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不吃醋》 作者:盈兮 文案: 当江湖第一美男毁容、魔教少主落难、世家公子不行、武林盟主瘫痪,他们只可能认识女神医。 铁打的药王谷,流水的病美男。 作为药王谷的女神医,花药的日常就是治病救人撩美人。 直到有一天她撩了一个小醋坛子,从此以后,就只剩下了治病救人。 至于美人…… 小醋坛子:“尝过小爷这碗山珍海味,你还吃得下别的糟糠咽菜?” 花药:“……” 被嘴炮盲轰的江湖美男排行榜:“你在说谁是糟糠咽菜?” 男主就是一朵水仙花,自恋、骄矜还傲娇。 PS:男女主拿错剧本系列,男主是个小公举。 微博名:盈兮兮兮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爽文 主角:花药 ┃ 配角:柴映玉、蓝淮、尤清、宗沐、江华茂 ┃ 其它:傲娇、自恋、水仙花 作品简评: 江湖第一美男映玉公子毁容之后,只能冒着清白被毁的风险找上了药王谷女神医。从此,防火防盗防神医,便成了映玉公子的日常。双暗恋的故事,男主自恋、骄矜还傲娇,宛如一朵水仙花。男女主拿错剧本系列。轻松搞笑风的小甜文。一个傲娇自恋且爱吃醋的男主,一个包容性强且大度的女主。甜蜜搞笑,男主能作能闹能宠媳妇,武功高强且易炸毛,女主只负责给他撸毛。表面是女主宠男主,其实是男主扮猪吃老虎。 第1章 谷中来客   花药是个神医,是个医术高明的女神医。医者但凡技术水平到了神医这个份上便多多少少都有点怪癖,花药亦不能免俗。   她这怪癖说来惭愧,若用三个字概括,那就是:美男子。   要么被医治之人是美男子,要么是他的亲朋好友里面有美男子。只要美男子肯答应留在药王谷陪她三个月,就是鬼门关上的人她也能给拉回来。   然而几年下来,来药王谷求医的人并不多。原因嘛,却也简单。江湖传闻花药虽正当花信之年,然则其貌巨丑,肯狠下心来糟践自己的美人也是着实不多。   半年没开工的花药,今儿终于接了个活儿,对象是江湖第一美男、武林第一世家柴家的少主——柴映玉。   花药指着床上昏迷不醒、姑且还能称之为人的一坨,问道:“你说这是映玉公子?”   正直的属下郑重的点头:“确是我家公子无疑,只是公子被奸人所害,如今容貌尽毁,花神医医术高明,定能医治好我家公子。”   毁容了的美男子还能叫美男子?   那属下见花药犹豫,嗖的一下抽出来一卷画轴,动作利落的展开画卷。   “这是上月江湖第一画师千百色给我家公子作的画像。神医请看,公子原本就是丰神俊秀,龙章凤姿,神医只需恢复我家公子容貌即可。待我家公子伤好,定会依照谷里的规矩留下来陪神医三个月。”   纸是上好的冰雪宣,人也是上乘的人。只是,怎么看怎么都不能把画上的美人跟床上那一坨东西联系在一起。   花药不由皱起眉头,说到底是得经过她的手医治,见过他的丑样子之后还怎么欣赏他的风神俊秀?   然而还未等花药说什么,就见那属下一招手,随从便抬进来两个大箱子。箱子盖一掀开,灼得花药赶紧遮住了眼睛。   “不就是毁容了嘛,好办,就交给我吧。”   花药二话没说就接了这个活儿。试想哪个正值花信之年的女孩子能对着两大箱子珠宝首饰义正严辞的说不?   陪同柴映玉而来的这个正直的男属下叫紫电,总蒙着面,这让花药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皮肤病。除了紫电,还跟着来了个大娘叫邹婆婆,说是专门带过来给他家公子做饭的。   花药不由得对这个昏迷不醒的娇公子产生了那么点兴趣,毕竟她第一次看到过来治病还自带厨娘的。   至于柴映玉的伤势,比看上去的还要严重。他也不知惹到了什么狠辣的人,脸上竟然被横七竖八的划了好多刀,而且刀子淬了毒,毒已侵入血液。只是,下毒之人明显想让他受尽折磨,毒里有让人清醒的成分,按理说不应该昏迷这么久才对。   “他身上的蒙汗药是怎么回事?”   “公子怕疼,自己吃的蒙汗药。”紫电说。   “……”着实一朵奇葩。   花药给柴映玉大致清洗了下伤口已经过了晌午,那邹婆婆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花药过去吃了一遭就去午睡,刚有点睡意,就被紫电给拎了起来,说是他家公子醒了。   “再喂他点蒙汗药不就得了。”   然而念及那两大箱子首饰,花药还是爬起来去了柴映玉的病房。   柴映玉如今脸上包的就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虽然样子十分狼狈,可是还能依稀可见几分贵公子脱俗之气。他斜睨着眼,瞥了一眼花药,问道:“你就是花神医?”   “正是。”花药平淡无波的说道。   柴映玉对着花药的脸一阵打量,皮肤暗黄,面部扁平,还有雀斑,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容,只一双眼睛还算是水灵。   “你这长相果然是太丑了些。”柴映玉叹了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不过只要你能治好小爷的伤,小爷就勉为其难的留下来陪你三个月。但是咱们得说好了,小爷只管陪你说说话,你可不能肖想小爷美好的肉体。”   花药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目前他这个模样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肉体可言吧?既然他嘴巴这么毒,就别怪她不客气。   花药转身,动作利落的拿了个面镜子摆在柴映玉跟前。   “瞧瞧,这儿还有个更丑的呢。”   柴映玉定睛一瞅,诶呦一声,一把推开镜子,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快拿开,快拿开。”连连退后,着实吓得不轻。   紫电一个箭步上前护在他家公子跟前,昂首挺胸,亮出了刀刃:“我家公子千金贵体,花神医休要开这种玩笑。”   花药撇撇嘴,谁知道这位公子嫌弃起丑来连他自己都嫌弃。   柴映玉摆摆手,紫电退到一边。柴映玉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颤着音翘着兰花指直指花药:“金银珠宝、家宅美人,你要什么小爷都给你,你赶紧把小爷这张脸给弄回去。”   这么大方?以这位公子对容貌的重视程度来看,花药丝毫不怀疑如果让他顶着现在这张脸过日子,他会自裁以捍卫审美。   如此看重容貌的人着实少见,花药不禁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微微一笑,挑眉说道:“我若是要你呢?”   这一声石破天惊一般砸了下来,柴映玉就仿佛是被点了穴一样愣在当场。不过沉默几个呼吸间,就见他手如疾风快如闪电,扯起床单就挡在了胸前。   “就知道你会肖想小爷美好的肉体。”他不禁幽幽一叹:“做美人真的是太难了。”   “……”   花药只觉一排乌鸦呱呱飞过,就连人皮.面具都无法控制她面部抽搐的表情。   她强忍着面部的抽搐,提醒道:“公子美好的肉体我没见过不好断言,但是这天下间除了我之外,可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恢复公子您倾城的美貌。”在说到“倾城的美貌”这几个字的时候花药特地加重了语气。   柴映玉急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讲信誉的神医。   “不是说好了三个月嘛,怎么好出尔反尔?虽然小爷知道凡人一般都无法抵抗小爷的美貌,但是,我如兰芳荃桂,不可摧折,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江湖中比小爷略差一些的男子还是有的,凭着你这门手艺,接触到他们的机会也还是有的。”   柴映玉一脸高傲,义正严辞的表明自己忠贞不屈的意志和誓死捍卫贞洁的决心。   一旁的紫电一派的波澜不惊,想来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竟然还能摆出一脸“公子说的有理”这样的表情。   花药想到江湖的一些传闻,简直让人乐不可支。也不知道这位映玉公子以前是不是也如这般拒绝掉了岭南的慕容雪,江西的柳白苏还有关东的赵梦娘。她不禁为这几位掬了把同情泪,保不齐这几位女侠压根就不知道自恋的映玉公子是哪根葱呢。   柴映玉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越想越觉得自己美丽的太过分,不禁幽幽叹息,顾影自怜道:“怪只怪天妒英才、红颜薄命。”   花药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下手如此狠毒的毁了他的容。   这已经自恋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说起来,柴家向来盛产美男子,柴映玉他爹柴长风当年就是多少闺中少女的梦中良人,后来柴长风娶了范阳卢氏的大家闺秀,轰动一时。要知道百年世家范阳卢氏向来不与七宗五姓之外的家族联姻,更何况还是个武林世家。   柴长风和卢氏婚后夫妻恩爱,子嗣却不旺,只有柴映玉这一个儿子,自然是当眼珠似的宠着。   其实柴映玉本不叫映玉,是他自己给自己取字映玉,自此江湖中人便称其为映玉公子。   古来有句形容君子品貌的话叫:如玉山上行,映照人也。这映玉二字大约取自此处。能自比映玉者,这得多自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神经病他就是男主。 第2章 讨价还价   柴映玉一行三十几人,因为药王谷房屋紧缺,只留下一个紫电和邹婆婆外加另外两个传信的仆从在谷中,其余人都退居药王谷外的药王村。   如此,谷里除了映玉公子那一行五人,就只有花药和几个哑仆。   说起来这药王谷,地处大漠边缘,按理说应该是气候恶劣之地,却因为谷中遍布温泉而四季如春,此时已是深秋十分,这谷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秋意。   月黑风高,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屋内灯影明明灭灭。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这一嗓子十分幽怨,在这样的寂静的夜里,就跟鬼魂低语一般,吓得柴映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这谁呀,大半夜的唱游园惊梦,想吓死小爷是不是?”   紫电侧耳听了下,声音很近,就在谷中。   “公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查看。”   “去哪儿呀?你把小爷一个人留在这儿,要是来了歹徒怎么办?调虎离山之计不懂吗?”柴映玉连声叹气,江湖里觊觎他美色之人那么多,作为他贴身侍卫的紫电怎么就如此没有思想觉悟呢?真是让人操心。   正此时,花药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扫了眼如临大敌的主仆二人,淡定的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   “今儿十五,我师姐吊嗓子。”   柴映玉有些纳闷,他在来药王谷之前可是把药王谷打听了个底朝天,不是说药王谷的几个师兄弟姐妹个个蒙难,如今只剩下一个花药独守谷中?没听说药王谷有个大师姐啊。   然而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么晚了你过来干嘛?”   “上药。”   柴映玉哼了一声,似乎看透了对方的阴谋诡计。   “你别想着借着换药的由头轻薄小爷。凡人对小爷一见钟情这是不可抗力,你一定要控制你自己,别忘了自己医者的身份。”   花药其实不介意轻薄下他。然而柴映玉如今满脸伤痕,着实有碍观瞻,她还没有那么重口。花药伸出食指,不轻不重的点了下柴映玉的鼻尖。   “等修好这张脸,再轻薄你也不迟。”   “你再敢随便摸小爷,小爷就跟你拼命。”柴映玉一偏头,躲过花药的手指,满眼的悲痛欲绝,仿佛是被玷污的小娘子。   紫电立刻亮出刀刃声援他家公子:“花神医请自重。”   花药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刚烈的男子。她心里好笑,面上却收起了戏弄之意,柴映玉的伤口已经有溃烂的迹象,得尽快着手清理,便没再与他多费口舌。   “抬头。”   柴映玉一边嘟囔着“你让小爷抬头小爷就抬头啊”一边老老实实的抬了头。   花药对待伤口的时候很专注,心无旁骛,就仿佛是工匠在对待一件急需修复的古玩,下手十分温柔小心。   他的伤口有点意思,七道刀伤,刀刀深可见骨,却并没有伤及根本,倒也算是手下留情。   柴映玉被花药专注的眼神盯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花药的手白到几乎透明,冰冷的像是寒冬里的石头,可纹理又奇异的细腻,被她托着下巴,很奇异的触觉,让他别扭至极,不自觉的绷紧身子,屏住呼吸。   “放松。”   “小爷一直很放松。”   死鸭子嘴硬。   花药视线上瞟,不期然的撞见柴映玉的眼睛,杏核一般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澄澈见底,心虚的滴溜溜直转。都说见人眼可见其心,这位柴公子当真是她见过的少有心思坦荡之人。   当然,也是她见过最自恋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花药才给他彻底清理好伤口。   “好了,别绷着脸,回头绷出血来还得再受一遍罪。”   柴映玉哼了一声,高贵的表示自己听到了。   尽职尽责的下属紫电连忙上前询问:“不知道我家公子伤势如何?”   花药没有回答,而是先去洗了手。她这种级别的神医多多少少都有些洁癖。   柴映玉余光扫了一眼花药,只见她白皙的手浸在水中,像是飘荡的柔荑一般,心道:人虽然丑了些,手却不难看。   待花药清洗完毕,方才谈论起柴映玉的伤情来。   “他这伤口上有毒,此毒名叫血蜈蚣,不仅会延缓伤口愈合时间,而且还会在伤口愈合之后留下崎岖不平的疤痕,状似蜈蚣。”   蜈蚣?疤痕?柴映玉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花药手急眼快的按在了他的神庭穴上,方才让他保持住清醒。   忠正耿直的下属紫电吓得啪唧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花神医妙手回春,一定要医治好我家公子。”   花药摆摆手,示意让紫电起来,转而对柴映玉说道:“解药倒是不难配,只是这解药得配合新鲜的柏木铃兰花蕊汁才能生效。然而,柏木铃兰是天下奇葩,珍贵异常,我药王谷也只有一株,你若想要,得需额外的报酬。”   “有办法你不早说,想吓死小爷?” 他此时若是再看不出花药这是在故意抬高身价那他就是个傻子。   “别跟小爷拐弯抹角的,你说了这些无非是想讨东西,说吧,你想要什么?小爷有钱。”   花药很满意这位柴公子的上道,她就喜欢这种有钱任性的公子范。既然他大方,她当然也不会客气。   “听说你们柴家有三宝,一是绝世美人,二是万花剑谱,三是暖玉香炉。”   话音刚落,柴映玉瞬间警惕的抱紧了他自己:“你休想,小爷纯洁无暇,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占有的。”   “……”你都不考虑下另外两宝的感受吗?   花药很无语:“虽然我确实想占有映玉公子美好的肉体,但是我更想要万花剑谱。”   听闻花药要他家祖传剑谱,柴映玉微微蹙起了眉头,虽然毁了容,但是他的眉目依旧十分清秀,端看那一部分,可以确定是个美男子。   “你确定要万花剑谱?”   花药一惊,难不成这位映玉公子看出了什么?   她稳住心神,点头:“对,我确定要万花剑谱。”   再三确认花药真的想要万花剑谱而不是他之后,柴映玉陷入到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怎么可能?小爷可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你这种爱好美男子的女魔头,竟然不借机争取一个跟小爷亲密接触的机会,你确定自己是药王谷那个辣手摧花好色女魔头花药?”   言毕,他不禁摇头晃脑的扼腕叹息,似乎对花药这种买椟还珠,错失机会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惋惜。   花药目瞪口呆。   所幸,为了能够早日医治好他那张脸,柴映玉二话不说就答应把万花剑谱送给花药,送的那叫一干脆,就好像江湖剑客人人削尖了脑袋想得到的万花剑谱比街边的话本子还不值钱一样。   映玉公子对万花剑谱丝毫不在意,反正无论是什么剑谱在他眼里都是没用的东西。   只是剑谱他没带在身边,需要派人回洛阳柴家庄去取,那他毁容的事情也就瞒不过他父母双亲,头疼。   被花药摆了这么一道,尽职尽责的下属紫电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家公子适当的堤防一下这个花神医。   “早就听闻这位花神医不仅爱敛财,而且十分喜爱收集武功秘籍。江湖上排名第一的外家功夫、内功心法,暗器法门,都已被她收入囊中,如今就连咱们家的万花剑谱也难逃魔掌。她本身又不练那些武功,也不知道她要那些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柴映玉眼珠一转,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难不成她要颠覆武林?”   那么多武林秘籍和金银珠宝,真要是落在有心之人的手中,完全可以掀起一波腥风血雨。   紫电竟然信了柴映玉的鬼话,讶然道:“看不出来花神医那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娘子,竟然所谋者大。”   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柴映玉对这些江湖中事都有些兴致缺缺,他更关心的是花药为何没被他的美色所迷。   “不是说药王谷谷主是个好色女魔头吗?她竟然只是想要万花剑谱,不要小爷。”震惊。   “公子容貌暂毁,等恢复容貌,那女魔头必然会疯狂沉迷在公子的绝世美貌之下,公子可以先想想该如何拒绝那女魔头的爱慕。”   这个有道理,映玉公子深以为然的点头。   一边说着话,柴映玉一边翻身,他嫌弃的摸了一把床上的棉布床单,扎手。   “药王谷都这么穷酸的吗?连个丝绸的床单都不给准备。”   紫电忙说:“咱们来的太匆忙,没来得及为公子准备这些,是属下的疏忽,属下这就去为公子准备。”   “算了,明日再说吧。”   柴映玉有些恹恹的,他的伤口虽然上了止痛的伤药,但是浑身又麻又木,脑子也似乎不大清醒,只说了几句话就累得不行,此刻只想好好大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   穷酸·连丝绸床单都没有·药王谷 第3章 阆苑之主   花药说药王谷里有一株柏木铃兰其实是骗柴映玉的。像柏木铃兰这种珍贵的药材,她得专门去隔壁阆苑讨要。   阆苑是一座天然花园,坐落在九宫峰下、翠水源头,方圆几里遍布各种奇花异草,是一座花草宝库。   晨光熹微,树木花草错落有致,二里开外就能香气扑鼻。   花药熟门熟路的避过各种机关,走到了花丛深处的两层小楼跟前。   小楼是普通的竹楼,可这小楼的主人却并不普通。   万花簇拥的小楼之上,坐着一个白衣年轻男子,斯文俊秀,凭栏而坐,他手中正在轻抚一株红芍药的花瓣,轻柔的像是抚摸着情人的唇,清风掠过,几缕发丝飘出楼外,桃花眼含着春情望向楼下。   “我当是谁,原来是小阿药。你又坑了人家什么东西?”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跑来采药草。   花药坦然笑道:“一本剑谱。”   男子挑眉,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倜傥:“区区一本剑谱,小阿药的胃口不该如此。”   “是万花剑谱。”   武林第一世家柴家的万花剑谱,江湖剑客梦寐以求的宝贝。柴家的人,能拿出万花剑谱救命的可不多。   “哦?是映玉公子啊。”   花药点头:“正是他。”   男子的指腹在花瓣上轻轻碾过:“他的容貌倒是极好的。”   虽然还是那样平淡无波的语调,却还是能让人听出他声音里的低落来。   柴映玉的样貌好?就他那张横七竖八的布满伤口的脸?反正花药是没有看过他容貌好的时候,现在对着他那张脸不反胃,已经是一个医者的自我素养在维持。   “他毁容了,是来治脸的。”   男子似乎有些遗憾:“原是这样。”   这凭栏而坐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这阆苑的主人鹭音。   鹭音虽少在江湖走动,但是江湖从来都不缺鹭音的传说,传闻当中他是个心狠手辣、脾气古怪的老妖精。然而传言毕竟是传言,鹭音对别人可能残暴如冰雪,但对自己的亲友还是很和气的,虽然他的亲友只有花药这么一个。   与鹭音闲聊两句,花药就去了后山找柏木铃兰。   阆苑在九宫山下,山上山下仿佛人间四季,这柏木铃兰喜温耐湿,就长在山脚下的翠水河畔。   花药对这阆苑花草比鹭音自己还要熟悉,也不用人引路,径直就找到了柏木铃兰,却也不多采,只连根拔起一株便转身回了前院。   因为害怕柴映玉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花药摘了花就立刻跟鹭音告辞。   “今日事急,改日我再来找你赏花品酒。”   “你啊,拿了我的东西,却连一杯酒都不肯陪我喝,太无情。”   鹭音手拢衣袖,随手把刚刚把玩的红芍药抛向花药。   芍药伴着清风轻飘飘的飞了过来,花药一抬手,正好接住。她还以为鹭音是给她什么稀罕玩意,可左看右看都是一株普通的红芍药。   见花药如此不解风情,鹭音嗤笑出声。   “虽无药性,但它美丽,拿着吧。”   说罢,仰头倾杯,清酒自嘴角流出,顺着他光洁的下巴淌到优美的脖颈上,湿了衣襟,端的是风流天成,好一个貌美如花的老妖精。   “谢谢。”花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花,转身离去。   鹭音撂下酒杯,落寞的望着她的背影,无奈长叹。   “傻姑娘。”   花药这个姑娘向来都是一根筋,一根筋有时候是好事,比如在学习的时候,会比别人专注,学起东西来事半功倍。可如果放在为人处事上,未免显得有些不知道变通,容易一条道走到黑。   说不上好坏,只是让人心疼。   为了保护药性,花药把柏木铃兰装在了竹筒之中,放置一旁。   耳旁是车轮滚动的声音,她手中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鹭音给她的那支芍药,不由轻笑出声。   鹭音这妖孽一直跟她说比邻而居是缘分,两个人都是孤独终老的身份和命数,等以后他们老了,可以一起携手看夕阳。   对于鹭音这样一起养老的邀约,花药敬谢不敏。   跟个老妖精携手看夕阳,她不是也得变成老妖怪,她才不要孤独终老。   却说柴映玉这边一大早也没有闲着,如今他脸不疼,心里敞亮不少。   映玉公子心里一敞亮,就开始作妖,一会儿嫌弃床单,一会儿嫌弃用具,总之,各种嫌弃药王谷穷酸,紫电连忙用个小本本记下来,出谷给他置办东西。   邹婆婆在扫院子。   柴映玉坐在院中藤椅上,放眼望去,十分开阔。   药王谷不大,一眼就能看到头。一条玉带河自山间源起,绕谷流淌,谷中花草丛生,参天大树无数。   “景色凄凉。”   映玉公子看了半天,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一边嘴里嘟囔着“凄凉”,一边舒服的窝在院中树荫下的藤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撒在他的身上,微风习习,温度适宜,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   花药只外出不到两个时辰就回到了药王谷,还没到中午。   柴映玉已经打了好几个盹,紫电外出置办生活用品,邹婆婆在扫院子,仆人也都各忙各的,没人搭理他,都快把他憋闷坏了,见到花药,激动的不行。   “你可终于回来了。”   他视线一转,落在花药手中握着的那支红芍药上,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泼下,他敏锐的嗅到一丝孽缘的降临。   “别告诉小爷你手里那支花是要送给小爷的。”   花药以为是柴映玉想要,便随手递了过去:“给你。”   她今日穿着一件粉色广袖月华裙,素手执红芍药递上,盈盈立于一旁,端的是一幅好画面。   柴映玉视线落在她执花的纤细白皙手上,心跳漏了一拍,脑子也跟着一瞬间有些发懵。然而,视线上扬,对上花药那张略显丑陋的脸,他诶哟一声,连拍自己胸口,一阵胆战心惊。   “你要是敢再这么吓唬小爷,小爷跟你拼命。”   柴映玉忙撇开脸,完全一副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模样,他刚刚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花药觉得好笑,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正常人是没办法跟映玉公子交流的。   柏木铃兰新鲜的时候药效才最好,花药趁着刚采回来这个功夫,赶紧捣碎花朵取了花汁,着手给柴映玉解他脸上的“血蜈蚣”之毒。   作为一个神医,花药的技术水平十分过硬,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柴映玉处理好了伤口,动作娴熟,行为规范,当真是业界典范。   柴映玉的整个脑袋都包裹着纱布,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两个鼻孔和一张嘴,十分滑稽好笑。   好在他如今不照镜子,看不到自己的丑态。   花药不想听柴映玉叨叨,便扛着锄头去了药田收药材。   柴映玉因为自己刚刚那片刻的失神而懊恼,便也别扭的没搭理花药。   此时深秋,好多草药都到了收获的季节,今年因为种的数量不多,花药便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亲自收割。   深秋天高云阔,更显得这谷中甚是寂寥,人影全无。   曾几何时,也曾欢闹过的。那时候,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大师姐,如今,死的死,走的走,疯的疯,最后竟只剩下她一个人。   花药长舒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可感伤,她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春伤秋悲的时候。   这边花药刚刨了一垄黄连,邹婆婆就匆匆赶了过来。   “花神医你赶紧过去看看吧,我家公子说他脸上又痛又痒,难受的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预测好多男配角。 第4章 她暗恋我   刚离开不到一刻钟,他就叫人,真是活祖宗。   “这都正常反应,让他别摸、别碰,过了今天就好了。”   “神医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看得出邹婆婆也很为难。   花药默念了几遍:看在万花剑谱的份上。   两人进屋的时候,柴映玉正躺在床上“诶呦呦”疼得直打滚。   “你给小爷抹的什么的东西?疼死了。”   “你过来,我瞅瞅。”   花药检查一番,丝毫异常都没有发现,完全是上药之后的正常反应,便耐下性子来跟他解释。然而这柴映玉伤口难受,满肚子委屈,不自觉的就把委屈撒在花药身上。所幸他也作不出什么花样来,无非左一句“丑女人”右一句“坏心肠”。   花药便也不搭理他,继续扛着锄头去收药材。   没多大一会儿,邹婆婆又跑来找她。   “我家公子说疼的受不了,问花神医要点止痛药。”   花药就没见过这么娇气的公子:“告诉他不许再吃止痛药,对伤口不好。”   “这……我家公子向来娇贵,没遭过这样的罪,还望花神医想个法子给他止止痛。”   邹婆婆也不容易,这么大岁数,一路小跑过来额头上出一层汗。   说起来这位映玉公子也并非故意折腾人。   柴映玉出身在钟鸣鼎食的柴家,自小过的都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日子,哪有过像现在这般的处境。毁了容伤口疼自不必说,更难受的是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孤零零的躺在一张小破床上,床单还扎手,满肚子的委屈。   花药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柴映玉正圈着腿坐在床上,气鼓鼓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似乎有些发红。   “你这是怎么了?”   “小爷伤口疼,你这个丑女人,都说了疼疼疼,你也不管我。”   简直怨气冲天。   有一种人他身上就是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很会讨要别人的关爱,毫不费力就能得到别人的关怀,即便他的脑袋被纱布包成了粽子,毫无美感可言。   花药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颗药丸,药丸只有黄豆粒大小,翡翠色,冷香扑鼻。   “张嘴。”   柴映玉想都没想就张了嘴,花药拈着药丸就送入了他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清香瞬间遍布五脏六腑,等到咽下去之后,柴映玉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她让小爷张嘴小爷就张嘴,这像什么样子?   他哼了一声:“你给小爷吃的什么?”   花药翻了个白眼:“毒.药。”   柴映玉当然知道不是毒.药,哪有毒.药这么香的,而且他吃下去之后明显觉得疼痛减轻,全身舒畅不少。   凭借他少有的江湖经验,也猜出了那丸药大约是药王谷独有的疗伤圣药冬雪玉灵丸。   冬雪玉灵丸有醒精明神,通畅气血之功效,对人身体大有益处,只是十分珍贵,需要用百种珍贵药材的花蕊,以冬至这日的雪水调制而成,很是难得,据说这药在药王谷里存货也不是很多。   柴映玉吧唧吧唧嘴,心情舒坦不少。   花药其实也不想把这么好的药给他吃,耐不住他太磨人,比一般的小姑娘都能闹。   伤口不疼了,柴映玉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他把花药随手扔在桌子上的芍药握在手中,红艳艳繁丝蹙蕊好看极了,嘴角不自知的勾起了一抹得意洋洋的浅笑。   他觉得花药爱上他了。   起因不是这支芍药,而是那颗冬雪玉灵丸。   你想想呀,那么贵重的药丸,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他吃了一颗,仅仅是因为他伤口难受。这不是爱是什么?   柴映玉很苦恼。虽然他以前也拒绝过无数女人的求爱,基本上面对求爱已然能够无所畏惧,可对象是花药,便得另当别论。   如何拒绝自己主治医师的爱慕而不被她毒死?真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柴映玉为这事忧心了一整天,晚间紫电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一脸愁容,哀怨不已,像是受到了什么粉碎性打击。   紫电一脸惊恐:“花神医对公子做了什么?”   是不是趁他不在占他家公子的便宜。   柴映玉赶紧摆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神秘兮兮的说道:“她没做什么,她只不过是暗恋小爷而已。”   紫电闻言松了口气,一副理应如此的模样。   “公子丰神俊秀,玉树临风,天下间怎么会有女人不爱慕公子?”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也讲究缘法,这紫电能成为柴映玉的贴身侍卫绝对是有原因的。   柴映玉皱眉,眉眼都是纠结:“问题是小爷该如何拒绝她?”   “既是暗恋,那公子就暂且无需拒绝。”   “不然,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告白,但终有一日肯定会告白。毕竟小爷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她每天跟小爷朝夕相处,肯定会忍不住。”   柴映玉幽幽叹了口气,显得十分苦恼。他摆弄着红芍药,心里怪怪的,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子送花给他过,虽然丑女人样貌是丑了些,但是爱是真挚的。   “小爷想好了,虽然小爷必须得拒绝她,但是也不能太伤害她的自尊。她虽然丑了点,但是终究是个女孩子。”   紫电听的频频点头。   “还是公子想的周到,希望花神医能够体会到公子这般用心良苦。”   于是,主仆二人便就如何温和、不残忍的拒绝花药的告白而商讨到了半夜。   花药对此一无所知,完全没有料到自己已经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那位自恋的映玉公子定义为一个满怀真挚爱恋,却求而不得的悲情女人。   花药最近给柴映玉处理伤口,越发对何人毁他容这件事好奇起来。他的伤口外翻,深浅不一,可见下手之人迟疑,力道不够,若非孩童就是女人。   如此想要毁掉一张脸的,应该不是孩子。   虽然好奇,但是花药终究没有刻意去打听,毕竟伤患隐私受保护。   说起来,映玉公子虽然自恋刁钻,但算起来也没什么坏心眼,花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忍就忍,倒也相安无事。   七八日一晃就过去了。   柴映玉伤口处的“血蜈蚣”之毒已解,花药已经喂他吃了几天的大补药,准备着这两日就给他做手术修整伤口,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却不曾想山外来客忽然造访。   这一日,花药刚给柴映玉上好药,忽听一阵铜铃响。   “有人闯谷。”   柴映玉也竖起耳朵,却听到铜铃声一阵紧过一阵。   药王谷外有个药王村,村里有个许氏医馆,那许氏医馆的许大夫曾跟随花药的师父学过些医术,算是药王谷的半个徒弟。所有外来求医者,都先要去许氏医馆转一圈,若是许大夫能医治,许大夫就动手医治了,若是许大夫不能医治或是个别财大气粗的,经由许大夫引荐,方能入谷中求医。   今日却有人越过了许大夫,直接闯入谷中。   花药连忙起身出门,柴映玉也跟了出去。   “你跟着干嘛?好好养伤。”   “小爷喜欢看热闹不行吗?”   柴映玉罩上面纱急匆匆的跟在花药身后。   穿过院子的时候,他给院中扫地的邹婆婆递了个眼神,邹婆婆会意,立刻收起扫帚放出一颗信号弹。   花药和柴映玉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谷口。   药王谷谷口有一片竹林,是根据五行八卦种植的,是个天然的八卦阵,里面机关密布,常人根本就没办法闯入。   今日闯谷之人却另辟蹊径,带来了上百人,密密麻麻的堵在谷口,他们根本没有试图避开机关,而是不要命的砍伐竹子,用身体做肉盾去毁掉机关,想来他们打定主意机关总有用尽的时候,是打算用人命铺路。   花药看着大片倒下的竹子和满地的尸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住手。”   一声断喝,来人纷纷停手。   众人只见翠竹深处并排走出两个人来,左边是一个女人,高挑身材,容貌普通,气质清冷,她身边是一个年轻男子,罩着面纱,样貌看不出所以然来,但是看气度很是不凡。   这二人正是花药和柴映玉。   闯谷的那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轻人,小麦色的皮肤,穿着短布衣衫,看上去十分结实。领头人跨步上前,拱手道:“漕帮钱大力求见花神医。”   漕帮,天下第一帮,难怪有如此大的手笔。   柴映玉危险的眯起了双眼,还真是冤家路窄。   花药一眼扫过,发现漕帮的人还真不少。   “我就是花药,不知钱少侠如此兴师动众闯我药王谷所为何事?”   钱大力一躬身,说道:“我帮大小姐误中捻红散之毒,如今危在旦夕,还请花神医亲自为我家小姐解毒。”   捻红散?   花药心中惊讶,不由转过头去看柴映玉,捻红散可是他们洛阳柴家的独门毒.药。这毒十有八.九都是柴映玉下的。   果不其然,柴映玉对上花药询问的眼神,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别救。”   柴家的独门毒.药从不轻易使用,若是使用,那必定是想要了对方的命。   果然是柴家大少,竟敢要漕帮帮主掌上明珠的命。这事儿也只有柴映玉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子弟才干得出。   也不知道那个漕帮大小姐怎么得罪的他,难不成就是她划破了他的脸?   然而此刻不是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对方上百人跟他们两个人对峙,光是阵型上就已经形成了压迫感,说不慌张那都是骗人的。   花药收敛心神,冷笑一声。   “贵帮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五年前,贵帮拘禁我大师姐为贵帮帮主夫人治病,更是在夫人死后,企图杀我大师姐陪葬,欺我药王谷无人。如今还想让我为贵帮小姐解毒,亏你们想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   自恋的一笔。 第5章 英雄救美   没想到药王谷和漕帮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柴映玉不由想到十五那日唱游园惊梦的女子,她大概就是药王谷大师姐李蔓枝了吧,如今李蔓枝疯疯癫癫的,会不会跟漕帮有关系?   可转念一想,时间对不上,花药说五年前李蔓枝被漕帮囚禁,但是三年前李蔓枝还在江湖上混的风生水起。   他一时间也摸不清状况,只能静观其变。   漕帮的钱少侠听闻花药诘问,却也丝毫赧然也无,反而更加谦卑的拜了几拜。   “还请花神医移步出谷,帮主此时就在谷外酒馆之中恭候大驾。”   漕帮帮主金镇海也来了?   早就听闻漕帮帮主金镇海十分娇惯自己的独生女儿金宝宝,如今女儿中毒,他亲自过来倒也是意料之中。   柴映玉不由蹙眉,金宝宝没死成不算,如今金镇海竟然还带着她来到了药王谷?莫不是这金镇海知道他也在药王谷,想要逼他交出解药?   这件事越发棘手。   花药本来她打算三言两语打发掉漕帮这群人,实在不行就出谷躲一阵子,可如今金帮主亲自带女前来,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她似笑非笑,说道:“你家小姐中的捻红散是柴家的独门毒.药,既是独门毒.药,又怎会轻易被人化解?你们有在我这里耽误的这个功夫,倒不如去洛阳柴家转一圈。”   忽然被点名,柴映玉面色不善的瞪了花药一眼,丑女人竟然玩起了移祸江东。   然而漕帮如果能从柴家那里要来解药,也就不必千里迢迢来到药王谷。面对花药如此不知好歹的回答,漕帮那群瞬间疯了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娘们,别跟她废话,平了她的药王谷,抓她回去给大小姐解毒。”   人群中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声浪此起彼伏,让这小小的山谷人声鼎沸,吵闹至极。   花药还好,见惯了医闹的大场面,对着齐刷刷亮刀刃的几百人也还能镇定,可柴映玉这边却不耐烦了。   映玉公子人虽然自恋毒舌还刁钻,但心性纯善,最见不得以众欺寡。   只见柴映玉不耐烦的挥一挥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紫电如隼一般“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一身黑衣,一把大刀,所过之处,横扫一片。   如此潇洒。   他身后紧随十几个随从,均是动作十分利落。   只这华丽的出场,就震慑住了漕帮那群乡巴佬。   显然他们没有意识到小小药王谷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怕个球,都给老子上。”钱大力一声令下,漕帮的人才陆续回过神来,出手迎敌。   紫电大侠带人横刀向前冲,立刻跟漕帮群贼战成一团,柴映玉的手下个个都是硬茬子,虽然人不多,却能挡住漕帮上百人。   柴映玉这边看了一会儿,微微蹙眉。   “你们药王谷还有没有别的机关?”   “八卦阵就是全部。”   花药一看柴映玉瞪大了眼睛,赶紧补充说:“不过我可以下毒,但是得等一下风向,这会儿风向朝内,撒毒只会倒灌回谷。”   “废物。”   “你……”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边钱大力视线一转,落在了二人身上。他趁着紫电被人群包围无法脱身之际,拎着双刀,飞身奔向柴映玉和花药。   钱大力的武功不算低,轻功尤其厉害,等到花药察觉,钱大力已经近在眼前。   “救命。”   花药一声惊呼刚落,天边贯空飞来一条白练,直击钱大力。   钱大力根据白练飞来的力道和速度判断,来者不善。他片刻也不耽误,想趁着白练主人到来之前,先擒住花药。   花药当然也不会一点自保手段都没有,她手指并拢,指缝的三根金针蓄势待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安静如鸡的柴映玉忽然飞身上前,凌空便是一脚,这一脚又快又稳,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把钱大力踹出了十丈之外。   “砰”的一声响,钱大力落地。   花药惊讶的不行:“你竟然会武功,怎么可能?你的脉象明明那么虚滑,不可能会武功呀。”   柴映玉轻蔑的嗤之以鼻,就见不得花药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偏远小民,孤陋寡闻。滴水心法听过没有?”   花药瞠目结舌,那可是传闻中失传的内功心法。   难怪他的脉象虚滑无力,滴水心法与平常练强内息的路子正好相反,它会炼柔人的经脉,最高境界便是如滴水般轻柔,然而滴水石穿,最柔便能克最刚。   娇公子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花药看向他的眼睛里仿佛闪星星。   柴映玉吓的退后一步。   “不要用这种崇拜的眼光看小爷,小爷天下无双自己知道就行。你可千万别因为小爷出手相救,就对小爷心怀不轨,那是农夫与蛇,恩将仇报。”   “……”   潇洒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真自恋本色。   正此时,一阵花香飘来,鹭音姗姗来迟。他随风而来,白色衣衫纷飞,轻飘飘落在花药和柴映玉跟前,仿佛落叶飞花一般。   柴映玉只见了一眼,便心生警惕,何时江湖中出了这么一号人?   鹭音笑道:“小阿药。”   花药忍不住白了鹭音一眼,抱怨道:“我要是不喊救命,你是不是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抓走?”   鹭音轻笑:“我怎么会舍得?”   眸子里盛满笑意,看向花药的眼神也柔软了几分。   柴映玉从未见过鹭音,非常诧异。按理说,就鹭音这武功和相貌,不可能在江湖上没有名号,难不成是隐士高人?   鹭音也注意到了柴映玉,看向他的目光直白带着审视,他大方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想必这位便是映玉公子,久闻大名。”   “阁下是?”   鹭音没直说,而是笑道:“前几日,小阿药为了给你治伤,从我这里采了一株柏木铃兰。”   “原来是阆苑之主,失敬。”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形成很微妙的气场。   花药暗自庆幸,幸好这二位在,否则今日药王谷不一定要遭多大的劫难呢。   柴映玉看着花药跟鹭音两个并排站在一起,莫名的有些碍眼,便装作不经意的跨步上前,插在两人之间,形成三人排排站的局面。   花药有些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隙。   柴映玉这才美滋滋。   鹭音把柴映玉的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倒是没听说过映玉公子竟然是如此幼稚的人。   漕帮众人这会儿也发现了钱大力扑倒在地,狂吐鲜血。众人扑将上去查看,便发现钱大力的一排肋骨都断了。   真没想到柴映玉那一脚竟然踹断了钱大力一排肋骨。   因这一变故,漕帮众人都失去了斗志,有了撤退的打算。   就在此时,便听重重人群之后,传来一声高呼。   “帮主到。”   人群瞬间分开让出两丈宽的道路来,但见气势威武的漕帮帮主金镇海远远走来。金镇海六十多岁,花白头发,双目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身后跟着左右两队清一色的年轻随从。   钱大力见来人,挣扎着坐起身来。   “见过帮主,属下无能,未能及时将花神医带回,还望帮主息怒。”   金镇海摆摆手,让身后的随从把钱大力抬了下去。   他转而在柴映玉和鹭音二人身上一扫,未开口先冷笑一声,不怒自威。   “老夫果然是久不在江湖,竟不知江湖何时出了像两位这般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金镇海的一句话,倒让柴映玉心里安定不少,看来这老头并没有认出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自恋他会武功。 第6章 毁容始末   金镇海没那么多废话,直接扔给花药一块令牌。   花药忙伸手接住。   但见一块小小的玉牌,白玉,中间雕刻病梅一支,栩栩如生,精致小巧。   片刻之后,花药收起令牌,不动声色的说道:“这枚却是我药王谷的飞花令,敢问前辈是从何处得来?”   “既然花神医确认这枚便是货真价实的飞花令,只管治病救人就是,又何须问它的来处。”   飞花令是药王谷为了答谢有恩之人送出的,凡是拿飞花令来药王谷求医者,药王谷必然救人一命。花药从未发过飞花令,她师父一生发出去过三枚,临终只有一枚未收回,没想到竟被漕帮寻到了这最后一枚飞花令。   花药轻笑出声。   “据晚辈所知,这最后一枚飞花令应该在鹿林园园主鹿云非手中,不知道是如何辗转,落入前辈这里的?”   金镇海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悦。他脸上的皱纹就仿佛是戈壁上日久风吹的沟壑,承载着满满的老谋深算。   “鹿云非与老夫有八拜之交,区区一枚飞花令,老夫讨要,他又岂会不给。”   一旁的柴映玉却是心中一动。   这鹿林园的园主鹿云非他知道,当年跟他爹并称为二谪仙,是个面冷心冷的冷人,心性十分淡薄。   如果说飞花令在他手中,那他绝不会送给金镇海,江湖人都知道,鹿云非因为看不惯金镇海作风为人,早跟他断交多年。   鹭音轻笑:“既然这令牌是鹿前辈给前辈的,那想必前辈也知道暗语了?”   暗语?什么时候飞花令有暗语的?花药诧异的看了鹭音一眼,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诈金振海,果然是个妖孽。   柴映玉也是绝顶聪明的人,他把两个人的细微动作看在眼里,心里瞬间明白了个大概。   金振海却心虚,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从鹿云非手中盗来这枚飞花令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如何知道暗语?   被鹭音这一问,自然说不出话来。   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样的沉默,无异于侧面佐证了金镇海从旧友手中盗取飞花令这件事。   鹭音微微的眯着双眼,嘴角勾着一抹冷笑,这位金帮主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阴险。   五年前,金振海拘住李蔓枝为他夫人治病,病没治好,就要杀李蔓枝殉葬。花药的大师兄蒲回春闻听此事,出谷救人,自此一去不回。   当年若不是漕帮这个导.火索,也不会导致后来药王谷遭大难,如今他竟还敢恬不知耻的上门求医。   柴映玉却觉得大事不好,金镇海在江湖之中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如今被鹭音如此诘问,怕是会恼羞成怒。   花药笑道:“前辈怕是忘记向鹿前辈问暗语了吧。”   金镇海被花药这声讽刺戳到了痛楚,他双眼一眯,杀心四起。   “如此看来,花神医是不打算履行飞花令的承诺了,既然如此,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气。”   话音刚落,金镇海气运丹田,一掌就拍了过来,他练的是水沙掌的功夫,轻功极佳,掌力惊人,如果是在水上,那更是威力翻倍。   金镇海这一掌也不是想要花药的命。   鹭音见势不好,迅速扔出手中白练,他手中的白练是冰绡织成,看似轻薄柔软,实则刀枪不入,白练展开,就像是一堵水墙,瞬间横在了花药身前。   柴映玉瞅准时机,拉着花药的手臂,足下一点,迅速后退。   花药被柴映玉这身轻功给惊艳到了,就凭他这手轻功,在江湖上那也是排的上数的,而她竟然从没听说过映玉公子会武功,他还真是能藏拙。   金镇海一击不中,立刻抽身后退。   早就准备好的漕帮众人纷纷拉弓搭箭,箭尖上全都是点燃的火油,看样子,他们是想火烧药王谷。   竟然要烧死他们,真是歹毒至极。   鹭音也是心情沉重,对方人太多。   花药也已经掌管药王谷四年之久,什么样的医闹大场面都见过,像这般蛮横不讲理的,也是经常发生的事儿,她话音一转,不卑不亢的开口。   “还请前辈给晚辈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晚辈需要查阅典籍,能救与否,明日必会告知。”   金镇海见花药松口,朗声大笑。   “若是花神医刚刚便是如此知趣,咱们又何必动刀动枪?老夫就给你一晚上的时间,相信以药王谷高超的医术,定能为小女解毒。”   他话音一转,危险的眯起双目:“你们几个小辈不要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枪,人老了,大多脾气不太好。”   花药似笑非笑应了声:“是”。   鹭音这边眉毛微挑,有些意外花药竟然这么容易妥协。按照花药护短爱记仇的个性,绝对不会放过漕帮才对。   不过想想,医者的手也称为妙手,偶尔一两味药材弄错,都是常事。   柴映玉心想:这丑女人肯定憋着什么坏呢。   金镇海一声令下,漕帮众人纷纷后退,十分训练有素的打扫了谷口。   漕帮一行人退到谷外,危机暂时解除。   鹭音眉毛一挑,风流天成。   “又帮了你一次。”   “谢谢。”   鹭音细慢的收起白练,走到花药跟前,贴在她的耳边。   “谢就不必,只要别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就成。”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被身边的野花映玉公子听到,映玉公子瞬间就气得不行,双目微瞪。   谁是野花?有他这么风姿特秀、秀外慧中的野花吗?他明明是山巅的雪莲,还是品种最高贵的那种,才不是野花。   花药噗嗤笑出声,看来鹭音还是没放弃跟她一起养老愿望。   鹭音也没多留,毕竟阆苑之主这样的身份也不适合在江湖上长时间露面。他只交代花药多加小心,便坐上他那个插满鲜花的风骚花车回了阆苑。   只他临走之前看向柴映玉的意味深长的那一眼,让柴映玉很不舒服。   “你才是野花,你生生世世都是野花。”   花药被他凶巴巴的样子逗得直发笑,像极了不足月的小豹子,伸着一只爪子怒气哄哄的扑猎物,却因为没长利爪而像是在玩闹。   两人直接回了谷,紫电带着一众随从前往药王村盯梢。   花药想着捻红散是柴家的独门毒.药,便问柴映玉。   “你身上带没带捻红散的解药?”   柴映玉瞬间像一只跳脚鸡一样蹦了起来:“你要解药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的想给漕帮那只母猴子解毒?”   “不然呢?让漕帮那老家伙火烧药王谷吗?”   柴映玉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没见过你这么怂的,老头子都已经七老八十,你怕他干什么?跟他干,小爷就不信凭小爷的功夫干不掉一个老头子。”   花药看着他的样子,总是忍不住的发笑,看他这般义愤填膺,不用说,金宝宝的毒肯定是他下的。   “那个漕帮的大小姐到底怎么惹到你,让你连捻红散都用上了?”   “小爷跟他们仇深似海。”提到这个柴映玉就是个气,他双目竖起,怒道:“就是那个母猴子毁了小爷的容。”   果然如此。   花药问柴映玉:“她为何会毁你的容?”   “那日小爷在渭水河上游船赏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母猴子,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非招呼小爷去她船上喝一杯,小爷是那种随便的人吗?小爷当然严辞拒绝,谁知那只母猴子竟然恼羞成怒,把船划到风口上,顺风撒了软骨散,小爷一不小心着了道,落在了她手里。”   花药扬眉:“你没亮明身份?”   按理说,只要他表明自己是武林第一世家柴家的独苗,江湖上就没有几个敢动他的。   “当然亮明了,这不亮明还好,刚一亮明身份她就闹腾着要嫁给小爷。小爷冰清玉洁,岂是她那种母猴子能染指的?当然是再次严辞拒绝,顺便又说了几句大实话,然后小爷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柴映玉指了指自己被包裹成粽子的脸,一切尽在不言中。   花药其实比较好奇柴映玉那几句大实话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金宝宝气急败坏直接毁了他的容。看样子金宝宝还尚存几分理智,没有伤了他的脸骨。   只不过,听着听着,花药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听柴映玉的描述,当时局面应该完全被金宝宝掌控,可金宝宝最后竟然中了捻红散的毒,这个很耐人寻味。   花药不由好奇:“那你是怎么给她下毒的?”   柴映玉极骄傲的哼了一声:“她竟敢脱小爷的衣服,小爷的衣服是那么好脱的吗?江湖上垂涎小爷美色的歹人那么多,小爷能没防范吗?”   说完这个柴映玉得意洋洋,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听完柴映玉这一席话,花药竟然有几分同情起了那位见色起意的金大小姐。你说她对谁见色起意不成,非得对这位守身如玉的映玉公子见色起意,这不是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自恋的毁容之路。 第7章 无耻至极   “早知道她没死,小爷就该再补她一刀。”柴映玉颇为遗憾的说道。   “你算了吧,人家可是漕帮的大小姐,金镇海唯一的女儿,她要是真死在你手里,你们柴家还不得跟漕帮结成死敌?”   “她脱小爷衣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爷还是柴家的独苗呢?小爷的贞操岂是她那种母猴子可以夺走的?活该她。”   柴映玉说的一派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竟然让人觉得他说的还蛮有道理的,可以说非常神奇了。   花药平淡如水的内心第一次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她真的好奇最后谁能夺走这位冰清玉洁映玉公子的贞操,肯定是个仙女吧。   正此时,紫电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汇报说:“漕帮的人退到了谷外,正守在谷口。”   花药问:“金镇海呢?”   “他去了许氏医馆,他女儿金宝宝如今就在许氏医馆之中,许大夫被漕帮的人控制着,正在给金宝宝调养身子。”   难怪许大夫没有及时给她通风报信。   花药微微皱眉,转而问柴映玉。   “你们柴家的捻红散不是急性毒.药吗?金宝宝中了捻红散的毒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这一点柴映玉也很好奇,他家的捻红散无色无味,只要落在伤口上一点点,毒素就会随着血液迅速深入五脏六腑,半天功夫,中毒之人就会喷血而亡。   想了半天,柴映玉灵光一闪。   “难道她吃了大还魂丹?”   花药点头,说道:“倒是有这个可能,吃了大还魂丹,凡人只要剩下一口气,也能吊着命多活半年。漕帮的富甲天下,有大还魂丹倒是也不足为奇。”   想了半天,明日的事情依旧很棘手。   花药再次问:“你到底带没带捻红散的解药?”   这将决定她如何去安排后面的事情,毕竟她是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研制出捻红散的解药。   柴映玉避而不谈,反而话音一转,说道:“把你的飞花令给小爷瞅瞅。”   花药没多想,随手取出飞花令就递给了柴映玉。   柴映玉接过令牌,左看右看,都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牌,似是有些失望。   “这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飞花令?也没什么稀奇的。”   “牌子是不稀奇,但是牌子背后的诺言却很贵重。今日若非金镇海这飞花令是来路不明,我便是恨死漕帮也得给漕帮大小姐解毒。”   “既然如此贵重,小爷就笑纳了。”   柴映玉心安理得的把那支飞花令纳入怀中。   花药简直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把这个令牌送给你的?”   柴映玉挑眉。   “今日小爷出人又出力,讨点好处不行吗?更何况,你三番五次问小爷有没有带捻红散的解药,难道不是想从小爷这里讨解药?既然想要解药,那总得拿点东西来换吧。”   “……”   他竟然有脑子。   震惊。   即便这样,花药也不想把飞花令给柴映玉,这令牌太贵重,他日若是柴映玉拿这牌子让她救她讨厌的人,岂不是很无奈。   却不曾想柴映玉耍起了无赖,直接把飞花令放在了自己的内衣里,贴身佩戴。   “有能耐你就扒了小爷的衣服。”   “……”简直无耻至极。   花药倒是不介意扒了他的衣服,问题是有金宝宝的前车之鉴,映玉公子的衣服是那么容易扒的吗?   就这样,柴映玉先下手为强,抢走了花药的飞花令,同时也老老实实的交出了捻红散的解药,这一波操作很优秀。   花药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什么办法,气愤的跺脚离去。   紫电看的目瞪口呆。   “公子怎么可以为了区区一块飞花令而送出捻红散的解药?公子不是恨不得把金宝宝挫骨扬灰,怎么还救她?”   柴映玉从怀中掏出飞花令,得意又暗喜的摩挲这摩挲那的。   “小爷自然恨不得她立刻去死,只不过,让她就这么容易死,太便宜她。”   他看出来花药想亲自动手处理漕帮那只母猴子,就犯不着横插一杠子。   母猴子一家得罪的可是药王谷的神医,神医可不仅仅会治病救人,下毒的功夫那也是天下无双的。   就凭当年金镇海做出的那一番事,花药肯定不会便宜金宝宝,指不定送给金宝宝一副什么折磨人的慢性毒.药吃呢。   紫电觉得他家公子对花神医似乎分外不一样。   当然,紫电绝对不会认为他家高高在上的公子会爱上花药那般平凡样貌的女人。   思来想去,大约只有一种可能。   “公子一定是因为不能回应花神医的爱而感到愧疚,所以才做出让步的是不是?公子真的是太善良了。江湖上爱慕公子的女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公子若是每个都如此心怀愧疚,怎么愧疚的过来?”   柴映玉狐疑道:“小爷对她太善良?”   紫电忙不迭的点头:“忒善良,公子今天甚至不惜动武为她解围。”   要知道他家公子最讨厌打打杀杀的了。   柴映玉有些心惊胆战,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知道的以为他这是善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在回应丑女人的暗恋呢,可不能这样。   第二天,柴映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花药跟前。   挺胸抬头,叉腰收腹,骄傲的仿佛是开屏的公孔雀。   “小爷严正声明,请你不要把小爷的善良当作是小爷喜欢你。小爷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这种平凡女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也不管花药作何反应,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刚睡醒还没醒过神来的花药站在庭中,一脸懵,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他误会成这样?昨天大家明明在忙着应对漕帮那些人来着。   真是匪夷所思。   用过早饭,花药准备出谷,思及漕帮有前科在,花药觉得有必要带一个保镖。最好的人选当然是柴映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滴水心法。   虽然,柴映玉一大早的那番宣言弄的花药有些懵,然而性命攸关,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花药找上柴映玉,说道:“你陪我去给金大小姐诊病呗。”   柴映玉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一听这话,眼皮也不抬:“什么报酬?”   “我回头给你研制一种特殊的香料,世上独一无二,高贵典雅,品质不俗,绝对衬得起映玉公子高贵身份的那种。”   “带栀子香的?”   “行呀,你想要什么味道的都行,直到你满意为止。”   柴映玉心里美滋滋,他最喜欢天下独一无二的东西了。虽然丑女人丑了一些,但是丑女人的手艺他是信得过的。   于是,花药给柴映玉进行了一番伪装,带上紫电,三人出了谷。   却说漕帮这群人昨夜也是很辛苦。   深秋时节,风寒露浓,他们守在谷口,这一夜根本没怎么睡。   花药出谷的时候,只见一群人灰头土脸,哪里还像是威风凛凛的漕帮大侠,活脱脱丐帮弟子。   在漕帮下属的护送之下,花药、柴映玉和紫电三人走进了许氏医馆。   还未等他们进门,就听到里面“哐当”一声,花瓶破碎的声音。   紧接着,便传出来一声咒骂:“废物,都是废物,滚,都给我滚。”   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调尖锐,但是中气不足,明显身体很虚弱,但是那股子大小姐的臭脾气却表现的淋漓尽致。   花药和柴映玉相视一眼,用眼神确认过,里面就是金镇海的独女金宝宝无疑。   不一会儿,许大夫捂着额头匆匆走了出来,他额头也不知道被什么砸到了,正哗哗的往外流血。见到花药,许大夫就仿佛是见到了活菩萨一般。   “花神医,你可终于来了。”   “许大夫不必多礼,赶紧去包扎一下吧。”   “唉,花神医,你也注意安全。”   花药虚扶许大夫一下,忙让医馆的小童把许大夫搀走,许大夫嘴里一边念叨着“流年不利”,一边扶着小童走远。   紫电留守外面,花药和柴映玉走进了病房。   小小的病房内凌乱不堪,遍地是碎瓷片。   金宝宝长了一张芙蓉面,樱桃小嘴,柳叶细眉,虽然因为中毒而面色发青,但是还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这副美丽皮囊之下的心却似乎并不很美丽。   柴映玉看到金宝宝第一眼,翻了个白眼。心思恶毒的蛇蝎女人比那些长得丑的人更惹人厌恶。   对比产生美,花药第一次觉得柴映玉竟然如此可爱。   明明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江湖二代,柴映玉除了自恋毒舌刁钻之外,好像也没啥大毛病,这位金大小姐就不同了,她不仅好色,她还打人。   金宝宝扫了一眼花药和柴映玉,厉声呵斥。   “你们是什么人?谁允许你们进来?滚,都给我滚,钱大力,你死哪去了?快给本姑娘滚过来。”   花药见柴映玉跃跃欲试,似乎眨眼就要动手,连忙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淡定,淡定。”   正此时,金镇海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自恋也不光看脸。 第8章 独闯闺房   金镇海的视线在柴映玉身上一扫而过,转而问花药。   “花神医可是已经找到医治小女的方法了?”   花药笑道:“找到了,此方法名为金针疗法。以金针扎穴位,推血过宫,辅以调养的汤药,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能彻底解毒。”   柴映玉一听这话有些迷糊,他诧异的瞅了花药一眼。   不对呀,他明明已经给过她解药,转念一想,花药跟金家有仇,怎么可能真的老老实实解毒,便老老实实默不作声。   金镇海一听说女儿有救,面露喜色,然而那边的金宝宝却不让了。   “我才不扎针,扎针疼死啦,你不是神医吗?神医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一种解毒方法?不都是说神医开一副药膳就能解毒的吗?”   金镇海脸一沉:“宝宝,别胡闹。”   “爹爹,女儿不扎针,咱们想想别的法子好不好嘛。都怪柴家那个自恋鬼,要不是他,我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爹爹,你让人去灭了柴家庄好不好?灭了他们就能拿到解药,女儿也不会遭这份罪。”   柴映玉听闻此言,气冲天灵盖,杀了金宝宝的心都有,心里这么想着,他脚下一动。   花药见状,连忙拉住柴映玉的手腕,狂给他使眼色。   “来日方长,别冲动。”   花药也不是说不想直接杀了金家父女两个,只是,柴映玉现在脸伤着,根本不宜动武,而且金振海在江湖上是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武功太厉害。   柴映玉狠狠的瞪了花药一眼,眼神足以杀人。   金振海被金宝宝磨的不行,只能低三下四的求问花药。   “花神医,你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花药终于知道金宝宝的性子为何会这般骄横无礼了,有这样一个毫无下限纵容自己的老父亲,性子怎么好得起来。   “晚辈须得先给金小姐诊一下脉。”   “好,花神医快请坐。”   半晌,金镇海迫不及待的询问:“不知道小女身体状况如何?”   “小姐应该是吃了大还魂丹吧。”   金镇海连连点头:“确实如此。”   “暂时没有大碍,既然不想用金针过血的方法,那就用药慢慢调养着吧,回头我让哑仆把药送来,只是这个方法周期比较长,须得多费一些时日。”   “甚好,如此就有劳花神医了。”   金镇海不是没想过让金宝宝搬入药王谷或者留花药在许氏医馆日夜守着金宝宝,可当年他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如今若是旧事重演,他害怕会激起花药的反抗精神来,毕竟此时自家女儿还得指望花药,于是便没有多言。   花药匆匆忙忙的把金宝宝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便跟柴映玉和紫电离开了许氏医馆。   此时的柴映玉怒气已经遍布全身,他匆匆走在前面,完全不像搭理花药。花药急急忙忙的追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哄。   “你别生气了呀,他们嚣张也是暂时的,回头肯定倒大霉。”   “你若是不拦着,刚刚他们就已经倒了大霉。亏得你还是个堂堂一谷之主,怎么那么怂?就知道忍忍忍,都快忍成乌龟了。”   花药忙不迭的认错。   “对对对,都是我不好,刚刚要不是我,映玉公子肯定早已大杀四方。我这不是考虑说怕暴露你的身份嘛,咱们硬碰硬当然不怕他们,可是让他们看到天下无双的映玉公子毁容的样子就不好了,是不是?”   柴映玉也不吱声,哼了一声。   花药连忙转移话题说:“今儿邹婆婆说中午煮乌鸡汤,咱们赶紧回去喝汤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柴映玉嫌弃的不行,他是真不明白像花药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气都得气死。   这口气花药忍得下,他却忍不了。   当晚,柴映玉就叫来了中正耿直的下属紫电。   “给漕帮那些人点颜色瞧瞧,真当小爷是软柿子呢?”   紫电会意:“杀了金宝宝?”   “杀杀杀,天天就知道杀,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杀了金宝宝容易,难的是她有个厉害的爹。   柴映玉说:“金宝宝要是在药王谷的地头死了,回头这锅还不得丑女人背?敲打敲打就成。”   紫电觉得他家公子还是忒善良,竟然知道为花神医考虑,按照以往他可没这个耐心,早下令结束金宝宝了,毕竟他曾经也确实这么干过。   当天夜里,金宝宝住的房子就塌了,她埋在底下差点被活活闷死这都是后话。   柴映玉心里明镜似的。   金宝宝这件事,他不动手也不仅仅是害怕暴露身份,更多的是尊重花药。   漕帮跟药王谷之间有大仇,花药明显憋着坏想亲手报仇,这时候他贸然替人家出头,算是怎么回事?除了能显露一下他的个人大男子气概之外,似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所以一直以来他也没动手,要不然他的小爆脾气也不是花药三言两语就能劝住的。   花药这边配好了药便让哑仆送去了许氏医馆。   柴映玉能想到花药会在药里动手脚,金镇海这样的老江湖自然也能想得到。   金镇海身边带着一个从宫中致仕的太医,花药送过去的所有药物,太医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番,完全没有发现一丝丝的问题,这才放心给金宝宝煎服。   虽然如此,金镇海心里还是提溜着,毕竟做了亏心事,总害怕被报复。可是眼下的情形就是这世间除了花药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解毒的人,他即便是不放心,也得用花药。   此事盖过不提,单说药王谷里头。   大约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需要补偿,柴映玉最近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嚣张程度堪比乡下庄子里面的土财主,简直可以用作威作来形容。   手上被蚊子叮了个包,他诶吆吆的叫了一天,非得闹着让花药给他涂了最好的治伤药膏才肯罢休。   早上起床咳嗽了一声,他闹腾着说自己是得了绝病。花药给他喝了点枇杷露润了润嗓子,不咳嗽了,这才算完。   更无语的是大约花药的纵容给了他胆量,他竟然敢大晚上独闯花药的闺房。   这药王谷里的房子全都是平房,分为两厢,两厢各三间屋子,西厢是给病人用的,东厢是花药的,花药住在东厢最右那个房间,门前有一颗桃树,正好挡住对面看过来的视线。   带了一天的人皮.面具,脸上崩得慌,花药回到里屋就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揭了下来。   昏黄的灯光下,镜中出现的是一张清秀的面容。   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实属上乘,因为长期戴面具的缘故,她的肤色白的惊人,皮下血管清晰可见,可能是太白了,让这清秀中又透出几分寡淡来。   她习惯性的点上三支檀香,从细白的手腕上撸下一串佛珠。佛珠还带着体温,握着佛珠,思绪有些飘。   “咚,咚咚,咚咚咚。”   几声大力的敲门声打断了花药的思绪。   “谁?”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是谁,这大晚上的,除了那位公子哥儿还能有谁,果不其然门外传来了柴映玉的声音。   “是小爷,今日脸上比往日要难受,你是不是换错药了啊?”   花药叹了口气:“没换错,就是加大了药量,你回去睡一觉,明天就会好。”   门外的柴映玉默了一默,说道:“你这是打算把小爷拒之门外?”   她哪敢把他拒之门外呀。   “你等下。”花药觉得自己一定是自己哪辈子欠了这个祖宗的,她赶紧戴上面具,穿上外衫,出去开了门。   柴映玉瞧着花药头发散着,便问:“你睡下了?”   “是呀,刚躺下就被你给揪起来了。”花药错开身子,让出门口:“进来吧。”   柴映玉竟然暂时忘记了对方是个好色女魔头这个事实,无知无畏的进了屋。他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檀香味,走了两步,又见地上有个打坐专用的蒲团,蒲团边上有案,案上摆着抄了一半的金刚经。   “你竟然信佛!?”这比知道花神医是个女人还让人惊悚。   相比之下,花药却很淡定:“保不准哪天遇到人力不可为的事情,平时抱抱佛脚总是有益无害的。你不是说脸疼,我瞧瞧。”   被花药一提醒,柴映玉才想起来自己脸疼。   “就针扎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   花药凑近了些去检查了下,果然是没问题,这位映玉公子的娇气真的是无人能敌的,伤口哪有不疼的。   “恢复的很好,你别碰它就好。”   柴映玉也不在意,反而问道:“你用的什么香?”   “嗯?”花药被问的一愣。   “小爷在问你,你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香,难闻的要命。”   这位公子,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不过花药已然习惯,真要是跟柴映玉计较,她才是个大傻子,把他当成三岁小孩看就对了。   “我没用什么香,可能是一直接触药草沾上的味道。”   柴映玉便不再说什么,心底暗暗别扭。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花药的闺房,又为什么会觉得她屋子里的味道竟然不难闻。   “小爷走了。”柴映玉气呼呼的说道。   “你等下。”花药转过身去,从梳妆台上的木匣子里取出来一块巾帕递给了柴映玉:“这个是用草药浸泡过的,你要是再觉得伤口难受,用这个擦试就行。”   柴映玉伸手接了过去,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跟她身上的味道很像。   心里美滋滋,面上却表现的不屑一顾。   “既然你非得让我用这个,那小爷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你不要以为小爷是喜欢这个,小爷是在为自己的伤口着想。”   花药也很无奈:”是是是,映玉公子冰清玉洁,是绝不会因我毁了清誉的。您就收下这个帕子赶紧回去睡觉吧。“   柴映玉哼了一声:“算你知趣。”   转身走了。   花药站在原地哎了一声,预感到了以后日子里自己还不知被他贬低成什么狗样子。照此下去,柴映玉一定会成为免了三月之期的第一人。   话说起来,这位映玉公子绝对是她自成为谷主以来,遇到的最让人措手不及的公子。   自从定下要美男子陪三个月的规矩以来,她也是接触了几个姿色不错的男人,英武俊朗的,温柔多情的,安静清雅的,反正无论是什么样的,大家都还能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就这为映玉公子,简直是一片山茶花里的狗尾巴草。   甭说喝喝茶、聊聊天,就是好好说上两句话都不行。   他怕不是来砸她好色女魔头的金子招牌的吧。   而另外一边拿了巾帕的柴映玉越发觉得花药暗恋自己。他在戏文里见过,送手帕,大约可以算得上送定情信物了,她一定是爱慕他,至极。   柴映玉选择性忽视了自己送的那几大箱子珠宝和万花剑谱的作用。   其实从小就幸福安康着长大的孩子都有些通性,他们大多自信乐观、阳光开朗,但是同时他们通常也以自我为中心,很多时候都不太在意别人。   柴映玉就是个典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不自觉的就想从花药那里得到更多的关照,他想要关照的同时也没想过去了解她,直到今天他忽然闯入她的闺房,踏入她的私人领地,他才第一次对她有了些新的认识。   这感觉很陌生,他第一反应就是怪。   然而这么复杂的东西,头脑简单的柴小公子是绝对不会懂的,他单纯的以为是丑女人的丑貌引起了他的生理不适。   紫电见他家公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浅笑的走回屋子,有些纳闷。   “公子又去见花神医了?”   听到这个“又”字,柴映玉有些不高兴,他也没有经常去见那个丑女人,毕竟药王谷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柴映玉摇了摇手中的手帕,说道:“她送给小爷的。”   紫电一惊:“花神医终于忍耐不住向公子告白了?”   柴映玉摇了摇头,似乎有一点失落:“还没有,不过小爷能感受到她溢满胸膛的爱意。”   想来那位花神医也是爱惨了他家的公子,紫电不由同情又无奈。   “花神医暗恋公子,自然会把整颗心都落在公子身上。只是……”   “怎样?”   紫电忧心忡忡的担忧道:“只是,公子又不喜欢她,可千万别让她误会才好,否则以后公子想要拒绝她就会变的不太容易。”   “这个不用你说,小爷当然知道。”   柴映玉嘴里应着,然后美滋滋的又闻了闻手帕上的药草香,心满意足的把手帕揣进了怀里。   嘴里嘟囔了句:“她虽然长得丑的些,但是手艺还是顶好的。”   对面东厢的花药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口是心非。 第9章 匪夷所思   漕帮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花药便着手准备给柴映玉处理伤口。   柴映玉身上“血蜈蚣”之毒已经彻底清除,接下来就需要清理掉脸上的腐肉,然后重塑肌肉,疏通经脉。好在他脸骨并未被破坏,要不然花药的工作量得增加一倍。   花药又给柴映玉调理了两日身体,今日一大早就带了全套的器具过来给他清理腐肉。   因为柴映玉又娇气又怕疼,花药免不得要提前知会他一句。   “会很疼,你忍着点。”   柴映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一个药王谷能没有麻沸散,你当小爷是傻子吗?”   “当然有,但是不能用,除非你想以后都一直面无表情下去。”   柴映玉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盯着花药,对她的话充满怀疑:“你确定你现在的做法不是在伺机报复?”   花药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报复你,直接给你一剂肠穿肚烂散岂不干脆?还给你清理腐肉,你当我闲的。”   柴映玉想想也是,只不过总觉得她的话不顺耳。   “注意你的措辞,你清理的那不是腐肉,那是小爷曾经的美好,它们都曾点缀过小爷的盛世美颜。”   花药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也是被他搞的没了脾气。   柴映玉冷眼瞧着花药一件件的把消好毒小刀子小镊子取出来,摆成一排,泛着幽幽的冷光,心里开始直打颤。然而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无所畏惧。   “你小心点,只清理曾经的美好就是,可别戳到小爷的好肉。”   花药翻了个白眼:“知道了。”   如果说在清理伤口之前花药只是觉得柴映玉很难搞,那么清理伤口之后柴映玉便成了她最难搞的病人。   花药以前不是没有医治过娇小姐。   就拿上个病人来说,才九岁的小姑娘,身中剧毒,换了全身的血也没有这位映玉公子叫得惨。他这边喊一嗓子,院子里放养的大公鸡就咯咯咯的一个后空翻,疼疼疼、咯咯咯,相互呼应,鸡飞狗跳,甭提多热闹了。   主子是这德行不足为奇,随从也是个奇葩。   紫电因为害怕看到他家公子受苦特意躲到了院子里,心烦意乱迁怒放养的的大公鸡,差点就没剁了它做成辣子鸡。   花药也被吵的心烦,狠狠威胁道:“你别再叫了,小心我手一哆嗦划掉你鼻子。”   听闻此言,柴映月这才乖乖的住了嘴,嘴是闭上了,可眼泪却又跟流水似的往外涌,   只难为花药不仅要给他清理伤口,还的腾出手给他擦眼泪。   不过没了他的吵闹,花药手下动作明显利落不少,一炷香的时间,花药终于是弄好了,她放下工具,额头上全是汗。   柴映玉抽泣着问道:“小爷的鼻子还在吗?”   “在呢,好好的。”   花药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然而就在这电闪雷鸣之间,柴映玉一口小白牙就咬在了花药的手掌上。   “你属狗的,赶紧松开。”   柴映玉嗷呜一声,上下齿咬合,瞬间疼的花药皱起了眉头,直到有了血腥气,他才松口。两圈牙印儿整整齐齐,看出来这位公子牙口不错。   “你知道疼了吗?你这疼才哪儿到哪儿,小爷比你疼十倍,不是,是一百倍。”   花药终于知道了吕洞宾的心情,她看着眼泪汪汪,委屈的不行的柴映玉,着实也是发不出这个脾气。   “不许哭,眼泪掉在伤口上会影响愈合。”   柴映玉一边抽泣一边辩解道:“小爷没有哭,是你的刀子戳到了小爷的泪腺。”   “……”   怪她手艺不精喽。   花药真的被柴映玉给搞到一点脾气都没有。这位映玉公子没事的时候什么都好,公子病一犯起来就让人拿他得办法。   不过一切倒也算顺利。   此时药王谷外的许氏医馆中,金宝宝吃了两服药身体明显好转,让本来一直提溜着心的金镇海稍微放了点心。   女儿这边倒是好了,武林中却出了一件大事。   金镇海忽然收到一张武林大会的请帖,是少林方丈玄寂大师派人送来的。此次举办武林大会,为的是推举一个武林盟主,共同讨伐冥府。   冥府是武林之中最大的魔教,势力庞大,门下门人无恶不作,上个月冥府不知怎么突发奇想,竟然一锅端了威远镖局,镖局上下一百多口无一幸免。   这威远镖局大当家孔番是少林俗家弟子,冥府此举无疑是啪啪打少林的脸,于是少林方丈玄寂大师联合武当掌门清诲道长决定主持召开一场武林大会,选举一位武林盟主,带领白道人士共同讨伐冥府。   漕帮做的是水路买卖,自然要路路通,本不想趟这滩浑水。只是,漕帮早年曾经跟冥府有一些过节,他也无法独善其身。   因为这个缘故,金镇海必须提前离开去参加武林大会,可他又着实放心不下金宝宝,自然又把主意打到了花药身上。   此时,花药这边对此还一无所知。   花药因为被柴映玉咬了一口,气得晚上只吃了一碗饭就跑去睡了。   就没见过这样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公子哥。   花药琢磨着最近这几日柴映玉派回家取剑谱的人应该也快该回来了,她虽然不练武功,但是却是熟读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却不想当天晚上,柴映玉发起了低烧。   紫电大半夜的赶来花药这里敲门,花药忙不迭的穿上衣服就去了柴映玉的病房。   花药进门时,柴映玉正美人侧卧在床上,他似乎已经虚弱疲惫到了极致,竟然没有出言讽刺花药。   这不言不语的反而吓了花药一跳,整天活蹦乱跳的人,忽然不说话,看来事态很严重。   花药连忙上前用手去量柴映玉的体温,她的手虚搭在他的额头上,皱眉,似乎有些不确定,又换了个一个地儿探摸。本来是摸腋下最好,考虑到他绝不会让她碰那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脖颈。花药手指搭在柴映玉脖颈上半天也没摸出来个子丑寅卯来。   柴映玉耷拉着眼帘,有气无力的问道:“小爷不是快死了?”   “就你这个温度要是能死人,那全天下的人都该死光了。只是低烧,没有大事。”他的体温跟常人比起来只稍微高了一点点,严格来说,算不上发烧。   虚惊一场的花药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嘛去?”   柴映玉本来就娇气,现在又因为发烧更是催发了心里的脆弱,他此刻很没有安全感极了,像个怕黑的小孩子。   花药一回头,就看到柴映玉波光潋滟的水眸低垂,长长的睫羽在眼底留下一抹阴影,挠人心尖的可怜。   “我去给你取药。”   “那你去吧。”柴映玉似乎松了口气,低垂着头,闷声道:“小爷想吃黄瓜,你带一根过来。”   他还真是不客气。   花药又好气又好笑,如此娇气任性的公子,竟然意外的让人厌恶不起来,说起来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毕竟他此时也没长着一张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忍不住心软的俊美面庞。   “你好好等着,别再疑神疑鬼的。”   柴映玉迷糊着点了点头:“那你快点。”   站在一旁全程围观的紫电看的简直莫名其妙,明明是三个人的场景,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事实上他才应该是他家公子的贴心人呀。   贴心人不甘示弱,殷切的上前询问他家公子。   “公子还想吃什么?”   柴映玉琢磨琢磨:“枸杞羊肉粥。”   熬粥比较费时间。   紫电立刻闭起身去厨房:“属下这就去准备。”   另外一边,花药摸着黑去菜园子摘了根新鲜的黄瓜,转头又去药房取了一瓶退烧药就赶紧回去,做完这些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柴映玉接过花药洗好的黄瓜就咬了一口,很脆,黄瓜独有的清香味道瞬间充斥四周,口腔之内的燥热有了些微的缓解。   他一边嘎嘣脆的咬着黄瓜,一边斜着眼睛,瞄了一眼花药。   “你手划破了。”   花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除了被柴映玉咬出来的那半圈牙印,手背上还有一块破皮,没流血,是擦伤,可能是刚才没注意被黄瓜秧给划的。   “没事儿,一会儿涂上点药就好。”   柴映玉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关心的意思太明显,于是立刻跟花药划清界限,说道:“你别以为小爷这是在关心你,小爷只是怕你手受伤了就没办法给小爷治伤。”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花药笑道:“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风华绝代的映玉公子。”   “算你识相。”   柴映玉吃了退烧药,不一会儿就睡意渐浓,没等紫电把粥端来,他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他迷迷糊糊的想:江湖人都说药王谷的女神医是个好男色的女魔头,看样子传言也并不可信,她都没撩拨过小爷。   他也不想想自己毁了容,而且这副鬼性情,花药就是好男色,也好不到他身上来。   花药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睡着了的小自恋倒是十分乖顺,呼吸轻柔,长长的睫毛就像是羽扇一般。   如果他醒着的时候也这么乖顺就好了。   紫电端着枸杞羊肉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而那位色魔花神医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在公子的床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家公子,都痴了。   吓得紫电心里直打颤,活像是自己孩子正在被剧毒无比的毒蛇盯着。   紫电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压低声音说道:“天色已晚,花神医早些去休息吧。”   “嗯。”   花药见紫电回来,便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她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抬着下巴指向紫电手中的肉粥。   “他现在吃不了羊肉,吃点鸡肉可以。”   说完,就走了。   紫电愣怔当场。   如果这都不是爱?不仅痴坐在床头静静凝望心上人,依依不舍离去之时还关心他的膳食,这也太深情了吧。   紫电转而又是一声叹息。   可惜,如此深情终将错付,花神医爱上谁不好,非得爱上他家朗朗如日月的公子,可怜哟。   怪只怪他家公子太优秀。   花药每日都是戌亥交接之时睡觉,今日耽误到了将近子时还没睡,着实有些犯迷糊,刚刚守了柴映玉一会儿,本是想探探他的体温,坐在他床头差点睡着,却不想被自恋公子的盲从侍从给误以为是暗恋他家那个活宝公子,也是无奈。   第二天,柴映玉醒来的时候已经一点都不烧了。   想到花药昨日的良好表现,柴映玉心里竟然有一丝丝雀跃,莫名其妙。   中午邹婆婆做了一大桌子好菜,有糖醋里脊、红烧鲫鱼、烧茄子、清炒黄花菜、冬虫夏草肚片鸡汤,色香味具全,让人食指大动。   花药连夸邹婆婆好手艺,奋力的去夹菜。   柴映玉视线不经意的看到花药手上的牙印和擦伤上,微微皱眉。   “你这手得什么时候好?”   “三五天吧。”花药随口应了声,她有些着急的挑鱼刺,鲫鱼什么都好,就是刺太多,挑起来没完没了的。   “蠢死了。”   柴映玉一边嫌弃着,一边动手把鱼肚子那块嫩肉挑好刺夹到花药的碗里。   花药道了声谢,忙端起碗往嘴里放,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的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鱼肚子上的肉。”   柴映玉翻了个白眼:“废话,鱼肚子上的肉最香,谁不爱吃?”   花药心里有些感激柴映玉,虽然他说话毒了点,但是真的计较起来,其实这位公子真的算是难得的心思纯净。   全程围观的邹婆婆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   紫电却觉得他家公子大概是被花神医下了什么未知的蛊,公子长了这么大除了他父母,还从未给谁夹过菜,更何况还细心的挑了鱼刺,忒匪夷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一对活宝。 第10章 磨磨蹭蹭   柴映玉这几日一直都在忧心忡忡的等花药告白。   这世上有两件事情是没办法掩饰的。一件是咳嗽,另外一件就是爱情。她前面已经表现出如此多的爱意,想来告白也是早晚的事情。   如何完美拒绝却又巧妙的不伤害到她呢?让柴映玉煞费苦心。   然而几日过去了,花药那边却丝毫动静都没有。   她很关心他,每日总能抽出时间陪他待一会儿,只要他说不舒服,她就尽职尽责的守在他身边关怀备至,以往可从来没有姑娘对他这样过。   柴映玉一边承受着花药的关怀,一边暗搓搓的想:她到底什么时候告白?   然而花药就是不告白。   等了几日,柴映玉越发着急,她为什么还不告白?她是不是忘记这个茬了,需不需他提醒一下?他甚至产生了诱导花药表白的想法。   抓心挠肺的等了将近十日,柴映玉终于等的不耐烦了。   “她怎么还不跟小爷告白?”   紫电觉得十分不应该,明明花神医那么爱慕公子,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呢?难不成,她是自惭形秽?   对,一定是这样。   紫电忙说:“花神医一定猜到她即便是跟公子表白,公子也不会答应,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的把爱恋封存心底,决定默默的守候公子。”   柴映玉半信半疑。   “她要是一直不告白怎么办?”   “那公子就假装不知道她的心意,岂不是更省事,还不用担心她恼羞成怒。”   柴映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都是很着急的告诉他吗?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她不跟他告白,他怎么拒绝她?   真恼人。   于是,“花药到底什么时候告白”这个问题成了梗在柴映玉心头的一根刺,难受极了。   没过两日,柴映玉派去回洛阳柴家取万花剑谱的人回来了,意外的是,却并没有把万花剑谱带回来。   柴长风夫妇一听说儿子受伤,恨不得立刻赶来,然而正值武林大会即将举行,两位作为江湖上首屈一指的人物实在脱不开身,便让人捎信过来说,等武林大会结束,他二人亲自带着万花剑谱来药王谷。   柴映玉把这事说与花药听,花药倒是也没在意,反而问起了关于武林大会的事情来。   “今年为何忽然举办武林大会?往常不是三年一举办吗?”   紫电解答曰:“是为了对抗冥府,冥府前阵子血洗威远镖局,此次召开武林大会就是要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好带领正道人士讨伐冥府。”   “推举出来了吗?”花药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没有,不过不出意外应该是扬州江家的家主江华茂,他的呼声最高,就连少林方丈玄寂大师、武当掌门清诲道长都公开支持他。”   “江华茂。”   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花药嘴角向上勾了勾。   柴映玉心中警铃大作,挑眉问她:“你认识他?”   花药轻轻一笑:“虽然不曾相识,但是他的名字却是早有耳闻,听说他武功高强,性情也十分豁达。若是有机会,我倒是想结交一下这位江大公子。”   柴映玉脸色瞬间很难看。   他冷笑一声:“不过是个沽名钓誉的东西,也值得你这般吹嘘?”   花药眸子里漾开一丝笑意,很意外柴映玉看人竟能如此通透。沽名钓誉?不足以形容那位的野心吧。想到那位江公子的壮举,花药眼神越来越冷。   柴映玉不明所以,见花药不吱声,只当花药对那位江大公子怀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她一定是在心里反驳他的话。   越想越气,果然是药王谷好色女魔头,有他这个江湖第一美男子在身边还不够,还想别的男人,真是不可饶恕。   等花药离开,柴映玉便阴沉着脸问紫电:“江华茂是怎么回事?”   “江华茂这两年势力发展的很大,在江南一带的声望无人能及,而且他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在江湖上的名声也很好,他当武林盟主是早就内定好的。”   鬼才想知道这些。   “小爷是问他长得如何?”柴映玉冷着一张脸,目光寒气逼人。   紫电一愣:“公子不是见过他吗?五年前在扬州。属下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他一身白衣,手执宝剑从酒楼纵身跃下的模样,很是潇洒,倒是对得起他“寒江孤鹤”的称呼。”   柴映玉的脸上挂了一层霜,带着冰碴子的那种。   “去给小爷弄一张江华茂近期的画像来。”柴映玉吩咐道。   他就不信还有人比他更英姿飒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的容貌才是天下第一,狗屁的“寒江孤鹤”。   柴映玉本就孩子很重,如今听闻花药在他面前毫不避讳的夸别的男人,更是激起了他好胜心。他暗恨自己没有在毁容之前见上花药一面,只要见上他一面,她一定神魂颠倒、一眼万年。   真恼人。   柴映玉不禁怀疑,花药迟迟没有跟他告白是不是因为江华茂的缘故。毕竟作为江湖第一美男子,还从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   就拿金宝宝来说,只在舟中远远看了他一眼,就各种神魂颠倒。   说起来金宝宝,柴映玉忽然想到,他爹娘都跑去参加武林大会去了,漕帮帮主金镇海没道理不去,   可是依照金镇海那种宠女无度的性子,肯定不会独留进宝宝一个人在药王村。是不是会对花药不利呀?   想到此处,柴映玉连忙叫来紫电。   “派人盯着金老贼和母猴子,去打探一下金老贼有没有去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打算。”   紫电接了命令赶紧去办。   柴映玉这边没有收拾成漕帮那父女二人总觉得心里憋得慌,而且他看花药那般不紧不慢的样子更是着急,复仇什么的难道不该快意恩仇一些吗?   果然神医什么的就是磨蹭。   告白也磨蹭,报仇也磨蹭。   哼,他最讨厌磨磨蹭蹭不干脆的人了。   傍晚花药来给他上药,一如既往的没有跟他告白。   柴映玉很不爽,却也不能道出不爽的真正原因,便借由金宝宝的事情发了一通脾气。   “这都多久了,母猴子为什么还没有死?你到底是怎么报复的母猴子的?给小爷兜个底成吗?只要一想到母猴子现在还舒舒服服的躺在病床上,小爷就生气。”   花药挑眉:“你不是已经派人去拆了许氏医馆的房子了吗?”   “那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你若是没办法收拾母猴子,小爷就自己来。”   花药生怕柴映玉捣乱,以防他做一些多余的事情,她赶紧明明白白的跟他坦白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我在金宝宝的药里下了弱骨丹,她吃的每一服药都是补药,但是吃了七服药之后,便会中毒,这种毒素发作起来比较慢,至少三年,这三年间她的骨头会一点点软化,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最后她整个人会虚弱不堪,生活不能自理。”   花药不敢冒险,所以选择了这样一个相对稳妥的方式。毕竟药王谷她需要守护,而她真正想要除掉的仇人也还没除掉。   柴映玉有些不乐意:“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让她多活三年。”   “你不觉得让他们立刻去死才是便宜他们了吗?”   花药轻笑:“漕帮的人得罪了你,想必你们柴家已经动手在收拾漕帮,你努努力,早些让金镇海倒台,到时候金宝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倚仗的东西轰然倒塌,岂不是痛快。”   柴映玉挑眉,果然丑女人心思很恶毒,悄悄的记下来,拒绝她的时候一定要委婉点。   “说到底,你还在算计小爷去帮你对付漕帮。不过小爷高兴,就让你算计一次,你可得记着小爷卖给你的这个人情,以后别动不动就说小爷白拿了你的飞花令。”   花药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我一定牢记映玉公子的大恩大德。”   柴映玉美滋滋,越发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花药长舒一口气。   漕帮这个仇她已经埋在心里五载,今日忽然与人言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很奇怪,明明她对柴映玉这个人很无语,但是却意外的很信任他,这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完全不符合她平日谨慎小心的行事风格。   柴映玉真的是个神奇的人儿。   一旁兀自品味自己伟大光辉形象的映玉公子越发感叹这天地间怎么会生出他这般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妙人,此时急需欢呼和掌声。   “喂,女人,给你个赞美小爷的机会。请回答,谁是这世上最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江湖第一美男子?”   花药翻了个白眼,端起药盘就往外走。   “诶,诶?你干嘛走啊。小心小爷不帮你收拾漕帮。”   “你爱收拾不收拾。”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 第11章 不可原谅   映玉公子的人生,如果让他讲述自己吃喝玩乐的经历他可以跟你讲上三天三夜都不带停顿的,可如果让他跟你讲述有关对女人的记忆,那他大约只有一句话:小爷拒绝过。   因为根本就没近距离接触过女子,所以他只知道爱情,却不知道爱情具体是怎么回事。   如今他逼不得已跟花药朝夕相处,每天接受着来自花药的关怀,在洋洋得意的同时,他觉得这就是爱情。   鉴于花药一直也不跟他告白,他郁闷的同时,一直不断的猜测着背后的原因,也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   莫不是因为鹭音?   不像,花药对鹭音不是很热情。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还不告白?   这件事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眨眼间,柴映玉已经到了药王谷已经将近一个月。   他脸上的伤口已经被花药处理好,大的手术已经做好,如今就等着他脸上的伤口愈合,她再做一些后期修复工作。   柴映玉闲来无事,就使唤花药忙前忙后,倒是也不无聊。   九月九日,花药早起给佛祖烧了几柱香,比往日要早一个时辰过来给柴映玉检查伤情。料理好柴映玉,她就背上药箱器械,准备出门。   她刚走出房门,就被从窗口向外望的柴映玉逮了个正着。   柴映玉匆匆走了出来。   “你干嘛去?”   “去义诊,药王谷的谷主每月初九都要出谷一日给外面的百姓义诊。”   这是祖师辈就定下来的规矩,是为了跟谷外的村民搞好关系,也是为了济世救人。   以前花药的师父还在的时候,每月这一日都会带着他们师兄弟姐妹们出谷。花药从小就喜欢初九这日,即便如今形单影只。   “小爷也去。”柴映玉自然而然的说道。   花药自然不想带他一起去,不够他添乱的,便说:“外面有好多等着求医问药的江湖人,你难道想让那些江湖人看到武林第一美男子映玉公子毁容的样子吗?”   柴映玉瞬间打了退堂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花药离去的脚步一顿,没来由的心中一颤。已经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了。被他这么一问,竟然生出几分温暖来,虽然柴映玉这个人很恶劣。   “傍晚回来。”她不禁放柔了声音。   “午饭也不回来吃了吗?”   “不回。时候已经不早,我得先走了。你赶紧回去吧,省得一会儿脸又疼。”花药嘱咐了一句,转身便走。   “你……”柴映玉张了张口,也没出声。他看着花药的背影发了会呆,直到对方消失在了自己视线里,才有些失落的转身回去。   柴映玉这个人,如果没有经历过毁容这件事儿,他的人生便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得又好,而且家庭和睦、父母恩爱。可以说,他所拥有的东西是很多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拥有太多,很多时候他不会顾及到别人,有些时候甚至会刺伤别人。如今容貌尽毁,认识了花药,不得不跟她共处一个屋檐下,这半个月下来,他竟然生出了几分顾及来,真是始料未及。   这大约就是医者的魅力吧。   柴映玉随手摘了一朵很美丽的花,愤愤的揪下一片片花瓣抛掷一旁。丑女人真的是好命,若非他毁容,她哪有机会认识他这样芝兰玉树又心地善良的佳公子,竟然还敢无视他,真是讨厌至极。   揪完一朵花还不泄愤,准备找第二朵揪的时候,竟然发现整棵花树上就开了这么一朵花,连花都欺负他。   正此时,庭中路过的邹婆婆淡然的扫了一眼柴映玉。   “公子,你手上的那株七彩千层十年才开一次花,每次只开一朵。”   “啊?!”   柴映玉楞楞的看着手中光秃秃的花梗,预感到了来自丑女人的暴怒。   此时,花药这边也已经来到了谷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植了十多年的七彩千层已经惨遭毒手。   等待看病的村民已经十分有秩序的排成了长队,桌椅板凳也已经准备好,可能是怕花药被太阳晒到,村民还特意支起了一个帐篷。   许大夫也早早的等在那里。   花药见了许大夫免不得要问:“漕帮那些人没再闹腾吧?”   “他们最近态度都很好,金大小姐的毒也清了不少,漕帮的人便没再为难我。前两日我偷听到他们说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可能最近就要走。阿弥陀佛,他们可快点走吧,这么多年下来,就没见过他们这么嚣张跋扈的人。”   花药微微皱眉,金镇海也要去参加武林大会,那金宝宝怎么办?   不过爱怎么样就怎么呀吧,反正跟她没关系。   花药跟许大夫闲聊两句便着手给村民看病,如往常一般,也没什么意外发生,暂且不表。   柴映玉这边却是已经从早上忧心到现在。   毕竟不是谁随便扯扯,就能扯掉一株十年一开花的七彩千层。他战战兢兢,担忧不已。   如果那个丑女人要拿那朵花做文章让他以身相许怎么办?   如何在丑女人盛怒之下保住贞操迫在眉睫。   紫电献策曰:“不如属下再去寻一株七彩千层赔给花神医。”   柴映玉精神一振。   神出鬼没,偶尔路过的邹婆婆忍不住凉飕飕的提醒道:“七彩千层好找,可开着花的七彩千层怕是不容易找吧。”   主仆两个瞬间情绪低迷起来。   柴映玉大手一挥,慨然道:“大不了小爷就牺牲色相……”   “公子不可。”还未等柴映玉说完,紫电赶紧出声阻止:“公子冰清玉洁,怎可为此等小事失身于人?”   柴映玉嘿了一声:“想什么呢?小爷是说,大不了小爷牺牲色相,去跟丑女人说两句好话,陪个不是。”   “公子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   久等花药也不回,柴映玉有些不耐烦,便让邹婆婆给他找了一套斗篷面纱,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绝对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之后出了门。   花药这边刚到中午,就已经这诊治好了病人。今日只针对周边百姓义诊,人数也并不多,而且还有许大夫作陪。   天高云阔,微风习习,着实是个好天气,吸一口微凉的秋日气息,沁人心脾。   收拾好药箱,花药并没有急着回药王谷,而是往街角的王婆拉面馆走去。她早上出来的急,没用几口早饭,如今折腾一番,却有些饿了。   街上人很少,面馆中人也不多。   “诶呦,这不是咱们花神医吗?许久不来,可曾惦念奴家?”   一个绯红衣裳的女子自堂内走来,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头戴珠翠流苏,步履袅娜,浑身上下有种妩媚的韵味。她走到花药跟前,似嗔似怪的甩了下手中的轻纱香帕,香帕不轻不重的扫过花药的面颊,带出几分旖旎来。   这便是这家拉面馆的主人,王婆,显然王婆并不像她的名字一样老。   “想的很。”花药敷衍了一句,在临窗的桌子坐了下来,按往常的习惯跟小二说道:“一碗拉面,加二两牛肉。”   “再来一坛女儿红,我请。”王婆抛了个媚眼,挥一挥香帕走开了。   王婆是五年前来到药王村的,也不知道从哪儿来,来干什么。花药总觉得她不简单,江湖有一条定律:太过风情的女人都不简单。而且她家的那个拉面师傅一身肌肉,双手老茧,就差没明说他是个武林高手了。   不过花药向来不会过问太多,面好吃就已足够。这也是为什么她明知道她家面里偷偷放了罂粟壳却一直没有揭穿的原因。   不一会儿,拉面就上来了,汤浓面细,葱花碧绿的点缀其中,让人食指大动。   花药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汤,入口香浓,又挑起一个面条咀嚼起来,很是筋道,武林高手拉出的面就是不一样。再喝上一口上等的女儿红,简直人间美味。   正在她大快朵颐之际,忽然听到柴映玉的声音幽幽的从脑瓜顶传来。   “就知道你是背着小爷偷偷出来享受。”   花药一口汤下肚,差点没呛死。一抬头,就见柴映玉罩着一个白色斗篷,幽怨的站在桌旁,身后跟着他那个尽职尽责侍卫紫电。   “你从哪儿弄来的斗篷?”她呆怔的问道。   “你难道不应该先问小爷为什么来?你不是说去义诊,怎么会跑来这里?”   柴映玉真心觉得花药是个没心没肝的家伙。今日她一走,他就心里直打鼓,漕帮那些人不是善类,她孤身一人出谷义诊,若是被绑走怎么办?   虽然已经派了人偷偷跟着她,可他还是不放心。   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他努力半天,才克服心理障碍,顶着一张毁了容的脸,带着紫电出了谷。   她倒好,竟然独自一人高高兴兴的来吃面,简直不可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 第12章 微妙至极   “我是去义诊,中途饿了,就顺路来这里吃碗面。”   “所以你就为了一碗面不回谷?邹婆婆又不是不会做。”   “可我就想吃他家的面,再说我着急回去干嘛?你是有什么要紧事找我吗?”   柴映玉有些心虚的想到了那株七彩千层,然而他决定先隐瞒这个秘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真发起火来怎么办?映玉公子也是要面子的人。   “再好吃也没有邹婆婆做的好吃。”   “好不好吃要吃过了才好判定,要不就请映玉公子纡尊降贵亲自尝尝?”   柴映玉十分高傲的哼了一声:“就这种苍蝇乱飞的馆子能有什么好吃的。”   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就坐了下来。   紫电:“……”   说好的金贵公子从不踏足苍蝇馆子呢?   花药转身对堂中忙活的小二喊道:“再来两碗拉面,各加二两牛肉。”   “好嘞。”   柴映玉浑身不自在,周围的一切对他而言太过陌生的东西,街边的叫卖,食客的喧闹,秋风中飘荡的食物香味,构成了市井的一角,简陋又夹杂着太多的烟火气。   花药见状,问道:“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当然没有。这种简陋的地方岂是小爷这种贵公子该来的。”   “……”所以你为什么来?   花药忽然想起来,药王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柴映玉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柴映玉说:“你身上有小爷家独有的追魂香。”   花药一愣,下意识的嗅了嗅自己的衣袖,什么都没发现。不应该呀,她的鼻子向来灵敏,不可能被放了追魂香而一点都没察觉。   柴映玉颇为得意,眉眼都生动了起来:“小爷家的追魂香无色无味,从来就没有人发现过,你察觉不出来实属正常。”   花药对于如此轻易的暴露了自己行踪这件事很是不舒服,决定回去好好洗个澡,然后再把这身衣服扔掉。   “为什么在我身上放追魂香?”   当然是因为怕她被漕帮的人给绑走,然而这事儿没法说,说出来她要是误会他这是在关心她该怎么样?   柴映玉眼珠一转,随便捏了一个借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那也不该招呼都不打就往我身上放追魂香呀。”   “小爷要是知会你,你还会让小爷放吗?”   “不会。”   柴映玉撇撇嘴,那不就得了。   这边正说着话,便听一声娇柔的女声哟了一声:“这是两位公子瞧着面生的很。”   三人转过头一看,便见王婆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   隔着密不透风的斗篷都能看出来面生,这位也是搭讪界的高手。   花药低声介绍道:“王婆,这家店的老板。”   “别听花神医乱说,奴家小名仙儿,大家唤我仙儿就好。”   说话间,王婆美目顾盼,嘴角勾着一抹妩媚的浅笑,甩着她那个从不离手的香帕,贴到了柴映玉跟前。   “公子是打哪儿来,到哪儿去,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花药一听就是王婆的老毛病犯了,见到年轻男子她就要贴上去撩一撩。这若是别人还好,可问题她这次踢在了小自恋这块钢板上。   柴映玉侧歪了下身子,躲开王婆的香帕。   “大姐,你是涂了一坛子香粉吗?都快呛死小爷了。”   王婆脸色一黑:“花神医的这位朋友很特别嘛。”   竟然有男人如此不知好歹。   疑似武功高强的拉面师傅瞬间撸起了袖子,察觉到敌意的紫电,拔了刀。   花药赶紧起身挡在柴映玉跟前:“仙儿姐,消消气,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计较,他来谷里是治脑子的。”   柴映玉忿忿的瞪了花药一眼:“你才脑子有问题。”   “你闭嘴。”   王婆:“呵呵。”   经此一番,这饭是吃不成了。   花药连声道歉,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放,拉起柴映玉就往外走,紫电紧随其后。   王婆目送三人离去,捂着嘴咯咯一笑,娇媚甜腻,哪还有刚才那般生气的模样。   “这回来的这个倒是十分有趣。”   拉面师傅点点头:“脑子有病,不常见。”   花药拉着柴映玉疾走半天,直到走出那条街,方才甩开柴映玉的手腕。   “你竟然敢摸小爷的手?!”震惊。   “我摸了怎么样,你咬我呀?”花药想起来自己手掌上的两排牙印还没好利索,很是无奈:“你还真咬过。”   这人完全是不通世故晚期患者,根本没得救。花药着实不想搭理他,抬腿就走,柴映玉小跑着追在后面。   “你还没老实交代你为什么摸小爷的手呢。”   “想摸就摸了。”   “那小爷要是想摸你的手岂不是也可以随便摸?”   “你摸呀。”   柴映玉哼了一声:“小爷才不会上当,无论是你摸小爷还是小爷摸你,都是你占便宜,真羡慕你长的那么丑,可以永远占便宜。”   简直恨不得堵住他这张嘴。   “你是不是没朋友?”   柴映玉立刻反驳:“小爷有朋友。”   “谁?”   “石袤。”   “除了石袤还有谁?”   柴映玉目光闪烁:“说了你也不认识。”   花药较真道:“你说名字,我去找他,我得瞅瞅什么样的人竟然肯跟你做朋友。”   “是他们不配跟小爷做朋友。”   “你果然没有第二个朋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活像是两个孩子。   山谷两侧回荡着两人的清脆的声音,夕阳西下,映着大地上,远方的山和树都染上了一层暖光,二人迎着夕阳,一起回了家。   被远远甩在身后的紫电再次觉得自己跟自家公子的距离越来越远,到底是为什么呢?   费解,不懂。   花药和柴映玉回来的时候,邹婆婆正在扫院子,她见她家公子那般不依不挠的揪着花药挑衅,嘴角难得的弯了弯,完全一副过来人的了然模样。   原本以为就凭自家公子这副鬼性情,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呢,看来还有救。   邹婆婆叫住花药,说道:“花神医劳累半天,也饿了吧。饭菜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   “谢谢婆婆,我不饿,中午就不吃了。”   柴映玉没好气的说道:“她在外面偷吃了脏东西,别管她。”   花药也没再搭理柴映玉,转身回了自己房中,简直不可理喻。   算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花药的性子早已养成了一种波澜不惊的状态,很少有像现在这般为了一件小事情就心绪波动的情况。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柴映玉大约就是那个墨吧,最黑的那种。   柴映玉这边却越发觉得委屈,他因为担心她被绑走,火急火燎的找她,她倒是好,为了一碗面,竟然吼他,不可原谅。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是她竟然牵他的手。   从小自恋如临水照花的映玉公子何时被人牵过手?   可以说此时心情微妙极了。   紫电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在低头凝视着手腕。   “公子手腕疼?”   柴映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丑女人可能对小爷下毒了,刚刚小爷的手腕被她抓了一下,现在又刺又痒,针扎一样。”   敢对他家公子下毒,这还得了。   “属下这就去找花神医要解药。”紫电动身就要去收拾花药。   柴映玉却叫住了自家属下。   “算了,料她也不敢给小爷下什么厉害的毒。让她出出气好了,小爷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紫电连连点头,觉得他家公子真是宽宏大量极了。   可柴映玉却越发的纠结,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受控,以前他从来就没有如此这般的关注一个女人,还是个丑女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当天下午,紫电派出去寻找江华茂近期画像的人终于是回来了。   柴映玉瞄了一眼画像,只一眼,就扔在了地上。事实证明,他眼睛的问题应该不大。   “不过尔尔。”   他神态自若悠哉悠哉走过,一觉就踩在了画像上。   紫电捡起来一瞧,他家公子那状似无意的一脚正好踩在了江华茂地脸上,小白脸瞬间变成了黑炭头。   果然是他家小心眼的公子。   柴映玉这种纠结的心态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他就陷入了更大的纠结之中。   却说这日天黑压压的,眼瞅着就要下雨。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这样。 第13章 夜黑风高   花药心情有些不好,早早的关了门窗,打算睡觉。   她不喜欢下雨天。   当初她大师兄蒲回春出谷去救被漕帮拘禁的李蔓枝,药王谷连下了半个月的雨,缠缠绵绵,兆头很不好。后来蒲回春果然是出了谷就再没回来。   玄学这些东西很微妙,好的不灵坏的准灵。   当初擅长占卜之术的玄门门主鹿云非曾为蒲回春占卜一卦,说他命犯灾星,稍有不慎就会英年早逝,唯有一生不出谷方能避开灾祸。   花药年少的时候听到这话觉得是无稽之谈,直到后来蒲回春真的出去了再没回来,她才信。   四年的沉默隐忍,也该到了爆发的时候。   武林大会,她得去。   外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外屋外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   这边花药正在春伤秋悲,就听房门一阵狂拍,在雷鸣之间,分外清晰。   “开门。”   花药皱眉,这大晚上的,柴映玉又来作什么妖?   “我睡下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毕竟不是第一次过来敲门,映玉公子早有准备。   “小爷带了五百两黄金过来,太沉了,你快出来接一下。”   “……你等一下,我这就来。”   花药连忙起身带上面具,披上外衫出去开门。   房门刚一打开,柴映玉就挤了进来,他随手就把怀中的五百两黄金扔在了地上,砸的地板咣当咣当一串响,这堆黄金大约从没遭受到这般轻慢的待遇。   “可吓死小爷了。”   柴映玉拍着胸口,身上的雪白色的丝绸雪衣在夜风的吹动下飘然飞舞,意外的还还有几分佳公子的风姿。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治疗,他的脸上已经不用裹着纱布,伤疤虽然还在,却并不很明显,在昏黄的灯光下,不细看的话已经模糊的可以忽略。   花药问:“这么晚了你过来干嘛?”   “小爷……”   正此时,轰隆隆一声雷响,柴映玉就仿佛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嗷的一声就窜到了花药跟前。   “……”   不用问了,这位爷大半夜跑来肯定是怕打雷,果然是娇公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花药觉得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真的。   她以前也不是没跟别的男人相处过,霸道的、高冷的、温柔的、多情的,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就是没有见过他这样的异类,从来就不按常理出牌,搞得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雷声一过,柴映玉立刻整理整理衣袖,一副风度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刚刚是如何炸毛。   “打雷太恐怖,你一个人肯定害怕,小爷心地善良,特意纡尊降贵的来陪陪你。”   到底是谁怕?   映玉公子自懂事起就自己一个人睡。平常都好,一打雷下雨,他就害怕,以至于长大成人之后也还改不了这毛病。   今日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雷声,就想到了花药,几乎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迈开腿走到了她的门前。   大约是因为医者天生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吧。   花药问:“你以前在家的时候都让谁陪着你?难不成也得找个女的陪着你?”   “怎么可能?”柴映玉因为激动声调拔的很高:“以前小爷都是让随从站成一排,围在小爷的床边,小爷裹紧被子就好。”   花药无力的翻着白眼:“所以说,你现在为什么不裹紧被子?”   柴映玉完全是在用一种看弱智的眼光看着花药。   “这谷中一共就那么几个人,我倒是能裹紧被子,你们倒是能凑成一排呀?”   花药仰天呼出一口浊气,竟然无言以对。问题是,这谷里除了她之外还有不少人呢吧,再不济,也还有个忠心耿耿紫电大侠不是?   “你为什么不干脆让紫电陪着你?”   这个原因就复杂了,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柴映玉选择沉默。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屋子瞬间亮如白昼,柴映玉凑近花药,一缩脖子,聪明的用手堵住了耳朵。雷声刚过,又恢复了一派的气定神闲。   花药也是很无奈。   “这雷声要是一宿都不停,你难不成要在我屋子里待一宿?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柴映玉斜着眼睛瞄了花药一眼:“你以为你现在的名声很好吗?”   还嫁人?嫁给鬼去吧。也不知道是谁治病救人还要美男子陪,现在江湖人谁不知道她是药王谷的好色女魔头?   花药不想跟柴映玉谈话,能被他气死。   闪雷轰鸣,狂风四起。   大约是因为太无聊,柴映玉开始没话找话说。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美男子陪?采阳补阴吗?可是为什么非得要长得美的采阳补阴?难道越美的人越滋补?”   他嘟囔着:“如果是那样小爷定然是最滋补的。”   “对呀,就是要采阳补阴,你要是再不走我就采了你。”花药故作凶狠的威胁。   柴映玉唬的瞬间住了嘴,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怕了。他觉得有时候传言也并不可信,这么多日子以来,花药对他一直都规规矩矩的,完全不像传闻那般好色,她肯定是嘴上吓唬吓唬他罢了。   想到这些,腰杆子硬气了不少。   “你吓唬小爷没用,你别当小爷不知道,只要小爷不配合你,你根本就不能把小爷怎么样。”   花药挑了挑眉:“我可是神医哟,我只要给你吃上一点点合欢.散,就一点点,根本就不怕你不配合。”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缺少江湖经验的柴映玉竟然有几分信,他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的紧了紧衣襟。   花药被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小动作逗得哈哈大笑。   “你逗小爷?”意识到受骗的映玉公子瞬间气得不行:“你这个丑女人,不仅长得丑,还心肠坏,以后一定没人娶你,娶你的人一定是个傻子。”   花药很是无所谓:“嫁个傻子也不错。”   也不知道今天的天气是怎么了,外面雷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   打雷的时候柴映玉就往花药身边凑,等到不打雷他就挑着话头跟她斗嘴,翻脸速度之快让人咂舌。   花药一脸冷漠,对这位映玉公子又重新认识一番。   这样差不多过了两刻钟,柴映玉有些犯困,连连打哈欠。   “不跟你聊了,小爷困了。”   花药以为柴映玉要回去,起身要送他出门,却不曾想柴映玉拐了个弯就进了内间,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她的床,目瞪口呆。   “你干嘛?那是我的床,要睡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外面太黑,还打雷,小爷今晚不回去了。反正睡你的床,吃亏的也是小爷。”柴映玉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别说,下了雨还有点冷,他嘟囔道:“你那么惊讶干什么?是小爷被你占便宜,又不是小爷占你便宜。”   “我占便宜?”花药都被柴映玉这一番强词夺理给气笑了。   柴映玉往床里错了错,裹紧了被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从花药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她有把他拽下床的打算。   “小爷可是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映玉公子,多少女人想让小爷睡她的床小爷还不愿意呢,小爷愿意睡你的床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花药真是哑口无言:“你睡这儿,我睡哪?”   “那边不是有个罗汉床,你去那儿吧。”   “用不着,你走不走?”   “不走。”   花药威胁道:“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柴映玉往后缩了缩,异常坚定的抓紧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吓唬他?没门。   花药深吸一口气,探身上前,还未等柴映玉反应过来,就把他推倒在了床上,他倒下的瞬间玉簪滑落,乌黑的发丝柔顺如水般摊在身后。花药弯下身便压在了他的身上,两人面贴着面,脸挨着脸,近的不能再近。   “当真不走?”   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的绒毛上,让他浑身一酥。柴映玉脑子有些糊涂,嘴上却一如既往的强硬,做小爷的怎么能被人威胁?   “不走。”   “你现在走也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花药便低头亲在了柴映玉的唇上。   他的唇就仿佛是他的人一样干净,虽然从这双唇瓣吐出去的话很恶劣,但是唇瓣本身却意外的味道不错。   柴映玉显然被眼前的突发状况给弄懵了,他身体瞬间僵直,一动不动,长长的睫毛如同羽扇一样扑闪着,完全是一副任君采撷的良善模样。   花药本来就想吓唬吓唬他,只是在他的唇瓣轻啄了下,却没想到他竟然意外的好欺负。   反正已经尝了一口,不介意多尝一口。她的舌尖顺着他紧闭的双唇缝隙轻轻滑过,就像是钥匙一样轻轻松松的就开启了这道门。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14章 好色之人   映玉公子整个人依旧沉浸在无以言表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甚至忘了推开花药,直到花药抽身离开,他依旧没缓过神来。   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送上门?   以上,映玉公子的全部心理历程。   “你……”   柴映玉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一时语塞,他下意识抿了下嘴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是丑女人刚刚亲过的,还有她的味道。   最关键的是,他竟然意外的不排斥,为什么会这样?按理说此时他不是应该让人把丑女人拖出去斩首吗?   越想越心惊。   “你竟然亲小爷?!”   “……”   花药心里直打鼓。   此时屋外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响个不停,带着沁凉的水汽顺着门缝钻入室内,让人平添几分清醒,花药后悔了。   冲动是魔鬼,早知道会遇到眼前这种情况,她就应该学会催眠术。现在怎么办?自恋的映玉公子一会儿要是自裁以示清白该如何是好?救还是不救,这可真为难。   算了,先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粉饰下太平。   “你听,外面不打雷了,要不你先回去?”   花药头一次这么心虚,她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谁叫他这些日子飞扬跋扈、颐指气使来着,可亲完之后她才意识到眼前这人可是映玉公子,曾经因为有人脱他衣服就要人命的映玉公子。   懊恼、悔恨、羞愧不已。   见花药避而不谈,柴映玉更是气的不行。想他冰清玉洁的映玉公子,竟然被一个好色女魔头给尝了第一口,尝了还不说,尝完之后竟然还默不作声,这什么意思?   “丑女人,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平日里故意装作一副完全不垂涎小爷美色的样子,然后趁着小爷放松警惕,成功占小爷便宜,是不是?”   “你别冤枉我,完全是临时起意。”   “狗屁临时起意,要不是你蓄谋已久,怎会如此熟练?还是说你以前也对别人这样过?丑女人,你竟然敢……”   联想到花药的声名在外,柴映玉笃定花药肯定也对别人这样过,顿时怒火中烧。   花药见柴映玉红了眼,连声道歉。   “你先别急着生气。反正这件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完全不会影响公子冰清玉洁的光辉形象。”   “别人不知道就能当这事不存在吗?小爷以后再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说自己冰清玉洁了,都是被你毁的。”   可是事情都发生了,她能给怎么办?   花药此刻满脑子都是追悔莫及,太冲动,明知道这位小爷他不好惹还亲他,惹他干嘛?现在可好,这事儿估计得被他念叨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你想在这睡就在睡吧,我去别的地方睡。”   “你今天不把这事儿说清楚,甭想离开。”   柴映玉不依不饶拽住花药,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不说清楚不罢休的样子。   花药也是无奈,不就是亲一口?至于这般仿佛是被夺走贞操一样吗?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我照办就是。”   这样任凭处置的态度反倒是弄得柴映玉一个措手不及,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天晓得该怎么做,而且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该为如此小事斤斤计较。   然而,道理大家都懂,可他就是不想放过她。   香草美人映玉公子岂是说亲就随便亲的吗?   柴映玉盯着花药半天,只见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床头,低垂着头,整个人都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晚太昏暗迷了眼睛,他竟然在这一瞬忘记了她的丑,视线不受控制的落在了她的唇上。她的唇瓣很薄,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浅浅的樱粉色,看上去有几分寡淡,可亲上去的感觉却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索然无味,薄薄的嘴唇就像是在温水里泡过的荔枝肉,甜软温暖又水润。   柴映玉心头一热,居然生出了再尝一尝馨香味道的念头。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自己吓了一大跳,他脑子是坏掉了吗?竟然对丑女人产生这种想法,他一定是疯了,烦躁不已。   “出去。”   “啊?”   “小爷让你滚出去,别让小爷再看到你,出去。”   正在等待柴映玉处置的花药完全没有料到柴映玉竟然这么容易就放过了自己,本来她已经做好了割地赔款签署不平等条约的准备了。   花药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起身赶紧往外走。   房门吱哟一声关上,花药宛如鹌鹑一般老老实实的去了隔壁药房,等走到药房,她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房间吧?他凭什么让她出来?   算了,先这样吧,谁让她先动的手呢。   画面转到室内,柴映玉气恼的一把扯开被子把自己包住,脸埋在枕头里不想出来。   然而恼人的是这是花药的床,花药的枕头,到处都是她身上那种混杂药草香味的独特味道,撩拨的人心旌摇曳。   好吃好喝好睡眠的映玉公子平生第一次失眠。   满脑子都是花药,想她的恶劣,想她的贪婪,想她亲在自己唇上的感觉,过了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然而即便是睡梦中,他也没有摆脱掉那个身影。   睡梦中的花药不再是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她浅笑吟吟的看着他,眉眼弯弯,盈盈立在不远处,冲他勾手,漫不经心又充满诱惑。   他远远的看着,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在梦里,他才不是喜欢丑女人,他只是想再尝一尝她唇上的味道,只尝一小口,如此想着,他便毫不犹豫的就扑上去,狠狠的叼住了她的嘴唇。   果然如想象中的那般甜美,呼吸交融,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味,梦境与现实交融,他无从分辨,只想狠狠的去咬她,却冷不丁满足的发出轻轻的喟叹。   春梦了无痕。   第二天,柴映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哼唧一声睁开眼睛发现幔帐竟然是青绿色的,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的是花药的床,昨夜记忆苏醒,下意识的嘟囔了一句“丑女人”。   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下,他方才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柴映玉正想穿衣服起床,却觉得自己下.身有一丝冰凉,伸手摸了一下裤子,却摸到裤子湿了一片,唬的他忙退出手来。   “……”   想到昨天的梦境,他又惊又怕。   他的春梦对象竟然是丑女人?!   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的柴映玉也是很懵,不能被人发现,急需毁尸灭迹。事不宜迟,他立刻掀起被子查看,确定没有沾到被子和褥子上,方才穿上衣服匆匆起身,跌跌撞撞的出了门。   一夜风雨,满地落叶残花。   邹婆婆正在院中扫地,就听花药的房门哐当一声被拽开,紧接着就看到她家公子衣衫不整的从花药的房里走了出来。   柴映玉瞄了一眼邹婆婆,也没打招呼,灰溜溜一路低着头,匆匆穿过庭院走回了他自己的病房,紧闭窗门。   邹婆婆戳着扫帚立于庭中,砸吧了下嘴,露出了老母亲般的微笑。   蓦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花药这边昨晚就睡在了隔壁的药房里,听到房门响,便知道柴映玉起床了。她推门而出,却只看到柴映玉回房关门的身影。   这位映玉公子竟然没有跑来教训她?很是匪夷所思。   邹婆婆见花药眼巴巴的看着柴映玉紧闭的房门,连忙安慰:“我家公子这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等一等他就能好。”   花药摇了摇头:“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气。”   心惊胆战半天,花药决定亲自上门恳求对方原谅。毕竟是她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事情,虽然她个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映玉公子此时大约应该需要个出气筒。   花药刚站到柴映玉门前刚准备敲门,就见一股股浓烟正顺着紧闭的窗缝门缝往外涌。着火了?她赶紧推门,没推开,门反插着。   “柴映玉,你烧什么呢?没事吧?快开开门。”   “小爷好着呢。”   花药仔细嗅了嗅,空气里流动的像是毛发烧焦的味道,她心下一惊,映玉公子不像是会玩自焚以证清白的人呀。   “柴映玉,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赶紧开门。”   连续敲了半天,门才咣铛一声打开,门内站着灰头土脸的映玉公子,他被烟呛了两口,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了起来。   花药赶紧推开他,进屋查看,只见屋子正中间有个火盆,火盆里是燃烧了一半的丝绸衣裳,似乎是他昨天穿的那一套。   “你烧衣服干嘛?”   想到烧衣服的原因,柴映玉眼神有些躲避。   “小爷自己的衣服,想烧就烧,关你何事?”   “那你也不能在我的房子里烧火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趁机想点了我的房子?”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花药此刻才深切的体会到自己这次是踢到了怎样的一块铁板。   难怪他一大早没追究责任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为难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15章 亲都亲了   柴映玉不仅烧了自己的衣服,还顺便烧了花药的被子和床单。   为了防止火灾发生,他让紫电把火盆端到了院中,这一早上的惊心动魄,终于在一场冲天大火之中结束。   花药也是懵,不过她自己做的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柴映玉胡来。   如果说一个吻能改变什么,最明显的大约就是给了映玉公子胆量,让他可以更加胡作非为。   前一日的柴映玉还在担心自己毁坏七彩千层的事情被花药发现,今日就理直气壮的跟花药坦白了这件事。   花药当然气得半死,然而还能说什么呢?亲都亲了。   所以说,她干嘛要亲他?明知道他比较贵。   然而,正常来说,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亲了,他没推开她,这难道不就是默认同意吗?他不该觉得吃亏才对吧。   当然,映玉公子从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   花药脑袋也是有些问题,柴映玉说他吃亏,花药竟然也认同,她整个人沉浸在一种“我占了便宜,我得补偿”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便也纵容着柴映玉的各种胡闹。   然而映玉公子这边虽然看上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事实上并不好受。   他一边肆无忌惮的欺压花药,一边气的不行。她肯定不是第一次亲人,可他却是第一次被人亲,这种不平衡的感觉让他恼怒至极。   心情一不好,就像是个带火星的小木棒,随时都冒火,更有着花药的事事顺从,他这几天在药王谷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小火球。   紫电偷瞄着他家公子的神色,几度欲言又止。   柴映玉怒道:“你要是再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小爷,小爷就把你扔到母猴子床上去。”   紫电吓得打了个冷颤,赶紧澄清。   “公子明鉴,属下的目光绝对不是同情,而是疑惑不解。属下实在是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对待花神医,还望公子明示。”   反应迟钝如紫电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一个伟大的贴身侍从必然要洞察先机,随时掌握着事态的发展,才能赢得主动权。   毕竟就凭花神医那点功夫,即便是下毒,也绝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占到他家公子的便宜,可事实上她就是占到了,不仅占到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追根究底,只可能是公子主动让她占便宜的,虽然公子自己都不一定意识到。   紫电试探着说道:“公子似乎并不是很讨厌花神医。”   “谁说小爷不讨厌她?小爷讨厌她讨厌到吃不下饭。”   说罢,柴映玉气鼓鼓的转身就走,连中午都没吃。   这真讨厌还是假讨厌只有天知道,紫电直犯嘀咕,难不成真的要把花神医当成未来当家主母那般对待?   总之恭敬点总不会出错,毕竟这可是亲了公子而没有被毒死的女人。   花药这边以为柴映玉那天早晨烧了一大堆东西,气大约也消的差不多了,便也没再理会。她最近正在为武林大会的事情发愁。   这次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是幽州城,距离药王谷只有十多日的路程,算不得远。   她想去参加,毕竟武林大会鱼龙混杂,想做点什么都方便。   三年前,花药的大师兄蒲回春失踪之前在为江华茂研制一种毒.药,但是江华茂到底是为何要研制那种毒.药,想把毒.药永在何处,花药都还不知道,她想借此机会打探一番消息。   还有当年伙同江华茂一起欺骗大师兄的江湖第一美女楚和灵这次十有八.九也会参加。   楚和灵这两年很少在江湖中走动,若想对她下手,此次武林大会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眼下的问题是柴映玉的脸还没弄好,她总不能让映玉公子顶着一张毁了容的脸跟她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难办,她得想个办法。   与此同时,柴映玉这边派去监视谷外漕帮的人也送回了消息。漕帮那父女二人果然不改自私本性,又在筹划着绑走花药。   柴映玉一听就怒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小爷还想大发慈悲饶他们两条狗命,他们非得往小爷枪口上撞。这事不能任由丑女人慢慢磨蹭了,让咱们的人瞅准机会立刻动手。”   柴映玉带来的三十几个随从现在就在药王谷外,个顶个都是好手,真要跟漕帮的人硬拼起来,也不会吃亏。   “公子不可。家主和夫人刚捎来信,说咱们与漕帮的这次冲突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怕是跟咱们一直调查的事情有关联,让公子谨慎行事。”   跟那件事有关系?柴映玉眉毛一蹙,眼中精光一闪。   “你是说,那只母猴子不是因为看上小爷的美色才毁小爷的容?”   想到那日情形,确实有些地方不同寻常,金宝宝虽然色令智昏,但其实没必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只是当时事出突然,他也没多注意。   紫电点头:“似乎有这个可能。老爷夫人信上说的也不是十分明白,只让公子尽快治伤,如果可以,务必出席武林大会。此次武林大会关系重大,公子如果缺席,可能会影响到柴家在武林之中的地位。”   柴映玉兀自琢磨半天,忽然醒过神来。   这次武林大会举办表面上是为了推选武林盟主讨伐冥府,但是这背后其实也是一次江湖格局的洗牌,各种青年才俊都会借着这个机会展露头脚。   柴家作为武林第一世家,在这次洗牌当中更应展示实力。   可柴家除了他之外,年轻一辈再没有出类拔萃之人。如果他因为毁容不出席这次武林大会,那武林中人便会认为柴家这个第一世家只是徒有虚名,必将后患无穷。   也许,他的毁容还真的不是凑巧。   柴映玉虽然表面不正经,但是聪明着呢。想到这些,他也明白了他的父母让他尽量出现在武林大会之上的用意。   “可是,小爷的脸伤还没好,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治好,总不能为了参加武林大会而终止治疗。”   紫电提议:“咱们可以带着花神医一起去。”   柴映玉当然想到这一点,只是:“丑女人不一定肯陪小爷去。”   紫电讶然道:“公子都已经让花神医占了那么大一便宜,如今要让她陪同去参加武林大会而已,她怎么可能拒绝?”   这话柴映玉爱听,只是却不一定可行。   “虽然小爷确实魅力无穷,但是小爷要是拿这件事威胁她,岂不是显得小爷是那种靠美色行事的低俗之人?小爷是那种人吗?”   紫电点头连连摇头,他转而建议:“要不就用钱砸。”   柴映玉拍板:“此计可行。”   于是,当天下午,柴映玉捧着一盒南海大珍珠去找花药。   花药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她心里装着事,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簸箕中晾晒的药材。怎么才能让柴映玉跟她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呢?