腰上一松,再抬头腰带就被抽走,握在段晋辰手里,对方正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自己。 曾衍逸怒不可遏,可她却只能紧紧拉着裤子,双目喷火,这目光显然就是面对仇人也没这样的目光,而段晋辰也被这目光给惊住了,一时半会没开口。 还是盛睿泽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他蹙眉,“平治,你什么时候有抽腰带的癖好了?挺独特的啊。” 段晋辰悻悻道,“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盛睿泽和栗仲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曾衍逸已经一个旋身出了书房,不过在出去之前,她还踢了段晋辰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段晋辰拿着腰带,忍不住道,“乘风,你教的什么徒弟,自己可以抽别人腰带,别人就不可以抽他的了?” 盛睿泽看段晋辰吃瘪的模样,只觉好笑,“元英大小性子就孤僻不愿和旁人亲近,更不喜旁人近身,你这可谓是犯了他的大忌。” “就他毛病多,不喜欢人近身,谁喜欢被人抽裤腰带?我又不是真的好男风,要抽也要娇滴滴的小娘子来抽啊。”段晋辰站起来,手里握着那腰带,想着要扔掉,不知想到了什么最好还是握在手里。 盛睿泽和栗仲晋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进来的时候门房就说要引曾衍逸去海棠那,不过她本着尊师重道的心要先去拜见盛睿泽,这才绕路去了书房,她对这盛府倒不算陌生,此刻根据门房说的地方,略一沉思就知道在哪了。 海棠和妙竹正在那看腐乳,海棠边示范边说,“这些小块豆腐放这约莫十来天了,你看表面长出了厚实绵密的白色绒毛状菌丝的毛,你再闻闻有什么味道?” 妙竹低头过去,这味道,刚开始闻的时候甚至还觉得难闻,但多闻几下竟觉得有股特别的香味萦绕鼻端。 “然后将充分发酵好的菌丝粘连的豆腐乳毛坯分块挑拣然。”海棠拿了根筷子,轻轻地插~入豆腐,豆腐乳好不好吃这是关键,口感很是重要。” 看到好海棠也表示满意,又把这些豆腐块都放进拌坛里,将按照配比调制的香料、盐等均匀混合,看到妙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笑道:“一会你按照我说的来做。先倒入少量的黄酒,并放入一片新鲜剪裁好的粽叶。” “为为什么还有放粽叶?” “粽叶既可以让其清香随着发酵过程渗入到豆腐乳中,也可以有效防止二次发酵过程产生的溢浆现象。封口完成后,让其再发酵一段时间,使味道达到极致。” 妙竹虽还是有些不明白海棠话里的意思,但说的字却是一个一个都记在脑海里。 “你这又是在捯饬什么东西呢?” 曾衍逸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冒出来,吓得妙竹手里的勺子差点掉了。 “豆腐乳。”海棠将豆腐块小心翼翼地放入坛子,抬头笑道,“过个七八日,待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尝尝。” 她这时候才看清楚曾衍逸的奇怪动作,“你干嘛一直摁着腰?不舒服?” 曾衍逸咬牙切齿,“段晋辰那个狗日的,竟然抽了我的腰带。” 海棠也不知道是被狗日的那三个字给彻底镇住了,还是被段晋辰抽走了曾衍逸的腰带这一壮举给惊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海棠让妙竹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又去寻了根绳子,递过去道,“先暂时绑着吧,可别掉裤子了。” 曾衍逸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行军生涯过久了,今天不知明天事,能凑合的就好。 两人在小路上走着,曾衍逸不由问道,“你叫我过来可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怎么,就不能看看你啊。” “师娘这话估计师傅得伤心了。”曾衍逸打趣道。 海棠道,“我让青樱帮我配了些药,你一会寻个机会拿走些,我让妙竹拿给你。” 什么药一定要亲手交代曾衍逸手里,她当然清楚了,肯定是治那来月事就肚子痛的毛病。没想到自己上次只是随口一提,海棠就放心上了,她心里暖暖的,但打小就不太会表达感情的曾衍逸,除了答应外还真没说什么。 正文 【230】你如何相信他? 好在海棠也不是这么计较虚礼的人,对这倒是没什么意见。 走着走着,迎面走来海丰,他顿时收住脚步,对曾衍逸行礼,“小生见过曾将军。” 曾衍逸笑道,“过几日可就称不得小生了,估计得叫状元大人了。比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可厉害多了。”她弟弟本就不喜读书,那次春闱考得不好,死活不肯再读了,非要舞枪弄刀的,她自己又忙于公务,只好找了位武艺还算不错的旧识去教他,以后再做其他打算了。 海棠也跟着笑,“别给他长脸了,不然越发不懂得谦虚了。”可字里行间的自豪和骄傲却是掩盖不住。 曾衍逸问了几句,正准备走时,听得海丰忽然问道,“曾将军可曾听说过清风书院?” 曾衍逸点头,“自然,我还去过。” “这书院可不是书院?” “看来你也去过了?” 海棠听着两人说话打哑谜一样,不由道,“什么书院?就你上次说去买书的那个吗?” “嗯。”海丰道,“既是书院,为何会有笙歌,会有娇笑?” 曾衍逸对上海丰的目光,就知道他这是肯定句,而不是问自己的意思,这就要去问这书院背后的主子了。 “曾将军不会也陷入温柔乡了吧?”海丰语气有些冷,甚至是带了质问的语气,“一个武者陷入温柔乡,左拥右抱,哪里还有志气去保家卫国?手还举得起刀枪吗?可还驯得了烈马?” 海棠皱眉,低斥一声,“以和!” 海丰虽是不再说话,可眉目间和眼神却还是满满地质问。 被一个后生这样问,曾衍逸开始一楞,随即笑了,她走到海丰面前,本来想拍拍他的肩膀,但一下着自己是个女子,男女有别,又收回手,只对他笑笑,道:“继续保持。” 她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一片赤诚之心的人了,心心念念的都是民生,把百姓放在第一位。 “曾将军,你还……” “以和。”海棠打断了他要说的话,“我相信元英,她不是那样的人。” 海丰神色有些复杂,“阿姐,你如何相信他?” 海棠心里想,总不可能说因为曾衍逸是个女人,哪里还会和一帮男热堂堂正正去那些地方喝花酒? 她只道,“直觉而已。”在海丰要开口前,她连忙堵住他要说的话,“殿试好好准备,可别让我和母亲失望。” 海丰这才成功地收住了嘴,再没多问一句。 殿试前两天,是高芷蕊家老太太的八十大寿,高太傅虽是个两袖清风的朝廷大员,但两朝元老,门生自然不少。 海棠也接到了高芷蕊的请帖,和上次裴秀的请帖不一样,海棠知道高芷蕊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自己去参加寿宴。老夫人喜欢听戏,高太傅就请了上京最有名的戏班子在高府搭棚,唱足七天的戏。 海棠等人到高府门前时,甚至都可以听到那戏班子咿咿呀呀的歌声,还停热闹的。和上次在坪洲裴尚书大张旗鼓的寿宴相比,高老夫人这寿宴可谓是冷清至极了,门口几乎都没怎么停马车。 海棠还悄悄对盛睿泽道,“这高太傅到底是太傅,怎么都不给面子来参加的?” 盛睿泽低低笑着看了海棠一眼,却不说话,后者被他这一眼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等进了院子,海棠才知道他在笑什么了。 院子里来的客人,并不比上次裴尚书家的客人少,甚至还多了不少。 盛睿泽这才低声解释道,“高太傅的母亲是位低调的老太太,一直不喜这些人情往来,更不喜那些坐着冠盖朱华的马车停在自己府门口,所有但凡来太傅府的,基本上是骑马或是步行而来。若是坐马车,下车了也马上让小厮拉走的。” 高府人丁稀少,老太太有两位儿子,先夫有过一个妾室,但难产时一尸两命,后来也就没再娶过了。先夫去世后没多久,小儿子坠马而亡,从那后老太太就一直潜心吃斋念佛,高太傅膝下只有高芷蕊这一个女儿,妾倒是有两个,但却不知为何都没有孩子。人口简单,后宅的那些勾心斗角自然也没有,此刻高芷蕊和两位姨娘站在一起,倒看着十分和谐。 高芷蕊看到海棠,忙迎了上去,“盛大人,海棠姑娘。”她瞧着海棠身后的小生,和海棠有五六分相似,道,“这位是令弟吧?” 海棠介绍道,“正是我那不才小弟,单唤一个丰字。我和乘风都过来凑热闹了,把他一个人丢府里又怕他孤单,这才厚着脸皮把他也带来了。” 高府摆寿宴,不少朝堂官员会来,海棠带自己弟弟来也是想多认识些人,她这番心意高芷蕊又怎会不明白,忙道:“是我的疏忽,本该多送张帖子的。” 海棠又道,“我也不知道老太太喜欢什么,听闻这串佛珠有凝神精心的功效,还盼老夫人别嫌弃才好。” 妙竹上前将一锦盒呈了上去,高芷蕊身边的婢女接过去,高芷蕊笑道,“你能来我祖母已是很高兴了。” 有婢女来禀,“小姐,曾将军来了。” 高芷蕊眼眸极快地闪过一丝喜悦,面上镇定道,知道了。 高芷蕊又对海棠道:“盛大人,我带海棠去祖母那,贤王殿下和小国公已经在梅院那了。” 盛睿泽点头,又对海棠低声道,“我一直都在,乖乖的别惹事,但也别怕事。” 海棠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不惹我已经很好了。 高芷蕊心里难掩羡慕,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心里的那一位,若是有一日他也能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该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高芷蕊和海棠并肩往后院而去,她很是喜欢海棠的性子,语气间多了几分亲昵,又怕自己的过分亲昵惹得海棠反感,讪笑道,“府里就我一个孩子,打小我就是一个人,性子孤僻,难免就有些心高气傲,上京里的姑娘家们也都不大愿意和我一起玩。” 正文 【231】烁琪郡主 海棠道,“那你运气可真好呢,和我成了朋友,改日我再介绍我几位朋友给你,都是性情率真而不做作的,你应该会喜欢她们的性子。” 没一会两人就到了后院,看到了坐在戏台子面前的高家老太太,老太太虽然已经八十岁了,但真的是鹤发童颜,脸上保养的不错,加上精神状态很好,还真看不出已经这把年纪了,老太太之前显然已经从高芷蕊口中听过海棠,此刻见到她也不惊讶,打量一番后道,“是个俊俏的姑娘,我这孙女对你是赞不绝口。” “我哪值得她夸的,我就一村妇,不过是仗着自己心直口快而已。” 老太太请海棠坐着看戏,可海棠还没坐下脸色就变了,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千兰,她心想,这货怎么在这? 千兰自然也看到了海棠,她转头和身边一姑娘说道,“这年头啊,爬上别人床的贱人,也充当什么黄花大姑娘?” 坐千兰身边的女子闻言往这边看来,只见她一身浅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在风中漾起一丝丝涟漪,眉心一点朱砂,竟是个比千兰还出色的姑娘。 那女子站了起来,绰约的身姿娉婷往海棠这边走过来,海棠这才看清楚,总觉得这五官有些面熟,似这哪里见过。 看到海棠疑惑的表情,高芷蕊先开口道,“芷蕊见过烁琪郡主。” 是个郡主?那是哪位皇亲国戚的女儿吗?既然和千兰坐在一起,怕是关系还可以,不会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不管怎么样,海棠也跟着行礼,“民妇见过烁琪郡主。” “民妇?本郡主倒是想知道你是谁家的妇?” 果不其然,一开口就来了。要说海棠这性子也奇怪,她前世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也被村里那些长舌妇各种毒舌攻击着,可谓是越战越勇,而且她存的心思,就是大不了一死。前世本以为死透了,谁知道还能在这具身体里重生,那她就该替这原主人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受尽各种委屈,苟延残喘的活着。 不少看戏的人闻声都看了过来,可面前这两位,一位是嚣张跋扈的长公主,一位是当今贵妃的侄女,肃亲王的掌上明珠,哪怕自己有诰命在身,也不是自己能惹的。 高老太太毕竟是东道主,又接收到自己孙女的求助目光,当下朗声道,“听闻郡主喜欢杂耍,今日老身那不肖子也请了杂耍班,不如现在就去请上来?” 郡主还没开口,千兰倒是先开口了,“杂耍?这不是已经有跳梁小丑在表演了吗?本宫还以为这位海棠姑娘就是老夫人请的杂耍人呢。” 哎,这千兰还真是说话不过脑子,说这些不是拉低自己身份吗?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海棠来说,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海棠先是对郡主行礼,这才道,“海棠曾嫁入侯府,是侯府的妇。和离后是自家的妇,不过前段时间,刚和卫禁军指挥使大人文定,待海棠守孝一年后嫁给指挥使大人,那时就是盛府的妇。”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少夫人们都愣住了,随后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之前听我家老爷提起,盛大人是定亲了,可他那身份摆在那里,怎的娶这么个女人?” “就是啊,别人不要的破鞋,穿起来格外舒服些吗?” “你们也别这么说,或许这位妇人都格外吸引盛大人的品性吧。” “难怪长公主会看她这样不顺眼,原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这啊。” “要我选,也肯定选公主啊。无论是样貌还是背景,那小侯爷当初还真是瞎了眼了。” “……” 海棠自然而听到了这些议论声,又对千兰道,“许久不见公主别来无恙?刚公主说的杂耍,海棠倒是不太会,不会那什么三十六式的,这海棠倒是可以和公主探讨一二。” 这看戏的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小姑娘,听到这话都是一脸茫然,看到自己母亲或是年长些的妇人们红了脸,还淬了海棠一口,本想问问这话什么意思,触及到自家长辈警告的目光,只好都作罢。 呵,不是比毒舌吗?海棠冷笑,她在前世那些老司机段子都倒背如流,都说人至贱则无敌,她这还没发挥呢,就把不少人给逼退了。 裴秀也在这里,她坐在两位比较高挑的女子身后,海棠没看见她,她当然也没跳出来。自从上次盛睿泽在裴府把那土匪的人头当做礼物送出又当众打开,人头滚落,她就知道,海棠在盛心里,怕是真的有点位置了。 她一直愤恨难忍,伺机寻找机会要给海棠教训,直到有次聊天中,柳如烟的一句话点醒了她,那长公主视这女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哪里用得着你出手? 从那以后,裴秀不再傻乎乎的跳出来冲在前面,她冷眼看着,再适当的去挑拨离间,效果反而更好。 千兰冷笑,眼底有如毒蛇般的恨意,“你这般不知廉耻,也怪不得沛之当初要休了你。” 海棠闻言表现出很苦恼的样子,叹息一声道:“长公主说的对,海棠当初也很是苦恼,年少无知嫁给了小侯爷,后来想着既是错误总要趁早纠正,几次提出和离,哪怕是让小侯爷休了海棠也好。可谁知小侯爷就是不肯,海棠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法子都用了还是不行,最后成功和离还得多谢长公主的鼎力相助呢。” 要说演戏,海棠认为自己前世就是被耽误的奥斯卡影后,她说着说着,脸上就展现着苦恼,委屈,甚至是畏惧的神情,“不管怎么样,长公主待海棠都是有恩之人,能让海棠脱离侯府那水深火热之地。” 正文 【232】我夫君都没意见 千兰的名声众所周知,怎么个鼎力相助法,大家眼观鼻鼻观心清楚的很,有些夫人们自诩名门望族,都不屑千兰的言行,但都只是心里鄙视,见面却是比谁都要恭维。 被海棠反将一军,千兰脸色也不好看了,只听得海棠继续说道,“至于小侯爷当初为何不肯休了我,海棠一直不明白,不知公主嫁入侯府后,是否清楚呢?” 那一脸的疑惑装的倒是挺像的,千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问着无话可说,当初海棠嫁给蒋文华,侯府不肯放人,其中缘由她已经了解清楚了,为了蒋文华,为了整个侯府,她当然不可能当众说出来。 皇上虽然宠她疼她,可一旦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被侵害了,他可会当场翻脸不认人。 高芷蕊为海棠这番话捏了把汗,却又为她这样的勇敢而喝彩,她这样的品性,可不就是自己一直羡慕的吗? 可海棠身后有指挥使大人,她却不能不为父亲的官途和整个太傅府考虑,反而束手束脚的,都不敢为朋友挺一下,她只觉憋屈的很。 那烁琪郡主忽然开口道,“听闻你刚来上京没多久,和我兄长在浮生若梦遇到了?还和我兄长拼酒?” 兄长?她说的是安霁殊?怪不得看着有几分眼熟呢。 这话一出,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到海棠这了,浮生若梦是上京最大的风流之地,安霁殊的风流更是整个上京都知道,和他当众拼酒,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海棠却不能说当天拼酒的不是她,本来没多少人知道当日的是林元瑶,若自己辩解,她相信出了太傅府的大门,林元瑶的名字会在上京城流传开来。 正如刚刚千兰不能说蒋文华不休她的原因一样,此刻海棠也不能辩解说不是自己。不过来回几句话,海棠就知道这位烁琪郡主远比千兰有心机。千兰很多时候只是仗势欺人,欺负人也是明目张胆,可这位郡主却是绵里藏针,而且不动声色。她清楚知道那日拼酒的事,想必也对自己和林元瑶之间的事知道个大概,甚至对自己的性子也有所了解,拿捏的十分到位。 海棠眼珠一转,马上说道:“那酒不错,上次乘风还说要再请安小侯爷去盛府一品美酒,可惜一直没空。” 海棠搬出了盛睿泽,我拼酒怎么了,我家未来夫君都没意见,你们瞎起什么劲呢。 烁琪郡主点头:“这是自然,这点我随我兄长,都喜欢美酒。那日你若是邀请了兄长,不如也捎带着我,一同品尝一番?” “郡主若是肯来那是海棠的荣幸。” 高芷蕊心里早就后悔自己带海棠来后院了,连忙说道:“长公主,郡主,祖母和各位夫人,芷蕊就先带海棠姑娘回前院了,刚来的时候盛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和祖母拜过寿就要把人还回去的。” 众位夫人脸上神色各异,但高芷蕊是高芷蕊,海棠是海棠,自也不会因为海棠而对高太傅之女有什么意见,当下一个个都客套道:“姑娘请自便。” 走在去前院的小路上,高芷蕊还在不停地后悔:“海棠,真是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会让你受这委屈。” 海棠摆摆手,“因着蒋文华的缘故,长公主看我一直不顺眼,不管在哪遇到我,总是要羞辱一番,这已经是常态了,我都习以为常了。只怕哪天她见到了反而客客气气的,我估计还得上前作揖道,长公主您今日怎么了,为何不再羞辱我了?” 高芷蕊“噗嗤”一下笑得不可抑制,这位海棠还真是个妙趣横生的人,怪不得能得指挥使大人青睐。 看海棠似乎真的不介意刚刚的事,高芷蕊又忍不住问道:“那长公主这般待你,你就不怨恨吗?” “不怨恨是不可能的。”海棠自认为自己是个七情六欲的凡人,也不想做什么佛系少女,更不想修仙成佛,但她一直秉持的观点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双倍奉风,她对高芷蕊道,“人生在世,要常怀善心,才能有善报,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一再忍让那些欺辱你的人。我不做恶事,却不畏惧恶人。” 高芷蕊听着这番话,不经意间又想起那日偶然遇到那人,从书院到高府,她也听到说起过类似的言论,当时就觉得他说的很对,心里越发的对他敬仰和折服了。 海棠看高芷蕊出神的表情,又看她双颊忽然浮现起的脸红,这……不是少女害羞的神情吗?莫不是想起了自己的心上人? 意识到自己的走神,高芷蕊抚着发热的脸颊,不由低着头,借口道:“怕是盛大人要找你了,我们快走吧。” 好吧,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她就是有点好奇,高芷蕊心里的那人会是谁。 后院这般热闹,前厅也不甘示弱。 裴尚书因为盛睿泽在自己寿宴上送人头礼物的事就此结下梁子,不仅在朝堂上要对他冷嘲热讽,就是平素遇到也绝不给好脸色。 可盛睿泽本就是活阎罗,向来都是别人畏惧他,他何曾将旁人放在过眼里? 二殿下栗广平一来,裴尚书就先恭喜他,虽然只提皇上赐婚一事,但他是二殿下阵营的人,朝堂上谁人不知?只听得裴尚书道:“下官恭贺二殿下,柳姑娘蕙质兰心且冰雪聪明,和殿下堪称是绝配。” “哼,两个都是工于心计的,当然绝配。”段晋辰在心里说着,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没好气地说道,他看到自己说的话没人搭理,再抬头看起,曾衍逸从一进门看到他就退避三舍,他越发恼火起来。那一日的事本就不全是他的错,这都过去多少日了,还生着气?这心眼比后院的妇人还小。 “能娶如烟为妻,是我的福气。”栗广平脸上难掩深情的模样。 裴远道:“殿下自小就欢喜柳姑娘,这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他看了贤王殿下一眼后道,“贤王殿下还请节哀,太子妃……啊,不,是贤王妃的事,逝者已逝。” 正文 【233】朋友妻不可欺 其实裴远除了太子妃这三个字外,其他说的都是废话,他就是要在众位大臣面前再次强调下,太子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处境远远不如二殿下。就连贤王妃病逝,皇上也不曾多做什么,到如今更是未曾提起过要为贤王再挑选合适的世家女,为他续弦。 栗仲晋当然清楚裴远那点上不得台面的事,还不待他开口,自己这为二弟就先跳起来了,斥责道:“裴远的字,怎么说话的。父皇不过是一时生大哥的气,父子间哪有什么隔夜仇的,待父皇气消了,大哥还是我们敬爱的太子。” 栗仲晋不得不承认,在做人和耍心机手段时间,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平素将心思都花在百姓和政事上,对这些自然也就不屑了,他只笑了笑,不再对这个话题说什么。 安霁殊依在假山那,手里拿着玉色得到酒壶,一仰头,清澈的酒水如一注溪水般倒入口中,一滴都不曾溅出,一袭白衣加上那出色的容貌,还真是极为养眼的一道风景线。 高太傅虽然不喜这安霁殊,可对方身份尊贵又深得皇上喜爱,虽说花名在外,但到底没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没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也没什么理由讨厌安霁殊。 裴尚书道:“听闻前段日子李老给太傅看过身子,前几日在朝堂上看到太傅就觉得精神矍铄,李老这妙手回春还真是名不虚传。” 段晋辰呵呵一笑:“尚书大人学富五车,段某甘拜下风。” 这就是讽刺的话,高太傅身子虽然不适,但还没到奄奄一息的时候,哪里能用妙手回春这一词? 裴尚书虽然老脸尴尬,但也是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的人,脸皮可厚着呢,也不尴不尬地说道:“要说这学富五车,当然是比不上小国公了。国公夫人当年可是名满天下的才女,就连先皇都赞其才华呢。” 这倒是不曾听自己母亲说过,段晋辰心里有些惊讶,又道:“或许家父就是被母亲才华所折服的。不过我倒是没半点遗传到我母亲,就我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母亲恨不得见我一次就敲打一次。” 这番自黑的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柳丞相今日没来,派了长子柳如德前来,他深知自己妹妹对这小国公的心思,看他这模样,再和二殿下对比,他就想不明白自己妹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会看上这样的一个男人。 韩平匆匆而来,在盛睿泽耳边低语一阵,离得近的人看到这活阎罗本就冷冰冰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好像要滴出水来,身边的兵部侍郎多嘴问了句:“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公务?” 盛睿泽什么也没说,和高太傅一拱手就匆匆离去了,众人都有些不解,只听得段晋辰幽幽说道:“堂堂指挥使大人,这媳妇还没娶进门了,就宠成这样,啧啧啧。” 大伙一听,难不成指挥使大人就是为了那民妇而去的?这蒋文华还在这坐着呢,众人八卦的心蠢蠢欲动,都恨不得搬来长板凳,磕着瓜子,边聊边看这比戏本子还要精彩的戏。 段晋辰心里有些苦涩,他一直知道盛睿泽虽不近女色,但若是一旦动心,势必就会深情到骨子里,只怕自己都比不上这份感情,海棠是幸运的。 站在对面的曾衍逸将段晋辰面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她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但这把年纪了倒不是什么懵懂不知的姑娘,心思一转,莫非这小国公还对海棠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心思一想,她看段晋辰的目光就越发的厌恶了,都说朋友妻不可欺,他口口声声说是师父最好的朋友,却在觊觎朋友的妻子,无耻! 段晋辰感觉到两道火辣辣的目光,他顺着视线看去,曾衍逸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带着的嫌弃和厌恶一下被他捕捉到,他从开始的发愣到后面的愠怒,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不就抽他腰带吗?用得着记恨到现在吗?看到他睨了自己眼就转身离去后,段晋辰也跟了上去。 盛睿泽没想到海棠和自己走的是两条路,两人没碰上,反而错过了,他到后院远远一看,哪里有半分和高芷蕊的身影?那边都是女客,他又不好过去,还好有高老太太的婢女眼尖看到了他。 高老太太起身走到他面前,“盛大人可是找海棠姑娘?” “正是。” “她和芷蕊离开一炷香了,大人没遇上?”看他这神情就知道了,高老太太又说,“这后院都前面有两条道,大人既然来时没遇上,不如走另外一条道,许可以遇上。” “多谢老夫人。” 裴秀的目光在盛睿泽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牢牢锁住他的身影,可这人环视一圈没找到要找的人后竟是没有再多一眼看别人,她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着,牙关咬得紧紧的。 忽然有人伸进她的袖子覆住了她的小手,她一抬头就看到柳如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妹妹可是伤心了?”柳如烟问道。 裴秀喃喃道:“如烟姐姐,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贱人,他竟然看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柳如烟叹了口气,“这我回答不上来,我只知道若我是男子,无论是家世背景,才是容貌才学,我都会选你。” 就是这样,她才会不甘心! 盛睿泽脚步匆匆地往另外一道小路上走去,走到半路听到了有说话声,他抬手一竖,和韩平两人收住脚步,悄无声息地走都假山后,听到有个男子声音,道:“晚娘,你为何就不肯再给我次机会呢?” 盛睿泽呼吸一滞,没想到竟是蒋文华和海棠,他又听得蒋文华说道:“你当初为了嫁我用各种方法逼你父母,难道这些情意你都不记得了吗?” 正文 【234】他怎么样我都喜欢 海棠看着面前这男人,再听他说的这些话,她简直是无语了,渣男就是渣男,只允许自己负别人,但绝不允许自己被人背叛。 海棠轻笑一声:“小侯爷,谁没有年少无知的时候呢?只是我当时无知的特别厉害而已。如果我当初知道嫁给你后会有这么多侮辱,我就算是剪了头发去做尼姑,也绝不会嫁给你。” 蒋文华脸色铁青,他上前一把抓住海棠的胳膊,用力之大几乎要让她惊呼出声,她不得不承认男人和女人在力量方面的悬殊,此刻这地方又没其他人,高芷蕊和妙竹又被他点晕了,贸然一叫被旁人看到,她只怕更说不清楚了。 “小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看她话里似乎有些松动,蒋文华想起裴远的话,女人都是要拿来哄的,偶尔放低下身段,待再将她拿捏在手里,还不是任由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蒋文华果真缓了语气,低了声音道:“晚娘,之前是我不对。你当初说过,对我情深不寿,我不相信这么快就我一点感情也没有了。你曾拉着我,恳求我带你去屋顶看星星,恳求我抱你,恳求我……” 海棠感觉要一口老血吐出来了,她连忙用另外一只手摆了摆,“蒋文华,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还真不适合你。当初和离的时候我就说的很清楚,即使做不出什么一别两宽各自生欢的事,但也各过各的,不要再有交集。” 蒋文华幽幽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还是她,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线,以前从不觉得她怎么样,可自从和离后也不知道为何,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不得不承认,离开侯府后的海棠,又不是以前的海棠了,一年不到的时间把她变得完全不一样,就像一颗终于显出玉润的珍珠,更加璀璨夺目。 他不敢告诉别人,为何会一直宠着那歌妓,也不想告诉别人,每次和那歌姬欢好的时候,他会用黑布蒙着她的眼睛,因为除了无法复制的眼睛,其他她和海棠真的挺像的。 前几日他回到上京,在街上偶然撞见她和盛睿泽并肩走在街上,她那眼角眉梢间都带着的欢喜,和对身边男子的崇拜,依赖,这些原本都该是属于他的,可现在都没了,他那时才深刻意识到,他很想要这个女人回到自己身边,不会再放在院子管也不管,会好好待她,会让她生下他们的孩子。 他不甘心,不想就这样放弃。上京城里都是盛睿泽的势力,不好下手,所以他只能跑到太傅府里来堵人,他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可她却还是如此心狠。 蒋文华伸出一只手臂,按在海棠身后的树干上,身子凑过去,声音嘶哑,满口酒气:“我的确负了你,可谁不曾犯过出错?圣人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就这么厌恶我,不肯再给我一丝的机会?盛睿泽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以为他真像看上去的那般温和吗?他肮脏,不择手段,排除异己。他折磨人的法子如果叫你看了,你肯定会受不了。” 海棠没想到千兰还在府上,蒋文华还来纠缠不清。她淡淡地说道:“我喜欢盛睿泽,他怎样我都喜欢。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对你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且我当初对你的喜欢,最多只是被你的皮相给蒙蔽了,单纯的迷恋而已。你说他肮脏,可我知道卫禁军上上下下都对他心存敬佩。你说他不择手段,我想问问你在这等级森严的社会,有哪个身居高位者手里是干净的?” “排除异己?”海棠那灵动不已的眸子直直和蒋文华对视着,“他是指挥使大人,只听命于皇上,他排除的难道不是皇上的异己吗?他若是神仙,我便陪着他看见三世桃花,若是凡人,我和他白头共度一生,若他是恶魔,我就和他一起,成魔。” “海棠!”蒋文华吼道,擒住她的手腕,欺身过来要压住她,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扭头,他的嘴唇只能刮到她的脸侧。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瞬间安静了。 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刚刚挣扎的时候,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现在胸膛起伏,微微有些喘。 海棠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是侯府小侯爷,我也是堂堂指挥使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你胁迫我,可想过后果?乘风是什么性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你想要整个侯府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而覆灭?蒋文华,我再说一遍,我对你再无半分情意,如果你下次再来这样纠缠我,我不仅要告诉我的夫君,只怕你家那位也会知道。” 蒋文华一愣,是啊,他还有整个侯府呢,他一出生过的就是这样的锦衣玉食,这些如果一旦覆灭,他如何自处,家人又该如何生存? 蒋文华盯着海棠,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海棠一个耳光下来,他的大脑倒是清醒了些,他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海棠,随即大步离开。 一直站在假山后的韩平不由看向盛睿泽,大人这眼眶有些发红,难道是哭了?别说大人了,就是他这本来情绪就容易激动的人听到这话心瞬间像被击中了一样,柔软的不行,更何况是当事人呢? 盛睿泽对韩平使了个眼色,让他不动声色的在这保护海棠,他先离开了。其实他多想冲出去把海棠紧紧抱在怀里,狠狠地亲吻她,告诉她自己也愿意陪着她上天落地,碧落黄泉,此生相随,可他更知道若是这时出去,他家小娘子肯定会害羞,甚至恼羞成怒,以后若是再也不肯说甜话,那他岂不是亏大了? 反正这次他听到了,以后也会有办法让她再多说的,至于蒋文华……盛睿泽眼里露出了一丝冷意。 正文 【235】想亲你 海棠似乎不知道自己在盛睿泽心里的位置又重了几分,蒋文华走了可高芷蕊和妙竹还被点昏睡着,她只好寻了个位置坐下,双手托腮等着她们醒来。 蒋文华还没走到前厅,就被盛睿泽给截住了去路,看这活阎罗好像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他猜到许是自己刚刚和海棠说的话被听去了,他食指摩挲着唇瓣,忽然笑道:“海棠的滋味还是那么甜美。” 盛睿泽心里本就压着怒火,听他这样一说更是怒不可遏,但也知道他是为了刺激自己,他冷声道:“从你们和离那天起,她甜不甜美都和你无关了。你若是个坦荡的男子就不该再去招惹她。” “盛大人,我只问你,海棠的滋味如何?你不知道,她在床上的时候更让人着迷,她的身体,她的味道,还有她的技巧……”下一刻他脖子就被一把刀横着,他绝对相信只要自己多说一句话,这刀绝对会见血。 “蒋文华,别以为你们侯府做的那些事就当真无人知晓了。”盛睿泽声音如那冰窖里的最低层的冰,冰冷而又坚硬,“但我不保证再有下次,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是不是就会曝之于众。” 侯府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但说出来也最多是惹怒龙颜,不会有什么生死大罪,但如果他说的是那件事……蒋文华还真有些不太确定了,可那件事隐藏的很好,他真查到了? 几乎是要宴席快要开席的时候,海棠和高芷蕊才出现在宴会厅上,她对遇到蒋文华的事只字未提,但看得出心情还是受了些影响。 盛睿泽悄声问道:“心情不好吗?”他这是明知故问。 “恩,被狗咬了,还是两只。”海棠没好气说道,这蒋文华和千兰还真是最佳无耻CP。 盛睿泽唇角上扬,心情好了不少,他趁着无人注意,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低低道:“想亲你下。” “……”盛大人,说好的冷冰冰呢?要不要这么闷骚? 高老太太虽说是八十大寿,但过的还是挺简朴的,宴席桌数不多,而且菜肴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是些家常小菜,但厨师烧得很是美味。 开席前老太太就说了今日不谈任何朝堂之事,只说家常,宴席上倒是看着一片祥和,海棠吃得也很是尽兴,海丰因着渊博的学识,倒获得了高太傅的赏识,两人成了忘年交。 回到盛府海丰看到自家阿姐进了厢房,盛睿泽也跟着进去了,他蹙眉道:“阿姐,你早些休息。” 海棠转身道:“你也是,过两日就殿试了,这两日就好好休息。” “嗯。”海丰看盛睿泽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索性直接问道,“盛大人,这么晚了您不回房休息吗?” “我和你阿姐再聊会天。” “白日不可以聊吗?”海丰不满,“这么晚了,虽说您和阿姐已经文定,但到底……” 下一刻海丰瞠目结舌,因为他看到盛睿泽面露不耐烦,牵着阿姐就进了厢房,随后门一关,把他的话给堵住了。 反应过来后他气得不行,迈步就要去敲门,却被韩平给及时拖住了,他道:“公子,我有点事想向你请教,上次书上看到些句子不明白。” 海丰硬生生被拖住了脚步,他皱眉道:“什么句子?”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 “啊,不是,是这句,千金难买此一场,喜杀梁鸿与孟光……”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应该是韩平带走了海丰,海棠捂着嘴笑得肚子疼,再看看面前高大的男子,一脸的不悦。 盛睿泽看着眼前这笑得明媚如春花的海棠,想起她今日和蒋文华说的那番话,心如那丝绸般柔软,他知道她很是疼爱自己的弟弟,所以不管这小舅子对自己如何不满,他都不会真的去计较。 他一低头,就狠狠攫住了她的唇,从厮磨到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好似要在她每一处地方都留下他的气息。 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蒋文华那些话,他嫉妒,疯狂地嫉妒,为何要让他的晚晚先遇上那畜生,她值得更好的疼爱。 大约是感受到了盛睿泽的热情,海棠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缱绻地回应着。 他将她靠在门板上,搂着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吻得越发深入,甚至都能听到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从门口到了榻上,海棠躺在榻上,额头轻触,她看到他发红的双眼,眸底那难掩的暗动,紧贴的身子已经感受了变化,她脸有些发红,但已经没以前那样害羞和不知所措了。 盛睿泽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克制力双肘撑在榻上两边,声音低沉暗哑:“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屋去了。” 他刚离开榻上就被海棠拉住了衣袖,她低垂着眼,声音轻细,但每一个字都如同雷霆般传入盛睿泽耳朵里。 “乘风,可以的,别忍那么辛苦。”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几秒,下一秒就覆了上去,再次落下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下,手解开她的衣裳,只留下中衣,低头埋在了那旖旎的风光中,他深吸一口气,是她的味道,真好,也是属于他的味道。 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她穿到这具身体上,虽然原主人不幸遇难,但是她却能感受到原主人当初和蒋文华之间的点点,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心疼“海棠”。 盛睿泽宽厚的手将那圆而润掌握在手心里,用书上看到的那些知识实践着,柔软而又顺滑,让他根本就难以自抑,他甚至无法想象中衣下这具身体会有多美好。 亲吻了没多久,盛睿泽身子一僵,海棠正要问怎么了,随即就感受到了黏糊糊的,她哑然,这……这就来了? 盛睿泽觉得丢脸丢到家了,面色又是发红又是尴尬,都不敢看海棠,只站起来用自己衣袍干净不分擦了擦她脏了的地方。 “你……”海棠也知道这事关男人的颜面,一开口就后悔了,还不如保持沉默。 “你早些休息。”盛睿泽丢下这句话就匆匆走了,看到不敢看海棠一眼。 海棠只觉好笑,又忍不住想,这好像真的也太快了点吧? 正文 【236】殿试起风波 两日后,殿试开始。 大奉朝的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待到最后由国子府的老师挑选出前十位优秀的学生,当场有皇上提问,考生回答。 而为了显示公众,皇上的问题会一一写在黄纸上,放入一个大匣子,让考生自己随机抽取一张,挑到什么题目就回答什么。 能进入这最后环节的自然都是佼佼者,文学才华必不会差,也会考心理素质,有些考生一看到天颜,就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自然不会得到皇上的青睐。 前面一一应答,海丰被排在了最后一位,席靖则在他前面,听到有位公公唤他的名字,上前在匣子里抽了张纸。 皇上笑道:“没想到你运气不好,抽到这问题了。” 席靖面色看似平淡,恭敬道:“回皇上,在草民看来这并无运气之说,只有实力与否。” “朕嗣守祖宗丕业,任人图政,惟名实为兢兢。夫何与我共理者,不明朕心,诞谩成习,旷官不惭而越局以逞,浮靡相尚而利口惟贤你怎么看?” 席靖恭恭敬敬回答道:“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几,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振怠惰,励精明……” 席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皇上虽然听得面露欣喜,可其他官员心里却对他鄙视不已,这说了这么多废话,没几句是在点子上的,都是拐弯抹角地在夸皇上,没想到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很炉火纯青。 有些年轻些的官员表情没控制住,那鄙夷的神色被席靖尽收眼底,他如何不知道对方的心事?他苦读诗书十多年,不就是想为自己挣个前途出来? 可二殿下说了,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他保证自己绝对可以拿下这殿试的前三甲,席靖不敢再冒任何险,他已经经不起失败,经不起林汉时还有其他人看自己轻视的目光。 最后轮到了海丰,他不卑不亢地取出匣子里的纸,呈给了那位公公。 皇上看了眼纸,笑道:“这倒不是个容易回答的答案。若是你为官了,你觉得怎么样算是一个好官?” 海丰沉思片刻后,回道:“回皇上,依草民而看,意莫高于爱民,行莫厚于乐民也就是为官者,应该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何劳谄笑学趋时,务实清修胜用机,为官者要带头干、迅速干、求实效,真正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当然,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也很重要,应当严以自律、谨言慎行,要心存敬畏,手握戒尺,坦荡为官。。有句话说的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皇上似乎没想到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海丰却有这份胸怀,当场夸道:“好,好,好!”还点了点高太傅道,“太傅啊,只怕你年轻的时候也没这份气魄啊。” 高太傅拱手道:“老臣甘拜下风。” 十位考生都问答结束了,可有眼力的人都心知今日这状元只怕是属于海丰了,虽心里有些不甘心,但海丰的才学也是有目众睹的。 皇上缓缓开口道:“今日这殿试,夺魁之人就是海……” “父皇,您看。”二殿下忽然开口,手指着海丰腰间的玉佩,“他腰间那玉佩似乎有些不一样。” 贤王殿下心里一个咯噔,今日出门总觉得心神不定,再看二殿下这一声叫,他顿时觉得只怕这殿试只是个开始。 果然,皇上示意黄公公过去拿下玉佩看看。 二殿下上前道:“海公子,这玉佩是你所有的吗?” 海丰按捺着不解道:“正是,敢问殿下,有何不妥?” 黄公公将这玉佩呈了上去,他将这玉佩来回翻看,上等的和田玉,却不是大奉朝产的,看样子似乎是库兹那边的。 二殿下道:“父皇所想正是,如果儿臣猜的不错,这玉应该正是上一批库兹进贡的和田玉。” 海丰一听脸色也不对了,连忙道:“二殿下,草民这玉佩是阿姐所赠,但绝不可能是贡品,还请莫……”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二殿下语气冷了下来,“你父亲之前是巡检司的官员吧?库兹贡品都会经过巡检司,想要浑水摸鱼,偷梁换柱,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父亲一生清廉正直,哪能死后还被人诬陷?海丰红着眼,一掀衣袍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草民父亲虽是巡检司官员,但他生前一直兢兢业业做好本分,对那些贡品连肖想都不曾有,更何况是偷梁换柱呢?” 栗仲晋看出来了,今日这出戏就是二殿下操控的,但要对付的人绝不是海丰,能让他费这么大的心思,除了自己他还真想不出别人。 没想到自己都退到这一步了,可自己这二弟还如此咄咄逼人,莫非他真要把自己逼死了才甘心吗? 库兹盛产玉,每年都会进宫不少玉,基本上皇室成员戴的玉都是用库兹进贡的玉做成的成品,是不是自然能分辨出来,皇上皱着眉看着手里的玉,又想着刚刚二殿下的话,寻常人自然是接触不到贡品的,但巡检司却可以,而且之前还发生了不少贡品遗失或是被换的事,极大可能就是监守自盗。 贤王殿下上前一步道:“父皇,是与不是总要调查一番才能下结论。” “盛……”皇上刚开口就被二殿下给截住了。 “父皇,这位考生的姐姐,是盛大人已经文定了还未过门的妻子,儿臣当然相信盛大人会秉公处理,但为了避嫌,儿臣认为还是移交给旁人更为妥当。” 盛睿泽刚回京的时候就向皇上回禀了自己的婚事,一听是个寻常百姓成亲,皇上高兴都来不及,卫禁军的指挥使大人,朝廷官员们既畏惧他又要巴结他,那他不管迎娶哪个朝廷官员的千金都不妥当。 “把王冕叫过来。” 正文 【237】私造龙袍 盛睿泽带着韩平等人在整个皇城巡视,抬头看了看太阳估算着时辰,暗想若是顺利的话约莫着黄公公已经来通知殿试情况了,可到现在还一点迹象也没有,难不成是延误了? 韩平看自家大人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揣摩了下对方心思后道:“大人是在担心海家小公子?他那才华,只怕是无人能及。” 盛睿泽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的才华也不是盖的。” 韩平顿时想到前天晚上拖着海丰说的那些荤话,海丰虽然听到后面都面红耳赤的,可还是耐着性子和他一字一句的解释,反复问他到底听懂没,他真的是听懂得不能再懂了。 他只能呵呵讪笑着:“大人谬赞了谬赞了,大人以后若是洞房时需要的话,卑职可以再讲解下。” 盛睿泽顿时想到前天自己那丢脸的样子,整个人气势顿时冷的下来,再看向韩平的眼神冷得不行,就好像自己天大对的秘密被窥探了一样。 “大……大人,卑职……” “王大人。”有个小太监远远跑过来,边跑边招手扯着嗓子喊道,“皇上请王大人过去。” 盛睿泽是卫禁军指挥使大人,如果皇上有任务下来,必定是先给到他,由他再分派下去,这下却直接请王冕去政事殿,莫不是那边出什么事了? 盛睿泽一个眼神过去,韩平立马明白过来,他拉着那小太监道:“这位小公公,政事殿那边可是出什么事了?”说着从衣袖里塞了个小碎银过去。 那小太监收了银子,低声道:“具体的不太清楚,奴才只知道好像是今天那些考生里有个考生带了贡品,皇上要彻查。” 没有皇上的吩咐盛睿泽也不能擅自去政事堂,他只能在外面候着,可等到黄昏时,只见王冕从政事殿出来了,却没见到其他人。 王冕出来时只是扫了盛睿泽一眼,那一眼却包含复杂意味,可盛睿泽刚抬脚想追过去,就被后面的殿前侍卫给拦住了。 那侍卫拱手道:“盛大人,皇上吩咐若是无圣意,还请盛大人在此候着。” 海棠今天一早就起来忙碌了,从早上给海丰烧了早饭,再亲自送他到皇城那边,又返回盛府等消息。 可都等到黄昏了还没人来报信,而且她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大,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今日青樱也过来了,林元瑶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只说等殿试结束了就回林府住,看她这样心心绪不宁的,两人都宽慰她,以海丰这水平,前三肯定没问题,很有可能就是状元。 可谁都没有想到,等到后面等来的却是王冕带着一群卫禁军的人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先把府里的人都控制住了。 这里只有海棠和王冕算是打过照面的,她心里的不安还在扩大,甚至手指都在发颤,她几乎可以猜到,只怕不是盛睿泽就是海丰出事了。 海棠尽量克制着情绪,冷静道:“王大人,今日乘风不在府上,若是谈公务还请大人隔日再来。” 王冕冷笑一声:“无知村妇,你觉得我会带着一群人来和你家那位谈公务?我这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搜查盛府!” 海棠面色一白,道:“敢问王大人,皇上为何要搜查盛府?” 王冕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对手下人道:“都给我找仔细点了,别漏了什么地方。” “是。” 海棠感觉自己背后全是冷汗,身子发虚的都要站不住了, 王冕带着的这些卫禁军一个个都隐含着煞气,朝一个地方疾奔。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海棠等人就看见一名卫禁军捧着一个不起眼的匣子出来,高声喊道,“大人,东西找到了!” “什么东西?”海棠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了点颤抖。 王冕示意那人把匣子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个较大的麒麟形状的玉,成色极好,他冷笑道:“身为卫禁军的指挥使,却盗取玉玺,这罪名可没那么简单了。” 盗取玉玺?怎么可能!这完全就是栽赃嫁祸! 海棠扑上去,想要抢夺那木匣,却被一个卫禁军给拔刀拦住了。 有卫禁军匆匆赶来,附在王冕耳边轻声说了句话,他似笑非笑道:“贤王殿下私造龙袍,指挥使大人盗取玉玺,意欲谋反,都给我即刻押入天牢候审!” 一群卫禁军蜂拥而上,将府中众人尽皆带走。 贤王殿下私造龙袍? 海棠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手脚冰凉,神魂俱裂。她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然而恐惧却一圈一圈在心底扩散,直至将她吞没。 等她意识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押解在了路上,盛府的其他人也都被一同押解着,青樱和林元瑶都不在,她心里松了口气,但一想起安在太子和盛睿泽头上的罪名,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要知道,皇上都是最恨这谋反,即使只是莫须有的罪名,也会让他忌惮得宁可误杀也绝不错过,以此来稳固自己的位置。 瞧这阵势,只怕要被押解到牢房里,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盛睿泽或是海丰一面,他们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了?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最初的恐惧过后海棠慢慢静了下来,要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刚在盛府青樱趁乱和林元瑶一起逃出了盛府,她几乎是一路奔着往贤王府跑去,可在巷子口被林元瑶一把拉住,再往贤王府那边看去,府门有不少士兵把守着,对过往的路人都严加盘问,只怕她们也根本就进不去。 “现在可怎么办?”青樱有些着急,“海棠被抓走了,私造龙袍和窃取玉玺可不是小罪,若是皇上查都不查清楚就问罪了,那岂不是……” 这两个罪名随便一个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况且又是王冕带头查的,林元瑶虽然和王冕没什么深交,但也听海棠提起过这人的一些事,只怕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这上京城我们也没其他大官认识,想帮也帮不了,可急死我了。”青樱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有一个人可以去问问。” 正文 【238】想用苦肉计? 林元瑶带着青樱一路询问过去,总算是找到了安王府,可王府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把守着,她壮着胆子上前道:“我们来找小世子。” 那个偏胖些的侍卫身形未动,低头看了眼林元瑶,府上小世子风流是谁都知道的事,但老王爷再三交代过,不要管世子在外面如何风流,但绝不允许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带回来,如果看到有女子找上门,都一律赶出去。 当下那侍卫就冷冷道:“世子不在。” “那世子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废话怎么这么多,世子的行踪是你能知道的吗?” “我们找小世子有急事,麻烦您通融下。”林元瑶语气里有些低声下气。 “去去去,哪里来的风尘女子。”侍卫没好气地推开她,“每天来府上找小世子的姑娘多了去了,比你貌美的也多了去,也不照照镜子,就自己这德行,有什么好吸引世子的。” 林元瑶生了场大病,又因为有心结而郁闷难纾,不仅瘦了一大圈,更是面色暗黄,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劲也没有,她听到侍卫这讽刺嘲笑的话,哪里顾得上反驳,只说:“这位大哥,我们真的是找小世子有……” “滚一边去。”那侍卫再不耐烦了,一伸手就把林元瑶推倒在地。 青樱连忙扶起林元瑶,怒斥道:“你们怎么随意欺负人?不在就不在,动什么手?” 有马车轱辘声音响起,随后停下,一身白衣的安霁殊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门口不由皱眉道:“怎么回事?” 长随二喜知道自己主子最烦那些纠缠不清的女子,当下道:“世子放心,奴马上去处理掉。” 看到世子马车已经回来了,面前这两女子还赖着不走,侍卫也都急了,那高个侍卫甚至都拔出宝剑了,怒道:“再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青樱拉着林元瑶衣袖轻声道:“不如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林元瑶无奈只得离去,却在转身看到了不远处的安霁殊,连忙提裙飞奔过去,“小世子。” 安霁殊没想到竟然是林元瑶,他蹙眉,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女人丑成这样了?他后来再回去过林府,但等了大半夜都没等到林元瑶回来,后来抓到了奴仆才知道林元瑶这段时间都不在府里。 哼,这么快就搬去和那书呆子住了?不知羞耻!安霁殊当时心里只有这想法。 “何事?”安霁殊拢了拢衣袖,面露不耐,“可别告诉本世子,你想我了。” 林元瑶道:“民女想找世子帮个忙?” “哦?”安霁殊挑眉,“本世子可不是什么忙都帮的。” “小世子要如何才肯帮忙?” “先说说看你想我帮你什么忙?” “我的好友海棠被卫禁军的人抓走了,那带头的姓王的,说贤王私造龙袍,说盛大人盗取玉玺,民女只想问问世子,现在贤王和盛大人是不是都被抓走了?” 安霁殊心里诧异,但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他没想到一天时间内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看来皇上都还瞒着,不然他父亲想必也早早就得到信息了。 安霁殊邪魅一笑:“这忙倒是可以帮,但我可不是白帮的。” 林元瑶五指一紧,面色有些发白,安霁殊当初找过她几次,她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可眼下她能想到或许能帮助自己的人除了安霁殊她还真想不到别人,但若是为了让他帮忙,就卖了自己…… “看来林姑娘也不是诚心想找我帮忙啊。”安霁殊径直越过林元瑶,往府里走去,在经过林元瑶身边时低低说道,“如果晚了,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林元瑶虽不懂朝堂上那些事,但私造龙袍是什么罪,她还是清楚的,身子一晃,本来就虚弱的身子,刚刚又被那高个侍卫给推了几把,不由自主地就往后倒。 “元瑶!”不远处的青樱惊呼出声,连忙要奔过来。 林元瑶眼前一黑,极为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就发现自己倒在了一个人怀抱里,淡淡的松竹香萦绕鼻端,听到安霁殊冷冷道:“怎么,想用苦肉计?” 林元瑶挣扎着起来,刚好青樱过来,她后退一步,靠在青樱身上,声音虽轻却是铿锵有力:“世子若是肯帮忙,除了我这个人,其他条件随您开,但如果您不想帮忙,只想是侮辱民女,那很抱歉。” 说罢盈盈行礼后就跟着青樱离开了,安霁殊冷着脸看着她们离开,最后二喜来问了句,怎么处理这两个女的,他怒斥道:“你想怎么处理?” 二喜不明白为何主子会生这么大的气,按照以往经验他道:“不如给比钱?” “我给你比钱,你给我马上滚蛋。”安霁殊越想越气,这女人太不上道了,他堂堂小世子才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本来想让她和自己再喝次酒,结果却想歪了,他又道,“走,马上去皇宫。” 而此刻皇宫里,皇上的案头正摆放着那件龙袍。 政事殿灯火通明,烛光将龙袍照耀得似要燃烧起来,那明黄色的光焰将皇上的面容衬托得越发阴冷慑人。 皇上声音如淬了毒的冰峰,冷冷道:“竟然连龙袍都造出来了,贤王殿下,你可当真是好手段啊。”他口中称赞,眸子里却隐现杀机。无论是谁,只要危及到他的政权,都已经触及了他最不能容忍的底线。 栗仲晋沉默不语,他明白此时自己什么都不说才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不管他说什么,如今的证据都指向他,说再多也只会惹皇上生气。 “然后让盛睿泽把玉玺盗取,放了个假的在朕这,你们是打算什么时候造反?还是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朕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弄驾崩了?”他说到后面越说越气,若不是发现的早,只怕自己真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端坐皇位不言不语,面上更是看不出喜怒,大殿内一片嗜人的死寂,当众人觉得快绷不住时,皇上才缓缓开口,“王冕,带人彻查此事,但凡有异即刻来报。” 正文 【239】我是状元了 已经搜出了龙袍和玉玺,所谓的彻查,自然就是找到更多的证据,毕竟贤王殿下当初是太子,如今是贤王,盛睿泽又是卫禁军的指挥使大人,皇上还这么信任他,要让文武百官都信服,总是要拿出证据的。 但贤王殿下和盛睿泽因为涉嫌私造龙袍而被打入大牢的消息如张了翅膀的一样马上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再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到最后已经变成贤王因为谋反而被定了死罪。 段府。 曾衍逸和段晋辰面对面而坐,两人面色都有些凝重,事情一发生后他们就在第一时间赶去面见皇上,但是皇上除了王冕却不召见任何人,他们一直等到皇城要落闩了都没能等到召见,无奈之下只好先回来了。 “这件事该如何应对?”曾衍逸问道。 段晋辰反问道:“难道你就不怀疑这件事是真的?或许贤王殿下真有这心思呢?” “我就算不相信贤王殿下,也相信我师傅,他不是那样的人。” 段晋辰将查探到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一遍后,面色严肃,声音平稳道:“今日的导火线是海丰身上的玉佩,说是贡品,由此引起的去搜索盛府,可既然是去搜盛府,为何还要再去搜贤王府?” 曾衍逸道:“我曾问过当值的小太监,说是二殿下说坪洲有人目睹过贤王曾在巡检司多次和海丰父亲私聊,他认为极有可能是关于如何将贡品拦截下来为自己所用的事,皇上震怒之下才让王冕同时继续搜查贤王府。哼,这分明就是二殿下布下的局,只怕皇上现在相信,冷静下来想想倒觉得不一定相信。” 段晋辰道:“这点你能想到,皇上能想到,那个工于心计的二殿下更能想到,只怕他现在或是明日一早就会出现在皇上面前,哭诉着说这是贤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诬陷他,离间他和皇上的关系。” 曾衍逸对这些弯弯绕绕的权术不擅长,皱着眉道:“二殿下操控了这出戏,然后又跑去皇上面色,反诬说贤王栽赃嫁祸给他,这可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现在这关键在于,海丰腰间的玉佩,是谁替换的,那玉玺是谁放进去的,还有贤王府里的龙袍,又是谁放进去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去见贤王或是师傅一面。”曾衍逸面露担忧,“海棠也被抓走了,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她一个姑娘家的,怕是吓坏了。” 段晋辰挑眉,“那是你师娘,直呼其名不懂尊敬。” 曾衍逸这时候也没时间和段晋辰逞口舌之争了,她道:“你可有认识的人擅长易容术?我易容成牢房里的侍卫,进去看下师傅。” “这个交给我。” 虽然殿试因为这件事被打断了,但殿试是大奉朝都在瞩目的事,在震怒之后,皇上还是发布了皇榜,这次状元,是席靖。 但发榜和贤王谋逆撞在一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谋逆案给吸引去了,只知道状元名字是席靖,其他的倒还没多大关注。 考生学府里大家都在为席靖恭贺,荀栋笑道:“金榜题名,恭喜少严兄啊。” 席靖面上欢笑,心里却是有些郁郁寡欢,原来二殿下说的有办法是这个办法,殿试表现他不都不承认海丰确实比他优秀,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海丰是稳拿状元之位。 他日思夜想的就是这状元,可真的是自己了,却又觉得胜之不武,甚至觉得这些恭贺自己的人里也没几个是真心的,甚至还指不定心里怎么诋毁自己呢。 不知不觉酒就喝多了,醉醺醺地来到了林府,又进了林元瑶的厢房。 林元瑶虽然已经上榻,但因为担心海棠到现在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听到外面声音还以为是安霁殊来了,心里一个咯噔,却不想进来的是席靖,这让她整个身子弓起来,如一只防卫的刺猬,浑身都竖起来了。 席靖反手一关门,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看到坐直了的林元瑶,看自己的目光还带着点戒备,他只觉苦涩难当,在榻边坐了下来:“阿瑶,我是状元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林元瑶别过脸:“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是不是状元,我真的不在乎。” “可你父亲在乎!”席靖陡然提高了声音,“你父亲一直就看不起我,若我是个状元,将来做了大官,你父亲还会用那样鄙视的目光看我吗?” “我父亲没有看不起你!”林元瑶反驳,虽然父亲不喜席靖,可拗不过自己最后还是答应了自己和他的婚事啊,只说殿试后就文定,都没强调说一定要状元。 席靖伸手想要抚摸林元瑶的脸颊,却被她避开,他声音有些疲惫,“阿瑶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前段时间那样对你是我的不对,我鬼迷心窍一时没想明白。阿瑶,原谅我好吗?我怀疑谁都不该怀疑你的。” 林元瑶眼眶一热,瞬间就觉得有层雾气浮现在眼前,她终于盼到了这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时,哪怕他一再伤害你,却总是因为他的几句甜言蜜语而心软,迅速原谅了对方。 林元瑶虽个性要强,但自小和席靖认识起就一直对他百般包容和忍让,此刻看他如此软言细语的哄着自己,气早就消了大半,再听听他拍着胸信誓旦旦的模样,再也拒绝不了他了。 看她没再反对自己,席靖褪了衣袍就上床,将她翻在身下,手轻轻安抚着她的身体,“我之前弄疼你了吧?现在好些了吗?” “嗯。”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待你了,定会好好疼惜你的。” “嗯。” “等这次回坪洲我就去提亲。” “嗯。”林元瑶本来还满腹心事,却在席靖猛烈的攻势下逐渐软化了身子,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情话给堵住了心思。 这可真的是: 微月透帘栊,萤光度碧空。遥天初缥渺,低树渐葱茏。龙吹过庭竹,鸾歌拂井桐。 正文 【240】自己媳妇自己照顾 大牢里,随处可见活蹦乱跳的老鼠和蟑螂,光线有些昏暗,求饶喊冤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霉味,让一进牢门的刑部尚书皱起了眉头。 越往里走越是安静,因为越重要的罪犯,也都是关在最里面的。刑部尚书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黑脸的长随,两人走到典狱长那,看他躬身迎了出来,典狱长约莫五十来岁的年纪,双鬓花白,还点头哈腰道:“尚书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刑部尚书抬脚往里走。 典狱长露出为难的表情:“大人,王大人特意吩咐过,没有皇上的旨意或是他本人,任何人都不能来探望贤王殿下和盛大人。” “我这刑部尚书也不行?”刑部尚书冷笑,“这都是我的地盘却被告知,我不能来看关在里面的犯人,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典狱长不敢得罪自己顶头上司,可他更不敢得罪王冕,得罪上司最多罢官,可得罪后者,命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那黑脸长随出手极快的点了典狱长的昏睡穴,又扶着他背对外面坐着,他坐在典狱长对面,看起来两人就好像在喝酒一般。 刑部尚书快步往里走去,贤王看管的肯定更加严,而盛睿泽相对来说比较好见,他快步走过去,在最后那个牢房里看到了盛睿泽,他上前低声道:“乘风。” 原本在打坐静养的上盛睿泽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刑部尚书,却道:“平治,那老头要是知道你扮作他的模样,还不得气死。” “那老头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呢。”原来这刑部尚书是段晋辰易容而成的,他托了清风阁的小倌想办法拖住刑部尚书,他则易容成对方的模样来见盛睿泽。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了?” 段晋辰将打探的情况言简意赅的一一告诉了盛睿泽,末了说道:“这次只怕二殿下是要釜底抽薪,给予贤王最后一击了,他大概是急了。” 盛睿泽点头,“只怕是他的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被有些人发现了,或者是他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你有什么应对?” 盛睿泽又仔细问了些情况,最后才说道:“乘风,你记得前段时间贤王总是来我府上的事吗?” “嗯,他说闲来无事就去你那逛逛。”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幕,二殿下既要对付他,总是要用看起来最名正言顺的方法除去他。”盛睿泽语气不急不缓,好像丝毫没受这盗取玉玺罪名的影响,“他当时说过,以后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什么事都不需要去做,只需要等事态发展到最严重的时候,他自己来解决。” “他要如何解决?”段晋辰下意识问道,“还得等到事情最严重的时候?那不是在等死吗?” 说到最后,段晋辰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道:“难道贤王真的打算坐以待毙,直接被二殿下给搞死吗?” 盛睿泽把当时贤王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的转述给段晋辰。 “乘风,若真有那一日,我唯有一死才可以给予对方重头一击。父皇会因为我的死而心生愧疚,会彻查这些阴谋,会发现一些人的真面目,也会对想要置我于死地的背后推手心生龃龉。而我本就无心权利,以为没了太子做个贤王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没想到只要我活着对方就不会放过我。” 段晋辰看了盛睿泽一眼,道:“但你们肯定还会有后路的,对吗?” 盛睿泽凑到段晋辰耳边说了几句话,最后道:“所以这才是这件事的关键之处,但没有什么算无遗漏,若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只怕整个计划就会失败。” “你放心,这件事我务必会去办妥。”时间不宜久留,段晋辰道,“对了,海棠也被王冕带走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出她的。” 盛睿泽面色一白,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懊悔和自责涌上心头,声音黯然道:“只怕王冕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其实刚刚他在打坐的时候脑海里一直都在想海棠,他竟然庆幸那天没有要了她,不然让她以后不是更加难以嫁人了?他从不畏惧生死,可在刚刚听到海棠被王冕带走的消息时,他心尖一颤,马上就在想她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打。想起在坪洲时她的十指被知府用刑给肿得不成样子,王冕若是用刑只怕远比这些要厉害。 而自己却在这什么时候能出去都不知道,若是万一计划出了点差错,他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最后声音发紧,浑然不觉有些颤抖:“平治,若我发生了什么事,海棠还麻烦你多加照顾……” 段晋辰心里一沉,虽说他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可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呢?他冷冷道:“你自己的媳妇还要叫我照顾?乘风,你别疯了吧。你要是不好好出来,我到时候就抢走海棠做妻子,管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好。”盛睿泽却笑了,因为他知道若自己真的出什么意外了,段晋辰绝对照顾好海棠和她的家人。 走出大牢,段晋辰心情似乎不太好,黑脸长随开口道:“到底问的怎么样?”原来这长随不是别人,也是易容过的曾衍逸。 段晋辰身形和刑部尚书较为相似,易容起来更像,他淡淡道:“问好了。” “那怎么样的?” 想起盛睿泽的吩咐,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吩咐他不要告诉别人,段晋辰当下说道:“这是秘密,不高告诉你!” “你!”曾衍逸气得冒烟,可一路上不管她怎么问怎么旁敲侧打,段晋辰就是不说,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最后曾衍逸冷冷道:“你是不是什么都没问?你就盼着我师傅出事,然后你就可以和海棠在一起了?” 段晋辰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随即眼神逐渐变得愤怒:“曾衍逸,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曾衍逸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可她性子就是如此,不肯认错偏还倔着性子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海棠!” 段晋辰只定定看了她一会后,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 正文 【241】你比畜生还不如 海棠被押着关入大牢的时候,却没想到路过了海丰的牢房,姐弟俩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海棠就被狱卒给带走了。 “阿姐,阿姐!”海丰隔着牢房一直在喊,他们要把阿姐带到哪里去? “我没事,别担心。”海棠说完这句后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已经被押得距离有些远了,只怕海丰也听不见了。 阿姐也没抓进来了,那说明盛大人也肯定被抓走了,海丰心里这样想着越发就着急上火,本来还以为盛睿泽可以在外面周旋一番。 当时自己身上的玉佩被指认是贡品后,王冕带着人去搜盛府,他就被卫禁军押着关入了牢房,一直到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他也不了解。 没多久他就听到有狱卒阿谀的声音喊道:“大人,这么晚了您还过来啊。” “嗯,我来看看犯人。” 是王冕的声音! 一身官服的王冕走进牢房,看到海丰傲然站在那,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五官,却依然能感受得到他如青莲般的气质,让他的心顿时如猫爪挠一般的难受。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海丰开口,声音如清泉般淌过,十分悦耳。 王冕走到他身边,甚至觉得他身上那股独有的味道都让人着迷,果然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也怪不得自己一直念念不忘,这小子确实不错。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去搜查盛府和贤王府的。” 王冕靠近海丰,说话的热气都喷洒在他脸颊上,那含着酒气的味道让海丰泛起一阵阵恶心,他后退几步,直接退到了墙壁上,背贴着有些青苔的墙壁,道:“别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皇上总会查明真相的。” 王冕看到海丰对自己的厌恶,负手站在他面前,一脸猥琐道:“皇上让我抓我就抓,皇上说放人我当然就会放人。但是在这期间,我身为卫禁军的副指挥使,自然有审问犯人的权利。” 海丰面色一白,又听得王冕继续道:“想必刚刚你也看到你姐姐也来这牢房了吧。一个女子只怕也受不住什么刑罚,但卫禁军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刑罚了。” “你想怎么样?”海丰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当初你抓了我父亲来威胁我,如今又抓了我阿姐,你就只会抓人威胁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吗?” “手段如何不重要,能达到目的就好。”王冕走近,伸手挑起海丰压他的下巴,“你若是再不乖乖听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听听你阿姐受刑罚时候的惨叫声。” 海丰深吸一口气,“你要如何?” “先给老子过过瘾。”王冕的心蠢蠢欲动,若不是碍于这肮脏的牢房,外面还有人在,他早就扑过去,先过一番瘾再说了。 好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海丰颓废而又无奈地说道:“你要过过瘾,也要走近些才可以。” 王冕顿时心头大乐,心想再硬的人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在自己手上要如何就如何,他牵起海丰的手,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触觉柔软,让他顿时浑身也跟着热了起来。 海丰强忍着如吞了苍蝇般的恶心,道:“你可以放我和我阿姐出去?” “当然。”王冕手指还在海丰的手心里挠了挠,“但是我有个条件,你要出面指认盛睿泽,说这些都是贡品是他给你的,你父亲当初也是受他胁迫才会做下那些错事的。” 海丰一直没说话。 王冕又挠了挠他的手心,还走得跟近了,问道:“如何?你若是应承下来,写好供词,我明天就可以放你和你阿姐出去。” 海丰道:“你凑过来,我和你说说我怎么想的。” “好。” 王冕看他和自己说话不再那冷冰冰的模样,只当他被自己降服了,哪里还会不照做?当下就将耳朵凑了过去,听到他说了句:“我觉得你比畜生还不如。” “啊……”王冕尖叫,他的耳朵被海丰死死咬住不放,最后还是听到声音赶来的狱卒强力分开了两人。 王冕捂着耳朵,血流了满脸都是,他痛得面目狰狞,狠狠瞪着海丰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呸。”海丰傲然而立,“好你个无耻小人,我若是和你同流合污做这些肮脏的事,哪日死了有和面目见我父亲?我父亲一生坦荡磊落,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旁人,对不起朝堂之事,何来你说的做下那些错事?” “且不论你和盛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他待我姐真心实意,我姐也要和他白头到老,我若是为了苟且偷生污蔑他,害我阿姐伤心难过,我还算是个人吗?” 王冕疼痛难忍得几乎要昏阙过去,一时再没时间和海丰计较,先急着回去找大夫治疗去了。外面围了不少狱卒,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狱卒在众人都散去时悄悄对海丰做了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 四周顿时又安静下来了,海丰颓然地坐了下来,他不知前路如何,但知道自己今日是彻底将王冕给得罪了,以后怕是自己和阿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但愿阿姐不会生气。 第二日是个阴沉沉的天气,天空还飘起了小雨,林元瑶起来后浑身酸胀,看到坐在圆桌那看书的席靖,不由看着他背影发呆。 席靖转头看到她醒了,道:“醒了?” “嗯。”林元瑶没来由脸一红,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席靖的目光但想起昨晚上席靖的温柔,又觉得心里甜甜的。洗漱时才想起海棠的事,不由问道,“阿靖,你是状元了,那海棠和盛大人的事你清楚吗?” 席靖闻言手里一顿,放下手里的书道:“他们的事你以后少管,也别和他们走的太近。” “为何?海棠可是我的好友啊,盛大人平素里待我们也不薄,而且……” 看她还在说着,席靖面色一沉,略有些不耐道:“让你少来往就少来往,听不懂吗?” 林元瑶还没反应过来席靖的变脸,就有婢女来报,说是有贵客到。 贵客?哪里来的贵客? 正文 【242】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林元瑶只能先将情绪压下去,去前厅那看看是哪个贵客,席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还没进前厅,林元瑶远远就看见了坐在那姿态肆意而又风流的安霁殊,似乎地茶有些不满,皱着眉在说些什么,婢女战战兢兢在一旁看着,只管点头都不敢应对。 这货怎么来了? 林元瑶走进去,道:“小世子大驾光临,却不知有何贵干?” 安霁殊本来看到林元瑶心情还算是不错,可紧跟着看到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席靖,面色顿时沉沉如水,把茶盏往桌子上狠狠一放,茶水都溅了出来,锐利眸子一眯:“看来林姑娘是找到新靠山,问出想知道的事了?” 席靖一踏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他面色沉郁,但对方是小世子,不是他可以得罪的,当下也行礼道:“见过小世子。” 安霁殊笑容肆意,一想到这个时辰席靖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因为昨晚上歇在这里,再看看林元瑶那眉梢间难掩的春意,他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给抓住了,要说难过也不是难过,只是酸胀的不舒服。 他记得自己以前养过一只猫,很是喜欢,但后那只猫却被别人给抱走了,他后来又养了很多只猫,可没一只能带给最初那只猫能给他的抚慰。 他最恨他看中的东西被抢走,不管是人,还是一只猫。 “状元郎可不敢当啊。”安霁殊淡淡地说道,“看来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状元郎是春风得意啊。” “席某自是不敢和小世子相比。却不知今日世子来府上可有什么是吗?”席靖一副主人姿态,言语之间似乎都在强调自己和林元瑶之间的关系。 “若是本世子没记错,状元郎应该还没成亲吧。”安霁殊声线低迷,带着点漫不经心,“以往的状元郎亲事可都是皇上钦点的,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让状元郎娶一个商户之女为妻呢?” 林元瑶面色一白,下意识地就往席靖那看去,而这带着些依赖和询问的目光,越发的让安霁殊不满,他转而对林元瑶道:“你那天不是找我,说若是肯帮忙,除了我这个人,其他条件随我开。那我现在把消息带来了。” 席靖一把抓住林元瑶的胳膊,“世子说的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去找他了?为什么不先来找我?” “就是殿试那天,你不是还在皇宫里吗?当时海棠被带走,我一时情急才去找的世子。” 安霁殊看到恼羞成怒的席靖,心里对他的脾性也越发有了了解,这就是个自卑又不肯承认,偏偏占有欲还极强的男子,他又道:“阿瑶,你想不想知道这信息?” 阿瑶?席靖瞪了林元瑶一眼,忍着怒气压低声音道:“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竟然还叫你阿瑶?”只要他才可以这样叫她的! 林元瑶连忙摇头:“不是的,这纯粹是他乱叫的。”她转过头,“小世子,您就别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和您没什么交集。” 安霁殊看她一心想要和自己撇清的样子,再待下去的意思也没有了,只道:“爱听不听。” 他走出去的时候是二喜迎了上去:“主子。” “回府。”安霁殊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他昨儿个赶到皇宫,对着贵妃一通哄骗,好不容易打探到点信息,今天一早就巴巴地赶过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就觉得好像想起林元瑶那苍白的脸就有些心里不得劲,事实告诉他,自己就是在自找麻烦。 安霁殊走后,席靖对着林元瑶发了好大的火气,不仅茶盏摔碎了好几个,甚至还责打了那个招待安霁殊的婢女。 林元瑶不知所措:“阿靖,我和他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他会这样待你?还会叫你阿瑶?”席靖被嫉妒蒙蔽了心智,他最后还推了林元瑶一把,“你既要嫁给我,就该恪守妇道,而不是整日里和这些风流公子哥处在一块。” 席靖说罢大步往外走去,看也没回头看林元瑶一眼,当然也没看到她脸上的失望和难过。 且不提这边,段晋辰得了盛睿泽的吩咐,趁着半夜无人的时候就去了刑部尚书府邸。 刑部尚书还在睡梦中,是被脖子上冰冷的触感给吵醒了,他一张开眼就看到有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对准自己的脖子,这位尚书大人顿时睡意全无。 “大……大人。”刑部尚书颤着声音,山羊胡子一撇一撇的,“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眼前的是段晋辰易容后的样子,他易容成了王冕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加上只有极淡月色,和王冕十足的像。 “这颗药你想办法给贤王吃下。”段晋辰塞了个东西过去。 “这……这……”刑部尚书看着手里的东西,瞪着眼睛,这是要毒杀贤王殿下,然后罪名由他来担? 段晋辰看出了他的畏惧,冷笑道:“怎么,都到这时候了,才打算下船?” 段晋辰收回刀,又递给了本账本过去,低声道:“这本账本是贤王手里的,张大贵,1万两,陈员外,黄金十条,玉狮子一对,接下来还跟着不少名字,后面也列明了所属的财物还有各自的手印。你想想你这二十多年来贿赂了这么多银子,若贤王殿下这才没事,你觉得你还有长久日子可以过吗?” “这……这怎么会在贤王手上?”刑部尚书颤抖的声音在这安静地厢房里显得分外的刺耳。 “贤王手上可不止你这本账本,若不是殿下出手命我悄悄将这账本拿回来,哼。”后面的话显而易见,“横竖倒是死,何不跟着二殿下胜算大些呢?如今贤王已经这地步了,你还怕他翻出天了?” 刑部尚书也是只老狐狸,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今日“王冕”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好,但凭殿下驱使。”刑部尚书一咬牙,将那东西仔细收好,“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我自会传信给你。” 正文 【243】太子血书 谋逆案愈演愈烈,被波及的官员也越来越多,弄得当初和贤王关系还不错的官员都人心惶惶的,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求多福。 这天安霁殊和烁琪郡主一起进宫探望安贵妃,安霁殊依然是一身白衣,风流不已的模样,说请郡主陪在贵妃身边,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贵妃一直在低笑。 “舒砚。”安贵妃缓缓开口,“你都这年纪了,还不打算成亲吗?你父亲可都来本宫这说了好几趟,这世家姑娘你到底看上了哪个?” “世家姑娘都一个家,娶谁都一样,父亲和姑姑觉得哪个好就哪个。”安霁殊说的毫不在乎。 烁琪郡主忽然道,“姑姑,哥哥这样的人,可必是要各个方面都出众才配得上,世家里有哪个姑娘配得上?” 安贵妃似笑非笑地扫了说起郡主一眼,却没想到殿外太监忽然高扯一声,“皇上驾到!” 安贵妃连忙起身迎了出去,还不忘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和妆容。 皇上一进殿看到安霁殊也在,眉目柔和了下来,笑道,“今儿个如何有空进宫?不去找你那些姑娘们?” 安贵妃笑道,“皇上有所不知的,他这是来臣妾这避难呢,说不定皇城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呢。” 皇上笑了笑,但还是难掩疲惫,由着贵妃给他揉肩。 安霁殊正打算告退,听得皇上闭着眼睛开口问道,“舒砚,贤王这事,你怎么看?” 安霁殊笑道,“皇上这是问错人了,若是问微臣这个姑娘怎么样,这酒怎么样,微臣倒是能说上一二,至于这朝政,还真回答不了。” 皇上也忍不住笑了,“你这油嘴滑舌的。”他叹了口气,“朕没想到他竟是有这样心机的人。” 安霁殊也听了沉默不语,安贵妃是二殿下的生母,心里自然是偏向二殿下,但又不能明着说出来,只道,“许是他一时蒙蔽了心吧,可他到底是皇上您的儿子,不如皇上再给他个机会,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皇上沉默着,似乎再考虑这个建议,忽见一太监疾步而来,面色紧张,“皇……皇上。” “何事惊慌?” “皇上,贤王殿下刚在狱中写下血书,让天牢狱卒呈递给皇上。”太监颤抖着手把那血书从怀里取出来,跪行呈了上去。 “什么?”皇上一把夺过太监手里的血书,一目十行看下去,待匆匆看完上面的内容,面色更加难看了,连声道:“摆驾天牢。” 没有皇上的命令,安霁殊等人也不好跟上去,只好在原地恭送皇上。 贵妃面露担忧,“也不知出什么事了。”可她心里却在想,贤王为何好端端地会中毒而亡?她并未听二殿下提起过会有这一计划。 安霁殊淡淡道:“贤王出事了,姑姑不是应该高兴吗?二殿下胜利在望了。” 安贵妃神色复杂地看了安霁殊一眼,心里似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摆了摆手:“你和烁琪先回去吧。让你父亲有空了进宫一趟。” “是。”安霁殊走出皇宫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二殿下不会蠢到真的去毒害贤王吧? 忽听得身后的烁琪问道,“哥哥,上次来府里找你的那个女人是谁啊?” 安霁殊脚步一顿,随后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听他这样说,烁琪郡主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皇上匆匆赶到天牢,天牢的守卫没想到天子亲临,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皇上大步而去,可当他看到牢房里躺在地上的人,以及跪在一旁的太医,他忽然就走不动了。 贤王在血书里写下私造龙袍整件事是被人设计冤枉的,如果父皇不肯信,他就以死明鉴。 皇上颓然地站在那儿,他是生气,是愤怒,可贤王到底是他和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当初先皇后病逝时,他曾答应过她,以后若是贤王犯错了,也会保他一命。 可如今却…… 他只觉得心神俱疲,缓步朝前走去,那跪在地上的太医忽然对着皇上磕头:“启禀皇上,贤王殿下是毒发身亡。” “你说什么?”皇上震惊不已。 “凡中毒死亡的,一般都是张着嘴巴睁着眼睛,面孔乌紫或呈青色,嘴唇紫黑色。贤王殿下这迹象分就是中毒而亡的。”那太医道,“这毒无色无味,怕是加在食物中,贤王殿下这才毫不知情地中毒。” 皇上剑眉一拧,龙颜大怒道:“什么毒?还不赶紧给朕查清楚!” 那太医跪着战战兢兢地点头,又转身给贤王殿下一番仔细检查,可他捣鼓了半天,只知道贤王是中毒而死,却根本查不到是何毒,更查不到是何人所下,又是如何下的毒,太医脑门上的汗直滴下来。 皇上一脚踹向这太医的心口,怒斥道,没有的废物!来人,请盛睿泽。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盛睿泽已经被自己关入了大牢,一时间竟不知道再叫谁来。 刑部尚书闻言匆匆赶来,可‘王冕’给他的那颗药他还没动手呢,贤王怎么就忽然没了?来的路上他就听心腹来报,说贤王是中毒而亡,莫非是王冕等不及了就自己动手了? 皇上眯着眼,容颜不再的脸上因为震怒而显得皱纹更多,他道,“好一个刑部尚书,堂堂贤王殿下竟这牢里被害,你是嫌头顶上的脑袋太多余了吗?” 刑部尚书顿时也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有些发颤:“皇上恕罪,此乃微臣疏忽,微臣马上彻查此事。” “一日内若是查不出结果,你就提头来见。” 皇上走到贤王身边,蹲下来摸了摸他的手,虽还有些温热,但已经逐渐开始变凉了,神色倒是显得安详,他想起那血书的最后一句,儿臣不求名垂千古,也不求他日为王,只盼父皇身体安康,大奉国泰民安,天佑大奉。 正文 【244】谁咬的 他想起了先皇后去世时,也曾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或许这就是母子同心?在这一刻,皇上现在甚至都觉得,这件事不需要再去查,就知道这件事贤王是被冤枉的。毕竟人死了,这些荣华和权利,又不能带去黄泉路上,又有何用? 刑部尚书松了口气,贤王一死他那些在贤王手里的证据也死无对证了,但王冕手上也有账本,如果不除了他,只怕…… 刑部尚书是只老狐狸,不过片刻间就想出了一石二鸟的计策。 而二殿下那边得知贤王在狱中被害身亡时,他一点喜悦之意都没有,直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着,“完了完了。” 贤王一死,谁是最大的获利者不言而喻,就算二殿下真的什么都没做,皇上也会怀疑到他头上,他没想到贤王竟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确定人死了?”柳丞相沉着脸问面前跪着的狱卒,那是他安插在刑部的心腹之一。 那狱卒点头,“是,皇上也亲自来验过了。” 柳如烟道,“贤王一死,只怕皇上震怒之下势必会彻查此事,殿下处境最为不利。” 柳丞相到底浮沉官场几十年,当机立断道,“我们出手要快,如今必要找个人出来顶罪,而且还要身份不低。” “殿下,刑部尚书送来一封信。”二殿下心腹快步走了进来,递了封信过去。 二殿下拆开信迅速看起来,看罢这封信,一把将这信拍在桌子上,勃然大怒道:“王冕这狗东西,没我的吩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找死!” 柳如烟拿着信看罢后道,“果真是王冕而为?他为何要这样做?” 二殿下愤愤道,“还不是想争着做功臣?要扳倒盛睿泽,做这指挥使?” 王冕和盛睿泽不合,一直觊觎这指挥使的位置,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会这样做也说的过去。 柳丞相抚了抚胡须,道:“既是如此,那也只能怨他自己太急功近利了。” “岳父大人可有良策?” 柳丞相低低说着自己的计策,二殿下听得面色的阴鹜逐渐散去,到最后不由点头道,“真乃良策,岳父实乃高人。” “殿下过誉了。”话虽如此说,但柳丞相心里还是忍不住洋洋得意。 贤王殿下猝死,这不是小事,但皇上下令除了相关人等,其他人不得将这消息泄露出去,又第一时间让礼部尚书把他从牢里抬了出来,因为心生愧疚,竟让礼部就按照太子该享受的仪式来进行安葬。 既然贤王是被人毒害而亡的,那这所谓的谋反案极有可能也是被栽赃嫁祸的,皇上当即把盛睿泽放了出来,让他戴罪立功,马上和刑部尚书一起彻查此事。 这件事到底怎么样,盛睿泽心知肚明,自己这么快就放出来了,看来段晋辰那边安排的还不错,但事情没最后结束,还不能掉以轻心。 因此被放出来第一时间先让人待他去找海棠。他生怕海棠受委屈,等走到海棠呆的牢狱,看到她闭着眼睛靠着泛黑的墙壁,虽说有些疲惫,但粗粗看去似乎没有大的伤,他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晚晚。”盛睿泽轻声唤道。 海棠倏然睁开眼睛,待看清楚面前站的正是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时,连忙站了起来,几步就奔到牢房门口,抓着牢房的木栅,丝毫没发现自己声音里带着点哽咽:“乘风,你出来了?你还好吗?”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颊,从眉毛缓缓到脸颊,这才两三日不见,恍然觉得好像隔了十多年,看到他虽是有些憔悴,但看起来还好,这才算是放心了。 盛睿泽侧头扫了那狱卒一眼,狱卒连忙战战兢兢地上前打开牢房门,还没说什么,就看到活阎罗快步进了牢房,一把将海棠紧紧抱在怀里。 站在门外的狱卒连忙垂下眼,心想怪不得大人刚来得路上恨不得都插上翅膀了,这走路都带风的,果然英雄都是难过美人关啊。 海棠将头埋在盛睿泽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这才觉得实实在在,她仰着脸,“乘风,我好想你。” 盛睿泽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语气轻柔,“嗯,我也想你。” 那狱卒身子一颤,妈啊,他不会幻听了吧,活阎罗说话不都是冷冰冰不带温度的吗?他肯定是见到了个假的指挥使大人。 盛睿泽本以为王冕会因为自己的缘故不会善待海棠,待看到她除了衣裳有些脏外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心里有些诧异,待问了狱卒后才知道原来王冕受伤了。 “怎么受伤的?”盛睿泽牵着海棠出了牢房的门,让狱卒带去海丰那。 狱卒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是被人给咬了一只耳朵。” “哼。”海棠冷笑,“怎么不直接咬死?” “谁咬的?”盛睿泽问道。 狱卒恨不得头垂到地下去,却又不得不回答,“是这位姑娘的弟弟。” 海棠哑然,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肯定是王冕对海丰意图不轨,自己弟弟那样骄傲的性子,又怎会让他得逞?他一直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等两人看到海丰时,海棠眼泪哗的一下就止也止不住了,海丰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整个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甚至听到海棠的声音,也只是费力地掀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极虚脱的唤了声,“阿姐。” “以和,以和……”海棠只觉心痛不已,她想扶起海丰,却因害怕而双手发颤,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来吧。”盛睿泽扶起海丰,将他放在自己背上,他一声闷哼,深吸一口气,没让海棠发现自己的异常,这才对那狱卒道,“去叫辆马车。” “是。” 马车直接将海丰带到了贤王府,请了李老来救治,海棠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盛睿泽因为还有皇命在身,不得不先离开去了皇宫,想到王冕所作所为让海棠伤心,他杀心越发浓厚。 正文 【245】弃车保帅 盛睿泽和贤王这早就布好了局撒好了网,而二殿下那边也是弃车保帅,放弃了王冕这颗棋子,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准备好了所谓的证据,送到盛睿泽面前。 此刻王冕还在自己家里养伤,怀里抱着两个美人,面色阴沉,揉着美人的动作都粗鲁了不少。 坐他下方的是卫禁军的心腹,一个劲地阿谀奉承,只听他又道:“大人,要卑职说,这指挥使的位置,就该是大人您的。” 王冕此刻喝得晕头转向,听到下属提起这个指挥使位置,他越发愤怒,大手一挥,将美人送到嘴边的酒盏狠狠掷在了地上,他犹自觉得不解恨,又将面前的酒壶也摔到了地上,酒水从酒壶里流了出来。 两个美人被这一惊吓,慌得从王冕怀里哆嗦着出来,跪在他面前,一个劲地说着,“大人息怒,大人喜怒。” 王冕恨声道,“那盛睿泽就该死!要不是他,我能一直被压着?我的耳朵能没了?”他要是指挥使,什么人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盛睿泽还能护住自己的小舅子? 那心腹上前低声道,“大人,如果盛睿泽一直关着,或是因为这谋逆案而……”他在脖子处做了个咔嚓的动作,“还有谁挡大人的路呢?” 王冕猛得双眼紧紧盯着心腹,随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阴冷,对啊,他死了,就没人挡我的路了。 那心腹又说道,“但他作为从犯,若想死,除非就是主犯死了。” “私造龙袍,盗取玉玺,难道这还不够死罪吗?”王冕坐回座位上,冷冰冰道,“都这时候了,还想翻身?凭什么翻身?” “但贤王是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听闻皇上与先皇后情深不已,只怕皇上一时心软,饶过贤王和盛睿泽,到那时候……” 王冕一惊,是啊,若贤王没死,依照他嫡子的身份很有可能翻盘,盛睿泽若是也翻盘,自己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贤王本就身子弱,若是在牢里熬不过去了……”意犹未尽的话,却点亮了王冕的心。 借着酒意,王冕冷声道,“那就让贤王早些安息吧。” 稀里糊涂的王冕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由两个美人扶着去休息去了。王冕因半只耳朵没了心情不好,也一直没出去见人,叫心腹带了封信给二殿下,询问意见,二殿下却只说让他等着。 他在府里除了喝酒还是喝酒,这一日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入睡,可睡到一半的时候却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了。 宿醉后脑袋昏昏沉沉的厉害,王冕闭着眼睛,口齿不清道,“谁在那嚷嚷?都他妈的给我滚蛋。” 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王冕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到窗户外隐隐还透着火光,似乎外面到处都是火把,他顿时头脑清醒了不少,猛然坐了起来,下床快步走到窗户边,却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都是身着卫禁军服饰,个个手里都举着火把,站在最前面的人,不正是本来应该在牢里的盛睿泽吗? 王冕心里一阵发慌发虚,但他到底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副指挥使,很快就强自镇定下来,理了理情绪,大步走了出去,扬声道,“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闯入我的府邸,这是什么意思?” 盛睿泽的脸因为逆着火把的光,看不清楚脸上的神情,但站在他附近的卫禁军都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和杀意,他淡淡道,“奉圣旨搜查你府邸。” “圣旨?这是为何?” “就如你当初带人搜查贤王府和盛府一样。”盛睿泽负手踱到王冕面前,看他满脸涨红,身上的酒气还没散去,因为多年纵情声色,脸上已经发虚,他忍着厌恶,冷冷开口,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都能传入在场人的耳朵里。 “王冕涉及贤王毒发案,皇上有令,彻底搜查王府,把人带走。” 王冕刚刚装起来的冷静彻底分崩离析,贤王毒发?他死了?自己一直盼着他死,可如何真的死了?还和自己有关? 虽然脑子一片糊涂,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盛睿泽,你竟污蔑我!” “贤王毒发而亡,这么大的事,你觉得我要如何污蔑你?”盛睿泽转身,那些卫禁军在韩平和闵五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对整个府邸进行搜查。 王冕对自己府上的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给二殿下报信去,那管家得了命令转身就往外跑,却在府外跑出没多远就被卫禁军给扣下了。 王冕一路被押解到了皇宫政事殿,皇上面色不善地坐在龙椅上,他一见皇上就连忙跪下磕头,“皇上,微臣冤枉啊。” 王冕一直哭诉着,可众人都是冷眼旁观地看着他。 直到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他,“盛大人,把人带上来。” “是。” 没一会儿,一群人就鱼贯般进入政事殿,待王冕看到最后进来的是昨日自己还抱在怀中的美人时,他脸色发白,跪着的膝盖也在发颤,额间汗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来的人里有绣娘,玉匠,歌姬,还有王冕的心腹。 绣娘指正受人指使,于三个月前就被人关在一个小黑屋里,逼着绣一件龙袍。 玉匠则说有人拿他全家老小性命威胁他,若是不做出以假乱真的玉佩和玉玺,则要他全家都去见阎王。 这些人虽是战战兢兢,断断续续地说着,但也能将整件事都叙述清楚,待到最后安心腹和两个美人,小心翼翼地说着,王冕因为想要指挥使的位置,一直对盛大人心存怨念,此次更是恨不得贤王殿下出事,说盛睿泽卷入谋逆罪,在劫难逃。 “依你所言,王冕是恨不得贤王去死?” 那心腹额头触地,不敢抬头,只道,“回皇上,王大人虽不曾亲口说想贤王去死,但字里行间却是多有怨恨。” 正文 【246】夺取人阳寿 王冕有杀人动机,兵部尚书又提到王冕曾去府上威胁他,逼他给贤王吃下一颗药,他因对皇上的忠心一直隐而不发,那颗药还一直藏于府中。后那药经太医检查一番,确实是无色无味的毒药。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王冕,而王冕为何要这样做?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皇上气得一阵胸闷,他就不信这王冕反了天了,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谋杀堂堂皇子? 此刻的王冕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眼前这些所谓的证人,看来都是盛睿泽安排好了的,而这些美人和心腹,他早就安插在自己身边,只等着有需要的时候就把这些棋子拿出来。对方可以花这么多年安插棋子,他如今又怎有翻盘的机会? 不,不,还有,没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还有二殿下呢! 他正试图做挣扎,拖延到二殿下来救他,却听得太监来报,说是国师那边出事了。 皇上一听顿时急了,也顾不上审讯王冕了,抬脚就往外走。 盛睿泽走到王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祗,表情淡漠,语气冰冷,“你还等着二殿下来救你?你知道那绣娘是哪找来的吗?玉匠又是哪来的吗?我安插的棋子只有美人和心腹,别的可都是你那好主子送上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王冕整张脸都变成了青灰色,一脸地颓败,是啊,若贤王真的死了,皇上震怒之下必是要彻查的,那不管背后真正的凶手是谁,他都会是那个背黑锅的人。 可王冕却还做最后的挣扎,爬到盛睿泽面前,抓着他的官服,低声下气道,“盛大人,以前是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只求盛大人给我个机会。只要不死,就是流放也可以。” 盛睿泽冷冷地看着地上毫无尊严可言的王冕,为了活命,竟可以这样跪在自己面前求饶,可真是枉为五尺男儿。 盛睿泽一脚踢开他,对韩平道,“带死牢去,我们和王大人也是多年的同僚了,刑罚种类还是让他自己挑吧。” “是。”闵五跃跃欲试,哪里还真的会让王冕挑?这天杀的祸害,早就该除去了。 王冕还要再求饶,却被韩平等人一左一右架着,拖外面去了,一路上还能听到他的鬼哭狼嚎。 刚太监来报,说是国师那边出事了,皇上一心求道,自然也将国师看得分外重,也不知出何事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李老被传召匆匆进宫,听闻是国师在炼丹中因丹炉忽然炸开而受伤,若不是二殿下及时出手相助,只怕国师已经命丧黄泉了,而如今二殿下也受了伤,已经昏过去了。 经李老一番诊治后,二殿下虽不生命之忧,但还在昏迷中,而国师已经暂时无大碍了,他虚弱地对皇上道:“皇上,这次丹药只怕又没能成功。” 皇上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妨,国师无碍才是大幸,只要有国师在,丹药总可以练好的。” 国师一脸愧疚的模样,道:“在紧要关头了,若不是那棺木里忽然一阵阵动,臣也不至于受了惊吓。” “棺木一阵响动?”皇上蹙眉,“你是说贤王的棺木?” 国师点头,得知贤王身亡的消息后,他向皇上建议,将贤王的棺木放到他这,他帮贤王诵经超度,让他好早日轮回。 “会不会是贤王死而复生?”皇上心腹太监颤着声音说道。 皇上一心要长生不老,对这些灵魂,轮回自然也深信不疑,听到这话沉吟片刻后道,“死而复生?” 国师皱眉道,“皇上,若贤王真是死而复生,必定就是夺了别人的阳寿,损了别人的精气,如若不然是无法死而复生的。” “夺取人的阳寿?” “皇上,给您练的长生不老的丹药为何一直不能成功?而在紧要关头那棺木却忽然响了?” 在皇上这没有什么比他问道修仙还重要的,他对贤王的那点愧疚,在对长生不老的渴求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甚至还会觉得是挡路石。 “臣今日子时夜观星相,发现天象异动紫气东聚牛斗冲天狼斗柄东指,对皇上不利啊”。国师一脸严肃的样子,“臣只怕是有人故意用此计来迷惑皇上。” “若贤王殿下真的已故还好,如若不然……” “来人。”皇上的脸色不太好看,低声对应声而来的太监说了几句,太监领命而去。 不过一柱香时间,那太监就急匆匆回来了,跪在皇上面前低声回禀着,说一切都已办妥当。 听完他说的,皇上的脸色才稍微好些。 “皇上。”国师挣扎着坐起来,因为牵扯到了伤口,面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如今在丹药修道的紧要关头,以防节外生枝,贤王殿下还是赶紧下葬为好。” 皇上点头,又让太监去把礼部尚书叫来,别管什么仪式不仪式的,只管下葬就好。他想了想,又吩咐道,“和你礼部下面的人说声,别葬在皇陵。” 礼部尚书心里一惊,君心难测还真是不假,前几日还说要按照太子身份来下葬,如今竟是皇陵都不能进去了。但他哪里敢有半分旨意,垂着头应声下去了,心里却在想,果然国师是皇上最看重的人,甚至都可以左右皇上的意见。贤王不能葬入皇陵,只怕和今日国师受伤脱不了干系。 唉,皇上不理朝政也就罢了,竟让一个道士干预朝政,这不是要亡国吗? 而一直在卫禁军府等着的盛睿泽,听到心腹悄悄传递出来的消息,平素里都是淡定的神色整个都变了,一站起来,牵动了内伤,不由闷哼一声。 闵五关切道,大人,你内伤还没好…… 盛睿泽却依然大步地往外快速走去,闵五跟在身后无声叹息着,王冕那狗东西在自家大人入狱后就对他用了卫禁军里那些外部看不出伤痕的刑罚,现在盛睿泽看似无碍,但体内和五脏六腑却受损了,还好他已经把要对王冕用的刑罚都一一列出了,也要那畜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正文 【247】你们都不相信我? 在盛睿泽快步往国师的宫殿而去时,在半路上遇到了曾衍逸,她拦住了盛睿泽的脚步,盛大人这是要去哪?在外人面前,她还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盛大人。 国师那。 我刚从那过来,贤王的棺木已经被抬出去了。 这下盛睿泽是彻底的震惊了,这么快? 曾衍逸环顾一圈,看到身后的侍卫距离自己都有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道,师傅,刚小国公命人来叫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 就四个字,里应外合。 盛睿泽略一思索,只嗯应了声,就掉转了个方向,继续大步往外走。 曾衍逸看着盛睿泽的背影,心就好像被酸梅汁浸泡过一样,酸酸涩涩的,她终究还是外人吧。 今日是集市,一清早来赶集的人就挤满了大街小巷。上位者不管如何闹腾,老百姓们最在乎的还是自己是否可以吃饱穿暖,就算皇帝驾崩了,该做生意的,还是得做生意。 却没想到早市还了没多久,驿站就从后院开始起了大火,曾衍逸带着巡防营的人一路灭火,而驿馆周边的老百姓们也惊慌失措,到处抱头鼠窜,整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而其中被堵在中间的,正包括礼部尚书带着贤王棺木出城的队伍。 曾衍逸坐在马上招呼着,李大人,如今我带的人不够,还请大人出手相助。 礼部尚书点头,带走了不少人,只留下两人看守棺木,可对盛睿泽和段晋辰来说,要在这两个虾兵蟹将眼皮子底下把棺木里的人带走,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礼部尚书等人回来时,丝毫都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看到街道稍微疏通了些,连忙带着人匆匆赶往郊外。 段晋辰把换出来的贤王悄无声息地带回自己的府邸,李老早就在那候着了,待看到贤王胸口那两刀时,他气得胡子都在哆嗦,虎毒不食子,人都‘死’了,怎还下得了这般毒手啊。 但李老手里动作却不停,对着贤王封穴,止血,诊治,开方子,命人去抓药,熬药,看到贤王面色青黑,无声无息地躺在那,李老疲惫地说道,老夫只能尽力了,是否可以度过去,就看他自己的了。 盛睿泽先回了皇宫,段晋辰一直在守着,下半夜的时候他听到窗户那有细微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警惕地站了起来,一推开窗,却没想到窗外站了个一身黑衣的人。 “你怎么来了?”段晋辰却站在窗户前,没有请他进来。 曾衍逸似笑非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深更半夜的,两个大男子独处一室也不方便。” “你和我师父经常独处就方便了?” “这不一样。”段晋辰一时没想到更好的借口,一个不注意却被曾衍逸闪身钻了进来。 她进了窗户,也就往床上那边看去,昏黄的油灯下,那床上是躺着个人,她也不再过去看个究竟,只看着段晋辰,语气缓慢里却又似乎带了丝难过:“这些都是你和师父筹划的,对吗?” 段晋辰沉默不语。 “你们一直都没告诉我,是因为不相信我吗?”那日她和段晋辰夜里商量后易容成刑部尚书去了天牢见了盛睿泽,可回来后段晋辰只说盛睿泽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注意,她当时看他的表情还真的信了。 在得知贤王毒发而亡这消息时她也震惊不已,但很快就意识到这里面的不对劲,因为在当初贤王被人下毒而命悬一线的时候,段晋辰都会用自己做诱饵去引开别人的视线,而师父也一路护送他回上京,可这次贤王毒发而亡,他们却表现的没那么震惊和彻底。 她不是怀疑盛睿泽,可她这样信任师父,可她的师父却在筹划这样的计划时候却将她排除在外,让她有种被隔绝,甚至是被抛弃的感觉。 而在贤王明明已经被宣称为毒发而亡后,皇上不知为何又命心腹太监拿着匕首在贤王胸口处刺了两刀,盛睿泽和段晋辰这才大惊失色,显然这在他们的计划外。 她明明很生气的,甚至都想要好去质问他们,可当段晋辰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给盛睿泽带话时,她又二话不说的去了,甚至还悄悄滴配合他们火烧驿馆的行动。 “是怕我告密?”曾衍逸冷冷道,“那现在难道就不怕我把这件事禀告给皇上?” 段晋辰看着曾衍逸略有些发红的眼眶,已经猜到她的想法,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不告诉你是我的主意,和你师父无关。