不行就哄骗哄骗他?用什么借口哄骗呢?好烦。   她想的入迷,连柴映玉走近都没发现。   “丑女人。”   花药猛地回神,转过头去。   便见柴映玉撑着一顶红色油纸伞,从远处走了过来,今日天气晴朗,午后阳光正盛,他脸上的伤还没好,经不得晒。   “你出来干嘛?别被晒着。”   “小爷找你有话说。”   柴映玉有些别扭,看着花药,免不得就想到那天晚上两个人这样那样,忒尴尬。   花药忙放下手中的草药,拉着柴映玉躲到阴凉处。   “什么事?”   柴映玉也不说话,把怀里的楠木盒子往前一递。   花药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整整一盒子的南海大珍珠,颗颗圆润,粒粒饱满,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你陪小爷去参加武林大会,这些就珍珠都是你的。”   这可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个软枕头。她正想去参加武林大会,柴映玉就邀请她一起去,还能白收一份诊金,简直意外之喜。   花药按耐住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江华茂那个沽名钓誉之辈都能参加,小爷就不能参加?你去不去给个准话,干什么都磨磨蹭蹭的,就没见过你这么磨蹭的人。”   小心眼的映玉公子还记着花药夸奖江华茂的那番话呢,想到此次去参加武林大会,花药肯定能见到江华茂,柴映玉又烦躁了起来。   “我又没说不去,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之后。”   花药点了点头,便也没多说什么。   可就是花药这样平平淡淡的态度,让骄傲的映玉公子瞬间就暴躁了。亏得他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别扭到现在,她倒是好,完全没放在心上,凭什么?   “丑女人,你老实交代,以前你还这样对待过谁?”映玉公子怒气冲冲的问道。   花药被问的一愣:“什么意思?”   “你还亲过谁?”高扬的声调显示出发声者的不耐烦。   “……”   然而还未得等花药开口回答,映玉公子又急急忙忙的开口,似乎又不想听到答案了。   “不想说就别说,小爷才不想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说罢,一扭身就走了,背影都是气鼓鼓。   空留下花药一个人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她一句话都没说吧?她这两天并没有怎样他吧?他这又是生哪门子的气?   柴映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一方面很想知道花药以前是不是也这样亲过别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知道之后肯定会更生气,烦躁、纠结、煎熬。   都是因为丑女人,丑就丑吧,她还乱撩拨人。   因为要离开药王谷一段时日,花药这两日一直忙着处理谷中诸事。药王谷虽然平日看起来事儿不多,但是真要出门,零零总总的事情竟然也不少。   映玉公子无所事事,精神不振,他觉得自己病了,病得还不轻。   具体表现就是他总忍不住去看花药,明明心里知道她很丑,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去看她,甚至偶尔他还会觉得她其实长得也不错,特别是她轻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就连她脸上的雀斑都变得生动不少。   他猜测,这病症大约出在眼睛上。   “你这眼睛一点毛病都没有,比正常人都好。”花药一大早儿被柴映玉揪了起来,扒着他的眼皮瞧了半天,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不可能,你再仔细瞅瞅。”   “我再瞅八百遍你依旧是很好。”花药没好气的回了句。   “不对呀。”柴映玉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好半天,忽然猛的抬起头来,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给自己整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16章 神仙对话   眼瞅着三日已到,药王谷内的一行人准备当天晚上就动身出发去往幽州。   花药把药王谷的事务料理清楚之后,临行前跑去山谷深处看了一眼李蔓枝,跟她说一声自己要出谷办事,虽然李蔓枝还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想想真是造化弄人。   当年的蔓陀仙子是何等的娇艳恣意,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而导致悲剧发生的人却还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更为这出悲剧增添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花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出谷,无论如何,也要为药王谷讨回公道。   柴映玉一眨眼的功夫就找不到花药,问了紫电才知道她去与李蔓枝作别,心情十分不愉悦。人不大,朋友亲戚倒是不少。   “那个李蔓枝是怎么回事?”   紫电一愣,公子前阵子不是刚说过不关心药王谷的破烂事,怎么如今又打听上了?好在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好下属,紫电早有准备。   “传闻是跟扬州楚家有关。当年李蔓枝容貌十分艳丽,人送外号蔓陀仙子,追求者甚众,不过她眼高于顶,谁都看不上,独独钟情楚家的大公子楚天青,两人当时在武林中也有过一段佳话,只是不知后来楚天青因为什么缘故背信弃义娶了他人,楚天青大婚当日,李蔓枝去楚家讨要说法,不仅没讨到好处,还被楚家人当众羞辱一番。李蔓枝负气离去,从此销声匿迹。”   这段往事柴映玉听过,只是没有想到当事人竟然是药王谷的大师姐。   柴映玉问:“这个负心薄幸的楚天青跟黑乌鸦是什么关系?”   他口中这个黑乌鸦说的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楚和灵。   这个典故就有点久远,三年前的夏天,映玉公子游历扬州,无意间撞破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小姐当街打人,只因为对方跟她穿了同样款式的衣服,那个貌美女人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楚和灵。从此以后楚和灵在柴映玉这里就不配有名字,只有“黑心黑肝的黑乌鸦”。   紫电说:“楚天青正是楚和灵的堂兄。”   柴映玉冷哼一声:“难怪,一丘之貉。”   只不过,映玉公子还是无法同情李蔓枝。大家明明都是药王谷的徒弟,丑女人就可以十五岁开始一个人独挑大梁,担起药王谷这个重担,怎么到了她那里竟然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疯?费解。   显然,虽然嘴上各种鄙视花药,某些方面,柴映玉还是很欣赏她的。   只是柴映玉心里不禁疑惑,花药肯如此轻轻松松的答应陪他一起去参加武林大会,是不是也有她自己的打算?   一想到丑女人不仅丑,心里还装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心里就不好受。   就不能只把他一个人看在眼里吗?他好歹也是付了那么多银子的,还有没有点职业道德?   然而这些傲娇的映玉公子绝对不会说出口。   大约傍晚,花药才从李蔓枝那里回来,她有些郁郁寡欢。   映玉公子见了,也没多说什么。   按照计划,他们打算半夜出行,漕帮的一行人正守在谷口,想要绕开这些人出谷是不可能的,必须趁着天黑,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正面出去。   可柴映玉这一行人只有三十多,漕帮那群人有好几百,双拳难敌四手,打出去也不可能。   于是一番商量,柴映玉从花药这里要了一大木桶的迷.药。   漕帮众人此时也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药王谷,金镇海和金宝宝这父女两个正暗自筹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绑走花药。   就在这么个时候,空气中传来一阵甜香,似花香非花香,似果香非果香,还未等众人缓过神来,一个个就跟狂风吹过的麦子,纷纷倒在了地上。   紫电大侠冷哼一声:“也让你们尝一尝迷.药的味道。”   当时金宝宝就是用这种方法擒住他们主仆二人的,如今他如法炮制没想到竟然也是如此的管用。   紫电大侠带着柴映玉带的那三十几个随从蹲在房上,等着迷.香起了作用,一个个陆续跳到院内,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与此同时,柴映玉和花药在谷中等消息。   花药有些担心:“紫电大侠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应该没事吧?”   “没事,又不是去硬拼。”   约莫过了三刻钟,紫电方才迟迟归来。   受了重伤,狂吐血。   “属下本想趁机除掉金镇海,却没想到他竟然没中毒。属下一时不察,就中了他的一掌,差点没被他拍死。”   柴映玉恨得牙痒痒。   “他真是活腻歪了,小爷这就去要了老贼的命。”   说着话,柴映玉就要起身去找金镇海拼命。   “公子不可。”   紫电想要阻拦,花药先他一步拉住柴映玉的手腕。   “金镇海在江湖上横行这么多年,诡计多端,你别中了他的埋伏,咱们参加武林大会要紧,先把漕帮的事放一放,等到了幽州,咱们一切好商量。”   “小爷还能怕了他?今儿小爷非扒了老贼的皮不可。”   柴映玉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誓要跟金镇海拼个你死我活。   “你别冲动。”花药紧拽着他不放手:“谁说你怕他,咱们只是忍一时,等到了幽州城,跟你们柴家的人会合,你想干嘛就干嘛,别逞一时之快。”   紫电也忙帮衬:“公子先别急着过去,此时老贼肯定有所防备,公子会吃亏。”   “不行,小爷忍不下这口气,今儿非得出了这口气不可。”   花药怒道:“柴映玉,你那么大的人,能不这么任性吗?”   任性?他?映玉公子?   “丑女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花药立刻怂,情急之下说出那样不知分寸的话,是想被映玉公子咬死吗?想到此处,花药赶紧改口。   “我只是担心你,不想你冒险。”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画面静止。   她是不是在说不想他冒险?她是不是在说担心他?这……四舍五入大约可以等于告白了吧。映玉公子整个人都娇羞了起来,耳朵根瞬间红了。   映玉公子有些手足无措。   “你先放开。”   花药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拉着映玉公子的手呢。她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撒开,映玉公子可是最讨厌别人占他便宜了。   柴映玉别扭的轻咳了两声。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小爷就卖给你个面子。呐,说好了,不是小爷怕他,是小爷先放他一马。”   花药赶紧狗腿的表示:“是呀是呀,咱们映玉公子怕过谁,是懒怠搭理他们。”   柴映玉被哄的美滋滋。   被晾在一旁的紫电大侠冷眼旁观着花药三言两语把他家怒气冲冲的公子哄得服服帖帖,目瞪口呆的同时,忖度着小心翼翼地开口。   “二位说完了?说完了,要不要考虑下属下的伤?”   说完,又是一口鲜血。   “啊,差点忘了,快快,紫电大侠快坐,先把这颗丹药服下。”   因为事出紧急,花药给紫电大侠塞了一颗冬雪玉灵丸,有了这样滋补的药,紫电调息起来顺畅不少,伤情瞬间得到了缓解。   夜色掩护下,花药和柴映玉坐着马车,带着一行随从匆匆就出了药王谷。   浩浩荡荡,却也无声无息。   虽然金镇海没有中迷.药,可漕帮的普通帮众却都吸入了不少,即便是吸入药物比较少,也是浑身没力气,只能眼巴巴的放任柴映玉他们在眼皮子底下离去。   为了尽快赶路,柴映玉一行人这一夜马不停蹄。   花药还好,毕竟是一个隐忍型的女孩子,吃点苦也还能忍。只是苦了柴映玉这种娇娇公子,想他锦衣玉食柴公子,啥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马车虽然很豪华,可它毕竟还是个马车,颠簸在所难免。   “都怨你,要不是你,小爷早就已经收拾了金老贼,也用不着这么急匆匆的赶路。”   花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都怨她,什么都怨她,任性妄为臭脾气的娇公子总是能找她的不是,她呼吸都是错。   然而已经摸清楚柴映玉脾气的花药自然不会跟他正面刚,反而放柔了声音哄着。   “你要是难受,就先睡一会儿,多垫两个软垫就不会觉得颠了。明天白天估计也得继续赶路,今儿晚上不睡,明天更难受。”   柴映玉斜着眼睛扫了一眼花药,说道:“你这么积极的哄小爷睡觉,是不是想趁小爷睡着轻薄小爷?”   天地良心。   “你别不识好人心,我这明显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你在小爷跟前,小爷休息好才怪,小爷得时刻提防你。”   就没见过一个大男人提防被女人轻薄的,花药自从认识了柴映玉,完全重塑了自己对男性的认知。   不过,说起来,也确实是她先轻薄过人家,如今被当成贼一样防着,倒也情有可原,花药琢磨琢磨,终于良心发现。   她说:“那件事是我错了,你要是还觉得委屈,那这样好了,等你伤好,就离开吧,前面讲的让你伤好之后陪我三个月的条件作废。”   原本花药以为柴映玉会大喜过望,却不曾想,听闻此言,柴映玉气得眼睛瞪的滴溜圆。   “丑女人,你再说一遍。”   “我说……”   还没等花药说完,柴映玉一个软枕头就扔在了花药的脸上。   “……”   好在软枕头看上去气势汹汹,砸在脸上并不很疼,花药把枕头拿在手中,转手又砸回了柴映玉的身上。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怎样?亏得她问得出口,她亲之前怎么没问问他会怎样?越想越气。   “闭嘴,小爷要睡觉。”柴映玉赌气一样背过身子躺下,扯过被子胡乱的盖在身上,又委屈又难过。   花药赶紧乖乖的闭嘴。   马车虽然不是很大,可装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花药生怕柴映玉会误以为她轻薄他,便靠在马车壁上离他远远的。   “咚”的一声,车轱辘压碰在了石头上,马车狠狠颠了一下,紧接着柴映玉的脑袋撞在了车壁上。   只见他疼的哼了一声,抱着脑袋就蜷缩了起来。   花药连忙上前查看,成功的在柴映玉的脑门上摸到一个包。   “没事没事,揉一揉就好了。”   “嘶,疼,你轻点。”   花药不禁放柔手中动作:“好,我轻轻的。”   车外拖着伤体赶来探查情况的紫电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听什么神仙对话。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去玩了几天,没更新的作者君是坏蛋,后面会日更。 第17章 故人重逢   柴映玉觉得委屈,心里发闷。   花药这个人简直是他相识的所有女人当中最奇怪的,虽然映玉公子相识的女人用两只手都能数过来,但是不妨碍聪慧的他公平公正的评价一个女人。   还让他离开?还不用他陪,他可是芝兰玉树的映玉公子,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他三个月陪伴的吗?她竟然不知道珍惜,简直不可饶恕。   还说担心他,还偷偷喜欢他,现在她在做什么?   这些已经超出了情感世界一片空白映玉公子的理解范围。   花药忙着给柴映玉额头的伤口上药,也没有注意他的眼中的讳莫如深,尽职尽责的给他抹好伤药,才放开他。   忽然的抽身,让本来靠在花药腿边的柴映玉有些失落。   “你干什么?”   花药解释:“药上好了。”   她也是被吓怕了,瓜田李下的,这位映玉公子又着实冰清玉洁,她要是多在他身边待一会岂不是要被他误以为是在占便宜。   柴映玉十分不愉悦的丢给花药一个白眼。   “小爷是妖精吗?你离小爷那么远。”   这话是想让她靠近点?花药被他这话弄的发愣,映玉公子不是一直都在提防她轻薄于他呢吗?真是变幻莫测的心思。   花药连忙往他身前凑了凑。   也不知道是不是马车内光线太暗的缘故,映玉公子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地女人,心里竟然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来。   正在这时,一直颠簸行驶的马车骤然停下。   花药没防备,被带了个趔趄,花药坐在靠外的位置上,差点跌出车外,好在危急关头,映玉公子长臂一揽,揽在了她的腰上。   难以置信,正在气急败坏的映玉公子竟然没眼睁睁的看她摔个大跟头。   花药心里一暖,有些感动。   然而还未等她出口言谢,就见柴映玉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了她,连眼神都不带给她一个的。   “小爷还在生气。”   花药看着口是心非的小公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这不是以为你想早点离开药王谷嘛,所以才跟你说那样的话,你要是不着急离开,那就继续待着呗。”   柴映玉冷哼一声,不过态度明显缓和不少。   正此时,车外,紫电大侠前来通报:“前方有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这大半夜的,能在外面跑的,肯定不是善类。而且这条路直通药王谷,这些人十有八.九都是奔药王谷而来。   柴映玉不想搭理他们,便说:“继续行车。”   这边话音刚落,那一队人马也到了。   一行十几人,都是骑马而来,他们并没有绕过柴映玉他们继续行驶,而是勒马停了下来。   那群人领头的是一个年轻公子,二十出头的样子,面如冠玉,身似修竹,纵使一路风霜,亦不影响俊美丝毫。   眼尖的紫电认出那年轻公子所骑的枣红色马正是一匹汗血宝马,想来非富即贵。   年轻公子在马上抱拳,朗声问道:“叨扰一下,敢问各位可是从药王谷而来?”   柴映玉瞅了一眼花药,看来外面那些人是奔药王谷去的,不知道是求医的,还是干嘛的。   花药听到刚刚那个声音有些耳熟,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还真是熟人,还是个不宜相见的熟人,赶紧撂下帘子。   柴映玉把花药动作看在眼中,不由心生警惕,什么人竟然让丑女人如此避之不及?他掀开帘子往外一看,锐利的视线在那年轻公子的脸上一扫,冷哼一声。   果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白脸,为什么跟她有关系的都是这种人?烦。   柴映玉递给紫电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去打探一下对方的来路。   紫电得令,连忙跑到那年轻公子跟前,抱拳问道:“请教公子名号。”   “在下南宫榷。”   岭南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南宫榷。   柴映玉其实没见过南宫榷,南宫榷的大名却如雷贯耳。虽然南宫榷奶才能出众,然而真正让他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却不是他的才能,而是他的“恐女症”。   江湖人都是知道,南宫榷没法靠近女人,一靠近就呼吸困难,这件事简直是一则笑谈。   有传闻称,四年前南宫榷曾经来过药王谷求医,却也无功而返。   然而看眼前情形,花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躲避一个普通的病人。南宫榷当年是不是无功而返还真不好说。   柴映玉面色不善的扫了一眼花药。   花药小声催促道:“别搭理他,咱们赶紧走。”   她不想见南宫榷,当年南宫榷来药王谷求医闹出来挺大的麻烦,她之所以得了一个“药王谷好色女魔头”的名号,南宫世家功不可没,如今冤家路窄,最好不见。   柴映玉挑眉看她:“旧相识?”   “我只是给他治过病而已。”   柴映玉心里不痛快,只是治过病,干嘛还躲着他。   南宫榷视线落在紫电身后的豪华马车上,问道:“不知马车之中坐的是何人?”   他十分怀疑这马车中坐的就是花药。   大约一个月前,他得到小道消息说漕帮的人来犯药王谷,于是他一路马不停蹄赶奔药王谷,如今又在通往药王谷的必经之路上碰到这一队连夜赶路的车队,不禁怀疑是漕帮的人劫持了花药。   紫电回道:“是我家公子。”   南宫榷不动声色的握紧腰上的软鞭,对着豪华马车大声喊道:“相逢即是缘分,还请公子赏脸与南宫榷一见。”   花药连忙扯了扯柴映玉的衣袖,冲他摇了摇头。她可不想见南宫榷,那就是个移动的大麻烦。   可正是花药这样避之不及的反应,让柴映玉非得见这位南宫公子不可了。他也不管花药,展开扇子挡住自己尚未痊愈的面容,掀开了车帘,自报家门。   南宫榷一听对方是映玉公子,心下一松,只要不是漕帮的人就行,他也没在意柴映玉为何不露真容,含笑道:“原来是映玉公子,久仰大名。”   柴映玉无视了背后花药的扯拽,跟南宫榷攀谈了起来。   南宫榷一边跟柴映玉搭话,一边用余光窥探马车内。花药下意识的往柴映玉身后躲了一躲,只露出半边脸来。南宫榷扫了一眼,有些失望,双眸暗淡下来。   不是她。   不过作为岭南南宫世家年轻一辈最优秀的人,虽然没见到想见的人,但是也不会失了礼数,他与柴映玉互相恭维几句,方才告辞,打马继续前往药王谷。   花药松了一口气,果然易容在关键时候还是起到了作用。   柴映玉以为南宫榷没有看到花药,便没有多想,他如今心心念念的都是花药对待南宫榷的态度,一个女人躲避一个男人,肯定有背后的故事。   南宫榷刚一离开,柴映玉立刻憋不住了,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一般。   “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花药沉吟片刻,说道:“比较复杂,他是我接手药王谷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病人。”   第一个病人?第一个?   柴映玉只觉得自己胸腔就像是炸裂一般。看两个人的样子一定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南宫榷是四年前来的药王谷,那时候花药根本就没定下来什么让美男陪伴三个月这样的规矩,她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她是不是也亲过他?   想到这些,映玉公子恨不得咬死花药,丑女人,她太欺负人了。   “丑女人,你过来。”凶巴巴。   怂怂的花药立刻表示:“你别打了,枕头太软,又不疼。”   柴映玉厉声命令:“过来。”   花药赶紧挪了过来。   就在花药刚坐到柴映玉跟前的那一刹那,柴映玉一把拽过她,气势汹汹的就咬在了她嘴唇上,不是亲,真的是咬,像是发泄一般。   花药还没等缓过神来,就被他狠狠咬了这一口,刹那之间,就尝到了血的味道。   血色染红了嘴唇,舌尖瞬间感受到血的咸甜味道。   柴映玉脑袋嗡的一下,他一把推开花药,满脸震惊的看着花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干了什么?   就仿佛咬人的不是他一样。   花药“嘶”了一声,用手往唇上一抹,果然是出了不少血。   再看柴映玉,傻愣愣的看着她,似乎是被他自己吓到了。   “你属狗的,每次都咬人。”   “你以后再亲别人试试,小爷咬死你。”   “……”   柴映玉的嘴唇上沾染了花药的血,鲜红水润,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有一丝诡异的艳丽。他就是那么执拗的看着她,明明是他咬别人,却委屈的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花药看着柴映玉,第一次相信了他以前吹嘘他自己绝代芳华的话。   迟钝如花药也终于体会到了那么一丢丢的不对劲来,她一边擦着嘴上的血,一边品味着冰清玉洁映玉公子叼了她嘴唇这件事,很微妙。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柴映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鬼使神差咬了她一口,咬在别处也就算了,竟然去咬她的嘴唇。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静默半晌。   “柴映玉。”   花药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心里七上八下的映玉公子听闻此言,嗷的一声,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开什么玩笑,小爷可是风华绝代、天下无双的映玉公子,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平凡的女人。”他这话说的又急又快,就跟爆豆子一样,仿佛慢了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情真意切。   花药哦了一声,说道:“这样最好。”   “这样最好?”   柴映玉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忙敛了敛情绪,深呼一口气。   “你完全不用因为无法得到小爷的爱而故作坚强,都得不到小爷的爱的人多了,你又不是例外,没什么好丢人的。”   一如既往的自恋。虽然他的态度也是意料之中,却不知为何,花药竟有些失落。不过他这么一说,花药也放心不少,毕竟如今医患关系紧张,她还不想惹太大的是非。   花药挑了挑眉,眉眼含着笑意,盛着几分不怀好意。   “怎么才算是得到你?”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映玉公子撂狠话说道:“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花药无所谓的笑笑,本来她也没想得到他,因为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被得到的人,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的跟他这般相处。   见花药迟迟不作声,柴映玉以为自己把话说重了,愧疚涌上心头。   “你也别气馁,你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你长得不是太好,但是你有才华,保不齐哪天就能遇到那个看重你才华的人。”   他还真是,任性的口无遮拦,心地却意外的善良。   花药被柴映玉这种认真的态度逗得发笑,不知为何,她想怄一怄他。   “谢谢你的祝福,不过,我已经遇到过了,很多。”   遇到过,还很多?   这句话无异于一记轰雷打在了头顶,愧疚什么的果然是他想多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阴云密布,映玉公子心里的小蚂蚁又爬了起来,又酥又痒,难受极了。   “小爷真是吃饱了撑的。”   气得柴映玉抱着小枕头就背过身去,完全不想搭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 第18章 和好了吧   柴映玉因为那一个“遇到很多”整整一夜没搭理花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气,反正他的情绪就很容易被花药影响到。他现在就仿佛是挣扎在一个微妙的边界上,踏出去一步就是未知的方向,而未知所带来的恐惧让他犹豫在边界的这一边拒绝迈出去那一步。   柴映玉猜测南宫榷那一行人到了药王谷发现花药不在,肯定会掉头追来,便让队伍加快了速度前进,防止被追上。   坐马车是个折磨人的苦差事,比干活还要累。   花药也有些挺不住。   天光开亮的时候,花药贴着车壁打起了瞌睡,因为柴映玉还在跟她闹别扭,她只能离柴映玉远远的,活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柴映玉心里有事,一直也没睡着,听到那边传来舒缓绵长的呼吸声,转头一看,发现花药睡着了。花药的身高在女性当中是中等偏上,很瘦,站着的时候很苗条,可蜷缩在一角只有小小的一团,很是纤弱。   “纤弱”这个词在柴映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被他给否决了,想什么呢?她才不纤弱。   如今已经过了九月,天凉风清,车内虽然做了保暖,但是睡着的时候还是有些冷,睡梦中的花药越睡越冷,蜷缩的更紧了。   柴映玉几乎是下意识的扯起来毛毯就盖在花药身上,盖完之后他又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这样做太跌份,明明在跟她闹别扭,却偷偷给她盖被子,完全不像是他高高在上映玉公子的所作所为。   想到此处,他又扯了扯毯子把它弄乱,伪装成一副是花药自己抢过去的样子。   “小爷可真善良。”   自恋的映玉公子沉浸在自己伟大无私的善良之中美滋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天际破晓,晨光熹微。   与此同时,南宫榷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药王谷谷外。   南宫榷一行人先去的许氏医馆,只看到一院子昏倒在地的人,确定过身份之后,发现都是漕帮的人。   “不好,她果然是在那辆马车上。”南宫榷惊呼。   漕帮的人如此狼狈,只可能是花药动的手,动手却没杀人,肯定是避开这些人,花药肯定是出谷了。再一联想到昨夜的车队,南宫榷瞬间确定那车里坐着的女人就是花药。   派出下属去打探,果然花药已经不在谷中。   南宫榷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她明明就在马车上,也知道他奔药王谷而来,却不叫住他,就那么不想见到他吗?   南宫榷本来想立刻起身去追,可是转念一想,不能便宜了漕帮的人,敢来药王谷捣乱,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看里面有没有漕帮的帮主和他女儿。”   随从得令,立刻去里面搜寻了一番,自然没找到金镇海和金宝宝的踪迹。   金镇海是个老江湖,昨夜他闻到迷.药的香味立刻就施展了闭气功,这才没有中毒,打退紫电之后,他害怕花药他们会再杀回来,赶紧背着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躲了起来,到现在也没露面。   “便宜他们了。”南宫榷冷笑一声,视线在昏倒在地的漕帮帮众身上一扫而过,冷声道:“既然都已经躺在了地上,那就送他们一程吧。”   因为没找到金镇海和金宝宝,南宫榷迁怒,屠戮了许氏医馆内所有的漕帮帮众。如此性情,倒是对得起他“玉面修罗”的称号,菩萨的面、修罗的心。   做完这些,南宫榷带着一行人转头就去追花药。   此事暂且不提。   花药一觉醒来已经将近中午,马车还在颠簸,她迷迷糊糊的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里,浑身都暖烘烘的,低头一看,原来是盖了一个驼绒毯子,再看毯子乱七八糟的样子,她想应该是自己睡着的时候抢过来的。   柴映玉凉凉的说道:“醒了?”   花药“嗯”了一声,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睡醒之后看到一个大男人在眼前,而且脸上的人皮.面具戴了一夜很不舒服。   柴映玉见花药只是看了一眼毯子,并没有问,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真是别扭的心思,既想让她知道是他好心好意给她盖的毯子,又害怕被她知道。   花药懵了一会儿,脑袋才有几分清醒。   今天是个艳阳天,中午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晴空万里,秋天特有的味道随风飘散,掀开车帘,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清爽宜人。   花药转身从随身带的小药箱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来一颗绯红色的丹药含在嘴里。   柴映玉探头,好奇道:“你吃什么呢?”   “张嘴。”   柴映玉想都没想就张开了嘴,花药又倒出来一颗药丸送到了他嘴里。   一股清香瞬间从口中蔓延开来,穿透力极强,就仿佛是能渗透到了浑身各个毛孔里,通体顺畅,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不少。   柴映玉觉得新奇,他总能在花药这里发现一些有趣的东西。   “什么呀?这是。”   “凝露香丸。”   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的圣药,也是花药的零食。   柴映玉黑眼珠一转,打起了小算盘。   “这个小丸子,你还有多少?”   “除了那个小瓶子,还有一小坛。”   说着话,花药从药箱里端出来一个跟捣药罐差不多的一个小坛子,打开盖子,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柴映玉点点头,却之不恭的接过了坛子。   “这个有点意思,给小爷吧,全当你赔罪。”   花药惊呆,他是强盗吗?怎么什么都抢。   “我有什么罪?”   柴小公子凉飕飕的说道:“看来你是不想跟小爷和好了?”   思索一整夜外加一上午,映玉公子决定给花药一个台阶下。虽然他依旧很生气花药这个丑女人亲了他不说,还有一大把过去,但是大丈夫宽宏大量,怎么可以为了这些小事情不依不饶?   当然,要别人东西算是给她台阶这种诡异的想法也只有清奇的映玉公子才会有。   虽然威胁很幼稚,可架不住管用,花药立刻就蔫了,毕竟马车里就他们两个人,冷战简直是自虐。   虽然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但是花药还是识相的进行了妥协。   “你让我把这个小瓶装满,其余的都给你行吧。”   柴映玉大发慈悲的点点头:“准了,就当是小爷赏你的。”   花药腹诽,拿她的东西赏她,他可真大方。然而深知映玉公子吃软不吃硬性格的花药才不会跟他正面刚,自然连声称是。   不过只要他不生气,要点东西也不是大事。   说起来也很奇怪,花药上次被他坑了一块飞花令,如今又坑了一坛子凝露香丸,竟然没有不舍得,要知道她跟别人可从来都是亲兄弟明算账的。   想一想,大约是因为柴映玉娇气傲娇又诡异的天真的性格,无论他跟人讨要什么,都更容易获得。   “你省着点吃,这些我原本打算吃一年的。”花药忍不住唠叨。   “小爷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都是小爷的。”柴映玉哼了一声,拈起一粒娘凝露香丸,就像抛花生米一样,仰头抛入口中,十足的挑衅。   花药叹了口气,别过脸去,眼不见为净,送都送了。   柴映玉心里舒畅不少,他就是喜欢欺压她,就喜欢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就连弥漫一夜的阴霾心情也一扫而光。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映玉公子已然忘记昨夜气得恨不得咬死花药的事情,只觉得秋风飒飒,天高云阔,一路阳光明媚。   花药有些不明白映玉公子这个人怎么会情绪会变幻如此之快,不过见他不生气,也松了口气。   说起来花药这个人,其实也是个奇葩。不同于药王谷其他的师兄弟姐妹,她是孤儿,她的父母因为一次武林仇杀而丧命,之后她就成了上一任药王谷谷主的关门弟子,此后就一直生活在药王谷当中。   这样的人生经历注定她的性格不完整。   虽然跟师兄师姐在一起也很快乐,可总归是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让她缺少一些正常的情感。   她表面看上去跟别人没什么大区别,可事实上,根本感知不到别人的情绪,没有同理心。就像现在,她只知道柴映玉生气,可她完全没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法理解他为何会生气。   完全不像柴映玉,柴映玉是从小幸福着长大的孩子,喜怒哀乐从不掩藏,嬉笑怒骂恣意妄为,却保持着最质朴的善意,对待别人,也会站在对方的角度想问题,那是一笔无比宝贵的财富。   大约也正是因为柴映玉身上拥有她所缺少的那种幸福滋养出来的善良,才会让花药觉得跟柴映玉在一起很放松,虽然很多时候她并不表现出来。   花药其实是不想惹柴映玉生气的,她喜欢看柴映玉整天傻兮兮的自恋,又傻又可爱。   当然,这些她也不会说出来。   被一坛凝露香丸安抚的柴映玉再没找花药的麻烦,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一天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因为害怕被南宫榷他们追上,柴映玉这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吃饭也只是稍作停顿,只一天一夜就行驶了五百多里路。   当天晚上,他们来到了一个较大的城镇,清平镇。   柴映玉一行人包下了清平镇上最大的客栈,客栈名曰仙客来,临街的二层楼,装修很上档次,也很招眼。   辛苦一天的众人进了酒楼,要了几桌上好的酒菜。   然而刚一坐下,柴映玉又出事了。他嘎嘣脆当糖豆一样嚼了二十几颗凝露香丸之后,终于鼻子开始狂喷血,大补的药,哪禁得住他这种吃法。   花药一边帮他堵鼻血,一边有些幸灾乐祸。   “都说了不让你吃那么多,你偏不听,看看。”   “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吃多了会流鼻血,你也不告诉小爷。”   柴映玉堵着鼻孔,说话瓮声瓮气的,整个人看上去滑稽又可怜。花药瞄了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这位映玉公子整天标榜自己什么兰芳荃桂,却总是干出来一些蠢事,莫名的喜感。   “你还笑?有那么好笑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嗯,没有那么好笑。”   言不由衷,柴映玉送给她一个白眼。   如今映玉公子脸上的痕迹渐渐消了下来,只是新长出来的嫩肉有些显眼,除此之外,已经基本修复,再加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冷眼一看,竟是俊美无俦。   纵使这幅容貌是花药本人修复的,但是真的修好之后再看,依旧感叹真的是一副好皮囊。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补上昨天的。 第19章 夜黑风高   舟车劳顿,众人吃过晚饭都歇息了。   躺在床上,花药迟迟没睡着。她心里盘算着南宫榷这会儿应该已经回过神了,此刻大约就在追赶他们的路上,估摸着明天就能追上。   看来与南宫榷重逢在所难免。   只是,四年未见,也不知道南宫榷有没有打消掉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看这千里奔骑的架势,八成还是没打消。   头疼。   南宫榷那个人向来会伪装,表面一副温文尔雅和气到不行的样子,其实心思比谁都毒,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岭南南宫世家真正的掌舵人,杀伐手段也不是四年前的时候可以比的,再与他相见,她肯定会很被动。   花药有些沮丧,完全是如履薄冰的感觉。作为药王谷的谷主,表面一副风光无限的样子,实际上,她生怕行差踏错,憋屈的要死。   越是这种时候,花药越是想念她大师兄蒲回春。   要是大师兄还在就好了,她也用不着过的如此憋屈。   想到师兄,难免又想到江华茂。   江华茂显然是对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势在必得,她一个小小的药王谷谷主,人微言轻,其实什么都阻拦不了,逼急她也只能给江华茂下一记泻药,拉死他。   不过好在,此次有映玉公子同行。   柴映玉脸上的伤如今已经没有大碍,稍微装扮一下就可以在众人面前露面。他是武林第一世家柴家的公子,虽然整天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是武功高强,而且名声很大,他在武林大会上的出现,势必会给江华茂添点堵。   如此一想,花药心情舒坦不少,睡意袭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   夜黑风高,杀人越货的最佳时刻。   子夜刚过,正是人睡的最香甜的时候,月色苍白,远处的鸮咕咕的叫着,万籁俱寂,就在这时,隐藏在暗处的人纷纷出动。   只见客栈四周涌出一群黑衣人,手握弓箭,身背箭囊,各个身手矫健,他们训练有素,不一会儿功夫,就占取了高地。   花药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有声响,连忙起身,刚急匆匆的穿好衣服,戴好面具,柴映玉就来敲门了。   花药打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来杀小爷。”   柴映玉迅速闪身进门,回头赶紧把门关上,他从门缝往外看,院墙上,屋顶上,各处都是弓箭手,足足有上百人,而且看样子非常训练有素,并不是普通的弓箭手。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   “不知道,这些人忒眼生。”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武器装备,都没在江湖出现过,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完全来路不明。   柴映玉说:“先别说这么多,你赶紧躲好。”   听他这么说,花药连忙躲了起来。   她武功差,虽然浑身带毒,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显然并没太大的用处,此时不给柴映玉添麻烦就已经是在帮忙。   外面放了一阵急箭,黑衣人纷纷跳入院中,与柴映玉的随从打在了一起。   能被映玉公子带在身边的随从,身手自然了得,可就是这些身手了得的随从竟然也只跟黑衣人打了个平手,黑衣人的招式很奇怪,看不出是哪门哪派的,却十分干脆利落,招招致命。   柴映玉不由皱眉,心里思索着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竟然会花这么大的本钱来杀他。   花药蹲在角落里,抬头去看柴映玉,才发现他竟然连外衫都没来得及穿,想来是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   柴映玉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关键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火光人影,刀剑碰撞,双方实力差不多,可对方人数上占了优势,不一会儿,我方这边就有些招架不住。   紫电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些人来者不善,不好对付。公子带着花神医先走,我们断后。”   柴映玉往外边扫了一眼。   “小爷去会会他们,你看好她。”   这些人明显是有备而来,外面设伏的人不一定比这里少,而且他也想去摸摸这些人的来路。   还未等紫电开口反对,柴映玉空手夺过他手中的剑,一展衣袖就飞了出去。   紫电急得不行:“花神医,你看这……”   花药反而没有那么着急,柴映玉有滴水心法傍身,寻常人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即便他打不过黑衣人,脱身也不是问题。   然而这么想着,也还是会担心。   花药忍不住站起身,跑到门口观战。   柴映玉虽然身负滴水心法,但是在人前却很少用,他平日里行走江湖,用的都是他家的万花剑法,眼下情况危急,不得不用滴水心法催动万花剑。   只见映玉公子一道白影闪过,剑气逼人,所过之处,横倒一片。   这种水平的武功,根本没必要担心,完全是血虐对方。   紫电大侠担心他家公子安危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老母亲,虽然她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但是总担心孩子会迷路。   这还是花药第一次见柴映玉动手,完全颠覆了他在花药心目中的固有形象。   哪来的武林秀才?   花药没想到柴映玉的剑法竟然如此高深。她虽然自己武功差了点,但是眼界是有的,据她估计,就柴映玉这手剑法,在武林之中保守估计也得排名前十,还是算上各种老前辈的情况下。   能有如此漂亮的功夫,天赋是一个方面,背后下的功夫也绝对不会少。   映玉公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柴映玉看似漫不经心的耍着剑花,身形飘逸,动作潇洒利落,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放倒了院中的大部分黑衣人,瞬间扭转了局势。   眼见形势逆转,再战下去,用不了一刻钟,黑衣人就得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撤退的哨声。   原来真正指挥暗杀的人根本就没有靠前,而是站在高楼之上,远远的观战。   花药向那哨声传来之处望去,但见高楼顶上,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他并不像那些黑衣人一般穿着夜行衣,而是穿了一身雪白的绸衣,在夜风的吹动飘然纷飞,气度十分华丽,他身后是一轮明月,面容背光,很模糊。   不过,即便是看不清他的容貌,也能让人感觉到这应该是一个风华正茂的佳公子。   听到撤退哨声,院中黑衣人不再恋战,纷纷撤退,不一会儿就消失的踪迹全无,柴映玉这一行人也没有去追。   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让客栈中的人注定难安眠。   客栈老板、小二哪见过这样的场面,都吓得噤若寒蝉,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等到黑衣人退散,他们才呼天抢地,像是捡回来一条命。   柴映玉收起剑,扔在一旁,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怎么不再多打一会儿?小爷刚找到打架的感觉。”   花药翻了个白眼:“胜不骄败不馁哈。”   柴映玉咂舌:“不是小爷小瞧他们,就他们这样的,再来个三五十个,不对,说少了,再来百十来个,小爷也能收拾得了他们。”   “行了,没事就好。”   花药完全不想搭理他,亏得刚才她还担心他,她该担心的明明是那些黑衣人。   柴映玉却有些打精神了,笑嘻嘻的凑上前问花药:“刚刚有没有被小爷英俊潇洒的模样震撼到?有没有心跳加速,春心大动?”   花药平淡无波的说动:“没有。”   然而,下意识躲避的视线出卖了她。   柴映玉得意的哈哈大笑,当即戳破了对方的谎言:“你有。”   花药剜了他一眼,不想说话。   柴映玉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他就说嘛,在风华绝代映玉公子无边魅力之下,怎么可能会有女子不春心大动,虽然遭遇了刺杀,然而心情意外的好。   紫电带着人去查看了一下黑衣人的尸体,不出意料,什么都没发现。倒是也正常,但凡入点流的杀手,都不会在自己身上留下证明身份的东西。   这一番动静下去,众人也都睡不成了。   紫电带人去处理尸体,给同伴疗伤,柴映玉和花药喝了个早茶,虽然天还没亮。   花药问柴映玉:“你猜得出他们是谁派来的吗?”   柴映玉摇了摇头。   “小爷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杀小爷的人数不胜数,武林之中但凡叫得上名的杀手组织,小爷都混了个脸熟,可这次来的这些人小爷连见都没见过。”   花药不由想到高楼之上发号令的那个人,看气度就不像是个好惹的人。   “你还是改改你的臭脾气吧,你要还是怎么不知道收敛,我估计你脸好之后出去转一圈,还得回到我这来。”   “不可能,小爷这次是大意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回头把你那个冬雪玉灵丸给我几颗。”   想了想似乎还是觉得不稳妥,柴映玉又打起了小算盘。   “听说你们药王谷有一颗百毒丸,吃下去之后百毒不侵,是不是真的?”   花药一记眼刀子飞了过去,他是贪得无厌本贪吧。   “你可真敢打主意,我们谷里总共就那一颗。不过那是留给我未来夫君的,除非你打算入赘药王谷,否则免谈。”   入赘药王谷?   柴映玉有片刻的失神。   花药本来是想吓退柴映玉,却没想到柴映玉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炸毛,这个信号很危险呀。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入赘药王谷吧?”   柴映玉立刻就瞪圆了眼睛。   “小爷像是那种会入赘的人吗?”   “不像。”   “那你还问?”   花药老老实实的闭了嘴。   也是,对方可是孤芳自赏映玉公子,他连自己毁了容的脸都嫌弃,怎么可能对她这张平凡无奇,甚至有些丑的脸产生兴趣呢?是她多虑了。   柴映玉有些懊恼,他才不会承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顺着她的话去想这个事情。一定是刚才打退敌人用了太多的精气神,才会如此胡思乱想,一定是这样。   紫电承处理好暗杀之后的残局,回来跟柴映玉知会一声。   柴映玉点点头,说道:“行,让老板立刻准备早餐,咱们吃完就上路。”   ”已经让老板准备了。“   一切准备就绪,在等待早饭的空隙,紫电关心了花药几句,无非也就是受惊了之类的,他的视线落在花药的嘴唇上,发现她唇上有个豆大的伤口,便不经大脑的来了一句。   “花神医上火了吧,最近天气燥,可得注意身体。”   她嘴上的伤口,似乎是前一夜,他家公子给咬的吧。   花药点点头没说什么。   始作俑者的脸却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后。   就在这个空当,外面传来一阵马鸣,急行一夜的南宫榷终于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20章 揭人老底   南宫榷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属下,快步走进了客栈。   秋日的天亮的比较晚,都已经卯时中,天还灰蒙蒙的。掌柜的见有人进门,忙上前招呼:“客官请留步,不好意思,小店已经被那位公子包圆了,您高升,去别家瞧瞧吧。”   “我们是一起的。”南宫榷脚下不停,跨步进屋,直奔大厅。   大厅内的花药听到一阵人声马鸣,就猜到了来人是南宫榷,柴映玉自然也猜到了。   柴映玉哼声道:“他来的倒是巧。”   不早不晚,非得等他们遭遇一波刺杀之后再来,这时间点踩的真准。柴映玉并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南宫榷,毕竟对方可是“玉面修罗”,江湖人是胡乱送外号的吗?   花药听出了柴映玉的话中深意,想了想,还是替南宫榷辩白了一句。   “昨晚上的人应该不是他派来的,他连我出谷都不知道,对你的行踪肯定不了解,根本没法提前安排埋伏。”   柴映玉不咸不淡的扫了花药一眼:“这点小事小爷能不知道,用得着你替他说话?”   花药立刻乖乖闭嘴。   说话间,南宫榷进了大厅。   南宫榷穿了一身紫色的外衫,都说紫色代表着贵气和神秘,南宫榷的性格倒是跟他的衣衫颜色很像。   江湖人提及南宫榷,毁誉参半。   一部分人说他温文尔雅,处事公正,是江湖后辈之中少有的俊才。另外一部分人则说他面善心狠,杀人如麻,是城府极深,极不好相处的人。   倒也不奇怪,神秘紧跟着就是莫测,他这个人本身就是个谜。   柴映玉和花药正坐在临街窗前的桌子上,二人见南宫榷进来也不惊讶。   南宫榷径直走向花药,停在了她的面前。上一眼,下一眼,认真的打量一番,确定是花药。   虽然容貌伪装的很成功,但那双眼睛骗不了人,花药的眼睛黑白分明,澄澈见底,有着万物不放于心的超然。   “果然是你。”   既然被认出来,花药也就不冷不热的打了声招呼。   “南宫公子,好久不见。”   南宫榷似乎并没有寒暄的心情,他开门的问道:“当时你明明就在车上,为何不叫住我?你就那么不想见我?”   花药轻笑:“你我之间,并没有非见不可的理由吧。”   南宫榷听闻此言,轻笑出声,可他的笑并不让人轻松,就像是罂.粟,美丽却危险。   “我一听到漕帮要来冒犯药王谷,就立刻扔下所有的事情跑来帮你,日夜兼程,万里之路,只用了不到一个月,难道这份记挂都不能作为一个见面的理由?”   花药没想到南宫榷竟是为了这个缘故而来,被他这一番话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柴映玉忍不住开了口。   “没想到南宫公子竟然还有这份心,当真与江湖传闻中的大不相同。”   他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着,为的是看看花药对南宫榷的态度,然而,他一见花药面露震惊,就忍不住了。   南宫榷的视线落在柴映玉的脸上,但见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布满了一些浅浅的疤痕,瞬间了然,难怪昨日柴映玉故意遮住了脸,原来是伤到了。   伤了脸显然已经经过医治好的差不多,不用说,这肯定是花药的手笔。   如此,柴映玉出现在此处的原因便昭然若揭了。   原来是求医之人,这让南宫榷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然而,柴映玉似乎并不满足于求医之人的身份。   他略带愧疚的责备了花药一句。   “若是知道你与南宫公子是旧相识,前日夜里咱们也犯不着隐瞒行踪,怎么你没听你提起过南宫公子的事情?”   花药不知道柴映玉又在打什么算盘,然而还是就着他的话头接了过去。   “南宫公子是我曾经的一个病人。”   南宫榷心中像是被狠狠的击打了一下,他盯着花药,语调生硬的问道:“仅仅是一个病人?”   “不然呢?”花药状似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浅浅一笑:“具体说应该是我接手药王谷之后的第一个病人。”   柴映玉微微挑了下眉:“那可真是天大的缘分,近得不能再近的关系。”   南宫榷听到柴映玉这声讽刺,嗤笑出声,她择的倒是干净。   “不过四年未见,你倒是绝情了不少,把我忘的一干二净。”这话说的十分暧昧,就像是两个人当年有什么似的,用意十分恶毒。   花药越发觉得厌恶,只觉得四年未见,这位南宫公子还是这般会黑心肠。   柴映玉那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南宫榷话中深意,只是他也没笨到上当。   别看背地里他跟花药作天作地,可人前他才不会那么不知深浅。毕竟背地里无论怎么闹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映玉公子从来不失礼数。   只见柴映玉轻轻一笑,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扇骨敲击桌面。   “前阵子听闻南宫家主不远万里从岭南前往京城,准备为南宫公子求娶九千岁家的千金,南宫公子好事将近,这会儿却跑来这里跟花神医说这般话,不会觉得不合适吗?”   花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还有这样的事?那我可要提前恭喜南宫公子了。”   南宫榷一时语塞,他想要解释,可这事柴映玉确实也是说对了大概。   “映玉公子连家父去京城都知道,消息当真灵通,只是,映玉公子的消息似乎有些偏差,家父去京城只是拜访老友,并无求娶之说。”   柴映玉玩味一笑:“哦?竟是这样。”   然而映玉公子是能让他否认的人?只见他话音一转,转而又跟花药说起了话。   “那你可得对南宫公子好点,我听闻九千岁家的千金去年不远万里跑去岭南,就为了见南宫公子一面,那位千金到了岭南还大病一场,在南宫府住了两三个月呢,啧啧,如此深情,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柴映玉怼起南宫榷来简直是顺手拈来,他才不承认自从被丑女人亲了之后,他就偷偷的让紫电调查了所有来过药王谷治过病的病人呢。   由于这位南宫公子是历任病人当中最奇葩的那个,他印象十分深刻。   南宫榷脸都快绿了,柴映玉说的话十分具有误导性,可却也没胡说,非常气人。   他不由眸色深沉,冷笑道:“早就听闻映玉公子嘴上功夫十分了得,百闻不如一见。”   “承让承让,让南宫公子见笑了。”   打嘴仗他映玉公子就从未输过。映玉公子轻松的把南宫榷堵的说不出话来,并成功的打乱了南宫榷原本企图用温情怀旧路线重新引起花药注意的计划。   花药在心中暗笑不已,就差为映玉公子鼓掌了。   看来跟映玉公子同行还真的是好处多多,不仅可以给江华茂找不痛快,就连南宫榷,都可以顺带处理一下。   不过南宫公子显然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听闻柴映玉一行是前往幽州城参加武林大会,立刻表示顺路。   南宫榷想跟着,柴映玉也拦不住。   一行人用过早饭,再次启程。   期间南宫榷几次试图单独跟花药待一会儿,然而,映玉公子怎么可能放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单独跟花药在一起?只要南宫榷一贴近花药,映玉公子就立刻瞪着他那双滴溜圆的大眼睛盯着他,盯死他。   南宫榷被逼急,只能出口直言驱逐他。   “在下有事想跟花神医单独说,还请映玉公子行个方便。”   柴映玉摆摆手:“你们说,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单独说”?南宫榷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花药笑到暗伤。   柴映玉也不管南宫榷,吃过饭,就叫人启程。   套好马车,南宫榷才意识到柴映玉他们就一辆马车,他有些看不过眼去,花药跟柴映玉两个人孤男寡女的,他看不见也就算了,看见了一定阻止。   “你们怎么就一辆马车?”   柴映玉抱着肩膀,扫了一眼南宫榷身后的那几匹马,讽刺道:“你们还一辆马车都没有呢。”   他还不是为了赶路。   南宫榷被噎的心里发堵,然而他有掌权人包袱,不可能放下身段跟柴映玉这种幼稚的人对呛,只能讲道理,说了一堆“男女大妨”、“影响闺誉”之类的,并表示很乐意为花药重新找一辆马车。   花药听的直翻白眼。   柴映玉诶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小爷最听不得这些大道理,一听脑袋就疼,快快,丑女人你快上车,给小爷揉揉。”   花药i似笑非笑看着南宫榷:“谢过南宫公子好意,我还真的没什么闺誉。”   说罢,花药不再搭理南宫榷,跟柴映玉一起上了车。显然,相对比南宫榷,花药显然更愿意跟柴映玉接触。   南宫榷自然也没什么办法。   柴映玉本来是随口说自己头疼,说完之后方觉得脑袋还真的有点发懵,见花药上车,干脆拉了个小枕头躺了下来,让花药给他揉揉穴位。   花药诧异道:“你还真头疼呀?”   “你以为小爷跟外面那个南宫公子斗智斗勇是不用脑子的吗?脑袋都疼炸了好吗?赶紧的,疼死小爷就没人给你付尾款了。”   明明人前还是一副“小爷就是佳公子”的模样,人后却还是这个鬼性子。   花药撇撇嘴,凑到柴映玉跟前,动作轻柔的按摩起了他头上的穴位。   柴映玉这两天都没睡好,车上颠簸一夜,昨儿客栈又遇到暗杀,眼圈都黑了,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花药的按摩,舒服的像是被撸毛的猫,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   花药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天天把“你别想趁小爷睡着占小爷便宜”挂在嘴边,却几次三番这么没心没肺的睡在她面前,也不知道他白折腾些什么。   不一会儿,几声叩响从马车外响起。   花药脸上笑容瞬间敛去,错了错身子,挪到车子侧窗上,掀开车帘一看,果不其然是南宫榷。   南宫榷骑在马上,微微低着头,一双桃花眼就仿佛是含着一江春水般柔情。   “咱们谈谈。”   花药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柴映玉,见他还在安安稳稳的睡觉,方才小声开口。   “南宫公子与我似乎并没什么好谈的吧。”   顿了顿,花药冷笑一声,想到一些陈年往事,依旧觉得很气愤。   “若说谈谈,那也只能谈谈陈年旧怨。当年公子压根没病,欺负我年少单纯,占我便宜,走了之后却说病没好,还散布谣言说我行为不检,让我药王谷一时间声名狼籍。彼时我师兄失踪,师父刚刚去世,我一个人独撑诺大一个药王谷,本就寸步难行,你的事情无异于雪上加霜,我没有与你南宫世家为敌,就已经是心胸宽广,有什么好谈的?”   当时南宫榷来到药王谷,她就给他诊过脉,发现他身体上一点毛病都没有。   是他哄骗她说是幼年留下的心理阴影,让她去靠近他,说那样他就会慢慢的克服掉对女人的恐惧,开始就是说说话,后来是勾勾手,到最后南宫榷亲她,她都没反应过来他是在骗她。   所以说,女孩子未经世事的时候真的特别容易骗。   换到现在,花药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南宫榷被这声质问给弄的说不出话来,她说的是事实,他沉默着,可也执着着。   谈及过往,花药一时间心绪难平,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了情绪。   “南宫公子此次前来,不论目的为何,都还请不要再继续下去。我药王谷虽然人丁稀少、门衰祚薄,却还有几分风骨在,说过与你南宫世家再不来往,便就再不来往。”   南宫榷听闻此言,面露疼惜之色,他轻轻一叹。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些谣言不是我传出去的。至于我不承认病好这件事,是因为我只要病一好,就得跟别人成亲,你知道的,我不想,我喜欢的是你。”   花药不是第一次听到南宫榷告白,以前他告白之后换来的什么?是南宫夫人带人砸了她的药王谷,差点就一把火点了她的房子。   还有什么“狐媚子”、“勾引我儿子”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花药从小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药王谷中,而且当时只有十五岁,根本连勾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谈何勾引。   明明是南宫榷勾引她,真是讽刺,她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不是你传出去的,也是你家里人传出去的,至于你的喜欢,我承受不起,前尘往事,也没有追究的必要,只希望南宫公子以后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就好了。”   南宫榷心中有愧,说起话来自然也硬气不起来。   “这些都过去了,我们不谈好吗?如今我已经成为了南宫家真正的掌权人,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委屈,当年我许给你的婚约依旧作数,你嫁给我,我母亲那里,我会劝说好。”   花药冷笑,嘴角上扬,看上去有几分寡淡绝情。   “南宫公子怕是误会了什么,咱们之间只是认识的关系,谈何婚嫁?其实我该感谢你们南宫家,当年若不是你们散布谣言出去说我行为不检,我也不会顺势定下让美男子陪我三个月作为治病的条件,这几年下来,倒是让我遇到过几个颇为投缘的男子,算不得寂寞。”   花药明摆着就是破罐子破摔,当年南宫榷为何会喜欢她?无非就是她单纯。她现在就是让她知道,她早已不再单纯。   南宫榷听闻此言,果然是微微皱了下眉,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会怪你。”   不怪她?花药气笑了都,她觉得自己大约是办法跟南宫榷正常对话,他有什么权利不怪她?如果只是因为亲过,那她还亲过柴映玉呢。   “南宫公子还请不要误会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赶来救我,我很感谢,但是,也仅仅只能感谢。”   南宫榷见花药态度坚决,便也不好再多说,只能转移话题,关心了她几句。   “这距离幽州还有十几天的路程,等到了下一个城镇,你还是换一个马车吧,也方便些。”   花药摇摇头:“不用,既然你已经追上,我们也不必连夜赶路,没什么不便,更何况,我还得照顾这位映玉公子,我这次出来也是他请我的。”   “你以前不是说过不出谷。”   花药笑道:“小时候说的话哪能当真?”   “你……”南宫榷有些被这话伤到,黯然伤神的沉默着打马转身走了。   花药也不想如此,只是快刀斩乱麻,南宫榷就是个大麻烦,她得尽快解决。她叹了口气,转身不轻不重的戳了一下装睡的映玉公子的脑门。   “还装呢?都被你听到了吧。”   被戳穿,柴映玉也不再伪装,干脆坐起身来,瞪着一双杏核眼,一脸同情的看着花药。   “没想到你这个女人不仅人长得丑,还那么蠢。”   聪明如映玉公子,听到两人的对话,便已经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这个南宫榷忒不要脸,丑女人怎么可以被他占便宜,丑女人明明该去占别人便宜才对。   花药有些不忿:“我当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好吗?”   “小爷从小就知道不让别人碰。”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怪胎?我当时天真的以为他只是跟我师兄一样是个很温暖有爱的大哥哥,谁知道他是个坏胚子。”   柴映玉激动道:“他可是玉面修罗,十三岁就已经成名,四年前的时候,他都二十岁了,肯定早就坏到骨子里去了。”   越想越生气,这个南宫榷都坏透了,哄骗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好汉。要是当时他能认识花药就好了,他肯定会提醒她堤防色.狼。   柴映玉忍不住的发问:“你除了亲过他之外,还有没有亲过别人?”   花药摇摇头。   柴映玉瞬间心里美成了一朵花,看看,丑女人压根就没亲过别人,南宫榷什么的只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上当受骗,如此一想,豁然开朗。   “要不要小爷帮你报仇?”   花药翻了个白眼,这位南宫公子的武功不一定比他映玉公子低多少吧,更何况南宫榷还是南宫世家的掌权人,真把他打残了,这得跟南宫世家结多大的仇。   “怎么报仇?给他下泻药吗?”   没想到柴映玉竟然认真的思考起可行性来。   “这个主意不错,就这样决定了,你回头给小爷一包泻药,小爷让人去办。”   “……”她只是说说而已。   就这样,一行人又行了半天。   离开清平镇之后,就一直没有遇到更大的镇子,将近中午的时候,遇到一个茶摊,车队停下稍作休息。   茶摊是一对夫妻开的,铺面不大,只一个遮雨棚,几张小桌子,开在路边,就是赚过路人点茶水钱。   野外小摊自然也没好茶叶,紫电取来他们自己带的茶给了老板,只让茶摊老板帮忙沏。   四野都是尚未收割的高粱,微风吹过,簌簌声声,柴映玉的手下和南宫榷的手下分坐两旁,似乎感受到了自家主子跟对面那位不对壶,一句交流都没有。   柴映玉、花药、南宫榷三个人同坐在一张小桌上,大家各自怀有心事,场面极度安静。   花药在想如何尽快摆脱南宫榷,最好别让他记恨才好。   南宫榷想着陈年往事,又内疚又无奈。   映玉公子正鄙视南宫榷人面兽心,竟敢欺负丑女人年少无知,他非得下泻药不可,拉死他。   不一会儿,茶摊老板就把茶叶沏好了,他一边倒茶一边用余光打量这三个人,发现这三个年轻人的组合很奇怪。   两个男子长得像是画上走出来的人似的,年纪长一些大爷看上去更俊朗一些,年纪轻的那个小爷长得更俊秀,那个女子长得却不出彩,甚至有点丑。   奇怪的是三个人之间明显笼罩着一股情感纠葛的气味,两个美男子争一个丑女人?真的奇了怪了。   这个女的大约很有钱吧,茶摊老板如是想。   “客官请用茶。”   大约很有钱的花药细心的用茶水洗了几遍杯子,确定洗干净之后,才斟了一杯茶推到柴映玉跟前。   “你一上午都没喝水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茶摊老板瞬间了然,这位年轻一些的小爷似乎更得宠。   想想也是,年轻就是本钱呀,年轻可真好。   年长的那个大爷大约该吃醋了。   果不其然,年长的那个大爷看了半天,终于是曲着修长的手指把茶杯推到了女人跟前。   那女人扫了一眼,没说话,拿起了茶壶,却并没有像给那位小爷那般细细的洗杯子,而是直接倒了杯茶,推了回去。   茶摊老板眼睛都亮了,这难道是一个喜新厌旧的故事?那位年长的大爷看上去也不过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怎么还就被厌弃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21章 关乎名节   柴映玉这一行人因为已经被南宫榷追上,便也不着急赶路,喝了些茶,用了点自带的干粮,又坐了一会儿。   茶摊老板偷瞄着那三个人,琢磨着再多探查些背后的故事,年度饭后谈资就是这个了。   就在这个空当,忽然一队车马从官道上匆匆赶来。   众人抬头一看。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狐裘衣裳的公子,二十几岁的样子,看穿着打扮不像是中原人,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都穿着统一的服饰,正保护着一辆马车快速逃窜,马车的速度有些拖后腿,这些人很着急。   看他们慌不择路的样子,很狼狈,应该是遇到了拦路的。   茶摊老板一看,“诶哟”一声,吓得啪唧一下把手中茶壶掉在了地上。   “可了不得,山上的大王下山了。”   众人闻听此言,纷纷都握住了兵器。   此时,官道上的人也看到了茶摊这里的这些人,他们见茶摊上的众位都带着武器,像是江湖中人,想着追在后面的盗贼一会儿就到,病急乱投医,也顾不上太多,连忙上前求救。   上前求救的正是领头的狐裘公子。   “在下雪峰山庄少庄主柳风陌,正要赶往幽州参加武林大会,途经此处,路遇盗贼劫道,被追到此处,还请各位江湖同道拔刀相助,日后我雪峰山庄必有重谢。”   雪峰山庄,西域第一大派。   柳风陌,雪峰山庄少庄主。   柴映玉心中一动,他去参加武林大会被暗杀,雪峰山庄的少庄主去参加武林大会也被暗杀。暗杀他们的人会不会是同一拨人?   然而心里虽然充满疑虑,映玉公子是绝对不会出头的,毕竟有南宫世家的大公子在场。   果不其然,一听对方是雪峰山庄的少庄主,南宫榷立刻起身,自报家门。   “柳公子请稍安勿躁,此事南宫榷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南宫榷这三个字一出,一阵惊呼,江湖人怎么可能没听过南宫榷的大名?   雪峰山庄的人一听到南宫榷的大名,就仿佛是见到了救星,连呼“谢天谢地”。   柳风陌着实松了口气,一敛衣袖,再三拜谢。   “原来是南宫公子,早就听闻南宫公子侠义之名,能够在此处遇到南宫公子当真是我们的造化,今日得公子搭救,雪峰山庄上下必定牢记公子大恩大德。”   “柳公子不必客气。”   南宫榷作为岭南南宫世家的掌权人,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对方还是西域最有实力的雪峰山庄少庄主。   花药看着南宫榷如此大包大揽,便知道这雪峰山庄定是势力十分庞大。   然而雪峰山庄什么的,跟她药王谷半点关系都没有,她并不想趟这趟浑水。   “咱们要不要先走?”她小声的问柴映玉。   没想到柴映玉却摇了摇头,他饶有兴趣地扫了眼那个密不透风的豪华马车,似笑非笑的说道:“送上门的好戏,白看白不看。”   正愁找不到整南宫榷的机会呢,送上门的机会。   