你师父从未怀疑过你半分,你可别生了嫌隙。” “哦?那敢问小国公,你这是不信任我?” 段晋辰摇头,“你是曾家的骨血,虽不是亲生的,但我知道你对于曾家来说就是顶梁柱。你若是出了点事,曾家怕是也要倒了,这让牺牲的曾大人如何安心?” 曾衍逸一时有些愣住,没想到段晋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张着嘴哑然了许久,又听他继续说道:“这计划本就风险极大,若是告诉你,把你拉下水,万一计划失败,我和乘风出事了,谁来护着活着的人呢?你师娘怎么办?曾家怎么办?甚至国公府也会因为我而受罪,我还盼着你可以帮衬一二呢。” 这番话说得倒是挺真心实意的,曾衍逸意识到自己竟眼睛有些湿意,看到段晋辰正看着自己笑时,她才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哭鼻子了,马上狠狠瞪了他一眼:“就你花花肠子最多,何不开始就严明?”还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香的。 段晋辰勾起唇角,“就是要你吃不好,睡不香。” 曾衍逸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这畜生怎么才到自己心里想的? 段晋辰一副不管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可以猜到的表情,随后还贱贱地说道:“你看,男子和男子也可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正文 【248】王冕之死 所谓的贤王谋逆案,最后所有罪名都落到了王冕头上,本来还对贤王有所愧疚的皇上,因为相信国师的话,认为是贤王阻挡了自己修道成仙,让自己那长生不老的丹药炼不出来,不仅将贤王没葬入皇陵,更是不知又听了国师什么话,对二殿下的猜忌也一扫而光,真的做起了父慈子孝的戏码。 栗仲晋靠在床垫上,距离那日从礼部尚书手里换出来到现在也过了七日,他身子本就不好,被那几刀刺得能保下一命已是大喜。 青樱站在床边看着他静静地把药喝完,怕他心里烦闷又坐着和他随意聊了些话。 最后栗仲晋才低低道:“我没事,你不用害怕我想不开。” 青樱一时哑然,她确实担心他想不开,毕竟被自己亲生父亲这样对待,心里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父母不能选择,出生不能选择。但我却用一次假死来换取自由,多好。”栗仲晋微微笑着,气息还很不稳定,这笑容看起来也虚弱不已,“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要是我不是皇子,多好。我羡慕乘风可以在战场上驰骋,也羡慕平治活得肆意,甚至我还羡慕那位安小世子,喜怒全凭心情。” 青樱其实很能理解他的想法,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在得知他出事的时候自己会这么着急,或许是因为平日受他关照颇多,也不想他出事吧。 “你省点力气吧。”青樱接过药碗,“等你身子再好些了,到时候你想去哪自然去哪,天高任鸟飞。” 栗仲晋看了青樱一眼,“有牵挂的鸟飞不起来。” 意味不明的话,却没由让青樱的脸发红发热,猛然转身如一只受惊的幼兽一样逃走了,和刚刚走进来的段晋辰擦肩而过。 段晋辰笑道:“你是不是又打趣她什么了?” 栗仲晋脸上已经没了刚刚努力堆起来的笑,只剩下虚弱和疲惫:“只是实话实说。” “我和乘风选了几处地方,也计划了几条路线,待你身子好些了,你看看。”段晋辰放了本本子在他枕头边,又在床尾的凳子上坐下,“你那二弟也真是个人才,这么快就解除这次危机了。” 栗仲晋没睁开眼睛,只轻声说道:“因为你们还没想对付他,这次主要是为了救我出来,帮我假死逃脱,至于他做什么,你们自然不会去管他。” 哎,这样的人才却偏偏无心朝政,一心只想着过自己的世外桃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段晋辰只道:“那是,若我和乘风开力,哪里还由得他上蹿下跳。” “乘风呢?” “带小舅子报仇去了。” 段晋辰并没有夸大其词,盛睿泽是真的带小舅子复仇去了。 在去牢狱的路上,盛睿泽道:“我知你心里有气,但你身子还没好透,切记不可莽撞,也不可情绪过于激动。” 海丰淡淡道:“大人不就是怕我阿姐生气嘛。”他身体还没好,准姐夫就带着自己出来,若是有点差池,估计阿姐得把他一顿训。 盛睿泽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他有这么怕海棠吗? 跟在他们后面的韩平心里默默哀悼着,自家大人的一世英名就这样没了,不过看大人好像还开心的很啊。 一行人进了刑部大牢,径直往王冕牢房而去,十日不到的光景,王冕早就没了当初那股精气神,整个人蓬头垢面的,一看到盛睿泽来了,连忙跪行到门口,一个劲地磕头,口齿不清道:“指挥使大人,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 盛睿泽一言不发,他让人打开了牢门,请了海丰进去,“死,你是肯定要死的,但怎么个死法,就不是你自己能决定了。” 王冕一听整个人几乎要吓尿了,更是颤着身子都爬到了盛睿泽面前,几乎要亲着他的鞋面了,“盛大人,只要您肯留我一命,做牛做马我都心甘情愿。” 看着在地上滚做一团的王冕,海丰鄙视到了极点,当初耀武扬威的,如今却是苟延残喘,他负手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在王冕的手背上,听得他痛呼一声。 “王冕,我父亲当初是怎么死的?”报仇不报仇,王冕都得死,但海丰最想知道的,就是父亲的死。当初本就死的蹊跷,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当场查清楚。 “你父亲?”王冕似乎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迷茫着眼睛,随后好像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个人,看到海丰似乎不悦的表情,连忙道,“你父亲的死和我无关啊。那日先贤王救走后我可就再没见过他了。” “你最有杀人动机,不是你,还能是谁?” “不是我,真不是我。”王冕仿佛抓到了一线生机,好像只要海丰父亲的死和自己无关,自己就可以逃过这一劫。 盛睿泽道:“上刑。” 这刑部牢房里虽然没有卫禁军牢房里那么多的刑具,但也基本上能满足用刑需求,下面的人拿来了几个刑罚,这还没用刑,王冕就已经哭天抢地了:“海大爷,盛大爷,真的不是我杀的,和我无关啊。” 不管他说什么,刑具还是用起来了,这平日里专门用刑具对付别人的人,此刻被这刑具刚一上刑,都还没用几下,就昏了过去。 盐水一桶桶的浇下去,等他醒了再用刑,昏过去了再用盐水浇醒,可几个来回之后,再问王冕最后还是问不出什么。 王冕是个贪身怕死之徒,若是他做的,必会用这个来换取一线生机,但都用刑到这程度了还是没认,只怕海秋之死,王冕真不知情。 海丰也想到了这点,他道:“问不出什么了,就直接判了吧。” “你想好什么刑了吗?”要王冕怎么死,这是盛睿泽给海丰的特权,他知道自己这小舅子心里有怨,若是不其实发泄出来,只怕要有心结。 “人龇。”海丰轻飘飘地地吐出这两个字,随后就和盛睿泽一起走出了刑部大牢。 正文 【249】扩建院子 日子晃悠悠地转眼就到了五月,海丰身体一好,海棠就带着他回了坪洲,但两人在上京发生的事都很有默契地不告诉杨氏。 杨氏和海棠正把一件件房门上挂着菖蒲和艾草,杨氏压低声音道:“你瞧着要给乘风那送些什么过去吗?虽说府上没有长辈,但苏嬷嬷是乘风的奶娘,乘风都当母亲般供养着。” 海棠点头:“嗯,礼物我已让妙竹备下了。苏嬷嬷这几日身子不太利索,我正好瞧瞧去。” 二殿下和柳如烟大婚的日子也选在端午节后两日,盛睿泽身为卫禁军指挥使,要负责整个上京的安全,这段时日都不在坪洲。 “小姐,上京那边来信了。”妙竹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封信。 “好,先放桌子上。” 等海棠这边都忙好了,再去拆开信来,是盛睿泽来信,说是为她寻了个会武功的婢女,唤作松竹,过几日就由韩平带着她来。 海棠想了片刻后起身去了海丰屋子里,看他还在秉烛夜读,不由轻声道:“晚上了少看些书,对眼睛不好。” 海丰把手里的书卷放下,道:“阿姐找我有事?” 海棠在他对面坐下,明明可以做状元郎的,如今却落到只窝在家里读书,别说是海丰了,就是她都觉得气闷的很,“以和,你不打算再去考了吗?”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好几次了,海丰面色严肃道:“阿姐,如今皇上昏聩,我就算是夺取这状元郎,入朝为官,空有一身抱负却不能实现,到时候只会更加郁闷。” “若是那位一直在位,你就不入朝为官吗?”海棠道,“如今贤王已逝,最能继承大统的就是二殿下,只是这二殿下……”意犹未尽的话,但很显然,二殿下也不会是位明君。 海丰没应声,他当初要离开上京的时候曾和盛睿泽聊过,他记得自己准姐夫当时说的一句话,以和,你回去之后也不可懈怠,或许在以后,你那些抱负,也都可一一实现。 “跟着谁能实现?当今皇上?还是二殿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盛睿泽的表情,似乎是看到了希望,透着自信:“会是位明君。” 意味不明的话,但海丰就是选择相信了盛睿泽的话,虽然他也不想这么信任准姐夫,免得他骄傲起来。 “阿姐,我们不说这些了。”海丰挑了挑灯芯,让屋子里更亮堂些,“你找我来有事吗?” “我想挑个大些的院子,这里怕不够住了。”海棠把自己的安排娓娓道来,“乘风一直在上京较多,苏嬷嬷就是生病了也无人知晓。大院子可以住下不少人,苏嬷嬷若是搬来,母亲也有个伴。” 海丰一听盛睿泽还给自己阿姐找了个有武功的婢女,这下点头:“这院子是有些小,阿姐这主意甚好。只是……” “这别担心,若是你觉得合适,我们就去找找合适的院子。”海棠朝自己弟弟眨眨眼睛,“银两你别担心,阿姐这有。” “真的?”要买间大院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骗你不成。”海棠拿出账目,一笔笔道,“只说这坪洲的那家青蛋铺子,东子说自开张以来可一直都是盈利呢,德胜楼林老板那前几日又签下了一笔大订单,还支付来了一半的定金。” 海丰虽对生意上的事不太了解,可账目还是看得明白的,他略略有些诧异道:“阿姐,竟是赚了这么多?” 海棠面露微微的之色:“这还不算上京新开的那铺子呢。”上京那间铺子本是要开火炉子的,但因为酱料还没弄好,海棠怕开了生意不好,反而还会影响后期运营,当下就决定只让邓升做些家常菜,虽不是生意兴隆,但每日都是有些进账。 “阿姐对这做生意还真厉害呢。” “那是。”海棠把账本合上,“你是读书的料,阿姐是做生意的料。这就叫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既和弟弟达成一致,海棠的目的也达成了,又起了逗弟弟的心思,当下道:“你不想去做官我倒是没意见。不过啊,你可不能不成亲啊,母亲还等着做祖母呢。” 海丰也是十六七岁的人了,虽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但也懂这些,被阿姐说的顿时脸涨得通红,又不肯服输,道:“那还是阿姐加把劲吧,先让母亲做外祖母。” 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海棠呵呵一笑,赶紧走人。 第二日,海棠让妙竹带好礼物,一路往盛府而去。海棠和盛睿泽文定后,整个盛府的人都已经将她当做女主人来看待了,看到她来,门房连忙迎了上去:“夫人。” 饶是海棠脸皮再厚,也还是被这声夫人给弄得脸红了,一本正经道:“说了多少次了,别叫夫人。我还没嫁给你们大人呢。” 那门房也是个人精,连忙笑道:“既是文定了,大人又紧张着您,您啊就是我们夫人。” “文定了也可以毁约啊,就是成亲了还有和离的呢。” 门房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颤了好几下,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夫人这话说的有些吓人啊。 往里面走,路过花圃的时候海棠道:“这花圃里的花倒是打理的不错。” 门房道:“是,大人在的时候都是大人亲自打理的。大人不在就苏嬷嬷帮忙打理,这几日苏嬷嬷身子不好,还特意请了花匠来打理呢。” “这里面什么宝贝,你们大人这么看重?”海棠走到那花圃边,看这不小的花圃里没种多少花,她正疑惑着,就看到了花圃最里面的那几株植物。 “这……”海棠诧异,提裙越过小小的栅栏,不顾花圃里的泥土,两步走到那几株植物下,只见花单生俯垂花萼杯状,花冠白色,裂片卵形,这东西对她来说太熟悉了…… 正文 【250】你瞧见那东西了? “这……这是你们大人种的?”海棠觉得自己连这简单的问话都有些哽咽了,这几株植物,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 门房点头如捣蒜:“正是呢,这可是大人的心头好,若是在坪洲府里,每日都要来看上好几回。” 种子是他借着段晋辰的手送来了,怪不得每次提到种辣椒,他说得都是头头是道,原来自己也在悄悄地种着,她深吸一口气,又低头仔细看了这几株辣椒,种得还停不错的。 仔细检查一番,又把一些叶子除了,海棠这才提裙从花圃里走了出来,就听到苏嬷嬷笑道:“早就等了信说你过来了,我等了半日不见你来,却没想到你在这呢。” 海棠连忙快步走过去,“嬷嬷,您这身子还没好透呢,好好在屋子里躺着吖。” “好多了。”苏嬷嬷拍了拍海棠的手背,“你瞧见那东西了?”她眼神往那几株辣椒望去。 海棠点头:“乘风种的。” “嗯,在你和他还曾一起的时候,他就拿回来一小袋种子,等着合适的日子了就种下去,我瞧着都和他孩子差不多了,每日必要看几眼,确定它长得好着呢,这才心安。” 这闷骚的家伙,背后做了那么多事却一件也不肯让自己知道,骤然知道还不的哭鼻子。 “我们家乘风对你的心思啊,我这老太婆看了都觉得心动。”苏嬷嬷打趣着。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待乘风的。”海棠咬了咬唇,低低道,“我还想给乘风生好多娃娃呢。” 苏嬷嬷一愣,随即呵呵笑了起来,“我就等着你给盛家开枝散叶呢。” 从盛府出来,海棠又去了青蛋铺子,这铺子她全权交给了东子管理,没想到他还真是位人才,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还经常能给海棠提些建议,这让她省心省事了不少。 却没想到葛梅也在铺子里,看到海棠里反而有些被抓包的感觉,脸一红,支吾着道:“妹……妹子来了啊,快坐。” 这话一说顿时又觉得不对了,这铺子本来就是海棠的,她一个外人和老板说什么请坐?葛梅越发的尴尬了,坐在那浑身不对劲,最后只得起身告辞:“我那铺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海棠一脸莫名,我这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要走了呢? 东子又道:“小姐,我去送送她。” 这也要送?海棠心里有些奇怪,看到东子送葛梅出去后就多了个心也起身走到门外,看到那两人站在铺子外站着,不知东子说了什么,葛梅一直低着头,过了会才抬头对东子点点头,可那神情羞涩如小姑娘,再看她看着东子的眼神,分明就是看恋人的眼神。 海棠诧异,这两人…… 这样想着,海棠心里就有数了,不过既然当事人还不想告诉她,她也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没点破,东子回来后也只谈铺子的事,别的一概不说。 东子对这坪洲比较熟悉,海棠把想买个大院子的事说了说后,希望东子多留意一番。 东子道:“因着皇城要迁移过来,那些官员们也都跟着过来,这段时间坪洲都在修建府邸,怕是没那么好找。”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所谓的丹药没炼好,皇上心里越发着急,国师说坪洲人杰地灵,更加适合炼丹药,于是这位一心修仙的皇上就加快了迁移皇城的打算,不管能不能实现,竟定下六月底就要迁过来。 不管能不能实现,既然皇上开口了,就算再难做,下面的官员也只能去做,自然就是苦了那些老百姓,但凡壮丁,几乎都被拉去修皇城。海丰那样的,若不是有盛睿泽这层关系在,自然也少不了要去做苦事。 “裴尚书,柳丞相等这些重臣,都买了东兴坊那边的院子,不少依附的官员也都看中了那片院子。”东子把这半年来坪洲的变化一一说来。 东子这样一说,海棠就明白了,皇城一迁,官员拖家带口地跟过来,府邸当然也要落实,因此坪洲的地也是水涨船高,甚至就连西郊那边地也都卖出去,官员们急着建造房子呢。 哎,这迁移皇城真是劳民伤财的事。 “小姐不如这样。”东子道,“我找几个人,把小姐原来那院子给扩建一番。” 海棠眼前一亮,“这敢情好,那院子后是一亩地,我倒是可以去和孙婶子商议下,把这地卖给我。” 东子点头:“正是,若是连着那亩地,三进的院子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小姐可以把院子喜欢的样式画下来,我这么和木匠水泥匠等一起看看,给小姐院子建造成蓬莱仙境。” 什么仙境不仙境的就算了,但海棠还真希望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桃花源样子来,东子这主意比买院子好多了,她开心不已:“你若是将这事办成了,你那事我定也帮你。” “我那事?”东子一脸莫名。 海棠指了指门外,又无声地用口型说了葛梅二字,看到东子不好意思的目光,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只管去办,银两找妙竹去支便是。” “小姐放心。” 端午过后第三日,二殿下和柳如烟大婚,因为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这场大婚倒是十分奢华瞩目,几乎文武百官都去贺喜了。 “大人。”韩平驱马到盛睿泽身边,压低声音道,“卑职刚看到蒋小侯爷了。” 盛睿泽挑眉不语。 “小侯爷身边的女子……”韩平斟酌着话,最后还是道,“那女子和夫人很是神似。” 蒋文华身边的人当然不可能是海棠,他对自己准媳妇还是很信任的,他猛然想到了那次蒋夫人当众拦住海棠,让她不要再纠缠蒋文华,还说看到他们在一起,可那时海棠分明是和自己在一起的。 “在哪?带我过去看看。”盛睿泽声音冷了几分。 正文 【251】我新纳的妾室 因着要成亲,二殿下的府邸早就翻修过了,比之前又大出一大圈,今日热闹非凡,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栗广平刚把新娘子接过来,妇人和孩子们都到后院去看娘子去了,前院只留下男宾。 而在这一群男宾中,站在蒋文华身边的女子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盛睿泽站在院子门外,虽没看到那女子的正面,但只看侧面,却真的和海棠有六七分相似。 盛睿泽似乎猜到了什么,脸色难得极了,韩平都不敢和他多说什么,看到自家大人往蒋文华那边而去,他想了想就没再跟上去,万一有些话不适合自己听呢。 “饿吗?”蒋文华语气轻柔,手扶着那女子,“后院都是奔跑的小孩儿,你就乖乖在这带着。” “可……公主要是怪下来……”声音娇滴滴的,再配上那娇滴滴的模样,还真是很容易让男子升起保护的欲望。 蒋文华搂着她的腰紧了紧,“你只管管好自己,护好我肚子的孩子就好,其他的你不用多想。” “嗯。”女子的肚子已经显怀,看样子胎儿月份还不小了,她手伏在小腹上,感受肚子里孩子的气息,脸上露出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小侯爷。”盛睿泽站在几步外,淡淡地叫了声。 一听这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蒋文华唇角勾起冷意,漫不经心地转过身,一手摸着拇指上的扳指,“盛大人。” “这位是?”盛睿泽懒得和蒋文华废话,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我新纳的妾室。” 那女子听到了这对话,她本就是歌姬出身,在管家之间周旋当然不畏惧,转身对盛睿泽半屈膝行礼:“见过大人。” 她虽是半低垂着头,可盛睿泽还是在她刚刚转过来的时候看清楚了她的样貌,五官和脸型确实和海棠有几分像,再加上穿着打扮都刻意按照海棠的来,此刻粗粗看过去第一眼,竟真的好像海棠站在眼前一般。 触及到盛睿泽如冰窖般的眼神,蒋文华对身边的女子低声道:“阿娜古丽,你先去里屋休息。” “是。”她什么都不问,也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往里屋而去。 “你这是何意?”盛睿泽森冷怒意,漆黑摄人。 “你看到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蒋文华摇头晃脑地走到上是盛睿泽面前,“怎么,指挥使大人连我娶什么妾室也要管吗?” 盛睿泽捏着拳头,他是不能管这事,可他知道蒋文华这是什么意思,他得不到海棠,就找个和海棠有几分相似的姑娘,自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深情? “当初把海棠压在身下,再如今把阿娜古丽压在身下,那欢愉来临时我都分不清,这到底是海棠,还是阿娜古丽。”蒋文华字里行间都带着股流气,但他知道这话定能把盛睿泽气得不清。 盛睿泽眼眸紧缩,蒋文华如今不仅是盐运使,还是二殿下面前的红人,而二殿下如今正得皇上看重,为了以后的大计,他还真不能把这人怎么样。 内院千兰正坐在上首喝着茶,今日来的女眷里就数她的身份最高,又不屑于在闹哄哄中自降身份,就端着身份坐在上首。 裴秀坐在身边作陪,看着柳如烟嫁入二殿下,贤王已死,而二殿下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的太子,会登基大统,那如烟姐姐就会是皇后。 真好,裴秀难掩羡慕,如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二殿下又对她这么温柔体贴,以后身份还会更高贵,而她呢?她喜欢的男子却连看都不肯多看她一眼,甚至如蛇蝎般避之不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秀儿有心事?”千兰淡淡开口道。 “没事。”裴秀强打起精神,“就是看如烟姐姐嫁的这么好,为她感到高兴。” “秀儿可曾定人家了?”千兰知道当初裴秀和盛睿泽小时候曾有过婚约,后来因为裴尚书害怕受到牵连才态度强硬的退婚了。 “还不曾。” “可有看中的人家?” 裴秀摇头,却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婚事,只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儿听父亲母亲的。” 闹累了的烁琪郡主大步往这边而来,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道:“姑姑怎么不去看看?我没想到这么热闹。” 千兰兴致缺缺的模样:“我身子乏得很,就不和小辈们凑热闹了。”但她也知道,若是自己去了反而还会惹得小辈们不自在。 烁琪郡主凑到千兰身边,眨眼道:“姑姑莫不是看到外面那女人,心情不好?” “哼,那女人算是个什么东西。”千兰这话说的口不对心,其实在蒋文华把那女人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心里就恐慌害怕了。 怕的不是这个歌姬,而是她和海棠太像了,她不得不承认,蒋文华真的对海棠念念不忘,也妒忌这歌姬,不过这半年时间就怀了身孕,可她这肚子却一直不见反应。 烁琪郡主和千兰也算十来年的交情了,哪里听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当下道:“姑姑若是看那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顺眼,只管交给我便是,想要一个人流产得悄无声息,这对我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裴秀在一旁听着,心道还是不要卷入这个是非中的好,笑道:“公主和郡主先聊着,我去看看新娘子。” “去吧。” 烁琪郡主朝裴秀背影冷哼一声:“瞧那胆小样。” 裴秀一路去了喜房,看到柳如烟一个人坐在绣凳前,也不知在想什么,坐那一动不动的。 “姐姐,这喜房倒是安静的很。”裴秀在柳如烟身边坐下,无不羡慕,“姐姐可真幸运呢,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红盖头下绝色容颜冷笑不已,外人都已经她和二殿下两情相悦,只有她自己清楚,心里那道抹不去的身影是谁,她柔声道:“妹妹想嫁人了?” “才不是。”裴秀失落不已,“姐姐也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是谁,可我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柳如烟勾唇而笑,声音里仿佛带了丝蛊惑:“秀儿,若你得不到你爱的人,那就得到权势。”用权势去压他,去为难他,去为难他在乎的人。 正文 【252】夫人最是厉害 炎炎夏日,暑气难当,即使夕阳西下到了傍晚,海棠热得不行,妙竹在一旁扇扇子,“小姐,要不婢子再给你做些冰镇绿豆汤去。” 海棠算算日子也快来月事了,虽然嘴馋但是吃了只怕又要肚子疼了,还是算了吧,她躺在竹椅上,在大树底下乘凉,听着蝉鸣声,惬意不已。 自家院子经过东子的修建,成了三进的院子,当初的院子修成了前院,给妙竹等婢女住,后面的院子再分成介个厢房,中间的给海丰住,她和杨氏就住在后院。 “盛大人。”门口响起了小厮的声音,院子扩建成三进,海棠也找了些可靠的婢女和小厮。 “嗯。” 盛睿泽站在门口一眼看去,坐在美人榻上的那道玲珑身影,因是在家,穿着也较为随意,反而多了几分闲散之气,双腿蜷着,露出小巧的脚,看着他不由喉咙一紧。 海棠看书看入迷了,并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那双灵动的双眼盯着书页,看到有趣处,她轻轻笑了,不自觉地屈起双腿,那两只小脚也真如见到生人的小兔,嗖的躲进了莲红裙摆底下。 妙竹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团扇,轻轻地扇风,免得有蝇虫靠近果盘。拿着牙签重新扎了一块儿瓜片,妙竹正要递过去,一抬头,却见盛大人不知何时回来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到自己看到了他,这伟岸的男子才继续前行。 “小姐……”妙竹低声提醒主子,同时站了起来,退到海棠身后。 海棠抬起头,看到还穿着官服的盛睿泽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坐正,“你怎么过来了?” “嗯。”盛睿泽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海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他在看着自己的脚,不由老脸一红,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瓜片,忙道:“这瓜很是新鲜,你快尝尝。” 盛睿泽低低嗯了声,拿起备用的竹签,去扎瓜片,习惯握刀剑的手,用起竹签却生涩地很,连续扎了两次都没扎起来,男人沉默地放下竹签,不想吃了。 海棠忍俊不禁,捡起他的竹签,熟练地扎了一块儿起来,垂眸递给他。 盛睿泽却不接,只张大嘴巴。 海棠红着脸把那块瓜塞到他嘴巴里,看他还要再吃,不由恼了:“盛大人这握刀剑的手不是挺厉害吗?怎么连瓜也戳不起来。” “嗯,夫人最是厉害。” “谁是你夫人。”海棠彻底红了脸,“一边去,我还没嫁给你呢。” 盛睿泽真是爱极了她这模样,有外人在的时候很是害羞,可只有他们两人相处时,她又热情大胆,让他情难自禁。 “还有一个多月你就要嫁我了。”盛睿泽和海棠的日子定在了中秋那一日,意味团团圆圆,全家和美。 “嗯。”这还是大白天的,又是在海家,他克制着自己不去将她拥入怀里,只规规矩矩地在她对面坐下,大多时候都是海棠在说,他侧着耳朵在听。 皇城虽说是迁移过来了,但迁得太过匆忙,还有很多事都没做好,皇上带着后宫和子嗣先过来了,上京城那边的事宜就暂时托给了柳丞相和高太傅负责,这边也开始慢慢布上正规。 海棠的青蛋生意做得越发风生水起,渐渐地也有了些名气,甚至还有些游玩的人是慕名而来,而上京城的铺子生意也步上了正轨,只等届时有了好的酱料,就可以开火炉子了。 “对了,仲晋那边来信,已经安全到湛城了。” “嗯。”栗仲晋身子好透了,李老说要去南边看看,青樱和李青黛自然是要跟着去的,而对栗仲晋来说,自然是离上京城越远越安全。 “那个,仲晋是不是喜欢青樱啊。”海棠还是忍不住八卦之心,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许是吧。”盛睿泽当初连自己的心意都过了好久才看出来的,别人的他哪里会多看一眼,随手拿起一本海棠看好放在一旁的账本,翻了几页,道,“你这账管得倒是很清晰,以后定然会是个出色的管家婆。” “是说,你是个有福之人啊。”海棠毫不谦虚地点头。 “过几日我会休沐几日,带你去郊外避暑,游玩会?” “是去秀峰山吗?”海棠顿时来了兴致,皇城迁移到坪洲后,暂时没了上京城那个围墙,皇上就让曾衍逸在西郊外驻守,同时也让段晋辰领命协助曾衍逸。曾衍逸每次休沐回来都会说秀峰山怎么个山清水秀,特别是这炎炎夏日,在那山里不要太爽,听得海棠都心动不已。 “不过过两日太子妃生辰,都邀请了很多人,还邀请了我。”海棠一想到这就有些闷闷不乐,谁都没想到二殿下竟能被册封为太子,上次王冕明显就是替死鬼,皇上为了自己的丹药自己的修仙之道,就这样不分是非黑白,绕过了二殿下。后又因二殿下不知道从哪里搜寻了不少奇珍异宝,加上国师的游说,二殿下就这样成了储君。 “你身子不适,就还是别去了。”盛睿泽加重了身子不适这四个字,“你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勉强你。” “我自己不想去,但我又不能不去。”海棠叹息一声,“阿诗也受邀了,但是她有些害怕,不想一个人去,我若再不陪着去,真怕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应付。”其实真正的原因海棠没告诉盛睿泽,因为如烟之前喜欢段晋辰,而段晋辰狠狠拒绝了她,柳如烟心里始终有些疙瘩,因而每次看到段蝶诗,总会阴阳怪气的讽刺她。 饶是再单纯天真的段蝶诗也意识到太子妃对自己不喜,这次太子妃生辰宴,她实在避不过了,只好来找海棠求助了。 海棠悄悄睨了盛睿泽一眼,要是让这醋缸子知道自己陪段蝶诗去参加宴席是这个原因,大概又要酸很久了。 正文 【253】海棠,我就要成亲了 翌日,天气沉闷,好似要下雨却又一直下不下来,海棠感觉自己大姨妈快要来了,整个人有些烦躁,算盘打了几下又静不下心来,索性站在走廊上逗着新养的那只鹦鹉。 “小姐,林姑娘来了。”妙竹站在院子里道,她觑了眼站在走廊那头的婢女打扮的人,穿着一身杏色劲装,手里时时刻刻拿着把剑,脸上还有道疤,看似挺唬人的。 这就是盛睿泽送过来唤作松竹的婢女,听说一身高超的武艺,指挥使大人也是费尽心思,不派韩平跟着吧,又怕海棠有危险,让韩平跟着吧,男女始终有别。要找个武功好,背景清白,还要忠心耿耿,话不多的婢女,还真不好找。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婢女还是让盛睿泽找到了,是从卫禁军里挑选出来的,他观察了好久才最后定下了她。 海棠闻言手里一顿,元瑶怎么来了?自从席靖成了这状元郎,后被皇上亲封为翰林修撰,且亲自在坪洲赐了座府邸后,林元瑶反而和海棠走得远了些。 但海棠知道她不过是内疚而已,她听说了那日殿试发生的事,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虽然席靖不承认这和他有关系,但林元瑶还是对他起了疏远之心,甚至还听了林汉时的意见,再考虑考虑这门婚事。 “请她进来吧。”海棠把鸟食放好,又在槽里加了些水,听到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才转身回到自己屋子里。 脚步声到了门口却停住了,怕是林元瑶又在做心理斗争了,好在没让海棠等多久,林元瑶就走了进来。 “阿瑶,你来了。”海棠笑着招呼她,“这是刚洗好的葡萄,还挺甜的,尝尝。” 林元瑶在海棠对面坐下,却踌躇了许久才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帖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海棠,我就要成亲了。” “是和席靖吗?”海棠虽有些奇怪,但到不至于震惊,毕竟林元瑶和席靖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是说散就散的。 “嗯。”林元瑶笑了,但笑容显得有些勉强,“海棠,我知道阿靖他有时候有些死脑筋,但是在陷害你弟弟这件事上,我问过他,他拿性命担保,他没有参与。” 林元瑶说的急切,就好像声音越大自己底气就越足,忽然抓住海棠的手,神情真挚而又带了点迫切:“海棠,真的,真的。” 海棠心里叹了口气,反手握着她的手,“阿瑶,我和你如何,你和席靖如何,不冲突的。你为人如何我最是清楚,无论席靖是否真的知晓以和的事,但我相信你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林元瑶哆嗦着嘴唇,她眼眶发酸发胀,忍不住哽咽道:“阿靖自小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我父亲说他不再是我的良人,嫁给他只怕我以后会受委屈。可是海棠。”她说着说着手抚到了小腹上,神情柔和下来,“可我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爹。” 这下轮到海棠震惊了,她没想到林元瑶竟是奉子成婚,她不知有些该如何安慰,只道:“若他能悔过,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嗯。”林元瑶想起皇城迁到了坪洲后,席靖虽没以前那样温柔,但也时常会过来哄自己,得知自己不想和他继续时,倒也真心实意来挽留过。特别是在得知她怀有身孕后,嘘寒问暖百依百顺,甚至还在自己父亲面前立下誓言,决不相负。 她和席靖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又有了腹中孩子,加上席靖这般悔过,林元瑶还是原谅了他,林汉时就算再不喜欢席靖,也不得不答应了这么亲事,而且以最快的速度在筹备婚事。 为了不让林元瑶再心怀愧疚,海棠翻开帖子看了看,道“下个月十八?那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筹备的差不多了吗?” “嗯,阿靖说都交给他,我只管好好养胎便好。”卸下心里负担,林元瑶说话也轻松了不少,脸上的笑也没了勉强之意。 两人聊到夕阳西下,海棠留林元瑶吃饭,她笑着婉拒:“不了,今天阿靖找了个厨娘烧炖了蘑菇鸡汤。” 海棠目送着林元瑶上了马车,脸上的笑容这才逐渐散去,说实话,浪子回头她是不太信的,但她若是一味劝诫林元瑶不要嫁,一是现在这时代有了孩子都是天大的丑事,哪里还会不嫁?二是说多了反而还会让她和林元瑶之间心生嫌隙,罢了,索性就信席靖一次吧。 上了马车的林元瑶也是有些疲惫,她怀有身子才一个多月,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就是特别容易疲惫,靠着车厢门板休息,却不想行到半路时马车停了。 “怎么了?”林元瑶坐直了身子,忍着身子的不适,低声问外面的车夫,却没人回答,她正要再问,就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掀起了车帘。 林元瑶心里一个咯噔,暗叫不好,然后下一刻她就看到了安霁殊那张每日里都挂着漫不经心而又俊秀无比的脸。 “你来干什么?”林元瑶身子不由往后退,眼神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要成亲了?”安霁殊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是,世子是要来喝喜酒?”林元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不过世子身份尊贵,我请的都是些商户,上不得台面,就不叨扰世子了。” “你知道了他做的那些龌龊事,还是打算嫁给他?”这时候才听得出他语气里压着的怒火。 林元瑶的手在袖子里紧紧攥成一团,席靖做的那些事,若不是安霁殊告诉她,只怕她全部都被瞒着,可她去质问席靖,反被席靖质问:“你是我要娶的妻子,却相信外面男人的话,林元瑶,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被反问的哑口无言,可心却就此沉了下去,思绪是被手腕上的疼痛给拉回了现实。 正文 【254】他根本就不是你的良配 安霁殊攥着她的手腕,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都可以清晰地看到两人长而密的睫毛,林元瑶被这过分近的距离给惊到了,拼命地挣扎着,可安霁殊力气大,她根本就无法挣脱。 “放手,世子请自重。”林元瑶又怕声音太大反而引起外面的注意,压低声音道。 “你倒是说说,你宁可嫁给那样无耻的人?” “谁无耻?”林元瑶忽然就觉得一阵难过,脸侧过一边干呕了起来。 安霁殊脸色顿变,手下的力道也松了松,“你……你有身孕了?” 还未成亲就有了孩子,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林元瑶眸底浮现一层水雾,眼眶泛红,语气难掩低落和酸涩:“世子,您何必苦苦相逼。您这容貌和家世,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若是因为我这商户和您平日里所见的高门大户千金有些不一样,那也只是一时新鲜。世子玩得起,但我玩不起。世子,放过我吧。” 林元瑶说到后面真的是委屈极了,之前在上京,安霁殊就时不时的半夜时分潜入她厢房,开始还会言语轻佻,到后来也只是来下棋,聊天,甚至有的时候也只是坐在那,什么话都不说,到了后半夜就自行走了。 她胆战心惊地回了坪洲,以为松了口气,却没想到因为皇城迁移,安府也搬了过来,她的噩梦依然在继续着。 安霁殊隐晦不定地看着林元瑶,最后松开了她的手,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林元瑶,席靖不是你的良配,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待他出了马车,林元瑶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就一层冷汗,袖子里的手都还在发抖,若是刚刚安霁殊真要做什么,她还真挡不住。 安霁殊一脸不善地回到了安府,恰好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烁琪郡主。 “哥哥,你回来啦。”原本还闷闷不乐的烁琪郡主,在看到自己哥哥后就变得雀跃起来,上前挽着他的胳膊,“哥哥你渴不渴,饿不饿?我那有冰镇西瓜,要不要去吃点?” “不去了,你自己吃吧。”安霁殊一点心情都没有,若是唤作别人,他早就不耐烦一脚踢开了,无奈眼前这位是自小就和自己很亲的妹妹。 烁琪郡主看着安霁殊离去的背影,一跺脚,讨厌的哥哥,现在都没多少时间陪她了。 安霁殊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想着,他才不认为自己对林元瑶有什么感情,只是那一日她拼酒的飒爽模样,让他想起了他的亲生母亲。 他的生母是位草原上的姑娘,来了大奉朝做质子,却一朝有了身孕,匆匆嫁给肃亲王,生了他后一直郁郁不乐,在他七岁的时候病逝了。 安霁殊想起娘亲喜欢喝酒,大口大口喝酒,她说草原上的姑娘,才不会和大奉朝的这些千金一样关在大门里争个你死我活的,就该草原上的雄鹰一样,自由自在的生活着,该笑就笑,该哭就哭,爱憎分明。 他想象不出这样的女子会是什么样的,也一直想去草原看看,可两国十多年前就交恶了,他去反而会送死,就再也没起了这念头,直到遇到了林元瑶。 他看着她拼酒的样子,想起了娘亲喝酒的样子,听她生气极了时会说些粗话,他丝毫不觉得这是没教养,他听到她有喜欢的男子,只觉得那样虚伪而卑鄙的人配不上率真娇憨的她。 越想越是烦躁,可到最后又想不出个结论,安霁殊一拳砸在书桌上,只觉满腹心事,怎么都发泄不了。 到了太子妃生日宴这一天,海棠早早就和段蝶诗一起去了太子府邸。为了表达自己对妻子的在乎和爱意,二殿下对柳如烟这个小的生辰大肆操办,不仅邀请了坪洲的女眷,还邀请了不少官员贵人。 在去的路上,段蝶诗悄悄和海棠道:“海棠姐姐,你都不知道,我现在一看到太子妃就怵得慌。” 不等海棠问,段蝶诗又絮絮叨叨的说着:“有次母亲带着我去拜见太子妃,她让我们在外面等了好久,若不是二……太子殿下看到了请我们过去,只怕我们得等晕过去。后来反而责怪身边的婢女,说是不通报。我母亲都看出来她是存心为难我们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 “还有次,裴秀举办了什么诗会,我也去凑热闹,可我没那么大的才学,我就光顾着吃了,然后太子妃就和裴秀在那含沙射影的说我。海棠姐姐,我虽不是学富五车,但我又不傻,一个人是不是讨厌我,我还是知道的。当初我还拿她当好姐姐,可……可现在她变成这样,让我觉得好陌生啊。” 海棠心想,或许柳如烟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只是她以前伪装的太好,骗过了单纯的段蝶诗而已,但她也不想多做议论,只说道:“能躲就躲吧,躲不过我们就装傻,她既是要博得个贤良的名声,至少明面上她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太子为太子妃亲自操办的生日宴,虽不是什么大寿,但栗广平现在是大奉朝炙手可热的人物,谁不来阿谀奉承? 太子府的管事和婢女站在那迎接客人,看到海棠和段蝶诗下了马车,一个圆脸婢女迎了上去,把她们二人往院子里迎去。 “我哥哥也来了,不过太子请他们一早就去比试箭术去了。”段蝶诗压低声音道,“乘风哥哥也来了。海棠姐姐,都说两人成亲前不能见面,我才不相信乘风哥哥可以忍住呢,他肯定偷偷去见你了吧。” “有吗?没有啊。”海棠说得一本正经,心里却如吃了蜜一样甜。盛睿泽才不管那些虚礼呢,几乎每日都来,不过为了免得旁人闲话,还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正文 【255】都是生不出蛋的 海棠和段蝶诗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带着,省得让人无端想起她们,反而又来找她们麻烦。可她们没想到的是,都躲到这份上了,还是遇上了麻烦。 段蝶诗正吃着糕点,忽然碰了碰海棠,“海棠姐姐,如果你就在我边上,我还真以为那人是你了。” 海棠抬头望去,看到那人不由一愣,这人是和自己很像,还大着肚子,却不知道是哪位人家的夫人。 正想着,就看到盛装的千兰朝她走去,而那孕妇看到千兰,如老鼠看到猫一样,顿时受了惊吓,手上的糕点到掉到了地上,连忙缓缓朝着她跪了下去。 海棠皱眉,又听得段蝶诗道:“这长公主也真是的,都大着肚子呢,怎么还让她就这样跪下去?” 人家是长公主,这身份摆在那里,又是这样的性子,但这跪的时间会不会有点长了? 她拉了拉段蝶诗:“阿诗,我们还是走吧。”对千兰,就是要退避三舍,否者怎么又要惹麻烦上身了。 但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们还没转身呢,刚走到这院子里的柳如烟就看到她们了,扬声道:“阿诗,原来你在这啊。” 段蝶诗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叫着这么亲热,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为难自己的事来,用海棠姐姐的话来说,就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对方是太子妃,她又不能耍小性子,只得努力堆起笑容:“蝶诗见过太子妃。” 今日柳如烟一身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薄施粉黛,娇媚动人。 不得不承认,这柳如烟和那千兰一样,确实是美人胚子,到倒也着实迷人,但以色侍人,从来都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她美目流转,待众人的视线基本上都落到她身上了,她才故作惊讶的嗔道:“阿诗这不是和我见外吗?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如烟姐姐便好。” 要是这样叫了,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段蝶诗心里腹议着,她母亲早就吩咐过了,这位太子妃能距离她一丈远,就绝不多走近一步,若真是斗不过她,就把国公府搬出来便是,她牢记母亲的教诲,当下耷拉着脑袋,做出很是为难的模样:“我也还想和以前一样称呼太子妃为姐姐,可若是被我父亲母亲知道了,又该责罚我说我没规矩,又让我跟着嬷嬷学规矩,想想都害怕呢。” 海棠心里不由暗笑,没想到小丫头现在唬人也说得头头是道,没想到的显然也包括太子妃,当初段晋辰的妹妹心里只知道吃,只要给她好吃的,什么信息套不出来,怎么现在长脑子了? 但柳如烟最会在人前做人,闻言也只是笑着,和身边的烁琪郡主打趣道:“你看,我这不过只是太子妃呢,以前交好的妹妹就不敢和我亲近了,怕是以后就更没朋友了。” “没头没脑的人,不亲近也好。”烁琪郡主自然知道段蝶诗,一向看她不爽,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语气,她看了看海棠,想起她就是那日和哥哥在酒楼喝酒的人,越发的不满,可碍于这是太子妃的宴会,总不能抢了东道主的威风。 但有人就不是这样想的。 千兰也没叫面前的人站起来,只冷笑道:“阿娜古丽,你可知小侯爷为何会要你?” 停着个大肚子的阿丽古娜难受极了,膝盖根本就受不住上半身的力,可千兰不叫她起来,她哪里敢起来?只能低着头道:“妾不知道。” 千兰猛然指着海棠道:“因为你像他当初那个妻子,那个生不出蛋的妻子,那个被丈夫休了还恬不知耻来勾搭着前夫的贱人。” 海棠没想到这女的竟是蒋文华的女人,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可她没听说蒋文华纳妾了啊。 可这想来不及细想,因为千兰这番颠倒是非黑白的话,让海棠气得发晕,这里有好多女眷都是上京搬来的,之前没打过交道,若是今日自己不辩解,那她在整个圈子里的名声都要臭掉了,更是会让盛睿泽也跟着被嘲笑,这绝不是她能容忍的。 她还没反驳,又听得千兰说道:“小侯爷这位前妻,也是个厉害的人,听闻弟弟可是涉及了贤王谋反案,后来许是盛大人的关系,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句话,既点了海丰涉及谋反案,让他名誉受损抬不起头来,又暗示盛睿泽徇私舞弊,不顾官职替小舅子遮掩。 海棠是个极为护短的人,敢人声攻击她在乎的人,远比攻击她让她无法忍受。 海棠此刻也不急着走了,她迎着千兰走过去,盈盈行礼:“公主,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看到千兰没搭理她,海棠也不以为意,对着跪在地上的女子看了一眼,诧异道:“这位夫人,挺着这么大肚子还跪着,别一会出什么事了你夫君责怪起来可就不好了。这毕竟是太子妃宴席上,若是真有点什么……” 柳的面色不太好看,她知道海棠这话不过是说给她听,一个贱妇的生死她当然不放在眼里,可这贱妇肚子里的孩子是蒋文华的,虽是个妾室,可蒋夫人可盯得紧,毕竟侯府现在一个孩子也没有。 柳只得开口道:“姑姑,不妨让她先起来再回话。” 千兰如何肯示弱,扫了海棠一眼:“怕什么,若真出事了有本宫兜着,自不会牵连到你头上。” 千兰这样说了,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二殿下对这位姑姑也比较尊重。 “公主贵人多忘事,想来又忘了我和小侯爷之间的事了?”海棠骤然拔高了声音,她声音本就清脆悦耳,听起来也不觉得突兀,“当初我和小侯爷是和离,并非休妻。为何和离,哎,谁让我入侯府三年,都一无所出呢。” 正文 【256】发怒 千兰脸色猛然发白,她嫁给蒋文华也一年多了,可她肚子也是一点迹象也没有,可眼前跪着的这贱人,两个月就怀上了孩子,该死,该死! 海棠继续一脸可惜道:“蒋夫人和小侯爷多想要个儿子,既然生不出,自然要退位让贤了,这等大事还是交给公主吧,若是公主生出的嫡子,身份也好贵多了,您说呢,公主。” 一直在假山角落里的曾衍逸不由勾唇而笑,这海棠啊,说着奉承的话,却是贬得千兰无话可回,实在是个趣人。一群大男人刚比试好箭术回府里,她嫌太子那边说话打官腔累得慌,就自己找个安静的角落打个盹,可没想到这么安静的角落,还是被人吵醒了,而且来的人还越来越多。 曾衍逸暗自摇头,这些人都把心思和精力花在这种事情上,要她说,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用武功来决胜负,用拳头来说话,多简单方便的事。 千兰强压着怒火道:“海棠,你自己生不出来,莫不是觉得旁人也生不出?” “没有没有。”海棠连连招手,“这位就有了身孕,怎么会生不出来呢?不过我家乘风上次还说,想喝小侯爷嫡子的满月酒,不想竟被个庶子给抢先了去。” 阿丽古娜一直跪着,身子很不舒服,下半身更是有些隐隐作痛,可千兰没开口她哪里敢起来,面色发白,额间汗珠滚滚。 这含沙射影的话让千兰听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她对着身边的喜丸做了个眼神,后者上前,扬手就狠狠地甩个阿丽古娜一个耳光,“公主让你跪着,你竟敢抬头看,一点规矩也没有。” 被打的阿里古难犹自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一双大眼睛氤氲着水汽,刚一抬头看到千兰那竟还含了杀意的目光,心里一惊,顿时连忙低下头去,情绪一受波动,感觉肚子的痛意又深了几分,甚至还颤了下。 这纯粹就是拿阿里古难撒气,她和海棠这么像,既碍于盛睿泽的身份不能对海棠怎么样,可千兰是侯府的主母,拿捏一个妾室谁又敢多说什么? 海棠也懒得和千兰废话了,“公主,您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不妨直说,若是认为我和小侯爷还藕断丝连,这大可不必。我当初既然设计非要离开侯府,那就是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就算是死在街头我也绝不会回侯府。再者,我已和乘风文定,乘风也是一表人才又深得皇上重用,公主为何认为我就一定会舍弃乘风,要去找小侯爷呢?” 千兰“哼”了一声:“或许有些人天生贱性,就是不守妇道呢?” 海棠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就往上冒,他妈的,她实在忍不住要爆粗口了,这人都是什么逻辑思维啊,非要自己脑补出这么多戏,累不累? 看到女眷越来越多,海棠对着太子妃行了个大礼,道:“太子妃贤良淑德,深明大义,海棠斗胆请太子妃做个见证。” 柳如烟虽然心里很不喜欢海棠,但她这人就是这样,要在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此刻也微微笑道:“海棠姑娘不妨直说。” 海棠伸指举天:“我海棠在此发誓,我对小侯爷蒋文华绝无半分觊觎之心,更无公主所说的藕断丝连,勾搭成性之事,若所说不实,我海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一般人都不会发誓,即便发了也不会发这么重的誓言,如今众人看到海棠一脸严肃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震动,说实话她们对海棠都不太了解,以前也不知道有这号人,可千兰她们是清楚的,那些一件件,一桩桩的风流韵事,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口口声声说别人不守妇道,自己以前还公然养面首,又岂是守妇道之人? 千兰也没想到今日海棠的态度会这么强硬,一时间倒没什么反应,又听得海棠面色一转,话语里竟带了几分哽咽:“我自打离开侯府后,一心一意过自己的小日子,我虽是个寻常市井百姓,可也有尊严,也想好好活着。可有人却是见不得我好,总以莫须有的名头,一会命婢女当众打我母亲耳光,甚至将我母亲的耳朵都打聋了,若不是乘风找来李老医治,我母亲如今只是个聋子而已。” “甚至在自己府上,企图用计将我和裴尚书之子凑一起,做那什么苟且之事,若不是我的死命咬着舌头保留一丝清醒,又如何能再和乘风结下这良缘?” “一会又是在裴尚书宴席上对我多番羞辱,我什么都不曾做过,无端端就成了娼妇,就成了不知廉耻,勾搭前夫的贱人。”海棠掩面,装出要擦眼泪的模样,“但事实上,我自打离开了侯府后,一心只盼着能为家里做些事,做滚豆腐,开铺子,卖青蛋,哪样不是我自己全心全意去做,尽心尽力去做?” “可有人看不得我好,在我腌渍酱料的坛子里放了死耗子,我被孙知府抓去,受了牢狱之灾,后我好不容易种了些辣椒,却又找了几只野猪,将我那些辣椒地全毁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究竟是得罪了谁,要这般害我?” 海棠没指名道姓,字字哭诉,可有些通情达理些的的世家千金就有些不满了,她们的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千兰身上,虽不敢对她公然抵制和炮轰,但那目光也多多少少的表达了不屑和鄙视。 千兰还从未为被人这样没有指名道姓的反驳过,当下怒怼道:“什么坛子里放死耗子?什么找野猪踩辣椒地?海棠,你一介民妇,诋毁皇族之人,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如何叫诋毁?我因坛子里放死耗子一事还被孙知府抓去,这事一问便知。辣椒地被毁,城外那些农户,随便问哪一户人家都知道。是不是诋毁,公主一查便知。” “本宫不曾做过这些。”千兰看到她们不相信的目光,顿时脸冷了下来,“本宫什么身份?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还怕你们不成?你们又能奈我如何?” 正文 【257】早产 “啊,血。”段蝶诗忽然指着阿丽古娜跪着的地方,她的裙摆下面有触目惊心的一片红。 本来都把视线聚焦在千兰和海棠两人身上,听到段蝶诗这一叫,纷纷都看过去,果然看到阿丽古娜身下那滩红色。 千兰面色一变,海棠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扬声对站在阿丽古娜不远处的那唯唯诺诺的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大夫啊。” 那婢女是后附的人,下意识的就抬头看了千兰一眼,看她没发话,自己当然也不敢贸然上前去扶人,海棠气不打一处来,对段蝶诗道:“阿诗,你赶紧去找个大夫。” 海棠对医学不懂,但前世村里有接生婆子,她还给接生婆子打过下手,可阿丽古娜身下那一滩血水里,也不知道羊水是不是破了,她现在也不敢妄下判断,只好扶着她平躺这下来,脚弯曲着。 柳如烟看到这情景,心想实在是晦气的很,本不想搭理,可一来若是出了人命,她反而要被诟病,二若是这腹中胎儿出什么事,那小侯爷要是追问起来,还不好交代,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万不可因为小事而生了嫌隙。 这样想着,她就谴了身边的婢女,去把大夫叫来,她看着实在碍眼,索性就离了这里,自己找个清净的地方去。 曾衍逸也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不过也都和她无关,她摇摇头,正转身却装上了一个宽厚的怀抱,却是段晋辰正一脸笑意地站在她面前。 “小国公就这么喜欢听墙角?”曾衍逸不喜欢和男子离得太近,后退一步,可后面就是假山了,她又退无可退,只好双手抱胸,装作是冷眼看着段晋辰。 段晋辰今日喝得有些多了,那群人在那阿谀奉承,他只管自己找美酒喝,这太子人虽不怎么样,但这府里的好酒倒是不少,一时就喝的有些多了,哪知这酒的后劲足,他此刻有些迷糊着。 曾衍逸今日没穿那冷冰冰的铠甲军服,一身杏色长袍倒显得他玉树兰芝,如白天鹅般修长的脖子,肤色白皙,还有萦绕在鼻端,他鬼使神差的忽然伸出了手,一把握着曾衍逸的手腕,那手腕简直比姑娘家的还要细,触碰处细腻的如丝绸般顺滑,还有那明眸皓齿的样子,忽然让段晋辰觉得燥热不一已,一股热流就从小腹上窜了起来,他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怀里带,有些醉意的人力气总是格外的大,曾衍逸根本就挣脱不了,本想用武力推开这人,又怕惊动假山后面那一群人,只能用眼神狠狠地瞪着段晋辰,压低声音道:“段晋辰,别太过分了。” 段晋辰已然是有些晕了,看着面前的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心里却是冒的另外一个念头,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说起来他和曾衍逸又不是没亲过,他被柳如烟算计的那次,中了魅药,当时跳下窗就压倒了一个人,还亲上了,两人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段晋辰一手拽着曾衍逸的手腕,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对着那片樱桃就亲了下去。 曾衍逸的脑袋一片空白,自己身处何处,身边的人是谁,甚至自己是谁,她都不知道,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就是那片柔软的温热,烫的她浑身如在火上面烤,这样的滋味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段晋辰却觉得这味道美极了,青草香里似乎还带着点甜味,让他一旦尝到了就欲罢不能,想要更多,这样想着,手里的力道也重了,将她再紧紧箍在怀里,唇的力道也重了,辗转厮磨间他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曾衍逸的身子软成了一滩水,双手不自觉的攀附在段晋辰的肩膀上,从开始的抗拒到慢慢的承受,甚至再到现在的些许渴望。 “你们在干什么?”不远处传来一声带着怒气的清脆女声。 