花药顺着柴映玉的视线看向那辆被雪峰山庄的人保护的严丝合缝的马车,不由好奇那里面是什么人。   正此时,南宫榷也开口发问:“不知马车内坐的是?”   柳风陌略一迟疑,说道:“正是我家小妹。”   这边话音刚落,马车的珠帘也掀开了。   车内有两个女子,一个小姐,一个侍女。侍女先跳下车,在车下摆了一个小马凳,随后,车内的小姐才姗姗踩着马凳下了车。   众人定睛一看,但见那小姐乌发如云,肤白胜雪,面如三春色,眼若点墨漆,就仿佛是冰肌玉骨,美若天成。   好一个绝世美女。   南宫榷看过各色美女,饶是如此,看了这位柳小姐,也是一愣,没想到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绝色美人。   柳小姐盈盈一拜,浅笑道:“小女子柳韶音,见过各位英雄。”   声如出谷黄莺,且脆且清。   花药作为一个女人,都有些看呆。她没见过江湖第一美人楚和灵,却有一种直觉,眼前这位柳小姐即便是站在楚和灵面前,也丝毫不会逊色。   这几位见过世面的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没见过世面的随从,更是被柳小姐的国色天香弄得半天缓不过神来。   就在众人都沉迷美色不可自拔之际,偏偏就有人“众人皆醉我独醒”。   这人能是别人吗?肯定是“天上地下我最美”的映玉公子,但见柴映玉不经意的冷哼一声,似乎有几分不屑。   花药纳闷:“你哼什么?”   “哼你没见识,小爷没毁容之前可比她好看多了。要不是你磨磨蹭蹭的,小爷现在就能把她比下去。”   花药脸皮一抽,无语道:“你还有没有出息,跟个女人比美貌。”   这话映玉公子很不爱听。   “跟女人比怎么了?小爷的容貌才会天下第一,不分男女。”   都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放在映玉公子这里,甭说是母老虎,就是个母猴子都不行,简直要承包整片山头。   花药不由问道:“你连这样的美女都看不上,这以后你得娶个什么样的女人?”   映玉公子不禁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小时候大人曾经逗问他将来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当媳妇,他好像说的是娶一个比自己还要美丽的女人。   然而,这世上存在比他美丽的女人吗?不存在的。   鉴于此,映玉公子自成年之后就再没想过娶妻这回事,他上一次想起来娶妻还是在花药说入赘的时候。   入赘什么的是万万不能的,想到这件事,柴映玉有些别扭。   “什么样的女人都配不上小爷,这事儿怪不了天、怪不了地,怪只怪小爷过分美丽。”   “你可悠着点吧。”   花药觉得自己真的多余问,就凭这位孤芳自赏的性子,不让他孤独终老,老天都没长眼。   就在众人纷纷被那位柳韶音小姐的美貌折服之际,追杀雪峰山庄那些盗贼也追了上来。盗贼总共四五十人,浩浩荡荡而来,十分有气势。   那些盗贼均是短打衣衫,斜跨宝剑,一个个虽然盗贼打扮,但是一看就是武功高强,并不是普通的盗贼那么简单。   柴映玉瞄了一眼,发现这拨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是跟暗杀自己的那拨人却并不是一拨。   花药见那些人来势汹汹,心里到底有些发怵。再说本来此事就跟她和柴映玉没关系,都是南宫榷在大包大揽,真要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岂不是冤枉?想到此处,她偷偷扯了扯柴映玉的衣角,询问他如何是好。   “没事。”柴映玉压低声音说道:“他们的目标是那个女人。”   花药惊讶的扫了一眼那边安安静静地站在兄长身边的柳韶音,只见她柔柔弱弱,像是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强盗大费周章是为了抢她?   “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机不可泄露。”柴映玉极骄傲的扬起了下巴,完全是一副“小爷就是这么聪明睿智”的表情。   花药知道柴映玉的臭脾气,越问他越不说,便也没多问。   柳风陌一见强盗追来,立刻拉着柳韶音慌忙躲到南宫榷身后,柳韶音一路低着头,生怕被那些盗贼看到自己的容貌。   柳风陌说:“南宫公子请看,劫杀我们的就是这群人。”   “二位稍安勿躁,此事就交给我吧。”   柳风陌自然连声道谢,柳韶音也是柔柔弱弱弯身福了一福,羞怯的看了南宫榷一眼,娇滴滴谢道:“小女子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南宫榷微微颔首:“柳小姐不必言谢。”   此时,那群盗贼也打马来到了茶摊跟前。   茶摊老板和老板娘早就在刚刚南宫榷收留雪峰山庄那些人的一刹那,就匆匆扔下摊子,躲了起来。小老百姓,保命要紧。   南宫榷跨步向前,冲着那群强盗一拱手,自报了家门。   那群盗贼装扮的人一听对方是南宫榷,顿时乱了阵脚。   毕竟南宫榷“玉面修罗”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传闻南宫榷手下亡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这才四五十人,怕不够南宫榷塞牙缝的。   然而巨大利益面前,即便对手是南宫榷,他们依旧抱着侥幸心理。   “无论你是谁,都不能挡了哥几个的生意,哥几个今儿不谋财不害命,只要那个小娘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望南宫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还真的被柴映玉给说对了。   “如此说来,各位是不打算卖南宫这个面子了?那就休怪南宫手下不留情。”   南宫榷眼神危险的眯起,挥一挥手,他随身带的那十来个随从抄起武器就扑了上去。同时,南宫榷自己也让抽出腰间的软鞭,挥舞了起来。   两方立刻战作一团。   柳风陌领着柳韶音迅速退到了战局后方。   柴映玉这边的人根本就没动,这样的无动于衷,很是引人注目。南宫榷一行十几人,柴映玉这一行三十多人,十几人动了,三十几人未动,这场面的对比还是很明显的。   本来雪峰山庄的人以为柴映玉、花药和南宫榷坐在一张桌子上,肯定是一起的,却不曾想,南宫榷动手,这两人纹丝没动,光看热闹。   柳家兄妹,此时才把视线落在了柴映玉和花药身上。   他们刚刚光顾着跟南宫榷说话,并未注意到这两人,此时再看,方才发现这两个人的气度绝非是普通人,不由好奇起这两个人是什么人来。   而那边,南宫榷和盗贼打的非常火热,那群盗贼的武功路数非常正宗,像是华山的两仪剑,又像是武当的太极剑。   柴映玉冷眼瞧着南宫榷的招式,心里暗嘲这个人真是精明到骨子里。   南宫榷手中握着的那把鞭子叫“修罗鞭”,共有七七四十九式,而此时南宫榷对敌,却翻来覆去的用五式,好像生怕被别人看穿他的招式一样。   柴映玉暗讽:“你这个老相好也够有意思的,当着你的面去讨好别的女人,可真深情。”   花药一听就炸了,可以侮辱她,但是不可以侮辱她的审美:“南宫榷啥时候成我的老相好了?我跟他不熟好不好?”   柴映玉见花药真生气了,有些后悔说这话。可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揪着这个事不放,他明明就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不是就不是呗,那么激动干嘛?”   花药怒道:“关乎我名节的好不好?你这样乱说,我以后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柴映玉心里腹诽:明明是你自己把名节这东西丢的一干二净,现在却不让小爷说,忒霸道,然而小爷宽宏大量,才不会跟你这般心胸狭窄的小女子计较呢。   “好了,以后不说就是。你小点声,小爷不要面子的吗?”   花药送了他一个白眼,赌气不想搭理他。   柳韶音的视线一直似有似无的瞄着柴映玉和花药,满肚子疑问。她除了好奇他们的身份,也非常好奇他们跟南宫榷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那个男子说这个女人是南宫榷的老相好?可是南宫榷不是有“恐女症”,怎么会有相好?   还有这个男子,虽然长相俊美,可是脸上却布满了粉红色的疤痕,是毁容了吗?他好像一直在用言语挑衅那个女子,却似乎并没有占到便宜,然而依旧乐此不倦,他跟那女子又是什么关系?   柴映玉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一束视线投来,转过头去,正好与柳韶音四目对视。   柳韶音浅浅一笑,干净纯澈,完全像是一朵温柔无害小白花。   然而柴映玉却丝毫没有感受那种干净纯澈,只觉得虚伪至极。笑就是笑,哭就是哭,这种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还不如不笑。   映玉公子有些不耐烦,瞪了柳韶音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俊男美女?你再看一眼,小爷就挖了你的眼珠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咔咔咔 第22章 栀子香精   柴映玉脸上的伤虽然好的八.九不离十,可还是能够看出来新长出的粉红痕迹来。柳韶音这么毫不避讳的看他,他当然恼。   柳韶音被柴映玉这么不留情面的一吓唬,眼圈瞬间就红了。   “是小女子无状,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见识。”一边掉眼泪,一边抽泣着道歉,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柴映玉哪吃这一套,梨花带雨什么的,这得遇到会欣赏的人,到了咱们映玉公子眼中,只想比一比谁哭的更好看。他要是没毁容,哭的指定比这个女人更风情。   柳风陌本来正在专注观战,不想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边的男人就把自家妹子给骂哭了,作为堂堂雪峰山庄少庄主,怎会坐视不管。   平地一声吼。   “男子汉大丈夫,你欺负个女人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花药微微皱眉,这柳家少庄主把这里当西域了吧?明明是那位柳小姐一直盯着柴映玉看没礼貌,怎么倒成了柴映玉欺负她?难不成因为她是个女人,就不能被别人说?   柴映玉气笑了都。   “你哪只狗眼看小爷欺负她了?你再随便给小爷乱按罪名试试,小爷连你的眼珠子都挖了。”   “你骂谁是狗呢?”   “小爷骂谁谁心里清楚。”   两方瞬间就对呛了起来。   柴映玉被柳风陌骂了两声就不干了,撸起袖子来就要揍他。   柳风陌怒气直冲天灵盖,抽出刀来就要决战高粱地。   这位柳公子也是倒霉,他是西域雪峰山庄的少庄主,在西域那块是横着走的主儿,如今出了西域那一片地界,又是被追杀,又是被威胁,自叹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挑衅。   就在此时,柳韶音赶紧上前拉住了自家哥哥。   “哥哥,咱们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为妙。”她低声相劝:“这两个人是跟南宫公子一起的,就当是看在南宫公子的面上,哥哥别太冲动。”   经过这番提醒,柳风陌才缓过神来。   能跟南宫榷坐在一张桌子上,还如此任性旁观不帮忙的两个人,身份肯定是不同寻常,他们如今处境艰难,确实不惹为妙。   虽然心中恨不得扑上去大打一场,可柳风陌还是按耐住了。   毕竟这里不是西域。   柴映玉轻蔑的扫了一眼柳风陌,满脸嘲讽。   花药拍了柴映玉一下:“你行了,别没事找事。”   “小爷才不屑跟草包动手呢。”柴映玉玩味一笑,凑近花药,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忍忍忍的吗?怎么这回不拦着小爷?”   “这里已经出了药王谷的地界,我也犯不着管你。更何况,雪峰山庄远在西域,势力再大,也管不着我们药王谷。”   柴映玉轻笑出声,她呀,还是怂。   就这会功夫,那边南宫榷也成功的用武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虽然是翻来覆去的用他那五招“销魂鞭”,但是也足以把对方盗贼抽的找不到北。   其实按道理说,南宫榷收拾那些盗贼根本用不了这么久,不过是拖延时间,凸显除贼的难度,让雪峰山庄的人更加感激他罢了。   南宫榷没对盗贼下死手,他恰到好处的让盗贼脸上都挂了彩,却并没有伤及他们性命。想来心机公子南宫榷也已经看出这些所谓的盗贼其实是名门正派的子弟装扮的。   那群盗贼眼见不是南宫榷的对手,说了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之后,纷纷撤退,不一会儿的功夫,四野之内,人影全无。   柳家兄妹见南宫榷打退盗贼,连忙上前感谢。   柳韶音殷切的递上一方香帕。   “公子擦擦汗。”   南宫榷却只是点头称谢,并没有接帕子。   “小姐恕罪,在下有些怪癖,用不了女人的东西。”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下意识的扫了花药一眼。   花药赶紧转头,假装没看见。   “如此,倒是小女子唐突了。”柳韶音美目瞬间露出失落来,微微低垂着视线,也不说话,却让人真真切切的怜惜。   柴映玉嘴角含笑,看着好戏,总觉得这一路会非常精彩。   柳风陌也不知道柴映玉在笑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想:小子,你等着。   南宫榷刚刚跟盗贼对战的时候,一直都在分心观察这边的情况,知道柳家兄妹刚刚跟柴映玉这边起了冲突,却也假装不知。   “是南宫疏忽,还未曾给二位介绍。这位就是洛阳柴家的映玉公子。”   柳家兄妹一听,都是一愣。   柳风陌:卧槽,这个XX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映玉公子。   柳韶音:映玉公子毁容了?   紧接着,南宫榷又指了指花药,介绍道:“这位,是药王谷谷主花神医。”   柳风陌:卧槽,花神医竟然是个女人。   柳韶音:映玉公子的脸有救了。   花药看的有些兴致缺缺,她本来就不善应酬,更何况药王谷的职业属性注定她不用去讨好别人,便对柴映玉说:“咱们上路吧,也耽误不少时间了。”   柴映玉点了点头,便跟花药一起上了车。   两人刚上车,南宫榷就追上前来。   柴映玉以为南宫榷这小白脸又是上来表衷心的呢,连忙把花药挡在自己身后,顶着一张王母娘娘的脸,企图拆散这对苦命鸳鸯。   哪知道人家南宫榷压根就不是想跟花药说点什么,而是跟他说雪峰山庄的人想跟他们同行。   事实上,南宫榷想带着柳家兄妹压根也不用征得柴映玉的同意,然而处事周全的南宫榷还是过来知会了一声。   柴映玉一听,嘴角勾起,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行啊,反正都是去幽州,大家路上也有个照应。”   南宫榷得了柴映玉的点头,忙通知柳家兄妹,柳家兄妹自然喜不自禁。毕竟他们的人马被那伙盗贼干掉不少,如果再遇到一拨盗贼,自保已成问题。眼下跟着映玉公子和南宫公子,即便是狐假虎威,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于是,去往幽州参见武林大会的队伍又壮大了不少。柴映玉他们在前,中间是雪峰山庄的人,最后面是南宫榷的人,车马行人,浩浩荡荡,在官道上拉成了一字长蛇阵,蔚为壮观。   花药有些闹不清楚柴映玉又在搞什么鬼,毕竟平日里映玉公子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   柴映玉贼兮兮一笑,问道:“你先前不是好奇小爷是怎么知道那些盗贼是奔柳家那女人来的嘛。”   花药点头:“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柴映玉得意一笑,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听过一门叫嫁衣神功的武功?”   “听过,那不正是他们雪峰山庄的独门武功吗?据说是一门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武功,似乎只有女子才可以练,难不成那位柳小姐练了嫁衣神功?”   花药在一本记录江湖各派武功的书籍当中看到过,嫁衣神功是一门非常神奇的内功心法,只用短短几年时间就能够练出来别人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才能修炼出的内力来。   然而练功者本人只是拥有这些内力,却无法使用,仿佛是一个容器,承载着这些内力。只有把这些内里渡岛另外一个人体内,这些内力才会发挥真正的作用。   完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这也是“嫁衣神功”这名字的由来。   柴映玉挑眉一笑。   “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化妆成盗贼来抢那女人,你别看那个女人看上去跟颗小白菜似的,她身上可承载着至少四十年的内力呢。”   四十年的内力呀,可能听上去没那么震撼,事实却是非常了不得。举个例子,一个毫无内力的人,连一根小腿粗的树苗都拍不断,可如果拥有四十年的内力,能震碎一个怀抱那么粗的参天大树。   原来柳韶音竟然练了这门武功,也难怪她会那般柔弱,嫁衣神功会成倍消耗一个人的精气神,修习这门武功的人一般都短命。   柴映玉说:“刚刚那伙盗贼看武功路数,应该是华山派的人,名门正派甘心扮成盗贼,肯定是有利所图,也就不难猜出他们是在打柳韶音身上那四十年内力的主意。”   大写的震惊。   花药讶然道:“那柳小姐岂不是就像是一块唐僧肉,谁都想咬一口?”   柴映玉努努嘴,从兜里抓出来一把瓜子,咯嘣咯嘣的嗑了起来。   “你这个比喻倒是很恰当,毕竟是四十年的内力,一个人一辈子才能活多久,四十年的内力,诱惑相当大。”   花药疑惑道:“既然如此,那柳风陌为何带柳小姐来参加武林大会呀?家里不是更安全吗?”   柴映玉微微一愣,没想到花药对于亲情的理解竟然如此美好。他虽然幸福着长大,却见过不少父母不慈,儿女不孝的例子,便多了些理解。   然而,他并不想让花药理解这些,便含糊着说。   “应该是想给柳韶音找一个乘龙快婿吧。”   雪峰山庄明显是想通过这次武林大会,选择一个中原地区的盟友,而柳韶音就是那个结盟的礼物。毕竟雪峰山庄的买卖是兵器和玉石,货物贵重又容易被劫,十分有必要跟中原武林打好关系。   南宫榷如此大包大揽,应该也是意识到了柳韶音不仅仅是个美丽的女人,她还是四十年内力。任谁都想不费吹灰之力的平白得到四十年内力。   更何况是野心家。   花药没想到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不过也了解了个大概,一言以概之:柳韶音就像是个宝物一样,人人觊觎。   当然,除了柴映玉。   说起来,这位映玉公子当真是视内力如粪土,视美女如无物。   他在已经猜到柳韶音是个大宝贝的前提下,依旧对柳韶音不屑一顾,可以说很清流了。   柴映玉嗑了会儿瓜子,有些乏,便一把把瓜子塞到花药手中。   花药说:“我不爱吃。”   “谁让你吃?给小爷嗑好了,把瓜子仁给小爷。”   “……我可真惯着你。”   柴映玉很大爷的瘫在一旁,斜睨着花药:“小爷让你嗑瓜子怎么了?你也不想想昨天夜里是谁在发现刺客之后立刻赶去保护你的,又是谁打退强敌保护了你。”   花药无话可说,毕竟受人恩惠。   就这样,花药坐在一边嗑瓜子,柴映玉瘫在一旁打盹。   攒一堆瓜子仁,花药推柴映玉一下,柴映玉张嘴等投喂。   花药腹诽:你也不怕我给你投毒。   柴映玉一边嚼着瓜子仁,一边犯困,可马车颠簸,他又睡不着。   “今儿晚上小爷非得好好睡一觉不可,困得要死,谁要是再敢打扰小爷,小爷把他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你瞧瞧,小爷黑眼圈是不是都出来了?”   说着话,柴映玉眯着眼仰脸凑上前,非得让花药给瞧瞧。   他这样的动作,倒是像等待亲吻一般。   柴映玉的脸最近天天敷各种名贵药膏,除了些粉嫩的疤痕之外,皮肤可以说吹弹可破、白如瓷器。他微微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仿若远山树影,饱满的红唇恰似落日余晖。   花药想到那日自己尝的那一口,心跳漏了半拍,不自在的错开实现。   “好着呢,睡一觉就能好。”   柴映玉睁开眼睛:“是吗?你那里有没有去黑眼圈的药膏?前阵子你还答应给小爷配香料,到现在也没影。”   “香料没配,不过给你弄了一瓶香精。”   香精可比香料珍贵太多,柴映玉惊喜不已,连忙催促:“哪儿呢?哪儿呢?你还不赶紧拿出来。”   花药转身从随身带的药箱取出一个精致的透明琉璃瓶,瓶子只有拳头大小,瓶内是绿色的液体,应该是提取的香精。   柴映玉接过去打开塞子一闻,果然是栀子花的味道,清香不腻,让人仿佛置身于夏日庭院,一阵清风飘过,缕缕芬芳袭来,心情也跟着绽放开来。   “好闻,就跟真的栀子花一样,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本来就是从真的栀子花上提取来的。”   花药瞧着柴映玉喜欢的不行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很多时候送人礼物比收到礼物还让心情愉悦。   “临行前刚弄完,这个太费事,谷中的栀子花刚开,我就开始弄了。”   柴映玉有些爱不释手,他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而且花药的手艺真的太好,他只是大概的描绘了一下自己想要的味道,花药就能调出来完完全全符合他心意的香精,很神奇。   瓶子也精致,也不知道她哪儿弄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少了。   “怎么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花药送给他一个白眼:“这一点点,就用了我整片栀子花,你可知足吧。”   柴映玉也没计较,心里美滋滋,车厢里全是他喜欢的栀子味道。以前他就遗憾说栀子花怎么可以只开一季,现在好了,四季他都能闻到这个味道。   越发觉得花药顺眼,这个女人真的什么都会。   “等明年夏天,小爷给你一片大大的栀子花田,你给小爷多弄些这个。”   花药被柴映玉这种贪得无厌的孩子话给弄的发笑:“你还真把我当成你家长工了?明年夏天,咱们估计早就分道扬镳了。”   分道扬镳?柴映玉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些时日他一直都跟花药在一起,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来治伤的了。他猛然意识到,随着他脸上的伤渐渐痊愈,离他们分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那……那……”   铺天盖地的酸涩瞬间裹挟着映玉公子,满车厢的栀子花香都不能缓解他此刻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柴映玉说:“伤好之后不是还有三个月呢?小爷答应要陪你三个月,就一定要陪你三个月,绝不食言。”   花药忍不住提醒:“三个月之后,也不到夏天。”   柴映玉心情瞬间就到了谷底,委屈一下就充满了胸腔。   “小爷有钱,小爷想在药王谷待多久就待多久。”   “没病你待在药王谷干嘛?”   “小爷爱待哪儿就待哪儿,你管不着。丑女人,就知道扫兴,小爷的好心情都被你给破坏了,烦死人。”   柴映玉气鼓鼓的,心里酸酸涩涩的难受。明明知道自己来药王谷是求医的,治好伤就要离开,可……他还是难受,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难受过。   花药瞧着柴映玉恼的眼圈都有些红了,有些模糊的感觉,柴映玉大约是舍不得她。   其实病人依赖大夫这种情况花药见过,上一个小姑娘,九岁,身中剧毒,在药王谷待了小半年,走的时候哭天抹泪,非得闹着要拜花药为师,最后好说歹说被她哥哥给带了回去。   只是,柴映玉这个岁数产生这种依赖情绪的,她还没见过。   花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离分别之日还有三个多月呢,她也不着急劝,便转移话题说道:“这个香精涂在脖颈上,好几天味道都不会散,你要不要试试?”   柴映玉赌气别过脑袋,哼声道:“不试。”   “真的不试试?特别香的。”   “不试。”   花药被柴映玉气鼓鼓的样子逗得直发笑,忍不住心软,说道:“如果我答应明年夏天再给你调一大瓶这样的香精,那你要不要试试?”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大小也是个谷主,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拉钩?”   花药心里腹诽柴映玉幼稚,然而,还是一本正经的跟他拉勾做了保证。映玉公子的气这才消了些。   柴映玉瞥了一眼花药,傲娇道:“还不赶紧小爷涂上?”   “什么?”   “蠢死了,你不是说香精涂在脖颈上几天味道都不散,还不过来给小爷涂上?要是散了味道,小爷就咬死你。”   真是很有威慑力的威胁呢。   花药忍着笑,接过柴映玉手中的香精。   柴映玉利落的摘掉脖子上的金锁,扯松衣襟,毫无防备的把雪白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伸长脖子,老老实实的等着花药给他抹香精。   花药:“……”   用不着扯衣襟的吧?!   说好的防备心呢?守身如玉忘记了吗?   虽然“药王谷好色女魔头”含金量不高,但是也并非空穴来风啊。   等了半天也不见花药动手,柴映玉有些不耐烦。   “你快点。”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花药根本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就立刻按死自己心中称为“良知”的那根小火苗,果断的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23章 占人便宜   柴映玉并非没有戒备心,他只是对花药没有戒备心而已。   自从上次被亲了之后,他虽然表面上一副“小爷冰清玉洁不容侵犯”的样子,其实经常无意识的想跟花药靠近些,他喜欢她看着自己、触碰自己的感觉。   说白了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花药的手有些凉,搓了搓,方才点上香精在指尖。饶是如此,柴映玉还是被凉的一缩脖,瞬间起了一层小鸡皮疙瘩。   “凉。”   “一会儿就好了。”   柴映玉倒是也没计较。   车内有些昏暗,即便如此,柴映玉裸露在外的脖子也显得白的发亮。   花药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忍不住想把指尖永远停留在此处,映玉公子果然是有自恋的资本的。   沾了香精的指尖划过瓷白的肌肤,有些冰凉。   花药的手从柴映玉的侧脖颈缓缓划过,指尖状似不经意的碰触着他颈上的穴位。   以前也没有哪个男人如此放任她动手动脚的,如今机会难得,她便按着书中所说,专挑敏感的穴位去点。   她还挺想看映玉公子失态的样子的。   柴映玉头皮发麻,一丝异样瞬间划过心头,他心里就像是有很多只小蚂蚁爬过,又酥又麻。   被点到敏感穴位的柴映玉就像是被撸毛的猫一样舒服的哼唧出声,细细弱弱的,挠人心尖。他似乎根本不知道掩饰自己的真实感受,舒服就哼唧出声,不舒服就瞪眼,毫无杂念。   就是这样,才会更加诱惑人。   花药被柴映玉哼唧的心里一热,心里恶兴趣便上来,指尖不自觉的从侧颈向下,摸到了他的锁骨上,非常美丽的锁骨,骨感却不突兀,美丽的弧度鬼斧神工。   柴映玉脑袋就有些发蒙,耳朵根后红了一片,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唇。   “你涂好没有?怎么这么慢?”   “这就好了。”   花药惊觉自己竟然不知不知觉的罪恶,骤然撤回手。   这一撤不要紧,弄得柴映玉心里空落落的。   柴映玉茫然的转过头,一双眼睛像是水洗过一般,水润明亮。他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急促的像是在打鼓。   他有些发懵。   花药十分心虚,她果然不该欺负映玉公子什么都不懂,点了那些穴位就会这样,好吧,果然医书诚不欺我。   就在花药以为柴映玉要恼羞成怒之际,就见他脸上似乎闪现出一丝丝慌张。   “丑女人,小爷大难临头啦。你快摸摸,心跳太快,肯定是心脏出了问题。”   说着话,柴映玉拉着花药就去感受自己的心跳。   天天说这个蠢死了,那个蠢死了的映玉公子,大约快被自己给蠢死了。   他是有多蠢才会把心跳加速误认为是心脏病?然而花药能占了人家便宜之后说人家蠢吗?   当然不能。   她板着脸,装作一副很学术,很一本正经的样子。   “心悸是人体正常反应,大概是你最近没休息好的缘故,吃两颗凝露香丸压压惊就能缓和。”   映玉公子很狐疑,他不仅仅是心跳加速,他还浑身燥热,脑子也跟着不正常,就在刚刚,他脑子里竟然闪过想抱抱她的想法,虽然这种想法一冒头就被他无情打压了,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你确定没事?”   “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是你不可以质疑我的医术。”   单纯的柴映玉认真想了想,成功的被说服了。一个合格的患者不该质疑他的主治医师,花药虽然有时候很一言难尽,但是她的手艺还是很厉害的。   可是心跳依旧很快,而且头还懵懵的,他想他大概真的病了,只是应该不是什么重病。   “小爷浑身都难受,脑袋也发懵,你能揉揉吗?”   花药正心虚着呢,见柴映玉竟然信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答应下来。   柴映玉把枕头扯到一边去,非得要枕在花药的腿上。   花药一边感叹映玉公子今儿脑子怕不是很清明,一边欣然同意。   柴映玉动作十分利落的躺到花药腿上,他眯着眼睛,挪了挪身子,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看样子,似乎想顺便打个盹。   “还敢在我面前睡呀?你不怕我占你便宜吗?”   柴映玉迷迷糊糊的蹭了蹭:“你敢占小爷便宜,小爷就咬死你。”   花药偷偷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你以为我刚才在干什么?不就是在占你的便宜。映玉公子在花药这里的威慑力降到了地底下。   柴映玉心跳还是很快,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玉瓶,倒出来两粒凝露香丸含在嘴里。   “……”你怎么可以这么好骗?   花药憋着笑,不敢吱声。   “别停下,接着揉,你用力点。”   “嗯,好。”   柴映玉一边捂着心脏的位置,一边数着心跳,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心跳终于回归了正常,他这才放心下来。   果然,神医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看看,含两粒药丸就没事啦。   美滋滋。   想一想丑女人可真万能,不仅能治病,还能调香料,还能按摩,样样都很会,样样都很符合他的口味,这以后没了她,日子得多无聊,越是这么想,柴映玉越不想花药离开他。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事需要找个人商量一下。   当天晚上,映玉公子和紫电大侠一番密谋这都是后话。   相对比柴映玉和花药这边一片和谐气息,柳家兄妹那边就有些不太平了。   柳风陌还是很郁闷,因为自己来到中原之后的各种糟心事,他觉得自己大约跟中原这地儿犯冲,这一路上已经遭遇三拨盗贼不说,还遇到柴映玉这种没事找茬的。   柳韶音瞧着自家哥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为什么遇到盗贼他心里就没点数?自己多大能耐没点数?   然而别看心里这么想,表面上,柳韶音还是个懂事的好妹妹。   “哥哥无须忧心,咱们如今跟映玉公子和南宫公子一起,想来就是再遇到盗贼,也该无事。”   柳风陌脸上有些挂不住:“话虽如此,可是咱们堂堂雪峰山庄,如今却要靠别人的庇护才能安全抵达幽州,说出去多不好听。”   柳韶音浅笑,一脸温柔。   “若是别人确实不好听,可对方是映玉公子和南宫公子,他们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得他二人庇护,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柳风陌还是觉得丢脸,大家都是江湖二代,凭什么他就要逊色于他们两个?显然,柳风陌刚刚脱离危险,就想起来摆雪峰山庄少庄主的臭架子了。   “这二人虽然对咱们有恩,但是到了中原之后,万不能选他们二人作为妹妹的夫婿。”   柳韶音温温柔柔应声:“都听哥哥的。”   在柳风陌看不到的角度,柳韶音勾起一抹冷笑。   听这个草包哥哥的话,她还不知得死的多惨。诚如她刚才所言,柴映玉和南宫榷已经是中原武林年轻一辈当中顶尖的人物,她怎么可以不考虑?   柳韶音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诺大一个雪峰山庄一个出类拔萃的人都没有,到最后还得靠送女儿才能赢取与中原武林大家的庇护。   她比一个玩物都不如,一个玩物只需要牺牲美色就行,而她,除了牺牲美色之外,她还需要牺牲自己健康的身体,可她别无选择,命运如此,她反抗不得,也只能在有限的选择之内选择最好的那个。   如果这件事放任家族去做,家族肯定会选择一个对家族最有益处的盟友,指不定是什么糟老头子,这件事还得她自己为自己谋划。   她还就不信凭借自己的美貌和四十年的内力,还就找不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不说别的,就单说眼前。柴映玉和南宫榷就是上天送来给她的机会,只要能弄到手一个,她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   心里想着这些,柳韶音暗暗做起了打算。   与此同时,南宫榷心情也十分复杂。   南宫榷来药王谷本是为了花药,谁知道半路竟然遇到一个柳韶音。他这个人虽然对美色不在意,可他天生是个野心家,热爱权势,为了权势,他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柳韶音四十年的内力对他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有了这四十年内力,他南宫榷就能成为武林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再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声望,肯定能够超越江华茂,虽然他对武林盟主的位置不感兴趣,他却需要更多的武林声望。   可再一想,柳韶音这四十年的内力也不是便宜东西。   雪峰山庄这两年在中原做了不少不规矩的事,如今急切的寻找盟友,为的就是摆平那些事。如果接手柳韶音,也就意味着需得帮雪峰山庄出头摆事,权衡之下,四十年内力就变得没有那么诱人了。   其实这些都是其次,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放不下花药。   当年在药王谷的那一百多天,可以说是他平生最轻松快乐的一百天。   南宫榷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心早就冷了。   可越是冷就越是渴望温暖,回想起来,他唯一的温暖竟是花药,少女的纯真永远萦绕在他的午夜梦回,想忘都忘不了。   即便如今的花药,早已非他梦中模样,可他依旧想要完成当年的承诺,迎娶她过门。   有些事情一旦执着起来,就成了执念。   这些盖过不提,单说柴映玉和花药这边。   花药完全不知道南宫榷脑子里竟然弯弯绕想了这么多,她要是知道,指定得送南宫榷一句:大哥,你想的可真多。   柴映玉一边舒服的享受着按摩,一边想着如何留住花药,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花药怕惊动他,极轻柔的扯过一旁的毛毯盖在他身上。   睡着的映玉公子又乖又好看,他的身上因为擦了香精的缘故,浓浓的栀子花味道,但若是细闻,还能闻到他本身带着的一点点香味。每个人身上自带一种味道,很轻,似有似无,不容忽视也不会刺鼻。   花药低头看着柴映玉的睡容,竟然产生了一些眷恋,她心道:以后没有这么个小奇葩在身边陪伴,估计会丧失很多乐趣。   忽然有些不舍。   很奇怪,花药以前,从未对任何一个病人产生过类似的不舍。   映玉公子果然是个神奇的存在。   正此时,睡梦中的映玉公子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翻了个身,喃喃出声:“丑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睡觉。 第24章 不是兄弟   柴映玉这一觉睡得异常安稳,傍晚才醒来。   大部队来到了一个村庄,打算在此处过夜。村子就官道上边上,见惯了来往行人借宿,倒也见怪不怪。   此时落日余晖将尽,大地一片冰凉,天空灰蒙蒙的,山村里鸡鸣犬吠,炊烟袅袅,冷风之中透着股萧索寂寥。   南宫榷这边安排好借宿的地方,柴映玉才扶着花药姗姗下车。   “你腿怎么了?”南宫榷走上前问道。   花药说:“坐的久,腿麻。”   其实是柴映玉给枕的,花药看着他睡的很实,怕吵醒他,便一直也没动弹,等他醒来,她的腿麻的快失去知觉了。   柴映玉微微皱眉,有些后悔枕着她腿睡觉了。   这时候,柳家兄妹走了过来。   柳风陌无视了柴映玉,只跟南宫榷打了声招呼,询问了两句住宿的问题。   柳韶音不动声色,却很敏锐的嗅到一丝丝微妙的气氛。她是个心细的人,鉴于之前听柴映玉说过花药和南宫榷是老相好这种话,而柴映玉又时刻不离的粘着花药,她大胆的推测这三个人可能是复杂的三角关系。   让柳韶音比较诧异的是花药竟然可以凭借这一张脸,俘获这两个如此优秀男人的心。在她的眼中,男人可都是只看外在的肤浅货。   肯定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优点吧。   柳韶音决定先摸摸花药的底,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让我来扶花神医吧。”   柴映玉扫了柳韶音一眼,花药跟她很熟吗?   “不用。”他一脸冷漠的替花药回答。   花药有些诧异于柳韶音莫名其妙的亲近,不过也没深想,便客气的回绝道:“多谢柳小姐美意,我已经没事了。”   柳韶音眉眼弯弯,笑得十分亲切。   “花神医好了就行,早前就听闻花神医的大名,小妹一直都心生向往,如今得见,竟比传说中更亲切,这样的缘分,小妹以前想都没想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花药也回以浅笑。   “柳小姐太客气。”   一阵风吹过,柳韶音轻轻的咳嗽了起来,一颤一颤的,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会倒下一样。   花药看着直皱眉,心想,一个弱女子练了“嫁衣神功”那样诡异的功夫,身子弄成这副样子,也是可怜。   “外面风大,柳小姐还是先进屋歇着吧。”   柳韶音略带歉意地笑笑:“我这身子不争气,让花神医见笑了,咱们回头再聊。”   说罢,便跟柴映玉和花药告了声退,扶着自家丫鬟,先进了农家小院。   柴映玉一脸冷漠,连个眼神都没多给柳韶音。   他不待见柳韶音,不是因为柳韶音比他美丽,而是因为柳韶音太能装,表面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心里花花肠肠忒多,这样的女人他见的多,识破她太容易。   可没想到花药竟然吃这一套。   映玉公子不禁陷入沉思,也许他也可以学着柳韶音的样子卖卖惨,说不定丑女人会对他更好一些。   花药见柴映玉沉思的模样,以为他又在嫉妒人家柳小姐的美貌,便忍不住替柳韶音多说了一句。   “你也别太针对柳小姐,她一个女孩子也挺不容易的。”   柴映玉有些不屑:“小爷才没心思针对她呢。”   他现在一门心思琢磨如何把花药留在身边,哪有心思去关注什么柳韶音。不过,想一想柳韶音在他这里吃了瘪,估计该去南宫榷那里努力了吧,南宫榷和柳韶音这两个人精的交锋,他还是有心思看的。   果不出柴映玉所料,柳韶音搀扶着侍女就往回走,立刻准备去会一会南宫榷。   侍女不解:“小姐为何对那个女人如此客气?”   柳韶音轻轻一笑:“我就想知道呀,能让映玉公子和南宫公子动心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   侍女对此有些不屑一顾。   “那是小姐还没出手,只要小姐出手,根本就没有哪个男人能逃出小姐的手心。”   柳韶音眉梢微勾,笑得有几分势在必得。   花药又在马车跟前站了一会儿,直到腿彻底恢复正常才跟柴映玉一起进了下榻的小院,小院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妇,很和气。   院子里有两棵柿子树,这会正是柿子成熟的时候,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好看极了,吸引人驻足观看。   老婆婆见花药站在院子正中眼巴巴的瞅着树上的红柿子半天,便笑呵呵的说道:“小姑娘不用客气,要是想吃就让你兄弟帮忙摘。”   兄弟?   柴映玉嗷的一声:“谁是她兄弟?”   老婆婆纳闷,难道不是吗?   这事不怪老婆婆,错完全在南宫榷。就在刚刚,老夫妇问及这一群人身份的时候,南宫榷脸不红心不跳的就说花药是他的未婚妻。   至于那个跟在他未婚妻身边寸步不离的小伙子柴映玉,当然顺嘴就成了他的小舅子。   映玉公子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被成为了小舅子。   花药忙瞪了柴映玉一眼。   柴映玉回过神来,醒悟自己刚刚对老婆婆太没礼貌,连忙跟老婆婆道了歉,并认真的解释了一番自己绝对不是花药的兄弟。   老婆婆本来就没在意,听着柴映玉道歉,心里不禁感叹人家城里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就是不一样,知书达理的,教养可真好。   “可能是老婆子刚才听错了也说不定,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柴映玉说:“她是小爷未婚妻。”   老婆婆:“???”   花药:“???????”   柴映玉脱口而出之后,震惊之余整个人都娇羞了,为什么他会这样说?她会不会误会他喜欢她?如果被她知道他喜欢她会不会看不起他?   映玉公子整个的脑回路宛如一团麻线,错综复杂。   老婆婆整个人都糊涂了,心里直念叨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她明明记得刚刚那位公子说这位小姐是他的未婚妻,现在这位公子又说他才是这位小姐的未婚夫,真乱。   “年轻人,你们要吃柿子就自己摘吧,老婆子先去看看饭做好没有。”   老婆婆一边拍着脑袋,一边慢吞吞的往厨房走,俨然是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症。   花药整个人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映玉公子竟然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这……深究起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柴映玉等老婆婆一走,立刻矢口否认。   “你别误会,小爷只是随口说的。”   花药一脸“你不要口是心非,我已经看透你”的了然模样。   柴映玉在花药赤.裸裸目光的注视下,有些无地自容,气恼道:“出门在外,一男一女,不这么说怎么说?”   此地无银三百两。   花药点头,假装自己真的信了。   不信能怎样?难道还去问问“诶,小伙子,你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我?”,这也太臭不要脸了,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更何况是顶着这样一张脸。   映玉公子妥妥就一看脸的货,他要是真的看上她,会不会自裁以捍卫审美这才是真正的问题?闹心。   花药不想大家弄的比较尴尬,便试图岔开话题。   “你去给我摘俩柿子呗,看着挺好看的。”   见花药似乎并没有在意,柴映玉松了口气,同时也有一丝丝失落。   她为什么不打破沙锅问到底呢?保不齐他就……烦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的,那样肯定会被她嘲笑死。   而且,他才不喜欢她,一点都不喜欢。   “也就你这个丑女人敢使唤小爷,等着。”   柴映玉闷闷的哼声,一跺脚,便飞身上了树,踩着光秃秃的枝桠迅速飞到树的顶端,挑着最大最红熟的最透的柿子摘了两个。   花药在树下仰着头看柴映玉,只见柴映玉一道白影飞过,十分潇洒。   白衣公子,翩然轻灵若燕,残存着少年的意气,又多了几分青年的朗然,在红彤彤的柿子的衬托下,远远看着,美好的不像样子。   映玉公子不说话的时候,真的能唬人。   “行了,摘两个就成。”   柴映玉一撩衣摆,手捧柿子,飞身而下。   花药高高兴兴的接过柴映玉手中的柿子,眉眼都承载着笑意。   “谢谢。”她说。   柴映玉别扭别过头去,十分骄傲的哼了一声。   这一幕正好被南宫榷和柳韶音两个看了正着。   柳韶音刚刚跟花药和柴映玉分开,就进了农家院子,直接找上了南宫榷,十分温柔贤惠的打听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南宫榷当然不能让柳韶音帮忙。   柳韶音压根也没想真的帮忙,便趁机跟南宫榷说了几句,无非是他刚刚跟柴映玉和花药的一番谈话。   末了,这位柳小姐很委婉的说了一句。   “映玉公子和花神医总在一起呢。”   南宫榷心里不痛快,难道他没长眼睛,看不到柴映玉总是缠着花药吗?可是花药不听他的话,柴映玉又不买他的账,他能怎么样?他也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心胸宽广的南宫公子。   “映玉公子是花神医的病人,花神医照顾他也无可厚非。”   柳韶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便让南宫榷往院子里看。   南宫榷一转头,正看到柴映玉飞身上树,花药痴痴相望的画面,一瞬间,他的心情宛如干嚼七八十根黄连,其中滋味,一言难表。   柳韶音瞄了一眼南宫榷苦瓜一般的脸色,轻笑出声。   “江湖传闻映玉公子眼高于顶,没想到竟然会为了讨花神医的欢心亲自去摘果子,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南宫榷脸色更加阴沉。   此时,出去解手的柳风陌迈着少爷步,悠哉悠哉穿过院子。他瞧了一眼柴映玉、花药二人,又瞧了一眼南宫榷、柳韶音二人,瞬间了悟。   “妹妹也想吃柿子?”   “哥哥给你摘啊。”   这是柿子的事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迷上吃柿子,好甜啊啊啊啊啊。 第25章 各怀心思   天已经黑了,晚饭才做好。   屋内点了十几根蜡烛,照得通明,灯影明明灭灭,饭桌上的几个人心思各异,谁都没说话,就连能巧言令色的柳韶音脸上都淡淡的。   试问谁摊上这么个傻哥哥还能笑得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诡异的安静。   用过晚饭,众人准备休息,只是在分房的时候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分歧。   这个分歧主要出在柳韶音身上,本来房间已经安排好,柳韶音却非要闹着跟花药住一间房,花药当然不想跟她住在一起,太不方便。   可无论花药怎么拒绝,柳韶音都非要坚持。   柳韶音又是个能说会道的,三言两语的劝说,便让花药的拒绝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南宫榷在一旁看了许久,他原本是打算劝阻住柳韶音,可是转念又一想,花药跟柳韶音近一些也好,省得被柴映玉缠着,便也没吱声。   花药实在拒绝不了,便说:“那我住你隔壁好了,屋子都是想通的,跟一个屋也差不多。”   柳韶音却依旧不依。   “中间还隔着一个厨房呢,哪能算一个屋子?我还想夜里跟花神医说一些悄悄话呢,就像别的闺蜜那样,我从小就没闺蜜,见到花神医就想着终于可以有个说知心话的人了呢。”   花药一听,就更抵触了,大半夜的说什么话,本来就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   柳风陌见花药一再拒绝自家妹子,有些不耐烦,他是急躁性子,说话就比较直接。   “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住在一起是多大的事儿?我妹妹这么乖,花神医还能吃亏是怎么的?”   刚刚出去看房间的柴映玉一脚迈进门,正好听到了这句话。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这两兄妹就开始欺负她?南宫榷是根木头桩子吗?不是闹腾着娶她,就放任他们兄妹欺负她?   柴映玉眼睛微微眯起,不悦之色尽显。   “她跟你妹妹熟吗?凭什么非得就跟你妹妹住一个房间?是没别的房间了吗?”一连三问。   柳风陌一看见柴映玉就不高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跟花神医说话呢。”   “人是小爷带来的,怎么跟小爷没关系?”   柳韶音是特意趁着柴映玉不在才敢央求花药的,如今见他回来,连忙扯起一抹浅笑。   “虽然我跟花神医是第一次见面,却一见如故,像是认识了好久一般。我想我们都是女孩子,难得的投缘,晚上在一起说说悄悄话再好不过了。”   柴映玉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柳韶音:“你跟她投缘?你怎么不问问她跟你投不投缘。”   “映玉公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柳韶音张了张嘴,似乎是羞恼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粉雕玉琢的笑脸上瞬间就多了一条泪痕,十分娇弱可怜。   柳风陌当然又想替妹妹出头,然而被一旁木头桩子南宫公子给劝住了。   花药见柳韶音又哭,不禁皱眉。   “柳小姐别再哭了,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哭多伤身。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能跟你住同一间屋子,我自小就一个人住,习惯使然,实在抱歉。”   “谢谢花神医关心,我不哭就是。”   柳韶音红着眼睛点点头,似乎想忍住流泪,却没能成功,眼泪还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我是真的很喜欢花神医,才想跟花神医住在一起的,是我高攀了。既然花神医有难处,那小妹便也不再强求。”   情真意切,十分动人。   花药见柳韶音还是哭,也不好转身就走,又客气的安慰了柳韶音两句。   柴映玉有些气愤,心道:丑女人蠢死了,好心当成路肝肺,看不出来她是装的吗?   越看越气,映玉公子瞪了花药一眼,自己一个人先回了房间。   花药又在柳韶音这里待了一会儿,直到紫电过来请花药去给他家公子脸上敷药,她才得以脱身。   离开柳韶音,花药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位柳小姐真的是太会说话,说话又轻又柔,撒娇着请求人的时候,根本让人无从拒绝。   花药从柳韶音这边离开,取了药箱,就去了柴映玉那里。   柴映玉正在灯下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也不知道他为啥对瓜子如此热衷。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瞄了花药一眼。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会怜香惜玉。”很是阴阳怪气。   花药无奈的苦笑:“别给我戴高帽子,我都快被那位柳小姐的眼泪折磨疯了。”   柴映玉哼了一声,对花药这种烂好人的行为十分不屑。   “你不想跟她住一屋,你就直接跟她说你烦她不想跟她住一间屋子不就成了,还非得给她留个脸面,那种人只要你给她留一点脸面,她就敢登鼻子上脸。”   花药叹了口气:“她到底是个女孩子。”   柳韶音那点小心思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按花药自己的话说,她大小也是个谷主,这么多年来,也见识过不少的江湖人江湖事,柳韶音就是再聪明也终究是闺阁女子,算计的太肤浅。只是,柳韶音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还是个短命貌美的女孩子,命太苦,花药不忍心把话说太重。   柴映玉剜了一眼花药:“就你好心。”   然而,花药的这份好心似乎并没有被当事人体会到,柳韶音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人一散,她就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如此得映玉公子的眼。”她恨恨的低声呢喃。   本来柳韶音打算跟花药拉近关系,以花药好闺蜜的身份对柴映玉和南宫榷进行勾.引,却不曾想全被柴映玉给搅了。   侍女见识过自家小姐的手段,还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柳韶音冷笑一声:“这话说的是,我倒是要看看,映玉公子还就真的是油盐不进?”   “没有男人是油盐不进的,小姐换一个方法肯定就能奏效。”   柳韶音不禁陷入沉思。   据她观察,柴映玉似乎只是单纯对花药有占有欲,而且看柴映玉那般高傲的样子,即便是真的喜欢花药,也肯定不会承认,毕竟花药长得可以说略丑,江湖中人可都知道映玉公子只喜欢美的东西。   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最容易挑拨,原本打算把更多精力放在南宫榷身上的柳韶音瞬间被激起了好胜心。   她就不信,凭自己的本事,就搞不定一个柴映玉。   与此同时,柴映玉“阿嚏”一声。   柴映玉刚刚敷过药膏,脸上香喷喷,整个人都清清爽爽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屋子静悄悄的,他脑袋活络了起来。   今天这件小插曲反而给了柴映玉一些启示。   他意外的发现花药这个女人身上竟然隐藏着怜香惜玉的属性。   她明明都看出来柳韶音在闹妖蛾子,还劝柳韶音别哭、伤身,这种怜香惜玉的态度一般男人都比不了。   也许,他真的可以学学柳韶音。   既然决定留住花药,那就一定得选择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金银珠宝、武功秘籍什么的求医还成,要成功留住她,他怕是得牺牲点色相。   想到此处,柴映玉立刻拎出他那个随身携带的小棱花镜。   前阵子他脸伤很严重的时候,拒绝照镜子,最近好的差不多,他才把镜子重拾起来。   如何惹人怜惜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映玉公子对着镜子眨巴眨巴眼睛,学着柳韶音的样子微微低垂着眼帘,想着伤心事,试图让眼圈泛红,装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好难……   紫电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他家公子正对着镜子硬揉眼睛,似乎在……挤眼泪???   他家公子的爱好真是越来越难懂了。   “公子找我有事?”   柴映玉挤了半天也没挤出来一滴眼泪,他见紫电进门,放下棱花镜,忧心忡忡的看了过去。   “小爷实在是哭不出来,都怪最近心情太好,压根没有伤心事。”   “公子没伤心事,哭什么?”   “不哭怎么留丑女人在身边?”   紫电嗅到了一丝丝奸情的味道,作为一个贴身近侍,如果连自家公子那点小心思都看不出,岂不是太失职?然而自家公子的性情,紫电也是清楚的,于是斟酌再三,方才开口询问。   “公子想一直留花神医在身边?”   柴映玉点了点头,又拿起小棱花镜,继续酝酿眼泪。   “公子为何非要留花神医在身边?”   柴映玉歪着脑袋想了想:“她很能干,医术好,会按摩,还会调香精。”   紫电心里大呼“天呀地呀,快救救我家公子吧”,他就知道,他家公子绝对是没开窍。   不行,作为最优秀的贴身近侍,绝不能让公子这么糊涂下去,这眼瞅着就到幽州城了,到时候跟老爷夫人一会面,公子再胡闹一通,引出来更大是非岂不是弄巧成拙?   紫电引导着问道:“那公子是打算让花神医以什么身份留下?”   这话倒是把柴映玉问住了,以什么身份呢?柴映玉不自觉的放下手中的棱花镜,心里茫茫然一片,他就像是个孩子一样,任性的去抓自己想要的东西,别的什么都不会考虑。   紫电忍不住提醒道:“花神医毕竟是女子,而且还是一谷之主。”   “小爷想要留一个人在身边,还管她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小爷有钱有势,无论她想要什么小爷都给得起。”   这话说的很豪气,然而……   紫电耷拉着眼皮说道:“花神医好像说过她想要的是公子。”   这个……柴映玉愣怔当场。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花药刚刚被南宫榷叫出门。   南宫榷其实一直都想单独跟花药谈谈,然而柴映玉整天都缠着花药,压根就没给他机会,今儿终于得了一个空隙,他立刻见缝插针的把花药叫出了门。   花药不敢得罪南宫榷,是真不敢得罪。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南宫榷可不是什么君子,真要是得罪了他,狗急跳墙,还说不上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其实这两天南宫榷一直老老实实没什么动静,说实在的,花药已经够心惊胆战的了。   南宫榷这种人精,越是平静越是吓人。   今儿南宫榷叫她出门,她虽然不愿,也赶紧出了门,不过也没走远,只在院中的柿子树下,两个人相对而站。   “南宫公子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你对那位映玉公子似乎很不寻常?”南宫榷开门见山的说道。   花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轻轻一笑:“他花了大价钱请我给他治伤,我也不能拿钱不办事。”   “是吗?”   南宫榷轻笑出声,漫不经心,却似乎运筹帷幄,有一种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的笃定。   “四年未见,我还以为你会变得跟从前不一样,没想到还是这般天真烂漫,对待别人永远都是这么容易热忱。”   花药听他话中有话,便问:“什么意思?”   “如果说,我是一个前车之鉴,你又怎么能断定,柴映玉不是另外一个我?” 第26章 巨大委屈     花药听的云里雾里的,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宫榷看着花药的眉眼, 一阵恍惚, 再次相逢, 他就再没见过她的真容,只看着这眼睛, 才让他想起眼前这个人, 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你有没有想过, 柴映玉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真诚,他对你说的话也不一定为真。就拿我父亲去京城的事情来说, 根本就是他在故意抹黑我。九千岁虽然势力庞大,但是他毕竟是太监, 我南宫世家就是再不济, 也不会跟阉党沆瀣一气,我又岂会娶他的干女儿?”     原来是这件事,花药有些兴致缺缺。     “你其实不必跟我特意解释这些。”她说。     是呀, 她确实不在意这些,更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然而, 她终究是有在意的人。     南宫榷自嘲一笑:“既然你不在意这些, 那咱们就说一些你在意的。你知不知道柴映玉有一个未婚妻,是他舅家表妹,范阳卢氏, 名门贵族。”     未婚妻?柴映玉?     这个消息就像是石破天惊一般砸了下来。     花药看着南宫榷, 神情有些呆滞, 似乎没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南宫榷脸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容。     “我也是在赶来你这里的路上,偶然听闻到的消息。”     嘴上说偶然,怎么可能是偶然?南宫榷最擅长的就是暗暗观察,谋而后动,但凡他出手,从来都是致命一击,哪像柴映玉那般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花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     南宫榷轻笑:“如果不信,你可以派人去打听,上个月柴长风亲自带人上卢家送的聘礼。”     今天的月光惨白惨白的,冷光在秋风中泛着寒意。     花药下意识的低垂着视线,掩饰住自己的失态,生怕被南宫榷发现她此刻无法掩饰的那种喷薄而发的情绪。     “是真的又如何,他订不订亲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南宫榷挑眉:“如此,倒是我多事了,我只是怕你还被蒙在鼓里。”     花药嘴上说着没关系,心情却差到谷底。     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正在品尝着一颗美味的大桃子,一口下去,半根虫子的尸体在咬口处蠕动,而她嘴里那口桃子已经咽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一个女人不可能去亲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     很明显,花药不讨厌柴映玉,甚至可以说对他有好感,所以后面才会放任两人关系一再的亲近。     两个人朝夕相处,随着柴映玉对她越来越好,花药甚是产生了一丝丝期待。     虽然不切实际,却让人心动的期待。     柴映玉真的很美好,像一颗红彤彤的果子,诱惑人去摘。     她以前以为自己不想去摘,直到此刻她听到柴映玉有未婚妻这个消息之后的一刹那,心不受控制的收缩着疼痛,她才知道,她想摘。     然而,她要摘的是没主的果子,而不是人家院子里的果子。     如今得知柴映玉的父母已经为他定下一门亲事,那她之前亲近柴映玉的行为就显得那么不道德,也显得那么滑稽可笑。     从某种意义上说,花药有些道德洁癖。     柴映玉有未婚妻这件事就像是当头一棒,让她醍醐灌顶。     刹那间,她正视了那些她从未正视过的小心思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对柴映玉做了太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想到这些,花药顿时方寸大乱,有一种谎言被戳破之后羞臊感,一刻都待不下去。     “南宫公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好,你早些歇息。”     南宫榷目的达成,自然也不会再多纠缠。     花药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南宫榷的视线。     南宫榷满意的看着花药落荒而逃的背影,胸有成竹。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熟悉花药,花药是一个有强烈道德感的人,而且有她大师姐前车之鉴,她绝对干不出跟人家抢男人的事情来。     得知柴映玉有未婚妻,那她跟柴映玉的所有可能就都彻底断了。     柴映玉显然没有料到,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他就被南宫榷钻了这么大空子。     说起未婚妻这事儿来,柴映玉也是冤枉。一个月前,他已经来到药王谷,哪里知道自己父母就在这个空当就给自己定了一门亲事,也没人告诉他呀。     完全不知道自已已经多出一个未婚妻的映玉公子还在“守住贞操”和“留住花药”这二者之间犹豫不决,没有意料到就在一墙之隔的院中,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     “南宫公子跟花神医真是好兴致,这会儿还出来赏月?”     院中忽然传来一声感,是柳大公子发出的。     柳风陌在屋子里待得发闷,想出来透一口气,刚一出门,正撞上花药转身回屋,南宫榷树下沉思的场景,便不经大脑的打了声招呼。     这一嗓子声音不大不小,成功的被屋内的柴映玉给听到。     “小爷就一眼没看到,小白脸就钻空子,他怎么这么烦?”     柴映玉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穿上鞋赶紧出了门。他匆匆冲出去一看,哪里有花药的影子,柿子树下站着的只有南宫榷和柳风陌。     南宫榷心情颇好的跟柴映玉打了声招呼:“映玉公子也是好兴致,出来赏月?”     “没有南宫公子的雅兴,屋子里闷的慌,出来透透气。”     “屋子里确实太闷。”     南宫榷仰头看向天空一轮明月,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浅笑,有一种一箭射杀猎物的舒爽感。     “今儿月色真美。”     柳风陌跟着抬头一望,月色确实不错,然而两个大男人站在树下赏月,还说什么月色太美?他总觉得怪怪的。想到江湖传闻南宫榷有恐女症,柳大公子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我还有事,先进屋了,南宫公子你慢慢赏。”     说罢,柳风陌逃也似的跑回了屋子,路过他妹妹窗下的时候,他赫然发现妹妹竟然大半夜的没关窗户,免不得要大嗓门的关心一句。     “妹妹,你赶紧把窗子关严实吧,别贪凉快,回头再冻着。”     正准备进门的柴映玉和树下赏月的南宫榷纷纷转过头。     窗户内侧,正偷偷摸摸围观的柳韶音气得恨不得掐死自家那不争气的草包哥哥,她愤然拿下窗户支棍,窗子“咕嗒”一下就关的严实合缝。     “早晚被他蠢死。”     侍女忙安慰道:“大公子一向如此,小姐又何必跟他生气?咱们正事要紧,南宫公子跟那个女人说什么了?”     柳韶音美目微敛,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浅笑。     “南宫公子果然是南宫公子,要么不出手,这一出手,就是杀招,明儿大约是有好戏看了。”     柴映玉回到自己屋子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这大晚上的,南宫榷叫花药出去,能有什么好事?指不定又说哪些蛊惑人的话呢。     小白脸就是小白脸,阴险狡诈,总是背后下黑手。     “不行,小爷得去丑女人那儿问个明白,小白脸到底说了什么。”     紫电连忙拦住自家公子。     “公子明天再问也不迟,劳累了一天,花神医估计也已经休息了,反正明天公子左右跟花神医坐在一辆马车上,有大把的时间询问。”     其实紫电想说,你大晚上的闯人家房间是不是上瘾?     在药王谷的时候没人看见也就算了,这好几双眼珠子盯着,回头传出去,江湖小报的头版头条准得变成:女色魔再施诡计,柴公子痛失贞操。     与此同时,对门的花药回到房间,一个人坐在灯下,发了许久的呆。     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无限懊恼悔恨之中。     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她几乎是刚动了这个念头,就被一把青龙偃月刀当头劈中了脑瓜壳,疼的心肝乱颤。     本来心中刚刚要跳跃一点小火苗,哗啦,一瓢凉水泼下来,彻底凉凉。     花药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以前鹭音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都已经成为药王谷的谷主了,还想什么男人?记住,登峰造极的医术才是你毕生的追求。     她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觉得鹭音的脑子大概是被花熏傻了,如今细琢磨琢磨,竟然十分有道理。     大道艰难,唯有治病救人才是终极救赎。     凡尘俗事真是沾不得。     如果花药是在修仙,那她此刻的行为大约可以称之为顿悟,整个人都升华到了另外一个层面上。     这一晚,可真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一晚。     月光冷冷,不知多少人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公鸡就开始打鸣。     花药醒着,索性穿上衣服,带上面具出了门。     柿子树还是昨天的柿子树,可心情却已然不是昨天心情。     今天个大晴天,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呼吸着沁凉的空气,整个人置身于清晨的茫茫清冷之中,似乎是与万物融为一体。     花药正在发呆,只听门“吱哟”一声被打开。     柴映玉走了出来,他见到花药站在院中,一愣。     “你怎么起这么早?”     花药深深的看了柴映玉一眼,轻描淡写的说道:“睡不着,就起了。”     柴映玉打量着花药,觉得她今天有点怪怪的,哪里怪呢?细细观察了一下,方才品味出来,哦,原来是她的眼神。     往常花药看他的眼神,似乎总是无奈之中藏着纵容,可今天,有点冷淡。     柴映玉好看的眉头蹙成一团,不安的问道:“昨天晚上南宫榷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柴映玉有些烦躁,亏得他惦记这件事一宿都没怎么睡,又这么早就爬起来,为的就是等她起床赶紧问清楚,可她这是什么态度?     “不说就算了,小爷才不想知道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呢。”     说罢,一扭身,走了。     花药轻轻一叹,果然先前是她自作多情了吧。     也是,映玉公子怎么可能看上她呢?     好在她是属于那种有什么事情都默默的藏在心里不说的人,大家没有捅破窗户纸,见面都还能好相处。     如此一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微的失落。     柴映玉从花药那里什么都没问出来,十分生气,心里酸溜溜。     紫电连忙上前询问:“公子问清楚了吗?”     “丑女人太过分,她竟然说没说什么,怎么可能没说什么?那可是恨不得长七八十个心眼的玉面修罗南宫榷,昨天那么好的机会,他肯定说了什么。你是没见到刚刚丑女人的样子,一副小爷欠了她一座金山的模样,都快冷成冰碴子了。”     冷?冰碴子?     花神医可从来没对他家公子冷淡过。     紫电心下一惊,难不成,花神医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想到此处,他心虚的看了他家公子一眼。     订亲这件事紫电知道,是他替公子寻找江华茂画像的时候偶然得知的,然而,那时候公子的伤还那么严重,他根本不敢提这事儿,一拖就到现在。     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敢把这事捅到他家公子那去。     公子明显对花神医有意,虽然嘴上死不承认,可每天就差拴一根绳子,绕着花神医转了。他要是知道老爷夫人那边因为害怕他会孤独终老,各种利弊衡量之后,最后给他订了表小姐,指不定得闹出多大的乱子来呢。     还是等到幽州城,让老爷夫人亲自说吧。     谁知道就这么寸,好事坏事都赶在了一起。     柴映玉完全没有注意到紫电的异样,还在兀自的生气。     然而,映玉公子的气向来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气了一会儿,见花药还没来找他,就有些不自在了,毕竟天天都腻在一起,已经习惯一抬头就看到她的身影。     他想,一会儿丑女人来,只要稍微说两句好话,他就大发慈悲的原谅她。     至于南宫榷什么的,他盯紧了就是,反正丑女人又不喜欢他。     然而,左等右等,花药一直也没来。     刚到辰时,早饭做好了,柴映玉的气也差不多彻底消了。他想,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只要丑女人主动跟自己说一句话,他就不再追究丑女人的过错了。     然而,当他走进饭厅的时候,便只看到了南宫榷和柳家兄妹。     丑女人压根没来吃饭。     本来打算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柴映玉怒气直冲天灵感,丑女人至于吗?竟然为了躲他,连饭都不吃。     花药没来吃早饭,柴映玉也没吃。     作为公子最贴心的侍卫,紫电觉得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照这样下去,事情不一定闹成什么样子。     于是,趁着大家都在吃早饭的空当,紫电赶紧找到了花药。     “花神医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小心翼翼的试探。     花药本来还有一些犹疑,听紫电这么说,便瞬间确定了南宫榷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说你家公子未婚妻的事情?”     紫电暗道不好,果然如此,他连忙就是一番解释。     “花神医你千万别误会,这件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样子。这事儿我家公子根本就不知情,我家老爷夫人是背着我家公子订下这门亲事的。订婚的时候,我家公子就在药王谷,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老爷夫人背着他订下了婚事。”     花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我知道。”     “既然知道这不是我家公子的意思,那花神医……”     紫电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也不好深说,毕竟他家公子跟这位花神医的心意没挑明,也不是私定终身啥的,好纠结。     花药知道紫电的意思,只是,父母给订下的婚约就不是婚约吗?难道只要他不愿意,这一纸婚约就不算数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多说,我会继续给你家公子尽心尽力治好脸伤的。”     言外之意,以后只做好神医本职工作,绝不逾矩。     紫电头都大了。     “花神医,你看,我家公子吧,他向来都是个口是心非的人。你不吃饭,他也没吃饭,虽然嘴上没说,他一直往外张望,就是等花神医过去呢。要不这样,花神医你去哄哄他,我家公子很容易哄,只要花神医开口,肯定三言两语就能哄好。”     这话是好话,然而放到此处说,花药只觉得讽刺。当年她大师姐的事情已经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过阴影,她绝对不会跟有未婚妻的男子纠缠不清的。     “紫电大侠,这事儿恕我无能为力。之前的事情是我冒昧了,不知道你家公子已经有未婚妻,之后,我肯定会注意分寸。”     要什么分寸呀?紫电恨不能直接告诉花药,我家公子喜欢你,他只是嘴硬,你去哄哄就行了。     然而,公子的脾气,从小就众星捧玉,养成的那幅鬼性子,怎么可能承认喜欢花神医?完了完了,肯定完了。     从花药这里吃了一顿瘪的紫电蔫蔫的回到柴映玉这边。     等了许久的映玉公子往紫电身后一看,没人?     聪明如映玉公子怎么会猜不出紫电出门是去找花药来跟他道歉的,他正在琢磨用什么方式原谅花药才能显示出自己作为一个佳公子的高贵素养呢,却没想到紫电一个人回来了。     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她不来?”     紫电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公子,你看花神医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也不能总让她跟你服软,适当的时候,你也得懂得谦让。”     柴映玉却觉得委屈。     “小爷都没跟她计较,她倒是跟小爷计较上了。让小爷服软,门都没有?”     紫电叹息,腹诽道:你再不服软,黄花菜就凉了。     然而能说这话吗?当然不能。     与此同时,柳风陌、柳韶音、南宫榷三个人也吃好了早饭。     南宫榷依旧一副云淡风轻坐看花开花落的淡定模样,柳韶音也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气定神闲,唯有柳风陌有些纳闷,没来的那两个人,他们不饿吗?     用过早饭,准备好车马,与老公公、老婆婆道别之后,再次启程。     临行之前,老婆婆还特意招呼着侍卫摘了不少柿子带走,紫电不仅给了双份的住宿费,还给夫妇两个包了个红包作为感谢。     花药原本想让南宫榷帮忙再准备一辆马车,后来想想算了,本来是一辆马车,忽然要分开来坐,太刻意。     再说,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花药上车的时候,柴映玉已经等在车上了。     柴映玉瞪眼瞅着花药:“你为什么没来吃早饭?”     花药低头:“不饿。”     一句话噎的柴映玉接不下去。     一段长长的沉默。     马夫挥动马鞭,车轱辘转动,耳旁似乎只剩下了马蹄踏在地上和车轱辘滚滚的声音。     柴映玉终于是忍不住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累。”     花药心里发堵,不想搭理柴映玉,便靠在车壁上,离他远远的。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柴映玉已经有未婚妻这个事实,莫名其妙的心里发堵。     “你……”     柴映玉还是第一次被花药这么无视,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一想,他早上只是追问她南宫榷的事情而已,就拌了一句嘴,他也没说太重的话吧?     问题到底出在哪?难不成,她真的生气了?     让他道歉是不可能的,是绝对不可能的。     柴映玉没话找话:“你先前说栀子香精的味道好几天不散,可小爷睡了一觉就散了,不信你闻闻。”     “散了就散了吧,再涂上就是。”     终于找着话头,柴映玉赶紧欢欢喜喜的从随身带的小匣子里取出自己金贵保存的栀子香精,递给花药。     “你来给小爷涂。”     花药到了这会儿,怎么可能再给他涂,她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你自己弄吧。”     柴映玉托着琉璃瓶的手悬在空中,有些委屈。     “昨天都是你给小爷涂的。”     花药越发心里难受,昨天你还是一块可以随便啃的香饽饽,今天你就成了别人家的未婚夫,那能一样吗?     可又一想,这事跟柴映玉本人也没多大关系,又觉得自己不该迁怒。     “你去找紫电给你涂吧,这类事情你以后都别找我做了。”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你如果是身上受了伤,我作为医者帮你涂药可以,除此之外,还是别有肢体接触了。像涂香精这类的事情,咱们男女有别,不要再做了,先前是我占了你便宜。”     这话弄得柴映玉一愣,他竟然在“药王谷好色女魔头”嘴里听到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怕不是个笑话。     柴映玉当然知道花药是在占自己便宜,要不是他主动让她占的,她怎么可能占得到。     可问题是,他现在主动送上门让她占便宜,她都不占了,而且还如此诚实的承认了她先前是在占他的便宜,这是怎么回事?     映玉公子终于有些慌了。     “昨天南宫榷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花药本来想直接跟柴映玉坦白,然而紫电再三央求过千万别提前告诉他家公子订亲这件事,否则还指不定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花药想想也是,这事还是等他父母亲自告诉他吧。     “他只说作为女孩子应该矜持点,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聪明如映玉公子肯定猜到花药并没说真话,可是花药说假话他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他第一次发觉,只要花药板着一张脸不搭理他,他真的无计可施,以前都是怎么相处的?他大脑一片空白。     “那你占了小爷的便宜,就白占了?”     花药平淡无波的说道:“你想要什么,我陪给你就是。”     柴映玉差点脱口而出让她负责,可是尚存那一丢丢的理智让他没说出口。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能陪什么?”他反问道。     花药还真的认真的琢磨了一番。     “万花剑谱我不要了,那三个月之期也作罢,你的伤到了幽州城就应该能好的差不多,也再没有需要我动手的地方,我把后期你要涂的药膏都提前给你,到时候,咱们就分开吧。”     她倚在车壁上,平静的说着这些话。     每个字说的都很明白,可凑在一起,却让人糊涂的不行。     柴映玉听着听着就低下了头,再抬头,眼圈红了一圈,他仰着下巴,看上去高高在上,然而,微红的眼睛,让这样的高傲气势折损大半。     “小爷已经说过了,答应陪你三个月,就陪你三个月,少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行。你想让小爷成为毁约弃诺之人,门都没有。”     说完,他气呼呼的就用枕头捂住耳朵躺倒在一旁。     “你不许说话,小爷什么都不想听。”     柴映玉生怕再从花药嘴里听到什么让他心里不舒服的话,他伤心极了,心里就像是被掏了一个洞那么大的伤心。     明明先前都一直好好的,即便南宫榷说了什么诽谤他的话,花药也不该这么容易相信才对。     她怎么会忽然就变脸了呢?     花药视线低垂,落在柴映玉的背上,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自从南宫榷那件事之后,花药其实一直都很注意跟男性病人之间的距离,虽然开出来让美男子陪伴三个月的条件,但其实也就是聊聊天,喝喝茶之类的,最多语言上调戏一下。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遇到柴映玉这么个奇葩。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这样对待柴映玉。她平常做事向来温和,按照以往行事,她可以一点点的疏远他,然后三月之期一到,大家江湖不见。     可她此时真的一点心力都没有,伪装都不能。     心里太堵得慌。     一天过的很快,花药一直都没有再理柴映玉,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交流。     南宫榷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计谋生效,花药今后肯定是再不会再招惹柴映玉,便自认为有机可乘,频繁的向花药献殷勤。     柴映玉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花药虽然跟柴映玉彻底划清了界限,却也不代表她就跟南宫榷要有点什么,便一齐都无视了。     柳韶音依旧是按兵不动,似乎在等待时机。     草包如柳风陌,都察觉到了一行几人之间很微妙的气氛。     下午继续行路。     傍晚,他们到了丰碑城,丰碑城在北方算得上一座大城,柴映玉家在这里有产业,一行人便住在了柴家的宅院里。     柴家不愧是武林第一世家,十分阔绰。     区区一座别院,亭台楼阁,花园假山,样样具全,此时正是深秋,层林尽染,色彩艳丽。     吃过饭,柴映玉非得拉着花药到处去参观参观,自然是被花药果断拒绝了。     花药哪儿也没去,回到房间之后,就紧闭房门,没再出来。     映玉公子十分委屈,喃喃道:“花园这个时候最美的。”     既然花药不去逛园子,柴映玉也没了那个心情,自己闷闷的回到房间,整个人都颓的不像样子,拉着紫电就是一顿紧张兮兮。     “丑女人变心了,今儿小爷送上门让她轻薄,她都不轻薄。” 第27章 夜送秋波     柴映玉低垂着头,没精打采, 委屈巴巴。     “她以前总是趁小爷不注意占小爷便宜, 她还送小爷东西, 讨小爷欢心,每天眼里都含着笑, 眼里全是小爷。可今天她已经整整一天没再搭理小爷, 一整天总共都没说过几句话, 她肯定是变心了。”     “变心了”这三个字一脱口,就是巨大的悲伤。     紫电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可紫电能跟他家公子直说“花神医以后都不会再搭理你”了吗?     当然不能。     可什么都不做显然也不行。     他家公子明显就是喜欢人家花神医,公子自己肯定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 只是死活不肯承认罢了。至于花神医那边,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花神医对公子有那么点意思,可现在情形,花神医似乎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招惹公子。     这要真照这样下去, 花神医心一冷,真要是变了心, 公子再承认也来不及了。     那可就得成修罗场。     他家公子性子向来执拗, 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虽然现在倔强,但是肯定有他反应过劲儿来的那一天,到时候他明白花神医是从他自己嘴边溜走的, 追悔莫及, 还不得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想到此处, 紫电觉得作为一个优秀的侍卫,绝不能放任悲剧的发生。     “花神医可能是心灰意冷吧。”紫电大侠目光深沉,满脸悲痛,仿佛感同身受。     柴映玉立刻提起了兴趣:“什么意思?具体点说。”     “花神医从公子入谷第一天就被公子的光辉迷倒,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陷入无尽的暗恋之中,虽然她不曾跟公子正面表白,但是无时无刻不在显露着对公子的无边爱意,日复一日,她默默无闻的付出、小心翼翼地守候,却一直得不到公子的回应,试问这种情况下,谁能不伤心?最终,心灰意冷之下,她决定放弃这段感情,从此把一份深沉的暗恋永埋心底。所以,才会忽然对公子冷淡。”     紫电大侠脑补出了一个单线爱恋的悲情女子的全部心理历程。     然而,没想到他家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纯情公子竟然信了。     柴映玉回想从前种种,深以为然的点头。     “肯定是这样没错,丑女人今天看小爷的眼神就是那种忍痛割爱的眼神,她果然还是深爱小爷的,只是永埋心底。”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     紫电赶紧趁热打铁,怂恿他家公子。     “公子不是说想留花神医一直在身边,依属下之见,金银珠宝、武功秘籍之类的都不如公子自己管用,如果公子想让花神医恢复从前的态度,不妨适当给她些甜头。”     给甜头?什么甜头?     甜头当然是对方想要,而自己珍视的东西,那只有……     柴映玉瞬间彷徨不已,守了这么多年的贞操怎么可以说给就给?     映玉公子偷觑着紫电,故作镇定的说道:“那样岂不是太便宜她?”     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怎么给?他敢给,丑女人敢要吗?     紫电心里琢磨着:你又不是没被花神医亲过,再让她亲一口能怎么样?完全没想到他家公子竟然想给个大的。     于是,模棱两可的回了句。     “花神医是个好女子,公子不吃亏。”     得到肯定回答的柴映玉仿佛是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认同一般,确实,丑女人是还不错。     然而还是很忐忑。     “这样会不会很不好?”     为了他家公子将来不会追悔莫及,紫电大侠决定给他家公子一丢丢勇气。     “没有什么不好的,花神医爱慕公子,公子又想留住她,既然如此,公子牺牲一点也在所不惜,毕竟万事有得有失。”     柴映玉整个人都娇羞起来,虽然如此,可是他也没干过这种事。     这可如何是好?     最好是诱导丑女人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半推半就。     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丑女人先动手呢?     这可真的是个恼人的问题。     在决定出门动身去送甜头之前,映玉公子先给自己洗了个澡,涂的香喷喷。     紫电虽然不明白为啥公子如此隆重,但是也对此表示了支持。显然,忠勇有余,而智谋不足的紫电大侠,完全没有料到他家公子竟然大义凌然的准备去献身。     如果知道,他大概要一巴掌拍死自己。     夜黑风高,月色悲壮。     柴映玉踩着月色,穿过院中小径,一路径直向花药的房间走去。     不一会儿,洗了澡,换了新衣裳的映玉公子就忐忑不安的站在了花药的门前。     屋内的灯光还亮着。     “叩,叩叩……”     柴映玉敲了敲门。     花药心里正在发堵,她这一整天都闷闷的,想着明天还是再弄一辆马车吧,整天跟柴映玉这么朝夕相对,时刻提醒自己这颗大红果子只能看不能吃,她非得怄死自己。     就在这个空当,传来了敲门声。     “谁?”     “是小爷。”     花药想了想,既然决定跟柴映玉划清界限,就别再拖泥带水的了,大半夜的见面,好说不好听。     “我睡下了,你回去吧。”     门外的柴映玉分明看到花药的影子映在窗上,她在灯下坐着呢,根本没睡。委屈巴巴,大半夜的小爷来送,你竟然不开门?     “你开开门,小爷有话跟你说。”     “明天再说吧,太晚了。”     可以说非常冷漠。     丑女人果然是被他的连番拒绝伤透了心,才会如此心灰意冷吧。     本来打算生气的映玉公子瞬间就同情了起来,看看,这个女人爱他爱到骨子里去了,都说爱之深恨之切,现在连面都不想见,肯定是爱惨了。     “你不开门小爷就在这站着,你一宿不开,小爷就站一宿。”     花药信了他的话才有鬼。     映玉公子是什么人?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怕疼怕苦,这会儿正是深秋,夜里冷的很,冻他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你喜欢站你就站。”     柴映玉听着这般绝情的话,不由低下了头,纵使知道花药是被他伤透了心才会说这样的狠话,他还是被伤到了。     以前,他只要皱一下眉,她都会嘘寒问暖,关心备至的。     夜风呼号,卷地落叶。     深秋的夜晚有一股子透骨的凉气。     花药坐在灯下,一直都没动弹,灯影明明灭灭,心里烦得很,约莫过了一刻钟,侧耳倾听,外面除了北风席卷着树枝哗哗的响着,似乎便没有别的声响。     然而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起身去打开门一看。     柴映玉竟然还伫立在门口,站的笔直。     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她以为他早就走了呢,只是下意识的过来看看而已。     “你怎么还在这?”     “丑女人,你干脆冻死小爷算了。”柴映玉一边说着话,一边嘴打颤。     花药有些不忍心,叹了口气,错开门口。     “进来吧。”     柴映玉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像是生怕花药后悔一般。今儿他为了凸显自己贵公子的风华,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丝绸单衣,好看是好看,就是冷,风一吹,满袖子全是凉气。     花药关上门刚一回头,正看到柴映玉打了个冷颤。     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心情来。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说吧。”     柴映玉缩着脖子,把手往前一伸:“你先给小爷捂捂手,冻得都没知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微微拉长的尾音,瓮声瓮气,有些可怜,让人忍不住的心疼。     花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给柴映玉捂手,然而就在动手的一刹那,脑子里立刻冒出来“未婚妻”这三个字,一瓢凉水劈头盖脸的泼了下来。     “你自己搓搓吧。”     连手都不拉了吗?丑女人之前可是得着机会就偷偷摸摸拉他手的。     柴映玉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却被一阵秋风吹成了蔫茄子。他光想着给花药送点甜头,然而怎么送这个甜头,对他来说比登天还难。     作为一个半夜送的小爷,怎么可以气馁?     柴映玉鼓足了勇气,再次可怜兮兮的仰起脸:“你过来摸摸小爷的脸,冻的冰凉冰凉的。”     花药越发的心烦意乱:“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柴映玉梗着脖子,觉得此生尊严怕是要折在此处:“小爷大半夜的跑到你门前站了这么久,你还不明白为什么?”     “不明白。”     柴映玉气闷不已,这事说出来太羞耻,还是做吧。     如此想着,他微微弯下腰,闭上眼睛,仰着脸,对花药说道:“亲吧。”     亲吧???     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钓鱼执法吗?     花药看着眼前乖乖等着被亲的柴映玉,十分无奈。     “睁眼。”     想让他睁着眼睛亲吗?也行,柴映玉立刻睁开眼睛,然而却见花药一脸见鬼的样子,完全没有亲下来的意思。     花药扶额叹息:“你到底想干什么?”     柴映玉纳闷,自己都做的这么明显了,她还没看出来?     然而骄傲的映玉公子能直接跟她说“小爷半夜送,请不要矜持,随便享用”吗?     当然不能。     柴映玉哼声道:“你不是喜欢亲小爷吗?小爷今儿大发慈悲,就让你亲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赶紧亲。”     一副小爷在施舍你的模样。     甭管是不是施舍,这要是平常,花药会犹豫吗?     然而现在他满脸都写着是“别人家的未婚夫”,她要是能亲下来,那才是吃了苍蝇一样的恶心。     “柴映玉,别闹了。”     花药很无力,柴映玉越是这样,她越是烦躁。     本来她就对柴映玉怀着坏心思,如今他又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真的太考验一个人的品德操守了。     花药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亲呀,反正他送上门的,亲了之后甭跟他纠缠就是,他那么骄傲,也不可能让你负责。你是药王谷谷主,又不是名门正派,只谈风月,不谈感情也无所谓呀。     另外一个说:他有未婚妻,他有未婚妻,他有未婚妻……     就在花药脑子里天人交战,一脚踏入深渊之际。     “叩,叩叩……”     几声敲门。     “谁呀?”     “是我。”     南宫榷?他来干什么?     小白脸,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柴映玉刚刚明显察觉到丑女人的态度在松动,就差一点点就被他的美色迷惑了。就在那个关键的分水岭上,却被南宫榷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及时打断。     然而,映玉公子是那种会放过这个稍纵即逝机会的人吗?     当然不是。     就在花药晃神之际。     只见柴映玉迅速直起身子,低头就叼住了她的嘴唇。 第28章 越舔越甜     映玉公子平生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女人, 咬住就不放开, 反正自尊已经折在这了, 也不怕再把脸皮扔在这。     花药呆滞的瞪大眼睛, 完全不明白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她反应过来,连忙挣扎着推开他。     柴映玉不满,直接用手扣住花药的后脖颈, 加深了这个吻。他就像是个孩子, 得到一块糖果,总想舔一舔, 越舔越甜。     花药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 不是害羞, 是被吓的。     南宫榷可就在门外。     她又慌又急,临危的紧绷感让她的五官都更加灵敏起来,耳朵中的敲门声一声紧似一声,而眼前的这只被鬼魂附体的映玉公子, 几乎霸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就在这个危机时刻, 花药实在没办法,一口咬就在柴映玉的舌尖上。     “唔~”     柴映玉完全没有防备,被咬了正着。     这一口没咬实, 不轻不重,足以让他感到疼痛, 却也并没有咬伤。柴映玉只觉得头皮发麻, 浑身一酥。     花药趁机赶紧挣脱开。     “你是不是疯了?”     “没疯。”     映玉公子瞪着他那双眼睛水润的大眼睛倔强的盯着她, 似乎在用眼神无声的控诉对方的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他还委屈?明明是他胡闹,却反过来好像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     花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说罢,赶紧整理仪容去开门,虽然是掩耳盗铃,花药还是一厢情愿的认为南宫榷一定不知道刚刚屋内发生了什么,一定。     “吱哟”一声房门打开。     门外,等待许久的南宫榷一双眼睛幽深的仿佛寒潭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花药稳住心神,问道:“南宫公子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     南宫榷的视线掠过花药的肩膀,正看到屋子正中傻站着的柴映玉。     此时屋内的映玉公子这才后知后觉的羞涩了起来,除了羞涩,还有一丝丝担忧。如果丑女人质问他是不是喜欢她该怎么办?     虽然做好了献身准备,但是映玉公子依旧不打算承认自己喜欢花药,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至于献身,这只是为了留住丑女人而不得不做出的小妥协,他坚定的认为对方即便是得到他的身也得不到他的心。     南宫榷视线从花药带着水光的唇上扫过,神色更冷了几分。     “我见他过来,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南宫榷冷哼一声,转而冲着屋内冷声道:“江湖人都说映玉公子自视甚高,没想到竟然也做起了这般不知羞耻之事。”     这话无疑是戳了柴映玉的软肋,他刚刚确实干了不太知道羞耻的事情。     眼瞅着又是一场唇枪舌战。     花药站在两个人之间,两个男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的隔空对立,场面极度危险,一个两个的,他们都不睡觉的吗?     趁他们对呛之前,她先开了口。     “如果二位没什么别的事,都请回吧。”     柴映玉一听到花药下了驱逐令,恨得牙根都疼,小白脸就知道坏他的好事。     南宫榷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想出了七八十条毒计,本来他认为自己已经解决掉了柴映玉,看来,显然不是。     干掉柴映玉,刻不容缓。     花药见柴映玉还不动弹,转身回去就把他拉了出来,一把推出门外,柴映玉挣扎了两下,也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二位慢走不送。”     “咣当”一声,两扇门关在了一起,房门紧闭,空留柴映玉和南宫榷面面相觑。     柴映玉被凉风吹得打了个冷颤,然而小爷的气场怎么可以输?     他扬着下巴“哼”的一声,明明跟南宫榷差不多的身高,却用睥睨的眼神,生生演绎出高人一头的傲慢来。     柴映玉半个字都不说,转身就走。     夜风吹的他丝绸的衣裳纷飞,枝头的落叶不经意被风吹下,不经意的自他肩头滑落。     他姿态优雅的从容离去。     骄傲、冷漠。     南宫榷伫立在原地,望着柴映玉的身影半天,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方才转过头,望了一眼花药映在门窗上的身影。     “你竟然如此中意他。”他喃喃自语,目光中闪过一丝狠戾。     屋内的花药赶走二人以后,靠在门上好半天。     今儿晚上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柴映玉可是别人多瞅他一眼,他都怀疑人家觊觎他美貌的自恋货,如今竟然送上门让她亲?最后还主动亲了她。     臭不要脸的想一下,柴映玉是不是喜欢她?     毕竟,柴映玉可是把他自己的冰清玉洁看的胜于一切的男人,肯给她亲,还肯亲他,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花药一时间心烦意乱。     如果柴映玉真的喜欢她,而不喜欢他表妹,那她是否可以争取一下?毕竟订亲这事儿柴映玉本人毫不知情。     可她如果去争取,那就意味着是在毁人家婚约,太卑劣了吧。     烦躁。     眼前的场景,其实以前就上演过相似的。     当年李蔓枝和楚天青相恋,情正浓时,楚天青家里给他订了门亲事,迫于无奈,楚天青便要跟李蔓枝彻底决裂,李蔓枝死抓不放,最后没能阻止楚天青娶别人不说,还把自己给气疯了。     花药对这位师姐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当时就想,天下的男人千千万,为什么就非得是楚天青,他背信弃义,你换一个人喜欢不就是,干嘛非得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从来站着说话不腰疼,针没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到疼。     如今她遇到相同的局面,竟然也无法做到干净利落。     花药自信眼光不会错,柴映玉绝不是楚天青那种忘恩负义之辈,只是,她去横插一刀,对柴映玉的未婚妻又是何其不公?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想到这些,头都快炸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刚亮,花药就起了床。     出门在外,很难贪睡。     她这边刚刚收拾完毕,紫电就找上了门,是请她过去给他家公子看病的。     原来昨天柴映玉为了凸显自己贵公子的绝代风华,穿着单薄的丝绸衣裳,耍了一顿风度翩翩之后,差点没给冻傻了。     一夜过去,竟然发起了高烧。     花药心里虽然别扭,但是本职工作不可能不做。     今天是个大艳阳天,可深秋的天,阳光就是再明媚,空气也还是冷的。     还未等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声的咳嗽。     推开门进去,便见柴映玉正躺在床上,严实合缝的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即便如此,还是冷的直哆嗦,面色也泛着病态的潮红。     花药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感了风寒,想着他昨夜在外面站的那大半天,心生愧疚。     看到花药进门,柴映玉委屈的直哼唧。     “都怨你,要不是你,小爷能冻成这样吗?”     花药好气又好笑:“什么都怨我,明天你喝口水呛着也怨我。谁让你大半夜穿那么点衣服就出门的?”     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伤心。     “谁让你不理小爷的,小爷半夜巴巴的上门,因为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不知道。”干脆利落,一脸冷漠。     柴映玉气得心肝都在疼,丑女人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怄他。亏得他昨天还给她亲,今儿她就翻脸无情,忒让人伤心。     大约是生了病的缘故,他脑袋烧的也糊涂,娇气劲儿也上来了,委屈就跟趵突泉似的往上涌,心里脆弱的不像样子。     “你干脆气死小爷算了。”     他瓮声瓮气的控诉着花药,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一翻身,脸埋在了枕头里。     乌龟缩壳一样藏了起来。     花药被他这个小动作给逗的扑哧轻笑。     柴映玉这个人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好感和原谅,就像是能够吸引别人去关爱他一般。     “行了,别闷着了,本来就鼻塞呢。”     映玉公子正伤心着呢,才不管那些,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花药也拿他没办法,瞅了半天,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我给你诊诊脉。”     柴映玉在被子底下轻微蠕动了半天,伸出一只手来。     他的手白皙干净,隐隐有青色血管浮于皮下,手骨如修竹,指尖却异常圆润,指甲修的整整齐齐,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煞是好看。     花药拉过他的手,放在小枕垫上,指尖搭上了他的手腕。     两个人谁都没出声,屋子里静悄悄的。     “没什么大事,捂出一身汗就能好。”     柴映玉依旧龟缩在被子里,一动没动弹,只留一个透着伤心的后脑壳给花药。     花药见他没事,想着自己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用,就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让紫电大侠叫我就行。”     这边花药刚准备转身,柴映玉就抬起了头。     “你干嘛去?”     “吃早饭。”     柴映玉怒目而视:“小爷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去吃饭?”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者,花药很负责任的断定,柴映玉这点小风寒,可以说是她医治过的所有病症中最轻微的了,还没到她废寝忘食医治的地步。     “我为什么没心情吃饭?”她反问。     柴映玉郁闷的发疯,当然是因为担心他而吃不下去饭。话本子、戏折子里经常出现的那个词“茶饭不思”,不该在此时出现吗?     花药见他不吭声,也便没当回事,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你……你就不能关心一下小爷吗?”     本来开局还是很有气势的,后面却越来越弱,最后一个字出口的时候就变成了蚊子声音大小。     花药回头,便见柴映玉别别扭扭的低着头,一副“小爷已将脸面踩碎,你还不过来哄哄小爷”的样子,可爱又可怜。     几乎是瞬间,花药就缴械投降了。     她想,即便是划清界限,也不用在他病着的时候如此绝情吧。就这一次,就关心他一下,即便大家没什么后续发展,也还是朋友。     想到这些,她又转身坐会到床前的椅子上,温和的看着他。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说真的,柴映玉其实还真的有些犯困。     他昨天半夜就已经开始发高烧,本来紫电要去叫花药,被他拦下了,折腾了半宿没睡,现在全凭一口气撑着。     “你真的不走?”     “不走。”     得到肯定回答,柴映玉抿嘴一笑,气瞬间全都消了。原本他找花药闹无非也就是想让她关心关心他,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心里甭提多舒坦。     映玉公子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当然不是。     “算了,小爷不用你陪,你去吃饭吧。”     “嗯?”     柴映玉端着架子说道:“小爷大发慈悲,让你去吃饭,吃完饭再回来。”     花药纳闷,刚刚还闹着不让走,现在又让走?映玉公子的脸比书翻得还快,心思之变幻莫测根本让人无法捕捉。     为了防止他是在故意试探,花药还是坚持了一下。     “没事,我少吃一顿也无所谓,回头中午一起吃也行。”     听闻此言,映玉公子更是心花怒放,看看,丑女人还是爱他的,“茶饭不思”这个词就是这么用的,刚刚她要是就这样,他还生什么气?     “你去吧,小爷醒来之前看到你就成。”     说着话,柴映玉就裹紧被子,打了个哈欠:“去吧去吧,别打扰小爷睡觉。”     花药这才确定这位是真的不打算让她陪着,并且也是真的没有生气,她便不再坚持,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柴映玉的房间。     床上的映玉公子心里暖烘烘,嘴角含着笑,从枕头边的小玉瓶里掏出来两粒凝露香丸,含在嘴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却说花药这边,出了门就去了花厅,早饭安排在那里。     南宫榷和柳家兄妹也是刚刚到。     柳韶音上前关切道:“听说映玉公子病了?严不严重?”     “不严重,昨夜偶然风寒,不过可能没办法赶路了,得休息两日。你们几位若是有急事,就先走吧,不必等我们。”     柳家兄妹怎么可能单独走?还怕路上遇到的盗贼不够多吗?自然是表示要等映玉公子好了,大家同行。     南宫榷当然也不能放任花药和柴映玉单独相处。     就像昨晚,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难保柴映玉做出什么臭不要脸的事来呢,于是,也表示愿意等。     南宫榷说:“正好我家在丰碑城还有位故交,我正好趁此机会拜会一番。”     于是,前往幽州参加武林大会的小分队,一个都没少。     吃过早饭,南宫榷就整理出门,去拜访故交。     柳风陌和柳韶音这兄妹两个本来说要去探望一下柴映玉,得知他正在休息,便出门去逛街游玩去了。     说是游玩,其实都是借口,他们俩也有正事要做。     雪峰山庄在丰碑城设有密点。     因为前面柳家兄妹接连遭遇几拨盗贼,侍卫七零八落,所以此时急需通知家里人再多派一些人来,毕竟他们前往幽州城可以借助柴映玉和南宫榷的力量,可后面还要参加武林大会,还得返回雪峰山庄。     柳韶音也不是没想过趁着柴映玉生病关心一下,然而总觉得时机不对,便只能作罢。     花药吃过饭,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取来一瓶治伤寒的丹药,再折身去看柴映玉。     柴映玉吃了两颗凝露香丸就睡着了,花药到的时候他还在睡。     花药也没进门,把伤寒药递给了紫电。     “等你家公子醒了,你让他吃下这个,早中午各一颗,用不了两天准能好。”     紫电却并没有接花药手中的药瓶,开玩笑,他家公子今儿早上生了病,又作又闹的,不就是想讨花神医点关心。     他要是敢在公子睡着之际,把花神医放走,留下个药瓶,公子不得气疯了?     一个优秀的近身侍卫,怎么可以那么没有眼力价。     “花神医还是自己给公子吧,我说什么公子不一定信,他现在只听花神医的话。”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     花药尴尬的笑笑:“你别这么说,你们公子是有未婚妻的人,这要是传出去,对他对我都不好。”     紫电很是震惊。     不对呀,看公子昨儿回来的模样,明显就是跟人家送了甜头,而且看样子送的甜头还不小。     花神医现在还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想占了便宜不负责,玩完溜?     紫电立刻就暴躁了。     当然,他如果知道他家公子昨儿原本是打算半夜送,他肯定更暴躁。     “花神医难道还没明白我家公子的心意?”     花药故作不知:“你家公子行事一向诡异,我一时半会还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花神医你这话就没意思了,这还用猜吗?我家公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让人碰过?花神医不仅碰了,还不止碰一次,能活到现在,难道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花药自己也猜到柴映玉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可是,这里面还有别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他家里都给订了亲,柴家是武林第一世家,订的又是他的表妹,这婚约既然是订下了,应该是无从改变。”     紫电就不明白花药为什么就这么拗,明明都猜到了公子的心意。     “我跟花神医打个赌,咱们现在告诉公子订亲这件事,他敢立刻就去退婚。花神医就别迁怒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这两天整天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天天猜你怎么了,都快把心拴到你身上了。”     花药很是触动,心里就像是打翻了调味瓶。     正此时,屋内的柴映玉也醒了,他听外外间有人说话,便问:“丑女人?”     “花神医好好想想我的话,公子病着呢,花神医先照看着,我先告退。”说完话,紫电溜了出去,十分有眼力价的关上了房门,留两个人单独相处。     花药兀自站了一会儿,听到那边柴映玉又问了一句“是不是丑女人在外面”,方才叹了口气,走进了内间。     柴映玉正支着手肘伸长脖子往外看,见花药走进来,眼睛一亮。     “你跟谁说话呢?”     花药走到床尾,立在那里,双眸晦暗不明的看着柴映玉,敷衍道:“没跟谁说话。”     一听就是骗人的。     刚刚睡醒一觉的柴映玉有一种猫儿的慵懒,他此时也不冷了,反而有些热,一脚踢开被子,露出雪白的脚丫子,伸出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戳花药。     “又糊弄小爷?嗯?” 第29章 表白心迹     柴映玉浑身上下无一不是透着精致。     他身上穿的内衫是上好的苏州云锦, 质地轻柔,光滑舒适, 随着他勾着足的小腿向前戳花药的动作, 裤腿在他的小腿上来回滑动。     花药的视线不自觉的便落在了上面。     “你说话啊,刚刚到底在跟谁说话?”     花药想到紫电跟她说的那番话, 一时间心思复杂至极。     “在跟紫电大侠说话。”     “说什么?”     柴映玉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足趾戳着花药, 像是猫一样挠着她。他似乎总是忍不住的碰她, 很奇怪, 明明他以前很讨厌跟别人有肢体接触。     花药含糊道:“就询问了下你身体的状况。”     柴映玉目光落在花药的身上, 只见她窈窕的站在他的床边,心里很舒坦, 看她似乎哪哪儿都好,好的让他都忘记了对方并不是个美人。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内在美好到让人忽略她的容貌。     柴映玉戳花药的动作一顿,修长白皙的小腿落在红色绸缎被面上,他微微抬眼, 一双眼睛仿佛波光潋滟。     “你杵在那儿干什么?过来坐。”     花药被柴映玉的腿晃的有些意志不坚, 终是忍不住扯过被子,把柴映玉一直不老实的晃动的小腿给盖住。     “你还在发烧, 别再着凉了。”     柴映玉有些气闷, 天知道他为了能够勾.引花药回心转意, 连夜看了多少本话本子, 然而这些在花药这里就仿佛是石投大海, 完全起不到作用。     “你过来坐下。”他不耐烦的催促。     花药低着头坐在了椅子上。她此刻内矛盾极了, 一边享受跟他相处的每时每刻, 一边在自我谴责,整个人宛如分裂。     柴映玉很不习惯花药的视线不落在自己身上,更没办法消受她的冷淡。他试图引导着她靠近自己一些。     “被子透风,你过来给小爷掖下被角。”     花药皱眉:“你自己不会掖吗?”     “不过是掖个被子,小爷还能吃了你不成?你以前又不是没掖过,现在为什么就不行?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今昔对比,差距实在太大,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柴映玉心酸不已。     花药依旧面色沉沉:“以前是我冒犯你,我不该对你那样的。”     柴映玉觉得此时就像是有一把草塞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他喉咙动了动,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现在这样才是不该。”     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可是仅剩的那一点点自尊让他无法开这个口,他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就差没明说,她是瞎子吗?     花药几乎是确定柴映玉对她真的有意思,可是一时间,也什么都说不出,坐在椅子上,沉闷的低着头,缄默不语。     柴映玉越看越生气,一方面他烦心花药莫名其妙的不搭理他,另外一方面,他也烦心自己竟然如此没骨气。     一时静默,两个人之间从未如此这般静默过。     柴映玉被这样的静默折磨的心都快炸裂了。     忽然,他猛的坐起身,倾身上前,不管不顾的搂住花药就亲了上去。     他一肚子的话,却又无法说出,最后,只能这样做,就仿佛是在用这样亲密的行为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     花药显然被吓到了,身体瞬间僵住,一动不动。     唇齿相依,相濡以沫,气息相融。     一个细软绵长的吻过后,柴映玉及时止住了动作,他松开花药,手滑到她的手边,微微用力的握住她的手,仿佛含着水雾的双眸看着她,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花药有些呆,一脸茫然,如果昨天还是个意外,那今天做何解释?     柴映玉低垂下视线,耳朵后根红了一片。     “你明白小爷的意思吧?”     花药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自作多情,然而,这比她自作多情还要更难办,她要是做作多情,大不了最后一个人舔舐伤口就是,可现在明显不是单线的问题。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要占有,起了贪念。     她慌了,只想逃避。     花药从柴映玉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二话没说,站起身落荒而逃。     这完全出乎映玉公子的意料,他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敞开的房门,再看看空无一人的房间。     嗷呜一声,埋在了被子里,活活想闷死自己。     映玉公子生平第一次,踩着自己的脸面去告白,竟然换来了对方的落荒而逃。丢脸丢到姥姥家,活不下去了,不能活了。     紫电远远的瞧见花药从自家公子的屋子里匆匆出来,踉跄着跑开,不由生疑。     进门一看,就看到了他家公子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这才多大功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柴映玉痴痴的呢喃:“小爷,这回怕是栽了。”     紫电大惊,心里瞬间明白,他家公子这是表白被拒了。天呀地呀,一向都是拒绝别人的公子表白竟然会被拒。     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此刻所有的鼓励安慰都显得太苍白,搞不好还弄巧成拙。     紫电沉默片刻,计上心头。     “公子有没有考虑过,之前是不是公子会错意,其实花神医根本就不爱慕公子。”     这话就像是一把匕首,直接插进映玉公子的心,鲜血淋漓。     怎么可能,他可是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映玉公子,丑女人怎么可能不爱慕他?     然而想想,那般冷淡,也不是不可能。     映玉公子自我怀疑片刻,只感觉到倍受打击,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然而,映玉公子是那种被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吗?当然不是。     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爱慕他,他都会让她爱慕他的。     黯然伤魂只有一瞬间,一瞬过后,他又燃起了斗志。     凭他芝兰玉树映玉公子,还得不到一个丑女人的心,那是笑话。     柴映玉恨恨道:“小爷还真就不信这个邪。”     激将法立刻生效,紫电大侠也是为他家公子操碎了心。     花药匆匆跑出去之后,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住的房间,直到她回到房间,依旧没有缓过神来,心跳快到像是能跳出胸腔。     得知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那种不真实感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踩在云朵里,如梦如幻。     怎么办?她可能真的要成为一个抢人家未婚夫的卑劣女人了。     心跳从来不骗人。     这一天过得极其波澜壮阔。     柴映玉吃过药之后,高烧也退了,风寒也好了,重新打起精神来,爬起来又是一个神采奕奕的佳公子,他决定奋力一搏,必须让花药爱慕自己。     脸面可以不要,自尊可以不要,魅力却不容践踏。     下午的时候,出去办事的南宫榷和柳家兄妹前后脚陆续回来。     南宫榷是个精细人,他回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家点心铺子前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心想这家点心一定不错,便耐着性子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专门给花药买了一盒点心回来。     东西不多,心意很重。     而且南宫榷是那种付出一分,他得让对方看到十分的人,深情款款自不必说。     柳韶音不免感慨:“若是有人也能对小女子像南宫公子这般上心,那该多好。”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用视线似有似无的挑逗柴映玉。     柴映玉是那种能够被挑逗的人吗?当然不是。     “不过是一盒点心,柳小姐未免太容易被感动。”     柳韶音好脾气的浅笑低语:“礼物虽算不得贵重,可这心思却是金山银山都不能比的。”     柴映玉心里就更不好受了,他刚刚在花药那里折戟沉沙,现在小白脸又大献殷勤,这不是纯给他找不痛快呢吗?     柳风陌见柴映玉吃瘪,心里舒爽,跟着附和。     “女孩子看重的可不就是这份心思?花神医你说是不是?”     花药忽然被点名,一抬头,正看到柴映玉一脸凶巴巴的看她,仿佛在说她敢说是,他就敢上来咬她。     “谢谢南宫公子好意,我其实不怎么吃甜食,不过心意我领了。”     南宫榷倒也不在意,含笑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下次给你买。”     柴映玉一听就更火了,瞬间变成了护食的犬类,毛都炸了起来:“她想吃什么自己买不起吗?还用不着南宫公子买。”     南宫榷也不与柴映玉计较,只是含笑看着花药。     花药心里有事,有些心不在焉,这在映玉公子眼中都变成了在无视他。     用过晚饭,天已经黑了,几个人互道告别,各回各的房间。     柴映玉本来想着慢慢在花药面前展示自己的无边魅力,然后让对方深深爱上他,然而,他根本就没办法那么慢慢的去做,小爆脾气一上来就收不住。     于是,柴映玉把花药堵在了花园的小径上。     月光照在假山上,周围树影婆娑,两个人站在假山一侧。     柴映玉恨恨的看着花药,终于是问出自己一直想问却没敢问出的话。     “丑女人,你到底喜不喜欢小爷?”     花药扬着脸,反问:“你喜欢我吗?”     柴映玉不满:“是小爷先问你的,你先回答。”     花药想着反正已经如此,心下一横,脱口而出:“喜欢。”     这样不经思考的回答,瞬间震慑住了柴映玉,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花药会这般爽快的回答。     等明白过来,便是莫大的欢喜。     仅仅两个字,让柴映玉尝到了从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那种得到全世界的欢喜,就仿佛他整个心都填满了一样。     同时,也瞬间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那么……”     柴映玉低着头,目光坚定的看着花药,字字清晰的回道:“你的答案是什么,小爷的答案就是什么。”     一时静默,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声。 第30章 莫名无赖     花药在回答柴映玉之前, 已经做好了他死不承认的准备,那么她就可以顺势疏远他, 最好是惹恼他, 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 他竟然承认了。     虽然猜到对方可能喜欢自己,但是他真的承认,那种铺天盖地的欢喜,和不可抑制的怦然心动, 还是那样猝不及防。     花药甚至不敢直视柴映玉的眼睛,她低垂着头,恰是一朵芙蓉娇羞。     “你不嫌我丑吗?”     映玉公子其实也很难为情, 然而见到素日里总占他便宜的丑女人竟然害羞了, 虚荣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你本来就不美, 不过小爷眼睛可能出现了问题, 瞅着瞅着也看不出你到底多丑了。”     本该是让人感动的话, 被他说话来, 莫名的影响气氛。     花药的心却因为这样质朴的话泛起了涟漪。     要知道, 柴映玉可是一个连自己毁了容都会自我嫌弃的人, 竟然能够对着她这张略丑的面具说喜欢, 大约是真爱。     柴映玉装作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样子, 面上矜持, 微微扬着下巴, 睥睨着花药。     “既然你喜欢小爷, 小爷也……也喜欢你,那我们接下来,就成亲吧。”     映玉公子从小到大也没喜欢过人,更没有像别的年轻少侠一样红颜知己无数,所以心思相当单纯,他觉得既然两人已经互表喜欢,那就可以成亲了。     “成亲?”     花药被柴映玉跳跃的想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可真是个人才,他是如何从喜欢直接跨越到成亲的?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吧。     柴映玉见花药迟迟不应声,有些气闷,这种时候她难道不应该是娇羞着点头答应吗?她还在犹豫什么?     “你不想嫁给小爷?”     话一出口,映玉公子深感自尊心再次受到严重挑衅。     花药脑子一片混乱。     之前两个人没有互相表明心迹。单凭她一个人喜欢,肯定什么都不能去做,可如今柴映玉明明白白的说了喜欢她,也便不能认死理,她是道德感强,但是也不会矫枉过正。     问题该解决还是得解决。     花药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这不是我想不想嫁给你的问题,而是你的未婚妻你打算怎么解决?”     这话忒匪夷所思。     柴映玉愣怔住,一脸茫然:“谁未婚妻?”     事到如今,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花药叹了口气:“你父母上个月给你订了一门亲事,是你舅家的表妹。这事儿,如今已经传遍江湖,也只有你一个人还蒙在鼓里。”     晴天霹雳。     柴映玉当场就信了七八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父母有意为他订下表妹卢婉儿为妻,可他也一直都在极力拒绝。     “这是谣传吧?”垂死挣扎一下。     花药说:“不信你可以去问紫电大侠。”     这话宛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柴映玉瞬间就暴躁了。     有这样的爹娘吗?这不是在坑他吗?他已经明确跟他们说过自己只把婉儿当妹妹,还是不太喜欢的那种妹妹,二老怎么还就一意孤行了呢?     柴映玉心里七上八下,瞬间想了不少事情,他木然的看着花药半天。     “你先前跟小爷闹别扭就是因为这事儿?”     花药抿嘴:“我不想跟有未婚妻的男人纠缠不清。”     柴映玉觉得自己都冤枉死了,比窦娥都冤。     “这事小爷压根就不……”     “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花药出言打断了柴映玉的话,正因为他不知情,她才会跟他站在这里说话。     “无论你知不知情,反正婚约已订,你自己看着处理,处理好这件事之后,咱们俩再谈其他。”     柴映玉一个脑袋两个大,本来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谁知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刚出门,就绊了一块大石头。     映玉公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到了真格的时候比一般人都要冷静。     虽然非他所愿,但是这门亲事确实是订了下来。亲肯定是要退的,虽然过程会非常艰辛,但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担当和勇气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你放心,这件事小爷肯定会处理好,不会让你为难。”     郑重承诺之后,柴映玉又觉得有些委屈,这事明明他毫不知情,却莫名其妙的被她嫌弃了这么久,算是怎么回事呀?     “你之前就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小爷,犯得着这么扭着劲的折腾小爷吗?”     花药送给他一个白眼:“谁折腾你?明明是你自己瞎折腾好吧?”     柴映玉想了想,似乎花药只是不理他,作天作地的好像是他。然而,这种事情映玉公子会承认吗?当然不会,他可是堂堂男子汉,从来不作。     “那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冷脸相待吧?对小爷好点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处理好这件事之前,不能。”花药还是那个冷静的花药,原则问题不容改变。     柴映玉恼了:“可你喜欢小爷啊。”     “喜欢也不行。”     真是个狠心的女人,明明喜欢他,还这样苛刻。柴映玉嘟嘟囔囔谴责了她半天狠心,然而花药依旧不为所动。     刚刚表白就陷入冷战这种事情,是绝不可以发生的。     映玉公子眼珠一转,眉眼弯弯,暧昧的压低声音问道:“小爷给你亲,你也不亲?”     花药瞪了他一眼:“不亲。”     柴映玉被花药这眼波一横,闹得心头痒痒,他背起手弯腰下去,迅速的在花药嘴角啄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     “那小爷亲你。”得意洋洋。     花药没想到柴映玉竟然这么无赖,先前是谁说自己冰清玉洁,不容侵犯?是谁说兰芳荃桂,不可催折?     他怕不是被鬼魂附身了吧?     花药白了柴映玉一眼,推开他就走开了。     “幼稚鬼。”     柴映玉冲花药的背影嗷嗷直喊:“你再敢不理小爷,小爷就更加幼稚给你看。”     花药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还映玉公子呢,幼稚的要死。     月华如水,树影婆娑,阵阵凉风吹打在发热的脸上,甚是舒爽,柴映玉目送花药进门,方才转身,一路上也不知道哼着什么小调子,欢快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远处的树影下,南宫公子气得犹如五内俱焚。     南宫榷原本是打算去找花药,没想到正好撞见自己最不想见的一幕。     他现在恨柴映玉恨的牙痒痒,然而,作为岭南的掌权人,能直接干掉武林第一世家的独苗吗?显然不能。     只不过,他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南宫榷今日所见故友,并非旁人,正是九千岁的亲信猎鹰。     猎鹰此时出现在丰碑城,显然并非巧合。     这事还得从三天前柴映玉他们一行人遭遇的那场暗杀说起。     柴映玉曾经含沙射影的跟花药提过,南宫榷到来的时间太过巧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遭遇一场暗杀之后来。     花药还替南宫榷辩白了一句。     柴映玉临战经验丰富,说的那句其实并非信口开河。     这件事南宫榷确实没参与,可他也并非完全清白。南宫榷到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帮人动手,他认出来那帮人的来历。     是九千岁的人。     岭南南宫世家做的是海运的买卖,朝廷对海运管制严格,他们要做海运的买卖,肯定要跟朝廷打好关系,他们在朝中的关系,就是九千岁。     南宫家跟九千岁来往密切,他自然能认出来当晚袭击柴映玉的人就是九千岁手下的那支箭队是九千岁手下最神秘的那位“隐风”训练的那支。     九千岁会派出自己最得力干将隐风来做这件事,肯定是想要了柴映玉的命。     南宫榷今日去拜会猎鹰,就是想从他那里打听些消息,看能不能借他们的手除掉柴映玉,哪知道猎鹰竟然守口如瓶。     如此看来,这件事又十分机密。     不过,其实也用不着他出手。九千岁势力只手遮天,他想杀的人,根本就逃不脱,柴映玉的小命迟早得交代。     南宫榷今日来见花药,原本就是想劝一下花药早点离开柴映玉,他身边太过危险。却不曾想,撞见这糟心的一幕。     他倒是要看看,柴映玉还能得意到几时。     南宫榷双眼微眯,闪过一丝寒光。     却说柴映玉这边一路美滋滋的回到房间,正好看到紫电往门外张望。     紫电询问:“公子跟花神医谈的怎么样?”     映玉公子瞬间冷下了脸,紫电是自己的近身侍卫对不对?连他爹娘背后给他订亲这样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还算什么好侍卫?     “你先别问这个,你先跟小爷说说你为什么不告诉小爷订亲的事情。”     紫电大惊,便知道是花药告诉了柴映玉这事,连声叫苦。     “属下想着公子现在知道也是无济于事,反正都得去幽州城,到了那边老爷夫人肯定会告诉公子,那时候再告诉公子,公子也能容易接受些。”     柴映玉冷哼:“少跟小爷这儿装忠心,你还不是怕小爷发脾气,怕小爷迁怒你。”     紫电确实怕这个。     他原本以为他家公子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暴跳如雷,完全没有预料到公子竟然如此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想一想,恍然大悟,这事儿还得看谁告诉他,花神医告诉的,肯定是能镇压住。     “公子莫生气,属下虽然隐瞒了消息,但是,属下也一直都极力的在撮合公子和花神医,将功补过,还请公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属下。”     柴映玉丢给他一个白眼。     因为心情太好的缘故,实在生不起气来,丑女人都说喜欢他了,还说他处理完事情可以谈谈,此时,急需一个人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他迫不及待的想显摆。     “她跟小爷表白了。”     此时如果柴映玉有根尾巴,肯定在摇。     紫电一愣,随即连忙拱手:“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终于得偿所愿。”     柴映玉骄傲的哼声:“什么得偿所愿?小爷才没等着她表白。”     此地无银三百两,口是心非柴公子。     紫电决定不去戳破自家公子,还是给他留点颜面吧。也不知道谁天天背地里生闷气,一个人胡思乱想,就差没在自己脸上贴上“这位公子心有所属”这几个大字了。     映玉公子心情极佳,不免开始畅想未来。     “丑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样子长得不太好,以后她到小爷家肯定得自卑,小爷家往上数三代,数她最丑。”     这话还真不是柴映玉自恋,柴映玉他爹,他爷爷当年都是武林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奶奶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女,就连他娘,那都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顶级闺秀,知书达理、花容月貌。     往上数一数,家里真的没有一个丑人。     紫电深以为然的点头,忧心忡忡的担心。     “希望以后公子和花神医的孩子长得像公子些吧。”     还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人家刚一表白,主子就想成亲,侍卫想的更远,连孩子的长相都考虑到了。     映玉公子有些羞涩,略带矜持的说道:“小爷的孩子当然得像小爷。”     然后想了一想,似乎又有些替花药抱不平,孩子不能是一个人的。     “性格最好像她一些。”     柴映玉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喜欢花药的性格,有容人之量,不爱计较,这正是他所缺少的。     主仆二人便围绕孩子问题讨论了半天,似乎完全忘记了两个人只是互表心意而已。     晚间时候,柴映玉一个人躺在床上,抑制不住的狂喜,一个人在被子上翻滚半天,最后成大字躺在床上,满脸痴笑。     原来告白竟然是这么让人欢喜的事情。 第31章 这又是谁     柴映玉病好之后, 一行人便没有在丰碑城多留。     第二天,吃过早饭, 众人就准备出发。     柳韶音敏锐的察觉到柴映玉的情绪似乎在一夜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儿还在不高兴, 今儿就喜上眉梢,忒匪夷所思。     “映玉公子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吗?”     柴映玉今儿心情好, 看柳韶音都顺眼了不少。     “小爷每天都很高兴, 今儿分外高兴。”     柳韶音难得见柴映玉跟她搭话,心中一喜,赶紧抓住机会想多跟柴映玉拉拉近乎。然而,她这边还没等开口,便见柴映玉眼睛一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花药出来了。     映玉公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     “你那里有没有管咳嗽的药,小爷咳嗽还是不太好。”     “等会儿给你找。”     两个人搭着话, 就一起上了车。     柳韶音微微皱眉,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不远处的南宫榷见此情形, 一言不发, 一鞭子抽在马背上,一溜烟跑远了。     柳韶音看看南宫榷, 再看看柴映玉和花药,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到了些什么, 深感出师未捷身先死。     柳风陌纳闷的瞅了眼自家妹子。     “妹妹, 你看什么呢?听哥哥的话, 这两个人别考虑了。”     柳韶音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柳风陌, 心道: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哥哥?     嘴上却甜甜的连声应是。     柴映玉这边,自从昨天被表白之后,他一直都沉浸在一种狂喜中无法自拔。     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是被表白,至于自己的所作所为,那只是作为一个男子汉,不忍伤害一个纯情少女的心,顺势回应了她的表白而已。     反正无论是怎样,总之他抑制不住的欣喜。     就好像是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想藏起来,又想显摆显摆,想说点什么,又一句话都说不出。于是,恨不得把眼珠子拴在人家身上。     不用给他拴绳,他就自觉围绕花药转。     花药隔着一层面具,都能觉得到自己脸发热。     互表心意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然后对方还是柴映玉,跟做梦似的。既欣喜又别扭,她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完全无法适应映玉公子这般忽然的热情,便忍不住开了口。     “收敛点行吗?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对你可没兴趣了哈。”     柴映玉笑容僵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男孩子还是高冷一些更招人喜欢,太热情会让人吃不消。”     他这是被嫌弃了吗?     柴映玉整个人就沮丧了,倍受打击,知道什么叫最短时间惨遭厌弃吗?他这就是,昨天还花前月下说喜欢他,今儿就嫌他烦,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心痛,无法呼吸。     花药看到本来高高兴兴的柴映玉忽然就垂头丧气起来,自知失言,连忙改口。     “等你把你未婚妻的事情搞定,名正言顺的热情,我就能吃得消了。”     柴映玉更加沮丧了,她以为未婚妻的事情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吗?难不成他一时半会搞定不了,她就打算一直这般冷漠的对待?     少男心受到了不可逆的打击。     沉默不语。     