曾衍逸被这一声吼给拉回了思绪,意识到自己竟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她暗自唾骂自己,可抱着她的那双手丝毫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更要命的是唇上的力道也丝毫没减,还在厮磨着。 曾衍逸的余光已经看到有几个人注意到这了,而那一脸震惊和愤怒的人,不正是太子妃柳如烟吗?她推了推段晋辰,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还很享受的样子,曾衍逸不得不用了内力推开他,再甩了他一个耳光,又一跃而起,跳到了身后那个大怪石上,寻了个平稳些的位置坐下。 被这耳光一打,段晋辰倒是清醒了些,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再抬头望着曾衍逸那又红又肿的唇瓣,刚发生了什么他或许还在懵懵懂懂中,可唇上那真实的触感,那让让沉浸其中的美好,他不会忘。 原来,亲吻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美好。 看到他们都不说话,柳如烟越发的愤怒,她走到两人面前,此刻眼神里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如刀子一般,语气里既有不甘,又有愤怒,还有失落:“小国公,曾将军,两位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在这做苟且之事,传出去,就不怕辱没了门楣吗?” 她说的苟且二字,深深地刺到了曾衍逸的羞耻之心,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一时没了主意,和段晋辰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她涨红着脸正要开口,就听得段晋辰这货抢先一步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好像嘴巴里含了什么东西一样,听起来不是那么清晰:“太子妃管的还真多。” 柳如烟被段晋辰那无视,满不在乎的神情给刺得一梗,他宁可和一个男人在这乱来,丢尽了国公府的颜面,当初也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这让心高气傲的她如何能忍受? 正文 【258】输给一个男人 “你愿意在哪就在哪,但别在我太子府上,平白玷污了我的府邸,弄脏了我的府邸。” “你的府邸?这可是太子的府邸,既是太子邀请我和元英来的,又不曾明文规定,说不得做这事。” 曾衍逸被他这话气得脸都发红,这人怎么还无赖上了,她哆嗦着手指指着段晋辰,却不想他竟瞪了自己一眼,一副我说话你别插嘴一边乖乖呆着去的表情,她一下没反应过来,有点发愣地站在那里。 看到一向强硬的曾衍逸露出这样呆萌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妹妹养的那只兔子一样,段晋辰的心情没来由好了不少,唇角不由自主上扬。 柳如烟觉得自己就好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她满腹真情得不到回报不得不嫁给LGP,可她心里仍旧不死心,多少个午夜梦回她梦见了他,他抱着自己,亲吻自己,做着夫妻间一样最亲密的事,可梦醒了却什么都没有,自己依然还是太子妃,段晋辰看到自己依然是冷冰冰的。 她,冠盖满京华,容貌倾国,怎会输给一个男人?这让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柳如烟道:“看来小国公是打定主意,不要这名声,要给国公府光宗耀祖了?” “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的。”段晋辰的酒意散得差不多了,脸颊虽还有些发红,但意识是很清醒的,“你平日里如何刁难我妹妹,刁难我母亲,真当我不知道吗?” 柳如烟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对身边的婢女道:“我觉得有些口渴了,你去寻壶热茶过来。” “太子妃这是心虚了吗?”段晋辰偏不让那婢女走,刚柳如烟那番话让曾衍逸脸色不好看,他现在好像不太想让曾衍逸看起来不高兴,“当初太子妃为何会嫁给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二殿下,想必你自己也心知肚明。” 曾衍逸仰天,段晋辰啊段晋辰,你能不能好好说话?眼前这可是太子妃,到时候枕边风吹吹,你还真没什么好日子可以过,再者说了,本来就是你不对,有伤风化。 柳如烟面色发白,呵斥那婢女:“还不快滚?” 那婢女是太子府里的,她身边婢女不是很多,心腹此刻在前院帮她注意着一些事情,本以为是来看好戏的,就带了这婢女过来的。 那婢女看太子妃生气了,抬脚就要走,却又被段晋辰给喊住了。 “走也可以,回去告诉你家太子,可别到时候被自己枕边人给出卖了。” “段晋辰!”柳如烟忍无可忍,指着曾衍逸,“你和一个大男人在这搂搂抱抱还有理了?不如拉出去让大家评评理。” “你当初想嫁我没嫁成,便将怨气撒到我母亲和妹妹身上,你还有理了?不如把这事摊出来,也让大家评评理。”段晋辰觉得有些头重脚轻的,靠着假山。 曾衍逸瞠目结舌,天啊,竟还有这段往事在里面,怪不得太子妃咄咄逼人,就抓着自己不放呢,不过这厮放着这么诱人的太子妃不要,却和自己在这啃嘴巴,是不是脑子有病?虽这么想着,可她却不知怎的觉得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两人在这边争执着,因为阿丽古娜的突发情况,来往的人比较多,他们虽然身份高贵,但也还是不免多看几眼。柳如烟最先承受不住,她如今是太子妃,一言一行自都是别人看在眼里的。 她手死死扯着帕子,目光如淬了毒的刀子看了段晋辰和曾衍逸好几眼,但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待她走远了,段晋辰才对坐在半假山上的曾衍逸道:“好戏也看完了,还不下来?” 曾衍逸想着两人刚刚的亲密,只觉尴尬不已,明明是恨他坏了自己的名声,恨不得暴打一顿,可开口的语气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么温柔的是自己吗? “你怎么在这里?” 段晋辰显然也意识到这话和曾衍逸平时看到自己就没好语气的样子相差甚远,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也不说话就看着她笑,手又抚了抚唇瓣。 曾衍逸脑袋轰的一下,她狠狠瞪了段晋辰一眼,可这表情看在对方眼里,反而还多了些娇嗔的意味,段晋辰不由心想,自己平日里怎么没发现她还有这样一面,又想着,这样细看他模样长的还不错,边关那风吹日晒的,倒还是皮肤细腻,若是姑娘,着女装,怕是也不比海棠差吧。 曾衍逸看段晋辰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她恼怒的哼了声,直接两个起落,就离开了这里。段晋辰看她走了才回过神来,暗叹道,果然喝酒误事,他竟对着堂堂曾将军做了这事,一面鄙视自己,一面又感叹,那滋味光回起想起来,似乎就觉得很不错,会让他有些燥热。 他站在假山后面,听的前面一阵喧哗,还有那撕心裂肺的叫声,摇摇头自己走了,没走出多远迎面就遇到匆匆跑回来的段蝶诗,他一把拉住妹妹:“你这急吼吼的去哪呢?” “那个妇人要生了,我刚去前院请了大夫。” 段晋辰皱眉:“大夫来了,你就不要去了,还没成亲就去看这些,成什么样子。” 段蝶诗撇撇嘴,“海棠姐姐也在呢。” 段晋辰挑眉,“那也不能去,你海棠姐姐嫁过人,懂这些,你懂什么?” “嫁过人又不是生过孩子,怎么会懂。” 段晋辰对自己妹妹身边的嬷嬷一个眼神扫过去,后者连忙扶着段蝶诗,低声劝着她,又拿出段夫人,段蝶诗这才作罢,悻悻地道:“不去就不去,那嬷嬷总可以去了吧?嬷嬷你去看看,如果海棠姐姐需要帮忙的,你就去搭把手。” 段晋辰觉得很奇怪,以前听到海棠的名字,总会下意识的想起她,心里还会有些酸涩,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这名字,就和听到盛睿泽一样,就如知己一般,甚至早上他还很平和的和盛睿泽讨论他的亲事,他要做伴郎时该注意什么。 这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连段晋辰自己都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正文 【259】说亲 这边乱作一团,可男宾那边暂时一点口风还没收到,各自在聊各自的。 席靖和柳丞相坐在一处喝茶,这对他来说是无上的颜面,他虽是状元郎,但要先入翰林院修撰,做些文书的工作,虽是从六品的官职,却没有实权,一般呆过三到五年之后,朝堂才会根据资历,将状元榜眼等这些进士安排到相应的部门和官职上。 席靖喝了口茶,又听得柳丞相问道:“状元郎一表人才又是学识渊博,不知可有婚配?” 那些官员们哪个不是和官员结亲,以此稳固自己的势力,席靖如今是状元,可娶的却是商户之女,他自觉有些说不出口,但丞相在问,又不好隐瞒,只得道:“席某不才,母亲早些年给我定了一门亲事,过段日子就会迎娶那位姑娘。” “却不知那位姑娘是哪位官员府上的?” 席靖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有些难以开口,缓了半天才道:“是一位商户之女。”其实如果他报出L的名头,倒不见得柳丞相会不知道,毕竟德胜楼还是很有名气的。 柳丞相皱眉,抚着一撮小山羊道:“堂堂状元楼,迎娶商户之女。哼,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前途了。” 席靖默不作声,又听得柳丞相道:“本想让你去户部历练历练,你这样自毁前程,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席靖一愣,如户部?那不就等于是有了实权的官了吗?哪怕只是做个文书,这资历也不是翰林院那些人可以比的,他难掩心动,站了起来,对柳丞相深深做了个揖:“还请丞相大人多多提携。” 柳丞相低头不语,掀开茶杯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等一杯茶喝得差不多了,他才把茶盏往桌子一放,语重心长道:“席靖,你满腹才学,又擅为官之道,只要有人愿意提携你,不出十年,你在这朝堂之下,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席靖听得热血沸腾,入朝为官,手握权力,让那些当初瞧不起他的人都只能抬头仰望他,不正是他要做的吗?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捏了捏,柳丞相说了这话就没再开口,显然是在等他的答案,他也不急,就这样笃定地坐着,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的选择会是什么。 果然,柳丞相没等多久,就听到席靖说道:“学生但凭老师吩咐。”此刻以师生相称,也就是把自己和柳丞相挂在一起了,从此荣辱与共。 柳丞相满意地点点头,“老夫知道你是个有眼力的人。既你称呼老夫一声老师,那你的亲事便由不得你做主。” 席靖还有些犹豫,可这一犹豫就到了柳丞相的不满,连忙收起自己的心绪,道:“请老师吩咐。” “六部现在是裴尚书管着,不管你想去哪里部,也不论是那个部里的升迁,裴尚书可以说是最有发言权的。”柳丞相手摩挲着自己的扳指,“裴尚书有个嫡亲女儿,已到了婚配年纪却还没未成亲。” 柳丞相什么意思,席靖哪里还会不明白,若真能娶裴尚书的女儿为妻,这等荣耀的家世,再加上又是嫡女,裴尚书必会悉心栽培,那自己以后的仕途,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步步高升,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林元瑶那边…… 席靖道:“老师有所不知,学生和那位商户之女已经定了日子,下个月月底便是成亲之日,只怕……” 柳丞相道:“你只回答我,裴家那位小姐,你娶是不娶?” “学生但凭老师安排。” “好。”柳丞相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略一思索后道,“成亲日子不要变,到时候你就这样……” 席靖仔细听着,到最后道:“老师安排缜密,学生先谢过老师安排。” 柳丞相道:“你去和你准岳父聊聊吧。” 他既是这样说了,说明这事早就私下和裴尚书达成一致了,甚至太子殿下也极有可能是知晓的,席靖越想越兴奋,好像自己已经身穿了一品大员的官服,威风凛凛。 席靖走过去,对裴尚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小生见过裴尚书。” “恩。”裴尚书倒是显得不太热情,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自己女儿嫁给席靖,虽是个状元楼,可背景家世一塌糊涂,还不如嫁给榜眼,家里好歹是书香门第,父亲是四品官员。 可这是太子和柳丞相一起商议后的结果,他们要笼络人心,要结党拉派,要巩固势力,姻亲是最好的方式,可柳丞相的女儿嫁给了太子,找来找去,太子心腹里就只有他最合适,偏偏他只有一个女儿。 谁都不知道这里已经结成了亲家,安霁殊这边正和盛睿泽聊着,“还没恭喜盛大人抱得美人归呢。” 提起海棠,盛睿泽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想着再过两个月左右就成亲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但凡是真心恭喜他的,盛睿泽都脾气很好的回答。 “多谢世子,届时来喝杯喜酒。”这语气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高兴的很。 “你不介意吗?”安霁殊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盛睿泽却知道他在问什么,笑道:“当你真的心里有一个人时,她是什么样的,经历过什么,你根本就不会在乎,只想着,她在你身边就好。” 安霁殊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盛睿泽这个,或许是因为海棠之前嫁做人妇,而那人,也即将嫁做人妇? 他自嘲地再一口饮尽酒杯中的酒,余光处看到席靖一脸讨好的和裴尚书在他聊着,他越发鄙夷做这样的男人。 盛睿泽正想往外走,就看到曾衍逸怒气冲冲的进来,还脸颊发红,不由问道:“元英,你这是怎么了?” 曾衍逸被这么一问,心想若是刚刚的事被师父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引起什么惊涛骇浪呢,可她就是控制不住的脸越来越红,索性走到一边不回答。 正文 【260】后悔没让你生个儿子 久经风月场所的安霁殊也不由多看了曾衍逸一眼,皱眉着心道,这曾将军怎么一脸春心荡漾? 这时有个太子府里的小厮快步跑了进来,在太子面前低声说了几句,太子诧异地看向蒋文华,笑道:“沛之,恭喜恭喜啊。” 一脸懵逼的蒋文华还不知道自己做父亲了,不解道:“何来之喜?” “你做父亲了,你那妾室刚给你生了个儿子。” 蒋文华呆了呆,随后欣喜不已:“真的?在哪呢?” 那小厮道:“奴才带小侯爷过去。” 蒋文华奔到后院的时候,看到海棠怀里抱着的孩子,他脚步收住,看她眉目柔顺,含着笑看着怀里的孩子,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当初他们有个孩子,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决绝的要和离了?甚至他还荒唐的想,只要海棠肯,他可以再把她娶进来,让她给自己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沛之怎么不去看看你的孩子?”不远处的段晋辰道。 蒋文华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大步走到海棠身边,伸手想抱却又有些不确定,“这是我的孩子吗?”那孩子皱巴巴的,还闭着眼睛,好像很难看的样子,和自己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大约是猜到他的想法,海棠笑道:“孩子出生都这样的,慢慢地这些皮肤会舒展开来的,长公主那么美丽,儿子随母亲会多谢。”言外之意不用担心这孩子的颜值,虽然父母都不咋的,但不能否认两人颜值确实是高。 蒋文华却自作多情的从这里面听出了些旧情的味道,接过那孩子的时候手还顺势在海棠的手背碰了碰,压低声音道:“晚娘,我很后悔当初没让你给我生个孩子。” 海棠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此刻全都散尽了,她把孩子往蒋文华怀里一塞,淡淡道:“小侯爷这话真好笑,你以为这是母鸡生蛋一样简单?如今里面那位九死一生为你生了这孩子,你却在这和别的女人说什么生不生孩子?” 蒋文华没想到自己再次碰了个钉子,这么多人看着,虽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海棠脸上那带着厌恶的表情却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本就是骄傲的人,哪里能受得住这个,面色也不好看了,冷哼一声往屋子里去了。 海棠面路疲惫,谁也没想到今日太子妃这宴会上,蒋文华的第一个儿子成了主角,抢尽了风头,不少人都围着这娃娃逗着。 盛睿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海棠身边的,悄悄捏了捏她的手,“累着了?” 海棠下意识的就环顾四周,看到没人注意这边,他们的位置又比较隐蔽,她才松口气,要不然说什么成亲前见面不好,白白惹闲话。 海棠点点头:“你怎么过来了?” “怕吗?”盛睿泽却问了个南辕北辙的问题。 海棠点头:“怕的,我看她最后好像都一口气提不上来,真怕她就这个去了。” 盛睿泽捏着她的手紧了紧,“别怕,以后我们不生便是。” 海棠扬起头,那双眼睛简直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灿烂,她眨了眨眼睛,“可是我还想给你生好多孩子呢。” 很寻常的一句话,却比那些海誓山盟都要动听,盛睿泽抬手抚了抚海棠的脸颊,笑道:“有你就知足了。” 海棠本还以为能听到些奖励的话,哪知道是这个平平淡淡的话,她情绪顿时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想到了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和蒋文华和离,对外的说辞不就是因为她不能生孩子吗?他肯定是怕自己多心,有负担,才提都不提这个。 这样一想,海棠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她道:“乘风,我会生的,还能生好几个呢。”她看到盛睿泽茫然的样子,既是呆萌又帅气的好看,可想到自己连着两次说要给他生孩子,已经足够不矜持了,她挣脱了盛睿泽的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以后你就明白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海棠道:“乘风,刚千兰说那些酱料坛子里放死耗子,还有辣椒地被野猪毁,不是她做的。她说,本宫什么身份?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做过,还怕你们不成?” 盛睿泽道:“她这人虽然骄纵跋扈,但也是仗着身份,若是她做的,自然不会抵赖。”他们当初先入为主,认为千兰对海棠有意见,而且最大的受益者是她,所以都认为是她做的,难道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我会再查查的。”盛睿泽道,“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吧。” 得知今日太子府上有妇人早产,那些阿谀奉承的人说今日之喜也是让太子早日开枝散叶,太子听了自然欢喜的很,又让厨房多加菜,把美酒一坛坛都搬上来,誓要喝个不醉不归。 蒋文华却因为听说了阿娜古丽是因为千兰的为难才早产生下了这孩子,当下就对她斥责起来,千兰哪是个肯服软的人,你来我往的,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别人府上。 蒋文华一怒之下就带着孩子和阿娜古丽,马上回了侯府,至于千兰,他才懒得管她到底要在哪里耍横。可后者被蒋文华这样当众给拂了面子,一不会继续留在太子府二不会回侯府,自己气势凶凶的回了公主别院。 月上时分,宾客们尽兴而归。在分别的时候,段蝶诗段蝶诗盛睿泽还笑着和海棠道:“说起来还得多加感谢小侯爷那儿子,要不是他,说不定今天太子妃还紧盯着我们不放。” “那满月酒的时候你得包个大礼过去,或许以后也都需要他的帮忙。” 两人嘻嘻哈哈的说了几句后就分道扬镳地走了,段蝶诗要上马车时看到自己哥哥还在东张西望,不由问道:“哥哥,你在看啥呢?海棠姐姐走了。” 声音虽然不算高,但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到了,段蝶诗瞪了自己妹妹一眼,真是会拆自己台的妹妹,再说他哪里是在看海棠,刚假山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Z,他只是在看曾衍逸而已。 可等到人都散尽了,还没曾衍逸的影子,他不由情绪低落,心想,都是男人的,亲下怎么了,就当是喝醉酒开个玩笑,转念又想着,曾衍逸肯定是生气了,该如何哄他呢,结果又否定了,呸,大男人的,哄个毛线啊,指不定明天睡一觉,今天啥事都不记得了。 段晋辰转身要走,却见安霁殊从侯府出来,身边也没跟着小厮,那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脚步虚浮,他不由道:“世子可还好?” 正文 【261】病发 安霁殊摆了摆手,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话来,只是靠着墙,对段蝶诗挥挥手,示意他先走,自己没事。 段晋辰瞧着他这模样,大概是喝多了,吩咐自己小厮去王府那报个信,让王府来人接走世子,自己就先回去了。 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原本还靠着墙的安霁殊忽然睁开了眼,踉跄着往前走,可最后还是摔在了地上,抬头看着四周,失去意识前最后想的却是,我怎么来这了。 林元瑶和婢女出了德胜楼后门,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吓了一大跳。那婢女是席靖买来照顾林元瑶的,说她现在也是有身孕的人,身边怎么能没有个婢女。 那婢女道:“夫人,不会是个乞丐吧。” 林元瑶摇头,这衣服一看就是上好的面料,还有头上那玉冠……看到这玉冠,她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婢女道:“夫人,婢子去请人来把他拖走?” “嗯,看看若是认识的,就送回家去吧。” 婢女进去叫人了,林元瑶站在那儿,她看着那人越看越眼熟,心里忽然一个咯噔,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却又觉得不可能,那人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骄傲自负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狼狈? 但她还是走了过去,慢慢地蹲了下来,拂开他脸上的头发,这张如妖孽般的脸,可不就是安霁殊吗? 她猛然站起来,下意识就后退两步,他对她诸多骚扰,带给她不少麻烦,她都避之不及,如今哪里还会赶上去? 林元瑶转身就要走,却听得身后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闷哼声,让她不由停住了脚步,心想,他这般害我,是死是活,又和自己什么关系?可抬起的腿不过走了一步,却因为那越来越大的痛苦声再次给困住了。 最后她咬咬牙,就去看看他怎么了,然后马上就走,她转身走过去又蹲了下来,将他的脸掰过来,这才发现他的脸白得不成样子,额头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因为太过痛苦,那张平日里总是漫不经心的脸已经紧紧纠成一团,身子还在发抖。 “喂,你怎么了?”林元瑶推了推他,可他依然没反应,又加重声音,“要死了吗?” 安霁殊这才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是林元瑶,几乎是咬着牙说话:“扶我起来。” 林元瑶没动,“我已经让婢女去叫人了。” 安霁殊又闭上了眼,林元瑶以为他没意见,却不想听到他说:“除了你,今晚上谁看见我这模样了,我就杀了谁。” 林元瑶心里一惊,她丝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这种事安霁殊完全做得出来,她恨他霸道视人命如草芥,可又不得不为那婢女和店里的人着想,最后只能恨声道:“真该让你就这样死了。” 可安霁殊知道她不会,也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他唇角扬起不已察觉的微笑,似乎也没那么痛了,他由着林元瑶扶起他,大半个身子几乎都靠在她身上,两人往后巷子那边走去。 婢女带了人回来却没看到林元瑶,只看到两人转到后巷子时那露出的衣角,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小二说了几句后自己也走了。 巷子里,林元瑶把安霁殊靠着墙坐下,她看到他越来越白的面色,牙关咬得死紧,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不舒服,这模样简直就是什么毒发的样子,林元瑶也着急了,语气急切道:“要不要去找个大夫?你这样会不会死?我去找人来吧。” 她站起来就要走,手却被拉住,安霁殊虚弱地说道:“死不了,熬过去就好了。” 可当林元瑶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世子,如今蜷缩成一团,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的害怕和畏惧,甚至还有点看穿生死的感觉,不知为何她顿觉有些心酸,忍不住坐到他身边:“需要我帮你吗?” 安霁殊一转头,整个人投到了她的怀里,手环上她的腰,如一个孩子在母亲怀里寻求慰藉一般依靠着,他哆哆嗦嗦道:“忍……忍过去就好了。” 这一刻,林元瑶没推开他,或许是对他的同情吧,甚至还伸手抚着他的背,轻声唱起了儿时听到过的歌谣。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不再发抖,林元瑶没意识到,还依然在唱着,唱完许久后,才听到安霁殊柔声道:“唱得真好。” 声音虽然低,虽然虚弱,但已经没了最开始那样痛苦的情绪在里面了,想来是好了,林元瑶这才意识到两人此刻是紧紧地抱在一起了,她连忙去拽他的手,要他松开。可哪知这人都虚弱成这样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是死抱着她不松手。 林元瑶涨红了脸:“安霁殊,你松手!” 安霁殊却用劫后余生的语气道:“看,我又度过一劫,又能多活几日。” 林元瑶被他这样一说,也忘了要推开他的事,问道:“你……这是生病吗?” 安霁殊见自己小小计谋得逞,心情也好了许多,但还是装出委屈的样子:“嗯,是娘胎里带来的,也不知道能多多久。”他才不会告诉她,自己这病是怎么来的呢。 没想到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世子竟是个短命的,林元瑶又想到,果然老天爷是不会放过谁的,也还是公平的。 “你们在干什么?”巷子里站着一个男子,声音怒不可遏,虽然是背着光,可林元瑶还是能看到他脸上愤怒得几乎想杀人的表情。 林元瑶一惊,正要起身站起来,这才发现刚刚被安霁殊一打岔,她都没推开他,两人此刻这样拥抱着,也怨不得席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正文 【262】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林元瑶元瑶一惊,正要起身站起来,这才发现刚刚被安霁殊霁殊一打岔,她都没推开他,两人此刻这样拥抱着,也怨不得席靖靖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席靖站在巷子口那里,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即将要成亲的姑娘却躺在别人的怀里,胸中的怒火仿佛已经要将他烧了个面目全非,大步走过去,蛮横地一把拉起她,用力之大几乎将她甩了出去。 安霁殊面色发冷,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虽然已经熬过去了,可他身子还很是虚弱,语气里隐着怒气“状元郎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抱着我妻子,你来问我什么意思?” “你这还没成亲呢。”安霁殊伸手想把林元瑶拉回来,可林元瑶已经惹得席靖不高兴了,此刻都后悔救他,哪里还会表现出和安霁殊有半分的好。 安霁殊伸在半空中的手就这样僵了老半天,直到再也没了力气,颓然的垂了下来,自嘲一笑,自己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过是同情心发作,救了自己下而已,他竟当她对自己有情意了。 当真是,愚不可及。 “世子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得还对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妇人穷追不舍?难道就不怕我告到皇上那里,平白惹得一堆麻烦吗?”席靖握着林元瑶的手,可太过用力了,都捏疼她了,可林元瑶却想着他还在生气,只好啥也没说,就这样默默地承受着。 安霁殊道:“若是为了阿瑶,惹多少麻烦我都不会觉得是麻烦。” 林元瑶猛然抬头看向安霁殊,眼神里满满的乞求,世子,我刚还救了你,你就不能少说几句,赶紧走人吗? 安霁殊自然也读懂了这眼神的意思,可他就好像起了叛逆之心,就是不想看到她维护席靖的样子,也想让她看清楚,自己要嫁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安霁殊冷笑道“怎么,当上状元了就以为了不起了?可以见到皇上,就急着告状了?你这状元郎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席靖心里一个咯噔,所谓做贼心虚就是这样的,底气顿时没有刚刚那么足了,再说他还没在朝堂上浸润过,还做不到裴尚书柳丞相那样的笃定,可他偏还撑着“我自是凭真才实学才坐上这状元之位,世子可别造谣了。” 安霁殊冷笑一声,转了转手腕,看了席靖一眼,那眼神就好像在看跳梁小丑一样:“那安某可得提醒状元郎一句,把这位置给坐稳了,别到时候摔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霁殊扶着墙,一步一步走得很是缓慢,只有知道内情的林元瑶心里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可偏偏面前还站着个火药桶,她不得不顾及席靖的情绪,半句关心的话也不曾问过。 席靖是用蛮横地态度把林元瑶拉回了德胜楼不远处的林府,一进林元瑶的闺房,他就把门关上,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问道:“林元瑶,你这算是什么意思?这还没成亲呢,就先给我带绿帽子了?” 林元瑶捂着脸,一脸的不可思议,这都还没问清楚情况,就先打了自己?脸颊上火辣辣的疼,可比不过心里带来的疼,她含泪道:“世子昏倒在德胜楼后门,奄奄一息,就算不是他,只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救他?难道你不可以叫阿香去找人吗??” “我让阿香回店里去找小二来帮忙。” “然后你就趁着阿香不在的时候,和安霁殊到后巷子里去偷情?” “席靖!”林元瑶大喝了一声,“你不要乱扣屎盆子,我和世子之间清清白白的,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 “我冤枉你了?我去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抱在一起的?他是不是叫你阿瑶?”席靖也如一头发狂了的狮子,癫狂的让人不敢靠近,“我看着你怀了我骨肉的份上着手准备婚事,哪怕人家我说娶一个商户之女是辱没了我的身份,自毁前程我也都认了,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我的?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和你那个的时候,你就没有落红!” 林元瑶睁着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就是那句,我甚至现在都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他不相信她是第一次也就罢了,可竟然还怀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林元瑶忽然发疯了一样扑过去,对着席靖一番拳打:“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怎么可以这么不信任我!” 席靖避开了几下,看她还在打,伸手就推开了林元瑶,她踉跄着退到了桌子上,背抵在了桌子上,痛得她整张脸都扭曲了。 林汉时本来想和女儿来聊聊琐事,一到门口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推开门正好看到席靖推开林元瑶那一幕,汉子顿时怒了,上前对着席靖就是一脚。 席靖刚刚注意力都在林元瑶身上,没注意到忽然冒出来的林汉时,被他这一脚踢在了小腿肚子上,力气之大让他也有些吃不消。 林汉时马上过去扶住自己女儿,怒视席靖:“小兔崽子,你还没和我女儿成亲呢,这就欺负我女儿来了?当我死了的?” 席靖虽已经是状元郎了,但对林汉时还是有些畏惧的,大概是从小到大看到他都是绷着一张冰块脸看着自己的缘故吧,他道:“不如先问问你女儿,都做了什么好事。” 林元瑶泪眼婆娑,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只对着席靖摆摆手,气若游丝道:“你……你走吧。” 席靖看她这样痛苦,加上愤怒的情绪也逐渐淡了下来,心想是不是自己下手重了些,可他觉得自己如今这番地位了,哪里还用得着对这林氏父女好声哄劝的? 而林汉时这时候才看到自己女儿脸颊上的巴掌印,又痛又气,“席靖你个王八羔子,马上给我滚!” 正文 【263】小海棠,小乘风 席靖悻悻离去,林汉时看着自己女儿,本想劝她不要嫁给这样的男人,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自己女儿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娃娃,又不肯拿掉,这让她怎么办? 他悔恨不已,若是她母亲还在,就会在这方面多多教育和提醒她,何至于弄成现在这般光景? 猜到父亲心里所想,林元瑶白着脸道:“爹爹,我没事。” 林汉时被这一声爹爹给叫的有些眼眶湿润,她只有在撒娇的时候会叫一声爹爹,其他时候都是叫父亲,而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女儿叫自己一声爹爹了。 林汉时道:“瑶瑶,还是别嫁了,我瞧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初那愣头青了,他既然可以动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父亲不知道今日缘由,说到底自己也有错,若是自己看到席靖和旁的女子这样亲热的话,也必然会生气的。 林元瑶虽怨恨席靖今日不听自己解释就动手,但觉得也不至于到取消婚事的程度,她安慰了自己父亲一番,后者虽一点也不想女儿嫁给那人,可到底是拗不过她,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最终只得再次妥协。 日子一日日炎热去起来,海棠和盛睿泽的婚事也开始着手准备着,和当初嫁入侯府准备来看,杨氏之前那次是不情不愿,边哭边绣喜服给海棠,这次却是边笑边绣,逢人就说自己找了个好女婿,海棠后半辈子有依靠了。 盛睿泽是大官,旁人阿谀奉承都来不及了,自然是附和着杨氏,一个劲的夸海棠夸盛睿泽。这一日海棠正准备出门去铺子那,就遇见了平日里都不太有往来的一户人家。 那婶子是个寡妇,平素里也是个泼辣的性子,看到海棠笑道:“妹子这是去哪啊?” “去铺子里看看。” “妹子就是个能人,自己有铺子,腰杆都挺得直。”那人凑到海棠面前,低声道,“当初嫁入侯府,还没这福气呢。” 海棠不太喜欢乱嚼舌根的人,当下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是吗?福气这东西,是自己挣下的。” “是是是,妹子说的最是有理。”那寡妇好像说上瘾头了,又道,“听闻那侯府是闹翻了天,成日里鸡飞狗跳的,娶个公主虽是满门荣耀,可也不是个好拿捏的主,而且那……” “你找我可是有事?”海棠微微蹙着眉。 那寡妇被猜中心事,脸上有些讪讪,手在衣服上不断擦着,道:“我听你母亲说,你在上京那还有个铺子,我本是要带着娃去投奔他大舅,可上京我也没去过,想寻份活计怕也不容易。” 说实话,一个寡妇带着个孩子,要想把孩子养大确实不容易,海棠倒也不是那么没善心的人,她想了片刻后道:“这样吧,你去了上京后,去城南那街口找……”她将铺子的地址和联系人都告诉了她,又道,“铺子毕竟是邓掌柜在管着,要不要你得他说了算。” 那寡妇听得海棠答应下来了,连忙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多谢妹子,多谢妹子。” 等她走远了,妙竹才道:“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又出现上次那毒耗子的事……” 海棠笑道:“我都不急,你急啥。” “婢子不是担心您吗?” “哦,那还是担心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吧。”海棠又开始打趣她了,“上次母亲介绍了两个人给你,怎得都看不上吗?” “婢子要一直伺候小姐,都说了不嫁人了。” 聊了几句,海棠才道:“邓掌柜看人的目光比较毒辣和老道,这人有没有问题,基本上他也能看出个大概,若他这都看不准,也不用当这掌柜了。”掌柜可算是一个公司的总经理,总监级别,若是连看人的本领都没有,那铺子怎么还放心交到他手上? 这既是给了这王寡妇一个机会,也是对邓升的一个考验。 妙竹顿时露出崇拜的目光:“小姐可真是神机妙算呢。” “别夸了,留着去夸你未来丈夫吧。” “小姐,怎么说着说着就老是往这方面说去了。” “因为你家小姐最近要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自然要将这好运传递给身边的人了。” 妙竹又道:“刚那王寡妇有句话说到了婢子的心里去,侯府就是没福气。” 对于侯府的事,海棠倒是有所耳闻,那阿丽古娜给蒋家生下第一个儿子,尽管是庶出的,但蒋夫人还是疼的很,整个侯府上下都是开心了几日。 不过阿丽古娜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千兰就命人去把孩子抱到自己屋子里了,说是养在自己这。孩子给主母养,倒也很寻常的一件事,怪只怪在蒋文华知道了阿丽古娜早产的原因,也知道了那一日千兰对海棠和阿丽古娜的百般刁难和侮辱,也知道了若不是海棠,只怕自己这儿子也没了,要一尸两命了,因而对千兰越发的讨厌起来,对她这一做法也深恶痛绝。 把孩子抱回去,养在了蒋夫人膝下,但不限制阿丽古娜去看孩子,这让千兰恨得牙痒,偏蒋文华一句话把他给噎回去了。 “想养,就自己生一个。” 她难道不想吗?最开始房事次数频繁也没怀上,更何况现在J都不怎么来她这里了,她一个人,难道自产自销吗? 不过海棠倒是不知道千兰这想法,看到妙竹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道:“还有你不好意思问的事?” 妙竹道:“小姐,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何当初你……你没有怀孕呢?” 这个问题除了妙竹,还真没有人当面这样问过她,不过杨氏是因为知道真相,才不问的,她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以后你就明白了。”她才不会给不喜欢的人生孩子,相反,她要给她的乘风生小海棠,小乘风。 正文 【264】新郎没法来迎亲了 在海棠上京的铺子逐渐步入正轨,进入赚钱模式时,林元瑶成亲的日子也到了。 因为海棠嫁过人不好再做伴娘,因而林元瑶找了段蝶诗,无奈段蝶诗还从没有过给人当伴娘的经验,既跃跃欲试又担心把事情搞砸了,她就陪着段蝶诗一起去。 海棠看着坐在铜镜面前,由着一妇人给她化妆容,她左右打量了下,道:“我瞧着这妆容好像淡了些。” 林元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唇上用的是较淡的槐花色,似乎对于新娘子来说是淡了些,她以前瞧那些新娘子脸上的粉都是一层裹着一层,唇色是比那喜服还要艳的红色。 那妇人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啊是新郎吩咐的,这口脂是他让府里的人新做的,没什么伤害,对腹中的胎儿也不会有影响,最是适合林娘子了。” 她这么一解释,林元瑶又觉得心里好像有些暖。上次两人吵架,席靖动手打了她后第二日,又带了不少她喜欢的东西上门来赔罪,还买了珍贵的雨前绿芽孝敬林汉时,对林元瑶也道,是被气昏了头才如此行事的。 那一日的事林元瑶始终觉得自己也做得不妥当,被他这样一番哄着,心里的气也散了不少,加上他又细心的陪着她去挑选大婚要的东西,还有购置嫁入后的一些小玩意,甚至还提出,若是林汉时愿意,他很欢迎老丈人来住。 林元瑶听他这样说,怨气再也没了,此刻再听得妇人这样说,又觉得心里甜甜的。 但海棠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这是林元瑶大喜的日子,她开心就好。 段蝶诗第一次当伴娘,来来回回的好不热闹,在外面和一群孩子也玩得很是尽兴。 林元瑶的肚子已经有点点显怀了,喜服也穿得稍显宽松,妇人给她装扮好就吐出了房间,她握着海棠的手道:“海棠,我有点紧张。” 海棠笑道:“你先紧张,过几天就轮到我紧张了。大家一起紧张,才不亏。” 林元瑶一听噗嗤笑了起来,紧张也一扫而光,握着海棠的手紧了紧,道:“海棠,谢谢你。” “傻丫头,说什么谢谢,你我可别这么生分了。”她这一世朋友不多,但只要是真心待她的,她都必以双倍真心回馈对方。青樱去了南边,林元瑶也要嫁人了,席靖似乎不太喜欢她,为了避免夫妻嫌隙,她也要和林元瑶保持距离,看来以后只有那个小吃货可以多一起玩玩了。 日头逐渐升起,可外面还没听到爆竹声,海棠皱眉道:“怎得还没来迎亲?” 林元瑶看了看外面,道:“难道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这时段蝶诗进来了,脸颊上因为玩得太热了而有些微微发红,轻轻喘着气道:“元瑶姐姐,外面有个男子,说是新郎的长随,说新郎没法亲自过来迎亲了。” 林元瑶倏然站了起来,因为太过用力,加上早上也紧张的没吃多少东西,一时间有些眩晕,眼看既要倒下,被海棠一把扶住,搀着她走到门口。 外面那青衣小厮,确实是席靖身边的人,他自从当了这状元郎,前几日又领了户部一个事中的文书职位后,就买了不少小厮和奴婢。 那小厮看到林元瑶出来,连忙奔到她面前,一脸焦急担忧道:“夫人,老爷早上出门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如今腿脚摔骨折了,正让大夫看着呢。” 林元瑶心里一紧:“严不严重?” “这会都没法上马,也没法出门了。”那小厮说话速度也快,“但今日成亲大事,良辰也不能耽误。老爷让小的来问,能否夫人自己坐轿子过去?” 哪里新娘子成亲,新郎不来迎亲,还让新娘子自己坐轿子回去? 可新郎真的没法骑马,走路,也确实不能过来迎亲,但宴席,宾客已经全部都到位了,难道还就此取消?这根本不现实的。 林元瑶没有片刻犹豫,马上道:“好。”然后转身,拿起梳妆台上的红盖头,给自己盖了上去,在段蝶诗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大奉朝成亲,女子上花轿前要大舅子背着送上花轿,林元瑶没有兄弟,林汉时道:“那就父亲背你上花轿!” 海棠看着林汉时背着林元瑶,让她想起了海秋,虽做父女时间不长,但父女情分却深,如今父亲当初到底怎么惨死的还没查出来,她原本喜悦的情绪,被带得有些伤感起来。 林汉时把林元瑶背上花轿,隔着帘布,哽着声音道:“嫁了过去,若是觉得不舒心,他待你不好,就尽管回来。什么和离不好,女子要以夫为天,在爹爹这,都没有你的幸福重要。闺女,爹爹和德胜楼,是你永远的依靠。” 林元瑶的泪再也抑制不住的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到了鲜艳的喜服上,晕开了颜色,所谓父爱如山便是如此,虽平日对她严厉,甚至不管她做什么都得不到父亲一个好字,可到了如今,她才知道,父亲只是将爱深埋心底,爱得伟大而又深沉。 林元瑶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情绪压了下来,道:“女儿知道了,爹爹回去吧。” 林汉时怔怔地看着花轿消失在巷子口,仰天看了看天,将眼角的湿润擦去,心里道:小蝶,女儿终于出嫁了,如果你还在,该有多高兴。 轿子一路往前而去,海棠和段蝶诗跟在后面的轿子里,可海棠坐在轿子里却总觉得有心有些不安。 走了约一刻钟的时辰,海棠掀开车帘,皱眉心想,这路好像不是去席靖府上的,他买的宅子她虽然没进去过,但在哪里还是知道的。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下轿子去问下林元瑶,就看到前面的轿子停了下来,那喜娘掀开帘子不知道和林元瑶说了什么,然后轿子就一直停着,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等了有一会儿,海棠这才下了轿子往林元瑶那去,却被喜娘给挡住了:“姑娘,新娘子身体不适,要稍作休息。” 正文 【265】李代桃僵 海棠要上前看,可那喜娘一直拦着,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若只是简单的不舒服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何必这样拦着? 海棠面色也冷了下来:“你要是再这样拦着,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喜娘见对方不过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姑娘,可自己背后那位却是不能得罪的,她也挺直了腰板道,冷声道:“姑娘可别再为难老妇了,要是上头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一说,显然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了,海棠伸手就要掀开车帘,可那喜娘也是个魁梧身材的,叉腰挡在她面前,怒目圆瞪:“你再掀开试试看。” 段蝶诗从后面那轿子下来,走过来道:“怎么了?海棠姐姐。” “她说阿瑶身体不舒服,但又不让我上去看。” 段蝶诗自小就是在坪洲长大的,喜娘也认得是国公府的千金,对她说话倒还算是客气,当下道:“段小姐,新娘确实只是身体不适,稍作休息后就可再去了。” 信你才怪! 海棠对段蝶诗做了个眼神,后者明白,当即摆起了国公府千金的谱子,道:“让开,你再不让开,我可就让护卫来把你给抬走了,总不想被打一顿吧。”她母亲为了她的安全,每次出门都会跟着一两个护卫。 那喜娘觉得两边都不好得罪,正不知如何处理时,海棠看准她犹豫着,一个侧身就掀开帘子,听得喜娘一声尖叫,要扑过来拦住她。 还好段蝶诗一挥手,她身边的护卫一左一右驾着她站到了一边去,她探头往里看,只见L闭着眼睛靠着轿子上,不由问道:“元瑶姐姐怎么了?” 海棠刚刚就探过她的鼻息,还好,“估计是被喜娘给弄晕了。” 新娘子在成亲路上却被喜娘给迷晕了,这喜娘是席靖这边找来的,若说和席靖没任何关系,海棠也不信,加上又说席靖早上摔了腿脚不方便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海棠转身道:“阿诗,你在这照看着元瑶,我去席靖那,问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嗯。”段蝶诗应下了,她自己带了两个护卫,就在这守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她们没注意到,那喜娘见自己拦不住海棠,早就转身逃跑回去通风报信了,没一会儿就见一个腰间要佩刀的男子过来,三两下放倒了段蝶诗的护卫,就命人把轿子抬走了。 段蝶诗气得指着那人骂道:“你这是强抢民女,你是哪个府上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人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离开了。 海棠饶过两条巷子,才发现刚刚轿子停下的地方和席府很近,就在席府的后门,可那后门紧闭着,她又饶到了前门,还没到就听到丝竹唢呐声不绝于耳,喜气洋洋。 元瑶都还没过来,怎得就先吹起了唢呐,奏起了欢歌? 海棠走近了看才发现今日排场极大,她记得元瑶说过,只是宴请了关系好的亲朋好友,就连桌数都不多,可眼前这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还有那送礼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难道席靖是状元郎了,这些人都来巴结了? 海棠站在那看了会,越看越觉得不寻常,看看这时辰,距离席靖和林元瑶拜堂的时辰也没多久了,宾客们也逐渐少了下来,应该都在里面看热闹去了,她抓着这个机会,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 现在门口只留下一个门房在候着,那人不过十三岁,又是刚买的,也不认识海棠,拦着她道:“这位姑娘可有帖子?” “我和你们新娘子是手帕交,怎得还要帖子?” “没有帖子不能进去。”那小厮一本正经道。 海棠哪里还带着帖子啊,这毛头小子一看就是个愣头青,她又怕闹起来还没到里面去看清楚,就被人给发现了,正踌躇着,只听到后面有人喊了声:“海棠。” 海棠回头,竟是曾衍逸,她忙后退两步,走到她身边道:“你也是来观礼的?” 曾衍逸点头,她后面还跟着段晋辰,看到海棠问了声好,道:“你怎么一个人?乘风呢?” “他今日当值,而且他不太喜欢席靖,我要不是看在阿瑶的份上,我才懒得来。”当初席靖间接参与陷害海丰的事,她这么护短的人,可是铭记于心呢。 “我也不想来,谁知新娘的父亲亲自把帖子送到我府上了,这面子又不好驳了去。” 那小厮脸有些抽筋,这几个人,在自己面前说老爷多么多么的不好,这样真的好吗? 新娘的父亲?林汉时不过是一介商人,为何要把喜帖亲自送到曾衍逸府上?两人难道还有什么私交? 可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情急之下握着曾衍逸的胳膊道:“你先带我进去,我有急事要去看看。” “好。”曾衍逸没有任何的犹豫,把帖子递给了小厮,道,“我带个家眷,总没问题吧。” 那小厮虽不认识曾衍逸,但也知道对方身上穿的是官服,只要穿官服的,老爷说了都不能得罪,他点头哈腰道:“自然自然,官爷请进。” 段晋辰也递了帖子,他刚看到海棠握着曾衍逸的胳膊,心想两人也算是师娘和徒儿的关系了,有这么好吗?曾衍逸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他才不会承认,得知曾衍逸也会来就故意去他府上那条路绕啊绕,在绕到第八圈的时候才看到这货慢悠悠的出来,他又假装偶遇的样子,一路随行而来。 曾衍逸回头看了段晋辰一眼,道:“小国公你很空吗?一直跟在后面,和只狼崽一样。” 段晋辰挑眉:“路这么大,难道只允许你一个人走?” 此刻有心事的海棠也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一直快步往里走,就听到里面一个高亢的声音在喊道:“夫妻对拜……” 正文 【266】人至渣,则无敌 元瑶都没有来,席靖搞什么夫妻对拜?搞毛线啊。 海棠急得不行,几乎小跑起来,跑进花厅的时候,正听得那声音将声音拉得更高,笑道:“礼成,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海棠看到一身红衣的席靖,面前挂着朵大红花,一脸的春风得意,手里握着根大红布扭成的绳,正牵着新娘准备往里走,什么马上摔下来?什么没法动弹了?去他的! “慢着!” 席靖听到这声音,回头一看是海棠,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但在宾客面前还是维持着翩翩君子的模样,道:“你怎么来了?” 海棠从人群里走到了前面,她盯着席靖,带着质问道:“不是有小厮来报,说你从马上摔了下来,没法走路了吗” “我有没有摔着,和你有关系吗”席靖可不傻,一看到海棠在这,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完全成功,但好在自己还留了一手,如今他已经拜堂成亲了,到时候再好好哄一哄林元瑶便是,就是当初那样对林元瑶,她都能不计前嫌嫁给自己。 海棠冷笑,抬手指着还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道:“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今是和谁拜的堂。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林元瑶,可结果叫人把她迷晕在轿子里,你却在这拜堂。这可真是好计策啊。” 裴尚书早就看海棠不爽了,今日又是在自己女儿的大喜之日上来闹事,他哪里还会再忍,对儿子使了个眼神,后者马上明白了。 裴远上前道:“姓海的,今天是我妹妹的大喜之日,识相的就滚远点,否则就算盛睿泽来了,我们裴府也不会卖这个面子。” 新娘子竟然是裴秀?这还真是出于海棠的预料,但她思路也很快就转过来了,裴秀的父亲是尚书,掌管六部,攀了这门亲事,他以后的官路可谓是一片光明了。 海棠根本就不理会裴远,她只盯着席靖,“席靖,我问你,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是谁毫无犹豫的伸出援手帮助你?是谁一路和你相扶相持走到现在?又是谁无怨无悔的跟着一无所有的你,甚至不惜和父亲闹翻?你的良心这是被狗吃了,竟做得出这样的事!” 席靖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到了极点,再看看岳父大人的脸,也是被气得不轻,他鬼使神差的觉得,这是到了自己表现的机会,当下马上说道:“林家对我那般的施舍,你觉得席某愿意接受?况且是她死皮赖脸的要跟着我,我可从未说过什么。” 海棠气得直哆嗦,看到席靖那副恬不知耻的嘴脸,她恨不得上去剖开他的心,看看到底黑成什么程度。 看到有人上前来想抓海棠,曾衍逸毫不犹豫地站到了海棠面前,双手负在身后,道:“本将军在此,我倒是想看看,谁那么不要脸,敢欺负一个姑娘家。” 段晋辰皱眉,怎么像只母鸡护鸡崽一样?会不会太过热情了?但他也没细想,也站到了曾衍逸身边,漫不经心道:“我也很想知道,谁那么不要了,敢欺负一个姑娘家。” 裴尚书和裴远气得牙疼,这个贱人怎么这么多人帮着?帮她的人一个个官职都不低,曾衍逸的官职虽然还没有裴尚书高,可人家手握军权,哪里是他这样的文官可以比的?再者说了,武官都是一言不合就开打,打了再说,又不是什么大罪,皇上最多责罚几句也就算了,他这老骨头哪里还禁得起打? 海棠道:“席靖,任你口若莲花,那元瑶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说?你就是这样对孩子的娘的?” 听到这,新娘子忽然掀开了红盖头,问道:“孩子?什么孩子?” 她身边的嬷嬷连忙将红盖头给她盖回去:“小姐,这红盖头可不是随便掀的,要煞了福气啊。” 裴秀才不管,反正她本来也是被迫嫁给席靖的,她猛然回头看着海棠,问道:“你刚说孩子?谁的孩子?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她这才刚拜堂呢,那贱妾原是有了身孕?没有嫡子就先有了庶子,这让她以后如何立威?让她的颜面如何立存? 原来她倒是被蒙在了鼓里,可这也是拆散别人的姻缘,她冷声道:“裴小姐,哦,不,现在该称呼你声状元夫人,元瑶和这白眼狼早就有了婚约,你却依然嫁给了他做这正妻位置,我倒是想问问,难不成抢来的东西就格外好些?” 裴秀横眉竖眼:“你当初不也是从我手里抢走了乘风哥哥吗?那你认为抢来的东西好吗?” 好一个指鹿为马,颠倒是非,这下就是段晋辰都听不下去了,鄙视道:“状元夫人还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里上京来的世家和女眷也不少,哪个不知道你和乘风确实是有过婚约,但在乘风家里获罪被发配去边关时,你们裴府就已经和人家取消婚约了,恨不得撇清关系,当别人都是猴子呢?” 裴秀气得身子都在颤抖,这个贱人何德何能,有这么多人帮她?这样的人就该拉出去,让人家看看她有多无耻,有多肮脏! 席靖看到身边的人气成这样,有心想在她面前表现下,也想拉近自己和裴家的关系,让老丈人放心的提携自己,他当下道:“我的孩子?她不知廉耻的勾搭我时,她都不是处子之身了,这让我怎么相信这孩子是我的?” “你……”海棠根本没想到席靖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这一刻她却是无比的庆幸,还要林元瑶还没嫁给他,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可么想到更厚颜无耻的还在后面,席靖道:“正因为她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又爱慕着我。