花药有些后悔自己冒失的说话,本来人家高高兴兴的,自己非得把他弄成不高兴,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好了,我说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柴映玉依旧缄默不语,用袖子遮住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花药再三道歉,他依旧不说话。     “你倒是说一句话呀。”     柴映玉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高冷吗?小爷就高冷给你看。”     “……”     真的没法交流。     柴映玉这个人以前一个人特立独行已经习惯了,跟花药相处纯凭天然感觉,完全不用也不会用技巧,所以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招人喜欢。     如今忽然被说,向来自信到自恋地步的映玉公子竟然自我怀疑起来,这大约这就是传说中的患得患失吧。     花药到底喜欢他什么呀?虽然他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然而,他们见面之初,他似乎毁容了。     而且,他对她也算不上温柔以待吧?     本来只是觉得自己如此迅速的被厌弃十分沮丧,却意外的发现,自己毫无优点却得到对方的喜欢,这就不是沮丧了,简直惶恐。     “你真的喜欢小爷?”来自灵魂的拷问。     “喜欢。”花药不经思考的回答。     “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就深奥了,花药略微想了下,轻笑出声。     “就喜欢你像现在这样的傻兮兮的样子。”     柴映玉觉得花药在嘲讽他,气呼呼的抱着小枕头,转过身去,完全不想再搭理花药。从今天起,他要成为一个高冷的贵公子。     花药笑笑,却也没吱声。     她不想跟柴映玉走的太近。柴映玉未婚妻的事情还没搞明白,她要是冒然跟他太过亲近,到了幽州城见到他父母,怎么说?     因为被南宫榷他娘各种诬陷过之后,花药对父母一辈的人莫名的有些恐惧。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武林大会之期将近,众人从丰碑城离开之后,就加快了行程。     本来是十来天的路程,最后用了七天就到了。     这一路上,柴映玉一直闹着小情绪,花药等着他情绪快要上升到生气的时候,适当的哄一下,倒是也没闹出来什么大事来。     只是“丑女人为什么会喜欢小爷”这个问题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映玉公子心中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刺痛映玉公子脆弱的小心脏。     一路风尘仆仆,终于是来到了幽州城。     他们一行人是午后到的。     幽州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在北方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城墙之巍峨,街道之繁华自不必表。     说起来,此次武林大会之所以在幽州城召开,其中也是有特殊缘故的。     幽州城是宗家的势力范围。     宗家是武林当中十分有名望的家族,不仅武学博大精深,而且家中有才能之辈多在朝中任职,朝廷当中有名的捕快、大内侍卫,很多都跟宗家有关系。     此次被魔教所灭的威远镖局总镖头孔番,就是宗老太爷的女婿。     鉴于此,才把这次武林大会的举办地定在幽州。     柴家和南宫家在幽州城都有产业,还没等进幽州城,柴映玉和南宫榷就先后邀请花药去他们的别院去住。     花药当然不会答应。     柴映玉的父母、南宫榷的父母此时都在幽州。她去人家做客,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响亮吗?“药王谷好色女魔头”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我还是去客栈住吧。”花药说。     柴映玉自然不同意:“不行,你是小爷带出来的,就该陪在小爷身边,小爷去哪儿你就得去哪。”     “我出来是给你治伤的,并不需要十二个时辰都陪在你身边。”     柴映玉瞬间就恼了,她说的叫什么话?说好的喜欢呢?她就是这么喜欢的?即便不治病,就凭两个人互道喜欢的关系,也该去他家住呀。     柳韶音见柴映玉似乎要发怒,忙插嘴说道:“我家在幽州也有院子,如果花神医不嫌弃,就去我家住吧。”     花药依旧是客气的拒绝:“多谢柳小姐好意,我住客栈便是,不麻烦你们了。”     柴映玉心里不耐烦,但是也知道花药拗的很,她说不去还就真不去。然而自家女人,该宠还得宠,谁让自己眼瞎呢?     “那这样,你住客栈,小爷陪你住客栈,这总行了吧?”     南宫榷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再次见识了柴映玉这个人无底线的缠人功夫,依旧很气愤,一个大男人整天跟在人家女人屁股后面,他要不要脸?     花药忙说:“不用,你父母就在幽州,你……”     “行了。”柴映玉凶巴巴的打断了花药的话:“别废话,要么你跟小爷回家,要么小爷陪你住客栈,你自己选一个吧。”     花药见柴映玉态度坚决,便也没多说什么。     南宫榷怎么可能让柴映玉过的舒坦,他适时开口:“我家在城里有客栈,你去那里住吧。”     作为南宫世家的掌权人,一大堆正事还等着他去办,已经耽误了许多时日,此时他自然也是没有心力去陪花药住客栈,不过,南宫榷十分机智邀请花药去住自家的客栈。     “行,那就有劳南宫公子了。”花药同意了南宫榷的提议,这样的小请求,她若是不答应,显得太过不知好歹。     柴映玉自然极力反对,显然,抗议无效。     南宫榷本来打算亲自送花药去客栈,却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便让自己的亲随过去安置花药。     柳家兄妹也与他们互道告别,先行离开了。     柴映玉很不高兴:“住客栈就住客栈,干嘛非得住小白脸家的客栈,难不成全幽州城就他们一家客栈?”     花药翻了个白眼。     “你没看到这满大街的人?还有几天就是武林大会,这会儿山南海北的侠客都已到来,客栈肯定爆满,别的地方能有空房吗?”     柴映玉小声嘟囔:“早知如此,小爷也在幽州开一家客栈了。”     财大气粗柴公子。     花药和柴映玉两个在南宫榷亲随的引领下,来到了南宫家的客栈,客栈名叫“云集楼”,就开在幽州城最繁华的主街道上,临街的三层楼,后面还有个大院子,十分气派。     因为举办武林大会的缘故,客栈十分火爆。     进进出出的都是侠客剑士,柴映玉冷眼一瞧,还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看来此次武林大会,有些看头。     柴映玉和花药这边刚要迈入云集楼,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药姐姐。”     二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迈着小碎步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     花药看到小姑娘,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     小姑娘跑到花药跟前,嗷呜一声就抱住了花药,一边亲昵的蹭她,一边撒娇。     “药姐姐太狠心,说好了来看晴晴,却一直不来,要不是哥哥说此次武林大会药姐姐一定会来参加,晴晴早跑去看药姐姐了。”     花药轻笑,宠溺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这不是来了吗?”     柴映玉不免疑惑,这小姑娘是谁?     正此时。     “晴晴,别胡闹。”     一声含有笑意的责备从小姑娘背后传来。     众人望去,便见门外跟进来一位年轻的公子,公子身如修竹,面如敷粉,很是俊美。容貌倒是其次,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身上那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十分清新俊逸,让人如沐春风。     柴映玉心中警铃大作,这又是谁? 第32章 蒙混过关     年轻公子走上前, 对着花药微微一笑,目光和煦。     “晴晴一直闹着去找你, 我好说歹说, 她才肯等你来武林大会, 这两天她天天跑来街上寻你, 没想到今日还真被她碰到了。”     他的语调轻柔和缓,却又字字清亮,宛如泉水漱石。     小姑娘一听自家哥哥如此不知道抓住机会表现, 连忙脆生生的开口。     “哥哥也想寻药姐姐的, 我们俩一起寻的。”     年轻公子听罢, 一声轻笑自嘴边溢出, 清俊的面容更加温暖, 当真是温如三春暖阳。     不反驳难道是默认?     柴映玉微不可见的蹙眉, 几乎瞬间就把眼前这位公子挂在了情敌榜上,而且是榜首, 防备心随即跟着提到了最高级别。     宛如犬类一般的灵敏嗅觉, 让映玉公子觉得眼前这位要比南宫榷那个家伙难对付的多, 江湖有一条定律:总是笑眯眯的家伙才是最狡猾的那个。     宗晴晴滴溜溜的转着小眼珠, 视线不自觉的落在柴映玉身上, 这个哥哥可真好看,都赶上他哥哥好看了。     “这位漂亮哥哥是谁呀?”     花药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给几个人互相介绍。     “这位是映玉公子。”     年轻公子淡然浅笑, 自报家门:“在下宗沐。”     小姑娘欢快道:“我叫宗晴晴。”     原来眼前这对兄妹不是旁人, 正是幽州宗家的少主宗沐和他的亲妹妹宗晴晴。     柴映玉一听到宗沐的名字, 更是危机感十足。     宗沐在江湖上的外号叫“春风郎”。江湖人送的外号可不是平白无故送的,都是个人品性和才能的映照。比如说南宫榷的“玉面修罗”,江华茂的“寒江孤鹤”,都是如此。     春风,是美好温暖的,春风送绿,万物复苏。     宗沐能得到这样的称呼,可见其声誉之高。     这样的人,要么是真的美好到超凡脱俗,要么就是沽名钓誉到登峰造极,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非常可怕。     花药对宗沐的印象极好。     宗晴晴不是别人,就是那个经常被花药拉出来跟柴映玉作对比的九岁小姑娘,换了一身血也没有柴映玉叫得欢的那个。     当时有人在宗沐的饮食当中下毒,被宗晴晴误食,身中剧毒。     宗沐一个人带着妹妹,千里奔骑,日夜兼程的赶到药王谷,这才保住宗晴晴一命。只要再晚一天,宗晴晴就没得救了。     在药王谷期间,宗沐衣不解带的照顾妹妹。宗晴晴病情转坏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像别的病人家属一样迁怒医者,一直都是谦卑有礼,说话和和气气的。     宗沐可以说是花药见过所有人当中,脾气秉性最好的。     有人形容曾宗沐“濯濯如春日柳”,他担得起。     柴映玉见花药对宗沐十分熟稔,说起话来也很轻松,便更多了分防备。     人前的映玉公子那也是一表人材、进退有据,非常能唬人。     因为大家都是江湖当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即便是没有见过面,也互相听过对方姓名,甚至经常被拿来做比较,所以也不陌生,互相恭维自不必表。     “柴大侠和夫人昨日刚刚来鄙府拜访,谈及公子,两位还说公子行踪不定,不一定来参加武林大会,今日公子便来了。”     “原本有事耽搁了,是不打算来的,事提前办好了,便来了。”     宗沐见花药跟柴映玉在一起,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关于映玉公子毁容的传闻,便大致猜到了七八分,然而,却也故作不知。     两个人都是人精,你一眼我一语的,一点不落礼数。     另外一边,宗晴晴拉着花药的手一直没放开。     两个人说了半天的话,忽然,宗晴晴有些不悦的抱怨:“药姐姐,你怎么又带面具呀?这个好丑。”     带面具?丑?     映玉公子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几个字。     本来正在侃侃而谈的他,忽然停住话语,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他心中一片混沌,忍不住的去看花药,视线定定的落在她的脸上,似乎想从上面看出些端倪来。     然而,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她的一双眼睛正慌乱的望向他。     宗沐看柴映玉脸色,刹那间明白,柴映玉还没见过花药的真容。     “晴晴,别胡说。”     宗晴晴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药姐姐跟她说过,不许跟人说面具的事情,她竟然忘记了,吐了吐舌头。     花药几乎是下意识的去看柴映玉,果然,见到了一脸的难以置信,心道不好。     柴映玉心中不由闪过千万种想法,“她竟然骗他”这个想法在柴映玉久久回荡不能散,映玉公子最后的那点尊严让他没有立刻扑上去咬死花药。他冷冷的瞥了花药一眼,转身就跟客栈小厮上了楼。     花药深感大祸临头,赶忙跟宗沐告退。     “公子先带晴晴回去,我明日再亲自上门拜会。”     宗晴晴却拉着花药的手不放开:“不嘛,药姐姐跟晴晴一起回家。”     宗晴晴嘟着嘴还想留,宗沐及时的制止住了妹妹。     “好,我们等你。”     既然哥哥开了口,宗晴晴只能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药姐姐,明天一定要来哟。”     “一定,乖乖听哥哥的话。”     花药急急忙忙的跟宗家兄妹告辞,连忙上楼去找柴映玉道歉。     宗晴晴看着花药匆匆离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偷眼看哥哥:“药姐姐好像很在意那个漂亮哥哥,你要失去药姐姐了。”     宗沐只是浅浅一下,轻轻揉了揉宗晴晴的头发。     “别胡说,她又不是物件,从不属于谁,又谈何失去。”     只是望着花药的背影,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与此同时。     柴映玉一个人走进客房,只觉得气都到了嗓子眼,亏得他已经自暴自弃到觉得她即便是丑也丑的很有特点,没想到她竟然带面具。     宗家那小姑娘一语道破,那就意味着宗沐肯定也知道,不仅如此,细细想来,那夜南宫榷没认出她来,第二天又追上来仔细辨认一番才认出,肯定是因为她带了面具的缘故。     和着他们都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就他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还说喜欢他?这就是喜欢?真诚都做不到,还喜欢?狗屁。     柴映玉正闷闷的坐在床边生气,花药推门走了进来。     花药原本想着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他说件事,算是一个惊喜?没有预料到竟然是在如此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暴露了。     然而这种情况下,能怂吗?一怂指不定他更闹的欢。     花药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走到柴映玉跟前,啪唧一下,就半跪在了他跟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虽然知道映玉公子是超凡脱俗完全不在乎我长得丑,但是,我也不能像这样瞒着你,我该早点告诉你的,真的。”     堂堂映玉公子,能接受这种完全不走心的道歉吗?当然不能。     “你甭跟小爷打马虎眼,要不是意外暴露,你指不定还骗小爷到什么时候呢,小爷还不知道你。”     话是这样没错,然而这能承认吗?花药赶紧顾左右言他。     “你也知道,我武功又差,又是个医者,为了保命,多多少少都要做一点伪装的。因为南宫榷的事情,我一直都不太敢露真容,晴晴看到我的真容也只是个意外。”     这是重点吗?     柴映玉气愤道:“可你喜欢小爷,小爷也喜欢你。”     他一边生气,一边又觉得自己蠢,朝夕相处那么久,亲了被亲了好几次,他竟然没发现她是带了面具的。之前竟然以为她表情单一是因为她小小年纪独挑药王谷大梁,被岁月磋磨的喜怒不行于色。     “亏得小爷还同情你,同情个屁,你活该。”     更可气的是,他现在怀疑自己每次都是亲了面具上,一想到自己没亲在别人的人皮上,都快吐了好吗?     花药吓得大气不敢出,其实她不是没想过早点给柴映玉看看真容,然而,她可能是私心作祟,总想知道,如果我没有一个美丽的容貌,你会不会喜欢我?因为知道柴映玉最看重不过的就是容貌,所以才会更想知道。     如今倒是知道结果了,却把这位给惹恼了。     花药也不说话,只是去勾他的手,她勾住,他拍掉,她再勾,他再拍。两个人一个去勾,一个在拍,半天。     “别气了,你可是堂堂映玉公子,能跟我这种小女子计较吗?”     柴映玉更气了,他在她面前能是映玉公子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喜欢她的人而已,虽然这话他是说不出口的。     他猛地站起身来,想离花药远一些,气的肝疼。     花药没防备,本来是支撑在他腿边上的,他忽然抽离,她啪唧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柴映玉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去搀扶她。     花药赶紧趁着机会去握住他的手,此时,什么丧权辱国的条件都能答应。她一双水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试图引起对方一丝丝怜惜。     “我错了。”     承认错误是好事情,只是,柴映玉越看这张暗淡无光的脸越厌烦,大约是那种“你明明就有个宝山,你让小爷天天吃窝窝头”的感觉。     “你还不赶紧把你这张碍眼的面具摘下去?”     花药喏喏应声,偷偷瞄了他一眼:“我去就是,你别生气了。”     “还不赶紧去?”     花药松开柴映玉,赶紧取了药箱去外间,屋子里有小厮刚给打来的清水,这会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期望柴映玉看在往日情分上,消消气。     柴映玉坐在床头,听着外间的水声,一时间情绪复杂极了。     除了生气之外,他不可避免的好奇,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丑女人的事实,但是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遗憾,如今峰回路转,不期待是不可能的。     片刻功夫,花药除掉脸上面具,走了进来。     柴映玉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眼如秋水,面如莹玉,容貌十分清丽,宛如新月初晕,带着一种清雅的韵味,皮肤因为长期带面具而有些过分的苍白,清雅之中似乎多了一分寡淡。     若说是绝色美人,倒是也谈不上,但是却意外的戳中了柴映玉的审美。     柴映玉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觉得花药美极了,比他所有看过的女人都要美。当然,这不排除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心理作祟,毕竟花药丑的时候,他都觉得丑的特立独行。     花药见柴映玉半天没吭声,有些忐忑不安。     “怎么样?都被你叫了这么久的丑女人,能不能改一改口?”     柴映玉这才醒过神来,他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掩饰自己的失态,哼声道:“小爷说错你了吗?丑女人还是丑女人。”     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耳根不自觉的红了一片。     花药见事情太有转机,赶紧上前,啪唧又半跪在了床边,此时不讨好更待何时。     她故意把凑脸到他跟前:“真的很丑吗?”     柴映玉也不吱声,黑如点墨的眼珠只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便哼声转过头去不看她。他还是有些不习惯眼前这张脸,而且小爷还在生气呢,是三言两语就能哄好的吗?小爷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吗?     “原来真的很丑呀。”花药假装很失落的说道:“既然你不喜欢这张脸,那我回头还是带面具好了。”     还带那个丑的要死的面具?     柴映玉一听这话,立刻转过头,伸出来两根手指头就捏住了花药的脸蛋。     “你干脆气死小爷算了。”     鲜活的皮肤柔软细腻,触觉果然不是人.皮面具所能比,柴映玉手上掐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变成了摩挲。     花药咧嘴一笑,脸上的寡淡因为灿烂的笑容而冲的一干二净:“不生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不该瞒着你。”     柴映玉低头看半跪在床前小心翼翼的讨好的花药,一时心也跟着软了不少。     眼前这张面容还是太过陌生,虽然美丽,但是还没看习惯,只她那双眼睛还是那般灵透,一看就是会撒谎会骗人的坏胚子。     柴映玉松开手,轻轻在花药脸上拍了拍。     “甭想蒙混过关,小爷气大了。”     能说出自己气大了,气肯定是消的差不多了。     原本以为柴映玉会大闹一场,三天三夜都不跟她说话的那种,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实在匪夷所思,啥时候映玉公子竟然这么容易哄了?     花药顺竿爬,仰着脸问道:“不生气好不好?”     柴映玉哼了一声,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从眉眼看到每一个毛孔,     “你嘴唇上先前没有带面具吧?”他问。     “当然没有。”     柴映玉长长的松了口气,心情舒畅的弯腰在她嘴角啄了一下。     “现在不生气了。” 第33章 爱不释手     柴映玉如此轻松的原谅花药也并非无缘无故。     大约是一种自恋心理在作祟,类似于“看看, 小爷随随便便挑了一个女人, 就甩了那些狗屁的黑乌鸦好几条大街”这种感觉。     基于这样的窃喜,实在很难生气下去。     柴映玉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花药的脸上划过,细腻的触觉让他爱不释手。虽然以前也确实喜欢她, 但是更喜欢她内在, 如今就连容貌都是他喜欢的。     那种意外之喜真是猝不及防。     “以后就这样吧, 别带面具。”     “还是别了吧, 我这种高危行业, 武功又差,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安全。”     映玉公子最不爱听这种话,他是死人吗?     “小爷的女人,看谁敢动。”     话虽然很霸气, 然而花药总觉得听着不顺耳:“谁是你女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就是我,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谁的。”     柴映玉自知失言, 乐呵呵的说道:“小爷是你的,成不?”     察觉到映玉公子面色缓和,花药心里明白这是真的不生气了。毕竟亲也亲了,看也看了, 他要是还生气, 她也是没办法。     因为对方不生气, 她也莫名的胆子大了起来。     “谁稀罕?”花药横了柴映玉一眼:“先处理好你未婚妻的事情再来勾搭我, 提醒一句, 有未婚妻的男人可是很倒胃口的。”     明明白白遭到嫌弃的映玉公子也不恼,反而探身上前,贴到她面前。     “你都不尝尝,怎么知道倒胃口?”     如今的柴映玉脸上的伤痕早已经好了,皮肤就像是刚剥开的熟鸡蛋一样,细腻光滑,眉稍微挑,自带一股风流。     他的风流又不同于鹭音的那种风流,似乎糅杂着一分质朴天成,非常清纯。     花药见柴映玉当真是一点都不生气了,立刻就站起身来。     “不要企图用美色.诱惑我,我现在意志力相当坚定。”     柴映玉挑眉,诧异于自己真的色.诱的时候她没发现,现在好好的说话反倒被她说成色.诱。     其实,人都是向往美好的,柴映玉先前虽然喜欢花药,但是对她的那副尊容多多少少的有些抵触,以前从没像现在这样细细的摩挲她脸上肌肤的每一寸。     “你真的别再带面具了,要是连你都护不住,小爷就甭在江湖上混了。”     依旧是映玉公子式自恋,花药心中却莫名的涌起一阵感动。     很久没有人说护着她了。     在接手药王谷之前,她是药王谷的小师妹,也曾是处处受人庇护的,直到后来大师兄失踪,大师姐离开,她才一点点学会坚强。     坚强不是好事,坚强更多时候只能说明她失去了宠爱。     花药心里感动,眼圈一热,却依旧死鸭子嘴硬:“我要是真的哪天被人屠宰了,你就替我收尸吧。”     柴映玉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她的手背:“别说丧气话。”     虽然说着丧气话,花药到底是没再带面具。傍晚时分,紫电大侠看着自家公子携一美女从楼上走了下来,大惊失色。     公子竟然暗藏花心属性?     刚一开窍,又换了一美女?     花神医呢?她是不是气得昏了过去?     正在他想着如何平衡公子脚下两条船的关系之际,便见那美女微微一笑,对他熟稔的叫了一声:“紫电大侠?”     这个声线是……花神医?!     呆楞片刻。     “人.皮面具?”     花药点头:“隐瞒大家这么久,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啊,真好,这可真好,花神医可真好。”     紫电又是惊又是喜,有些语无伦次。     原本还在为小主子容貌长相担忧的紫电大侠终于松了口气,公子终于不用再害怕自己成为柴家江湖第一美男的终结者了。     随即紫电又对他家公子顶礼膜拜起来。     看看,这就是他家的过人之处,知道什么叫慧眼识珠吗?他家公子这就是。     一行随从原本还在诧异于他们眼高于顶的公子竟然会喜欢上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子,现在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做了伪装,还是公子藏得深。     客栈里也有不少人,纷纷看了过来,不免感叹这年头还真是俊男配美女,武林大会这块林子果然是大,什么水平的俊男美女都能看得到。     柴映玉有些得意洋洋,虽然他不虚荣,但是被各种羡慕的眼光注视完全满足了他自恋的心态,给他一根尾巴他能翘到天上去。     偷偷去勾花药的手,花药啪的一下给他拍开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映玉公子有些气闷,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一遍一遍的勾他的手来着,现在还不让他勾,真是风水轮流转。     众人用过晚饭,便各自回了房间。     南宫榷是个极其精明的小人,因为是自家的客栈,他特意让掌柜的把花药和柴映玉两个人分别安排在了走廊的两端,隔着长长的走廊对望,宛如牛郎织女。     “小白脸忒阴险。”     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了南宫榷无数,却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花药进了门,他再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自己房间。     很丧。     果然应该开个客栈的。     柴映玉闷闷的回到房间,紫电大侠立刻迎上来,通知给他一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     “老爷夫人知道公子已经来到幽州,刚刚送信过来让公子早日去见他们。”     柴映玉一听这话,眉头蹙成了山峰状,丧丧的问道:“你没跟那二位说丑女人的事情吧?”     “尚未。”     柴映玉心下忧虑,这事儿怕是不好办,若这未婚妻订的是别人还好,偏偏是他表妹,他娘一直恨自己没有个女儿,对表妹简直比对他还好。     如今他要跟表妹退婚,他娘敢打死他。     “咱们明天就过去,反正早也一刀晚也是一刀,早挨劈早利索。”     打死他也得退婚,他都快被丑女人嫌弃死了。     此时,花药心里也在七上八下的,她倒不是在想柴映玉的事情,而是在想如何才能为药王谷讨回公道。     当年李蔓枝被漕帮扣住之后,蒲回春为了救她,孤身一人出谷,救了李蔓枝之后,李蔓枝继续闯荡江湖,可蒲回春却一直没再回药王谷。     后来,花药多方打探,再结合李蔓枝的亲口所述,方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蒲回春当年是被江华茂给算计了。     要说蒲回春这个人常年幽居深谷,不问世事,养成了一副超然世外的性子,除了治病救人,一心医术,别的根本就不在乎。     除此之外,他还武功高强,要想绊住他并非一件易事。     然而,江华茂还是成功的绊住了蒲回春,是楚和灵帮的忙。     楚和灵与江华茂是青梅竹马,从小楚和灵就爱慕江华茂,江华茂想让留住蒲回春,苦于没有办法,楚和灵便自动请缨揽下了这件事情。     自古以来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药王谷大师兄。     后来蒲回春就失踪了。     李蔓枝失去跟蒲回春的联系之后,赶紧去寻找,却不曾想又跟楚天青牵扯到了一起,把自己搭了进去。     药王谷总共就师兄妹三人,两个折在了楚家人的手里。     花药自打接手药王谷那日起,就立志查清此事。     这四年间,她不断的调查,收集各家的武林秘籍,无非就是想有朝一日,引起江华茂的注意,据花药这些年的观察,江华茂志不在一个小小的江湖,他肯定另有所图。     四年的积累,今朝,她来武林大会,就是为了会一会那些人。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天刚亮,客栈就喧嚣了起来。     柴映玉因为要去见父母,很早的起了床。他刚一出门,正好看到走廊尽头,花药也刚刚推门而出。     看到喜欢的人,一大早就是个好心情。     映玉公子颠颠的跑到花药跟前,看着花药听他的话并没再带面具,心里更是欢喜。     “小爷一会儿要回去见父母,差不多要两个时辰,你别乱跑,等小爷回来陪你到处逛逛。”     原本柴映玉很想让花药早早的见见他的父母,然而想到自己婚约未退,此时确非最佳时机,便没开这个口。     “晚一些吧,我一会儿也得去一趟宗家,昨儿答应晴晴今天要去看她。”     柴映玉想到宗沐那个笑面虎,有些不高兴:“你等等小爷,小爷跟你一起去。”     花药想着柴映玉跟宗家的人也不熟,一起去不太合适。     “我自己去就成,你先回家去吧。”     柴映玉微微蹙眉,想着昨天宗沐看她的眼神,总觉得不放心。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别在他家吃饭,小爷中午还想带你吃河蟹,这个季节吃蟹不错,幽州的河蟹很有名。”     “你今天中午不陪父母吃饭吗?咱们晚上再一起吃饭吧。”     “不吃,就中午,小爷回来陪你吃。”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下了楼。     楼下是三十几张桌子,此时晨光正好,透过敞开的窗子照进屋子,明媚非常,因为幽州比较靠南的缘故,天气还算不得冷,微风习习,很是舒爽。     人不是很多,桌子连一半都没坐满。     花药和柴映玉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自打他们下来,众人就在围观。毕竟不近美色的映玉公子身边出现了个美女这种事情只要一脱口,准能上明天“江湖小报”的头版头条。     花药很不习惯被人注视,微微蹙眉。     柴映玉见对面的女人眉心微蹙,似有心事,便搭话说:“今儿小爷就要为你去战斗,你还不赶紧鼓励鼓励小爷?”     花药被他说的一懵:“为我战斗?”     “可不是,一会儿小爷就去跟父母坦白咱俩的事情,估计母上大人得打断小爷的腿,父上大人肯定是冷眼旁观,不帮母上就不错了。”     听他描述就很有意思,看得出他家应该是很和谐的。     花药咂一口香茶,轻笑出声:“那你得庆幸我是个医者,回头腿真断了我帮你接上,不收诊金。”     “没良心的丑女人。”     柴映玉哼声,却怎么都不讨厌她。他喜欢花药,怎么看怎么喜欢,就连奚落他的样子他都喜欢,真的太美好,莫名的满足。     想了想,柴映玉还是多嘴提醒了花药一句。     “反正小爷也拦不住你,你去就去吧,只一条,宗家的水太深,你别跟他们牵扯过多。”     “什么意思?”     柴映玉想了想,难得一本正经起来。     “如今天子病危,太子又尚幼,朝中完全是九千岁一人在把持朝政,宗家是九千岁的眼中钉,此次武林大会的召开,明面上是为了对抗冥府,实际上也是宗家想要笼络各方武林势力以达到自保的目的,你最好别牵扯到这件事当中来。”     聪明如映玉公子,怎么会看不出花药此来幽州是带着目的。     如今花药刚来,就登门去拜访宗家,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花药有什么别的心思,十有八.九都是李蔓枝的事情。柴映玉想帮助花药,可也知道花药自尊心很强,不一定接受他的帮助,他能做的也只有提醒她别胡来。     花药有些惊讶,没想到作天作地的映玉公子头脑竟然这么灵活。     “我去只是跟晴晴待一会儿,上次晴晴离开的时候想拜我为师,我曾许诺她一年之后若她还有这个心思,就让她正式拜师,现在一年之期已到。”     一听这话,映玉公子从心底里抵触。     “不许收她。”     花药狐疑:“为什么?”     柴映玉脑海当中闪过宗沐那张笑吟吟的脸,一脸嫌弃。     “这还有为什么?单是宗沐的妹妹就不行。”     “你别乱说,宗沐人很好。”     “是呀。”柴映玉轻飘飘扔出来这两个字,不满的嘟起嘴,撑着脸一个人气鼓鼓的望着窗外,就差没在自己脑门上写明“你快哄哄小爷”这几个字了。     花药轻笑出声。     “多大的人,能不能有点出息?”     “是呀,没那个春风送绿有出息。”那幽怨劲儿就别提了。     花药憋着笑,压低声音道:“人家都看着你呢,风姿特秀映玉公子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你好,你最好,没人比你更好的。”     “你又糊弄小爷。”     “要是他好,我不早跟他在一块了?我还跟你这儿扯闲篇。”     这话一入耳,映玉公子瞬间美滋滋,宗沐是比他先认识丑女人的吧,然而,最后还是花落自己这里,这还用说,肯定是他更好。     他望着窗外秋景,美目微垂,不禁幽幽叹气。     “小爷这样风姿特秀的贵公子,轻轻松松的就被你弄到手,真是便宜你了。”     轻轻松松?他可真是低估了他自己个。 第34章 以小见大     刚吃过早饭,宗府就派人来接花药。     柴映玉背地里嘟囔:“司马昭之心, 路人皆知。”     面上却绝对不会表现出丝毫的不快, 他可是心胸宽广映玉公子, 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情而失了风度?     “晚上回来咱们一起去吃河蟹, 你别在外面待太久。”     “早去早回啊。”     花药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变了性,刚刚不知道谁在背后嘟嘟囔囔的说人家宗沐的坏话来着,又是谁死乞白赖央求她别收宗晴晴当徒弟。     然而, 花药还是决定大度的不去戳穿他, 男人的面子, 还是得给。     “好呀, 你也赶紧回家去吧,早去早回。”然后压低声音, 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希望到时候你的腿还是好好的。”     柴映玉微微挑眉:“反正断了你也能接上。”     两个人咬了一会儿耳朵,方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旁人见了无不惊讶, 这惊讶大多来自于认识柴映玉的人。谁不知道映玉公子是眼睛长在脑瓜顶的货,往常见他最多的时候都是微微扬着下巴,斜着眼珠在看人。     今日, 竟然如此……卖弄风骚?     难不成, 这是遇到了爱情?     这女人到底是谁?     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错。     美是很美, 但是映玉公子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她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众人不由对花药的身份好奇了起来。     在众人的目送中,花药登上了宗家接她的车。     宗家专车来接?这是什么仙女?     第二天江湖小报头版头条预定:惊!映玉公子恋情疑似曝光, 女方背景竟然是……     柴映玉目送花药离去, 叹了口气,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每天都个花药在一起,忽然要分别,虽然只有半日,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虽然宗沐看上去是个正人君子,应该干不出像南宫榷那般阴险的事情来。可越是正人君子才越是危险。     好想成亲,那样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不对,是他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然而眼前未婚妻这个大拦路虎也是不解决不行。     送走花药,柴映玉垂头丧气,蔫头蔫脑,收拾收拾去了自家的别院。     柴映玉最担心的是搞不定他娘,他娘真的很让人头疼。     你想想呀,当年爱慕柴长风的侠女能排满长安一条街,最后柴长风却选了一个江湖之外的卢氏,而且婚后这么多年一心一意,虽然大部分原因是柴长风深情,但是也从侧面反映卢氏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柴映玉总觉得他家明面上是他爹做主,事实上,他娘脸一拉,他爹就乖的跟只老猫似的。     所以,退婚这件事单看他娘怎么说。     怀着忐忑无比的心情,做好了被打断一条腿的准备,柴映玉来到了他家的别院。     早早等在门口的老管家一见到柴映玉的身影立刻迎了上来。     “少爷,你可回来了。”     柴映玉问:“父亲母亲在吗?”     “在呢,不仅两位在,表小姐也在。”     老管家特意在门口等柴映玉,就是专门等着告诉他家少爷这个恐怖消息,以防自己少爷收不住性子,直接跟父母大人呛起来。     柴映玉大惊失色:“卢婉儿?她来干什么?”     “表小姐说要见识一下武林大会的盛况,夫人就带她一起来了。”     柴映玉脑袋嗡嗡直响,卢婉儿可是比他娘还恐怖的女人,天天一副温柔贤惠、懂事乖巧的模样,背后最爱使用小手段,今天提退婚的杀伤力加倍。     然而事已至此,为了爱情,也只能舍得一身剐。     柴映玉闷着头一路向前,脚步沉闷而异常坚定,还没等进屋,就听到了自己母上和表妹卢婉儿的笑声。     他深吸一口气,跨步进门。     “爹娘,我回来了。”     屋子里总共三人,柴长风、柴夫人还有卢婉儿。柴长风正在喝茶,卢婉儿陪在柴夫人跟前,说话逗趣,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姑侄两个人捧腹大笑。     柴长风和夫人两个一见儿子进来,忙往他脸上打量,见他脸上光滑的跟新剥的鸡蛋白一样,松了口气。     柴映玉之前并没有把伤情的严重性告知父母,夫妇两个只知道儿子破了相,见此刻已无大碍,便也没放在心上。     卢婉儿对于柴映玉脸上完好如初似乎完全不惊讶,只是浅笑着跟柴映玉打了声招呼。     柴长风夫妇二人长得都是人中龙凤,即便中年,依旧是风姿卓越。端看他们的长相,生出来柴映玉这样的儿子不足为奇。     见儿子进来,柴长风斜了他一眼。     “还知道回来呢?”     柴映玉嘿嘿一笑:“当然知道回来,一听您二位来,我这不是赶紧屁颠颠的滚过来了吗?”     柴夫人冷哼一声,无情的戳穿了自己儿子。     “别以为你娘不知道,昨儿你就进了城,转身就住进了客栈,你可真行,自己家明明有宅子,却非得跑到外面去住。”     “这不是怕打扰您二位嘛。”     柴夫人又哼了一声,一个白眼递了过去,不过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     柴长风虽没有言语,显然心情也不差,端着茶碗,有一口没有口的喝着他最爱的西湖龙井,很是悠闲。     卢婉儿眼珠一转,月牙眼弯弯,微微浅笑。     “姑姑姑父,你们都消消气,想来表哥也只是觉得外面有趣,贪玩了些,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嘛。”     柴映玉瞄了卢婉儿一眼:“你能出去吗?小爷有话要单独跟父母说。”     柴夫人微微皱眉:“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当着婉儿面说的?”     这边话音刚落,柴家家主柴长风轻咳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碗。     “婉儿先去歇着,我也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表哥说。”     卢婉儿对柴长风多多少少都有些怕,柴长风开口,她也不得不离开,临走之前,她可怜兮兮的看了自家姑姑一眼,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心。     卢婉儿这才告退。     等屋子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柴映玉方才开口。     “婚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不娶卢婉儿。”     卢婉儿今年十九岁,长的是花容月貌,既端庄秀丽,又不失年轻人的娇俏可爱,说起话来温温柔柔,落落大方。     可这些在柴映玉眼里就是个狗屁。     柴映玉很不喜欢卢婉儿。     这个不喜欢追究起来得从一串糖葫芦说起。     小的时候,大约是六七岁,柴映玉随娘亲去祖父家暂住。有一次,舅舅给他和卢婉儿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两个人就在院子里吃。     吃着吃着,卢婉儿忽然没抓住竹签,手中糖葫芦啪唧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目瞪口呆。     柴映玉这边还没等缓过神来,卢婉儿那边哇呜一声就哭了起来,然后,就招来了大人,大人问是怎么回事,卢婉儿也不说话,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他。     大人们瞬间断定是柴映玉抢糖葫芦未遂。     为了哄好卢婉儿,他娘赶紧又买了两根糖葫芦赔给她。     然后,柴映玉在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被定性成了欺负表妹的臭小孩。     从那以后,这件事就成了柴映玉的人生污点,长辈聚到一起,反反复复的提及此事,原话大概是:别瞧这臭小子现在这么威风,当年光屁股的时候还抢他表妹的糖葫芦呢。     六七岁了,谁还光屁股?     总之,这件事之后,柴映玉就对小小年纪的卢婉儿产生了敬畏之心,当年卢婉儿才四五岁的样子,就知道陷害人,长大了还得了?     事实证明,卢婉儿确实小心思不少,讨好起柴夫人来,简直能写一本攻略。     这样的女人,柴映玉喜欢才怪。     鉴于映玉公子初出茅庐,六岁,就见识到了女人的厉害,后来一般女人在他面前玩小心机,根本走不出三个回合。     即便没有花药,柴映玉也是万万不会娶卢婉儿的。     可柴夫人不管这些,只觉得卢婉儿乖巧,至于那些小心机都是聪明的表现。     柴映玉曾经跟他娘说过这话。     “聪明是聪明,有心机就是有心机,这两者根本不能混为一谈。小爷喜欢聪明的女人,但是讨厌有心机的女人。”     无奈,卢婉儿真的很会讨好她姑姑。     可是即便这样,卢婉儿也没办法成为柴映玉的未婚妻,因为柴映玉抵死不从。     柴映玉的一再拒绝也让卢婉儿很苦恼,就在她准备放弃之际,天降机会,柴映玉毁容了。     趁着柴映玉毁容求医之时,卢婉儿情真意切的表达了自己对表哥忠贞不渝的爱恋,希望姑姑能够成全,柴夫人感动万分,再结合当下朝中局势,与柴长风一商量,便订下了与卢婉儿的这门婚事。     也便有了当前这种尴尬万分的局势。     柴长风早就预料到了今天这种局面,也知道柴映玉肯定要反抗,便十分气定神闲。     柴夫人的脸上却显出了愠怒。     “婚约已订,哪还轮得到你娶不娶?婉儿都追在你屁股后面这么多年了,就连你毁容,她也不离不弃,如今脸好了,说不娶就不娶?”     柴映玉扬声反驳:“她知道我的脸能治好,否则凭她的精明劲儿怎么可能答应婚约?”     “不得胡言。”柴长风呵斥柴映玉一声,他一直都教育柴映玉对姑娘应该尊重,自然不容许柴映玉这般恶意揣度卢婉儿。     柴映玉低着头,可意志力却十分坚定,非常倔强。     “我不喜欢她,绝对不会娶她。”     柴夫人都快被自家儿子的执拗劲儿给气笑了。     “就因为一串冰糖葫芦?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婉儿那时候才多大,怎么可能会诬陷你,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那不是一串冰糖葫芦的事,是关乎一个人品格。     柴映玉也不反驳,想着丑女人就绝对不会干出来那种事来,想到花药,他心中一暖,扬起下巴,朗声道:“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必须娶她为妻。”     柴长风夫妻两个面面相觑,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喜欢一个女人,毕竟他儿子接触过的女人用一双手都能数过来,他们怀疑这是柴映玉是为了拒婚临时想起来的托词。     柴夫人问:“是谁?”     柴映玉极骄傲的说道:“药王谷谷主花药。”     药王谷好色女魔头?     想到柴映玉这段时间接触过的女人,可不就只有那个女魔头吗?     柴长风微微皱起了眉头,柴夫人大惊失色。鉴于花药的名声太过响亮,再加上以讹传讹,三人成虎,总之,夫妻两个内心十分复杂。     “我儿子贞操怕是不在了”这个念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夫妻两个的脑海中。     “不行。”     柴夫人面沉入水,一双保养的极好的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柴映玉梗着脖子问:“为何不行?”     “咱家没干过背信弃义的事情,如今婚约已订,你要是不娶婉儿,以后让我和你爹还不得被别人戳脊梁骨,戳就戳吧,反正我俩也没少被人戳,可你总不能让我们俩不见你祖父、你舅舅吧。”     柴映玉瞥了他娘一眼。     “这事儿您自己惹出来的,您自己解决吧,我祖父、我舅舅,一个是您亲爹,一个是您亲哥哥,总不会打死您。这婚退也的退,不退也得退,我这还眼巴巴的等着娶别人呢,你们二位给我摆了这么一道,我都怄死了好吗?”     “你娶谁?药王谷那个女魔头?”     “就是他,小爷今儿还把话撂在这了,小爷今生还非她不娶了。您二位赶紧给我退婚,因为这个未婚妻的事儿,我都快被嫌弃死了。”     “我儿子还会被嫌弃?”目瞪口呆,柴夫人自己没辙,转头就怒吼夫君:“柴长风,瞅瞅你儿子,鬼迷心窍了。”     柴长风幽幽道:“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他在柴夫人面前就是一只老猫,乖顺少语的那种,没事儿就喝喝茶,遛遛鸟,俨然提前进入老年期。     “儿子,这婚可能退不成。” 第35章 溜门撬锁     柴长风瞄了自家儿子一眼。     “咱们家之前调查燕王之死不是得罪了大太监九千岁嘛,你这次脸破相的事儿, 八成就是他们指示漕帮的人干的。让你跟婉儿订亲, 就是琢磨着让你去背靠你祖父他们家那棵大树, 乘乘凉。虽然我瞧着那棵大树也不咋样, 别无他选,暂时用用吧。”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     柴夫人白了柴长风一眼,转而跟自己儿子解释。     “虽然我喜欢婉儿, 可也不会害你, 让你娶婉儿也是没办法。这还不是怨你爹, 非得要全他那狗屁的忠义, 我是怕那个死太监会对你下狠手。”     柴长风听后,很不高兴:“柴家历代祖训如此, 怎能违背?忠义之事,怎能不为?”     柴夫人眼睛一瞪:“你再冲我吼一个?”     柴长风立刻蔫了。     柴家祖上曾随开国皇帝打过天下, 后来天下安定之后,柴家祖上就离开了朝堂,在江湖当中成立了一个柴家庄。     那之后, 柴家历代就开始暗中为皇帝做事。     到了这朝, 宦官把持朝政, 外戚干政, 总之,各种容易亡国的事情当今皇帝都做了个遍, 末了他还没子嗣, 生一个死一个, 到最后,将近五十了,才得了一个小皇子。     小皇子今年才五岁,皇帝又快不行了。     宦官、外戚想扶植这个五岁的小皇子成为傀儡皇帝。     皇帝老了老了终于英明了一次,大约是怕江山毁在自己手中,他决定把皇位传给自己年轻力壮的弟弟燕王。     然而,这个口风刚放出来,燕王随即就被人暗杀了,死的悄无声息。     这事儿明显就是老太监九千岁干的。     皇帝吊着一口气,非得让揪着柴家让他们查燕王的死因。看样子,老皇帝是想搜集到九千岁残害燕王的确凿证据,借此扳倒九千岁。     柴家就很倒霉。     得到调查差事的柴家,瞬间就成了九千岁的眼中钉肉中刺。     柴映玉几次暗杀,都跟这位九千岁有关系。     柴长风夫妇被老皇帝坑惨了,柴长风又是很注重气节的人。这次这事儿处理不好,保命很难,夫妻两个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他们倒是不怕死,就是怕死后,没人罩着唯一的儿子。     所以,他们想到了卢家。卢家是百年世家,不同于柴家这种江湖世家,卢家是地地道道的豪门世家,根深叶茂。     更何况,卢家跟九千岁之间的关系也是不明不白的。     如果柴映玉当了卢家的女婿,自然能保住一条命。     天下父母都如此,想让自己儿女好好活着。     然而,他们也是低估了自家儿子。     柴映玉这种人,显然是宁可死的清白,也不活的憋屈的主儿,这其中利害聪明如他当然明白,父母的做法他也理解,但是不能苟同。     只见柴映玉微微蹙眉。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靠委身于人去苟活?您二位只管放手去做,最后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就出去避一避。”     柴长风欣慰的点头,大有“吾家有儿初长成”、“不愧是我柴家子弟”之感。     其实,跟卢婉儿订亲这事儿柴长风心里也是存着几分不愿意的,卢婉儿虽然也不错,但是他总觉得配他儿子还差了点。     自恋这事儿完全可以追溯一下,有根。     “既然您二老担心我安危,与其让我娶表妹,倒不如直接把我赶出家门,那样的话,既能安抚外祖家被退婚的暴躁情绪,也能让我容易逃离阉党爪牙的视线。”     柴长风心中为儿子这般的未雨绸缪而感到自豪,同时不由纳闷。     “把你赶出去,你去哪儿?没了银子,你待如何?”     原本柴长风想要听儿子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就比如说:我不靠家中,定也能闯出来一番天地,莫欺少年穷之类的话。     然而,柴夫人却冷冷的瞥了一眼柴映玉,心道:我儿子可没那样的志气。     只见柴映玉高昂着头颅,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     慷慨道:“小爷女人有的是银子,她养我。”     柴长风气得啪的一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你给我滚,我柴长风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本来还打算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骗骗卢婉儿,现在根本就不用演,柴长风是真气,真的,就没有见过这样没骨气的儿子,两句半不到,就恢复他那纨绔子弟的样。     柴夫人眼见失态如此,便也只能顺水推舟。     “儿呀,你在外面,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就不能再给你银钱了。没了我们的庇护,你吃不饱穿不暖可怎么办呀?”     瞬间脑补出大学纷飞,她儿子独自一人捧着要饭碗,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忽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只大黑狗的画面。     柴映玉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无所畏惧。     “怎么可能吃不饱穿不暖?小爷女人是真有钱,养得起我。”     “……”柴夫人不想说话。     柴长风更是不想说话:“瞧瞧,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在儿子这里吃瘪的柴夫人,正好把气撒在自家夫君身上。     “就跟不是你儿子似的。”     “我柴长风可没有这样的好儿子。”     卢婉儿来时,正撞见柴长风一个巴掌甩在了柴映玉的脸上。     “逆子,我柴长风一世清名,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从此以后,你我父子二人,形同陌路。”     柴夫人拽着柴长风涕泪涟涟。     “长风,你不能这样,他是我们的儿子呀。”     “我柴长风没有这样背信弃义的儿子。”     柴映玉梗着脖子,一脸坚决:“我只把表妹当亲妹妹,是绝不能娶的,您二老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依。”     “你滚,你给我滚。”     啪唧又一个茶杯扔了过来。     茶杯扔的角度十分刁钻,贴着柴映玉的耳根就飞了过去,一点没伤着。     柴映玉哼了一声:“小爷滚了,滚了可就不回来了。”     说罢,甩着大步怒气冲冲的就出了屋,气得柴长风脑瓜仁疼。虽然确实是配合着演戏,却也半真半假,想想被自己赶出去的儿子眼瞅着就要去给人家当小白脸吃软饭心里就发堵。     柴夫人心里更发堵,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竟然便宜了一个女魔头。     再一想,自己儿子的命保得住保不住都说不定呢,算了,爱咋咋地吧。     夫妻两个心里发了会儿堵,又开始担心起儿子以后的生活来,毕竟药王谷女魔头的名声叫的很响亮,她要是对儿子是乱终弃可怎么办?     到时候儿子不仅失身还砸了饭碗,可怎么活呀?     可怜的儿子哟。     旁观了一场好戏的卢婉儿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再瞅瞅扬长而去的表哥,怒气冲冲的姑父,嘤嘤哭泣的姑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被拒婚了。     目瞪口呆。     却说另外一边,花药到了宗府,发现宗沐和宗晴晴两个人一齐在等她。她刚一进门,宗晴晴立刻缠了上来。     “药姐姐可是摘了面具,这样才好看呀。”     花药见宗沐也在,有些诧异:“宗公子今日不忙吗?”     宗晴晴亲亲热热的挽住花药的胳膊:“哥哥可忙来着,这不是知道姐姐要来嘛,才特意抽出来时间来。”     花药一直都知道宗晴晴想撮合她跟宗沐,然而现在这撮合的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宗沐闷声浅笑,就像是阳光下松枝梢的雪,瞬间融化,变成了晶莹的水珠。     因为曾经跟花药相处了小半年的缘故,宗沐其实跟花药很熟悉,大约就是那种能互相知道对方想法的那种熟悉。     所以,宗沐才不会多说,也不会刻意表现,只是顺其自然。     “晴晴,你药姐姐第一次来咱们家,咱们带你药姐姐去园子里逛逛怎么样?”     “好呀好呀,药姐姐,我家园子可美呢,这会枫叶正红,可好看。”     花药很少拒绝宗晴晴,而且,她确实有事情想向宗沐打听,便也笑着应下,拉着宗晴晴,跟宗沐一起去了他家后花园转转。     宗家在幽州应该说是最大的豪门,一个后花园有好几十亩地那么大,山水都是原本就有的,园子相当气派。     此时深秋时节,园中枫林尽染,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药姐姐,我家园子好看吗?”     “好看呀。”     “那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好不好呀,我可喜欢你了呢,我哥哥也可喜欢你了呢。”     宗沐听了,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宗晴晴的头:“乱说话。”     “没有乱说话呀,哥哥虽然不说,但是晴晴是最懂哥哥,哥哥喜欢药姐姐,药姐姐也喜欢哥哥好不好?哥哥这么好看。”     这话太过直白,花药简直避无可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弄的满脸通红。     “你个小大人,什么都懂呀你。”     宗晴晴颇为得意:“那当然,我什么都懂。”     宗沐也只是含笑看着两人,并不搭茬,反正他不用说话,妹妹都替他说了,可以说是亲妹妹无疑。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上午的天气真好。     花药被宗晴晴说的半天都没敢吱声,因为想着还有正事,方才开口跟宗沐说话。     “上次你来信跟我说,打听到有人曾经提过我大师兄的事情,后来可曾找到?”     “找到了。”     花药立刻提起了精神:“他说什么了吗?”     宗沐却摇了摇头:“他的眼睛舌头都不在了,就连手筋,都被挑断了。”     花药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人竟然下了这样的狠手,倒不如杀了他干脆。本来还存有一线希望,如今这点希望都断了。     宗沐见花药失落,不免轻声安慰。     “你也别着急,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而且此次武林大会鱼龙混杂,想打听出一些事情来也容易。我听说聆风阁阁主叶底风明后日就到,我跟叶底风有几分交情,肯定会帮你打听这件事的。”     聆风阁是专门卖情报的门派,向他们打听,应该会事半功倍。     花药自然是连连道谢。     当年花药为宗晴晴治病,除了收下诊金之外,额外条件就是让宗沐帮忙打听当年她大师兄失踪之谜。所以,才几次三番的烦扰宗沐。     说完正事,又闲聊几句。     宗沐说:“前阵子我听说映玉公子毁了容,就猜想他得找上你,还真的找上了你。”     提及柴映玉,花药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了勾。     “他可不得找上我,那么在乎容貌的人,真要是毁了容,他还不得自杀?”     宗沐是个细心的人,向来明察秋毫,他看花药表情,便知道花药应该是喜欢柴映玉,心中不免一阵失落。     “说起来,他们柴家最近可能有麻烦。”     花药顿住脚步:“什么麻烦?”     “他家得罪了九千岁,前不久,九千岁对映玉公子下了追杀令。昨日柴大侠夫妇来我家,就是与我祖父商量这件事的。”     宗沐本来他还想跟花药说说柴映玉订婚的事情,说他之所以订婚,其实是想寻求外祖家的庇护,然而想想,有挑拨离间之嫌,不说也罢。     花药心思转得快,不免想到那日在客栈当中遭到的暗杀,恍然大悟。     怪不得柴映玉说江湖中的杀手组织他都混了个脸熟,而那些人他没见过,如果不出她所料,那些人就是九千岁派来的吧。     花药再一想早上柴映玉跟她说的那番话,似乎宗家也是站在九千岁对立面的。     “你们家是不是也有麻烦?”     “什么都瞒不过你。”     宗沐的脸上似乎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让人看着心旷神怡,无论什么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变得云淡风轻。     “我家你也知道,出得都是神捕、大内侍卫,肯定不会与阉党为伍。很早之前,朝中的那个九千岁就想除掉我家,此次召开武林大会,与其说是讨伐冥府,倒不如说是讨伐朝中那位九千岁,冥府早在一年前,已经沦为了阉党的爪牙。”     这事儿花药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难怪威远镖局会被灭满门,原来是给宗家下马威呢。     见花药满脸凝重,宗沐歉意的笑笑。     “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个,平日里我也没个人说话,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     宗晴晴听了半天,就听懂了这句,连忙附和。     “对呀,我哥哥从来不跟别的女人说话,他就跟药姐姐说。”     本来很严肃的气氛,被宗晴晴一句话给打破了,花药扑哧笑出声,戳了戳宗晴晴的脑门:“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花药是在宗家用的午饭。     下午时候,花药便跟兄妹两个告辞。     宗晴晴这个小机灵鬼说自己中午吃多了东西,肚子难受,就不去送药姐姐了,让哥哥单独去送药姐姐。     宗沐心领神会,花药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宗沐是步行着送花药回去的。     大街上人山人海,认识宗沐的人十之七八,江湖上有一句话说:为人不识春风郎,纵是英雄也白忙。     所以,可想而知,花药这一路上得被多少人用目光扫视,她很不习惯这样被人盯着看,差点就同手同脚。     宗沐见了,侧头轻声发问:“你很怕被别人看?”     “嗯,很怕。”     宗沐嘴角微微勾起:“习惯了就好。”     好在宗府离客栈并不是很远,只一刻钟就到了,虽然花药感觉好像走了一天那么久。     宗沐站立在客栈门口,双目含笑,微微低着头,整个人宛如山涧明月般疏朗清俊,一身白衣,飘然若仙。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师兄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     “多谢。”     客栈中的众人纷纷扒着窗子往外看,今儿的热闹可真多。早晨刚看过映玉公子春心荡漾,下午就能看到春风郎满面春风,而且还是对着同一个女人。     年度饭后谈资,铁定就这个了。     花药被盯的十分不自在,匆匆忙忙与宗沐话别之后,就赶紧上楼往自己的房间走,想着今日两人的谈话,心事重重,竟也没注意房门根本就上锁。     “咣当”一声,她打开门,进了屋。     就在她转身关门之际,忽然,被人从背后抱的死死的。     几乎是下意识,她手腕一弯,手中出现了三根金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灵敏的嗅觉让她停下了手。     是她给柴映玉配的栀子香精。     知道是柴映玉,她松了口气,抖动肩膀,企图把他甩开。     “你可真行,现在还学会溜门撬锁了?”     柴映玉也不松开,恨恨道:“亏的小爷为了你都被赶出家门了,你倒是好,还跟那个狗屁的宗沐腻腻歪歪,你有没有良心?”     他贴着她耳朵边去控诉,温热的呼吸打到她的耳朵上,微痒。     花药一愣,想要转过身去,却被他抱的扎扎实实的,未果。     “你被赶出家门了?”     柴映玉瓮声瓮气的嗯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耳朵上的绒毛上,有些心痒痒。     “小爷坚决不娶表妹,父上说小爷是不孝子,一气之下就把小爷赶出了家门。估摸着,等武林大会开始,那个倔老头怕是要当众宣布跟小爷划清界限,嗯,也就是说,小爷现在一无所有,就只有你了。”     花药似乎大概听明白了。     “所以,你真的要入赘我药王谷?”     柴映玉漫不经心的吹着花药耳后的碎发,说道:“无所谓,你养着小爷就是,入赘不入赘的,你说了算。”     花药脑袋有些发懵,事情发展太快,她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她呆楞半天,一件重要的事情从脑中一闪而过。     “那我的尾款谁结?你的诊金还没有付尾款呀。”     柴映玉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种时候,亏得她还能想起来这茬。     “小爷肉偿。”     像是要惩罚她没良心一般,也像是窥伺良久终于忍耐不住,他微微低头,用唇瓣含住了花药的耳骨。     此时,屋外,手捧一万两银票的紫电大侠,目瞪口呆。     亏得老爷把私房钱偷偷拿出来接济公子,和着人家公子根本就不缺钱,并且似乎还沉浸在扮演豪门落魄公子的人设当中不能自拔。 第36章 吃钱貔貅     紫电大侠默默走开, 决定不打扰他家公子出色的发挥演技。     果然, 老爷夫人担心公子吃不饱穿不暖之类的,完全是杞人忧天,就凭他家公子的聪明脑瓜, 就是傍富婆, 也比别人要技高一筹。     然而, 事实却是,紫电忒高估他家公子,他家公子的傍富婆之路尚且漫漫,刚刚出征,就已经铩羽而归。     前脚紫电刚走, 后脚柴映玉嗷呜一声。     三根金针扎在了大腿上, 根根扎在穴位上, 疼的柴映玉头皮发麻,一个蹦高之后, 立刻蜷缩着身子, 抱着大腿坐在了地上。     花药手中握着三根金针, 一脸懵逼, 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竟然扎了他。     柴映玉刚一缓过神来,立刻开始无情的控诉。     “丑女人,你想谋杀呀?”     “不好意思, 职业习惯, 手一滑, 就扎在了穴位上。”     “你扎小爷干嘛?”     花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亲她耳朵,她浑身发麻,心跳的厉害,然后针就在手上,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扎了他。     “对不起。”     “你不喜欢小爷了是不是?”     柴映玉坐在地上,低垂双眸,瞬间就染上了少男的伤怀。     “以前小爷懵懂无知的时候,你上赶着亲小爷,夺了小爷初吻、毁小爷清白,现在倒好,小爷亲你一下,你竟然狠心扎小爷。小爷真可怜,一无所有不说,还被你嫌弃。”     说罢,越发觉得是这么回事,异常沮丧。     花药都惊呆了,她只是害羞而已。也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多大点事他能上升到嫌弃他的高度上。     “我怕不是疯了才会嫌弃你。”她想解释解释,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说了一句:“别闹脾气了,地上凉,赶紧起来。”     “不起,小爷正伤心,小爷现在一无所有,你还欺负小爷,伤透心了。”     柴映玉曲着腿,闷闷的低头赖在地上,委屈至极。小爷都上赶着亲你了,你竟然扎小爷,这算是怎么回事?爱是不是已经消失在了秋风里?     “小爷刚刚才为了你被赶出家门。”心酸。     花药听着柴映玉的控诉,一时间也觉得自己是个大混蛋,当时是你亲人家,现在又扎人家,也难怪人家伤心。     她忙蹲下.身子,伸出手。     “我拉你起来。”     柴映玉一扭头,矜持的无视了她,小爷是那么好哄的吗?     花药看着柴映玉别扭的小模样,心中软成了一汪水,她无声轻笑,迅速的凑上前在他嘴角啄了一下。     “你今儿穿这身衣服特别好看,起来吧,别沾了土。”     他今日穿着一身宝石蓝的丝绸外衫,衣襟上绣着大朵的白色玉兰花,质地良好、样式好看,衬得他容貌更加隽美。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亲了,还是被夸了,映玉公子终于有了反应。     他眼波一横:“只是衣服好看?”     “你最好看,天底下最最最好看的就是你,衣服只是锦上添花,衬托出了你的绝世美颜,赶紧起来吧。”     这话顺耳。     花药伸出手拉他,柴映玉这才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柴映玉站起身来,想着丑女人说好看,赶紧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心里美滋滋。     这还是丑女人第一次夸他穿着打扮好看,向来把外在形象看得十分重要的映玉公子穿着打扮从来都是江湖公子的典范,别人模仿的对象。     映玉公子极其骄矜倨傲的表示。     “你眼光不错,这件衣服是锦绣坊风绣娘亲手做的。”     锦绣坊大约是个绣坊吧。     花药常年幽居药王谷,根本没听说过锦绣坊和风绣娘。     别看是个女孩子,活的却并不精细,平日的衣服都是村外的王婆给做的,王婆除了开面馆,做了一手的好针线活。     柴映玉见花药一脸平淡,便知道花药没听过,他决定换一种直观的表达方式。     “风绣娘是天下最好的绣娘,这件衣服,就是她亲手做的,差不多一千两银子。”     他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比一般女孩子还精致,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     “一千两?”     花药瞳孔收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柴映玉这件虽然一看就很贵,但是没想到这么贵的衣裳,是丝绸的没错,怎么会这么贵?     “她每个月只做一件衣服,手艺又好,价格自然比别人高一些。”     柴映玉眼巴巴的看着花药:“小爷只穿她做的衣服,以后你要是给小爷买衣服,一定要去找她。”     花药脑袋嗡了一下,刚刚她眼中的柴映玉还是个可爱的小猫咪,现在她眼中的柴映玉就是一活体的貔貅,能吃钱的神兽。     他刚刚是不是说要让她养来着?     她刚才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宛如醍醐灌顶,映玉公子是那么容易养的吗?亏得她刚才还自信满满,压根没当一回事。     恋爱的甜蜜味道瞬间被金钱的铜臭味吞没。     “养你,一年大约得多少银子?”花药小心翼翼的发问。     柴映玉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省着点的话,百八十万两就够了。”     花药眼前一黑,脚下踉跄,扶住身边的桌子才不至于昏倒过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金库一点点被搬空的场景。     “我现在退货还来不来得及?”     花药后悔了,真的。说起来她作为医者,已经算是很能赚钱的了,然而技术工种跟人家豪门巨富根本没法比好吗?     柴映玉一年的花销,能让她这一年白忙活。     原来,爱情是贫穷的味道啊。     柴映玉一听要退货,瞬间幽怨起来。     “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吗?你忘记夜黑风高的夜了吗?不过区区百八十万两银子而已,竟然比不上小爷对你的忠贞不二。”     “区区百八十万两?”     花药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心痛,无法呼吸。     柴映玉偷觑着花药的神情,垂眉低目,立刻装出一副小可怜的样子,拉着她的手就放在了自己的左胸上。     “感受到了吗?”     “什么?”     “为你跳动的心。”     情话真好听。     花药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到了吗?”     “什么?”     “被你吓白的脸。”     柴映玉撇撇嘴,心里有些失落,第一次说情话被无视是什么感觉?难过、委屈、伤心。     花药扫了柴映玉一眼,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说那样的话。     这可是她喜欢的男人,不就是贵了点吗?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贵。     虽然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其实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喜悦的,仿佛是被赋予了一种责任,让她莫名的产生一种以后要跟柴映玉同生共死的想法。     这大约是金钱的力量吧。     平复了下情绪,花药自暴自弃的接受了眼前的状况。     她转身取来自己的药箱子,从夹层里取出两张银票,每张十万两,略微犹豫了一下,交到了柴映玉的手中。     “省着点花,我挣钱也不容易。”     正在郁闷的柴映玉看了看银票,再抬眼看看花药,心里瞬间就像是烟花炸开一般美丽。     果然他还是比金钱更重要,对不对?     柴映玉接过银票,一把把花药抱入怀中,什么俏皮话都没有说,只是想抱她一下,他爱极了这个嘴硬心软的姑娘。     她可真是个宝藏。     花药下巴搭在他的肩膀,没好气的开口:“你松松手成不?我刚刚才痛失二十万两,现在呼吸不太顺畅,你别再闷死我。”     柴映玉也不在意,轻笑出声,松开了花药。     他微微垂着头,含笑调侃道:“一下给了小爷这么多银子,要不要小爷肉偿一下?”     这回换花药十分沮丧了,她摆摆手:“没心情,你赶紧出去吧,让我缓缓。”     柴映玉看着花药肉疼的样子,心情更加美丽了,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才踏实下来,这姑娘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爱他。     行动通常比甜言蜜语打动人的多。     “你收拾收拾,一会儿咱们去吃河蟹。”他心中软的不行,语气的温柔了不少。     “好,你先出去。”     花药琢磨着,左右都是花自己的钱,白吃白不吃吧。     映玉公子怀揣银票,美滋滋的走出花药的房门,简直欢快的想要哼歌,果然只要跟她在一起,每一天都很愉悦。     紫电大侠一直在楼下暗中观察,一看到他家公子穿过走廊回了房间,连忙上楼。     怀揣一万两银票的紫电大侠敲响了他家公子的门。     “进来吧。”     紫电推门一看,便看到他家公子正翘着二郎腿,仰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嘴角的弧度都能挑到天上去了。     “公子跟花神医谈好了?”     “谈好了,以后小爷生活有着落了,你们的生活也有着落了。”     紫电点了点头:“花神医真是心善人美,公子果然是好眼光。”     “那当然,毕竟是小爷看上的女人。”映玉公子得意的不行。     紫电想着,虽然自家公子傍上了花神医,但是估计以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便把手中那银票往前一递。     “这是老爷偷偷攒下的私房钱,特意让属下给公子带来。”     听到有银子,柴映玉微微的抬了抬眼帘,问道:“多少?”     “一万两。”     柴映玉噗嗤笑出声:“倔老头的私房钱可真少,小爷跟那二位说小爷女人有钱,那二位还不信。”     说话间,映玉公子从怀中取出花药给他的那两张银票,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神气十足。     “瞧瞧。”     紫电捡起来一瞧,瞬间惊吓的瞪大了眼睛。     “二十万两?!”     柴映玉得意洋洋,语调都欢快了起来:“丑女人给小爷的,就刚刚,让小爷随便花。”     你确定人家跟你说的是“随便花”?     甭管是不是随便花,紫电都是惊呆了,没想到花神医出手竟然如此阔绰,而且,他们家公子这是真不要脸了,人家给你就要?     “公子这样拿花神医的银票是不是不太好?”     柴映玉挑眉:“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得让她在小爷身上花银子,她才会知道小爷到底多金贵,她到底是捡了多大一便宜。”     紫电沉默,他家公子的境界果然不是他这种平庸之辈能够懂的。     拿人钱还有一套理论?     事实上,柴映玉还真不是胡闹。     柴映玉这个人表面嘻嘻哈哈,实则精明着呢,虽然恋爱使人发昏,但是,他也能够察觉到自己明显要比丑女人用情更多。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扭转局势,他必须让丑女人多付出,无论是金钱还是感情。     付出的越多,她才会越在乎他。     如果用商业的语言来说,大约是成本问题,时间成本、金钱成本、感情成本,成本付出之后,她自然就想要回报了。     “小爷怎么可以这么聪明?”     映玉公子幽幽叹息:“老天真是不公平,竟然生出小爷这般风姿特秀之人,这得让别人多相形见绌。”     紫电:我就听听,不说话。 第37章 什么用意     花药被柴映玉坑了二十万两雪花银之后, 脑袋都是懵的。     这大约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花的第一笔大款项,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豪掷千金,不要太潇洒, 虽然潇洒是建立在她每个毛孔都在心疼的基础上。     “美人什么的果然是不能随便亲。”     长叹一声,自暴自弃。     已然如此,还能怎样?映玉公子绝对是她从业以来,做的唯一一笔亏本的买卖,而且看样子,她还将持续亏本下去。     花药换好衣服, 路过梳妆台, 余光扫到自己的面容, 微微皱起眉头。     她回想起刚刚跟宗沐一起回来的场景,浑身都像是针扎一样, 果然她已经习惯伪装, 用自己的真容去面对广大人民群众的注视,压力相当大。     跟映玉公子出去,肯定又免不得被围观。     略微想了下,她又把面具戴了回去。     装扮好之后, 花药就下了楼, 柴映玉已经等在了楼下。     柴映玉瞄了一眼花药, 不悦道:“你怎么又把你那张碍眼的面具戴上了?”     “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真容不好吗?”     好呀, 当然好, 映玉公子才不承认自己被她一句话撩拨的怦然心动呢。     “你随便吧。”他不自然的说道。     花药怕柴映玉不高兴, 便说:“我私底下不戴,就出去戴一下。”     大概因为那二十万两银票,现在的映玉公子看花药怎么看怎么顺眼,戴着面具都无法阻挡她身上散发的柔和的光辉。     “都行,你喜欢就成。”     今天的映玉公子分外好说话。     柴映玉掩饰自己的羞涩,拉着花药急匆匆的出了门:“快饿死小爷了,刚刚在等你的时候,闻到别人吃的饭菜香味,越发饿了。”     两人也没带随从,步行着往幽州城最大的酒楼月华楼走。     据映玉公子说月华楼的河蟹是最新鲜的,都是当天早上从苇海捞上来的活螃蟹。     幽州城临河临海,这里有个苇海,水质干净,风景优美,水产十分丰富,这个季节,正是吃河蟹的最好时候。     柴映玉是山南海北都转过的主儿,于吃喝玩乐上颇有建树。早在来幽州城之前,他就已经在打算吃河蟹。     “小爷以前来过幽州,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当时是慕名去苇海玩,到了之后,放眼望去全是绿,除了水就是绿涔涔的芦苇,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过倒是让小爷意外的发现他们那儿的河蟹特别好吃,算是意外之喜吧。”     花药还是第一次听他谈起来过去的经历,有些陌生。     “苇海离幽州城远吗?”     “不远,就半天的路程。”     花药心生向往,她从未出过远门,药王谷基本算得上她的整片天地,最远的时候,也就是去药王村溜达溜达,她其实挺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如何。     她好奇的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柴映玉歪着脑袋想了下:“有名的地方去了个大概吧,反正小爷有钱有空,就到处转呗。”     “真好。”     花药有些羡慕又有些失落,她哪儿都没去过,见识也少,记忆中除了在学医术就是在给人看病,她对人体的了解要远远超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很无趣。     柴映玉敏锐的察觉到了花药陡转直下的情绪低落。     脑子一转,便也猜到到了大概。     他心疼花药小小年纪就开始撑起一门,很不容易,然而他是干不出那种直接温温柔柔的安慰她的事情来的。     柴映玉眼珠一转,随即微微挑眉,十分得意洋洋的卖弄起来。     “你现在知道小爷见多识广了吧?小爷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晓,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好运气,能捡到小爷这么大个便宜。你都不知道,江湖上喜欢小爷的人能排满幽州城整条主街道。”     刚说两句正经的,他又没正形。     花药听了他的话,脑子里瞬间窜出来暂时被抛在脑后的那二十万两白银白来。     “是呀,我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呢。飞花令、凝露香丸再加上二十万两银子,而且我以后还得养你,我可真是捡了便宜哈。”     柴映玉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乐意啊?你以为谁都有机会养小爷的吗?”     花药翻了个白眼:“那我可真得谢谢你,给我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本来她还在感怀自己没见识,现在完全不了,映玉公子倒是有见识,还不得她养着?     瞬间释然。     柴映玉见花药再次斗志昂扬起来,松了口气。看看,要银子要对了吧,要银子她才更有底气,他还就得多跟她要银子花。     两人一路斗着嘴就来到了月华楼。     月华楼里人声鼎沸,几乎座无虚席。     因为武林大会的缘故,整个幽州城都处于一种哪哪儿都拥挤的状态。     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他们多加了十两银子去了二楼的雅座。     正好有个临窗的位置,两个人坐了下来。     柴映玉以前来过,熟门熟路的叫了几个螃蟹和一壶花雕酒。     不一会儿就有小二送来花雕酒,顺便还端来一盆干净的清水,让两个人净了手。     等着饭菜的空当,柴映玉状似不经意的问花药:“你没有收宗家那个小姑娘为徒吧?”     “没有,她没提,我也就没提。”     柴映玉心里高兴,脸上不自觉的就显露出来。他才不希望花药收宗晴晴为徒呢,否则到时候,宗沐总借着看妹妹的由头天天往药王谷跑怎么办?岂不是后患无穷?     花药想着柴映玉回来就跟她说被逐出了家门,具体是怎么回事,她还没过问。     “你呢?你被逐出家门,你父母那边没事吧?”     柴映玉撇撇嘴,给花药倒了一杯花雕酒推过去,一脸的无所谓。     “他们能有什么事,那二老巴不得小爷离他们远点,别打扰他们二人生活。”     花药心里其实有些怀疑柴映玉被逐出家门不仅仅是因为退婚这么简单,还想问一问柴家和九千岁的事情,可转念又一想,自己也帮不上忙,问了也白问,便没吱声。     “你尝尝这个酒,很好喝。”柴映玉眼巴巴的看着花药,一脸期待。     花药摇头:“我不喝酒。”     “亏得你还是药王谷好色女魔头,竟然不会喝酒?江湖上可是盛传你嗜酒如命,喝完酒就荼毒美男,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小爷差点信了。”     谣言什么的倒是见怪不怪,只是,花药不免要问:“所以你现在给我倒酒是什么用意?”     “你少自作多情。”柴映玉哼了一声,脸却有些发热。     不一会儿的功夫,蟹都端来了。     与蟹一同送来的还有整套的工具,十分精巧,这大约是那十两银子的作用。     花药以前还真没吃过蟹,药王谷里虽然有条河,但是河里十分贫瘠,除了几条泥鳅啥都没有。面对一堆小工具还有壳硬肉少的河蟹,花药犯了难。     好在花药干惯了动刀子的活儿。     正当她刚刚准备动手,细细的研究一下河蟹的内在结构之际。     柴映玉开口制止住了她:“你别动手,放着小爷来。小爷现在可是被你养着的男人,得有点自觉,怎么能光拿银子不办事?”     花药噗嗤笑出声:“可以呀,很自觉嘛。”     柴映玉颇为得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映玉公子有一双特别修长白皙的手,撸起袖子认真干活的时候分外好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认真摆弄着手中的小工具,长长的睫毛像是羽毛一样,偶然轻颤,撩人心尖。     花药戳着下巴看他动作干活的样子,终于不后悔自己那二十万两银子了。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有了一种被喜欢着的感觉。     大约是柴映玉平时太不靠谱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该对关爱他一些,忽然被他关爱一下,心里特别满足。     柴映玉察觉到花药正一眨不眨的看他。     “怎么?被小爷英俊潇洒的样子迷住了?”     花药噗嗤笑出声:“是呀,太迷人。”     没料到她竟然大方的承认,柴映玉心中一喜,隽美的面容上尽显得意:“你以后就会发现,小爷比你看到的英俊潇洒的多。”     一边自我吹嘘,一边手脚利落的收拾好了螃蟹。     他把蟹肉装在小盘子里,倒上醋,推到花药跟前:“尝尝。”     花药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已然看不出是哪里的肉,吃了一口,点了点头。     “肉虽然少了点,味道还不错。”     “那当然,要不小爷也不会拉着你过来。”     大约是见花药喜欢吃,柴映玉更加卖力的收拾起蟹来,最后花药吃了三个,便不吃了,螃蟹性凉,她又不喝酒。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吃着东西,相当惬意。     忽然,听到楼下一阵嘈杂。     有爱凑热闹的人趴在栏杆上一看。     “是江华茂。”     柴映玉微微抬眼帘,果然见花药的筷子一顿,小醋坛子立刻就打翻了。     他啪的一下撂下吃蟹工具:“你还惦记着那个小鸟?”     江华茂的外号是“寒江孤鹤”,映玉公子对于讨厌的人,从来嘴下不留情,前有母猴子、黑乌鸦,到了江华茂这里是个小鸟,已经十分对得起他。 第38章 针锋相对     花药说:“我对江华茂, 不是你想的那样。”     渣男经典台词,始乱终弃的最初征兆。     映玉公子心中警铃大作, 鉴于丑女人有始乱终弃的先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倒是说说, 小爷在想什么?你又在想什么?”     花药一时半会也说不清,这事儿关系到药王谷秘辛,事情略微复杂。     简而言之,她压低声音说:“我没惦记他,我跟他有仇,血海深仇。”     “什么仇?”     “我们药王谷的家事, 这里不方便说, 等回头跟你讲。”     听花药这般说, 看来像是真有仇,映玉公子瞬间眉飞色舞起来:“有仇就好, 小爷早就看不惯那只小小鸟了。”     紫电曾提过, 柴映玉五年前曾经见过江华茂一面,并且描述了江华茂从楼上白衣飞下的潇洒场面。     那日,江华茂飞下之后,其实是去救一个小姑娘。     柴映玉说:“我上次见他, 他正在当街救一个被恶霸调戏的小姑娘。”     花药早就听闻江华茂很是在乎外在声名, 当街救人这种露脸的事情, 他肯定非常乐意去做, 毕竟行侠仗义, 传出去好听。     不过, 终归是救了人,花药心情有些复杂。     “人刚救下,小姑娘的亲爹就来了,对着江华茂就是千恩万谢。然后,就要领女儿回家,可他女儿却死活不跟他回去。”     花药疑惑:“为什么呀?”     “小姑娘是逃出来的,她爹是赌徒,要把她卖进青楼,没想到她刚跑出来又碰上了恶霸。”说罢,柴映玉不怀好意的问道:“你猜江华茂怎么做的?”     “不知道。”     花药对江华茂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个骨子里冷漠的人,他好多行侠仗义的事迹听上去很仗义,可细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些都是他的举手之劳,而且浮于表面,声名赢了一大堆,而他本人其实并没有付出太多。     柴映玉轻蔑的一笑。     “他给了那个小姑娘的爹一百两银子,又让那个男人当街保证以后绝不再卖女儿,然后就让男人把小姑娘带回去了。”     群众一片叫好,结局皆大欢喜。     花药不由皱眉:“小姑娘回了家能有好日子吗?江华茂这样反倒不如不救人,给了小姑娘希望,又掐灭了这个希望,太残忍。”     “可这样做,他能落个救人的好名声,而且,以后发生什么也跟他无关。”     花药听后,不由皱眉,虽然早就知道江华茂这个人品质很差,可真的结合事例说明,还是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事情来,映玉公子非常得意,说了一大通,现在才到重点,是时候展示他的光辉形象了。     “小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     花药也觉得他肯定不能光看热闹,便问:“你怎么救的她?”     “小爷能去亲自救吗?你没听戏文里说什么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之类的?小爷这般丰神俊秀,再在那种情况下救了她,她岂不是要死心塌地?那小爷可就倒大霉了。”     映玉公子自恋这病已经深入骨髓,没得救。     花药偷偷翻了个白眼,问道:“所以……”     “小爷让紫电去救的,后来把小姑娘安排进了锦绣坊。紫电还给人小姑娘改名叫青霜,俩人现在兄妹相称。”     花药噗嗤笑出声,她第一次听到紫电的名字就想过,紫电青霜是一对有名的宝剑,怎么只有紫电,没有青霜?     原来青霜在绣坊呢。     两人正说着话,掌柜的引着江华茂一行人顺着楼梯走了上来。     江华茂容貌俊朗自不必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股清雅、孤高、卓尔不群的气质。然而大约是先入为主的缘故,花药无法欣赏这份俊朗。     跟在江华茂身边的是一个年轻女人,长相很出众,两个人站在一起,珠联璧合。     柴映玉瞄了一眼,不屑道:“屎壳郎爱粪球,那个就是黑乌鸦。”     十分看不上。     原来江华茂身边的那个就是武林第一美人楚和灵。     还真是冤家路窄,她还正愁找不到机会呢。     花药眼睛微眯,看向楚和灵的眼光不由变冷,美则美矣,却透着一股子刁蛮劲儿,就这个女人?花药大不敬的对自己失踪五年的大师兄的眼光产生了质疑。     柴映玉刹那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气,竟然是从丑女人那里发出的。     丑女人想杀了这两个人?     柴映玉心中一动。     正此时,楚和灵视线在二楼一扫,说道:“我要坐靠窗户的那个位置。”     靠窗户的那个位置,正好坐着柴映玉和花药。     楚和灵这边话音刚落,她身后的随从快步跑到柴映玉他们这边来,啪的一下掏出来一个大金元宝拍在了桌子上。     “我们小姐要做这个桌子,二位让你一下。”很是蛮横。     一个金元宝?呵呵,从来只过手银票的映玉公子感觉受到了侮辱。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从怀中掏出来一张银票,啪的一下就拍在了桌子上,对掌柜的说道:“今儿二楼的这些雅座,小爷全包了。”     财大气粗没毛病。     本来花药正在被复仇的欲望包裹着,被他这一拍,心里突突直跳。     别是她刚刚给他的那两张十万两其中的一张,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复仇什么的还能放放再说,银子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花药守财奴的本质暴露,哪还有心思想别的,脑子里全是银票,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银票上的面值。     一万两?     他还有别的银票?那他还坑她的银子?     那掌柜的哪认识柴映玉,其实掌柜的也不认识江华茂,但是架不住江华茂会自报家门。只不过,掌柜的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如今来幽州城的什么卧虎藏龙可都有,他也不敢说行,也不敢说不行。     只能打个圆场。     “这位公子,你看现在正是客多的时候,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能否通融一下?”     柴映玉冷哼一声:“小爷就喜欢清静不行?今儿谁要是敢在这二楼坐下,别怪小爷不客气。”     楚和灵一听这话,娇俏的面容上尽显怒气。     “本姑娘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不客气。”     本就她就是大小姐的脾气,在扬州横行无阻惯了,出来也不知道收敛。楚和灵抽出随身宝剑就刺向了柴映玉。     意外的是,江华茂也没有阻拦。     柴映玉岿然不动,花药知道柴映玉的功夫,自然也是气定神闲。     楚和灵今日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流仙裙,人也长得是花容月貌,宝剑一挥,众人无不感叹:美真美。     然而,总有人是没办法欣赏这种美的,比如说眼睛有毛病的映玉公子。     楚和灵刚一靠近。     柴映玉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一根筷子便嗖地一下飞了出去,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直接冲着楚和灵的面门而来。     江华茂本来是打算让楚和灵探探虚实,谁成想,对方一出手就出了杀招。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功夫,江华茂飞身上前,迅速出手,在筷子距离楚和灵额头只一拳距离的时候,成功的抓住了,震得他手发麻。     围观群众惊呼,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态竟然这般发展。     画面静止,楚和灵站在原地,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宝剑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一招未得手,柴映玉似乎有些失望,漫不经心的倒了杯酒,仰头饮下。     “无趣。”     就连花药都被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柴映玉,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想杀了楚和灵,楚和灵跟他也没什么大仇吧,他为何会下如杀手?     这个逼装的,可以说很唬人。     花药下午刚刚见识过柴映玉赖在地上不起来的幼稚样,再看他现在这个目空一切的模样,很怀疑这其实是两个吧。     江华茂也成功的被柴映玉这一下给震慑住了,一根筷子,就能震得他手发麻,对方武功绝不在他之下。     其实,江华茂自打上了二楼,一眼就瞄到了柴映玉。     谁叫咱们映玉公子气质突出呢。     “这位公子未必下手未必太过狠辣,不过是想跟你换一个桌位,你也用不着动手杀人吧?”江华茂沉声说道。     柴映玉微微一笑:“等小爷杀死她,你再说狠辣也不迟。”     江华茂心思深沉,见识过柴映玉的武功之后,再见他如此任性行事,心中便也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如果他没猜错,眼前这个应该就是柴映玉,他怎么会好端端的出现在幽州城?     江华茂冷着一张脸,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和灵这会儿醒过神来,随即厉声呵斥。     “你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对待本姑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柴映玉压根就没多瞅她一眼,自然不屑回答她。     花药轻蔑的看了楚和灵一眼,冷笑道:“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号,而你是谁,他也不会关心。”     楚和灵作为江湖第一美女,人人都给她点脸面,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如此当中下不来台过,瞬间恼羞成怒。     “丑八怪,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瞎了你的狗眼?小爷的女人美上天。”     说着话,柴映玉一掀桌子,桌子上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残羹冷炙被他掌力一震,劈头盖脸的飞向了楚和灵和江华茂。     江华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闪身,避开了污秽,却并没有拉开楚和灵。     楚和灵躲闪不及,正好被那些汤水蟹壳盖了个全身。     娇滴滴的美人,瞬间狼狈极了。     花药被眼前的突发情况,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什么情况?     柴映玉迅速拍了她脑门一下:“还不赶紧走?” 第39章 恃美而骄     柴映玉把桌子上的银票捡起来往怀里一踹, 搂上花药的腰,飞身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动作潇洒利落,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花药耳边风声呼呼作响,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知道拿银票,小伙子,好样的。     江华茂堪堪躲过一桌子残羹冷炙,再转身一看,哪还有柴映玉和花药的身影。     这简直是公然挑衅,江华茂望着敞开的窗口, 目光微冷。     满身污秽的楚和灵双目呆滞的站在原地, 半天, 嗷的一声尖叫,穿透力强到足以被已经跑出一里之外的柴映玉和花药听到。     掌柜缓过神来, 趴在窗口, 大叫一声:“客官,你还没付账。”     此时,楼下哪还有两位客官的身影。     这算是吃了霸王餐吧?从来循规蹈矩的花药可从来没干过吃霸王餐这种事情,很惶恐。花药忙拉住柴映玉。     “咱们不能吃霸王餐。”     柴映玉哈哈大笑:“你可真善良, 有小小鸟请客, 你还担心吃霸王餐?”     花药这才放心下来。     柴映玉一想到满桌子汤汤水水都浇在了黑乌鸦身上, 心情就愉悦。     “刚刚解气不?”     “解气。”花药木木的应答, 她被风灌的头发懵, 半天才缓过劲来:“你为什么会想起来对楚和灵下死手?”     柴映玉疑惑:“不是你要杀她吗?”     花药呆楞了一下, 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自己刚刚在不经意间漏出了杀气,被他察觉到了。     不仅察觉到了,他还替她出手了。     花药一时间酸涩的不行,莫名的感动,关键时候,他向来都是很靠谱的。     要知道虽然楚家虽然是个落魄的小门派,但是架不住楚和灵头顶江湖第一美人的称号,真要杀了楚和灵,柴映玉的名声在江湖能顶风臭出去二十里。     映玉公子明知如此,可还是不管不顾的为她出了头。     这种不管不顾的维护太纯粹,也太动人。     “谢谢。”她小声的说。     这一声谢谢入耳,映玉公子尾巴差点没翘到天上去。     “你说什么?大点声,小爷没听清楚。”柴映玉得意的用手掌撑着耳朵,贴近花药,要多贱就有多贱。     花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感动瞬间就没了,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我说你,真不怕把你柴家的脸都丢光。”     “你这话就不对了。”柴映玉绕到花药跟前,一本正经的纠正道:“小爷早已被逐出家门,现在整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你,要丢也是丢你的脸。”     花药被他这无赖的样子逗的直发笑,无奈又喜欢。     “你还真是彻底自我放弃了。”     “这不叫自我放弃,这叫认清自我。”     两个人说说笑笑,往客栈走。     忽然,耳聪目明的映玉公子眼珠一斜,机敏的察觉到身后有人在盯着他们,他用余光去看,竟发现是卢婉儿的侍卫。     卢婉儿这是不想善罢甘休?     柴映玉不动声色,继续在花药面前卖乖。     “你看小爷今儿为你狠狠的教训了黑乌鸦,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花药努嘴:“怎么表示?”     柴映玉唔了一声,似乎极认真的思索了片刻。     一阵风刮过,他们头顶上方的杨树上飘落下来几片黄叶,柴映玉也不去看,背着手随意伸出两根手指,拈住了一片黄叶,悄悄握在了手中。     “你看,那边有卖糖炒栗子的。”     花药顺着柴映玉所指望过去,果然,离他们不远处有个大叔正在当街炒栗子,所以这是要吃糖炒栗子了?     映玉公子也是个神奇的存在,刚才还在大杀四方、威风八面,现在又跟个孩子似的要零食。     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柴映玉说:“幽州城的栗子比别地儿的个头小,却更香甜可口,还容易剥。”     “真的呀?我还以为大个的会更好。”     趁着花药关注力都在栗子上,柴映玉拈着黄叶,手腕反转,指尖微微用力,嗖的一下就把叶子甩了出去。     黄叶在空中成直线横飞出去,啪的一下就打在了不远处墙角的一块砖上。     轻飘飘的叶子,竟然整片都插进方砖之中,只留在外面一个叶梗,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还不得要命?     躲在墙角里鬼鬼祟祟跟踪他们的几个人,被眼前的场景吓掉了下巴,转身就跑。     柴映玉余光看到尾随人都走了,拍了拍花药的后脑勺。     “走着,小爷今儿大方一回,请你吃糖炒栗子。”     花药撇撇嘴,他可真大方。     两个人买了一大纸袋糖炒栗子,就回到客栈。柴映玉非得闹着让花药给他剥栗子,便把她拉去了自己房间。     花药回想起最初相识时候的情形,柴映玉每天就跟防贼一样防着她,只要她去他房间,他必然叫紫电严阵以待,如今倒好,不仅主动叫她来房间,而且还巴不得紫电大侠滚远点。     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卸磨杀驴吧。     紫电大侠仰望天空,秋风萧瑟,长叹一声:是时候讨一个婆娘喽。     柴映玉大爷一样瘫在贵妃榻上,花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低头认真给他剥栗子,她剥好一个,他就张嘴等投喂,别提多乖了。     花药在认识柴映玉之前,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喜欢柴映玉这种人。     当然,像柴映玉这种性格的家伙,江湖上也绝对见不到第二个,见到就喜欢上纯属意外。     花药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会是那种温柔的大哥哥,就比方蒲回春那种。     小的时候,花药的师父比较忙,根本无暇照顾她,师姐又是半学艺,一年当中只有两三个月在药王谷。     陪伴她的一直都是大师兄。     大师兄在花药的生命中扮演很多角色,花药小时候就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会嫁人,可能是像大师兄这样的吧,沉默寡言却把她照顾的细致入微。     然而,老天似乎听不到她的心声,随手扔给她一个小话痨,还得需要她养着,宠着。     现世报吧,这大约是。     “想什么呢?还不快点剥。”小鬼怪不满的催促。     鉴于自己刚刚出手为她教训过仇敌,他现在指使起她来可有底气呢。     花药轻轻叹气,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相处不太对劲。     “虽然不知道别的男女之间是如何相处,但是你不觉得你欺压我太严重了吗?我记得我师姐没疯之前跟我说过,男人对待女人,要呵护,要宠爱,怎么到咱俩这里,全反了?”     柴映玉嚼着栗子,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所以你师姐最后疯了。”     花药是个护短的小师妹,一听柴映玉这话中略带嘲讽,伸手握拳就捶了柴映玉肩膀一下:“不许你这么说我师姐。”     正在美滋滋吃栗子的映玉公子,嗷呜一生,瞬间就炸毛了。     “你竟然敢家暴小爷?!”     能上升到这种高度的吗?     花药瞠目结舌。     映玉公子得理不饶人,娇气的小性子瞬间就冒了上来,从小到大别人都不敢戳他一个手指头的,她竟然打他?     “道歉。”     “我没用力。”     柴映玉撇着嘴:“疼死了都,肯定都被你打紫了。”     “怎么可能?我真的没用力。”花药怎么可能忍心使劲去打他。     “行,你自己看。”     说罢,柴映玉就扒开自己衣领露出肩膀给花药看。     白皙清瘦的肩膀上,竟真的出现了拳头大小的青紫痕迹。     花药看的直皱眉,她明明没有用力。     映玉公子从小就有这个小毛病,他身上的皮肤只要稍微用力按压一下,准得青紫一片。     小时候,柴映玉调皮,被他爹轻轻打他两下,转头他就去爷爷那儿告状,柴老太爷一看小孙子身上紫青蓝靛的,拎起来插门的杠子就去打柴长风,给孙子报仇。     为这,三十来岁的柴长风,没少挨他亲爹打。     就因为有这个属性,柴映玉他爹娘根本不敢动他一手指头。     花药不知道,还以为自己真的是下手重了,心疼的不行,特别是柴映玉身上的皮肤还特别白,那一块青紫痕迹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她伸了伸手,却并没有去触碰。     “疼不疼呀?”     这会儿花药早把面具摘下去了,一张白净的脸上全是担心,两条柳叶眉紧紧的蹙在一起,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没轻没重的了,我也不知道就一下,就能弄成这样,你要不打我一下还回来吧,解解气也好。”     ”打女人算是怎么回事?“     柴映玉也就是吓唬吓唬她,见她真的被吓唬住了,立刻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宽宏大度的原谅了她。     “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要是再家暴小爷,小爷就咬死你。”     虽然花药还是觉得自己的行为不能上升到家暴的高度上,但是却并没有辩解。她赶紧取来玉肌膏,犹豫了下,把药膏递给了他。     “你还是自己来吧。”     柴映玉斜了她一眼:“谁弄得谁负责。”     花药先前吧,觉得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没啥后续发展,占点便宜坦荡的不行,可如今,两个人这种关系,再动手占人便宜,多不好意思。     柴映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把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     “你快点,怪凉的。”     美而自知,恃美而骄,他是故意的吧? 第40章 光说不练     花药咽了下口水。     这真的不是勾引吗?     一直觉得自己占有主动地位的花药第一次对这段关系产生了质疑。     她不禁回想起第一次亲柴映玉的场景来。     夜黑风高, 电闪雷鸣,他独自一人闯入她的房间, 叨逼叨的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最后还主动爬上了她的床。     她当时怎么想的来着?哦, 大约是送上门的便宜白占白不占。     然而,细琢磨琢磨就有些不对味了。他可是武林高手映玉公子, 竟然就那么容易被她占了便宜, 不是故意放水?     手握药膏,花药陷入沉思。     柴映玉久久不见花药动手, 觉得肩膀凉飕飕的, 转过身去一看,只见她目光呆滞,似乎在想事情, 在这种空当想事情?     “你干嘛呢?”他问。     花药回过神,深深的看了一眼柴映玉:“你确定让我来?”     柴映玉点点头, 一脸的单纯无害:“不是你来谁来?小爷自己又看不到。”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坦荡的让怀疑他的人都觉得自己想太多。     花药虽然心里瞬间想了很多, 但是却并没有急着说出口,她总觉得映玉公子上赶着给她便宜占这种事情比较像是臆想。     算了,先给他涂药再说吧。     柴映玉见花药去洗手,偷偷的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仅想让她多看看他, 多关心关心他, 他还想让她多碰碰他, 明明以前他不喜欢跟别人过多肢体接触的。     以前不用他说,她也会主动碰他,最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竟然规矩的宛如正人君子。他一边怀疑自己魅力不再,一边又渴望她主动来碰碰自己,这就迫使他不得不用一些小手段。     伤透脑筋。     花药哪知道柴映玉心里这么多弯弯绕绕,只当他又在耍脾气。     柴映玉仰卧在美人榻上,脖子后面垫着个小软枕,歪着脑袋,微微抬眼看花药,心中一阵悸动。     她可真好看,苍白清丽的面容中透着几分寡淡,就像是他身上绣着的白玉兰,花朵皎白,却不素雅,有一种内敛的张扬在里面。     这样的容貌,跟她的性格是极相配的。     “你是不是易伤体质?”她问。     柴映玉冷不丁被她发问,没反应过来,用鼻音“嗯?”了一下。     花药解释说:“就是容易受伤,戳一下就能紫一片。”     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伤痕很不对劲,她自己用了多大劲儿自己清楚,可他身上又明明白白的有伤痕,八成是易伤体质。     柴映玉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应该是。”     花药腹诽他又在坑她,却也没吱声,无论是不是坑她,伤都在那里。     小金匙舀出一勺药膏放在青紫的痕迹上,然后,用指尖抹匀。     冰凉的指尖点着更加冰凉的药膏在肌肤上晕开,柴映玉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就像是被细细的红线密密匝匝的捆绑着,每一下跳动都让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疼吗?”     柴映玉摇摇头:“不疼。”     花药赶紧认认真真的涂药,不敢乱瞄,生怕管不住自己的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柴映玉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花药看。他发现,她越是一本正经的时候,他越是想去亲一亲。     大约出于一种逆反心理,还有对神圣亵渎的诡异想法。     这种想法随着她指尖在他肌肤上打转,瞬间发酵,酿成了一壶美酒。     花药正在涂药的手腕忽然被抓住。     “怎么了?”     在盈盈秋水般双眸的注视下,柴映玉抿了下嘴唇,放弃了最后那点挣扎,手下一用力,把她拽倒在了自己身上。     花药惊呼一声,刚想撑着手掌起来,就被他亲在了嘴唇上。     柴映玉长臂一揽,搂着她的腰身就纳入怀中。     呼吸交错,缠绵在一起。     花药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长期浸染,日积月累。     那是一种比脂粉香更让人着迷的味道。     柴映玉很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知道是喜欢她这个人从而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还是本就喜欢,他总想让自己身上染上更多这种香。     映玉公子聪明劲儿表现在各个方面,之前虽然于亲吻一事上毫无经验,但是,他有一颗爱学习爱实践的心。     花药经过惊慌之后,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近距离的呼吸交融,脸上的绒毛似乎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让本就旖旎的场景更加暧昧。     楼下的喧闹声传来,变得异常清晰。     两个人之间的呼吸似乎更加炙热。     半天,柴映玉像是猛然醒神一般,极力克制的松开了花药。     四目对视,静默无言,看着对方的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心慌意乱。     花药愣了一下,赶紧手忙脚乱的从他身上爬起来,无意间把他的衣襟扯的更开了,她脑子一片混沌,视线在他因为衣襟大敞而裸露在外的胸前一扫而过,心里怦怦直跳。     “药膏都粘在衣服上了。”她讷讷的说道。     柴映玉直勾勾的看着她:“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     “这应该不算是我占你便宜吧。”     花药觉得占便宜这种事情,谁先动手谁就是占便宜的那个,显然,今天她没动手,是映玉公子主动的。     柴映玉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眼波一横。     “如果说,小爷今儿随便你怎么占便宜都行呢?”     这个随便是不是她理解那个随便?花药心跳的更厉害了,跃跃欲试,然而,她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当真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我,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柴映玉心里本来期盼着花药能够二话不说扑上来,赶紧随便占便宜算了,然而,却听到这么怂的话,气得发笑。     “怂死你算了。”     光说不做假把式。     花药闷着头不吱声,这是怂的事儿吗?他是不是忘记她其实是个女孩子了?     柴映玉又气又恼,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欲求不满,大约是密闭空间给人的安全感,紧闭的门窗,总让他想要拥有更多。     然而两个人未成亲,十分苦恼。     “出去。”     柴映玉一转身,背过身去,紧了紧衣襟,假装不经意的用衣服盖住自己下.身,光撩不上,算怎么回事?     “你好好休息。”     花药怂怂的迈着小腿转身就跑,像是生怕他反悔一样。     柴映玉听着关门声,闷哼了一声,蜷缩起了身子,身上难受的不行。     成亲,立刻安排成亲。     因为这么个小插曲,柴映玉第二天看花药的眼神都充满幽怨,虽然事儿是他挑起来的,然而任性的映玉公子从不承认自己有错,自然全都怨在了丑女人身上。     花药虽然冤屈,又不好说什么,忒尴尬。     好在柴映玉的唯一好友石袤来了幽州城,多少打破了些尴尬。     石袤作为柴映玉唯一的好友,可见其人之优秀。想想看,柴映玉这个人挑剔、自恋、任性,他的朋友得是什么神仙?     一听说石袤就在楼下,花药比柴映玉都激动。     大约是花药眼神太过炙热,柴映玉不由心生警惕:“你别打石袤的主意。”     花药无语:“我是那种人吗?”     柴映玉想了想,点头:“也对,你怂。”     再次被烙上“怂”这个烙印,花药内心很复杂,不就是没占你便宜,至于吗?他难道是受虐狂?非得让人占他点便宜才算舒坦。     当然,花药是没办法理解映玉公子欲求不满之后的怨气。     两个人到楼下一看,堂中站立着一位绿衫公子。     但见那公子通体的朗朗于行,眉宇间说不出的正气,未曾说话,笑容先挂在了脸上,让人看着就觉得亲切,这个人就是荆门石家的三公子,石袤。     石袤含笑迎上前。     “我刚到幽州城,就听人说映玉公子身边有一个美女相随,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不知道这位仙子在哪个灵山洞府修行,何时来的凡间?”     花药带着面具,当真算不得仙子,不过石袤很会说话,一句话恭维的恰到好处。     “石公子客气,药王谷,花药。”     石袤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药王谷谷主,小可今日能够得见,当真三生有幸。”     柴映玉轻咳了一声。     “收收你那谄媚样,别在小爷女人跟前献殷勤。”     石袤听后哈哈大笑:“我还能跟你抢不成?再说了,有你映玉公子在,我能抢的来吗?”     这话柴映玉爱听。     花药这算是明白了,为啥眼高于顶的映玉公子会跟眼前这位石公子成为朋友。她从未见过像这位石袤非常这么会为人处事的,几句话的功夫,竟然滴水不露。     这边两厢互相见过,石袤就叫着柴映玉出去了,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花药一个人独留在客栈。     她嫌房里闷,便一个人坐在楼下,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壶茶,一边喝着茶,一边观看着屋外那棵杨树,树叶簌簌从枝头飘落的弧度,美极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就在这个空当,门口走进一个娇客。     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温柔娴静、落落大方,刚一进门,用饭的男客就不由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进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柴映玉的小表妹卢婉儿。     花药不认识卢婉儿,可卢婉儿认识花药。     自从被柴映玉拒婚,卢婉儿就派出侍卫跟踪两人,她已经派人瞄了一整天了,这会儿终于让她找到一个柴映玉出门不在的机会,立刻上门来找花药。     卢婉儿径直走到花药桌前,拉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还未等花药发问,卢婉儿就自报了家门。     “我是卢婉儿,映玉公子的未婚妻,你就是花药吧。”     说着话,卢婉儿慢条斯理的取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神态倨傲,气定神闲,仿佛是正妻面对外室一般。     花药不由皱眉,柴映玉这是又给她留了一个什么罗乱? 第41章 怒怼情敌     “你是要找柴映玉吗?”     卢婉儿摇头, 轻飘飘的说道:“不, 我找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卢婉儿找她,能有什么好事,花药心里腹诽,她现在是不是可以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横刀夺爱的小三了?     这叫是怎么回事?     “卢小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卢婉儿似笑非笑, 正眼都没给花药一个, 每一个动作表情都不遗余力的表现着对花药的轻蔑。她就不明白了, 柴映玉是看上了她什么,这么丑, 也配跟她争?     “不管你用什么样的狐媚手段勾引到表哥, 我都想跟你说, 你打错了算盘, 映玉公子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风光。不妨跟你直说, 现在他家里摊上大麻烦了,他需要跟我成亲得到我家的庇护才能保住性命,你要是执意让他跟我退婚, 到时候,他遇到危险,靠谁庇护,你吗?”     花药虽然不知道这个茬, 但是却也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不由发笑。     “卢小姐这话跟我说不着吧, 你有什么话大可以跟柴映玉说呀, 反正婚约是你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指望我深明大义去劝他回去跟你成亲,你是把我当傻子,还是把你自己个当傻子?”     卢婉儿显然没料到花药竟然这般伶牙俐齿,她是大宅院里长大的女孩子,从小见过各种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深谙此道,所以才会一来就摆出一副正妻的样子,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唬住花药,却不曾想对方不上道。     “难道你就想看着他客死他乡吗?”     花药冷笑:“你怎么就知道他没了你们家的庇护,就不能活命?既然你把他看得这么窝囊,又为何执意嫁给他?”     卢婉儿才不会管柴映玉到底是不是窝囊,到底是不是喜欢她,她要的只是柴家少夫人的地位,那个光鲜无比的位置。     她要的是那个位置,她便以己度人,以为花药要的也是那个位置。     卢婉儿轻嗤一声。     “果然是江湖女子,为了一己私欲,根本不会考虑他的处境。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无非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想给自己谋好处。我告诉你,你别妄想了,没了我,他连命都保不住,什么都不会给你。”     花药都被卢婉儿的大言不惭给气笑了。     还真是生在后宅,长在后宅,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只会用宅院阴暗思想去揣度别人的小姑娘呢。     “他敢拒婚,就证明他不怕死,能让他为了我不要命那是我的能耐。再说了,你有什么能力保他,你自己还依附着别人而活。”     花药本想多说两句,又觉得没必要,跟蠢人辩论,除了让自己更蠢之外,别无他用。     即便如此,还是惹怒了卢婉儿。     只见卢婉儿一张娇美的脸上瞬间布满愠怒,因为生气面容有些扭曲。     “就凭我是范阳卢氏的大小姐,我家百年世家,门庭高贵,想要保住一个人的命轻而易举,你有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大夫,说的好听是神医,其实本质跟奴仆并无两样。”     花药真的有几分生气了。     她一直觉得女人如水,更灵透一些才对,即便像柳韶音那样爱耍小心机,也是有几分可爱之处的,没想到竟还有卢婉儿这样心思阴暗的人。     就像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毒蘑菇,看着好看,就是见不得光。     花药脸上一冷,语调也变得十分不耐烦。     “我凭本事吃饭,而你,却在诋毁我的自食其力。卢小姐,还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的手段,在柴映玉那里没用,在我这里更没用,我今儿心情还不错,不想跟你计较,你别再惹恼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不客气法。”     卢婉儿既然敢独自一人来找花药,自然也是做足了准备,只见她冷笑一声,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直接对准了花药。     “我知道你会用毒,只是不知道是你下毒快,还是我的暴雨梨花针快?”     花药心下大惊。     暴雨梨花针,唐门排名第二的暗器,只要对着敌人启动机关,能瞬间把对方射成筛子。     花药本来以为卢婉儿一个闺阁女子,说实在的没把她放在眼里,不想她竟然拿出了暴雨梨花针这样阴毒的暗器,又惊又怕,心中砰砰直跳。     然而,眼下柴映玉不在,她自己根本躲不开这个暴雨梨花针。     “你不会是想当众杀了我吧?”     卢婉儿冷笑:“你要是不离开表哥,我杀了你又何妨?”     花药摸不准卢婉儿到底是不是真的敢杀她,毕竟人阴暗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面,她的指甲要比一般人长一些,指甲与桌面的相扣的声音很清脆,像是某种乐器。     “说吧,你想怎么样?”     “你发誓,就说你绝对不会嫁给柴映玉,否则你们俩就断子绝孙。”     花药呵呵一笑:“要不要这么恶毒?”     “你管我恶毒不恶毒,只要你发誓,我保证绝不为难你,你要是不同意,今日我就把你杀死在这里,那样,我大不了就是嫁不成表哥而已,可你的命就没了。”     小聪明倒是不少。     花药状似为难的犹豫了一下,微微低着头,指尖依旧在敲击着桌面,大约又敲了五六下的样子。     她在心里默数“三、二、一”。     “咣当”一声,对面的卢婉儿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桌子上。     花药挑眉,一个从未踏入过江湖的女孩,纵使再聪明,警惕心还是太轻。药王谷谷主,若是没点自救的本事,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刚才看似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桌面,其实是在扣出指缝间的迷药呢。     卢婉儿的几个随从一看自家小姐骤然倒下,大惊过后,立刻横刀就冲向了花药。     花药也不去看,振臂一挥,周遭一阵香味弥漫,几个随从脚下一软,浑身一酥,扑通扑通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迅速,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不由瞠目结舌,瞬间对花药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起了敬畏心。     用毒于无形,眼前这位什么人?     花药一上午的好心情,都被卢婉儿给折腾了个精光。她从卢婉儿手中抠出暴雨梨花针,却之不恭的收了起来当补偿。     情敌的东西,白要白不要。     即便如此,依旧还是不解气,花药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来一粒乌黑的丸药,弯腰抬起卢婉儿的下巴,塞进了她的嘴里。     她刚刚做完这些,便听门口传来一声:“药姐姐。”     花药抬头一看,便见宗晴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宗晴晴旁边,自然照常跟着宗沐,宗沐向来云淡风轻的脸上嫌少的出现了惊慌。     兄妹两个一前一后的快步走了进来。     宗沐忙询问:“你没事吧?”     花药笑道:“没事,一般人还伤不到我,不信你看看这些人,都是被我迷倒的。”     宗晴晴视线一扫,落在昏迷在桌子上的卢婉儿身上,怒气冲冲的跑过去,抬起小腿狠狠的踹了卢婉儿两脚。     “坏女人,竟然敢欺负药姐姐,看我不踹死你。”     宗沐的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花药,见她确实没事,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和晴晴刚进门,就听说有人找你麻烦,没事就好。”     说起来也巧,宗晴晴一大早闹着来找花药玩,宗沐处理好手头的事,就带她过来了。两个人刚到门口,就看到门外有人探头探脑的往窗口那看,说是映玉公子的未婚妻找上红颜知己,已经打起来了。     映玉公子的红颜知己还能是谁,肯定是花药无疑,宗沐听罢,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赶。     却没想到花药这边,已经自己解决了。     花药感激了几句,轻松笑道:“是我小看了她,差点着了道,不过,好在她也小看了我。”     “需不需要我帮忙?”     花药摇头:“不用,再怎么说她也是卢家的大小姐,你别插手了。”     宗沐一双眸子闪出一丝狠辣来,然而只是稍纵即逝,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宗晴晴连声附和:“对呀,她这么欺负药姐姐,绝不能饶了她。”     花药点头:“嗯,我会收拾她的。”     宗晴晴好奇的瞪大眼睛:“怎么收拾的?”     当然是等柴映玉回来,被他欺压这么久,终于让她找到机会反击了。     “这是秘密。”     正说着话呢,背后忽然传来急切的一声:“你没事吧?”     花药转头一看,原来是柴映玉,还真是想谁谁来。     柴映玉因为跑得快,头发衣摆都有些凌乱,整个人从未有过慌乱。     宗沐看到他来,眼色一暗。     宗晴晴察觉到哥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也撇了撇嘴,打起了蔫,这个漂亮哥哥哪儿都好,就是跟他哥哥一样喜欢药姐姐这一点最不好。     “我没事。”花药轻松说道。     宗晴晴立刻拆穿了花药的谎言:“有事,那个女人刚刚要杀了药姐姐。”     柴映玉视线落在趴在桌子上的卢婉儿身上,眼神微眯,花药明显察觉到了他瞬间爆发出的杀意,赶紧悄悄握住他的手。     “算了,没事,我已经收拾过她了。”     大庭广众之下,花药自然是息事宁人,什么事背后好说。     柴映玉知道卢婉儿小算计不少,可花药毕竟是药王谷谷主,卢婉儿在花药这里应该是讨不到什么便宜,花药也确实安然无恙,因此,便没有深究。     宗沐的看到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眼睛像是被扎了一下。     “既然无事,我们便先走了。”     言罢,宗沐又看了柴映玉一眼,冷言道:“映玉公子自己的事情还是处理干净才是,也省得连累他人。”     柴映玉本就内疚,听后更是心里发堵,之前他明明已经察觉到卢婉儿的人在跟踪他们,他却没有及时出手。     怪他大意,他以为卢婉儿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今日之事,谢过宗公子。”     他以为是宗沐出手为花药解的围,心里堵的更严重了。他给丑女人惹的罗乱,最后被情敌解决了,叫什么事儿?     宗沐也没多说,带着宗晴晴就走了。     宗沐是正人君子,霁月清风,而且通透不已。他知道,爱情不是用计谋能算计来的,自然不能用,也不屑用手段。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时机稍纵即逝,没抓住就是没抓住。     柴映玉见花药没事,心里才稍微安定下来。     刚刚他跟石袤刚刚出去不大一会儿,就觉得心神不宁,石袤嘲笑他说是温柔乡英雄冢,后来他还是觉得不放心,不顾石袤的嘲笑,先跑了回来。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花药想着自己今天差点命丧卢婉儿手里,还是得跟柴映玉念叨念叨。     “说起来,卢婉儿拿出来暴雨梨花针的那一刻,我还真的被吓到了。”     “暴雨梨花针?”话一脱口,柴映玉语调都变了。 第42章 为她出头     得知卢婉儿差点杀了花药, 柴映玉岂能善罢甘休。     杀意直冲脑门, 却被他按了下来。杀了卢婉儿倒是一了百了, 只是这就成了个死结,以后他还怎么带花药回去见自己的父母?     可放过卢婉儿更不可能,柴映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去, 打几桶凉水来。”     随从得了令, 不一会儿就打了几桶凉水过来, 此时,客栈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一个个都屏气凝神, 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柴映玉轻轻一挥手, 随从当即拎着桶泼向卢婉儿和她的几个随从。     卢婉儿中的是迷药, 一桶凉水下去, 药性也就没了。     “你……”     花药本觉得不合适,众目睽睽之下,可转念一想, 卢婉儿威胁她的时候可没觉得不合适,便没吱声。     不一会儿,卢婉儿悠悠醒来。     她此时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 曲线玲珑。她是个十分看重贞洁名声的大家闺秀, 醒过神来, 又羞又臊, 双手交叉挡在胸前,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美人垂泪,别提多可怜。     柴映玉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却丝毫怜惜之情也无。     “卢婉儿,警告的话,小爷只说一次。以后你要是再敢找她的麻烦,就不仅仅是浇你一桶水的事儿了。”     说罢,柴映玉环顾四周,见围观者甚众,朗声开口。     “既然今日大家瞧见了,小爷便说明一下,小爷早就拒了这个女人的婚事,为此,小爷已经被赶出家门,从今往后,小爷再不是洛阳柴家的少主。小爷的未婚妻只有一个,那就是药王谷花药,周知一下。”     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情况?     不等众人反映过来,柴映玉拉着花药就上了楼,十分高贵冷艳,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围观群众的看呆了。     花药也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愣愣的被柴映玉拉着就上了楼。     没想到,柴映玉竟然如此的……有担当?     “有担当”这个词儿用来形容映玉公子怎么想怎么违和,然而事实就是,他真的很有担当,而且处事也是相当干净利落。     花药原本已经做好臭名昭著的打算,今日卢婉儿过来这么一闹,明日她抢人家未婚夫的事情就得做实。反正,她本来名声就不好,也没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柴映玉当众就把事情给说明了。     客栈人多嘴杂,在此处挑明这事儿,明日保准大半个江湖的人都能知道。这无异于把所有的恶名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以后即便有人要骂,也是要骂他们是一对狗男女了。     这样的维护,让花药心里暖烘烘的。     她跟在柴映玉身后,低着头,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这大约就是为什么要找另外一个人陪自己度过余生的缘故吧,你受委屈的时候,他总能无条件的站出来,不问对错,都会维护你。     刚一进门,花药立刻扑到柴映玉怀里。     柴映玉被投怀送抱的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感动啊。”     “感动个屁,别以为你投怀送抱就没事了。”柴映玉面色不善,心情不爽:“说吧,宗沐怎么又来找你?不是不让你再跟他腻腻歪歪的吗?”     □□大会现场。     花药噗嗤笑出声,亲昵的用额头蹭了蹭柴映玉脖颈。     “我以后绝对不跟他腻腻哇歪的,都听你的。”     柴映玉被花药碎发搔的脖子有些痒,虽然心里还是很介怀宗沐跟他说的那番话,却哼了一声,没有计较,只是伸手搂住了花药的纤腰。     有了这个小插曲,柴映玉再不敢让花药独自一个人待着。     柴映玉先前其实也留下了人保护花药,然而,卢婉儿是表小姐,而且,当时卢婉儿出手在一刹那,花药还手也是一刹那,他们根本来不及帮忙。     惩罚了那几个随从,柴映玉又把紫电派给了花药,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花药的安全。     柴映玉刚刚是临时跑回来的,他跟石袤还有正事要办,安排好这边的事情,又急匆匆转头回去找石袤去了。     紫电不免感叹:“我家公子,啧啧。”     “啧啧”这两个字所蕴含的东西就多了,惊叹、怀疑、佩服,见识过自家公子卖身求包养的卑微姿态之后,再见识到他如此伟岸高光的出现,真的不得不感叹,公子这真是个神奇的人物。     花药无语:“别啧啧了,他怎么会忽然回来?”     “公子走在半路上,只觉得心神不宁,不放心花神医,就把石公子扔在大街上,自己个跑了回来。”     花药听后,微微抿了下嘴。     本来对这段关系没多大信心的她,忽然有了几分安定的感觉。     花药一直觉得柴映玉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需要包容爱护,所以,她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总会有意无意的让着他、哄着他,好像多付出一些才能让自己显得更有价值一样。     这样其实从侧面反映她的没信心。     这跟成长环境和性格有很大关系,花药从小就成了孤儿,努力学医、治病救人,并不是说自己喜欢还是怎样,只是觉自己成为一个神医,才会是有价值的人,她潜意识里觉得对别人有价值才能活下去。     无论她表现的多强势,骨子里都是这般没底气。     今日,她被柴映玉护在身后,听着他高声宣布她才是他的未婚妻。     那一刻的心情,不光是欣喜可以形容的。     花药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运可以遇到柴映玉这么个奇葩,让她本来漫无目的的人生,有了对未来的期盼。     第一次,她感觉到,往后余生,自己可能真的会很幸福。     石袤在街边的茶摊等了柴映玉小半个时辰,才把柴映玉给等到。     “弟妹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儿。”     柴映玉也没跟石袤说具体的事情,反正也不是啥光彩的事情,他才不会让好友知道呢,家丑不可外扬,虽然现在大半个江湖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两人上了车,石袤忍不住的说柴映玉。     “不是我说你,你这才出来多大功夫,你又转头跑回去瞅人家,你说你这,比个姑娘都粘人,弟妹真的受得了你?”     这话可真戳人心窝子,柴映玉被花药说过太粘人,不高冷,现在又被石袤说,瞬间就不淡定了,嗷地一声。     “你说谁粘人?小爷这是在关心她,怎么就成了粘人了?”     石袤了解柴映玉,见他如此炸毛,便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得,当我没说,你不粘人,你一点都不粘人。”     柴映玉总觉得石袤这话有点阴阳怪气的,他粘丑女人吗?认真思索一下,他似乎大概可能八成是粘人了些?     气闷,半天。     “粘人不好吗?”他小心翼翼的发问。     这让石袤怎么回答?     人精如石袤,略一思索,模棱两可的说道:“这得看弟妹,我瞧着弟妹像是个温柔体贴的女人,应该是喜欢你粘她吧。”     柴映玉立刻肯定的点头:“她喜欢。”     瞬间自信满满。     哪有女人喜欢你总粘着人家的?     石袤张了张嘴,决定还是闭嘴吧,毕竟映玉公子能找到一个喜欢他,他还喜欢的人不容易,他要是给出错招,回头搅黄了,映玉公子还不得跟他拼命。     用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个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院。     进了门,屏退左右,石袤取出来一封信。     “就是这个。”     今日,石袤之所以拉着柴映玉出来就是要给他看这封信。     说起来,柴映玉之所以强烈要求父母把他赶出家门,一方面确实如他所言,要给外祖父家一个交代,另外一方面,他也是想从侧面帮助父母调查一下燕王之死。     石袤得好友所托,也在调查这件事。     前阵子,有一个人上门找到他,给他送来了这封信,让他转交给柴映玉。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冥府的少主蓝淮。     去年冬天,冥府被天地二老篡权,彻底投靠了大太监彭祥瑞,蓝淮出逃,如今已经在外逃亡快一年。     蓝淮当然想要夺回冥府,可光凭他个人做不到。     好在他手中有九千岁谋害燕王的证据,可这个证据在他手上没用,只有交给能让它发挥功效的人手中才行,于是,他打算找上柴家。     柴长风夫妇身边全都是密探,他不好下手,便把主意打到了柴映玉身上。     彼时柴映玉还在药王谷治伤,踪迹全无,蓝淮便找到了柴映玉唯一的好友石袤,并把信交到了石袤的手中。     石袤手握要信,所以刚来幽州城,就赶紧叫柴映玉过来查看。     柴映玉接过信封,打开一看,轻飘飘的一张白纸。     纸上只有一个名字:叶底风。     “聆风阁阁主?”     柴映玉微微皱眉:“蓝淮这是想让我去问叶底风?”     两个人面面相觑,聆风阁确实是武林中最大的消息中心,然而,柴家为了调查燕王之死,早就已经拜访过阁主叶底风,那时候,他可是什么消息都没给。     石袤不由猜测。     “会不会是蓝淮把证据存放在了叶底风那里,但是如果想拿到证据,必须得你亲自去要,否则他就不给。”     柴映玉点头:“有这个可能。”     石袤问:“那咱们去拜访叶底风?”     “叶底风在不在幽州城?”     “在,也是昨日刚到。”     两人一合计,决定缓一缓明天再去拜访叶底风,怕被有心人察觉。     正事办完,两个好友又是一番叙旧。原本石袤是打算请柴映玉和花药吃一顿的,然而,被柴映玉果断拒绝了。     柴映玉说:“你有这个心,就帮小爷多盯盯叶底风的行踪,小爷回去还得跟丑女人算账呢。”     石袤重复道:“丑女人?”     柴映玉反问:“她不丑吗?”     这话问的,石袤敢回答吗?说丑,柴映玉敢跟他拼命,说不丑,似乎又言不由衷,显得虚伪,石袤干脆不回答。     转而发问:“你觉得她丑,你还跟她在一起?”     柴映玉指了指自己:“你瞅瞅小爷,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石袤当真认认真真的打量了柴映玉一番,除了皮肤比以前还娇嫩之外,似乎并没有大变,前阵子听说他毁容,他还为他担心来着,没想到花神医的手艺是真好。     “没有什么不对劲。”     “你就没发现,小爷的眼睛没有以前雪亮了吗?”     这话是说他自己眼瞎,看上了一个丑女人。     石袤深知柴映玉为人,他能看上花药这般容貌的女人,那只能说明花药身上肯定有比一般人闪光百倍的地方,闪光到让他忽略了这个女人的容貌。     然而,这些也用不着说。     石袤打着哈哈调侃。     “行了,甭跟我这儿臭显摆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我讨一杯喜酒吃。说真的,我以前真的以为这辈子都吃不上你的喜酒。”     真诚无比。     柴映玉听的直翻白眼:“你还以为喝不上小爷的喜酒,小爷还觉得喝不上你的喜酒呢。小爷现在可是有未婚妻的男人,成亲那就是马上的事儿,而你,一无所有。”     优越感十足。 第43章 重新追求     柴映玉跟石袤分别之后就回了客栈。     他心心念念的想跑回去跟花药待着,才不会跟石袤浪费时间呢。虽然石袤这个好兄弟一直为他跑前跑后的帮忙。     毕竟, 重色轻友, 人之本性。     回去的路上, 路过卖干果的铺子,柴映玉让人买了一堆干果。     