刚这位姑娘有一句话说多了,那就是席某能有今天确实离不开她的帮助,所以,我才不管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我只当做是我的,我纳她为妾,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我自问对她已是能做到最大的包容了。” 正文 【267】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人就是这样,一旦迈出了那一步,那走一百步,和就这样走下去,有什么区别呢?席靖早就不是当年的席靖了,在栗广平和柳丞相的“悉心栽培”下,对权势的渴望,让他的内心已经渐渐扭曲了,那些真情,那些爱意,又怎么能比得过官职和权利呢? 海棠简直是要被这人给气得吐血,和这畜生多说一个字都是污了自己的身份,她道:“状元郎,我祝你能一直往高处爬,可别到时候摔下来成了团肉酱。” 真是太过分了! 裴秀心想,这海棠抢走了乘风哥哥也就算了,现如今还这样席靖,他再不好如今也是自己的丈夫,辱骂他不就是打她的脸吗?可这么宾客在,又不好对她做什么,她刚刚被段晋辰那番气得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海棠转身要走,却听得席靖喝道:“慢着。” 海棠也不转身,只问道:“不知状元郎还有什么无耻的话要说?” “你刚所我用计将元瑶迷晕,然后欺骗她的感情,骗她要成亲?”席靖的眼眸闪过一丝得意的算计之光,他注意到裴秀的目光,对她笑了笑,低声道,“我知你厌恶她,如今你既是我妻子,我总要与你一条船的。放心,我会帮你的。” 裴秀要说喜欢席靖,那是不可能的,她心里一直对盛睿泽念念不忘,但看到自己夫君对自己上心,公然维护,心里的虚荣得到极大的满足,面上的愠色也淡了下。 席靖道:“海棠,你口口声声说我迷晕了元瑶,可有证据?” “有人证。”段蝶诗正在那守着林元瑶呢,还有她的两个护卫,再不济,那喜娘也是个人证。 “那若是我不曾迷晕呢?” 海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那喜娘还这样拦着,我让阿诗在那守着的。”可她看到席靖脸上那神情时,又觉得他这样问,这其中只怕是猫腻,心里隐有不安。 只听的席靖道:“如今元瑶在我府上,她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等着,又如何被我迷晕呢?” 海棠被震住到了,但马上反应过来了:“你找人把她劫走了?有没有伤害阿诗?” 段晋辰一听自己妹妹也在里面,皱眉道:“席靖,若是让我发现你伤害了我妹妹,我绝不会放过你。” 席靖放在袖子里的手骤然捏紧,他此刻心里想的却是可惜自己权势还不够大,要不然段晋辰敢这么自己说话?但他也不是当年那喜怒于色什么都不懂的人了,当下笑道:“小国公放心,别说是席某没做这是,若真是做了如海棠口中说的什么迷晕元瑶,也势必不会伤害段小姐的。” 这时有人扶着林元瑶从后院走了出来,她出门时穿的那件大红色喜服已经换了下来,成了件浅色的玫色嫁服,面色似有些发白,身边的阿香搀扶着她。 海棠看到林元瑶的时候是惊讶的,但她马上就想到,肯定是自己走了之后,席靖得了消息找人把她给带走的。 席靖道:“海棠,我倒是想问问你,跑来我喜宴上闹这么一出,是想让我难堪,替你弟弟出气吗?我都说了,当初你弟弟涉及先太子谋反一事,当真是和我无关。” 看到林元瑶出来,宾客们也都窃窃私语,大部分都是在指责海棠无事生非。 海棠快步走到林元瑶身边,伸手握着她的手,指尖发凉,她皱眉道:“你怎么样?感觉还好吗?怎么到这了?” 让海棠很是意外的是,林元瑶抽出了被她抓着的手,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是来喝喜酒的吗?若是来喝喜酒我让老爷给你安排位置,若不是,就还请回吧。” 段晋辰和曾衍逸同时皱眉,也同时开口道:“你怎么这么说话呢?” 海棠没说话,只那样看着林元瑶,然后道:“你看到他娶了别人做妻子吗?他说只是纳你为妾。” 林元瑶点头:“我知道,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宾客们对海棠的指责声音也越大了,一些和裴秀交好的女眷,更是说话都比刚刚难听起来了,说什么为了出风头啊,为了报复啊,等等。 那些话以前听得也不少,海棠也没去在意,她只盯着林元瑶:“阿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林元瑶看了海棠一眼,轻轻别过头,海棠眼里明明白白的关切和担忧让她不敢面对,她将自己视为好友,如今还来为自己撑腰,可她却不得不做出伤害她的事,她淡淡道:“海棠,你回去吧。”她衣袖下的手,几乎已经将掌心掐出血来了。 “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海棠越过人群,看着席靖,她的表情冷淡到了极点,语气里带着不屑和警告:“姓席的,你如果不好好待她,可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看到裴秀嗤之以鼻的表情,她又道:“席夫人,看好了你要嫁的这个男人,他可以为了名利权势,抛弃青梅竹马的恋人,以后也可以糟践你。你以为自己能一世高枕无忧?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们且等着。” 今天太子妃柳如烟也来了,柳丞相是主婚人,今日这个李代桃僵的计策是她想出来,让裴秀嫁给席靖也是她想出来的,她知道林元瑶和海棠交好,自己好友过的不好,甚至是到了凄惨的地步,海棠能袖手旁观? 她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不好和海棠这等民妇有什么明面上的冲突,因而她找了最合适的人,来对付海棠,裴秀对她的恨意,只会比自己多,而且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当枪使最合适了。她冷眼看着海棠和裴秀之间因为今天这出戏而加深仇恨。 裴尚书对着自己府上的护卫微微点了点头,那护卫手一样,似乎有什么从衣袖里直直朝着海棠飞去,可还没到海棠身边,就被更强劲的风给挡了回来,再刺向了那护卫的肩膀,他闷哼出声。 正文 【268】威胁 曾衍逸冷着脸道:“却不知是哪个狗东西,竟敢暗箭伤人。若不是本将军在这,只怕我师母都要被伤了。还好是我在这,只会对那狗东西回礼,但若是我师父在这,我可就不敢保证,伤的是几个人了。” 有些人这时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哦,面前这个妇人,好像说是要和那位指挥使大人成亲的那个。 段晋辰在一旁表情惊讶道:“你是说指挥使盛大人吗?这人最是护短了,听说上次有个痞子的手才碰了碰海棠的衣服,碰过的那两根手指就硬生生被砍断了。” 曾衍逸也很是配合的说:“这算什么?当初那个被裴小姐请来,想演一出海棠被山贼给欺负的戏码,被我师傅发现了,你知道那山贼怎么死的吗?头上硬生生被凿开一个洞,把水银灌下去,死的时候那马贼脸上的表情可生动了,就和活着时一样的,然后再一刀砍下。哦对了,这人头还当做寿礼,送到裴府,难不成裴尚书老年痴呆给忘了吗?” 两人这样说是为了震慑那些人,但说的也都是实话,海棠道:“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只要我说一句,乘风就是杀人也不过眼睛都不会眨。我这人脾气不好,有时候蛮不讲理,也不管是非对错,只要我看不对眼的,我就是会给她小鞋穿,对吗?裴小姐,哦,不,高贵的状元夫人,你我可都是同道中人,这方面你最是有心得,我还得好好向你取经。” 那些女眷们早就被曾衍逸的描述给惊得不敢再多说什么,盛睿泽是什么人,她们可都是听自家夫君说起过的,也都不敢再造次。 海棠哼了声,转身离去,没想到曾衍逸也跟了上来,她一走,段晋辰自然也跟着去。 曾衍逸皱眉道:“你不喝喜酒了吗?跟着我干嘛?” “这么糟心的酒,不喝也罢。”段晋辰道,“海棠,你和我妹妹是在哪里分开的?我有些担心。” 海棠说了个地址,看他先行一步去了,也跟在后面过去。 “海棠,你难过吗?”待段晋辰走了,曾衍逸才问了这么一句。 海棠点头,“难过的。但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元瑶。她虽是商户之女,但却不是委曲求全之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今日所为,怕是有很多难言之隐,席靖既可以定下这瞒天过海的计策,娶裴秀纳她做妾,滴水不漏,她心里的难过和绝望又有谁知道呢?况且以后她是妾室,裴秀是主母,就裴秀纳性子,能让元瑶好过吗?” 曾衍逸一直以男儿心态成长,也没体会过男女之情,她是很难理解林元瑶这种做法,但人家的选择她也不好多做什么评论,只道:“你宽慰些,实在过不下去还可以和离,她父亲是大商人,总不会让女儿流落街头的。” 海棠只觉得现在心里堵得慌,也很是难受,她很想再回去问下林元瑶,她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可最后只得作罢,既是她自己选的路,就让她去吧,海棠能做的,就是在林元瑶需要帮助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给她支持。 被海棠这样一闹,裴秀就直接去了后院,席靖可谓是赔尽了笑脸,裴府的人都还在前厅等着,他可一直等着裴尚书说的那个户部职位呢,他也顾不上那些宾客了,赶紧先把裴秀哄好了再说。 看席靖一脸讨好的样子,裴秀打心眼里看不起,和心目中那谪仙一般的男子相比,这简直就是低到了尘埃里了,跌到了泥土里去,让她瞧不起。 这天气穿着一身厚重的喜服,裴秀一身汗出得黏糊糊的,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澡,她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淡淡道:“看在你今天表现还不错的面子上,出去忙你的吧。”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不屑,席靖心里怒,可面上却是柔情似水,他走到美人榻边上蹲了下来,把手放在她的膝盖上,仰头看着还带着精致妆容的裴秀道:“好。饿吗?想吃点什么?听岳父说你自小天热就胃口不好,独爱喝绿豆粥,我一早就让厨房熬起来,还冰镇着。要不让厨房端碗过来?” 一听冰镇绿豆汤,裴秀确实有些饿了,也有些意外席靖这般细心,点点头:“好。” 席靖走出喜房,理了理自己身上大红的衣袍,对府里的管事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往前面而去,但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又转个方向,去了林元瑶的院子。 林元瑶此刻刚吐完,面色难看又心情低落,坐在榻边发呆,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席靖,面色顿时覆上了一层冰霜,冷冷道:“滚吧。” 如今的席靖已经被权势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往上爬,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手段有何不妥,每个人都说他是状元郎,商户之女怎么配得上做他的妻子?听得次数多了,他也信以为真了,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娶林元瑶做妻子,否则后半生就全毁了。 席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换下的衣服,一身素色衣裳,在这满府的张灯结彩里显得这般格格不入,她就是孩子心气,以为这样会让他也不好受。这婚事本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他才不在乎呢! 但还是语气不悦道:“你穿成这样,是奔丧呢?” “对。”林元瑶连着眼眸都是冷的,“我一副药下去,就把肚子这孩子给打了。” 席靖陡然脸色大变,他捏着林元瑶的下巴,目露凶光:“林元瑶,你如果胆敢伤害我的孩子,我让你和整个林家都陪葬。” 林元瑶忽得笑了起来,可那笑却是带着点凄惨:“你刚刚用林家威胁我,陪你演这么一出戏,让我和海棠心生嫌隙,让我失去这样真诚的一个朋友。席靖,我竟不知道你心机这般深。” 正文 【269】大婚 席靖丝毫不理会这样的冷嘲热讽,只道:“我不是和你在开玩笑,你父亲,整个德胜楼,还有林家其他的产业,都会因为你而覆灭。” 林元瑶看着面前的席靖,只觉得陌生极了。 席靖丝毫不理会这样的冷嘲热讽,只道:“我不是和你在开玩笑,你父亲,整个德胜楼,还有林家其他的产业,都会因为你而覆灭。” 林元瑶看着面前的席靖,只觉得陌生极了,这还是以前那个总会对着自己腼腆笑的席靖吗?以前他的眼眸里除了自己,就是自己,可现在,她只看到疯狂和偏执。 “我现在虽不是一手遮天,但想要对付林家,也根本就不是难事,你最好给我听话些。” 看到林元瑶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席靖将语气放低了些,道:“只要你乖乖的,把我儿子生下来,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我总不会让你受委屈。”他伸手握着林放在膝盖上的手,好像瘦了些,道,“我知妾委屈了你,但我现在还要靠着裴家。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得了平妻的位置。” 平妻?她如今还会在意吗?只恨不得把肚子里他的孩子打了,再离开他,从此和这个男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席靖负手离开了林元瑶的院子,再次回到前厅,对着裴府的人,对着满院子的宾客,他又腆着笑,一个个讨好着。 自打林元瑶这事后,海棠虽是心情低落,但也很快就被忙碌冲淡了,因为她一直在着手忙于自己的婚事,事事亲为,希望能做到最好。 就连杨氏都忍不住打趣道:“你当初要嫁入侯府时候,可没这么上心呢。” 海棠只笑不语,当初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到底对蒋文华是什么样的感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爱着盛睿泽,这种时时刻刻把人放在心尖上想着,爱着的感觉,她是第一次体会着。 许是刚皇城迁移过来的缘故,那些官员们可都忙得很,作为他们的女眷,也是忙着结交新的圈子,本就不喜海棠的千兰、柳如烟等人,也暂时没来找她的麻烦。 日子就这样一转眼到了海棠成亲的日子,这一日天空也作美,晴空万里,湛蓝的天空看得格外让人赏心悦目。 海家院子里的阖府上下头两天开始就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这日卯时刚过,妙竹就进来准备叫海棠起来了,却没想到海棠自己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上出神。 妙竹道:“小姐今日起得倒早呢。”要知道她家小姐要说真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比较爱睡懒觉。 “我这是激动的。”海棠脸上既有紧张又有激动,还带着点兴奋,“我想到今天要嫁给乘风了,我就觉得在做梦一样,但心里又开心得不得了。” 妙竹先带着海棠去沐浴了番,穿好大红色的中衣后就坐在梳妆台面前等着杨氏来。 不过一炷香时间,杨氏就来了,她今日穿着也十分喜庆,面上洋溢着笑容,大奉朝有个习俗是女儿出嫁时要母亲在出嫁当日给新娘子梳头,女儿是母亲给予了生命,也希望在出嫁这一日,以新媳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杨氏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说到后面,已经是哽咽的泣不成声了,当海棠要嫁给蒋文华的时候,她气海棠不顾父母的反对,甚至是以死威胁要嫁过去,她失望难过,就连她当天成亲的时候梳头也气得没梳,只是让喜娘来代梳。 杨氏含着泪将十梳完毕,便在妙竹的协助下,将一头长发梳成妇人发髻,插上一支缠丝赤金镶珠凤簪,后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坐在妆奁前的女儿,一时眼眶红了红。 海棠侧过头,伸手要握着她,朝着杨氏唤道:“母亲,您别难过,我会时常回来看您的。” 杨氏女儿眉眼皆是小姑娘家的娇憨,想着当初嫁入侯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只盼着这次能嫁对良人,她心下更是不舍。 杨氏哽咽道:“乖乖坐好,别把妆容给弄乱了。” 海棠这才听话坐好,她看着镜中素面朝天的自己,乌发梳成繁琐的发髻,脸被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然后再抹上颜色鲜艳的胭脂,她平日里都是淡妆,这样浓抹的妆容还是第一次。 上次她还嫌喜娘给林元瑶的妆容不够鲜艳,这轮到自己身上了,她发现还是淡的好看,这太鲜艳了,反而看着没了些生气,如只木偶一样。 海棠有些失神,连她自己都要认不出自己了,到时候盛睿泽不会认不出来吧。 待到全部都收拾妥当了,海棠才精致华美的凤冠,刚戴上去,她就忍不住皱眉,这也太重了吧,脖子会不会被扭断?头会不会被压垮? 妙竹难掩羡慕道:“小姐,我听韩平说,这凤冠可是盛大人找了好几位位能工巧匠之手打造的,还有这上面的珍珠,圆润、夺目,由此可见大人对您的重视。” “那还用说?”海棠这样说着,唇角却是高高的扬起,显然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今日的伴娘找的还是段蝶诗,她一进门就看到了海棠,眼眸一亮,夸赞道:“海棠姐姐今天可真漂亮,乘风哥哥真有福气。” 海棠一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海丰,眼眶红红的,看到自己看过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故作镇定道:“阿姐,若是那盛大人对你不好,你尽管回来便是,大不了我再去考个状元回来。” 杨氏嗔道:“会不会说话,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海棠瞧着,也是心下一酸,她虽然想嫁给盛睿泽,可如今当真要出嫁的,却舍不得了。海棠鼻尖酸涩,声音软糯道:“母亲,以和……” 杨氏看着女儿,含泪笑道:“好了,还没到时候,待会儿再哭。” 待会儿再哭,自然说的是新娘子要出去的哭嫁。 正文 【270】迎亲 杨氏又说道,“成了亲,就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遇事多考虑考虑,也多和乘风商量商量,别总是犟着。” 杨氏当初答应盛睿泽的求取,也有一方面原因是因为盛府不像一般的大户人家那般复杂,而且不用担心婆婆和小姑子的问题,自己女儿嫁过去,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想得再好,以后小两口过起日子来,总归有磕磕绊绊。盛睿泽如今和海棠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能包容她一回两回,可时间长了,有些事情也是说不准的。 海棠听着杨氏的叮嘱,到了时辰,便起身去了前厅。 她穿着一身沉重的凤冠霞帔,动作自是缓慢了不少,给杨氏敬茶磕头之后,才咬着唇落了泪,一张小脸顿时梨花带雨。 站在一旁的海丰,一个大男人,看着自家姐姐穿着鲜红嫁衣,也忍不住红了红眼。可若是哭出来,当真是闹笑话了。 这边正百般不舍着,门口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嗓子,“新郎来啦” 众女眷相视一眼,在段蝶诗的带领下,顿时一窝蜂般冲了出去。 外面也不知道怎么个为难新郎法,笑闹成了一片,妙竹早就起了好奇心,又得了海棠的吩咐这才小跑了出去,没一会就又小跑了回来,也是笑得不行。 “小姐,她们在拦着姑爷,非要他笑一个,才肯让出十步。都说活阎罗平日里不笑,今天定是要多看看他笑起来如何呢。” 海棠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很搞笑,也很想看看被一群女眷围着,要他笑是什么样子。 很快盛睿泽就到了屋子外,那如清泉般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海棠不知为何越发觉得心跳加快 只听得段蝶诗道:“请新郎念出含有海棠二字的诗词,既要表达自己对海棠的喜爱,还要应景。” “昨夜三更雨,今朝一阵寒。海棠花在否,侧卧卷帘看。” “好。”有人笑着夸了句。 “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在欲开时。” “岷蜀地千里,海棠花独妍。” …… “蜀地名花擅古今,一枝气可压千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都被盛睿泽最后这一句压海棠给笑的不行,看着平素里冷冰冰的人此刻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再看他望向新娘子的眼神,充满着爱意,似乎周遭的人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他们二人在脉脉相视。 段蝶诗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听到盛睿泽这话早已羞红了脸,嗔道:“快把新娘子接走吧,今日就先放过你。” 众人这才笑着把盛睿泽放了进来,他虽看不清红盖头下海棠的妆容,但单看她那一声大红的喜服,就让他心情激荡不已。 杨氏走了过来,受了盛睿泽的参拜,又嘱咐了海棠几句,这才让他把人接走,海丰才肯背着自家阿姐上了花轿。 海棠脑袋上盖着红盖头,除了自己的一双红绣鞋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见外头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这热热闹闹的声儿,平日里觉得吵闹的很,可这会儿却觉得分外的激动,她安安静静坐上了花轿,手心却有些不由自主的冒汗。 海丰看着花轿的帘子被放下,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盛睿泽,今天他穿着一身喜袍,褪去了些冰冷,多了些风姿无双。作为卫禁军指挥使大人,盛睿泽素来不喜形于色,如今却俊脸染笑,眼眸微亮,眉梢都沾着喜气。 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阿姐吧。海丰心里这样想着,希望他能一辈子都疼阿姐,爱护阿姐。 杨氏看着女儿坐着的花轿被抬了起来,顿时就哭成了泪人儿,若是孩子她父亲还在世,看到她觅得良人,风光出嫁,该有多开心。 今天段晋辰是伴郎,迎亲队伍马上要出发了,他看到了一直安静地站在边上的曾衍逸,就那样含笑的看着这对新人,表情里既有些欢喜,好像也有些失落。 大喜的日子,他今日倒是难得没穿素色衣裳,穿了件宝蓝色的便服,长发高高竖起,平日里随身携带的宝剑今天也没带着,看着粉面桃腮,比平日里曾将军的模样多了几分柔和。 段晋辰最先看的是他的眼睛,发觉他眼里只有这对新人,好像对其他一切都不关系,他忍不住目光下移,不知怎么就落到了他嘴唇上,怎么看着好像格外的红,难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了好看也抹了口脂? 段晋辰记得,那日在太子府的后院,假山旁,他一身素衣,脸上未涂脂粉,酒醉的自己抱着他就吻了起来,那滋味……竟让他回想了好几次,甚至有次夜里还因为想起这个吻而起来换了裤子。 就好比此刻,他的身体又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的了,趁身体内的火还没有失控,段晋辰准备挪开视线,避免出丑,可没想到一抬眼,就见他无意般朝这边看了过来。 段晋辰下意识想要垂眸,可他又想真正看他一眼。 曾衍逸一直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她顺着视线地扫过来,马上就对上了段晋辰那双狭长的凤眼,明明隔了很远的距离,她却觉得段晋辰就在眼前,甚至还觉得他好像还舔了舔嘴唇,似乎是在提醒她,那天那个吻。 曾衍逸心如鹿撞,匆匆扭头,假装与身边的人说话,又同时往前走着,借着身边的人挡住了段晋辰的视线。 曾衍逸这番言行,落到段晋辰眼里,却只是躲避。 他当真就这么厌恶自己吗?可为何自己总是会想起他,想起那个吻?莫不是对他有些心动?段晋辰自嘲一笑,对方视自己为毒物避之不及呢。 “小国公有心事吗?”韩平见段晋辰眉头微锁,奇道。 段晋辰回神,立即收敛了脸上的异样,道:“没有,我们快些跟上吧。” 韩平心里却是在想,小国公肯定伤心难过了,当初自己喜欢过的姑娘如今嫁人了,新郎却不是自己,他还得来做这伴郎,能不伤心吗?也是委屈小国公了,可别一会来抢亲啊。 谁也不知道韩平早已经脑补出了一出年度狗血大戏了。 正文 【271】他的贪念 热热闹闹的迎亲队伍整整绕了坪洲一圈,这才到了盛府。这么高调的成亲,还真想象不出是盛睿泽能做出的事,到那他也是用自己的方式,昭告所有人,自己对海棠的重视和在乎,若是再随意欺负她,可得掂量掂量的自己是身份,是否能扛得住他的报复。 海棠正是知道了他的用心,一颗心都被柔得比那丝绸还要顺滑了。 拜堂之后,海棠被送到了新房。 外头一阵吵吵闹闹的,海棠觉得这会儿脑袋还嗡嗡作响,加上脑袋上这凤冠太重,自是盼着早些摘下来。可新娘子的盖头得新郎官亲自拿喜秤挑起来才成,她就这么傻坐着,听着屋子外的热闹声。 外面喜宴上也是热闹不已,这次盛没有邀请裴府的任何一个人,也没有邀请侯府的。太子殿下带着太子妃避暑去了还没回来,因为而这次宴会可谓是有史以来最为平安顺利的一次了。 苏嬷嬷乐的都合不拢嘴了,她今日也是一身喜气洋洋的赤红马褂,显得格外有精神,逢人就说盛有福气,娶了海棠做媳妇。 曾如归和海丰喝着酒,道:“你家阿姐有福气,能嫁给盛大人。” 海丰淡淡道:“这有什么,我阿姐又不差,嫁他难道还高攀了?” “不是,我只是羡慕你有阿姐,我只有凶巴巴的长兄,成日里不是嫌弃我这个,就是嫌弃我那个。” 海丰看了他一眼,道:“要我,也肯定嫌弃你。” 曾如归被损友打击惯了,也不以为意道:“过了年,我兄长就要回边关去了,我也跟着去。” 海丰握着酒杯的手一顿,边关经常会和邻国开战,刀剑无眼,可比在坪洲危险多了,但曾如归志在边关,要和他兄长一样守卫边疆,谁又能说这样的志气不好呢? 他笑道:“你读书不行,但学武艺还可以。” 这安慰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啊。 曾如归道:“我听兄长说,你过段日子会去赴职?” “嗯,皇上赐了个礼部事中的职位给我。” “你不是不愿入朝为官吗?” 海丰沉默着,他确实不愿意入朝为官,但是盛睿泽说查到父亲的死或许是和太子有关,而且内容还涉及兵部一些事,但兵部他若是贸然塞人进去只怕会引起怀疑,反倒是皇上有次早朝提起过,说是当初看海丰的策论觉得他对藩国之间倒是有独特的建议,礼部缺人可以赏个职位过去。 其实谁都知道皇上这是对当初一时疏忽而导致海丰状元郎被他人所抢而给出的弥补,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错误的。 盛睿泽和海丰一番商议后,就应承了下来,外人都以为海丰还是想入朝为官,就连这深层的含义,两人也心照不宣的没有告诉海棠和杨氏。 曾如归看他不回答,心知他必是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两人碰了酒杯,他环视了一圈,皱眉道:“厝仁那小子又躲哪里去了?” “大概是躲清静去了吧。” 厝仁因上次秋闱的事后因为心生愧疚,总是觉得欠了海丰什么,有时候相处起来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以示忠诚,只有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曾如归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还悄悄和海丰说,厝仁这厮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 而此刻的厝仁,在后院里和段蝶诗因为共同爱好,此刻相谈甚欢。 厝仁本来拿了碟水晶糕和蝴蝶酥,躲到了树上,边吃边想着心事,却不想段蝶诗也拿了不少好吃的糕点,躲到了树下。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身边的婢女劝道:“小姐,可不能再吃了,夫人都说您胖了,让奴婢看着您,不让您再吃了呢。” 不让她吃可不是要她的命吗?胖些和好吃的食物,她还是选择后者,段蝶诗道:“你就当没看见,回头我母亲问起,你就说我没吃。”看到那婢女刚要张嘴,她瞪着眼,“不准说不行,否则我就和母亲说你服侍不好,把你赶出府去。” 那婢女顿时受憋的模样,哪里还敢再多说半个字,听段蝶诗又要她悄悄去拿些食物过来,虽是有些不满,但嘟囔几声还是去拿了。 厝仁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坪洲竟还有这样有趣的姑娘,他这一笑,原本盘膝而坐,放在膝上的碟子就掉了下去,他一个眼疾手快就捞了回来,但动静太大,还是惊到了树下的段蝶诗。 段蝶诗连忙捂着自己的食物,一脸警惕道:“是谁?” 厝仁也不再遮掩,索性下了树,扬了扬手里的食物,笑道:“同道中人。” 段蝶诗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什么食物了,眼前一亮:“你怎么拿到了蝴蝶酥?我去的时候都没了呢。” 看她一脸馋猫的样子,厝仁笑道:“不介意的话,我才吃了一块。不过我看到厨房还有,不如一起去找找?” “好啊。”段蝶诗笑得眉眼弯弯,这真挚的笑容和没有任何防备的眼神,看着厝仁没来由心里一震,这样纯粹的双眼,让他心里也不由跟着柔软。 海棠一直在心房里等着,等了一会儿,听得外面有人欢喜的喊了声:“新郎倌来了”。 海棠呼吸一滞,忽然有些紧张起来,一时在想自己这妆容有没有花了,一时又在想,万一自己晚上控制不住就先扑过去了怎么办。 眼前的红盖头被掀开,见到盛睿泽的一刹那,海棠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的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蹦出来了,她彻底的被眼前的盛睿泽的颜值给惊到了。 海棠是有些颜控,盛睿泽虽然冷冰冰的,可那五官端正英俊,独有一番气质,今儿这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衬得他整个人都格外喜庆,加之他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意,一双漂亮的黑眸亮得惊人,带给海棠非同一般的感受。 盛睿泽看着榻边穿着一身大红色嫁衣、乖乖巧巧坐着的人儿,想到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这梦里盼着的情景已经实现,竟是话都说不出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性子淡淡的,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可偏偏遇上了她,对她有着很深的贪念,想要的一次比一次多。 正文 【272】最开心 海棠看盛睿泽还没反应过来,不由嗔道“呆子,干嘛呢。” 今天开心,盛睿泽也不说话,嘴角翘着,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二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即使不说话,都让人感觉到甜腻不已。 盛睿泽的目光越来越灼热,海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垂了垂眼。 盛睿泽这才掀袍坐下。 边上站着喜娘,妙竹手里托着托盘,托盘里头装着一些红枣、花生——是用来撒帐的,意喻着早生贵子。 撒帐之后,二人喝了合卺酒。 喝完合卺酒,又有婢女将一盘饺子端了上来。 海棠拿着筷子夹起一个饺子,略微低头咬了一口,咦,这饺子怎么是生的? 边上的喜娘看她这轻轻蹙眉的模样,笑着问道:“新媳妇,这饺子生不生?” “生的。”海棠毫不犹豫的说着,待听到屋子里其他人都笑的不行了,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再抬头看看一脸笑意的盛睿泽,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屋子里的人很快就识相的出去了,盛睿泽嘴角含着化不开的笑意,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说道:“饿了吧,我让厨房弄点吃食过来。” “嗯。好。”海棠才不会客气呢,一会还有场仗要打,不吃饱怎么有力气? 趁着厨房还没有送来吃食,海棠在妙竹的帮助下,赶紧把头饰给卸下来,又把脸上那厚厚的胭脂给洗了。 盛睿泽让厨房送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上面撒了香菇肉丝,正是海棠爱吃的口味,她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看到盛睿泽一直看着不说话,海棠道“怎么了?是我刚刚吃相太难看了吗?” “是不怎么好看。” 海棠佯装生气,在他胸前锤了下,“哼,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都已经嫁给你了。” 盛睿泽握着她的手,带着热度的唇贴在她的手背,吻了吻,“但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我刚在想,你吃这么快,是不是想着快点洞房?” 海棠瞪着眼睛“谁说的,我只是饿极了。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只想这个。” 盛睿泽直接大方承认“是的,我盼着这一刻都不知道多久了,可算是盼到了。” “……”要不要这么直接? 妙竹也出去了,整个新房里只剩下海棠和盛睿泽两人。 海棠环顾了下新房,看到这新房里竟然放了几盆辣椒,她不由好奇道:“你把这放进来干吗?” 盛睿泽耳根微红,道:“我听苏嬷嬷说,在新房里放些新娘子喜欢的事物,洞房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紧张。” “……”指挥使大人,您要不要这么可爱啊。 海棠眨了眨眼睛:“可我最喜欢的是我的夫君啊,有他在就好了,哪还需要放其他什么事物啊。” 此时的海棠,一头如墨般的长发只随意绾了一个松松垮垮的髻,身上穿着大红色中衣。这中衣薄薄的一层,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头的曼妙身姿,这胸前两处让盛睿泽的呼吸都开始热起来了。 记得上次自己就是因为触摸这地方,让他很快就投降了,今天可得挽回颜面,不可再失了男人的颜面。 洒落在床上的彩果喜钱被细细的收拾了起来,盛睿泽打横抱起海棠,轻轻放到了床上,再把别着纱帐的银勾放下,大红的纱帐轻轻落下,只留下这对新人,面对面的坐着。 两人都只穿着中衣,却都觉得这自己身上热得不行,海棠更是热得脸颊微微发红,看着如水蜜桃,越发的可口。 海棠抬眼看向盛睿泽,见他一双眼睛很是清亮,清俊的面颊染着一层薄红,整个人显得异常俊美雅致,盛睿泽也在看她,看她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忽然就压了上去,低头吻着她的唇。 海棠低呼一声,但声音都被他吃下,强势霸道的气息含着满满的侵略感,她似乎都可以感受到他的澎湃。她抬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却被他一手握住,托着她的后脑勺就这般吻着,两人的气息交着,连带着身子都热了起来。 感觉到他的手已经在解着她的盘扣了,她忽然就握着他的手,低低道:“白帕拿了吗?” “白帕?”盛睿泽一双发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海棠,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哑声道,“你……你和蒋文华,没有,没有……”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海棠点点头,手戳着他的胸口,声音里含着小小的得意:“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赚到了?” 盛睿泽搂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心里只觉得无限疼惜,她嫁给蒋文华三年,外人都说她不能生孩子,蒋文华都不曾和她同过房,这孩子要如何才能生得出来? 他的双唇再次温柔的封了上来,熟悉的清冷气息瞬间就从唇齿间直接侵入了海棠的脑海,让她失去了所有反驳的能力,本能地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也热烈的回应着他的每一个亲吻,原来她和他一样,也是如此的渴望着他。 细细密密的吻顺着海棠的指尖滑向手背、小臂……海棠不可抑制的栗了起来,整个人忍不住往后一缩,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很酥,很麻,海棠甚至能感觉到肌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寒栗。 帐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听到盛睿泽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了起来,握住她腰肢的力道也在不断加重,总觉得把她直接揉进他的身子里去都还不够。就在她几乎要闷哼出声的时候,那只手又转到前面,略带急切又带着点颤抖的将她在颈部和腰后的系结解开了…… 轻轻一扯,便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温柔的探索,那修长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在经过的每处地方,都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种,没多久便是野火燎原。这火焰迅速的从海棠的肌肤表面蔓延到了身体的最深处,化成一股股酸酸麻麻的涌动,不断的往外而出。 正文 【273】欺负人 身体就好像处于燃烧的火焰和结冰的冰块中来回翻滚着,可最后海棠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滩水,彻底化在了盛睿泽的怀里。 盛睿泽没有去拿白帕子,他把自己的中衣脱下,垫在了床上,他贴在她耳边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晚晚”,那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垂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剧烈栗了起来,她听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子慢慢沉了下来,温柔而坚决的分开了她的……从最是柔软的地方传来的触感,让她的心跳忽然加快。 他的动作很是轻柔,但当他的身子彻底没入的时候,无法避免的的痛楚还是让海棠忍不住紧紧咬住了下唇,以免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痛,他立刻停止了动作,轻轻的吻了下来,久久的辗转,怜惜的亲吻着她的眉头、眼睛、鬓角。 只是他的额头渐渐也变得汗津津的,呼吸里有极力压着的气息,海棠突然意识到那是因为忍耐,他害怕自己疼,就忍着……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柔情让她再也顾不得身体里残留的不适,伸手的抱住了他,也缠住了他,轻轻在他耳边说道:“乘风,我不怕疼。” 盛睿泽的身子明显的的震了一下,随即低低的“嘶”了一声,再也无法控制的动了起来。 这可真真是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妙竹和松竹守在外面,松竹就是个木头疙瘩,除非是小姐遇到了麻烦她才会有所反应,更多时候就是一座雕塑,一言不发只管默默守着海棠。妙竹又没成亲,对这种事情也是一知半解。只听得里头传来小姐娇柔软糯的声儿,“轻些轻些……”之后隐隐约约传来男子低沉的声儿,似乎正温柔的哄着人。没想到一会又是小姐哭哭啼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撞得零零碎碎。 妙竹心里在想,怪不得那些老人说洞房时新郎总是会欺负新娘的,你看,自家姑爷平素里那么疼惜小姐,洞房不还是把小姐都欺负哭了? 屋子里的动静很快就消了下去,恢复一室静谧。 静默的紧紧相拥之后,海棠的耳边传来了他带着叹息的轻唤,“晚晚,晚晚。” 她疲惫得几乎不想睁眼,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太尼玛累了,果然练武之人这精力不是盖的,可上次不是以秒来计算的吗?怎么这次这么厉害了? 盛睿泽可没想到自己妻子正在想这些,他侧身将海棠拥在怀里,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海棠的头发,“其实我既谢谢蒋文华,又恨不得给他一刀” “为什么?” 盛睿泽摩挲了着她白皙的脖颈,“我既感谢他没有和你洞房,让我拥有最完整的你,却又恨他当初那般对你。” 海棠微笑不语,“所以我才说我能生的,要给你生好几个孩子呢。” 盛睿泽的手指在她背上轻轻抚摸着她的肌肤,笑道,“晚晚,你肌肤,可比豆腐还滑。” “你摸过豆腐?” 盛睿泽凑到她耳边:“豆腐没摸过,倒是摸过别的。” 海棠顿时想起了他的手指不仅抚摸过她的全身,还很羞人的往那里也去了,她不由往盛睿泽的怀里缩了缩,“不准耍流氓。”她搂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了他的胸口,故意蹭了蹭。 盛睿泽的胸口传来的心跳声在耳边逐渐放大,抚摸着海棠背脊的手也越来越烫,海棠忍不住往后一躲,却被他揽得更紧,吻再次密密的落了下来,由双唇转向耳垂,一路向下。 当他终于再次深深的沉入她的身体时,海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让他们在最深处温柔交融,抵死缠绵,直至天荒地老,直至海枯石烂。 守在外面的妙竹不由红着脸低着头,里头的声音可比刚刚那次激烈多了。 一夜好眠。 清晨的光线就从帐外隐隐透了进来,屋外有小鸟欢快的鸣叫,远远的还有人声,盛睿泽睁开眼睛,落入眼帘的是一张宁静的睡颜,脸颊上还透着异样的嫣红,美好得不像是真的。 他静静的看了半晌,然后才低头在海棠额头轻轻印下了一吻,睫毛颤了颤,却没醒过来,又往他的怀里又缩了缩。这个寻找安全舒心怀抱的动作,让盛睿泽胸口瞬间就被融得暖暖满满的,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话,从此君王不早朝,他以前不能理解,现在好像能深刻的体会到了。 等盛睿泽如往日般练完功,洗漱沐浴后再回到新房,里面居然还是一片安静,他不由摇头笑了笑。 看到盛睿泽笑,一直守在门外的妙竹顿时有些惶恐了,姑爷这是嫌弃小姐睡懒觉吗?她连忙行礼道:“姑爷早,我现在去叫小姐起来,姑爷稍……” 盛睿泽抬手阻止了她:“不用,我进去就好。”走到一半,他又回头道,“以后这就是小姐的家,小姐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担心,也不要有什么顾虑。” 妙竹看着盛睿泽迈着大步,又轻手轻脚的走进去,顿时觉得自己小姐好有福气,大人娶了小姐,昨晚上虽然把小姐欺负的厉害,可还是疼的很呢! 盛睿泽走进去,在床边坐了下来,看到海棠依然睡得沉沉的,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才轻轻的叫了一声,“晚晚。” 海棠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这才看见坐在床边的盛睿泽,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欢喜的笑容。 盛睿泽心里一热,低头去吻她,海棠却立时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行,我还没有刷……还没有漱口呢。”又看了看外面,“什么时辰了?” 盛睿泽忍不住笑了起来,“快午时了。”他伸手拉开她的捂在嘴上的手,就这样吻了下去,他的海棠时时刻刻都是最甜美的,他又怎么会嫌弃呢? 正文 【274】辣椒口脂 盛睿泽就这样抱着她,怀里的人柔弱无骨,他很快就有了反应,那昂扬再次如笋般破石而出。 海棠被吻得气息不稳,推着他,含糊不清道:“不要了。” 他那尺寸这么大,自己就这么点小,大小完全不匹配,昨晚上可折腾死她了,现在还痛着呢。 她想起昨晚上事后,他抱着她去沐浴,在桶里的时候又那样欺负她,可看到她都又红又肿的,又心疼和自责不已,待抱着她回到床上,就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支药膏过来,神情极为专注的,帮她涂药膏。 一想到英明神武,高高在上又禁欲十足的指挥使大人,半跪在自己面前,就那样小心翼翼而又温柔的用指尖抹着那一处,海棠就禁不住整个人都酥起来。 看到海棠已经脸红得彻底起不来了,盛睿泽道:“起来吧,要不一会该饿坏了。” “哦。”这么一说,她还真感觉到肚子饿扁了,她伸了个懒腰,看到盛睿泽看着自己的目光灼热的很,低头一看,靠,她忘了穿肚兜了。 海棠连忙拥住被子,恼羞成怒:“不准看。” 盛睿泽发出低低的笑声,还带着点独有的沙哑,听起来格外的性感:“很好看。” 海棠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他身上丢,什么鬼。 妙竹得了小姐的吩咐这才敢进来服侍,加上苏嬷嬷又特地买了两个婢女,都是十三四岁大小,一个圆脸些的换做桃红,瘦小些的换做绿荷,两人一看就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桃花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海棠的吩咐,看都不敢抬头看,而翠竹进来后就觉得很好奇,忍不住多看了海棠两眼。 昨天海棠大婚,苏嬷嬷也没来得及和海棠说,今天一早就打发两个婢女过来服侍海棠,就怕妙竹一个忙不过来。 妙竹让她们两个去收拾屋子,她来给海棠洗漱化妆,待到最后要画眉的时候,盛睿泽很自然的拿过了她手里的眉笔,道:“以后这事就都我来吧。” 海棠忽然就想到了前世看到过的那句诗词,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当时看到这诗词的时候还不能理解,画个眉毛,怎么就甜蜜恩爱了呢?古人表达浪漫的方法可真奇怪。但如今自己切身体会过了,才知道就是在这样平淡的日常生活中,体会到爱意,那才是真正的浪漫。 铜镜里,盛睿泽的脸轻轻的贴着海棠的脸,两人眉梢间都洋溢着柔情蜜意。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盛睿泽才牵着海棠的手往花厅那边而去。 收拾新房的两个婢女,看到床上凌乱的垫子和被褥,都不由红了脸,再看看床上那件白色中衣上红色的地方,都惊讶不已。 “桃红姐,这是什么啊?” 桃红年长一岁,可对男女之事也是一窍不通的,她想起苏嬷嬷的吩咐,说有不知如何做的事,就多问问海棠,也可以问问她。可这事去问海棠,她总不能拿着这件白色中衣,去问海棠,夫人夫人,这中衣上面的红色是什么啊? 桃红想了想,伸手把这中衣一卷,道:“你先收拾着,我去嬷嬷那。” “好。” 盛睿泽带着海棠路过那边花圃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多看了两眼,发现长得特别好,要找这个长势下去,这些辣椒做苗芽最好不过的了。 盛睿泽道:“这辣椒长得如何?” 海棠道:“很好,我的夫君把它们养的很好。” 得了妻子的夸奖,盛睿泽也很是愉悦,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夫君求奖励。” 海棠才侧过头,想问什么奖励,就碰到他的唇,他眉眼笑得不行,马上就攫住她的唇,吻了起来。 又是一个长绵的吻后,盛睿泽食指摩挲着她红艳的唇瓣,道:“今日这口脂味道不错,是桃花制的?” 海棠却指了指那几株辣椒,道:“待这辣椒熟了,我就用它来做口脂,看你还敢不敢随随便便亲我。” 这气呼呼的样子看得盛睿泽更加心痒,他牵着她的手,勾着手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自己妻子时而如一只小猫般乖巧可爱,时而如一只小刺猬竖起刺准备刺向敌人,时而又像一只兔子一样活泼可爱,真是觉得怎么看怎么爱都不够。 有来往的小厮,看到自家大人和夫人在这亲热,本来要行礼的都没有行礼,捂着眼睛连忙避开了,却又在心里嘀咕,谁说大人不近女色的?这可不要太近女色啊。 而那边苏嬷嬷看到了桃红命人送来的中衣,她火眼金睛的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这让她也是吃惊不已,等看到海棠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愈发的疼惜了。 苏嬷嬷悄悄的把海棠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昨晚上乘风可欺负你了?” 海棠没想到苏嬷嬷竟还问这个,不由脸红,又不好把昨晚上的事细说,只道:“没有没有。” “他没有过通房,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又是个练武的人,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你给弄疼了。”苏嬷嬷看海棠是越看越喜欢,“若是疼的厉害你和我说,我去找上好的药膏给你。”她哪里知道海棠还是第一次,那些什么药膏也就没有准备,此刻也是后悔不已。 海棠越发的羞红了脸,道:“药膏……擦过了。” 苏嬷嬷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道:“还是你细心,早早就备下了。” “是……是乘风备下的。”要在苏嬷嬷面前说,是盛睿泽一点一点帮她擦的,绕是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 苏嬷嬷这下彻底愣住了,这木头疙瘩一旦开窍,势不可挡啊,连药膏要备下都知道了,果然男人还是得娶了媳妇才能成熟懂事起来。 苏嬷嬷乐呵呵道:“多努力,我还想趁着有力气,给你们抱孩子呢。” 正文 【275】不做,就抱抱你 “嗯。”海棠点头。 午膳很是丰盛,基本上都是海棠爱吃的菜,盛睿泽还在不断的给海棠夹菜,还一本正经道:“晚晚瘦,多吃些。” “够了够了,再吃下去要吃成胖子了。” “胖些好,以后若是有身子了也没那么辛苦。”盛睿泽说的很是淡定,对苏嬷嬷诧异的表情也装作没看见。 海棠顿时无语了,她现在才发现,盛睿泽根本就是一头腹黑的狼,可这样一本正经的撩自己,她觉得他好可爱,她被撩的心都在扑通扑通的跳。 盛睿泽这几日都在家休息,一直陪在海棠身边,两人总觉得怎么粘着都不够,导致段晋辰和曾衍逸来过一次后就不再来了,说是感受到了无比的伤害,让他们这些还没成亲娶妻的无地自容。 明天要回门,海棠早早就沐浴好,穿着寝衣坐在圆桌前,看着妙竹给的清单,她不由道:“这东西也太多了,估计还得多叫辆马车。” 妙竹抿唇而笑:“ 妙竹道:“那是姑爷心疼小姐呢,要给小姐长面子。” 是说,这么多回礼带回去,可不得让左邻右舍都眼红,既是盛睿泽的一片心意,她也就不减了。正把礼单收起来的时候,盛睿泽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他刚沐浴好,身上还有好闻的清冽皂香,妙竹一想起两人晚上的动静,就不由面红耳赤,慌忙收拾了东西就告退,守在了外面。 海棠因洗过头发,就这样随意的披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满含爱意和笑意看着盛睿泽,盛睿泽觉得光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就让他已经受不住了。 他将她一把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脸埋在她肩窝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分外安心。 抱着抱着,他的手又有些不安分的伸进了她的衣服了,却被她挡住:“不行,今天要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回门呢。”她可不想回门的时候腿脚发软,路都走不动,万一被人家看出来是被盛睿泽欺负的,还不得被笑话啊。 “不做,就抱抱你。” 指挥使大人,请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吗?就抱抱,那只已经到了胸前的手是怎么回事? 但海棠也心疼盛睿泽,就给他点甜头尝尝。 等两人到了床上,盛睿泽很自然的将海棠怀抱在怀里,她喜欢被他结实手臂圈在怀里的感觉,特别的安全,特别的让人心安。 可这样抱着她,感受她玲珑的曲线,盛睿泽哪里还有半分睡意,他借着朦胧的月色,他左臂从她脖子底下伸了过去,眼里泛着点点微光,像夜晚的星晖,璀璨迷人。 “困吗?”盛睿泽抱住她,亲了亲她鬓边。 “想睡觉,可就是睡不着。” 盛睿泽意味不明地嗯了声,随即他忽然将她按平,然后他的嘴唇就这样轻轻地压了下来,鼻息如春风落在她脸上。海棠情不自禁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猫儿般乖顺。 感受到她的回应,盛睿泽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挪到了她领口。 海棠清醒过来,偏头道,“不行,明天还要回门呢……” “我知道。”盛睿泽将她脑袋摆正,又重新吻住她唇,“我慢点。”盛睿泽在她耳边煽风点火,“晚晚,半个时辰就好。” 他知道明天要回门,一会轻些再快些便是了。可盛睿泽显然低估了自己的战斗力。 “你说话不算数,都说了今天不做的。”海棠还是恼他糊弄人,半个时辰也有一个小时了,就他这尺寸,这精力,哼! “嗯,娘子要怎么罚我?”盛睿泽兵临城下,不管怎么样,惹妻子生气了就该请罪。 海棠咬着嘴唇,紧紧抓住他肩膀,随即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外间守夜的妙竹忽然被屋子里的声音给惊醒了,翠花眨了眨眼睛,“妙竹姐姐,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要进去看看吗?” 妙竹紧紧捂住耳朵,对她道:“不用不用,你管你站着就好,等小姐叫你了你再进去。” 可盛睿泽明显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半点要投降的意思都没有,海棠气呼呼的又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好了没有?” “快了,快了。”盛睿泽鬓边汗津津的,天知道他有多眷恋海棠的身体,当初在她面前可是丢了好几次男人的颜面,如今可不得慢慢的一次次重振雄风? 起起伏伏的,海棠觉得自己快要颠坏了,连忙又求他,可这人平素里什么都听自己的,现在却偏偏一点也不听,他非但不停,反而走得更快。 海棠唤了好几声都不管用,到最后她热不住哀求地抱住他脖子,娇滴滴的喊了声:“夫君,好夫君……” 盛睿泽果然放慢了脚步。 棠看到了希望,她闭着眼睛,茫茫然地求他,“好夫君,心疼心疼我,好吗?” 盛睿泽感觉自己的心彻底被化了,那一声声的夫君让他尾椎骨都泛起了酥麻,他温柔地亲亲她眼睛,“娘子,夫君最是疼你了。” 海棠还以为他很快就开始了,可哪知道他反而加快速度,力道更加快了些猛了些,海棠边哭边打他,到最后忽然一个大力,海棠只觉得自己被抛到了天上,一下子飞到了云朵中! 脑海里一片空白,海棠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一朵云,随风飘着飘着,到最后慢悠悠停了下来,恢复意识了才发现自己趴在他宽阔的怀里,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海棠闭上眼睛,恼羞成怒的再次咬他,刚刚自己那般失控的模样,肯定丑爆了! 盛睿泽却是大笑,修长的手安抚般摸摸她脑顶,如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他浑身痛快。 正文 【276】你累不累? 翌日早上,海棠睡得香甜,是被盛睿泽唤醒的。 海棠犹没睡够,嘟囔着往里面转,嫌弃地推他:“都是你,昨晚上折腾死人了。” “晚晚,再不起来可就来不及了。咱们简单吃点东西,一会就出发,要不然母亲要等急了。”盛睿泽低声哄道。 海棠猛地坐了起来,望着他道:“什么时辰了?” 盛睿泽侧身,让她看纱帐外面,都大半个上午过去了。 明晃晃的阳光照了进来,海棠下意识闭上眼睛。 盛睿泽笑着将人抱到怀里,亲亲她额头,诚心赔罪,“是为夫的错,昨晚食言了,你累不累?” 海棠涨红了脸,嗔道:“你说我累不累?说马上就好的,结果过了一炷香时间还没好。” 她嘟着嘴,可爱极了,盛睿泽忍不住低头又去亲,海棠呜呜挣扎,最后硬生生被盛睿泽亲走了所有怒气。好在盛睿泽知道分寸,及时打住,看着她水润润的眼睛道:“我保证今晚不再折腾你,先别生气了?” 海棠还是打他,根本不信。 盛睿泽抓住她拳头又亲了亲,这才依依不舍的给她穿好衣服,还替她梳了个发髻,虽然手法生疏,但也算像模像样的。 半个时辰后,两人才并肩去了前厅,用过膳食后才出了府往海棠家而去。今日天气甚好,原本海棠是想散步着回家的,可昨晚上盛睿泽这样一折腾,她哪里还有力气走着。 但她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蒋文华的马车,他认出了马车边上的妙竹,这才吩咐车夫拦住海棠的马车。 掀开车帘,露出盛睿泽俊朗的脸,他一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马车,微微蹙了蹙眉,又放下了帘子,对海棠道:“是蒋文华的马车。” 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海棠道:“让他先过去吧,或是我们绕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得蒋文华的声音响了起来:“马车里的可是盛大人?既是遇上了就这样避而不见,不知道的还当是你我有多大的仇恨。” 海棠道:“我们下去吧,我可不想有任何人说你的半点不是。” 盛睿泽对海棠的护短很是愉悦,他唇角上扬,牵着海棠的手下了马车。 蒋文华看到马车上下来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倒是十足的玉树临风,站在他身边的海棠,一身红的褙子衬得她五官明艳娇媚,如含苞待放的海棠花,一夜绽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蒋文华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收拢,他竟不知道海棠原是可以这么美,原本自己曾经有机会做让她盛开的那个男人,可此时亲眼看到她被盛睿泽滋润地面色红润,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越发的嫉妒和不甘。 他觉得自己有了执念,就是想得到海棠,想看到她为自己绽放,想看到他躺在自己身下,娇滴滴的喊一声沛之,也想她用那样依赖而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看到蒋文华盯着海棠多看了几眼,盛睿泽脸色冷了下来,大手握住了海棠的手,半个身子挡在海棠面前,冷声道:“不知小侯爷挡住我们的马车,可是有什么贵干?” 蒋文华贪婪的多看了海棠几眼,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心想事成,只得收回目光,道:“上次还要多谢晚娘相助,我妾室和孩子才能得以保全。今日既是遇到了,就来道个谢。”随后他扬声叫了声阿丽古娜,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个丰腴的女子,正是他的妾室。 阿丽古娜生完孩子后身材有些走样,但她为侯府生了第一个儿子,也算是个功臣,平素里一向又安分守己,蒋文华和蒋夫人待她倒还算不错。 阿丽古娜走到海棠面前,深深地行了个大礼,这才道:“妾身多些夫人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而已,无需挂在心上。”海棠站在盛睿泽身边,高大的身躯投下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她道,“小侯爷,你我当初和离之后,我就和你说过此后再无瓜葛,所以以后若是不慎遇上了,还请小侯爷称呼我一声盛夫人,而不是晚娘,我的闺名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叫的。” 盛睿泽彻底被她这番话取悦了,冷冽的气势瞬间散去,握着海棠的手紧了紧,两人相视而笑,他先扶着海棠上了马车,这才走到蒋文华面前,道:“蒋文华,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你当初不曾要了海棠。但我却说不出一个谢字,我恨不得给你一刀。当初她在侯府受尽欺辱,又何尝不是你酿下的结果?” 蒋文华看着盛睿泽上了马车,恨不得在他的背上凿出几个洞,直到马车走远了,他才收回视线,再看向阿丽古娜的目光就淡了下去,面无表情道:“走吧。” 如果说当初阿丽古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蒋文华的青睐,那当天太子妃生辰宴会上千兰的那些话,已经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就是个替身,但她原本还期待着或许能得蒋文华几分的喜欢,可今日一看,她才算是看透了,蒋文华心里没有情爱,若真的有,那也只有海棠的一席之地。 坐上马车后海棠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盛睿泽将她拥入怀里,道:“怎么了?那厮惹你生气了?” 海棠摇头。 “那是怎么了?还为昨晚上的事生气?” 海棠再次摇头。 盛睿泽生怕海棠受一点点的委屈,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怎么了?和为夫说说。” 海棠眨了眨眼睛,道:“如果我生了孩子,变胖了,身材走样了,你还会这么喜欢我吗?” 盛睿泽这才明白海棠为何闷闷不乐的,怕是刚刚看到阿丽古娜的样子,对方又和她几分相似,一时间联想到了自己以后,他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道:“胖了才好,说明我养得好。再说胖些了,住进我心里,可就怎么也出不来了。多好。” 正文 【277】给我的? 马车进了北巷街没多远,海棠就看到自己弟弟玉树临风的样子站在那,身边跟着他的两个好友。 海棠下了马车道:“怎得等在这,多热。” 海丰先是打量了下自己姐姐,看她面色红润,心情愉悦,这才向他们行礼:“以和见过阿姐,姐夫。” 终于是等他开口叫自己姐夫了,这一声姐夫听得盛睿泽心情大好,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一家人,无需多礼。” “母亲呢?” “母亲早就起来了,去市场买了好些菜,说中午要亲自给姐姐和姐夫做一桌子菜。” 既海丰在这了,海棠就没有再坐马车,和弟弟缓步向前。 行到一半的时候,盛睿泽忽然抓着她的手,悄声问道:“累吗?若是累了,我背你。” 累是当然累了,昨晚上被他那样折腾,但还不至于走不动路,再说被他这样背着,岂不是整个北巷街都来围观了吗? 海棠眉眼含着媚意,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背。” 盛睿泽道:“你是我的小娘子。” 海丰就走在他们后面,后退一步,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有些诧异,姐夫不是活阎罗吗?怎么说话小奶狗似的?一个劲的要往阿姐身上黏,他……没病吧? 而耳力甚好的韩平也听到了自家大人和夫人的对话,无力的仰天长叹:大人啊大人,咱们能不能别这样啊,你这样,让下属们该如何呢? 他回过神来,看到妙竹微微低垂着头走在自己身边,耳根有些发红,他不由道;“你耳朵怎么了?脸也红了,可是热了?” 妙竹瞪了他一眼,她总不能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韩平一站在她身边,她就感觉到心跳加速,脸颊发热吧。 海棠嫁人前,特地把东子喊回来,让他住在这前院,兼职当起了这院子的管家,又托高芷蕊找了几个合适的婢女和小厮,院子看起来也没那么冷清,让杨氏也可以开始安享晚年了。 杨氏在婢女春华的陪伴下就一直站在院子门口,远远看到海棠回来了,连忙快步走过去。 “母亲!”海棠欢喜的喊了声。 盛睿泽也跟着恭恭敬敬的喊了声母亲,随后让韩平把这些礼物都送入院子里。 杨氏急不可待的拉着海棠说着悄悄话,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低低问道:“这次才算说你真正的洞房花烛夜,乘风可欺负你?” 海棠红着脸,怎么大家都喜欢问这个问题啊,好尴尬的说。 盛睿泽回头看了眼,看到自家妻子羞红着脸的模样,也猜到了岳母大概问了什么,他忽然很好奇,海棠会怎么和母亲说。 一家人进了院子,整个院子都因为海棠的回门热闹起来了。趁着说话的空隙,东子又把账本给呈了过去。 盛睿泽看到后道:“不如以后把账本直接送到盛府吧。” 海棠丝毫不意外他会这么说,也点头道:“嗯,这样最是方便。” 杨氏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看这样子,盛睿泽是疼极了海棠,她心里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她道:“晚娘,你弟弟明日要去上任了。” 海丰要去礼部,这事昨天海棠从盛睿泽那得知了,虽然不知道为何本来排斥给当今皇上效力的弟弟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同意去当值了,但她向来都尊重家人的选择,道:“以和做事有分寸,也不用我叮嘱什么。但若是遇到麻烦或是不知该如何定夺的事,还是先于你姐夫商议商议。” 海丰道:“这是自然。” 门外有小厮来报,说是厝仁公子来了。 海丰疑惑道:“他这几天来我们家跑的倒是勤快。”厝仁因为是执子,一般没事也不愿意出质子府。 厝仁进来后,先是对大家一番行礼。 海丰道:“你这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厝仁登时红了脸,看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脸上,更是有些局促不安,张了张嘴,才道:“这……这是给阿姐的。”他一直跟着海丰叫海棠阿姐。 “给我的?”这下反而是轮到海棠惊讶了,“为何好端端的要给我送糕点?” 厝仁感觉到盛睿泽看向自己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审视,他顿觉头发发麻,看看站在面前的也都是自己当家人的人,这才鼓起勇气道:“是想托阿姐,帮我把这一盒糕点送去给一位朋友的。” 托自己送糕点?那肯定是要送去的人和自己关系好,海棠又看了看厝仁那羞涩的脸,脑子一转,诧异道:“你是要我帮你送给阿诗吗?” 厝仁的脸更红了,却还是在众人都很惊讶的目光下点头道:“是。国公府我也进不去,只能来恳请阿姐帮忙了。” 海棠让妙竹把那盒子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碟样式精美,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的各色糕点,她道:“这糕点是你买的?” “是我自己做的。” 这下众人都更加惊讶不已了。都说君子远庖厨,一般男子也都不会下厨,厝仁不仅下厨了,还能做出这样精美的糕点,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冲着他这份心思,海棠也不好意思拒绝,道:“好,我让妙竹帮你去走这趟。” 这边其乐融融,而侯府却是阴云密布。 夏云战战兢兢的站在千兰面前,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自从阿丽古娜生了孩子后,千兰的性子就愈发的阴晴不定和暴躁,若是生起气来的时候,不管是谁,也不管手里有什么,就直接回砸下去的。 她亲眼看到阿丽古娜来请安时,千兰举起青花瓷花瓶就超阿丽古娜砸了下去,当场把她给砸的头破血流。后来还是蒋文华说以后阿丽古娜不用再来请安了,可夏云却彻底被这给惊吓到了,她既不像阿丽古娜那样和海棠长的相似,又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蒋文华现在对自己也是越来越冷淡了,她只能每次来请安都是胆战心惊的。 正文 【278】啥!也!没!有! 千兰能不气吗?先是蒋文华背着她,在外面找了个女人,还偏偏是和海棠这么像的女人,摆明了就是旧情难忘,然后这个贱人没多久就怀孕生了个儿子,仗着儿子,蒋文华和蒋夫人都对她高看几分,千兰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置她了。 若是换在以前,她必然要到皇上面前去告一状,可自从先太子一事后,皇上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更加痴迷于问道修仙,基本上不理朝政不见外客,朝堂之事都交给了太子和柳丞相,蒋文华和太子,两人一条裤子穿到大的,太子还会帮自己? “然后呢,还做什么了?”千兰愤愤道。 夏云身子一哆嗦,道:“没……没了,半路见到海棠,不,那个贱人后就和裴大公子喝酒,然后就回府了。” 千兰看夏云没有骨气的样子就瞧不起,挥挥手道:“滚吧滚吧。” 夏云这才松了口气,直到走出了千兰的院子才算是松了口气,身边的婢女红玉也是松了口气,面露担忧道:“姨娘,这每日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还不如当初海棠在好。” 夏云冷冷道:“闭嘴。”她何尝不知道还是当初好呢,当初海棠就是个软柿子,任由自己随意捏着,甚至连主母该有的架子也没有,很多时候都是她甩脸色给海棠看。 这还真是报应来了,正因为当初她那样恶待海棠,如今她就被千兰这样折磨着。 “姨娘,要不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小侯爷说说?”红玉斟酌着话语,“毕竟现在看来,小侯爷也没当初那般看重她了。” 夏云何尝不知道呢,但她却不敢再尝试了,在千兰刚嫁入侯府的时候她假借身子不适半夜叫走蒋文华,结果第二天千兰就当着她的面砍了那个叫走小侯爷婢女的手指,还逼着她喝下了避子汤。后来她看蒋文华和千兰之间不似当初那样亲密了,她又耍了个小手段,留蒋文华在她院子里过夜,结果第二天千兰就当场杖责她院子的小厮至死。那满地的鲜血,还有小厮死不瞑目的表情,从此就成了夏云的噩梦。 千兰是高高在上对的长公主,手握生杀大权,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哪是她能对付的?从那以后,夏云就乖巧了许多,基本上千兰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喜丸进来的时候也一度站在那不说话,只盼着千兰不会把怒火烧到她头上。许久后才听到千兰问道:“长芦那打探不到什么信息吗?” 喜丸摇头:“他现在对我防备了许多,想问些事都问不出了。”她强子压下心里的苦涩,公主说过到时候会做主将自己许配给长芦,可这件事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千兰坐在贵妃榻上,柳叶眉倒竖着,心里忽然想到,蒋文华和那老不死的对自己这么不好,不就因为自己还没还给蒋府生了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样才能生个儿子? 千兰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找个男人不就可以了,等有了再和蒋文华同房,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笑容看得喜丸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看到千兰朝她招手,她忍住恐惧,还有心里那不由自主泛起的讨厌,走到她身边。 千兰在她耳边低声吩咐着:“你这样……那样……”她只管自己说着,根本就没注意到喜丸的身子都已经微微颤抖了。 而这边海棠在娘家住了一晚,到第二日傍晚才回了盛府。下马车前,海棠还捧着盛睿泽的脸颊,在他唇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盛睿泽道:“娘子甚是热情。” “这是给你的奖励,你这几日在我母亲面前表现的很棒。”海棠也没想到,只要他想,事事都做得十分细心,为他人着想。 “那不如再给更大更好的奖励?”盛睿泽眼里眸光四射。 “你真美。”海棠靠近他,唇角一扬,“想得美。”随后自己下了车,提起裙摆往院子里小跑而去,只剩下盛睿泽站在那儿摇头失笑。 门房说今天段晋辰命人送来了一筐橘子,说是尝尝鲜,就是略微偏酸了些。 吃过晚膳沐浴一番后,海棠看着案几上那新鲜的橘子,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刚想着这橘子看起来不错,就看到有只修长的手拿起了最大的橘子,姿态悠闲的拨开橘子皮,再顺势将那些脉络也撕去,随后掰开,取了一瓣吃下。 海棠咽了下口水,故意别开视线不看盛睿泽,只盯着自己面前的书看,心里却在想,哼,敢抢我橘子,一会可别上床睡觉。 海棠正想着,就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盛睿泽坐了过来,他很自然地把手里的橘瓣伸手递了过去,看她不来接,不悦道:“张嘴。” 海棠闻言乖乖张开嘴巴,橘瓣被他轻轻塞到了嘴巴里,她一咬,啊,这橘子可真甜。 盛睿泽就这样一瓣瓣的喂她,海棠一会就把橘子都吃完了,看到他手里没了不由问道:“没了?” “还吃吗?” “嗯。” 盛睿泽又去拿了个橘子,就和剥刚刚那个一样,剥了橘子皮再撕去那些脉络,先给自己尝了一瓣,随后才把剩下的再一瓣瓣的喂给海棠吃。 原来刚刚他是先尝下这橘子酸不酸?不酸才给自己吃的?海棠顿时觉得嘴巴里的橘子更甜了,好像比那蜂蜜还要甜。 很快海棠又吃完一个,盛睿泽问她还要吗,看她木木的点点头他又起身去拿。 海棠这才回过神来,伸手就去拉他:“乘风,不吃了,不吃了。”结果她身子前倾得厉害,一用力,拉住了刚转过身来的盛睿泽,力道控制不住的往下一拉,他的里裤就这样被她拉了下来。 盛睿泽也是沐浴后才坐下来一起吃橘子的,他也没想到会被海棠给拉了裤子,他惊讶,海棠更惊讶。 因为,盛睿泽的裤子里,啥!也!没!有! 正文 【279】番外 江南烟雨,最是朦胧美。 青樱坐在乌篷船上,轻轻摇着船桨,身边坐着李青黛,两人说说笑笑的,心情很是愉悦。 只听得李青黛道:“娘,祖父说喜欢吃那个糖糕藕,晚上要么我们再一起做给他吃?” 青樱摇头:“你祖父年纪大了,又平素爱喝酒,换个青柠鱼给他吃。” 两人下了船,一路往街口而去,看到医馆前还排着长队,李青黛道:“父亲今日可有的忙了。” 青樱也跟着笑道:“能者多劳。” 而原本在里面坐堂的男子,一看到缓缓走来的青樱,连忙起身过去扶住她,那张俊朗异常的脸上带着点小小的不满:“娘子,你这才刚刚怀了孩子,可别累着了。” 不待青樱开口,李青黛就撅着嘴巴道:“父亲偏心,只看得到母亲,就不管我了。” 那些病人本就和青樱一家人很是熟悉,闻言都哈哈大笑。 有人还调侃道:“小神医,你都多大了,还和你母亲抢父亲呢。” “哼,你再说我,我就不给你看了,我不准看,父亲也不会给你看的。”李青黛说罢,还对那人做了个鬼脸,更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有位婶子道:“我说仲晋兄弟,你这女儿再这般下去,可就嫁不出去了。这年纪,也好说亲了吧。” 原来这男子正是栗仲晋,他也笑道:“我闺女嫁人,只嫁自己喜欢的,我也不催着她,就算是养一辈子我也养得起。” 李青黛如今已是十四岁了,距离她们离开上京到这已经八年了,她一到这地方就深深的爱上了,日子过的比在坪洲舒心多了。而她也凭借天赋和勤奋,在医术上颇有造诣,来的第五年他们开了这家回春堂,本意是为大家看病,却不曾想因为医术太高,一不小心就成了方圆百里有名气的小神医了。 有李青黛在这坐诊,一时半会也走的开,栗仲晋就扶着青樱往后院而去。 青樱虽早已习惯栗仲晋不分场合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可还是不由脸颊发红,嗔道:“你就不能注意点形象吗?” “不能。”栗仲晋回答的很是直接,“我疼自己媳妇,需要什么形象?” 两人回了厢房,栗仲晋又倒了热茶,看她消瘦的脸颊,握着她的手道:“辛苦了,没想到让你这么辛苦。” “这什么话。”青樱摇头,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这是我们的孩子,怎么样都不辛苦。” 栗仲晋把手放在青樱的小腹上,感叹道:“这孩子,应该来的更早些。”说着竟不由泛红了眼眶。 “瞧你说的,现在也不晚。”青樱也不由哽咽了起来。 来这的第三年,青樱在李老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她当初是南边州府知府的女儿,唤作孟璇,后来因父亲得罪了柳丞相,对方设计陷害了她家,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被满门抄斩。 后来她寄居在一位远亲家,远亲家是打渔为生,她虽自小被娇养着,但遭了此灾难后也是什么苦都吃得。青樱一心想复仇,得知太子代替皇上来江南巡视,她找了合适的机会接近了太子,也很顺利的让太子爱上自己。 当时太子对青樱情根深种,说回去必奏请皇上赐婚,让她做太子妃,青樱对这太子妃之位毫无兴趣,但她只想跟着回上京,这才有机会接近上京,才有机会面对柳丞相那个奸臣,才有机会复仇。 但太子当时接到皇上旨意即刻就要上路,青樱怕一再跟着只会引起怀疑,只好作罢。可谁曾想到,太子前脚刚走,后脚二殿下就来了。 二殿下趁着和她交谈的时候,在她茶水里下了毒,然后她就没了记忆,再然后就遇到了那位远亲病重,被二殿下灌输的自己是那位远亲的女儿青樱这一思想后,她自是要一心为自己的“父亲”治病养老,就这样嫁入了侯府,成了蒋文华的妾室。 栗仲晋叹了口气,把青樱搂入怀里,恨声道:“我当初办好差事后就回来了,结果回来寻你却怎么也寻不到,伤心难过之下,只得听从父皇安排,取了别人做妻子。可没想到二弟竟是把你藏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他只是想让我伤心,让我难过,让我心灰意冷。”当初二殿下还多次邀请他去侯府做客,可他一是对蒋文华没什么好感,二也不想离了上京,就一次也没去,若当初他去了,早些看见青樱,或许后面她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所以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我准备要下毒毒千兰的时候?” “嗯。我当时彻底被震惊住了,但还是觉得不会是你,或许只是长的极为相似的两个人吧。但就是这样,我也不舍得你冒险,这才让心腹把你下了毒的红枣羹换了。”他深知千兰的秉性和习惯,那碗红枣羹只怕还没到她手里,就会发现其中的问题。 “但后来我很多次都后悔,真恨不得那天就这样一碗红枣羹毒死她算了,也不会这么欺负你。” 青樱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们来江南后,是栗仲晋一点一点的再次打开她的心扉,让她接受了自己,而他也对李青黛视如己出,甚至比自己还要疼惜。他们三年前在李老的见证下成了亲,原本是不想要孩子的,结果还是李青黛一直催着他们要,说以后自己出嫁了,就没人陪着他们的,孤单的很。 青樱靠在他的胸口,笑道:“对了,海棠来信说,要和我们肚子里的孩子结亲家呢。” 栗仲晋道:“结什么亲家?是他们大女儿还是小儿子?” 青樱摇头:“是她现在肚子里的那个。” 栗仲晋瞠目结舌,道:“乘风,这也太猛了些吧。”随后又低头亲吻了青樱的发鬓,道,“看来为夫也要多加把劲,不能落后于人了。” 正文 【280】要避嫌,知道吗? 待到又过了几日,天气虽然已经没那么炎热了,但因着之前答应过海棠要带她去秀峰山玩,于是到了盛睿泽休沐的日子,他带着海棠出发了。 杨氏头天来看她的时候得知她要出去玩,再三叮嘱她:“你这刚成亲了,可仔些,别磕着碰着了。”要她说,根本就不同意海棠在这个节骨眼去什么秀峰山,万一出点什么,可不是耽误了造人大计?但盛睿泽说是自己想带哈海棠出去,加上海棠说要带着海丰出去散散心,禁不住一双儿女的软磨硬泡,她只得应下,但也就两三日而已。 海棠点头:“母亲放心,不过是去秀峰山那边的避暑山庄玩几日,山下还有曾将军的营队驻扎在那,您放心。” 海丰早上出门的时候,杨氏又对着他嘱了几句,让他定要好好护着海棠,别只顾着贪玩。 秀峰山在西郊外,是坪洲这边最高的山,全年覆盖着青松,郁郁葱葱,山里泉水叮咚,溪水甘甜,以前皇城还没迁移的时候,一直是上京贵族避暑的好地方。 海棠的马车到了秀峰山脚就停住了,曾衍逸驻扎在这训练营队,她头天就得了盛睿泽的口信,说是会带海棠来,她今天就让副将安排操练,准备自己陪着师傅师母好好玩玩。 可她没想到,自己师傅身边的那位,也跟着过来是怎么回事。 段晋辰对着曾衍逸笑嘻嘻道:“曾将军,我和乘风一道来游玩。咦,我看曾将军脸色不好看,是昨晚上没睡好吗?” “是看到你就不舒服。”曾衍逸直接道,丢了个白眼过去,盛睿泽并肩而驱。 段晋辰脸上还带着笑意,可心里却觉得略有些苦涩,他想起盛睿泽成亲那日看到曾衍逸有些落寞的表情,又想着他平素里对自己师傅很是崇拜和依靠,莫非真的是对同样身为男子的师傅,有了那种男女之情? 盛睿泽听着曾衍逸说着近段时间来对营队的训练,再提出些自己的看法,听得后者说过完年就要回边关了,他略一沉吟后道:“元英,你回去后若是听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也无需理会,只要管好边关就好。” “届时会发生什么事吗?” 盛睿泽却没有直接回答,回头看了海棠一眼,看到她和段晋辰在说话,他那小醋坛子又打翻了,故意道:“平治,我想着有一事不明白。” “什么?”从马上翻身下来,把马鞭交给宝剑,其他人也都纷纷下马。 曾衍逸走到海棠身边,悄声道:“我瞧师傅今天神清气爽的,看来你们这新婚日子过的不错啊。挺滋润的吧。” 之前苏嬷嬷和杨氏问她这些问题,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对方是长辈,但曾衍逸是平辈,两人关系又还不错,海棠倒没了那个羞涩,笑道:“怎么个神清气爽法?” 曾衍逸贼兮兮的笑了几声:“你看我师傅那眉目间的春情拦都拦不住,难道昨晚上彻底满足了?” “什么叫彻底满足了?” “你不知道像我师傅这样禁欲十足的男人,一般欲望都是很强烈的,一般姑娘都满足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 “当初在营队里,关于我师傅这方面的事,可都是我们晚上的八卦和谈资。” 海棠想想有不少人晚上围坐在油灯下,七嘴八舌的都在说盛睿泽,行不行,时间长不长,为什么一直不成亲,没通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海棠,你能被他满足吗?” “你很关心?” “当我回比边关了,兄弟们问起来,我好回答啊。” “你想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不管曾衍逸怎么问,海棠就是不回答,看她好奇心都快喷出来,海棠才笑着低低道:“反正我是吃不消的。” 曾衍逸看了盛睿泽背影一眼,师傅,好样的,男人中的楷模啊!可当她看到盛睿泽身边那个身影时,又一愣,随后低垂着头,这个男人,也一直在她梦中出现,甚至还做过那样羞耻的梦。 没见到他的时候,总在想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和什么世家姑娘打趣,亦或又去了什么风月场所,可见到他了,看到他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又觉得来气,说话总是不自觉的又难听。可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情。 曾衍逸出神的想着,还总是下意识的抚摸着唇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可是她一旦想起那个吻,还是会觉得身子发麻。 海棠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就别逞强。是不是来那个了?”曾衍逸是个姑娘家,又有痛经的毛病,也实在难为她了。 曾衍逸低声问道:“海棠,你说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吻一个女人啊?” 海棠道:“这就不一定了,可能是因为喜欢,可能是寂寞,可能只是新鲜的想尝试下感觉。看对方什么年龄什么家世了,毛头小子大概就是想试下嘴,感受下亲吻是种什么感觉。” “那……如果是一个男人去吻另一个男人呢?”曾衍逸问的忐忑。 海棠听了更是忐忑,看曾衍逸这神色,分明说的就是自己,可她没指名道姓的,海棠就当做不知道,斟酌着话道:“对方若是不知道这是男人,亲下去或是真心欢喜他,或是喝醉酒意识不清。” 是啊,那天他是喝多了,或许事后他根本都不记得这回事了,自己还在这纠结个半天,这哪里半分自己果断的气魄?曾衍逸讨厌极了这样的自己,可这样的情绪又偏偏是她没法控制的。 段晋辰一回头,就看到曾衍逸和海棠两人靠得极近,在低声说着些什么,曾衍逸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和海棠成亲那日一样,他心情顿时就阴沉起来了,说话也不客气了:“曾将军,你一个人躲在后面,和海棠说着什么悄悄话呢?要避嫌,知道吗?” 正文 【281】不会来祸害你的 “避嫌?”曾衍逸哼笑一声,道,“却不知是要避什么嫌?我身正不怕影子歪,哪和小国公一样,成日里就知道欺负良家妇女,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哪户姑娘嫁给你,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段晋辰也不知道是被戳中了哪一处的痛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正冷冷地看着曾衍逸,道:“所以我不娶妻,省得祸害了别人。却不知曾将军为何不娶妻呢?莫不是和我一样,也是祸害别人?” “祸害谁也不会来祸害小国公,尽管放一百个心。”曾衍逸说话的语气也不好。 盛睿泽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好兄弟和徒弟,不知为何就吵成这样,他蹙眉道:“你们这是吃饱了没事做吗?” 有士兵来报:“报告将军,今日集训都已完成,王副将请您过去检阅。” 曾衍逸道:“不是说了今日不检阅了吗?怎的还来问?” “王副将说您一定要过去看看,说今天他弄了个新的队形,您毕竟是这的将军,总要您看下的。”话虽这么说,但让人听着话里的意思却不是这个意思。 盛睿泽道“既是这样,我们一道过去看看便是。” 还好今日出门为了方便游玩,海棠是男子装扮,就这样跟进去看看检阅,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盛睿泽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面。 这支营队本来是王副将的,如果不出皇城迁移这件事,说不定他就成了将军了,可结果皇城一迁移,皇上空降了曾衍逸来带领,王副将如何能服? 王副将在军中多年,也有稳定的人脉和拥护者,因而曾衍逸刚来的时候也是处处受制,但好在她当初在边关也是有些名望的,那些军功也是实打实打出来的,虽然不太配合,但大部分士兵们倒也没怎么为难她。 王副将生得一副魁梧身材,浓眉大眼,络腮胡子,一看就是个硬汉子,正因为如此,输给一个长地娘们似的人,他才越发的心里不甘。 看到曾衍逸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他拱手道“原是指挥使大人来了,卑职有失远迎。哦,还有小国公,卑职失敬失敬。” 盛睿泽道“我等不过是来秀峰山游玩,知道元英在这,过来看看罢了。无需多礼。” 王副将皮笑肉不笑道:“怪不得曾将军平步青云,原是有指挥使大人协助呢。”这话言外之意,曾衍逸能有今日,靠的只是裙带关系而已。 盛睿泽还没说什么,身边的段晋辰就跳起来了,似笑非笑道:“有人倒是下找裙带关系,找啊。这年头,有关系也是一种本事。” 曾衍逸和海棠不由扶额。海丰还是第一次来营队,看到这么多士兵,刚在远处就听到他们整齐划一的口令声,顿觉热血沸腾。 王副将被段晋辰这话噎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现在靠关系都这么高调,这么明目张胆吗?他冷道:“就是因为自己没本事,所以才靠这关系做到了将军之位!” 海棠皱眉,这人这就是红果果的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结果别人还没说什么,段晋辰又道”没本事?曾将军在边关杀敌的时候,你在那里?他浴血奋战的时候,只怕你还在那个温柔乡里躺着呢。就说领这支队伍,你们手里的这些兵器,新吗?用起来舒服吗?那是曾将军几次三番上奏皇上,冒着被皇上罢官的危险,才让你们用上了好兵器,才让你们睡上了舒服的被褥。“ “你们现在吃的馒头,吃的米粥,那里面可都是曾将军的俸禄里拿出来的。“段晋辰越说越七分,又道,”因为不够,还问指挥使夫人借了不少。青蛋吃的开心吗?美味吗?这些可都是指挥使夫人拿出来的。“ 曾衍逸一脸震惊,好像被雷给劈到了一样,这货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盛睿泽闻言,低头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眼神饱含深意,送青蛋?这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晚上好好交代一番。 海棠接收到了那个“交代“的含义,嗔着瞥了他一眼,看得盛睿泽心神荡漾,不由伸手在她手心里捏了捏。 在此地士兵们也是震惊不已,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曾将军竟付出了这么多,不少人都因为自己平素对他不甚尊敬而心生愧疚,再看向他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敬佩。 王副将眼看着这些兵对曾衍逸的想法发生了变化,他登时说道:“口说无凭,这些不还是你说了算?再者说了,你们都是世家子弟,这些银子对你们来说不算什么。“ 这下轮到海棠也气愤了,就算我有钱又怎么样呢,我有钱就一定要拿出来补贴给你们吗?这家伙非但没有丝毫感谢之意,言语间竟还觉得理所应当,这和她前世那些键盘侠,道德绑架的人有什么区别? 曾衍逸也听得好不恼火,道:“王副将的意思,是对我做这将军很不满,应该由你来做,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么想的,敢做不敢当,你就这点魄力。“曾衍逸扭了扭手腕,”既是如此,你我就来比试一场,若是你输了,你要么就给我从此闭嘴,要么就给我滚出这军营。“ 王副将被曾衍逸这挑衅的话给气得血液上涌,立马道:“比就比,还怕了你不成?“ 他挑选了合适的兵器,周围的兵都散去,留出中间的位置给他们。 段晋辰低声道:“我去教训教训这小子。“其实他是怕曾衍逸打不过对方,在这么多部下面前没了颜面,王副将虽人品不怎么样,但一身武艺却是实实在在的。 曾衍逸睨了他一眼,道:“瞧不起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话音刚落,她一跺脚,整个人身轻如燕,凭空而起,一个起落就到了王副将面前。 正文 【282】生死有命 两人没有过多的言语,直接上来就开始比试。王副将卯足了劲,一心想在众人面前抹了曾衍逸的颜面,好让他威信全无,因而下手几乎不留任何余地,招招直逼面门,出手快又准。 只见他一个飞旋而起,双腿一抬,就往曾衍逸身上踢去。看到曾衍逸不断后退似乎招架无力,王副将脸上浮现起一丝不屑,待到曾衍逸已经退无可退了,他一个鹞子翻身,一掌就要往曾衍逸身上劈去。 但就在他的掌风即将刮过曾衍逸的衣袍时,她忽然轻轻一个侧身,身子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柔软程度往后一翻,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掌往后一拍,这一掌看似力度不大,却正是打在了重要穴位,震得王副将半个身子发麻,力气大半被散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用尽力气才稳住了身子,但脸色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海棠不由都要为曾衍逸喝彩,这是分分钟秒杀对方啊,而段晋辰却还沉浸在刚刚看到曾衍逸那个弯腰弧度上没反应过来,他控制不住的想,这么柔软的腰,若是个女子,岂不是可以弯成什么弧度,只要自己想。 曾衍逸道:“若我刚刚再用力几分,你这胳膊可就废了。“ 不用曾衍逸说,王副将也知道,所以他才越发的恼火,自己明明是用了全力的,可对方却轻轻松松就这样把自己给打倒了,最后颜面扫地的却是自己,他如何能忍受? 在这训练场上,曾衍逸还从未展示过自己的武功,基本上也只是教大家队形以及注意点,在他们眼里王副将可是厉害的很,却没下到没一炷香的功夫就被曾将军给撂倒了,哪个更牛逼,不是瞎子都看得明白的事了吗? 曾衍逸只是淡淡的看了王副将一眼,随后转身,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冷箭,直射向她。 “小心!”段晋辰大喝一声,纵身扑向曾衍逸。 结果曾衍逸下意识后退,而王副将正时候又一个返身,再次对着曾衍逸出手,而且是杀招,一个腿横扫过去,她既要避开那冷箭,又要避开王副将的杀招,前面还有个扑过来的段晋辰,她忍不住道,段晋辰你能不能不要捣乱啊。 她后退两步,可没想道她现在站着的站台,是一个较高的坡,而后面就是宽大的河流,她一个不稳,就这样摔了下去,而段晋辰看她坠下去,想也不想就直接跳了下去。在这过程中,又有冷箭射来,曾衍逸的大腿不慎被刺中。 这变故来得太快,等盛睿泽奔到山坡上时,就看到曾衍逸和段晋辰两人都落水了。这高度虽不是很高,可水流湍急,也不是闹着玩得。 盛睿泽回头,冷着脸道:“所有人站在这里,不得擅自离开。”王副将已经不能相信了,他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可以用的人。官位太小压不住,官位大的又不可信。 盛睿泽看了眼海丰,道:“以和,你帮我管着。” 王副将一听,冷笑:“指挥使大人,这可不是卫禁军,可由不得你在这发号施令。来人啊,把……”他的话在看到盛睿泽拿出的令牌后戛然而止。 盛睿泽拿出腰牌,是皇上御赐的可以然后便宜行事的虎牌,别说是掌管这营队了,就是当场要他的脑袋也没问题,王副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悻悻地站在那儿。 盛睿泽道:“王副将,刚刚那冷箭可是你射出的?” 王副将冷笑:“自然不是。若是我,我还站在这,不跑?” 盛睿泽才不会听他说什么,一挥手让两个士兵将王副将控制住,随意挑选了几个人高马大些的士兵,让他们马上沿路去找曾衍逸,又对海丰低声吩咐了几句,正打算下到那边去看看曾衍逸和段晋辰,就听到海棠叫住他了。 “乘风,我和你一起去。” 盛睿泽道:“你在这等我。”他不放心那些士兵,总要自己去找才安心。 “不,我和你一起。”她担心盛睿泽,也担心曾衍逸。 看到她担忧的目光,盛睿泽也没再犹豫,反正独自把海棠留在这他也不放心,无论如何他都可以护她周全的,于是他拦腰抱起她,几个起落,就往山下而去。 可到了山下,才发现这河流远比上面看到的要险恶的多,不仅水流湍急,而且怪石也很多,盛睿泽查看一番后发现石头上有血迹,他皱眉道:“只怕元英或是平治受伤了。” 一听曾衍逸或许会受伤了,海棠也有些急了,“元英好像不会游泳。”段晋辰和曾衍逸一起跳下河里,不管平时曾衍逸掩藏的多么好,可这一旦入水了,想要遮掩可能性很低,万一小国公知道了…… 盛睿泽面色奇怪的看了海棠一眼,曾衍逸受伤,怎么自己妻子看起来很担心?看她之前和曾衍逸关系也挺好的,他心里的醋坛子又控制不住的打翻了。 海棠却没多想,又道:“是否要叫几个水性好的士兵下水寻找?若受着伤,再在水里泡着,没问题都要泡出问题来了。” 盛睿泽点头,“我先下水寻找,等其他士兵来了,你让水性好的也下去找。” “嗯,你当心些。” 半个时辰后。 盛睿泽和其他士兵在这附近搜索了一番,都没有找到曾衍逸和段晋辰的半点影子,盛睿泽做一番布置后,就带着海棠,往秀峰山上寻去。 而在秀峰山的一个山洞里,曾衍逸正面色发白,没有一点血色,手紧紧摁在自己的大腿上,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子。 段晋辰一身衣裳都湿透了,头发还滴着水,半跪在曾衍逸面前,语气急促道:“这冷箭里有毒,若是再不处理,你这命就没了。” 曾衍逸别过脸:“生死有命,没了就没了。” 正文 【283】我会对你负责的 曾衍逸犹自不解气,猛然就要站起来,但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她呲牙咧嘴。 段晋辰连忙上前道“怎么样,有没有事?你这还受着伤呢,悠着点。”说着就要去扶她,却被她一个侧身给避开了。 段晋辰心知她还在生气,也不赶着在她气头上说啥,只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先稍作休息,等你伤口好些再走。” 理智上,曾衍逸很想一走了之,她一想到刚在这山洞里,两人过于暧昧和亲密的动作,她就恼怒不已,可事实上,她还真走不了,伤口作痛,又在河里游了许久,力气都用得差不多了。 曾衍逸半拖着腿走到山洞的另一边,远离段晋辰,道:“你就站在那,和我保持距离。” 段晋辰道:“你放心,这秘密我自会帮你保守的。”他的心也忽上忽下,却在得知她是女儿身后彻底稳了下来,他脑子里蹦出来的是欢喜,心想和自己亲吻,多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是女子,还好自己取向没问题。 山洞里随之而来的是沉默,长久的沉默,外面天渐渐黑了下来,似乎下起了雨。 段晋辰听着外面的雨声,终于耐不住这沉默了,开口打破这份寂静,道:“你……辛苦吗”他本来是想问她,为什么会选择女扮男装,还任了将军这一职,这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就是诛九族的罪。 可他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曾如归亲生父亲是大将军,战死边关时只留下妻子和幼小的儿子,这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的时候还少吗?但他也知道,曾衍逸是当时曾将军收养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报恩,她这才一路隐瞒下路,独自撑起曾家。 但也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了她,整个曾家才没有没落,甚至比老将军在的时候还要煊赫几分,如今作为独子的曾如归,在她的庇护下,活的很是恣意自在。 但一个女子,要在本就艰苦的军队里生活下来,还要时刻伪装自己,不被发现,这里面的辛苦,可想而知。 曾衍逸眉眼一动,辛苦吗?怎会不辛苦?但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藏在心里,她无人可说,也不可对旁人说,这样藏着藏着,也就习惯了。 想到当初和曾衍逸之间的事,怼她,嘲笑她,甚至还去解她裤腰带,段晋辰就忍不住既想笑,又觉得愧疚,片刻后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段晋辰冷笑:“负责?负什么责?我这身份一日公开,那我就都是男人,你打算和一个男人过日子?国公府会同意?就算我身份公开了,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你就不怕被我连累?” “自然不怕。”段晋辰往她那边走,边走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你无语用这样质疑的态度看我。” 曾衍逸道:“你不怕,国公府怕吗?你忍心看无辜的人受牵连?” 段晋辰道:“我只知道我此刻心里欢喜的很!” 听他骤然提高的声音,曾衍逸愣住了。 段晋辰继续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你,可看见你又忍不住和你抬杠,却又一次次地后悔。上次在太子府上吻过你后,天知道我有多喜欢那个滋味。“ “好了,不要说了!”曾衍逸红着脸,感觉脸颊都在烧。 可既然说了,段晋辰是绝对不会再停下来的:“甚至很多个夜晚,我都会在梦里想你,想着和你的这个吻。我看到你在海棠成亲时落寞难过的样子,我比你还难受,刚看到你被害,我想也没想就扑过来救你。落水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自己的心。” 曾衍逸低垂着头,听到这话睫毛微微一颤,垂在腿侧的手紧紧握着衣袍,将袍子都扯得皱了还不自知。 “我一直不敢承认自己对你的心思,甚至还一再的否定,因为我觉得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子。可和你一起跳入河里的时候,我只在想,男子便男子吧,谁让我就这样喜欢上你了呢。我已经做好以后会是一场艰难的拉锯战,因为我喜欢男子,但不见得你可以接受。但好在,你是姑娘。” “别过来。”曾衍逸一抬头看到段晋辰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他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自己,没来由的慌乱不已,她正要提腿再往后腿,可背后就是嶙峋的石壁,她已经退无可退。 就在这发怔的瞬间,段晋辰已经走过来,手握着她的手腕,语气有些急切道:“元英,难道你对我不曾有半分心思吗?” “没有。”曾衍逸想也不想直接否认。 “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段晋辰很是坚持。 曾衍逸在他再三要求下,不得不回过头,和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对上,一对上,她想要说的狠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对吗?”段晋辰半分不让。 “小国公还真能想。”曾衍逸死咬着不肯松口。 段晋辰忽然呵的笑了出来,他长手一伸,将她紧紧搂入怀里,一低头,攫住她的唇,比以往两次都要霸道和热切。 曾衍逸双手挡在他的胸前,试图狠狠推开他,可他强势霸道,自己又被吻得身子发软,脑袋一片空白。 唇上似乎有些火辣辣的疼,段晋辰仿佛是带着惩罚性质,一点要放开她的意思也没有,直到感觉到怀里的人不抵抗自己了,伸手还不由自主地揽住他的脖子,一点点的回应自己,他才慢慢温柔起来。 曾衍逸闭着眼睛,心想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管的住自己的嘴,说着违心的话,却管不住自己的心,这心里又何尝不是不知什么时候段晋辰已经住进来了吗? 正文 【284】我就不理你 曾衍逸揽着段晋辰的脖子,背靠着石壁,面前的男子强有力的怀抱,还有那好闻而又独特的气息,她觉得自己也是疯了,这么多年下来的理智和克制,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怪不得师傅在爱上海棠后,再也不是那冷冰冰的活阎罗了。 直到吻得两人都要透不过气来了,面色都涨得通红,段晋辰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两人额头轻触,他唇角上扬,食指在她唇瓣上摩挲着,声音沙哑:“你现在还敢说对我没有丝毫心动吗?” 曾衍逸还不太习惯这样的亲密,她想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却被他双手捧着,根本动弹不了,她只得低声道:“心动又如何,我们之间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她都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了,会给曾家带来怎样的危险,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事在人为。”段晋辰却是信心满满,“只要你心里有我,所有的事交给我来。” 可曾衍逸只是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段家虽然门楣煊赫,但也只是国公,自己欺君之罪到时候惹得雷霆震怒,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段晋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又得到了曾衍逸的心意,整个人都轻松愉悦不已,拥着她靠着石壁缓缓坐下,将她拥入怀里,在发顶落下一吻,“你先好好休息,待天明了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曾衍逸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加上也是虚弱极了,靠在他身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段晋辰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前几日和老国公的对话,他当时还不敢相信,甚至还是抗拒的,但现在,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待事情想得差不多了,有了初步的谋划后,他也渐渐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倏然睁开了眼睛,山洞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双眼一冷,莫非是刺客追来了? 他正要唤醒曾衍逸,就听到熟悉的声音透过夜色传到了自己耳边:“这山洞里我们进去看看,你仔细些脚下的路。” 是盛睿泽的声音。 段晋辰彻底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闭着眼睛假睡了过去。 盛睿泽牵着海棠进来,火折子映射的火光下,他们就看到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海棠是吃惊不已,盛睿泽则是有些神色不明。 “元英,平治?”海棠轻声唤了两声。 还是曾衍逸先醒了过来,惺忪的双眼看到是自己师傅站在面前,顿时睡意全无,挣扎着要起来,却发现段晋辰这货还睡得很香,她不由拧了他一把:“你不是说你来守着得吗?睡的和死猪一样。” 段晋辰装模作样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乘风来了。” “元英,你受伤了吗?伤得怎么样?”海棠连忙跑过去,关切得问道。 这一番关心看在盛睿泽眼里,眼眸暗了暗,但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也不能把海棠摁在身下问个清楚,但脸色已经很臭了,他淡淡道:“先回去再说吧。” 段晋辰在海棠和曾衍逸之间来回巡视着,心想只怕海棠早就知道元英是个女子了,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哪里会劈腿,会给乘风戴绿帽子 不过看到盛睿泽明明很吃醋但还是要装作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玩了,段晋辰觉得暂时先不告诉他真相,让他难受几天。 曾衍逸刚站起来身子就晃了晃,段晋辰眼疾手快地扶助她,手就放在她腰哪里,再也没拿开过,她拍了几下,可后者根本一寸都没挪开,她也就随他去了。 盛睿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顿,但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可他没问,不代表海棠没话说。 海棠皱眉道:“平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段晋辰一脸认真严肃道:“知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可不是开玩笑。”海棠面色凝重。 “我是认真的。” 曾衍逸反而闹了个大红脸,她轻轻推了推段晋辰,又对海棠道:“海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海棠定定地看了曾衍逸三秒,随后笑了,看样子这两人是定情了,段晋辰怕是知道曾衍逸的身份了,这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她笑着一回头,就看到自己夫君那黑如锅底的脸,她却不知何事惹他不高兴,只走到他身边,伸手握着他的手,对他展颜而笑,眼眸里都是满满的爱意。 眼神不会骗人的,盛睿泽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爱,不开心又瞬间烟消云散,也对着海棠笑了笑。 段晋辰不由扶额,乘风啊乘风,你就这点出息。但他却忘了,自己以后也会是个妻奴。 盛睿泽带着几人,避开搜寻的人,悄无声息的去了秀峰山山顶上的避暑山庄,如今已经过了避暑的日子,又是因着盛睿泽本来就要来,这山庄这段日子都没有人住,他们几个悄悄地进去了。 盛睿泽到底还是放心不过,打算查看一番曾衍逸的伤口,正话刚一出口,就听到段晋辰和海棠异口同声道:“不行!” 盛睿泽皱眉:“我对这些伤口略有研究,此刻又没有药物,若是延误了……” 段晋辰道:“我已经看过了,没生命危险了。” 海棠又道:“平治看过就好了,你不用再看,没事的。” 看他们两人的反应,段晋辰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再次聚集起来,他忍不住低声道:“晚晚,别胡闹。”话里已经带了些责怪的意思。 海棠也看出了他的不悦,可她又不能说原因,但也不能让盛睿泽查看曾衍逸的伤口,两人确定关系后,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样口气重,她不由觉得眼眶泛热,但还是梗着脖子道:“不能查看就是不能查看,你要是坚持查看,我……我就不理你了!” 正文 【285】三天不能那…… “晚晚!”盛睿泽也不由恼了,声音提高几分,剑眉蹙起,“万一出点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曾衍逸叹了口气,让师傅两口子为了自己闹得不开心,简直是自己的罪过,海棠也很讲义气,说了要保守秘密就连师傅也没说,她上前道:“师傅,您别为难师娘了,她不让您查看,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你好。” “此话怎讲?”语气有些恼意。 曾衍逸不顾身上的伤口,朝着盛睿泽缓缓跪了下去,磕头:“元英得师傅青睐,教授武艺和行军布阵之法,才有今日成就,大恩难报。但元英也有一事隐瞒师傅。” 盛睿泽听她缓缓道来,面色神色也几经多变,震惊,恍然等等,最后叹息一声:“你们都知道了,就瞒着我?”问的是海棠和段晋辰。 两人都点点头,一个说刚知道,一个说答应了要保守秘密,盛睿泽最后什么也没多说,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刚刚海棠那么激烈的反对自己不能查看伤口,这是吃醋呢。这么想着,他心情又好了不少。 “晚晚,你帮元英查看下伤口。”盛睿泽带着段晋辰走了出来,已经接近了黎明时分,他又问道,“你知道元英是女儿身后还坚持要和她在一起吗?” 段晋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闪烁明亮,很是好看,他点头,无比认真道:“是。” “既是如此,那我们少不得要好好谋划一番。”盛睿泽道,“你的事,老国公和你提过了?” 段晋辰点头:“你早就知道了?” “嗯。” “什么时候?” “在我刚从边关回来时就知道了。”盛睿泽负手而立,道,“这就是我为何会加入卫禁军的原因。” “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当时不相信你,但我相信老国公,也相信我父亲。”盛睿泽道,“我父亲临终前,只交待我一件事,凡是听从老国公的安排。”那时候他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做这安排,直到他听了老国公的叙述,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渊源在这里面。 段晋辰本来还不坚定,可如今为了自己,为了整个国公府,也为了曾衍逸,不管多难,他都要迎难而上,他拍了拍盛睿泽的肩膀,“这条路可比以往任何一条路都艰难,你确定要和我一起走?” “废话真多。”盛睿泽这样说着,唇角却是忍不住上扬。 两人低声细细筹划着,而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也在说着悄悄话,没出来打扰这一对好基友的聊天。 盛睿泽道:“你们这刺杀行动,是冲着元英的,还是冲着你来?” 段晋辰把当天的事仔细回忆了遍,这才道:“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或许在比试场那的第一支冷箭,是射向元英的,但后来的那些,就都是冲着我来的。” 他抱着曾衍逸冲下山坡的时候,从半山腰射出很多冷箭,当时他以为是和开始那个一样,是刺杀曾衍逸的,可现在想想,那些箭奔着的目标分明就是自己。 “难道是你的身份泄露了?”盛睿泽也只能想到这个合理解释,否则无端端刺杀一个手里又没有军权的小国公干嘛? “会是他吗?”段晋辰没点名,但他知道盛睿泽肯定心里有数,这时候谁对皇位最为渴望,凶手就很有可能是他。 “只能说他的嫌疑最大。”盛睿泽宽慰道,“你放心,我会查个清楚的。” 盛睿泽办事,段晋辰自然是最放心的,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说什么,但我对元英是认真的,你看我是胡来的人吗?” “既是决定了,我也就不多问了。” 接近黎明时分时,海棠才从屋子里走出来,对段晋辰道:“她睡着了。” 段晋辰点点头:“好,我去守着她,你歇息去吧。” 海棠睨了盛睿泽一眼,哼了一声,只管往厢房那边而去,丢给他一个背影。 段晋辰笑道:“有人惹妻子生气咯,看来有大麻烦了。” 盛睿泽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们小俩口惹出来的麻烦,但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哄好妻子还要重要的事,他想也没想,迈开长腿就追了上去。 “晚晚。”盛睿泽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她,看她挣扎,连忙紧紧抱着不松手,“刚刚是我错了,不该那么凶对你。” 海棠只觉委屈极了,“说白了你就是不相信我,你肯定觉得我和元英之间有什么。你没想到我是为了你好才不让你查看伤势的。”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管妻子说什么,这都是自己的错,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这可是盛睿泽的座右铭,“你说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 海棠渐渐停止了挣扎,哽咽道:“你刚刚那么凶对我……” 盛睿泽听她声音带着哭意,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跟着化了,连忙在她耳边轻声哄道:“晚晚,为夫这次错的离谱,还请夫人狠狠的惩罚为夫。” “怎么个惩罚法?” “不如罚为夫三天不能和你那啥?” “……” “不好不好,就算我不想,夫人也会想的。” 请不要把别人都和你想的一样,一到晚上就只想着那事,好吗? “不如这样,为夫今晚用尽心思,竭尽所能,让夫人满意。”盛睿泽说着,还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轻轻颤抖了下,他难掩笑意,“夫人想要几次就几次,夫人想要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为夫只会满足夫人,绝不会说一个不字。” “盛睿泽!”海棠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为夫做不到啊。” 被他这样一番折腾,海棠哪里还有半分怒气啊,她被盛睿泽转过身来,笼罩在怀里。 “晚晚,你我既是夫妻,就该坦诚相待,无论什么事,我都会是你坚强的后盾。即使是不好的事,也有我给你兜着。” “说的好听,你那是知道我肯定不会做不好的事。” 盛睿泽微微一笑,低头吻了上去,黎明月色下,两人拥吻着,缠绵悱恻。 正文 【286】顺藤摸瓜 盛睿泽一行人在山庄呆了好几日,对外都只说曾衍逸 也在这玩,但军中送来的奏报,却都被上盛睿泽揽下了,说是曾将军难道休沐,就不要用这些事情来打扰他了。 不知情的人当然相信这是真的,但做贼的人却不是这样的想的,都认为十有八九曾衍逸是中毒了,再加上时常有大夫出没山庄,虽打着是为海棠诊脉的名头,但那些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就这样消息传递出了没多久,就有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这天中午,盛睿泽从外面进来,对段晋辰道:“今天有个樵夫打扮的人来了军中,只说是要见曾将军,久等不到,就留下口信,说是上次曾将军救了他,想当面言谢。 “看来是亟不可待想知道元英到底有没有受伤了。” “这个樵夫离开后就被韩平扣下了,我们一会去审讯下,总能问出点什么。” 在这山庄的这几日,曾衍逸虽然还穿着男装,但一直没有束发,三千长发披着,看着多了几分温婉气息,少了些凌厉气势。 海棠道:“明日就要离开这了,是不是很舍不得?” 曾衍逸看到海棠脸上的坏笑,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由脸颊微红,“我看是你舍不得吧?昨晚上听说你可是叫了三次的水呢。我师傅是不是精力很旺盛?” 海棠一本正经的点头:“恩,旺盛的过头了。” 两人都知道离开这后,曾衍逸和段晋辰若是要在一起,就都要面对旁人的质疑和嘲笑,毕竟男子光明正大在一起总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光想想国公府就知道阻力必然极大。 但她们也很有默契的丝毫不提这事,反而用说笑的方式来减轻些离愁,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呢? 第二天下了山庄,海棠先回了盛府,盛睿泽和段晋辰直接去了卫禁军府衙,而曾衍逸则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王副将本就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用刑多久就招了,说是小侯爷曾书信于他,若是能将曾衍逸赶出这军营,那这将军之位就属于他,因而他在营队里对曾衍逸百般刁难。 “那些冷箭不是你找人放的?” 王副将已是遍体鳞伤了:“真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刁难曾将军,却不曾想过要他的命啊。” “那为何冷箭出来的时候你一点也不吃惊?” 看他似乎还有所隐瞒的样子,盛睿泽冷声道:“你若是再不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可小心了性命。你死不要紧,若是搭上了你全家的性命,可就不划算了。” 王副将一听顿时急了,连忙道:“我说我说。头几日我正要入睡时,有人用箭绑了纸条盯在我的床前,只说让我在盛大人和小国公来那一日找曾将军比试,其他什么都不用管。那日冷箭射出,我想着必然是曾将军的宿敌寻仇报复来了。大人也知道就曾将军那臭脾气,可是得罪了不少……啊……”王副将剩下的话都被堵住了尖叫声中。 段晋辰一鞭子狠狠抽了下去,怒道:“你脾气不好,你全家脾气都不好,敢说曾将军半分不好,活得不耐烦了?” 那鞭子一声响过一声的,听得韩平心肝都在颤抖,心想小国公怎的这么维护曾将军了,这两人之前不是还互相扯裤腰带怒怼的吗?这世道变得太快,他好像有些看不明白了。 走出牢房,段晋辰道:“你看这会是谁做的?” 盛睿泽道:“若是太子,既派了小侯爷来做挑拨王副将和元英之间的关系,就无需再用纸条了。” 段晋辰点头表示赞同:“再者说了,还偏偏要找我去的时候找元英来比试,怕刺杀我的人,不是太子。” “嗯,我再仔细查查,暂时都别打草惊蛇。” 过了九月后天气渐渐凉了起来,因着曾衍逸的事,盛睿泽和段晋辰倒是忙活了好一阵时间,这天忙完后回到家,却看见海棠闷闷不乐的坐在美人榻上。 盛睿泽站在门口,眼神示意问妙竹,怎么了,妙竹走过来轻声道:“回大人,小姐是为辣椒的事烦心着。” “辣椒?” “嗯,好像这辣椒苗不合适。”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盛睿泽走进去,在海棠身边坐下,将她拥入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边,“晚晚,怎么了?” “没成功。”海棠撅着小嘴,看起来委屈极了,“明明你种的很好的,可我移植过去,却总是存活不了。” “要不我去找个库兹的使者过来问问?” “我昨儿个去请教过了,那使者说怕是这边太潮了,不太适合种。”海棠一开始的时候也知道种辣椒需要自然条件,可前世的时候不管南北都能种,想来很大部分原因是有大棚。她以为可以用自己的知识客服自然条件的,可她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她改变不了自然条件了,现有的技术也还没有达到建造大棚的水平。 盛睿泽道:“没事,不能种咱就不种。你可以继续做酱料,继续做青蛋,继续开酒楼。就算想继续种辣椒,我也会帮你的。一次不行咱就两次,两次不行就继续,我帮你请位行家过来。” 海棠心里暖暖的,捧着盛睿泽的脸颊道:“夫君,你对我怎么这么好啊。” “谁让你是我妻子呢,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盛睿泽刮了刮她的鼻子,“心情好些了吗?” 海棠点头,盛睿泽这样一劝,她确实心情好多了,当初一味想要种辣椒,那也是因为自己前世家庭就是种辣椒为生,但刚刚盛睿泽这样一说,她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啊,因为自然条件的限制不能种辣椒,可她还有很多懂的,滚豆腐,青蛋,石锅饭,到时候再根据现有的开发几样,不是也能发家致富吗?为何要钻这死胡同里就出不来了呢? 海棠眉眼弯弯,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在盛睿泽唇上狠狠亲了一口:“夫君,爱死你了。” 盛睿泽眸色灼热,将捏着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正文 【287】讨好小舅子 几日后段晋辰去了曾府,还是带着一车礼物的,当然也是瞒着曾衍逸的。 曾母看到这么多礼物,还有忽然登门的小国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疑惑道:“不知小国公忽然来访,可是找元英有事?元英一直在郊外军营,不曾……” 段晋辰露出大大的笑容:“无事无事,我不是来找元英的,我是来看望伯母和如归的。” 站在曾母身后的曾如归一脸懵逼,心想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平日里不是和我长兄不和吗?难道是故意来示好的,实际上准备找个机会把我长兄给干了? 曾如归已经脑补出了一场年度大戏,看段晋辰那张笑脸却是越发的不爽的,听得母亲叫自己沏茶,他也不去,只道:“却不知小国公想喝什么茶?我们这曾府比不得国公府,可没那些好茶来孝敬您。若是想喝,您还是回去喝吧。”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曾母瞪了他一眼,“府里不是还有你兄长上次带回来的绿叶茶吗?” 段晋辰仿佛丝毫没听出曾如归话里的逐客之意,依然笑呵呵道:“没事没事,不用忙活了。不知伯母和如归喜欢喝什么茶?我明日再带些过来。” 笑话,可这是小舅子呢,现在不讨好,还什么时候讨好?他可算是明白了盛睿泽对海丰的用心,来之前还特意向他请教了如何让小舅子喜欢自己的攻略。 曾如归却很是抓住了重点,明日再过来?他连忙摇头道:“我们不喜欢喝茶,你明日不要过来了,千万不要过来了。” 段晋辰哑然失笑,但还是厚着脸皮在曾府坐了大半日,和曾母聊着,还总是挖坑给曾母跳,诱着她说曾衍逸小时候的时候,最后还蹭了顿点心,这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府。 “留步吧。”段晋辰拍了拍曾如归的肩膀。 曾如归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想做什么?或者是你想对我兄长做什么?小国公,虽然你家世煊赫,但若是你做出什么伤害兄长的事,背地里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就算是拼劲全力,也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你兄长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呢?”段晋辰心情很好,“你放心,从此后就多了个我,和你一起保护你兄长。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便是。” 曾如归吃惊地瞪着眼张着嘴,这……小国公脑子没进水吧? 段晋辰哼着小曲继续往前走,这愉悦的模样宝剑都看不下去了。 “公子,您最近到底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高兴成这样?”宝剑实在是想不明白,就连当初喜欢着海棠,海棠对他好些,他都没这么开心过呢。 段晋辰拍了他脑袋一把,笑呵呵道:“本公子的开心事,怎么能和你分享呢,当然是要和最重要的人分享啊。”要不是曾衍逸再三交代,不要老是没事就去找他,段晋辰还真怕控制不住自己此刻就跑郊外营地去了。 “那公子最重要的人是谁啊?” “当然是你啊。”段晋辰眨了眨眼睛,看到神情突变的宝剑,又道,“才怪。哈哈。” 主仆二人正说着,迎面而来一顶软轿,行到段晋辰不远处的时候忽得停了下来。 是太子妃柳如烟。 柳如烟掀开帘子,正看到笑得一脸灿烂的段晋辰,这条街上只住着一户大户,那就是曾府,她想起那一日这两人在自己府里光天化日之下就那般亲热,丝毫不顾及礼义廉耻,让她又气又恼。 她正要说话,没想到段晋辰一看到是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语气变得冰冷:“见过太子妃。臣还有事,就先走了。” “站住!”柳如烟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还没说话他就这副态度,难道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 她走到段晋辰面前,横眉竖眼道:“段晋辰,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次奸情被我撞见了,就怕告诉别人,棒打鸳鸯吗?” 段晋辰回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柳如烟,语气郑重道:“柳如烟,你如今是太子妃的身份,奸人这样的词也不嫌丢你的身份吗?再者,我和元英之间如何,用不着外人来指指点点的,我和她之间,不是奸情。” “不是奸情是什么?”柳如烟今日豁出去了,必要问个清清楚楚,“段晋辰,为何你当初就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何一句好话也没有?” 段晋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柳如烟,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吗?当初我对你无感却又不肯娶你,是不想耽误你。我和母亲说过,我的妻子不需要多好的家世,也不需要多会琴棋书画,但一定是要我喜欢的。” “那你为什么就不肯喜欢我!”柳如烟忽然提高了声音,泫然欲泣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但可惜站在她对面的是段晋辰,他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岂是能强求的?我当初不喜欢你,但依然尊重你。可现在,我不仅不喜欢你,甚至还厌恶你。因为你做的那些龌蹉事,让人恶心,让人心寒。” “你……”柳如烟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又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段晋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再也不想和她说话一个字的,快步的离开。 柳如烟整张脸都白了,她在衣袖里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死死的拽着帕子,他今日说的这些话,难道是知道了什么吗? “太子妃,您还好吗?”婢女看她脸色不好,有些放心不下。 柳如烟瞪了她一眼,只道:“今日之事,你若是透露半个字,可就别怪我不客气。” 那婢女连忙低头:“太子妃放心,今日发生了什么,奴婢一律不知,只知太子妃皇宫出来后特意绕到了桂花糕铺子那,买了太子爱吃的糕。” 正文 【288】真不是她做的? 今天铺子那边在算账,直到月上柳梢海棠才得空回府,门房说大人早就回府了,原本想等夫人一起用餐,但夫人没回来,大人就撤了晚饭,也不知道现在用过没有。 海棠听得有些内疚,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内室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往里看。透过珠帘缝隙,却见一道玉青色身影坐在书桌前。男人脊背挺拔,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翻书,头微微低着,玉青色的衣领衬得他面如冠玉,又缓和了他平时的冷峻。 海棠看呆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尼玛,我夫君可真尼玛帅。 盛睿泽其实早就发现海棠回来了,见她一直躲在那悄悄的看着自己,他也不说破,而且还很享受被其中用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但过了好一会儿,海棠还在呆呆的看着,她不累,盛睿泽替她累,眼睛看着书,却低声唤她,“进来。” 偷窥被发现,海棠尴尬地红了脸跨了进去,见盛睿泽一直盯着书看,海棠走到他对面坐下,眨眨眼道:“你吃晚饭了吗?饿吗?” 盛睿泽目光从书页上移开,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低声道:“没呢,你再陪我吃点。” “嗯。”海棠很是欢快的应下,吃饭的时候又是给他盛饭又是夹菜的,这待遇可把盛睿泽高兴坏了。 饭后散步回来,海棠照旧先钻进了纱帐,盛睿泽进来时,却没有吹灯。烛光满屋,纱帐里什么都一清二楚,海棠以为他忘了,背对他提醒道:“你忘了吹灯了。” “没忘。”盛睿泽只穿中衣盘腿坐在床上,他一手托海棠肩膀,一手托她双腿,将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海棠一看到他壮硕的胸膛,虽然看过很多次,但还是不由脸红红的。 “晚晚,你不看我,是嫌我身上丑陋?”盛睿泽低头,扫过身上几处深浅不一的疤,他试着猜测。 “不是。”海棠马上否认。 “那是为何?”盛睿泽亲亲她唇角,又握住她手,贴在自己胸膛。 海棠一脸无奈道:“你太迷人了,我怕我看了控制不住我自己,把持不住。” 虽然迷人这个词用的不太恰当,此刻却深得盛睿泽的心,他的手越来越往下…… 海棠抬起手抱住他脖子,额头抵着他结实的臂膀,“乘风,我可喜欢你了,真的。都恨不得你将我打包起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呢。” 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衣,孩子似的挂在他身上,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贴着他肩膀的脸颊,全都火烫,盛睿泽甚至听到了她咚咚的心跳声。 男人伟岸的身影重新笼罩下来,海棠主动环住他脖子,仰头亲他。盛睿泽躲开了,海棠一愣,心想难道自己太热情,吓到他了? 下一刻盛睿泽却猛地抱着她坐了起来,将她紧紧扣在怀里,火热的呼吸落在她耳朵附近,“晚晚,给我生个孩子吧。” “嗯。” 盛睿泽听见她应得爽快,又听得娇滴滴的声音,呼吸越发急促,三两下就将她剥了个干干净净。 一场结束,海棠猫儿似的趴在盛睿泽胸口,右手放在他手臂上。呼吸平复下来,海棠睁开眼睛,轻轻说道:“以后别等我吃饭了,若是饿坏了身子,就得不偿失了。” 盛睿泽摇头:“你不陪着我吃饭,我都吃不下。” 海棠唇角高高扬起,心里对这句话很是受用,手指又在他胸口打圈,却被他一把抓住。 盛睿泽哑声道:“别点火,到时候灭不了火可就不好了。”对他来说,一晚上几次都是小意思,可海棠这身板受不住,有时候多做一次,她就会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娇声求饶着。一想到海棠被自己压着,说着那些求饶的话,盛睿泽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开始在燃烧了。 海棠显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啊”的叫了一声,随即在他胸膛轻轻拍了下,嗔道:“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下吗?” 盛睿泽表示也很无奈啊,他就控制不住,只得将海棠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转移注意力,道:“上次你不是说千兰对酱料里放死耗子和野猪踩踏辣椒苗一事不认吗?我查到了,是和她无关。” 海棠皱眉:“真不是她做的?可她对我最是厌恶啊。” 盛睿泽撩起海棠的一缕头发,道:“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人心难测。你知道这些是都是谁做的吗?” 海棠将自己认识的人里都找了一遍,可看自己及其不顺眼三天两头挑刺的,除了千兰,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哦,对了,那个烁琪郡主也看她不怎么顺眼,但不那时候她都还不知道烁琪这个人呢。 海棠摇头:“会是谁?” “你绝对想不到的。”盛睿泽叹了口气,“是柳如烟。” “是她?”海棠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结果身上的衣服滑下来,露出大片春光,看得盛睿泽眸色顿时一暗。 海棠连忙用被子挡住,继续问道:“怎么会是她?” 盛睿泽道:“你还记得去年裴尚书做寿宴会上有个失足落水的婢女吗?”见海棠点点头,他继续道,“那不是失足的,是被孙知府杀的,是因为这婢女偷听到了孙知府和柳如烟之间的对话,这才被灭口。而这一切都被高芷蕊的婢女看见了,她为了保命,只得装疯卖傻。” 海棠隐约记得当初高芷蕊是提到过婢女不太灵光,这才要赶在祖母大寿前再买几个婢女,她问道:“然后顺着这条线索,你们继续往下查,才查到她诬陷我的事?” “嗯。”盛睿泽将怀里的娇妻搂紧了几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做得再紧密也总有破绽。晚晚你放心,这些账我们先记着,总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柳如烟现在是太子妃,只要太子一天没下台,她的地位也是稳固的,听盛睿泽这意思,只怕是要对太子下手了。但海棠清楚知道,关于朝廷上的事,她什么都不问,只要他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正文 【289】比那个还好? 临近年关,朝廷的事也逐渐繁忙起来了,皇上说今年是迁移皇城的第一年,等过年的时候还得祭祖祭天,让礼部的人安排此事。 因而海丰也跟着忙碌了起来,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的,但他当初进礼部就是为了查父亲的死,所以不管有多忙,他都不曾有过半分的松懈。 这天天色阴沉,还飘着点点雪花,海丰一直忙到将近晚膳才算是忙完了,正要离开礼部的时候,却没想到遇上了席靖。 他和席靖的关系本来就不算的多好,而席靖在成亲之日上李代桃僵的计策他也有所耳闻,对这样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甚至是放弃多年感情的人有些不齿,自然也没多少好脸色给他看。 席靖道:“这不是海兄弟吗?下钥了?走,喝一杯去?” 海丰摇头:“多谢,不过海某已答应了母亲,今日会和母亲一起去我姐夫加吃饭。” “姐夫家什么时候不可以吃,你我既是遇上了就是缘分,走走走。” 海丰道:“听闻席大人可以在六部之间随意行走,想遇上有何难的。” 席靖听他话里明显的拒绝之意,脸上的笑也散去了:“海兄弟是怪我当初夺了你的状元之位?当初的事,我也事……” 海丰打断他的话:“席大人,你听说过一种人吗?成日里活在自己编造的谎言世界里,到后面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些事实,哪些是谎言了。” 席靖眼眸一沉,脸色很不好看,看着海丰径直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他阴郁地瞪了他背影一眼,就这样心情很不好的去了太子府,结果又在府门口遇到了孙知府。 孙知府一看到席靖,连忙堆起笑容半弯着腰迎了上去:“席靖大人,今日得空来看太子?” 席靖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就是没空就不能来看太子了?”当初他在坪洲还只是个穷小子的时候,这孙知府可没少为难他,那趾高气扬的模样他现在都还记得。 孙知府连连点头,谄笑道:“是是是,大人说的都对。” 席靖因着刚刚在海丰那受到的气,现在全数都撒到了孙知府身上,可这孙知府也是个厚脸皮的,无论席靖说什么,他都只管附和只管谄笑只管奉承,到后面席靖也觉得说的没劲了。 到了这府上才得知太子被皇上临时召进宫里去了,太子妃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席靖就先走了,孙知府借口有急事需得等太子批复就在府上等了下来。 “呸。”孙知府朝席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什么东西,靠着妻子上位的穷小子,真当自己是世家子弟呢。” 柳如烟喝了口茶,缓缓道:“孙知府这话刚刚怎么不当着席靖大人的面说?我看你奉承的很好啊。” 孙知府又对着柳如烟谄笑:“太子妃说笑了,和这样的人见识,可不是自降身份嘛。” 柳如烟早就习惯孙知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了,也懒得和他废话,只懒洋洋道:“你专门留下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孙知府点头:“太子妃英明。下官是为了下官的官位而来。” 柳如烟面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耐烦,这狗东西一天到晚来自己这讨官位,当初父亲是可以给他升一级,可后来不是为了拉拢席靖嘛,这说好的官位自然也没了,她道:“你且耐心等着便是,我还会说话不算话?” 孙知府道:“这时间也有些长了,您看能否在太子面前再美言几句?” “太子事务繁重,难道还要为你这么点小事操劳吗?”柳如烟不满道。 孙知府在心里早就骂开了,你个臭娘们,当初可是你哄骗我为你办事,如今又推三阻四的,真当我老孙是好忽悠的吗? “那下官就在这候着太子,面呈太子。” “你……”柳如烟把茶盏往桌子上狠狠一放,茶水都洒出了大半,滚烫的茶水溅到她的手背上,她连神色都没变,阴森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宫吗?” 孙知府连忙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下官不敢,但下官这些年为太子妃所作的事也不少,劳心劳力的,还恳请太子妃看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多多为下官安排。” 柳如烟捏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语气却是淡淡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可等孙知府一走,她气得把桌子上的茶盏全都给摔了,段晋辰欺负她也就算了,就连这小小的知府,也胆敢欺负到她头上了,真当她好欺负的吗? 身后的婢女战战兢兢的站在那不敢说话,这段时间来太子妃的情绪时好时坏,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好不要去触霉头,不然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走出太子府,孙知府脸上的笑意早就没了,想起昨日收到的那封信,再看今日太子妃的态度,他眯了眯眼睛,且再等他几日,若真是还没有消息,那可就怨不得他了。 席靖回到府里后心情也还是有些沉闷,可一进了院子面对裴秀,他又得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一位的讨好她。 裴秀坐在梳妆台前,看到席靖回来了,淡淡道:“回来了?吃过了?” 席靖知道她这只是客气的话,就算没吃过,她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等自己吃饭,他在她身边的绣凳上坐下,抚着她如丝绸般顺滑的长发,赞叹道:“娘子这三千发丝,养的这么好只怕整个坪洲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裴秀明明很享受这样的赞扬,却故意冷着脸,淡淡道:“哦,是吗?比那边院子那个还要好?” 席靖低低笑了声,道:“这哪能相提并论。那位自小在铜臭味中长大,就连头发也带着股铜臭味。” 裴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道:“那位若是知道你这样说她,估计要气死了。她肚子里可还有你的孩子呢。” 正文 【290】精分 席靖凑上前在她身边坐下,又将她拥入怀里,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等着你给我生呢,你的是嫡子,才是我想要的儿子。” 裴秀被他的热气呼得身子都在发软,不由自主地靠到了席靖的胸膛上,她想起一到晚上,这人既是温柔又是霸道的,让她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有些喜欢上,她也不得不说,这女人啊,嫁了人到底是不一样。 虽然她对盛睿泽还是有些念念不忘,对海棠也还是恨得咬牙切齿,但心里已经渐渐有了席靖的一席之地,虽不愿意承认。 两人腻歪了一会,掌灯时分后,席靖说去后院看看林元瑶,裴秀不悦道:“她有什么好看的。” 席靖捏了捏她的脸颊:“岳父大人让我想办法,从林家那拿笔钱出来,我这不是去和她谈谈嘛。” 裴秀一听是父亲的安排,再不高兴也只能由着他去了,道:“那你不能多呆,谈好事情早点回来。” “谨遵娘子命令。”席靖脸上的笑意在跨出院子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鹜,要他这样讨好一个女人他是不高兴,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现在还要靠着裴府呢。 林元瑶所在的院子静悄悄的,和裴秀那奢华的院子不一样,林元瑶的院子十分简朴,仆人也很少,他都快走到厢房了,才看见一个圆脸婢女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看到席靖,连忙行礼:“大人。” “嗯,她在干吗?” “回大人,只是在发呆。” 席靖挥一挥手,自己踏进了屋子,屋子里只点了根蜡烛,他走过去燃气了油灯,又多加了根灯芯,整间屋子顿时明亮了不少。 席靖看着坐在塌上的林元瑶,头发也没束起长长披着,脸上未着任何胭脂水粉,面色白的有些吓人,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再过一个月就要生产了,自己走进来也是有声音的,但林元瑶就是看都不曾看自己一眼。 席靖心里越发的恼怒,他走过去,一把扯起林元瑶的头发,她明明吃痛却只是眉头皱了皱,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更没有像当初那样,一点点疼痛就会拉着自己的胳膊撒娇,娇滴滴道:“阿靖,我好痛啊,你帮我吹吹。” “怎么,很不满?”席靖面目阴沉,他看着林元瑶的肚子,想着肚子里是自己和她的孩子,其实他心里是欢喜的,可这些欢喜,却又被男子的颜面给打散了。 自从林元瑶嫁给自己后,他深知她的性子,于是命人严加看守这个院子,不能让林元瑶踏出这个院子半步,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听下人来报,说那位安世子来问过林姨娘的事,也曾让人送来一些补品,他就越发肯定,林元瑶和安霁殊之间肯定有点什么,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安霁殊的,要不然他怎么这么上心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席靖就越想越觉得当初林元瑶对自己也是虚情假意,脚踏两只船,他既放不下她,又每次看见她就觉得心里的愤怒怎么也控制不住。 林元瑶依然是片字不语,只呆呆的坐着如一个提线木偶。 待席靖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林元瑶才涩涩地开口:“席靖,你既不相信我,又何必取我?既不相信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你又何必留着他?” 席靖一脚踢飞了绣凳:“因为我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要折磨你一辈子!” 林元瑶牵扯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却比黄连还苦:“你不是要折磨我,你是想留着我,用我来威胁我父亲。你想要钱,想要林家的钱。你们要那么多钱干吗?是准备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席靖一把掐住林元瑶的下巴,目露凶光,仿佛一头在发怒边缘的野兽:“林元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掂量掂量,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席靖走的时候,林元瑶被他一把甩开摔倒在了地上,惊得进来的婢女面色大变,连忙上前搀扶起她:“姨娘,您小心些,这肚子里的可是您的骨肉啊。” 林元瑶先是笑,笑着笑着就开始无声的哭泣着,她只恨当初自己蠢,信了席靖几次三番的谎言,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婢女看她又哭又笑的,也是心酸不已,“姨娘,您这样可忌讳情绪激动啊。” 林元瑶渐渐止住了哭泣,握着婢女的手,低声道:“桂花,帮我一个忙,好吗?” 叫桂花的婢女是在林元瑶入状元府后才被席靖拨到这个院子的,她本就是个心善的人,再加上也看到席靖和裴秀是怎么对待林元瑶的,她思虑片刻后一咬牙道:“好,桂花帮姨娘。” 林元瑶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桂花听着连连点头。 而此刻在盛府,却是欢声笑语不断。 今日海棠请了杨氏和海丰来府上一同用膳,海丰出了礼部就紧赶慢赶的往盛府来,苏嬷嬷命人烧了一桌子的菜,一家人其乐融融对的围坐在桌子上。 杨氏看了看海棠,笑道:“晚娘嫁给乘风后还胖了一圈,看来乘风把她养的很好。” 海棠赞同的点点头:“他就是把我当猪养的,怕是以后养肥了还要称斤去买的。” 盛睿泽夹了道芦笋给海棠,道:“吃你的,你这样瘦,就算卖肉也不划算。” 看着夫妻俩恩爱,杨氏和苏嬷嬷都露出姨妈般的微笑。 这时候妙竹端了碟鳕银鱼,轻轻放在桌子上,道:“小姐姑爷,夫人,今儿个啊曾将军送来几条新鲜的鳕银鱼,厨房清蒸着做,味道十足原味,快尝尝。” 盛睿泽很是自然的又夹了一著子鳕鱼肉,放在海棠碟里:“你不是最爱吃鱼吗?趁热吃些。” “嗯。”海棠刚夹起这鱼肉,闻着这有些腥味的鱼,忽然觉得有些反胃,一个忍不住捂着嘴就干呕起来了。 正文 【291】有喜了 海棠还在那里干呕,杨氏和苏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喜悦,杨氏连忙站起来,走到海棠身边扶着她,悄悄问道:“晚娘,你这个月月事来了吗?” 杨氏这样一问,海棠顿时就明白了,她算了算时间,好像是过了五六日还没来了,她眨着眼睛,眼底也是耐不住的笑意,手反抓着杨氏的手:“母亲,您……您是说我可能有了?” “哐当”一声,盛睿泽面前的筷子掉到了地上,他也顾不上去捡,只问道:“什……什么有了?” 海棠却不回答他这问题,只道:“乘风,快去请大夫,快点。” “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苏嬷嬷轻轻推了盛睿泽一下,“说不定咱们府上就有喜事了。” 约莫一炷香时间后,就有个提着药箱的大夫匆匆进来盛府,为海棠诊脉。 “怎么样,大夫?我妻子她……” 大夫站起来,笑呵呵道:“恭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真的?” “千真万确。” “我……我做父亲了,我有孩子了。”盛睿泽此刻如一个从未吃过糖的孩子得到了一块很大的蜜糖糕,欢喜的不行,他对海棠道,“晚晚你可真厉害,才这么短时间,你就有了我的孩子呢。” 海棠:“……”指挥使大人,这是你厉害,好吗? 杨氏和苏嬷嬷都很厉害,苏嬷嬷还给了大夫一锭银子,说是大家都乐呵乐呵,随即又给府里所有的婢女和小厮们也都各自打赏了一番。 杨氏笑得合不拢嘴:“晚娘啊,你可真争气。” 盛睿泽道:“岳母大人,晚晚这是第一次怀孕,平日里有什么要忌口的,要注意的,您都和我说说,我记下来。” “好好好。” 盛睿泽连忙去拿出纸笔,杨氏一边说着,盛睿泽一遍仔细的记着,神情认真而又专注。 海棠手轻轻抚摸着小腹,看着那边不远处母亲和盛睿泽的情景,心里只觉得满足而又愉悦不已。 可海棠没想到自己的妊娠反应会这么大,平素里是吃什么吐什么,而且是一点怪异的气味都闻不得,一会想吃哪家的馄饨,可真的端到她面前了,她又一口都吃不下,反而还吐了起来不过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急得盛睿泽团团转。 苏嬷嬷宽慰道:“别急别急,这女人怀了身子啊,有些是反应极大,有些是没什么反应,这过了三个月啊,就好很多。” “真的吗?”盛睿泽这段时间也消瘦了不少,海棠吃不下他也跟着着急上火的,紧跟着胃口也不好了。 海棠看到盛睿泽这样,也不由笑道:“乘风你别急,我没事,熬过去就好了。” 盛睿泽走到她身边,抱着她,感觉怀里的人都瘦了一圈,心疼道:“下次不让你怀了,我看着心疼。” “那不行,我说过我们要有好多小海棠,小乘风的啊。” 盛睿泽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有福气,有这样爱自己的一位妻子。 腊八节那一日,天气难得的好,海棠约了段蝶诗一起去德胜楼,吃顿好的。 可没想到一进入雅间,段蝶诗就看到了坐在那傻乎乎笑着的厝仁,她不由自主的脸颊发热,嗔了海棠一眼:“海棠姐姐,你怎么这样啊。” 海棠道:“这位说是新做了糕点,想让你尝尝,可去了国公府好几次人家都不让他进,这次不得不来找我。”海棠之所以会应下,也是想看看,段蝶诗对厝仁到底是什么态度,可别厝仁剃头担子一头热,她也跟着瞎忙乎就不好了。 “真的吗?这次是什么糕点啊?”段蝶诗一听有新的好吃的糕点就顿时来了兴致,她在厝仁对面坐下,对厝仁扬起笑容,“是什么口味的?” 厝仁把食盒拿出来却放着没递过去,只看着段蝶诗:“我做的糕点好吃吗?” “恩好吃好吃,比我府上那些厨子做的都好吃。” “以后还想吃吗?” “想啊。” “但以后我只会做给我心爱的女子吃。” 段蝶诗一愣,随即脸红到了耳后根,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海棠不由在心里感叹,这话还是厝仁能说,看段蝶诗这样样子,怕也是对厝仁有点意思的,厝仁其他都好,就是这质子身份,恐怕国公府那边也不会答应的。 “我刚说的意思,你听懂了没?”厝仁虽然不太好意思开口,但还是壮着胆子问了。 段蝶诗没曾他还想继续问,低垂着头,微微颔首。 “那你对我……” 段蝶诗也是个敢爱敢恨的,闻言抬起头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我……我要是对你没什么,能每次都吃的糕点吗?”一开始她对厝仁还真没什么,但两人后来也遇到了两次,他说话幽默风趣,又难得和她一样对吃这方面很有了解,一来二去的,也就有那么点意思了。 “真的吗?”厝仁欢喜之下不由握住了段蝶诗的手,看她只是轻轻一挣却也没挣扎开,心里顿时更加欢喜了,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而那边蒋文华得知了海棠怀孕的消息后,一晚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想起海棠的好,想起自己对她的不好,懊悔,自责,不甘,多种情绪涌上心头。 想了大半夜,他忽然狠狠一圈砸在了书桌上,他不甘心,不甘心!只要盛睿泽死了,海棠就孤苦伶仃,他到时候再把接到府里来,再好好对她,绝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看来太子的计划得快些施行才行,他已经等不及要把海棠接回来了。 过了几日,市场上流行个话本子,说是一刘姓大户人家的姑娘,因为得不到心爱的男子,就一直对男子的爱人怀恨在心,处处针锋相对,甚至还做了很多事来陷害那姑娘。 比如那姑娘开了间铺子,刘姓姑娘就悄悄命人在这铺子吃的东西里放蟑螂耗子等恶人的东西,再比如那姑娘在郊外种了些辣椒,刘姓姑娘就雇人找来几头野猪,把这些辣椒地都给毁了。 几个戏班子都在唱这话本子,故事精彩,人设丰富,不过短短几日就风靡整个坪洲,不管谁听戏都要点上这一出。 这戏本子自然也传进了太子府,柳如风听到的时候气都差点把房屋都掀塌了。 正文 【292】对撕 “到底是谁在外面如此诋毁我?”柳如烟气得五脏六腑都在冒烟。 婢女心想,人家只是个话本子,你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呢。 看婢女不说话,柳如烟又把气发泄到她头上,对着她左右开弓,直把这婢女的脸打的比那猪头还肿。 婢女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着,柳如烟叫来心腹,让他去查下这话本子是谁写的,从哪流传出来的。 很快心腹就查到了,柳如烟看着这来源,有些不可思议道:“你确定没有查错?” “不曾查错。” “怎么会是她呢?”她有些想不明白,道,“走,去小侯府。” 此刻小侯府里,蒋文华正逗着孩子玩呢,阿丽古娜在一旁看着,她也早就想明白了,替身就替身吧,若不是这替身的身份,她现在只怕还在外面受苦着呢,哪有现在这好日子过?就算没有小侯爷的爱那又如何,她现在有了儿子,这后半辈子就不会发愁,本本分分做自己才能活的更久,更长。 长芦说太子妃来访的时候蒋文华还愣了下:“她来干什么?” 长芦道:“说是拜访长公主,如今已经往公主那院子去了。” 蒋文华挥一挥手,“既然是来找她的,那就当做我不在府里不知道吧,让她们两个自己折腾去吧。” 喜丸给柳如烟斟好茶后就站到了千兰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一言不发。 “姑姑,这段时日可好?”柳如烟端笑着。 “也就那样吧。”千兰神色淡淡,“你找我有事?” 柳如烟喝了口茶,道:“不知姑姑喜欢听戏吗?这几日的戏本子可有听过?” “哦,是说什么刘性姑娘的?” 柳如烟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就消失不见,道:“不知姑姑对这戏本子可有什么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就那样吧。”千兰语气里听出来有些不耐烦,“我这几日身体不太好,你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先回去休息吧。” 柳如烟不是傻子,当然也注意到千兰对她态度的变化,索性开门见山道:“我也对这话本子有兴趣,却不知道是哪位有才之人能写出这样的话本子,细心查问了一番,却不想这话本子竟说是从侯府流传出去的,不知姑姑是否知道是……” “是我流传出去的。”千兰懒洋洋的站了起来,对柳如烟道,“但这话本子都是句句属实,没有忽悠人,对吗?” 柳如烟五指紧握,也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是再也维持不了,道:“姑姑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最是清楚。你勾结孙知府,在海棠酱料里放死耗子,又毁了她的辣椒地,我是讨厌她,但我更加讨厌栽赃嫁祸给我的人。你做这些事也就罢了,却打着我的名头,出了事外人也只会对我的名头更加厌恶,你还是这冰清玉洁的模样。柳如烟,你这如意算盘打的也太好了吧。” “姑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到现在还在装,真当本宫是吃素的吗?”千兰转身,怒道,“喜丸,送客。而且以后这也都不欢迎太子妃了。” 柳如烟虽然贵为太子妃,可千兰是长公主,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妹妹,太子到底还没登基,她现在也不能将千兰怎么办,只能先忍着,“既是如此,那如烟就先告退了。” 待太子妃走了,喜丸才道:“公主,那边今天还去吗?” “去,当然要去。”千兰梳妆一番后,带着喜丸出发了。 此刻德胜楼里,林汉时正在和席靖面对面坐着。 林汉时满脸的怒气:“席靖,你到底把阿瑶怎么了?我做父亲的怎么就不能去看她了?” “阿瑶说你当初不同意我和她的婚事,对你有怨气,就不想再见你了。”席靖从衣襟里拿出几张纸,“我好说歹说,她才原谅你了,但是希望你可以把你名下的财产都转到她名下,她自然也会见你。” 林汉时盯着席靖的脸好长时间,最后才道:“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席靖,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席靖早已没了耐性,和林汉时沟通了好几次,可不管用什么方法,这人就是不肯把那些产业都转到林元瑶名下,而裴府和相府那边又催得很急,他索性狠下心来,把这些纸往桌子上一放:“既是如此,那就多有得罪了。” 随即席靖身后的两个护卫上前死死摁住林汉时,一人将毛笔塞到他手心里,逼着他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席靖,你个王八羔子,你到底把阿瑶怎么了?”他虽是个叱咤一方的商人,可到底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又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没一会儿,席靖准备的那些东西,林汉时都被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指着席靖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你到底把阿瑶怎么了?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呢?” “别他妈和我说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席靖咆哮着。 林汉时一愣,随后上前就给了席靖一个耳光:“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阿瑶打小就喜欢你,对你一心一意,无私付出,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不是人啊?” 席靖捂着脸,牙齿顶着牙龈,呸了一口,道:“实话告诉你吧,我纳了她做妾,我的妻子,可是裴府的千金裴秀,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她不过是一个商户之女,配得上我吗?” 林汉时还震惊在那句纳妾的话里没回过神,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你不肯让我去看她。”也怪他,成日里只知道忙着做生意,却一点都不关心这些事,若他多注意下,很容易就能知道席靖是不是娶了裴秀。 正文 【293】林汉时之死 “你被我关在后院里,成日里过着囚禁般的生活,这都是因为你。”席靖看到林汉时因为自己的话而瘫坐在了地上,他走过去蹲在了地上,“你一直瞧不起我,我娶她,折磨她,就是为了报复你。要说害她,你就是罪魁祸首。” 他一字一句说的极慢,看着林汉时的表情越来越苍白,他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汉时的脸颊:“你说,这是不是因果报应呢,我的岳丈大人?” 席靖开门离去,林汉时捂着胸口,脸色越发的苍白,呼吸急促。 等走到了楼下,席靖听到有人大喊道:“老板,老板……” 席靖勾起一个冷笑,拿着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对身后的心腹道:“找人来把这德胜楼给封了,还有其他几处地方也一并封了。” “是。” 席靖心情好了不少,拿着这些东西,坐上马车,急速往太子府而去。 夜幕降临,而状元府却是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 后院里,不少人都等在这院子里。裴秀一脸不耐烦道:“这到底还生不生啊,闹了大半天了。” 没一会儿稳婆就出来了,对裴秀道:“这位姨娘胎儿头朝外,怕是难产了。老婆子来问个准信儿,这是要保大人还是死保孩子呢?” 裴秀想了想道:“保孩子。”大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早死早超生。没了母亲,这孩子肯定得养在自己身边,那么小的孩子,稍微受点凉,就很容易没命的。 稳婆得了准信后转身就往屋子里去,对于这一答案她根本就不奇怪,这些官宦世家后院那么龌龊的事,她见多了。 从太子府一路带着心事回来的席靖,一进府门就听婢女说林元瑶下午的时候忽然开始阵痛,夫人请了稳婆来,但现在还没生下来,他听后又急匆匆的赶到了后院。 裴秀看他身上的官服都还没换下,看样子就是听了这消息急匆匆的往这赶,还说对里面那个贱人没感情,纯粹是忽悠自己的,这样一想她看席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生了多久了?”席靖也没过多关注裴秀,听得一婢女说下午开始到现在还没出来,他心里的焦急就开始蹭蹭蹭的往上冒了。 屋子里时不时传来尖锐的惨叫声,还有稳婆催着加把力的声音,席靖一直站在门外,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声音,想起林元瑶小时候摔了一跤,整个膝盖都是血,她当时就哭得不行。 席靖吹着她的膝盖,又嘲笑她:“就这么点疼都受不了,我娘说了,姑娘家生孩子更疼呢。” “比这样还疼吗?” “恩,疼多了。”席靖继续吹着,又抬头问了她一句,“那你还生吗?” 林元瑶小小的脸上是满脸的沉思,想了想道:“要生的,我答应过要给你生娃娃的。” 再大些,席靖记得母亲去世那个晚上,是林元瑶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她轻轻抱着他,说道:“阿靖,不哭了不哭了,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 他们是邻居,自小就一起长大,可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席靖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觉得有些气急胸闷。 看到他脸上的担忧之色,裴秀冷声道:“夫君这是在担忧她吗?她怀了别人的孩子,要担忧也该是这孩子的父亲担忧,夫君怎得还不嫌这顶绿帽子绿吗?” 席靖那些担忧又都被这话给全数压了下去,是啊,自有那孩子的父亲来,何必自己呢?可屋子里阵阵的尖叫声又实在是惹他心烦。 “老爷,世……世子爷来了。”有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话刚说完就见安霁殊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 看,孩子的父亲来了,呵。席靖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他挡在安霁殊面前道:“世子爷,这是我状元府的后院,就算你再霸道蛮横,也该讲讲道理吧?” 安霁殊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忽然就拔剑指着他,阴冷道:“滚一边去,否则别怪我刀剑无眼。” 这奸夫都逼上门来了,简直让人忍无可忍,席靖扬声道:“来人啊,把这私闯府宅的盗贼给我拿下了!” 安霁殊身后的护卫一个个都拔出了剑,带头的侍卫大声道:“谁敢?” 席靖是个文官,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没了主意,而裴秀也不过是个窝里横的家伙,早就躲到了席靖身后。 带头护卫拿着剑架住了席靖的脖子,让他不敢动弹半分,安霁殊带了两个稳婆和一个大夫就进了林元瑶的院子,一推开门就听到了稳婆的尖叫声:“啊……你们都是谁啊?你……”然后整个人就被丢到了屋外,门又“啪”的一声关上了。 稳婆被眼前这发生的一切都给震惊住了,想回头找主母问下到底什么情况,结果一回头看到席靖被架住了脖子,她马上啥也不问,退到了角落里,又趁人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出了后院,溜走了。 安霁殊一进屋子,眼眶就红了,经过大半天的折腾,林元瑶早就没了力气,一张脸死白死白的,人也没多少力气了,看到安霁殊,就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霁殊走到床边,半弯下腰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我在呢,我请了坪洲最好的稳婆和大夫,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林元瑶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安霁殊,忽然就哭了,眼泪顺着眼角将枕巾打湿了。 安霁殊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笑道:“别哭,都做娘了,怎的还爱哭鼻子。有我在呢,我也去请海棠了,她马上就来。” 一个稳婆道:“世子爷,这边污秽,要不您到外面等着,好了再……” “不,我就在这。”安霁殊紧紧握着林元瑶的手,“我哪都不去,我要给她和孩子勇气。” 正文 【294】安霁殊赶到 海棠和盛睿泽匆匆赶到状元府后院的时候,就看到席靖被人架着脖子,她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安霁殊的长随说起了事情的原委,她是含着十二万分的怒火赶过来的。 海棠走到席靖面前,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扬起手狠狠甩了席靖一个耳光,席靖要反打回去,却被盛睿泽一个扣住手腕:“你敢动下试试看?” 盛睿泽本就是练武之人,加上扣手腕又是用了好大的力道,席靖痛得呲牙咧嘴的,却是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海棠怒道:“席靖,你有没有心?你这样对阿瑶,你这良心是被狗吃了吗?阿瑶对你如何,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裴秀冷笑:“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就你刚刚打了我夫君这一巴掌,若是告到皇上你,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盛睿泽扣着席靖的手腕不放,眼却忽然看向裴秀,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冷如冰霜,他是浸润过战场的罗刹,这样的目光审视下来,裴秀这样的深闺女子哪能承受的住的? 她哆嗦着道:“乘……乘风哥哥,我……我不是……” “闭嘴。”盛睿泽冷冷开口道,“请席夫人自重,我和你并没那么相熟,一声乘风哥哥我可担当不起。” 裴秀整张脸都变得惨白惨白的,还要再说什么,可迫于盛睿泽那骇人的气势,还是觉得有些吓人,再不敢开口多说什么。 海棠道:“席靖,若这次阿瑶但凡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整个盛府,都不会放过你。” “还有世子府。”安霁殊的声音冷冷透过来,他一步一步朝席靖走过来,就好像是从地狱走出来一样,他道:“孩子没保住,死了。” “什么?”席靖大惊失色,他要上前,却被护卫架着脖子动不了,他道,“怎么就保不住了呢?那些大夫有没有尽力?” 安霁殊冷冷道:“若是保小孩,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能把孩子生下来,但我要求稳婆保大人。” “她是难产,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若是你,你保谁?”安霁殊又问道。 “自是大人。”此刻席靖也没多想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很是着急和难受,他想冲破这些阻碍,想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让我进去看看。” 安霁殊冷笑:“但是你这好妻子,对稳婆说要保小孩。若不是我带着大夫和稳婆赶到,只怕现在都一尸两命了。” 席靖回头看着裴秀,皱眉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么多人看着,再者说了当时说保小孩的时候也有不少婢女和小厮听着,裴秀也忽悠不过了,道:“是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妾室,就算死了,你到时候看到喜欢的再抬进来便是了,这有……” “啪”的一下,席靖也甩了个耳光过去,裴秀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竟然敢打我?” 安霁殊不耐烦道:“我没功夫在这看你们演戏。席靖,你马上把这份和离书给签了。” “和离?”席靖又看向安霁殊,“为什么要和离?我要见阿瑶。” “你没资格这么喊她!”海棠将安霁殊手里的纸拿过来,一把塞到了席靖手里,“你把她害成这样,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为过。你还有什么颜面,不和离?” 席靖摇头:“不可能,阿瑶不会这样做的,不可能。” “这和离书,你签是最好,不签,也得签。”安霁殊冷冷道,“你知道阿瑶为什么会忽然阵痛吗?因为她听说了她父亲的死讯,而她父亲怎么死的,席靖你心里最清楚,你霸占了林家所有的产业,还逼死了林父,你觉得阿瑶听了能无动于衷吗?” 海棠瞪着眼睛,林……林汉时去世了? 安霁殊道:“你明知道他有心绞痛这病,就故意在他面前说你是如何如何折磨虐待阿瑶的,他这一生最为宝贝的就是阿瑶,能不心痛难忍吗?” “那可是你丈人啊。”海棠哭喊着,“席靖你他妈的不是人,不是人!” 安霁殊道:“你想问为什么我对这些事了解的这么清楚?不妨直接告诉你,我是喜欢阿瑶,很是喜欢。但她从来就没有对我有过任何男女之情,她心里脑子里装的全部都是你,哪怕你当初那样对她。” “那肚子里的孩子确确实实就是你的,我和她不曾有过半分逾越,哦,有过一次,我亲了她,可她拼命挣扎,甚至还以死威胁,你觉得就这样我和她会有什么吗?你成亲那日李代桃僵后,我就收买了你府上的几个婢女和小厮,她在府里过的怎么样我一清二楚,但我也生气,她不顾一切嫁给了你这样的人渣,所以我虽然派人保护她,却不曾让她有半分知晓。今日突发阵痛之事,我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这和离书赶紧签了,从此阿瑶和你形同路人,再也没关系了。”安霁殊又道,“这和离书是她一字一字写的。” 席靖打开那张纸,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的,看得出写的人几乎都没什么力气了,还带着点血迹,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自请和离,老死不相往来。 “我不同意。”席靖语气坚决,他刚要把手里的纸给撕了,一把亮晃晃的剑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还用了几分力气,他都能感觉到他脖子上出血了。 安霁殊一字一句道:“你若是不签也可以,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马上就呈给皇上。” 席靖对上安霁殊的眼睛,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神里写满了一种,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的神情,他心里一个咯噔,心想不会自己和太子那边的事,被他知道了吧? 安霁殊手里的剑又往下压了几分:“签。” 正文 【295】都听媳妇的 席靖一把这和离书签好,安霁殊就命人找来软轿,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才进了屋子,对林元瑶悄声道:“阿瑶,我带你回家。” 林元瑶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但听到这话还是颤了颤睫毛,靠在安霁殊怀里的时候她动了动身子,眼角滑落了一颗泪。 安霁殊向海棠眼神示意了其中一个稳婆,对她点点头又抱着林元瑶出去了。 海棠走到那稳婆身边,看她怀里抱着个小娃娃,这娃娃很是安静,一点也没有哭,她让妙竹把这孩子接过来,又把孩子藏到了一个箱子里,让妙竹和这几个稳婆大夫先行离开这。 走出去的时候,席靖也没有拦,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海棠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片刻停留都没有,倒是盛睿泽停了停,他对席靖道:“席靖,你惹我媳妇不痛快了,那以后我也不会让你痛快的。” 走出状元府,安霁殊的马车一路往世子府而去,他当年在上京的时候还不曾和父母分开住,但是搬来了坪洲后,他就说服皇上,给自己单独赐了一座府邸。 马车停住了,紧跟其后的海棠从马车上下来,对安霁殊道:“安小世子,你这样把阿瑶带到这来,似乎不太妥当。”虽然今天如果不是安霁殊,林元瑶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安霁殊下了马车,指了指府门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住这府邸吗?因为当初搬来这坪洲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要阿瑶做这府里的女主人。” “小世子,你确定了你对她的感情,不是一时新鲜吗?” “我若是图一时新鲜,你觉得我会在她嫁人后还找了这么多人来悄悄关注她,照顾她吗?”安霁殊面色有些沉重,“我只悔恨当初没有用强硬手段把她留在我身边,要不然她也不会受这些伤害。海棠,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海棠还想说什么,但盛睿泽上前搂着她的腰,道:“我相信小世子。” 既然自己夫君都这样说了,海棠也就没再坚持要带走海棠,只道:“那你好好照顾她,等她好些了我再带人来看她。” “嗯。”安霁殊看了眼怀里的女子,“那孩子还要托你好好照顾一番,等阿瑶想见了,再去见她。” “好,你放心。” 海棠看着安霁殊打横把林元瑶抱下了车,她又开口叫住了安霁殊:“小世子,你能保护阿瑶没错,但希望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她。” “此话怎讲?” “你那妹妹,烁琪郡主,似乎对我和阿瑶都不太友好,还请你多注意些。” “我知道,没有我的吩咐,她进不了这世子府,这是死命令,我府里的护卫都知道的。” 海棠看着他们进了世子府,妙竹带着孩子已经先回去了盛府,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这孩子还睡着,苏嬷嬷正在床边守着。 苏嬷嬷已经从妙竹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林元瑶可怜的遭遇也是唏嘘不已,她道:“晚娘,这孩子要不就留在盛府吧,也别找别的人家了。” 海棠下意识的看盛睿泽,后者道;“我听你的,你若是想留下这孩子,我们便养着他,若是不想,我也会找户好人家安置的。” 海棠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她现在也做母亲了,她很清楚那种血浓于水的感情,这时候林元瑶不喜这孩子,怕是要后悔的,她想了想道:“要不我们先养着,若是以后阿瑶想接回去了也方便,若是以后她不想接回去,她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入盛家的族谱?” “好,都听媳妇的。” 苏嬷嬷本来就很喜欢孩子,一听这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我明儿个就去找个好的奶娘,保准不会让这孩子给饿着。” “大名咱们先不去,先取个小名吧。”海棠想了想,道,“要不叫晨晨?” “娘子真是博学。”盛睿泽刮了下她的鼻尖,“别不开心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的。” 海棠恨声道:“我没想到席靖竟会是这样的人,难道现在就没有天理了吗?” 盛睿泽道:“你放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若是让他知道了这孩子还没死,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不会的,他既是签下这和离书,小世子不是说他那些事都知道吗?他那些事可不是小事,每一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他不敢的。” 海棠本来想问问是什么诛九族的大罪,但想想还是作罢,这朝廷上的事她也不懂,多问了说不定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几日后杨氏和海丰一起来了盛府,当看到府里多出来的大胖小子,很是惊讶,听了原委后,杨氏也是一番叹息,但抱着孩子就不肯放手了,还直言说是先锻炼锻炼,等海棠生了孩子就得心应手了。 海丰和盛睿泽一起去了书房,一进书房,海丰就迫不及待说道:“姐夫,我查到那个人了。” “是谁?” 海丰道:“是太子身边一个叫张松的人,这人本来是个市井无赖,但因为在市井中人脉广,能打听到不少小道消息,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来源,当时还是二殿下的太子,这才招募到了自己身边,后来进了巡检司,做了个小小的巡检员,靠着溜须拍马,得到了上峰的赏识。” “他打听到了什么对太子不利的消息?” “他发现了我父亲知道了账本的事,那账本是太子和侯府勾结巡检司,扣留贡品中饱私囊的证据,于是在我父亲回巡检司的路上,把我父亲……杀害了。”海丰语气低落,一圈砸在桌子上,“还伪装成我父亲坠马身亡的意外,实在是可恶。” “这人还在巡检司?” “恩,太子还给他当了个小官,日子过的不要太逍遥。”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盛睿泽拍了拍海丰的肩膀,“过年时的祭祀准备好了吗?” 正文 【296】我想娶媳妇了 海丰点头:“准备的差不多了,你确定他们会在那天行动吗?” 盛睿泽道:“柳丞相和裴尚书买了那么多的刀剑和马匹,前几日席靖去付的银子,这么多刀剑,自然是要起义时用的,皇上现在成日都在皇宫里炼药修道,都见不到人的,祭祀那天是最后的动手时机。” “太子都已经是太子了,怎么就等不了了?” 盛睿泽冷笑:“因为皇上一点要死的意思都没有,当初皇上既然可以狠得下心来那样对付前太子,自然也能同样对太子痛下杀手,只要他有一点点惹皇上不痛快。他这是不想再忍受了,不想再战战兢兢的过着了。” “柳丞相和裴尚书竟这般助纣为虐。”海丰恨声道,“不,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起事成功了,他们可就是一代功臣了,这地位更上一层楼。” “柳丞相是个野心勃勃的人,心机手段都不是太子能比的,很有可能就是太子夺位后,他会用各种方法,架空太子,毕竟柳丞相的势力遍布整个朝堂。” “哼,狗咬狗。” 两人又在书房里谈了好久,直到午膳时才从书房里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韩平在书房门口来回徘徊着,他不由笑道:“你只是干嘛?在散步?” 韩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大人,卑职……卑职想和您商量个事。” “什么事?” “卑职……想……想娶媳妇。”韩平说完就整张脸都红了,还不好意思看盛睿泽。 盛睿泽反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娶媳妇!”韩平想反正豁出去了,索性就敞开了说,“我……我想娶妙竹做媳妇,我喜欢她很久了。” “你问过夫人的意思吗?” “还没有。” “胡闹。”盛睿泽瞪了他一眼,“妙竹是夫人的婢女,你来问我做什么?去问夫人,夫人同意就没问题。” 韩平不由仰天,大人啊,咱们还能有点男子汉气魄不? “我同意了。”海棠的声音传来,她是来叫盛睿泽和海丰吃饭的,一来就听到了这句,再看看妙竹早就羞红了脸,她私底下早就问过妙竹对韩平是怎么想的,自是也有那个意思,但姑娘家总是脸皮薄些,就等韩平开口了,哪知这榆木脑袋就是不开口,妙竹都恼了好几次。 却没想到这次韩平直接开口求到盛睿泽这里来了,看来也是个闷骚的人,海棠笑道:“我同意了,韩将军,赶紧把我们妙竹给娶了吧。” “小姐。”妙竹嗔道,却抬头看了韩平一眼,见对方也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不由脸更加红了。 盛睿泽道:“那不如就等过完年,韩平就迎娶妙竹,如何?” “一切都听将军的。” 临近年关,各府都忙碌起来了,而今年因为要祭祀,朝廷官员们更是忙得都抽不开身,在小年夜这一日,皇上夜里却忽然发起了高热,不管太医用了什么办法,这热度就是退不下去。 宫里匆匆请了国师来,国师一番诊治后,说是有人冲撞了皇上,当即就开始布了阵,说要把这污秽的东西给抓出来。行法事后不过两个时辰,皇上的热度就马上退了下去,他对国师更是敬重了几分,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国师,却不知这污秽的东西,是什么?” 国师一本正经道:“不瞒皇上,是在西北方向且带着煞气,微臣算了算,应是指挥使府邸。” “盛睿泽?” “正是,此人手上沾有太多血腥,且有不少都是冤命,来索命的鬼魂也多,但他却一直对这些鬼魂说,这都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才这样,那这些鬼魂自是都来寻皇上您了。” “可恶,可恶!”皇上一用力就忍不住咳嗽,他道,“来……来人啊,去把盛睿泽给我抓了,职务都给我停了。” 太子带人来盛府的时候,盛睿泽一点也不意外,他们早就料到,太子这一派的人若要行事,肯定会在行事之前,会想办法停了他的职务,要不然他就会是他们行事上最大的绊脚石。 盛睿泽头一天就和海棠解释过了,让海棠对外说是回了娘家,但实际上却是悄悄去了世子府,既然林元瑶在世子府,那安霁殊肯定也会保海棠平安的。 海棠当时什么都没问,只拉着他的手,面色凝重道:“乘风,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你出了事,我就带着孩子改嫁给别人,让你的孩子关别人叫父亲。” 盛睿泽道:“那可不行,我可舍不得。你放心,我会没事的。”至少在太子行事还没成功前,他暂时还没性命之忧,因为太子肯定会想办法来说服自己,效命于他。 盛睿泽被卸下佩剑,被人押走经过太子身边时,他顿了顿脚步,只看了太子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盛睿泽一被抓,皇上的病就开始好了起来,甚至除夕的时候都可以参加宫里的晚宴了,他精神抖擞,身边坐着安贵妃,他举杯道:“众爱卿们,朕敬你们一杯,大奉朝的国力昌盛,离不开你们的辛苦议事。” 众朝廷官员举杯,高太傅却是在心里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的家伙,你这江山,只要国师一人就好,哪里还需要别人?他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就借着身子不好没喝酒,对上段老国公的目光,两人彼此眼神交汇,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也都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宴会进行到一半安霁殊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可刚走到后花园就被烁琪郡主拦下了,他有些不耐道:“有事?” “哥哥,你好久没回世子府了,母亲都说想您了。”烁琪郡主今日穿了一身藕合色百花刻丝银鼠袄,水绿盘金彩绣绵裙,一双含着水光的杏眼,外加一张荷花般娇艳红晕的脸,倒是个绝色的美人。 正文 【297】离她远点 安霁殊却是冷笑一声:“你既是叫我哥哥了,怎的竟做些没有规矩的事?” 烁琪郡主脸色一红,再看着安霁殊冷冰冰的表情,她顿时觉得委屈极了,想要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如小时候那样撒娇,可刚伸出手,安霁殊就后退一步,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她顿时觉得心好像被针刺了一般疼痛,她忽然拔高声音道:“哥哥,你现在这样对我,都是因为那个贱女人吗?” 安霁殊倏然狠狠看向烁琪郡主,那双眼睛里含着冷意让她不由畏惧,“烁琪,今日你若不是我妹妹,就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我可以打你几个耳光。” 烁琪郡主双眼蓄满了泪水:“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对她?”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不需你费心。”安霁殊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手指着她,“还有,你离世子府,离她远点,别再让我发现你再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否则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兄妹情意。” 安霁殊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烁琪郡主捂着嘴哭得不成样子,她的婢女想劝却又劝不了,只能守在身边看着她。 等烁琪郡主哭好了回到宴会上时,坐她身边的裴秀顿时注意到她哭了,不由道:“郡主,你还好吗?” “要你管。”烁琪郡主狠狠瞪了裴秀一眼。 裴秀虽是裴尚书的千金,在坪洲圈子里也算是个名媛,但到底身份地位不如烁琪郡主,被这样呛了虽然早已在心里把对方骂了几十遍,但面上还是在笑:“我也是关心郡主,这若是让别人看到了,指不定还会多想呢。” 今日赴宴烁琪郡主本来是高高兴兴的,因为在宴会上可以看到安霁殊,可哪知道一入座,身边的裴秀就说了这么大个消息,她能不气不急吗? 一向对这些男女之情都是抱着随便玩玩态度的哥哥,为何这次会对这个女人这么上心,竟然还冲到对方家里去抢人,这根本就不像是安霁殊能做的事,而他不仅做了,刚刚那番话里,还那样维护那个贱人,这让烁琪心里如何能忍受? 裴秀是个女人,当然知道烁琪郡主提起安霁殊时的表情和眼神意味着什么,她对这样变态的感情嗤之以鼻,后来趁着烁琪离开后她像太子妃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这烁琪郡主是安府夫人妹妹的女儿,早些年他们一直想要个女儿却怎么也生不出,就抱养了一个。 烁琪郡主目露凶光,恨恨道:“你看着吧,我绝对不会让这贱人好过的。” 裴秀面上呵呵笑着,心里却是冷笑不止,这招借刀杀人,是她向太子妃学到的。 晚宴后过,天就飘起了小雪,皇上兴致很好的去了安贵妃那,对她笑道:“等过了这祭祀大典,朕就寻个机会,册封你为皇后。” 安贵妃一愣,随即笑道:“臣妾只求能好好伺候皇上,那什么位分的臣妾都不在乎。” “朕知道你不在乎,但朕想给你最好的。”皇上在安贵妃的腰上掐了一把,“多亏了爱妃推荐了国师,朕这炼药修道才能有这境界。” “为皇上分忧,那是臣妾的荣幸。”安贵妃靠在皇上的肩膀上,柔声道,“皇上能健健康康的主持那祭祀大典,才是臣妾的夫妻,才是大奉朝的福气。” “你放心,这祭祀大典朕自然是要主持的,这样来年才能保朕早日羽化登仙。” 世子府,安霁殊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后院看林元瑶。 林元瑶身子好了大半,和上次被席靖伤到了身子后的萎靡不振不一样,这次她精神恢复的也很快,加上又有海棠陪在身边,那些阴霾的心情也都没有。 海棠看了她一眼,道:“阿瑶,你还好吗?”就是看她这样没有悲伤,甚至有几次还在笑,海棠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林元瑶握了握她的手:“你放心我真没事。我要赶紧把身子养好,这样才能找那王八蛋报仇,对不?再说了,从小父亲就告诉我,他不盼着我能有多大的出息能有多优秀,只希望我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他生前我就经常惹他生气,他都去世了,我若是再不按照他的心愿来活着,岂不是太不孝了?” 海棠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就很放心了。你在这住着,等乘风那边的事都完结了,你再去我府上住着,在这总是不太好。” 林元瑶摇摇头:“不,我要回德胜楼。虽然那里已经被席靖给夺走了,但我会想办法夺回去了,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我不仅要夺回,还要发扬光大。” 海棠回握着她的手:“阿瑶,你现在真棒。” 安霁殊其实早就来了,看到两人相谈甚欢,也就站在门口一直没打扰她们,他听到林元瑶这样说,心里对她的欢喜又多了几分,这样坚强而勇敢的姑娘,怎能让人不喜欢呢? 刚端了点心的婢女看到站在门口的安霁殊,连忙行礼道:“小世子。” 海棠和林元瑶这才发现了安霁殊,后者笑呵呵的进来:“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啊。” “还好没说什么私密的话,要不然就被这人占便宜了。” 安霁殊举手:“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别在阿瑶面前抹黑我啊。”他在两人面前的绣凳坐下,又柔声问了问林元瑶的状况,听她说今日胃口也好了不少,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一阵闲谈后,安霁殊略用带了些严肃的语气说道:“明日大年初一,皇上会带着百官去开元寺祭祀祈福,但也会有大事要发生,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呆在这世子府里。若是到了夜幕时分,我还没有回来,我的护卫会带你们离开。切记,不要多做停留,必须要走。特别是你,海棠,你肚子里还有乘风的骨肉,必须要走。” 正文 【298】祭祀出事 大年初一,皇上带着一众护卫队和朝廷重臣,浩浩荡荡地往城郊而去,而蒋文华则带着一支队伍留在了坪洲城内,说是维护治安,其实是等太子那边事成之后,他方便马上接管皇城。 蒋文华还特意去牢里看了盛睿泽,看他虽然穿着囚服,但还是很淡定的样子,他最恨看到他这样,冷笑道:“指挥使大人这心态还真好啊,这牢饭好吃吧?” “小侯爷如果想吃,也可以来尝尝。”盛睿泽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小侯爷,你为什么要刺杀段小国公?” “你查到了?” “不是太子的指令,但却是太子的人。恐怕除了小侯爷,还没其他人能调动得动太子的人吧。” “怎么?小国公也动不得了?” “只是好奇罢了,你平素里和段小国公似乎也没什么来往。” 蒋文华理了理衣服,“实话告诉你吧,不是我要杀他,是柳丞相要杀他。他一日不死,太子妃的心就不会真的落在太子身上,这可不是柳丞相想看见的。” 盛睿泽心里说道,竟是为了这个原因,他还以为是太子一派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呢。 蒋文华冷笑一眼,让狱卒看好了盛睿泽,这才出去巡视去了。 祭祀队伍的一路上都有百姓高声欢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皇上很是满意,对坐在在自己身边的安贵妃说道:“爱妃你看,朕多得百姓的爱戴。” “皇上英明神武,又是多有建树,百姓自是爱戴您。”心里却对皇上鄙视不已,这些人喊得这么夸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做戏吗?这些都是太子花钱请人来,就是为了阿谀奉承皇上。 皇上一脸得意不已,一行队伍很快就到了山脚下,轿子又抬着皇上等贵宾上了开元寺,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喊道,“天地乃万物之源,皇上代天掌管,在此祈求上苍保护大奉朝风调雨顺,皇上千秋万代。” “祈求上苍保护大奉朝风调雨顺,皇上千秋万代。”众官员跟着祈福。 “一、二、三……”太子在心里默默数着,三字刚落下,就听着不远处一声大爆炸,在冲天火花映射下是一张张害怕恐惧的脸。 “怎么回事?”皇上脸上顿现慌忙。 片刻后,就有太监连滚带爬的进来了:“皇……皇上,寺庙后面那边坍塌了。” “怎么回事?”太子装模作样的问道,“曾将军,今日这祭祀不是你负责安全吗?怎么出现这事?” 这些百官们害怕得四处逃窜,不知谁又高声喊了句,“又要坍塌了,老天都怒了。国不国,君不君,天要亡我大奉朝!”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轰隆”一声,一声接着一声,甚至是脚下都能感觉到震动了,皇上惊得不行,转身就要跑,却被安贵妇拖着。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爱妃赶紧走啊,再不走就没命了。” 可安贵妃就是拖着他不让他走:“皇上,您的百官和百姓都在这呢,您若是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要被他们笑话了?” “被他们笑话,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皇上不耐烦的一把扯了安贵妇,可没走两步他忽然就捂着心口倒地了,口吐白沫,甚至是四肢都在抽搐。 安贵妇仪态大方地走到皇上面前蹲了下来:“皇上,您怎么了?” 皇上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 安贵妃轻轻拉下他的手指:“皇上,您活的太久了,就好好歇着吧。”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皇上呕吐白沫,缩成一团,渐渐的没了气息。 安贵妃站起来,冷声道:“来人,皇上因为言行不当惹怒上苍,现在宣布,退位让贤,让太子即位。” “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早就是安贵妃的人了,此刻走到外面,扬声对百官宣布道:“百官听令,传皇上口谕,朕一心问药修道,多年不理朝政,今日有感上苍惩罚,禅位给太子。” 至少一半的官员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些都是柳丞相的门生,早就被打过招呼的,闻言顿时道:“皇上英明,太子英明。” 呼声一片高过一片,柳丞相率先道:“微臣拜见新皇。”那些门生也都跟着他高呼,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百官一时还在观望着,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祭祀,怎么就太子即位了呢? 为了彰显皇上是被上苍给“剔除”的,太子还特意放了些百姓在这观望着,希望可以借百姓的口,把这消息给传递到民间去,给自己树立威望。 太子站在了祭祀台上,正色道:“朕既坐了这位置,就会以百姓为重,以国家为重。自然,为了吸取教训,朕绝不会碰那些丹药,即刻起,也撤了国师的职务。” 那些还不明所以的官员们一听这样的,心想至少理理朝政,就比他父皇要好的多。 太子还在继续说着:“即刻起,朕……”他说的话都被轰隆一声给掩盖了。 他眉头皱着,怎么还在炸山坡,不是事情都已经完成了吗?他对蒋文华做了个眼色,让后者去看看到底个什么情况,可蒋文华刚领命没走出多远,就又听到了轰隆一声。 太子站在祭祀台上也险些被震的掉下来,他脸色大变,对身后的那些护卫道:“快,快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不知道谁又喊了一句:“天怒了,做儿子的毒杀自己的父亲,这是天震怒了。” “太子夺宫,遭天谴了。”那些围观的百姓们一个个都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 太子对着不远处的柳丞相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丞相也一头雾水,犀利的眼神转向裴尚书和席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后面的山坡爆炸不是你们安排的吗?” 裴尚书只得吩咐侍卫去查,开元寺里的百官和百姓们都人心惶惶的。 “报!”有个侍卫先进来了,“山体那边的爆炸,是有人故意埋了火雷。” “报!”又有个侍卫进来了,“抓到几个可疑人物。” “带上来。”曾衍逸说道。 带上来的是几个乞丐打扮的人,在曾衍逸威严的注视下,已经吓得纷纷跪在了地上:“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谁?谁指使你的。” 其中一个乞丐在百官里扫视一番,顿时手一指,“是他!他给了我们一笔钱,让我们放两颗雷弹在后山那。说是等皇上一进寺就让我们点燃火印子,让众人都以为是皇上德行有损引得上天发怒。” 百官视线都聚集在席靖身上,曾衍逸愤怒道:“把席侍郎带上来!” 顷刻间席靖就被侍卫五花大绑带到了众人面前,一脚踹下被迫跪了下来,席靖是裴尚书的女婿,又是太子这一派的,若真是他做的,为何要这样做,最是清楚不过了。 正文 【299】一场好戏 “席侍郎,你为何这样做?”曾衍逸低声问道。 “我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席靖大声扭动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身后人的禁锢。 “若是你指出你幕后推手,倒可以免你一死。”高太傅从百官人群里走了出来,抚着胡须道,“当然,若是你背后没有推手,你就是主谋的话,那不仅当诛九族,而且还要遭受千刀万剐之刑。” 株连九族?裴尚书一个咯噔,如今自己和席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若席靖真的出事了,裴府上下哪里能逃得过? 裴尚书正要上前,却被柳丞相一个眼神恶狠狠的制止了,他低声道:“你不想活了吗?你要是出去辩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裴尚书道:“难道我就要这样看着他株连九族吗?我裴府上下可就完了!” “先别急,静观其变。” 段晋辰走到席靖面前,看着他道:“席侍郎,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罪责还能轻些,要不然……”他定定地看着席靖,双眼盯着他不放,这是当年曾衍逸从一江湖人士那学到的,他学了正打算用用呢。 “席靖,今日这是你安排的吗?”段晋辰缓缓问道。 席靖点点头:“是,是我安排的。” 他这话一出,柳丞相等人目露杀意,他身后的护卫袖子里的银针早就准备好了,只等席靖多说一个字就立即飞针而出,让席靖当场而死。 段晋辰又问道:“是你自己想出的法子?” 席靖道:“不,是柳丞相……” “嗖”的一下,那护卫的银针飞射而出,刺入席靖的身体,后者应声而倒。 曾衍逸顿时喝道:“众将士听令,将现场全部都封锁起来,排查刻意人士。” 席靖刚说出柳丞相三个字就受了暗器倒地背后主使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太子从祭祀台上赶了下来,怒道:“曾衍逸,你这是干什么?朕是……” “太子殿下,现在称朕是不是还太早了些?”曾衍逸坐在马背上,毫无畏惧的对上太子的双眼,“新皇登基,可是要先经礼部拟定新君登基仪式,你这么心急莫不是做贼心虚?” “曾将军怎么讲话的?就算新皇还不是皇上,那也是太子,你不过是一个将军,就敢这样和太子说话?”柳丞相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活得耐不耐烦就不劳柳丞相烦心了,但我知道柳丞相约莫是觉得自己活得有些久了。”曾衍逸高高在上,俯视着柳丞相,“可别急着生气,先看看这场好戏再说吧。” 段晋辰对曾衍逸眨了眨眼睛,心里不由给了一百个赞,我媳妇真是太有腔调了。 高太傅扬声道:“刚有人说太子谋害先皇,不如就让太医来仔细检查一番,这样柳丞相和曾将军孰对孰错,立见分晓。” 柳丞相道:“高太傅,这样的无稽之谈又何必相信呢?先皇怎么仙逝的,难道……” “柳丞相。”高太傅打断他的话,“你怎么就那么确定先皇已经仙逝了呢?刚也只是那太监这么一句话而已,莫非丞相大人早就知道了先皇有这么一出?” “你……” “都给我看紧了。”曾衍逸忽然扬声道,“把里里外外都给我检查一遍,再把相关人士看好了。” 太子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出,当即要辩驳却被曾衍逸一句话给打了回来:“太子先别急着辩解,等太医检查过了,自是什么都清楚了。要不然,可就别怪我的刀剑,翻脸不认人了。” 段晋辰忍不住又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媳妇帅呆了。 太子这边谁都没有想到会忽然来这么一出,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且看今日曾衍逸这番调配,只怕是早就有了应对,可太子就是想不明白,自己布置这计划的时候也就那几个心腹在,怎么就泄露计划了呢? 曾衍逸的心腹把皇上的遗体来找了出来,担架抬到了百官面前,十个太医再加上十个民间有名望的大夫,一起当众查看遗体并给出答案,结果答案都是中毒而死。 一个清秀的内侍双手捧了一个木匣子上来,里面都是皇上平日里吃的丹药,这二十多个大夫检查后,又一致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丹药有毒。 这丹药是平日皇上炼丹修仙吃的,又都是国师给的,后者一见情势不妙就打算溜走却被早有防范的曾衍逸给派人拦下了,此刻押着他走了上来。 早就没了那一身仙骨的模样,此刻的国师衣衫上沾满了灰,头发也乱了,刚在押上来的途中,他就从曾衍逸的心腹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心想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还不如答应曾衍逸,只要供出自己知道的,还能留得一命苟且的活着。 曾衍逸道:“国师大人,你这是急着要去哪啊?” “我……我……” “走之前,不如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曾衍逸一跃下马,手摁着腰间的佩剑大步走到国师面前,“你打哪里来?本来是做什么的?又是怎么进入皇宫做上这国师的?还有,平日里对皇上都做了些什么,还有上次先太子之死,你都知道些什么,参与了什么,一一招来。” 国师跪在地上,“本人是方洲人士,十多年前游历到了上京……”国师慢慢说来,众百官的面色却都不怎么好看,虽然心里都清楚这货就是个忽悠的主,可没想到就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人,竟把先皇哄的团团转,还真是够讽刺的。 “先太子那事,是得了安贵妃和太子的意思,要想办法让先皇认为是他在作祟,要让他死了也不能进皇陵,要让他死的透透的。”国师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又道,“之前指挥使大人被入狱软禁,也是太子吩咐,说没了指挥使大人,他好行事。” 正文 【300】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行的什么事?可不就是今日的事吗? 高太傅的几个门生早就听了恩师的吩咐,说是祭祀那天若是有人叛乱,必要竭力将此人拿下,如今看来,正是太子一派的。 兵部侍郎道:“这等事已是清清楚楚,你陷害先太子,如今加害先皇,死不足惜,你且……”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这国师手捂着心口,不可思议的看着柳丞相和裴尚书那,颤抖着手指着他们,哆哆嗦嗦道:“你……你们,杀……杀人灭口。”说了这句话后,国师就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了。 柳丞相恶狠狠地剜了裴尚书一眼,后者连连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也没吩咐心腹这样做。” 可众目睽睽之下国师死了,而且死前还指认柳丞相杀人灭口,这里面的是是非非,恐怕他是再难逃脱了。 高太傅冷声道:“柳丞相,不管是不是你杀的国师,你今日都难逃干系,就先关入刑部大牢,等查询有了结果,若是和你无关,自是可以还你清白。” 柳丞相和不远处的太子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这早就布置好的网,怎么就出现这纰漏了? 曾衍逸不动声色的收回袖子里的银针,这国师害人无数,本就是个该死的,她就用这方法当众用银针把国师给杀了,这银针本是裴尚书那心腹的绝招,国师一看,自以为是丞相和尚书要对自己下手了,在临死前才会指认对方。 太子定了定心神,道:“曾将军联合逆贼,欲图谋不轨,现事情败露,又想栽赃嫁祸给本宫,真是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等会自然见分晓。”曾拍了拍手,士兵又压着一个人上来了,那人虽是村妇打扮,可在场的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女子正是先太子妃。 众百官议论纷纷:“这……不是说先太子妃病逝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安霁殊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道:“当年先太子妃逃离太子府,她对先太子,盛大人等都时分清楚,因而躲得很有技巧。但她却不太懂我,指挥使大人既是求到了我这,总是要帮他一帮。”其实这先太子妃就是盛睿泽找到的,是托了道上人的关系,可这样就会让朝廷和江湖有所牵扯,二是安霁殊多年不问朝政之事,说起来更有说服力。 那先太子妃逃出太子府后就一路改头换面,如今借了个身份,是西阳村一个寡妇,唤作桂芬。 桂芬抬头看了眼太子,冷声道“栗广平,这才多长时间,你就不记得我了?” 太子在最开始的慌乱过后已经镇定了下来,道:“二嫂,你这是什么话,你……” 桂芬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转身面对百官,开口打断他的话,道:“废话不多说,我来这是为了什么我自己清楚。我当年嫁给先太子,是栗广平叫我去的,是为了潜伏在先太子身边,窃取想要的信息。我当初和他情投意合,可为了所谓的大业,为了那把龙椅,他哄骗我嫁给先太子。“ 柳如烟如果说不震惊那是假的,她一直都以为太子独独爱自己,平日的甜言蜜语和那些宠爱自己的行为,可一想到这些话他同样对别的女人也说过,她顿时觉得恶心急了。 太子急声道:“你不要胡说!来人啊,把她带下去!“可他喊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那些亲卫,什么时候被曾衍逸的人给扣押了他都不知道,他面色开始泛白。 “你们可知道为何先太子体质这么差?娘胎里出来就不好是一方面,而最关键是我在先太子的饮食里,顿顿都参杂了慢性毒药,就是健壮如牛的人都会吃出毛病了,更何况是本来身体就虚的太子。“ 柳如烟已经从刚刚的恶心中回过神来了,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若是太子倒台了,她和整个柳府也会跟着倒台的,她上前一步,道:“口说无凭,若照你这说法,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成是曾将军安排在太子身边的,就是为了谋害太子呢?曾将军今日所作所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段晋辰喜欢曾衍逸,她恨,那今日之事就全部都推到曾衍逸头上,一箭双雕,让讨厌的人都去死吧。 坐在马背上的曾衍逸瞪了段晋辰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自己的烂桃花,还把事情都推到我头上了。 段晋辰只对着曾衍逸嘿嘿的傻笑,用口型无声说了句:“媳妇,看我的。” 还不待曾衍逸阻止,段晋辰就迅速换上了一张冷脸,走到柳如烟面前道:“却不知太子妃说的是什么心啊?曾将军对先皇的忠诚是众所周知的,若不是她和盛大人当初在边关浴血奋战,你们有这太平日子过?” “既是食君之禄,自是担君之忧。”柳如烟刚刚把段晋辰和曾衍逸之间的眉来眼去看的清清楚楚,她真没想到这两个人如今已是全然不顾道德了,竟当众就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来。 段晋辰继续道:“那敢问太子妃,你不曾拿过朝廷的俸禄,一个后院妇道人家,质问堂堂守国将军,你当大奉朝的官员都不作为吗?你当这是你柳家的天下,任由你柳家的人在这指鹿为马,在这指手画脚?” 这话一说,硕大的帽子就扣了下来,什么叫天下是柳家的?这不等于是谋反了吗?柳丞相整张脸比锅底还黑,他气得脸上的皱纹都要飞起来了。 可段晋辰语速一句比一句话,根本就不由其他人插嘴:“先皇一心沉迷炼丹,柳丞相把控朝政,你以为大伙儿眼睛都是瞎的吗?你怂恿太子逼宫,等太子登基,你们柳家就一家独大,再架空太子职权,这天下不就等于你们柳家的吗?” 正文 【301】遗诏 “你……你……你……”柳丞相几乎被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 “我……我……我……我怎么了?”段晋辰冷笑,“你们这才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们既然想要证据,那就给你们看,让你们心服口服。” 他对桂芬点点头,后者解开身上背着的包袱,里面都是账本,也要有书信,她指着这些道:“账本是栗广平勾结侯府,在巡检司上扣押贡品,中饱私囊,赚的钱拿来招兵买马,相信盛大人那里有他们买马买武器的记录。而这些书信,则是栗广平和柳丞相或是裴尚书之间,陷害忠良,以权谋私。” 宝剑把这些书信和账本都捡起来,一本本一封封给百官们看,一些熟悉太子和柳丞相字迹的官员们都知道这不会作假,而那些本来支持太子的,也都纷纷观望,又做起了墙头草。 “盛大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众人闻言更是心里一惊,这盛大人不是被先皇给革职入狱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出现了? 只见一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跟前,若不是有人喊了声,只怕都没注意到盛睿泽来了。 盛睿泽坐在高高的马上,举起手里的令牌道:“御兽手令在此,众人听令。” 众人更是吓得不行,这御兽手令,是皇上调遣军队而用得,等于是虎符,之前是交给盛睿泽得,可不是被革职了吗?怎么这个没没收呢?此令一出,犹如皇上亲临,都得听持令者的。 百官们全都跪下了,只有太子和柳丞相还站着,太子道:“这手令是假的,你都被父皇革职了,怎么还会在你手上?” “今日祭祀前,皇上又命人把这手令交到了我手上,还特意嘱咐,若是在午时后他还不曾从开元寺回来,就命我带着人马来此处寻他。”盛睿泽所说不假,但他硬生生拖到现在才来,因为要等螳螂捕好蝉了,他这黄雀才能出现,才能保证他们的计划能顺利实施。 盛睿泽道:“众将士听令,今日太子一党篡位逼宫,将一干人都先压入大牢。” 太子和柳丞相还在反抗,可他们带来的兵本来就不足,再加上现在有很多本来是他们阵营的人都倒戈到了盛睿泽和曾衍逸这边,这一仗,胜负已分。 栗仲晋被士兵押下去的时候,扬声道:“父皇仙逝,我若是再被奸人陷害入狱,这大奉朝的江山,岂不是要落于贼人之手?天忘我大奉朝!” 盛睿泽冷笑:“别在这挑唆生事了,我押解你们入狱,但我对这皇位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要以为别人都和你或是柳丞相一样,眼里心里只有权利,明君就该心怀天下,以百姓兴康为天下己任,勤政爱民。你这样心术不正的,就算上位了,也是国家的一大害。还不如现在就为民除害。” 曾衍逸不由悄悄对自己师父竖起了个大拇指,这话说的真是棒棒哒,却没想到这一动作没段晋辰看在眼里,后者皱眉表示不满,瞪了个眼神回去,媳妇,你怎么回事?眼里只能看我,就算是看师父也不行。 曾衍逸:…… “慢着。”裴尚书道,“若是太子真的入狱出事,国不可一日无君,盛大人,你倒是给百官,给百姓一个交代。” “是啊,没人理朝政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先皇本来就不理朝政了,这还真是……” “老国公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盛睿泽对段老国公点点头,后者从百官中走了出来。 众人都没有想到一向不理政事,远离朝政的老国公,会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而且还要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都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老国公。 老国公手里拿着一副卷轴,他淡定地说道:“大家都知道,我和先皇,不,是先皇的父亲睿帝是自小就一起长大,当年睿帝还在位时,我一心辅佐他,却不想他突发疾病,半夜病逝。” 众人都点点头,老国公和睿帝关系甚好,因而睿帝逝世后虽然老国公没有实权一心闲云野鹤,但碍于这个关系百官们对他也还是很尊重的。 “但你们都不知道的是,睿帝不是病逝的,而是被人毒死的。”老国公看到众人吃惊的表情,道,“这点可以请太医院的郑老太医和已经退休的李老作证。但那时候睿帝已经驾崩,先皇登基,就如今天这情景一样,郑太医等人为了保全先皇留下的遗诏,不得不将这个秘密掩盖在心里,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遗诏?睿帝竟然还有遗诏?”柳丞相惊呼出声,“这……这不可能啊。” 老国公扬了扬手里的遗诏,让人把遗诏拿给高太傅,道:“这遗诏里说了,若是先皇登基后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那这遗诏就此作废,但如果先皇暴戾或是将朝政弄的乌烟瘴气,那就按照遗诏来,传位给他的儿子晋之。” “什么?儿子?晋之?”百官们一个比一个一脸懵逼。 遗诏还在传阅着,这字迹分明就是睿帝的自己,还有和他一起入藏的印章,做不得假,而上面也清清楚楚的写了,川味于儿子,晋之。 睿帝死的时候,先皇都年仅四十,就是因为睿帝还好好的活着,先皇等不及了,这才联合了睿帝的妃子和太监,在他的茶里下了毒。 “那……那这位晋之陛殿下,在哪里?”这件事高太傅都不知道,此刻也是震惊不已。 老国公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他就是晋之。” 全场鸦雀无声,随即又瞬间爆出,几乎全部都是质疑声,说如何证明段晋辰就是晋之,又质疑老国公是为了想让自己儿子登大位,故意这样说的。 老国公道:“平治的生母是虞妃,当年和睿帝琴瑟和鸣,睿帝驾崩那一日刚得知虞妃有了身孕,可还不等他宣布,晚上就被一杯人下毒了。他深知自己活不了了,就命我想办法将虞妃带出宫,把这孩子生下来。若生的是儿子,这遗诏自是有用,若生的是女儿,那只能说是天要亡大奉朝了。” 正文 【302】尘埃落定 “姓段的,你别在这信口雌黄了,睿帝早就驾崩了,虞妃也已死,是非黑白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柳丞相“呸”了一口,“你比我还无耻的。” “阿弥陀佛。”有道清润的声音响起,“贫尼静思,未遁入空门前,是虞怡,也就是虞妃。”一穿着宽厚出家衣服的女子,带着僧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大家看去,这……这人分明就是虞妃啊,虽老了不少,可容貌还是能认得出的,而且她这五官和段晋辰十分相似,若说母子只怕没人不信。 静思双手合什,又宣了声阿弥陀佛,这才缓缓将当年的事再说与众人听,她一直在睿帝身边伺候着,许多细节说的很是详细,百官们也是越听越相信这就是真的。 段晋辰看着自己的生母,他从老国公那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悄悄去了尼姑庵看过静思,两人虽不再以母子相称,但这里面的情谊,却不是别人能够理解的。 盛睿泽道:“既你们要的交代也都有了,那我就把这些人都带下去了。”他又看了栗广平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想,蒋文华怎么还不来救你?” 栗广平被说中心里所想,剜了盛睿泽一眼。 “我既能从牢房里出来,你觉得蒋文华还能守着坪洲吗?”盛睿泽轻轻摇摇头,表示出了不屑,“在吃喝嫖赌上,我是不如你们,但在军法上,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我和曾将军一起联手布下的这个网。” 栗广平的脸上一片颓败之色,真没想到他努力了这么久,结果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而自己毒害父皇,也是从他父皇那学来的,还真是有样学样,这样说来,先皇也不怨。 今日这么一出,太子一派谋逆的罪名是逃不了了,不管柳丞相等人再狡辩都无济于事,谁让负责查办和审理的,是活阎罗呢。 安霁殊见这些人都被带走了,他也顾不上其他的,转身策马就回去了,一路上心急如焚。这日头渐渐西移,而从这开元寺回到世子府上还需要些时间,他就怕自己走慢了,林元瑶就多一分的担心。 等日头正正落下的时候安霁殊才策马进入了世子府那条街上,他远远就看见府门前站着两个姑娘,他一眼就认出来是海棠和林元瑶了。 安霁殊又策马扬鞭了下,转瞬间就到了跟前,他一跃而下,将马鞭丢给了小厮,伸手就把林元瑶的双手捂在手心里,皱眉道:“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你身体可还没好透呢。” 林元瑶没挣扎要抽出手,只笑道:“海棠和我都有些心急,想在这第一眼就看到你们。怎么只有你?没见到盛大人?” 海棠笑道:“你别问了,我家乘风啊,肯定是忙去了。” 安霁殊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这有啥担心的,我家乘风这么厉害,事情肯定可以办的妥妥的。我在家乖乖等他就好了。”海棠道。 林元瑶忍不住笑道:“你别听她瞎说,她担心的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今天茶饭不思的,早就在这等着了,看到你安然出现,她才故意装出不担心的样子。” “阿瑶,可别拆我的台啊。” 安霁殊看着她们嬉笑着,面露微笑,仰头看看天,这灰霾的天总算是过去了,他虽然和段晋辰不是深交好友,但也知道,若是段晋辰登基为帝,也算是朝廷和百姓之福了。 三日后,栗广平谋反罪名成立,按律应该诛杀九族,不论老少,引起满朝哗然。 天牢里,幽深而又僻静的走道上,到处都四处乱窜的老鼠和蟑螂,墙壁上是滑溜的青苔,盛睿泽带着曾衍逸和段晋辰走了进来。 “盛大人可真是好雅兴啊,喜欢来这牢里赏风景。”栗广平看着渐渐走近的盛睿泽,不阴不阳道。 而一旁的柳如烟倏然抬起头,无比怨恨地盯着段晋辰,苍白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 栗广平又笑道:“真是没想到皇上会迂尊降贵来探望囚犯。哦我忘了,你这还没登基呢,还不能叫你皇上呢。” 段晋辰笑道:“真是让你失望了,百官们用尽各种方法已经确认我就是睿帝的儿子了,按理你应该叫我一声皇叔。礼部已经在走程序了,怕是过几日就可以登基了,对了,国号礼部也想好了,晋。” 曾衍逸看着牢笼里那粗布包裹的妇人,再也没有金光灿灿的步摇,没有绰约的风姿,如今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她半弯着腰,无辜的眨着眼睛:“太子妃,我知道你喜欢平治,但可惜了,平治不喜欢你这样阴险手辣的。” 柳如烟恨不得将面前的人撕成碎片,她再没了面具遮掩,索性就真面目示人:“我阴险手辣?在高位的哪个没有心机,没有手段?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家里筹谋着。喜欢你又如何?你能给他生孩子?到头来还不是要断子绝孙?” “哎呀,那真是让你失望了,我可以为他生孩子。”曾衍逸那双明亮的眼角含着狡黠的笑意看着柳如烟,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缓抬手摘掉了发冠,如墨般的长发流泻而下。 “你……你……”这下连栗广平也震惊了,“你这是欺君!来人啊,来人!” 段晋辰伸手抚了抚曾衍逸的秀发,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当初虞妃和老国公为了让我以后有帮手,让虞妃的远房侄女拜了曾将军为父,女扮男装潜入军营,就是为的这一天,我能手握兵权。”当然,这个说辞,只是为了解释曾衍逸是女子身份却入了军营为将而已。 “还有,等我登基那一日,就是我册封皇后那一日。”段晋辰道,“虽说新皇登基可以大赦天下,但你们罪大恶极,应该是不会被赦了。” 盛睿泽表情冷漠,“你和柳家造下的孽也不算少,可别到了地府被恶鬼缠身都没法投胎了。” 柳如烟怒道:“段晋辰,你个无耻小人,我诅咒你,不会幸福,诅咒这皇位也坐不稳!” 曾衍逸突然蹲下身,对着她冷笑道:“如果你再继续这样瞪着平治,我可要非把你这眼珠子挖出来不可!” “你……” 正文 【303】长长相依,久久相拥 五日后,段晋辰认祖归宗,实为睿帝第三子,栗晋之,在礼部协助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晋,史称晋帝。 两日后,晋帝册封曾衍逸为皇后,并许诺后宫仅皇后一日,绝不纳妃。 在晋帝和皇后的携手努力,以及一代忠臣的辅助下,百姓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 而在晋帝登基第二年,皇后就有了身孕,八个月后诞下了一个男婴,晋帝欢喜十分,赐名喜儿,帝后伉俪情深,可谓是一段假话。 三年后。 “皮皮,你给我站住!”世子府里响起一道清脆却又带着点怒气的声音,林元瑶双手叉腰,她追着面前这小男孩跑了好几圈了,此刻气喘吁吁的累得不行了。 “不站住,站住要被打打。”那个叫皮皮的男孩站在林元瑶不远处,还对她做了个鬼脸,“爹爹说了,不能随便打人。” “你爹爹说了不算,我是说了算。”林元瑶又要拿起手里的鸡毛掸子,上前就要打,可没想到被人从后面拦腰给抱了起来。 “啊……”林元瑶惊呼出声,这不回头也知道是谁了,她嗔道,“安霁殊,你做什么呢,赶紧放我下来,孩子还在这呢。” 皮皮捂着嘴笑个不停,每次爹爹抱抱亲亲娘,娘就忘了要打自己的事了,可真好是好爹爹,他对安霁殊眨了眨眼睛,正要转身走了却听见爹爹说道:“海棠带着瑜郡主来了。” “瑜妹妹来了。”皮皮大叫一声,小腿一迈,就要往外跑,却没想到海棠已经牵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进来了。 “瑜妹妹!”皮皮顾不上其他,一把抱住那小姑娘,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瑜妹妹,你都好久没了。” 小姑娘反手擦了擦脸颊,“皮皮哥,你不能乱亲人。” “为啥?” “我娘说,亲了就要娶的。” “那我就娶你啊。” “可喜儿哥哥也说要娶我,那我嫁给谁呢。”小姑娘一脸哀愁,那副人小鬼大的表情,着实把海棠夫妇俩逗乐了。 盛睿泽俯身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瑜儿羞羞脸,这么小就说要嫁了。” “爹爹才羞羞脸。”瑜儿忽闪着一双大眼睛,“爹爹每天都不知道要亲娘亲多少次,晚上还不让我和娘亲睡。” 别揭了老底的盛睿泽丝毫不害羞,一本正经道:“你娘亲晚上睡觉不安分。” 瑜儿有些不明白:“怎么不安分?是还尿床吗?” “噗嗤”,几个大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童真童趣便是如此,纯真的让人觉得生活就该是这般美好。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嬉闹着,两个大男人说朝政的事去了,只留下两个女人家在说着悄悄话。 海棠轻轻碰了碰林元瑶:“你看皮皮,长的多结实。” “那还不是苏嬷嬷的奶娘找的好。”林元瑶叹了口气,握着海棠的手,“晚娘,如果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瞧你说的,要是唤作是我,你也会这样做的。” 林元瑶忽然道:“我有次做梦梦见他了。”她没说是谁,但海棠知道她说的是席靖。 那年太子谋逆案的主要首领,太子,柳丞相,裴尚书和侯府都被处于极刑,柳、蒋和裴三家人株连九族,其余的就按照罪责来处置,一些轻的恰好新皇登基就被赦免了,但席靖没有,他被赐了凌迟。 行刑前一天,他一直恳求希望可以见林元瑶最后一面,但林元瑶没有去,他当天就自己咬舌自尽了,自尽前咬破手指写了份忏悔书,对林元瑶,对林汉时的忏悔和愧疚。 那封血书还是安霁殊拿到林元瑶面前的,她看到最后写着一句,青梅不在,竹马已死,你我就此,死别。 她说不清楚当时什么感觉,林元瑶只记得自己很是镇定地把这血书给烧了,然后让安霁殊把席靖埋在他母亲身边,他生前是个孝子,死后就继续做个孝子吧。 “他说什么了?”海棠开口道。 “什么也没说,就是看着我哭。”林元瑶道,“或许到最后死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忏悔。他都死了,我不会继续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他。” 海棠想起当初自己也怨极了千兰和柳如烟,可当她听到她们就这样死了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有点可怜她们,但这样的路都是她们自己选的,又怨得了谁呢? 海棠笑道:“别说这些不开心的,说些开心的事吧。厝仁来信,说下个月库兹来进贡,他让使者带了些库兹的辣椒苗给我,你到时候种种看。” “为什么要我种啊?我开店还可以,种这个不擅长啊。” “因为啊,我不方便啊。”海棠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腹,“这啊,也有颗种子。” 林元瑶哑然失笑:“你们这……我只能说指挥使大人就是厉害。” “你看世子这么喜欢孩子,你们还不赶紧生一个?” 林元瑶面红脸热:“管的真多。不知道阿诗在库兹还适不适应。” 段晋辰登基半年后,知道了自己妹妹和厝仁情投意合的事,他和盛睿泽商议一番后,由盛睿泽悄悄带着厝仁一起回到了库兹,在大奉朝的帮助下,夺回了王权,当上了库兹的王。 段晋辰这才同意了两人的婚事,把段蝶诗千里送嫁,嫁去了库兹,好在厝仁待段蝶诗非常的好,一年半后段蝶诗生下一对男婴双胞胎,把厝仁乐的做梦都在笑了。 “库兹那么有好吃的,阿诗肯定可以适应的。”海棠扬起一抹笑意,“哪日我们得空了,去库兹看看她去,我还没出过大奉朝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们什么时候去呢?”林元瑶一听这个就提起了浓厚的兴致,“要不我们先去南边,先看看青樱?也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 “也好,等过了端午吧。”海棠算了算日子,“不行不行,等辣椒苗到了种下去再说。” “你不是教了个两个好徒弟出来了吗?我看妙竹和东子,可都是一把手,厉害着呢。” “名师出高徒啊。”海棠道,“南方的姑娘都是小鸟依人的,我去给以和物色物色,都一把年纪的,怎的还不娶妻呢?他不会是喜欢上男子了吧?” 林元瑶顿时有种无力感,当姐姐的操心的事也蛮多的。 不远处柳树下的两个修竹般的男子,就这样静静的,含笑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只觉世间很是美好。 这正是应了那一句,长长相依细语呢喃,久久相拥天地同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