映玉公子没别的喜好, 就爱吃瓜子、花生、松子仁这一类的东西, 他牙口好,就喜欢听咯嘣脆的响, 悦耳。     再说花药这边。     因为被卢婉儿闹了一遭, 又被柴映玉当中宣布身份,现在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围观。她索性闭门不出, 除掉面具,睡了一下午的觉。     傍晚时候她刚睡醒, 柴映玉就跑了过来。     柴映玉看着花药没戴面具的小嫩脸,忍不住用手指头戳了戳。     “看看, 小爷买了什么回来。”     花药瞥了一眼,发现是干果,兴致缺缺。     “你又想让你给你剥?”     “你不乐意?”柴映玉有些忐忑,刚被石袤说粘人的他,现在草木皆兵。     “乐意。”她哪敢说不。     柴映玉松了口气,再次美滋滋。     看看, 丑女人一点都没有嫌他粘人, 一点都没有。     柴映玉是个被宠大的孩子, 人们争先恐后的对他好, 以至于给了他一种错觉,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该给她一个对自己好机会。     可以说,很神奇的思路。     花药下午睡多了,脑袋发懵,好半天,脑袋才略微清醒了些。     柴映玉今日出去跟石袤转了一圈,心情很好,坐下来就开始跟花药喋喋不休的说哥不停,他是个小话痨,说什么都事无巨细,很有意思。     花药听着,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他呀,就活该被人宠着,忒招人喜欢。     “你吃哪个?我给你剥。”     “松子仁。”     花药把抓了一把松子仁放在桌子上,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低头开始剥了起来。她的手是一双医者特有的手,干净白皙到极致,灵巧纤细到极致,干什么都赏心悦目。     柴映玉看的有些发呆。     “你以后只许给小爷剥果仁吃。”     花药不明所以,愣道:“我又不爱吃,不给你剥给谁剥?”     映玉公子的心情美得像是一瞬间绽放了一朵花,甭提多美。     松子的壳要比一般干果的壳要硬,很难剥,纤细的手指费力的掰开,却折断了硬壳,碎裂的茬划在白皙的手指上,瞬间划出来一个殷红的小口子。     柴映玉心疼的一收缩,不假思索,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指含在嘴里。     花药都惊呆了,柴映玉自己个也惊呆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花药微微蹙眉:“你不会觉得不干净吗?”     直接把血液往嘴里放,花药一想就浑身发麻。     柴映玉愣愣的摇头,他的眼睛一如他的心思般干净,因为有些发懵,望着人的时候,水汪汪的,像是晨间江面,迷朦绰约。     花药哭笑不得:“松开,别咽下去,倒杯茶漱漱口。”     柴映玉傻兮兮的松开花药,按照她说的话,自己倒了杯茶水,漱了漱口,嘴里的血腥气这才没了。     花药看着他这一番动作,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太傻了。     柴映玉本来就有些别扭,被她一笑,更是恼羞成怒。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再笑,信不信小爷咬死你。”     花药笑得更欢了,堂堂映玉公子,骂人只会一句“丑女人”,威胁人也只会一句“咬死你”,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我笑你,是因为你可爱啊。”     哪有大男人被形容可爱的?分明就是在反讽他。     可恶至极,丑女人,还笑,脸都快笑成花儿了。     柴映玉更加恼羞成怒,扑上前,一口就咬在了花药的脸蛋上,不轻不重,直到确定留下牙印,才松开。     “咬死你。”恶狠狠。     被莫名其妙的咬了一口的花药,下意识摸了一把脸。     “你,多大的人还咬人,幼不幼稚?”     柴映玉本就是羞愧之下下意识的动作,被她说幼稚,更是被戳到了痛脚,浑身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     “小爷就是这样幼稚,哼,丑女人。”     羞愧的无地自容的映玉公子一刻不多待,说罢,起身走了。     “咣当”一声,门关上了。     花药撇撇嘴,小公子什么的,太不禁逗,也怪自己嘴欠,回头还得去道歉,没事找事。     正想着呢。     “吱哟”一声,门又打开。柴映玉探进来一个脑袋,垂头丧气,似乎对他自己已然恨铁不成钢,自暴自弃道:“手,记得涂药。”     说完,干脆利落的甩上门,一路小跑着溜了。     花药愣了一下,哈哈大笑。     这也太口是心非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一直到吃晚饭,柴映玉都没有再搭理花药,倒不是气花药,他是气他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他以前明明也是个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贵公子来着。     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幼稚、粘人,还可爱?     不行,高贵冷艳人设不能倒,丑女人说过,男孩子高贵冷艳才会更招人喜欢。     啊啊啊,怎么才能高贵冷艳来着?     晚间时候,映玉公子把自己最得力的手下紫电大侠叫到了身边,一脸凝重:“你说一说,小爷以前是怎么对待别的女人的。”     别的女人?当然是除了花神医之外的所有女人。     紫电大侠略微沉吟:“基本上,没给过好脸色,非常高贵冷艳。”     映玉公子来了兴致:“比如说。”     “公子忘记自己的至理名言了吗?就这一句话,就已经奠定了公子在江湖中无人可及的地位。”     柴映玉不禁陷入沉思。     江湖中有很多女侠都喜欢映玉公子,大胆表白的不在少数。     面对这种情况,开始,他还能耐着性子拒绝,后来,拒绝起来就有了官方言论,无论是谁来表白,他都送给对方一句话:“请回去照照镜子。”     这句话到现在都在江湖广为流传。     然而,丑女人没有跟他直白的表白过吧?     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拒绝过。     震惊。     丑女人太奸诈了,都没跟他表白,就把他拿下了。     本来还在思索自己不高贵冷艳的映玉公子,瞬间关注到了一个更恐怖的事实,那就是,丑女人根本就没有追求过他,不追求就在一起的恋情算什么恋情?     好过分。     映玉公子当即作出一个伟大的决定,他要跟丑女人冷战,为期四个时辰。     主仆二人正秘密相商,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紫电大侠开门一看,是花药。     “花神医,你来的正好,那啥。”他压低声音,悄悄的跟花药耳语:“公子还在气头上,麻烦花神医哄哄。”     说罢,紫电大侠十分有眼力价的出了门。     柴映玉瞄了一眼花药,很是高贵冷艳的抬着下巴,哼了一声。     花药忍着笑:“还生气呢?”     “哼。”气呼呼。     花药挑挑眉,走到柴映玉身边,站定,把手中的拿着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来一粒丸药。     药丸呈琥珀色,玲珑剔透,清香扑鼻。     “张嘴。”     “你让小爷张嘴小爷就张嘴?小爷是狗吗?”每次都乖乖张嘴的映玉公子决定叛逆一下,小爷还在闹别扭呢,才不听她摆布。     花药被他逗得发笑:“那算了。”     说着话,她盖上盒盖,作势要走。     “站住。”     花药背对着柴映玉,差点没笑出声,忍了半天,才面色如常的转过头看他。     “张不张嘴?”     柴映玉自暴自弃的张开嘴:“汪。”     花药恨不得捶地大笑,然而害怕再次惹恼了柴映玉,他真跟她生了气不好哄,低着头,半天,才憋住。     再次走回他跟前,取了丸药放入柴映玉口中。     柴映玉吧唧吧唧嘴:“你又给小爷吃什么?”     还未等花药回答,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该不会是那种只要离开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吧?”     “我那么恶毒的吗?”     “话本子里,你们神医不都是这么困住对方的吗?”     花药听得直翻白眼,天知道他背地里都看了些什么话本子。     “是百毒丸,你不是闹腾着要吗?”她没好气的说道。     百毒丸?用这世上最后一株雪月仙草制成的解毒圣药,服用之后百毒不侵。这东西珍贵异常,就连药王谷,也是最后一颗。     “你不是说要留给你未来夫君的吗?”柴映玉眼波一转,明知故问,企图诱导对方说两句甜言蜜语。     花药却没领会到,云淡风轻回了句:“既然你已经当众宣布了咱俩的关系,也就是你吧。”     “你很勉为其难吗?”柴映玉嗷呜一声:“你嫌弃小爷。”     “哪敢呀,嫌弃你还给你百毒丸吃,你知道江湖里多少人想要这颗丸药的吗?行了,别闹别扭了,早点睡。”     花药说的轻描淡写,但这颗丸药其实是她师父留给她的嫁妆,给他吃,其实是认定了他的意思。     不过跟映玉公子这种人,不能说那种太煽情的话,矫情。     柴映玉当然知道百毒丸有多珍贵,可是再珍贵的东西送来,你不说两句甜蜜话,都显得不那么珍贵了不是,他想着自己从未被追求就被拿下来,心有不甘。     “你等等。”     花药问:“干嘛?”     柴映玉梗着脖子,显得十分倔强。     “你得重新追求小爷一次,你都没追求过小爷,而且只跟小爷相处两个月,就轻轻松松的把小爷弄到了手。这传出去,显得小爷不金贵,让以前被小爷拒绝过的那些女人多难堪,你得重新追求。”     花药:“……”     这是哪儿来的奇葩?目瞪口呆。     “你认真的?”     柴映玉真诚点头:“相当认真,就从明天开始,你追求小爷。”     这映玉公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他是小孩子秉性,花药却是成年人,自然不想跟他胡闹。     “我要是不追呢?”     柴映玉鼓起嘴,恶狠狠的威胁:“你不追试试。”     花药还真不敢试,谁知道这位又闹出来什么幺蛾子来,她略一思忖,真诚发问:“那你说说,我得怎么追求你?”     这他哪知道,以前他也没给过别的女人追求他的机会。     柴映玉含糊不清的回道:“你自己看着办,得小爷满意为止。”     这可让花药犯难了,从来没有认真追过人的花药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被映玉公子逼迫着成了一位追求者。     怎么追呢?这可真是难倒了花药。     送走花药,柴映玉美的不行。他可终于找回了场子,一定得刁难一下丑女人才行,必须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高贵冷艳,以解心头之恨,还说他幼稚,哼,他就幼稚给她看。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柴映玉还在酣睡之中。     “叩,叩叩。”     几声敲门。     “小柴柴,快开门,你的追求者上门.服务啦。” 第44章 琴音袅袅     映玉公子睡眼朦胧的爬起来给花药开了门。     “你干嘛呢?这么早, 还没睡醒。”     柴映玉穿着一身亵衣, 头发乱糟糟, 精神萎靡不振, 看着花药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花药把怀中的一束芍药往前一递, 塞进柴映玉怀里:“一天之计在于晨, 我刚刚去花市转了一圈, 特意找到这个, 专门摘来送你的。”     这是干什么呢?     耿直如花药,真的不知道如何追求一个男人, 连夜苦读一本《恋爱三十六计》,发现唯一一条适合她的策略大约就是送送送。     鲜花、珠宝、银子, 直到送到他满意为止。     鉴于之前柴映玉讨要过她手中的芍药, 她一大早爬起来去给他弄了一束回来,还挺费事,这个季节的芍药还真是少见。     按照三十六计, 此时应该说点什么。     花药清了清嗓子。     “啊……”     柴映玉被吓了一个激灵。     花药继续道:“我最尊贵的公子。清晨因为阳光而明媚, 生命因为付出的爱情而富足, 我对你的心真挚诚恳,请接受我, 一个卑微如尘的追求者的爱, 即便这爱只能为你光彩夺目的人生做萤火般的点缀。”     “……”     什么乱七八糟的?     被一声“啊”吼得睡意全无的柴映玉,现在脑壳疼。他觉得自己的才智和情意都受到了侮辱, 他让她追他, 不是让她套路他。     “你能走点心吗?”柴映玉甩了甩手中的芍药:“你就打算用这破玩意糊弄小爷?”     走心?她很走心呀, 连夜恶补了好几本攻略,她以前学医的时候都没这么刻苦。     花药眨巴眨巴眼睛:“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接受一下呗。”     柴映玉本来就有起床气,被花药这么一折腾更气了,他黑着脸把怀中芍药往花药怀里一推,冷言道:“小爷光彩夺目的人生,不需要萤火的点缀,想好了再来。”     “咣当”一声,花药被关在了门外。     首战告败,铩羽而归。     不远处,旁观整出好戏的紫电暗暗扶额,花神医简直比个渣男还要渣,这也忒不走心。渣男好赖还有自己原创的甜言蜜语,她这,天知道从哪本书里照搬来的。     紫电大侠恨不得亲自授课,教一教花药到底怎么去追求他家公子。     因为早上这个小插曲,柴映玉单方面跟花药冷战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毫无交流,映玉公子冷不丁的瞄她一眼,也是十分阴冷、幽怨不已。     花药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招惹他。     柴映玉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堂堂映玉公子,两个月就被对方拿下,而且在没表白的情况下,现在让她补一个追求过程,她倒好,糊弄他。     因为要跟石袤一起去拜访叶底风,柴映玉没功夫跟花药耗时间。     出门之前,他忍不住恶狠狠的威胁她:“你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再敢套路小爷,你就等着永远失去小爷吧。”     “知道了。”     花药也是很郁闷,赶鸭子上架是那么容易的吗?     算了,追求什么的,先缓缓再说吧,她也还有正事要办呢。     这边柴映玉刚走,花药也准备着出门。     宗沐之前跟花药说,要想打听当年她大师兄的事情,最好去拜访一下聆风阁阁主叶底风,昨日宗沐透露给她说,叶底风已经到了幽州城,宗沐说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拒绝了。     花药想单独去见叶底风。     聆风阁开门做的就是买卖消息的营生,她要买消息,根本就不用宗沐引荐。     宗沐毕竟是外人,有些事情,她也不放心全部告知。     这件事,花药也没跟柴映玉说,不是不信任柴映玉,而是不想拿这事儿烦他。两个人恋爱归恋爱,可她依旧是个独立个体,自己的事情能解决的还是得尽量自己解决,解决不了,再麻烦他也不迟。     可能是比较个性的想法吧。     花药觉得爱情是美好的,不想把这些俗事牵扯进来。     另外一边,柴映玉和石袤两个一会合,就直奔聆风阁分阁,石袤见柴映玉面色沉沉,不免有些好奇。     “昨儿还兴致勃勃的跟我得瑟呢,今儿怎么就蔫了?”     柴映玉白了他一眼:“谁蔫了?”     石袤轻笑,调侃道:“还说没蔫,眉头都快蹙成一团,怎么?跟弟妹吵架了。”     柴映玉哼了一声,也没多说,虽然是好友,但是他也不好直接跟石袤明说,毕竟逼着丑女人再追自己一遍,然后被丑女人用套路糊弄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多丢人。     不过柴映玉不说,石袤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他能成为柴映玉唯一的朋友,那绝对是有相当高的道行的。     石袤也是为柴映玉担心,他这个好友本质非常好,就是这个脾气,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要我说,你还是悠着点吧,回头闹大了,人家弟妹真生你的气了,再不搭理你,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才不会生气。”     对于这一点,柴映玉还是信心十足的,花药的脾气秉性,他是摸得透透的。他清楚知道哪些地方花药会让着他,哪些地方是绝对不能触碰的。     所以,他每次闹归闹,却绝对不越雷池半步。     想到这些,映玉公子暗叹自己果然聪明绝顶,随即又觉得石袤是瞎操心。     “说了你也不会懂,等你有了未婚妻,自然就明白了。”     石袤挑眉,对柴映玉这种时不时的秀一下行为,深感好笑。他心道:什么人什么命,就柴映玉这臭脾气的人,竟然也能找到能包容他的女人,还真是不得不感叹命运之奇妙。     两个人不一会就来到了聆风阁。     聆风阁其实是一座青楼,青楼跟妓院不同,青楼里的多是些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来这里的客人也多是听听小曲,谈事情。     因为清晨时候尚早,楼里人并不多,陪酒陪客的清倌人也还没来几个。     柴映玉和石袤在小二的引路下,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     刚一坐下,两人便听到似有阵阵琴声,侧耳倾听,琴音泠泠,宛如江心清月。     石袤笑道:“你们楼里倒是有个好琴师。”     小二一边殷勤的倒茶,一边笑着回答。     “您真是好耳力,我们这位琴师,听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您二位要是想听什么曲子,他都能演奏。”     两人是来办正事的,自然也没有雅兴听曲。     “不了,把你们掌事的叫来。”     “您二位稍等,我们老板娘稍后就到。”     倒好茶,小二就退下了。     石袤有些犯嘀咕,蓝淮给的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这位聆风阁的阁主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今日能否见到他本人都得另说。     “你说,今日咱们能见到叶底风吗?”     柴映玉也在琢磨这个,他走到窗口,推开窗子,咂了一下嘴:“说不好,先看看再说。”     没多大功夫,门口进来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娇媚,风姿绰约,一脸的精明相,这人便是聆风阁幽州分阁阁主云娘。     云娘是好眼力,只瞄了一眼,便知这二位不是凡人,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竟没见过有一人能比得上窗口这位公子般俊美。     “两位公子瞧着面生。”     柴映玉和石袤也没有废话,客套两句,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自报家门,说明来意。     原来是映玉公子,难怪这般仙人之姿。     “您二位拜见我家阁主,云娘自然愿意通报,只是……”云娘歉意一笑:“我家阁主现在有要事在身,一时半会脱不开身,您二位若是不着急,烦请先坐下等一等。”     柴映玉转身,皱眉:“大约要等多久?”     “这个,小女子就不知道了,这得看阁主。”     和着就是晒他们呢,这是做生意惯用的手段,谈生意之前先晾一晾对方,让对方着急,生意便好做了。     柴映玉心里不舒服,然而有求于人,难免要耐住性子。     “跟你们阁主说,小爷给他这个面子,一个时辰,他若来,小爷记他这个人情。”     云娘笑了,早就听闻这位映玉公子性子孤高,还真是仙人一样的姿容,仙人一样的性子,不过有这样的容貌地位,说什么都让人无可指摘。     “您二位稍等。”     云娘随后又叫了两个姑娘过来作陪,都被柴映玉给轰了出去,他正心烦呢。     石袤见状,轻笑出声:“有两个姑娘解解闷也是好的。”     柴映玉一瞪眼:“那哪儿成?小爷跟你可不一样,小爷可是有家室的男人,瓜田李下,好说不好听。”     石袤失笑,他这个好友,就没见过有第二个男子如他这般重视贞操的。     就在这个空当,花药和紫电也走进了聆风阁。     紫电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绷绷的状态,他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了,花神医怎么会知道公子来这儿的?     花神医是来捉奸的?     要不要现在跟花神医说这是误会,其实公子过来是有正事要办,并不是喝花酒。之前没说,现在再说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八两?     怎么才能快速的通知公子而不被花神医察觉?大约不可能。     算了,还是先坦白吧。     以上,紫电大侠的全部心里历程。     “花神医,其实,我家……”     “嘘。”还没等紫电说出口,就被花药制止住了:“你听,这琴声可真好听。”     琴音袅袅,不绝于耳。     紫电巡着琴声一抬头,便看到了二楼的那个抚琴的琴师,琴师坐在窗口处,他广袖白衣,临风抚琴,清清冷冷,姿态仿若谪仙。     虽然长相比他家公子差点,但是绝对称得上是美男子。     震惊。     原来花神医是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吗?     延伸一下,花神医是被那个琴师吸引来的?     紫电大侠心情一时间复杂极了。他原本还在担心花药会因为误会他家公子逛青楼而伤心,现在好了,伤心的该换成是他家公子了。     公子可千万别出来,千万别。 第45章 双鹤听泉     正在这时, 云娘笑着迎了上来。     “今儿真稀奇,竟来了位女客。”     花药没吱声, 紫电大侠先上前挡在了花药跟前, 他伸手就拿出来一百两的银票,十分爽快的甩给了云娘。     “这是我家少夫人,过来听听曲儿。”     少夫人?难不成是来捉奸闹事的?这一大清早的, 砸了桌子椅子什么的,兆头可不好。     “一百两, 少了点吧。”     紫电大侠又掏出来一百两,显然,天天跟在花钱如流水的映玉公子身边,紫电大侠已然养成了出手阔绰的臭毛病。     两个人正交涉,花药已经顺着楼梯上了楼, 径直走向了那个琴师。     二楼很宽敞, 除了一排的包间外, 还有些散座, 此时尚早, 散座空无一人。     琴师端坐在窗前,弹的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花药不懂音律, 是真的一点都不懂,但是音乐这种东西, 会不会欣赏跟懂不懂音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琴师依旧自顾自的弹, 十分投入, 甚至花药走近, 他都没看一眼。     花药倚在栏杆处,听得出神,这首曲子已经快到了尾声,琴音清泠,仿佛雾锁寒江,明月绰约,及到尾声,云走雾散,皎皎月光倾泻而下,刹那光辉。     一曲终了,余音犹在。     “真好听。”     “谢谢。”琴师冷冷淡淡,本身似乎就是一抹月光。     花药问:“你会不会弹双鹤听泉?我师兄以前最喜欢这首曲子了。”     “会。”琴师抬头,丹凤眼斜飞入鬓,薄唇紧抿,无一处不显示这个人的天性凉薄:“一曲一百两。”     花药暗自感叹这年头什么都是贵的,不过还是取出一百两银票放在了琴案上。     琴师要银子的时候坦荡,花药真的把银票奉上,他却一眼都没瞅。     他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音符就这样自他指尖如水一般缓缓流淌而下,琴师技艺十分娴熟,琴在他手下就仿佛是有生命一样。     琴音干净,意境悠远,飘渺入无。     花药耳听低缓琴音,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到了一段久远到她都快忘记的岁月。那时候,大师兄闲时就会坐在清泉瀑布之下抚琴,青山滴翠,飞鸟展翅,寂静的山中岁月,仿佛如昨日一般尽在眼前。     此时,包厢内,耐着性子等待的柴映玉忽然听到外面换了曲子。     “双鹤听泉?”     石袤问:“怎么了?”     柴映玉微微蹙眉,这个曲子是据说是花药的大师兄蒲回春所作,当年乐痴风九歌只听了一遍,便一符不差的弹奏了出来,两人因此引为知己,成为一段武林佳话。     没想到小小的聆风阁琴师,竟然连这个曲子都会。     不对。     柴映玉立刻站了起来:“走,出去看看。”     石袤不解:“这个琴师有问题?”     “问题大了。”     此时,屋外的曲子也已经演奏完毕。     几声清音,最后余音悠悠。     花药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琴师的身上:“音符很准,一个都没差,也很静谧,让人仿佛置身新雨后的空山,旷然开朗,只不过……”     “只不过,没有把恬静祥和的心境弹出来。”背后忽然传来一声。     花药回头一看,定睛一看,接了她话茬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柴映玉,惊讶不已。     “你怎么会在这里?”     柴映玉冷着一张脸,仿佛三九天的冰碴子。     “这话该小爷问你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早上刚刚经历过一场失败追求的两个人,转头就在青楼相遇,这是一种怎样奇妙的缘分。     石袤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打圆场。     “是我约了柴兄在此处谈事情,弟妹来此处,是专门来找柴兄的吧?”     好大的一个台阶。     花药根本不知道柴映玉会也在聆风阁,怎么回来找他。不过,柴映玉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也是来找叶底风的?     “我在楼下听着琴声好听,就上来听一听,没想到你们也在。”     柴映玉瞬间明白为什么琴师会演奏双鹤听泉了,肯定是丑女人点的,她竟然学人家来青楼点曲儿听,像什么样子,他刚刚可是连弹曲的姑娘都赶出去了。     心里不平衡极了。     正恼着呢,映玉公子的视线一转,落在琴案上,赫然发现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丑女人竟然为别的野男人花这么多的银子?     映玉公子的小醋坛子瞬间就打翻了,酸气儿直冲七窍。     “好听?你怕不是聋了。把一曲双鹤听泉只弹出了静谧悠远,却弹不出恬淡闲适来的琴师也配称得上是好?”     本来事不关己,百无聊赖的随意拨动琴弦的琴师,莫名被点名,微微蹙眉。     “双鹤听泉,本就应是静谧悠远。”     柴映玉哼了一声。     “若是只有静谧悠远,那干脆叫单鹤听泉好了,又为何叫双鹤?双鹤本来就有陪伴的含义在里面,你的琴音太冷,把曲子弹薄了。”     柴映玉微微扬着下巴,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倨傲,并不委婉。     竟然很有道理的样子。     花药听闻此言,震惊不已。     她本来以为柴映玉刚刚说琴师不好,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懂。当年他师兄就曾说过,这首双鹤听泉的意境看似清冷,实则闲适。     琴师听了柴映玉这番话,蹙眉沉思,不知道是似有所悟还是心有不悦。     半天,复才开口。     “公子既然如此说,想必有不一样的弹法,云娘,再取一把琴来。”     云娘得令,立刻转身就去取琴。     石袤精明的眼睛在云娘和琴师之间来回一扫,心想,这琴师指使起云娘来如此顺手,想必这身份应该在云娘之上,难道是?     柴映玉却挑了挑眉:“干嘛再取一把来?小爷瞧着你这把琴就不错,就用这一把,别的小爷也不给你这个脸呢。”     柴映玉会弹琴?     花药表示很怀疑,总觉得琴这种意境高雅的东西,跟柴映玉风格不搭。     柴映玉正好对上花药怀疑的目光,气得不行,本来他还不想动手弹,这下可好,非弹不可。     “丑女人,你瞪大了眼睛给小爷瞅着,今儿小爷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才貌双全,什么叫被错估的宝藏。”     言罢,他气鼓鼓的走到琴案旁。     那琴师似乎犹豫了一下,方才让开,他似乎十分宝贝他那把琴。     石袤见了,扑哧笑出声,他这个好友,一定是爱极了这个女人。     琴师错开两步,把琴让给柴映玉。     柴映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花药夸他着蓝色衣衫好看的缘故,这几日的衣裳湖蓝、雪蓝、宝石蓝,总之蓝了个遍。     他一撩衣摆坐下,略微试了下音,方才轻拨琴弦。     微风习习,掠窗而来。     柴映玉微微的垂着眼帘,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仿佛是风吹打着麦穗,看似漫不经心却又意外的专注,就好像他耍剑的时候一样。     画面太过清雅,完全无法把眼前这个人跟平日里撒泼打滚的那个无赖映玉公子联想在一起。     花药惊讶的都忘记了去欣赏琴音,目不转睛的看着柴映玉,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样。     第一次,花药想为自己之前心里各种鄙视柴映玉的行为道歉。     其实追究起来,主要还是柴映玉的失误。他往日在花药面前忒不知道收敛,天天耍性子、闹别扭,还毫无下限的求包养,总之,不是那么太像是有才华的样子。     花药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柴映玉他不可能会这些高雅的东西。     一曲终了,花药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无法自拔。     石袤轻笑出声:“许久不听你弹琴,今日可是大饱耳福。”     映玉公子这一曲技艺上可能跟琴师不相上下,可从意境的把握上看,远超琴师。     先前石袤夸赞楼中琴师之际,柴映玉连茬都没搭,就是因为他并没有觉得特别好,琴音太冷,没感情。     柴映玉起身,迫不及待的跑到花药跟前显摆。     “怎么样?”     “很好,非常好。”这是实话。     柴映玉得意洋洋的拍了一下花药的脑门,像是不解气一样,又攥着她的手狠狠的捏了一下,贴在她耳边耳语:“以后再敢夸别的男人你试试。”     还给别的野男人花钱,一百两,简直不可原谅。     琴师看着柴映玉,微微垂下头,不得不承认对方似乎对这首曲子的领会更深。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倒是让我大开眼界,是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原来映玉公子于古琴之上,尚有如此高的造诣。”     被直接道出名讳,柴映玉似乎毫不意外,他微微收敛神情。     “叶阁主又何必过谦,阁主的琴艺已经登峰造极,今日能够听到阁主演奏琴曲,我等才是大有耳福。”     花药一听此言,不禁讶然,原来这个琴师竟然是聆风阁的阁主叶底风吗?     石袤倒不是很意外,似是早就已经猜到。     只见琴师不卑不亢,面色依旧是淡淡的,似是有宠辱不惊的胸怀。     “不知映玉公子是如何认出我的?”     柴映玉轻笑:“云和琴,不是谁都配用的。”     那把其貌不扬的琴竟然是天下名琴云和?难怪琴音那么干净,一点点毛茬都没有,众人望向那把琴的目光都不由庄重了起来。     叶底风难得轻轻一笑。     “鄙人已经恭候映玉公子大驾多时。”     柴映玉冷哼一声,似笑非笑道:“是我们恭候叶阁主多时才对吧。”     几个人正说着话,忽然,窗外传来“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众人往窗口处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口竟然飞上来一个女人。     女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十分美艳,然而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美艳,而是她与众不同的穿着,一身薄薄的烟笼红纱衣裳,勾勒的体态丰盈婀娜,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甜腻的味道。     “哟,今儿奴家可是艳福不浅。”     女人娇笑着,一双狐媚眼儿在当场的几个年轻男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柴映玉身上:“这不是映玉公子吗?去年那夜一别,奴家想你想的心肝都颤呢。”     花药:“……”     柴映玉赶紧去看花药,一双眼睛全是否认:“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46章 青羽匕首     “不介绍一下吗?”     花药兴致盎然的看着柴映玉。     柴映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嗷的一声:“介绍个屁, 小爷又不认识她。”     身裹红纱的女子娇嗔道:“映玉公子好生无情哟, 那夜……”     “那天夜里,是你这个疯女人半夜爬小爷的床, 还没等爬上来, 就被小爷一脚踹出去了好嘛, 小爷绝对没被占到一点便宜。”     这么劲爆的吗?而且还不打自招,他也太傻了。     花药心里暗笑, 面上却不显。     旁人听了, 无不觉得好笑。同时,也都品出了些别的东西来, 那个看起来十分娇媚的红衣女人,竟敢半夜爬映玉公子的床,而且,被他踹一脚还能活命的。     这女人本事不小。     红衣女子捂着嘴娇笑了起来, 十分风情万种。     “没占到一点便宜吗?撒谎可不是乖孩子哟,那夜奴家一亲芳泽, 回去之后,可是回味良久呢。”     一亲芳泽?     花药瞪大了眼睛。     柴映玉连眼睫毛都在否认:“你别瞎说,是脸, 你只亲到了小爷的脸, 而且只擦到了边。”     众人:“……”     这女人竟然亲到了映玉公子的脸而没被他一脚踹死,什么来头?     花药本来还在看热闹, 听到这番对话, 脸上笑容一顿, 心里略微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柴映玉跟这个女人肯定啥事都没有,还是忍不住的心里不痛快,大约是占有欲作祟?     柴映玉十分心虚的瞄了一眼花药,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明明他才是受害者。     那女人看到柴映玉这般小动作,视线在他跟花药之间来回一扫,咯咯的笑个不停。     “奴家刚到幽州城就满耳都是映玉公子的风流韵事,本来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回头奴家可得向这位小妹妹请教一下,这到底是怎么把映玉公子勾搭到手的。上次奴家为了亲他一口,可是折了两根肋骨呢。”     反复听到亲一口,花药脸色更难看了。     柴映玉有些恼羞成怒,一张脸涨的通红,厉声呵斥:“疯女人,不知羞耻的采花贼,你闭嘴。”     叶底风微微挑眉,轻笑出声,云淡风轻,可若是细看,却是有几分幸灾乐祸。     石袤见好友为难,赶紧上来打圆场。     “我看这陈年旧事倒是可以放一放再谈。只是,不知今日因何缘故,竟然劳动了冥府鬼姬荼靡亲自大驾光临。”     原来眼前这位甜腻的红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冥府四大鬼姬当中排行第三的鬼姬荼靡。     荼靡是天地二老当中的地长老的独生女儿,可以说是地地道道的魔教二代。     她的硬功夫很厉害,却似乎并没太大追求,最好美男子,是个地地道道的女采花贼。她要是看上哪家公子,半夜准得去爬床,被她祸害的良家男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看上柴映玉那事儿纯属乌龙,最后,以断了两根肋骨告终,提及此事,她经常戏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虽然是个女采花贼,可这个当口前来,肯定不是为了采花。     荼靡坐在窗口,身子一转,白花花的大腿从窗子上伸入屋子,她脚腕上带着铃铛,叮当叮当的随着她的动作十分清脆。     她也不啰嗦,直接挑明。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几位是为了那个证据聚在这里,我当然也是为了那个证据来到这里。”     荼靡猫眼儿一转,落在叶底风身上:“叶阁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把证据交出来,咱们相安无事,否则,就别怪奴家不怜香惜玉了。”     说罢,猫儿眼一眯,带上两分狠戾。     叶底风离荼靡最近,他站在琴案边上,漫不经心的单手拨动琴弦,眉眼不动。     “我若是怕你们,便也不会接下这桩买卖。你们冥府想动我的聆风阁怕是没那么容易。”     琴弦“铮”的一声,聆风阁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暗卫纷纷涌了出来。他们手执兵器齐齐攻向荼靡。     荼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拇指一曲,打了个口哨。潜伏在外的冥府杀手纷纷破窗而入,一看就是身手不凡。     两方刹那间打在了一起。     突变只在一瞬间。     柴映玉下意识的把花药护在身后。     同时,石袤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把软剑,与冥府众人战在了一起。     冥府的杀手个顶个都是高手,人又多,却相当厉害。一时间聆风阁内乱作一团,楼下的散客纷纷逃窜,桌椅板凳摔成一片。     荼毒用的是一条缎带,十分难缠,叶底风用的是琴弦,两个人都是柔中带刚的兵器,打斗在一起难分伯仲。     叶底风似乎十分顾惜他那把云和琴,一直用身子小心翼翼的护着。     荼靡发现了叶底风的小心思,专门往琴上打,叶底风竟然有些自顾不暇。     柴映玉见状,递给紫电一个眼神,紫电赶紧上前帮助叶底风,柴映玉自己忙着护住花药,难以腾出手来对敌。     敌众我寡,一时间,竟被冥府的人占了上风。     花药眼见不好,赶紧跟柴映玉说:“你不用管我,我能保护自己。”     柴映玉信了她的话才见鬼。     “你老老实实的,别给小爷添麻烦。”     荼靡似乎想要速战速决,下手稳准狠,招招致命,可叶底风和紫电也不是吃素的。眼见一时间难以取胜,荼靡心下一焦,又发出了第二声口哨。     口哨声一落,从窗外飞进一青年来。     青年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一双桃花眼,容貌英俊,只是三角眼,暗藏杀心恶意,十分阴郁。     荼靡娇声冷道:“阎罗使,你是不是想眼睁睁的看着老娘栽在他们手里你才肯出手?”     原来这阴郁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冥府阎罗使霍笃。     “有功夫调情,没本事办事,鬼姬荼靡也就这点能耐。”     霍笃一边讽刺荼靡,一边拿出他的武器冲了上去。     他的武器是一把钢刀,这把钢刀叫夕阳刃,武林兵器排行榜第七,横刀一扫,聆风阁的侍卫就倒下一片。     霍笃号称是冥府第一高手,众人见是他,不由心生警惕。     叶底风本来气定神闲的迎战,毕竟在幽州城的地界,他料想这些冥府的人不敢闹出来大动静,却不曾想霍笃来了。     这下他可是连他那把宝贝琴都顾不上了。     就连柴映玉都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态度,他自己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高手都没事,问题是他身边还有一个花药,他不能让她有事。     霍笃江湖人送外号“刀人”,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     柴映玉眼见自己若再不插手,照此下去,聆风阁内的人都得被屠戮,他不再犹豫,叫住石袤,一把把花药推了过去。     “你看好她,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下半生你陪小爷过。”     石袤被吓的一趔趄,赶紧把花药护住,柴映玉脚下一点,飞身迎上霍笃的夕阳刃。     面对霍笃这样的高手,纵然是柴映玉亦是丝毫不敢松懈。     柴映玉取出了武器,青羽匕,一把几乎如同羽毛一样轻薄的匕首。     众人都没见过柴映玉的武器,他平日里都是随便抢过来一把剑就动手,武功也是他家祖传的万花剑法。     很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武器,是一把轻薄如羽毛的匕首。     柴映玉的心法是滴水心法,已经练柔了筋骨脉络,他运功之时,可以做到气息全无,更加上他的轻功登峰造极,交战之时,身形如鬼魅,根本让人无从提防。     这种身法,非常适合近战。     霍笃的夕阳刃,威力甚大,可是对上擅长近战的柴映玉而言,根本占不到便宜。     两个人都是武林顶级高手,短兵相接,刹那之间,火光四射。     柴映玉冷静的时候,目光都是坚毅的,收起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手执一把青羽匕在霍笃身侧精准落脚,就仿佛是能计算到霍笃下一个动作,能在他下一步之前,就准备好对招。     几乎是眨眼之间,两个人已经对上了十来个回合。     花药看的是目瞪口呆,那把匕首,竟然是柴映玉的武器。     如果她没记错,上次,两个人坐车上的时候,她说削苹果,没带水果刀,他随手扔给她的就是这把匕首吧?忽然有些反胃,不知道有没有沾过人血。     荼靡本来以为霍笃来了,肯定能速战速决,谁成想柴映玉插了进来。     眼见霍笃竟然在柴映玉手上占不到半点便宜,荼靡动起了歪心思,她一声令下:“去,把那个女人抓起来。”     冥府杀手一听,立刻向花药涌去,对她进行包抄。     保护花药的石袤有些头大。     石袤这个人的武功着实不敢让人恭维,在这种高手如云的场子当中勉强自保,面对这么多人,很吃力。大约太精明的人,武功都无法达到太高的水平。     紫电见了,连忙回身相帮,奈何对方人太多,竟也无法脱身。     柴映玉有些分心。     花药见了,大惊失色,开玩笑,你对战的可是冥府第一高手,分心个屁。     “我没事,你别分心。”     喊罢,花药握紧手中金针,扬手扔了出去,干掉了几个试图趁机暗算的冥府杀手,花药虽然不像是别人那般扔的准,但是针尖有毒,沾上人的皮肤,就能让人全身麻痹。     柴映玉屏气凝神,身形迅速,青羽匕快如闪电,削掉了霍笃一缕头发。     霍笃眉心微蹙,杀心四起。     刀光匕影,让人眼花缭乱。     激战正酣之时,忽然,楼下涌上来另外一批人,这批人穿着统一的青绿色衣服,衣服上绣着大大的宗字。     宗沐一身白衣在前,动作十分迅速的让人把聆风阁围住了。     “大胆冥府妖孽,竟敢在我宗家的地盘上闹事,还不快快投降?”     荼靡一见形势不好,立刻放弃与叶底风缠斗,退到霍笃身边:“阎罗使,咱们撤吧。”     这是宗家的地盘,宗家人多势众,他们若不撤退,就等着被人包围拿下吧。     霍笃狠狠的望了一眼柴映玉,如果说眼神有毒,那你霍笃的眼神可以毒死一百头柴映玉,大约是不服气。     “映玉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霍笃一声令下,冥府杀手迅速撤退,宗家的人怎么可能拦得住这些高手,也就仗着人多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荼靡断后,临走之际,还不忘用千里传音:“映玉公子,等着奴家哟,奴家会再来找你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冥府众人撤退的踪影全无。     室内一片狼藉。     柴映玉气的厉害,堂堂映玉公子竟然被一个女采花贼给调戏了,简直岂有此理?然而刚刚经过一场潇洒酣畅的混战,他此时还没缓过劲来,一时间倒也还算淡定。     宗沐刚一进屋,视线就立刻搜寻花药的影子,见她没事,松了口气。     他刚想问问花药有没有事,就见花药一转身,跑到了柴映玉跟前。     “你没受伤吧?”     柴映玉摇了摇头,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凑到她耳边,小声解释:“她只亲到了一点点,你别生气。”     他还惦记这个茬呢。     花药有些好笑:“你还有心思想这个?我根本就没生气。”     柴映玉见花药没生气,有些不乐意。他都被别的女人亲了,她竟然不生气,心里还有没有他?是不是想失去他?     “你得生气。”他纠正。     “又不是你主动亲的,我生什么气?而且还是在认识我之前。”     “那你也得生气。”     两个人在这边咬耳朵,那边宗沐和叶底风、石袤几个人已经互相打过招呼,石袤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清楚,只不过,没有提蓝淮和证据的事儿。     宗沐还是一派世家公子的谦和温润模样,连称万幸。     “幸好大家都没事,要不然,我作为东道主,真的要羞愧致死。”     石袤笑道:“这事怎么能怪宗公子,是冥府的人太过嚣张,想来是咱们武林大会召开的声势太过浩大,引得这些魔教妖孽过来捣乱。”     宗沐心知冥府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聆风阁,又恰好在此时,却也假装不知。     众人又闲聊片刻。     宗沐对叶底风说:“早前就想拜访叶兄,打听一些事情,一时有事耽搁,今日才来,就碰到这样的事情。”     叶底风正坐在琴案前检查他那把琴,听他这么说,微微抬头。     这会儿二楼这几个人,又有谁不是来打听消息的呢?     “宗公子想要打听的事情,就是花神医想要打听的事情吧。”他冷冷清清的说道。     忽然被道出身份,一旁正跟柴映玉小声说话的花药转过头来,正好对上宗沐看过来的视线,然后,手一疼,被身后的柴映玉狠狠的攥了一下。     花药抽出手,反拍在柴映玉的手背上,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叶底风跟前。     “既然叶阁主能道出我的身份,那想必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叶底风轻飘飘的念出一个人的名字:“蒲回春。”     花药点头:“我此次前来拜会叶阁主,正是想问我师兄的事情,我师兄已经失踪四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希望叶阁主能为我解惑。”     柴映玉微微蹙眉,原来她来聆风阁是问她师兄的事情。     叶底风沉吟片刻:“大梦三生,我只能告诉你这个。”     花药听到“大梦三生”这四个字,立刻愣在了当场。这种药一直是他师兄潜心研制的,可一直都没成功,难道江华茂让师兄研制的是大梦三生?     可江华茂要大梦三生干嘛?     那是一种能使人致幻的毒.药,本来师兄是打算给那些痛苦到极致的患者服用的。     这背后什么阴谋?     告诉完花药,叶底风又看向了柴映玉。     “至于映玉公子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让人交给了尊父母,想必,他们更需要那个东西。”     柴映玉微愣:“可是,你以前说什么都不知道。”     叶底风轻笑:“今天的云还是昨天的云吗?我那时候不知道,不代表我现在不知道,未来不知道。”     还打起来禅机了?     不过柴映玉倒是听的明白,东西已经转交给了他的父母,那就行。     “如果几位没有别的事情,恕我失陪。”     叶底风送客,众人也不便久留。     临走之际,柴映玉把自己怀里揣着的那张他爹给的一万两银票拍在了叶底风的琴案上,顺便,把花药的那一百两拿了回来。     开玩笑,丑女人怎么可以为别的野男人花钱?决不允许。     宗沐看着花药,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吱声,他想了想自己的身世,又想了想花药跟柴映玉,千头万绪,最有竟什么都没说出来。     石袤跟柴映玉先行告辞。     花药这会儿才想起来跟宗沐道谢,宗沐也只是平常的回了个不用谢。     柴映玉最讨厌花药跟宗沐走得近,站在她背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她的腰,跟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     花药被他磨的烦,跟宗沐匆匆告别,便拉着柴映玉离开了。     宗沐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叹出一口气。 第47章 你可来了     “你怎么那么不喜欢宗沐?他跟南宫榷又不一样。”花药十足纳闷。     “他要是一样才好呢。”     很明显, 宗沐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正是因为太过正人君子才更需要提防,他甚至连绰号都不好给他取。     花药再问柴映玉为什么,柴映玉却不搭茬了。     微风习习,人群嚷嚷, 柴映玉大约是因为打了一架、活动了筋骨的缘故,十分精神, 越发显得风姿特秀, 玉树临风。     花药不得不承认,这个自恋鬼果然是有自恋的资本的。     “你是不是会很多东西呀?”她问。     “比你知道的多多了。”     柴映玉瞬间心花怒放, 内心的小虚荣立刻得到了满足,看看,丑女人终于发现他的内在美了,虽然映玉公子的外在美已经足够干掉所有对手, 然而内在美这种东西也能锦上添花。     而且,被自己女人略微崇拜的感觉,简直不能再好。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有小爷不懂的。不是小爷吹, 要不是小爷不稀罕跟他们争,文武状元那都得是小爷的。”     说他胖,他就喘, 听风就是雨。     花药本来问问题的时候有些怯怯的, 完全是对自己完全不熟悉领域的盲目崇拜, 然而,此刻,这种情感似乎并没有那么强烈了。     “你知道吗?你要是不自我吹嘘,会显得你更厉害一些。”     “那不能,小爷现在被你养着呢,得让你多发现小爷的闪光点,这样你以后才会更多的在小爷身上花银子。”     必须时刻提醒她,他需要被养的。     花药也是无可奈何,映玉公子的飒爽英姿撑不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她又是无奈又是有些欣喜,大约正因为他这种随意的态度,才会让两人更亲密吧。     不过话说回来,花药对柴映玉还真蛮钦佩的。     一般富贵人家的公子,多多少少都娇惯,特别是独苗,娇惯起来更不像样子,好多娇惯着娇惯着就废了,像柴映玉这般文韬武略样样拿得出手的,倒是真的少见。     这个跟天赋有一定的关系,可天赋往往在努力之后才会显露出来。     柴映玉能够样样都拿的出手,只能说明这个人专注,做什么都会尽善尽美,虽然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     花药虽然心里想这么多,然而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他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你刚刚为什么给了叶底风一万两银子?太多了吧。”     柴映玉说:“买消息的钱。”     “四个字就值一万两?”惊讶。     “错。”柴映玉认真纠正道:“认真说应该是九千九百两。”     他才不会忘记那一百两。     花药无话可说,这年头贩卖消息可真赚钱,想想自己作为药王谷的顶级神医,辛辛苦苦一整年,也就百八十万两,你再瞅瞅人家,轻轻松松一万两。     哎,女怕入错行。     鉴于柴映玉今日表现太过良好,回去的路上,花药主动给他买了一袋糖炒栗子,柴映玉抱着糖炒栗子美滋滋的不行。     恋爱可真甜蜜。     更让他觉得甜蜜的是丑女人转手又给了他一万两银子,说是补上之前的那一万两。     收了一万两银票,映玉公子忍不住的提醒花药。     “你以后可不能再给别的男人花钱,养小爷一个就已经很吃力了。小爷现在是跟你客气,没花你太多银子,其实小爷很难养的,吃的都是山珍海味,穿的都是绫罗绸缎,赏玩的也都是古董珍宝,认真说起来,你养小爷,是一件很费银子的事情。”     二十万两,竟然还是客气之后的数目。     花药瞬间很颓丧:“不用你提醒,我早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嗯。”柴映玉点点头:“既然你知道,那以后小爷就不跟你客气了。”     “闭嘴,好好吃你的栗子。”     心痛到无法呼吸。     回到客栈,花药直接就钻进自己屋子里去了,不想看到柴映玉,真的,映玉公子绝对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让你眨眼之间忘记之前他潇洒样子的男人。     巨大一只貔貅。     正郁闷着呢,映玉公子颠颠的又跑来了。     “你不给小爷剥,小爷这么吃呀。”     柴映玉抱着装满糖炒栗子的纸口袋,眼巴巴的看着花药。其实,他哪是为了吃栗子,他单纯想跟花药在一起待着,然而,粘人这种事情多跌份,他会直说?     花药面色沉沉的把柴映玉让进屋子。     柴映玉一溜烟的钻进屋子,找到贵妃榻上,瘫倒。     他一边嚼着香喷喷的栗子,一边挑眼看花药,十足的大爷模样。     花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心里闷的不行,她觉得自己亏大了,花了那么多银子,还陪着那么多小心,最后,弄一个小祖宗回来。     她怎么这么窝囊?     “你瞅小爷干嘛?”柴映玉被花药黑漆漆的眼珠仁瞅的心里发毛。     花药说:“把嘴里的栗子咽下去。”     大约因为花药是自己主治医师的缘故,柴映玉习惯性的听话,他快嚼了几下,赶紧把嘴里的栗子咽了下去,咽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可以又这么听话?     “你干……呜……”     柴映玉问话还没出口,就被你花药亲上了。     一瞬间有些懵。     花药几乎是泄愤一样亲在他的唇上,她要是再不讨回点利息,真的愧对“药王谷好色女魔头”的江湖称号。     柴映玉因为刚刚吃过栗子的缘故,满嘴都是栗子软糯的甜香。     他懵了一下,立刻伸手去拦花药的腰,完全一副意外之喜的样子。实难想象,就在两个月之前,这货还是“小爷冰清玉洁不可侵犯”。     花药顺着他揽的动作,贴在了他的胸口,任由他放松警惕,右手轻轻的划到他的腰际,慢条斯理的抚摸。她的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往他敏感穴位上戳。     柴映玉怕痒,往后瑟缩了一下,他紧紧的抱着她,女人的身体要比男人的身体柔软,看上去很瘦,抱在怀里却是香软的。     映玉公子觉得身体舒畅,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花药瞅准时机,用力一推,瞬间把柴映玉推开,干脆利落的站起了身。     柴映玉感觉胸前一凉,片刻的失神,一双眼睛茫然的看着花药,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状况。     “起来,我给你剥栗子。”花药轻松说道。     “……”     柴映玉聪明成那样,能不知道花药在耍他,他翻身坐起来就要去抓花药,花药早有准备,提前退出好几步去。     “栗子那么甜,不吃了吗?”     花药盈盈的站在一旁,笑吟吟的看他。     柴映玉脑袋轰的一下,视线落在花药不怀好意的脸上,只觉得这个女人像是雪夜的火,有一种暗藏冷意的艳丽。     “你过来。”他哑着声音说道。     花药摇头:“不过去。”     她又不傻,占到便宜还不跑,是等着被反攻吗?     就在这个空当,房门被敲响了。     “公子,夫人派老管家过来,你出来一下。”是紫电大侠。     柴映玉正上不上下不下的吊着,本来还想去磨花药,忽然被紫电大侠打断,这个心情,实在是难以形容。     他双手撑面,别提多沮丧。     “你就玩小爷吧。”     花药噗嗤笑出声:“快点收拾下楼,我去楼下等你。”     说罢,她戴上面具,推开房门出去了。     柴映玉哀嚎一声,恼的不行。     紫电大侠正等在下楼处,见花药独自一个人出来,有些纳闷,还未等他开口,花药那边先说了话。     “你们老管家来,是因为卢婉儿的事情吧。”     “花神医是如何得知的?老管家说表小姐自从昨日从咱们这里回去之后,就不会说话了,只会咿咿呀呀的,夫人派了老管家过来,是想问问咱们知不知情。”     花药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昨日我趁她昏迷,喂了她一颗失语丹。你跟你们管家说,卢婉儿七日之后便能恢复正常,如果想要更快恢复,多喝点茶水就行。”     花药这会儿不太想跟柴家的人接触,便假装跟紫电不认识,自己一个人到楼下找了个座儿,喝茶去了。     通体顺畅,心情愉悦。     柴映玉下楼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     他一眼就扫到了在窗前悠哉悠哉喝茶的花药,心里跟猫抓了似的,又气又气不起来,说不上什么感觉,真是恼人至极。     老管家一见柴映玉下楼,忙迎上前去。     “少爷,可算是等到了你。”     柴映玉问:“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老管家摆摆手:“老爷夫人都很好,是表小姐她不太好,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卢婉儿?     紫电见柴映玉疑惑,忙凑到他跟前,低声简要的描述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     柴映玉了然,心里也觉得卢婉儿欠调理,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管卢婉儿的事情,心思全都在花药身上,余光一直瞄她。     老管家自顾自的说道。     “真是谢天谢地,表小姐没事。要不然,过几日舅老爷就来幽州城,表小姐说不出话来,夫人可如何见舅老爷哟。”     柴映玉蹙眉:“舅父要来幽州城?”     “可不是呢。”老管家絮絮叨叨的开始跟柴映玉念叨:“昨儿老爷夫人接到的信儿,说是朝廷听说武林大会在幽州城举办,就派了舅老爷过来看看,咱们老爷夫人还说呢,别闹出事才好。”     柴映玉脑子迅速的转了起来。     他舅父卢徽在范阳任武职,距离幽州城可不远。     卢家这种百年世家,是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的,一家之内,可能分成好几个派别,他舅父不巧,站的是扶植傀儡皇帝那一派的。     柴映玉想,老管家絮絮叨叨跟他说这些,怕是他父母嘱意的,让他提防一些。     不过这些他也没放在眼里。     真正让他恼的还是丑女人,一个女人,她怎么可以那样?简直是欺人太甚,总有一天,他得欺负回来。     因为被欺负了的缘故,柴映玉再次单方面跟花药冷战。     一张脸上就差明明白白的写上“你快哄哄小爷”这几个大字了。     花药看着柴映玉气鼓鼓的样子,心情十分舒畅,心中郁气一扫而光,当然不会去主动哄他。吃过饭,大摇大摆的直接回房午睡去了。     柴映玉怄的不行。     “就没见过这样奸诈的女人。”     紫电忍不住提醒:“主要是因为公子见的女人太少。”     柴映玉更怄了。     好在他没怄一会儿,正事来了。早上从聆风阁出来,他立刻派出人去调查冥度那些人的来意和行踪,为了省事,那些人直接跟踪了宗沐。     宗沐作为东道主,不可能放任冥府在幽州城横行无忌。     果然,冥府的行踪很快被探查到了。     “冥府那些人最后消失在了凤凰楼附近,因为凤凰楼是江华茂的产业,宗沐就没有继续追查下去。”     “江华茂?”     柴映玉大感意外,江华茂可是内定的武林盟主人选,想来宗沐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一向都觉得江华茂不是个好人的映玉公子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你说,江华茂会不会其实也是老太监的人?”     紫电讶然:“不会吧。江华茂能够成为武林盟主的内定人选,必定是经过层层筛选,玄寂大师和清诲道长不会看错人。”     这倒是有道理,可冥府的人也不会凭空消失在凤凰楼。     江华茂这边必定有猫腻。     柴映玉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头绪,索性就不去想。     “丑女人这一怎么睡了这么久,小爷去看看。”他大约是跟花药在一起待习惯了,一时不见她就觉得别扭。     紫电随口问道:“公子不是跟花神医在怄气吗?”     柴映玉猛然醒悟,脚下一顿,他差点给忘了,他现在可是在闹别扭,怎么可以主动去找她?丑女人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气闷,哼唧唧。     “你去叫她,让她麻溜的滚过来。”     “是。”     紫电灰溜溜的走出去,暗恨自己多嘴,明明公子已经忘了这个茬,他干什么非得再提一提?花神医又要倒霉了。     柴映玉不由正襟危坐,端出一副高贵冷艳不可侵犯的模样,等着花药来讨好他。     不一会儿,紫电回来了。     柴映玉往他身后一看:“人呢?”     “花神医不在房间,也不在楼下。”     柴映玉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的幽州城鱼龙混杂,天知道会遇到什么事:“那还不赶紧去找。”     他心下着急,语调都变了。     这会儿哪还顾得上怄气不怄气。     却说另外一边,花药本来是回到房间午休的,她有睡午觉的习惯。     今天却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想到小时候的时光,一会儿想到叶底风跟她说的“大梦三生”。刚一闭眼,师兄的音容笑貌近在眼前。     因为睡不着,她起身推开窗户,她住的是最边上的一间客房,窗户下边,正好是一条小巷,小巷里人熙熙攘攘。     那是什么?花药定睛一看。     小巷的角落里似乎有个小乞丐,小乞丐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像是生病了。     师兄若是看到,肯定会随手救治的吧,他以前一直都教育她说:医者,治病救人,天性也,不可见死不救。     想到此处,花药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她本想叫着柴映玉一起,又想他也忙了一上午,让他睡一会儿吧,便跟随从知会一声,出了门。     小巷在客栈侧面,花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小乞丐跟前。     那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蜷缩着身子,窝在墙角,小小的一只。     花药蹲下身,拉过那孩子的手,想给他把把脉。谁成想她刚抓住他的手,那孩子就睁开了眼,他的眼珠子竟然是蓝色的,幽蓝幽蓝的发着冷光。     “冥府少主?”花药一愣,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这孩子的长相不像是色目人,那么蓝色的眼珠只可能因为练了至阴至寒的玄冰心经。这江湖中人,只有冥府的主人才会练这种武功。     听闻冥王有两个儿子,大的叫蓝淮,小的叫蓝寻,从年纪上来看,这位一定是蓝寻了。     被花药一语道破身份,蓝寻瞬间全身杀气。     还没等花药反应过来,他忽的手腕反折,精瘦的中指便扣在了花药的命门上,不过电闪雷鸣之间。     花药暗道不好,赶紧表明身份。     “我是药王谷的主人。”     药王谷向来游离在江湖之外,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所以即便是发现了他的身份,也不会对他构成威胁。     一听是药王谷的人,蓝寻果然稍微放松了警惕,但是手指依旧扣在花药的命门上。     他开口说道:“我身上有五种毒,分别是胭脂红、逍遥散、七步云朵、饮鸩黄泉和一脉香。你给我解了我就不杀你。”     这五种毒都是冥府那个号称“毒手药王”的封无脉的自创□□。     花药微微皱眉,蓝寻是从封无脉手中逃脱的,她瞬间断定。     “我身上没有这几种毒的解药。”她说。     “可你身上有冬雪玉灵丸,给我一颗。”     花药心里直打鼓,冬雪玉灵丸她当然有,只是,不知道她给了小鬼之后,小鬼会不会为了灭口杀了她,毕竟冥府人行事,她拿不准。     “我凭什么信你不杀我?”     蓝寻说:“你只能信我。”     这明摆着就是个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买卖,威胁她?他还嫩力点。花药干脆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那咱们干脆就一起死吧。”     “你不怕死?”小鬼冷笑一声:“没有人是不怕死的,你不用吓唬我。”     “反正我给你冬雪玉灵丸也不一定能活,拉着冥府少主蓝寻给自己当垫背的我也算是赚到了。”花药挑了挑眉:“听说冥府内乱,你哥哥忙的焦头烂额,你再交代在这,那冥府怕就得改姓了。”     “你……”     蓝寻其实对死并没有什么恐惧的,死人他见的比活人多。只是如今冥府内乱,大哥下落不明,他不能让自己死在这。     “我保证不杀你,我蓝寻一口吐沫一个钉,绝不反悔。”     花药没吱声,她打算拖一拖时间,就凭柴映玉那个尿性,一刻钟看不到她肯定得找,用不了一会儿,柴映玉准得找上来。     蓝寻看出了花药的意图,指尖用力。     “我数一二三,你要是不给,我就要了你的命。”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     花药眼见没法,只得单手从怀中取出来一个小瓶子:“这里面总共五颗,我都给你,你别要了我的命哈。”     蓝寻眼珠一转:“你先吃一颗。”     还挺小心。     花药赶紧倒出来一颗含在了嘴里,蓝寻见状,才接过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含在嘴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花药的命门。     好半天,蓝寻稍微运气,才觉得气息一顺。     提溜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原本以为花药会耍花枪,没想到真的给了他冬雪玉灵丸。倒是让他不忍下手灭口了。     就在这个空当。     一支袖箭嗖的破空而来,蓝寻连忙推开花药,脚尖点地,飞身上墙。     “你们追来的可真快。”     花药回头一看,巷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干瘦的老头,一个是中年胖子,两人均是面露凶相,袖箭是老头发出的。     花药暗叹冤家路窄,那个老头她认识,正是“毒手药王”封无脉,也是花药叛出师门的师叔。     “毒手药王”封无脉并没有认出花药来。     当年封无脉叛出师门的时候,花药还小,女大十八变,更何况花药还戴着面具。     然而,封无脉还是立刻觉察到了不对劲。     本来他已经给蓝寻下了五种□□,就等着把那个小崽子拎回去,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迅速的给小崽子解了毒。     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封无脉一双鹰眼微微眯起,落在了在场第四个人,也就是花药的身上。     “胖子,去套住那个女人。”吩咐完那胖子,封无脉飞身上墙跟蓝寻缠斗在了一起。     “得嘞。”     中年胖子的武器是个大麻袋,他一听封无脉的吩咐,立刻敞开麻袋口飞扑向花药,胖子一脸横肉,小眯眯眼,笑起来十分猥琐。     “嘿嘿,女娃娃,虽然丑了点,身材却不错,我恶面鬼不挑,跟我回去做鬼夫人吧。”     原来眼前这个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冥府的三恶鬼之一的恶面鬼史二。     花药一听说是他,吓得浑身发麻,这位的臭名太过昭著,她一点险都不想冒。     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她扯开嗓子就大喊了起来。     “柴映玉,我在这儿呢,你快来呀,快来救我。”     此处就在客栈楼下,中午又相对肃静,花药觉得柴映玉应该能听到,危急关头,她竟然第一时间想到他,神奇。     恶面鬼史二一听柴映玉的名字,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却没见来人,他嘿嘿一笑。     “女娃娃,甭吓唬我,就是柴映玉真来了,我也不怕他。”     花药也有些拿不准柴映玉到底听没听到,又扯着嗓子嗷嗷大喊了几声,面子里子什么的不能要啦,这个恶面鬼就是个变态,最爱掳劫年轻小姑娘,到他手里的姑娘就没活命的。     恶面鬼怕花药真喊来人,急忙忙的欺身上前。     “女娃娃,你老老实实的,叔叔疼你。”     花药眼见求人不如求己,握紧手中金针,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个空当,“嗖嗖嗖”三根筷子飞来,筷子来势汹汹,直奔恶面鬼腰眼而来,恶面鬼闻听破空声,连忙往后撤退,他圆滚滚的身子,动作倒是很灵活。     堪堪躲过。     巷口站着的,可不是她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映玉公子吗?花药贴着墙根一路小跑,迅速跑到柴映玉跟前。     “你可来了。”有些委屈,又有些如释重负。     她本来还有几分对敌的胆气,可一见到柴映玉来,啥胆气都没有了,就想凑在他身边,让他为她出头。很小女人,却莫名的心安。     柴映玉狠狠的瞪了花药一眼,见到花药安然无恙,又是气,又是后怕。     “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多大功夫没看住你,你就出来惹事?”     “意外,纯属意外。”花药心有余悸,心怦怦直跳,下意识的去牵住柴映玉的手摇晃:“你别说这些,我都快被吓死了。”     柴映玉扫了一眼花药花药牵着他的手,再听花药细细软软的说话,心里跟猫挠了似的。     “你也就会欺负小爷。”     映玉公子嘴上得理不饶人,却不动声色的错开身子挡在了花药跟前。     蓝寻跟封无脉也已经大战了五六十个回合,蓝寻刚刚解毒,又顾忌封无脉的毒功,束手束脚,似乎有些吃力。     恶面鬼史二原本以为花药乱喊的,谁成想真把柴映玉给喊来了,也是很惶恐。     “原来这女娃娃是映玉公子的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今日是我冥府家事,还望映玉公子不要插手。”     封无脉看到了柴映玉,心中着急,也不再藏拙,立刻放出了杀手锏。     蓝寻一掌劈向封无脉的胳膊,封无脉趁机,放出了他袖间的小青蛇,蓝寻躲闪不及,被小青蛇咬中了手背,瞬间半边身子发麻,扑通一声,摔下了墙头。     恶面鬼史二眼见封无脉解决了蓝寻,更有了底气,他跟封无脉二对一,未必会输。     “映玉公子识相一点,就别管我们冥府的事儿。”     柴映玉冷哼一声:“欺负了小爷的女人,还想完好无损的离开,你是当小爷是吃闲饭的吗?”     封无脉沉声开口:“难不成映玉公子还想动手不成?”     他缓缓向他们走来,一边走动,一边掏出了一个类似于香粉盒子的东西,那正是他的武器,五毒盒。     “小心那个盒子。”花药惊呼。     话音刚落,柴映玉手里的筷子就飞了出去,他这下用了九成的功力,隔着十来米,一筷子过去,直接穿透了五毒盒,盒内的毒.药纷飞,封无脉赶紧闭气,甩手扔了五毒盒。     只这一下,就惊呆了冥府的两人。     “瞅啥呢?还不赶紧快跑。”     恶面鬼史二一看形势不好,飞身跑到蓝寻跟前,夹起他就要逃遁。蓝寻此时浑身麻痹根本动弹不得,嗷嗷直叫,却也无能为力。     就在这个空当,“嗖嗖嗖”三支柳叶镖直冲史二面门而来,史二侧身躲开,后退两步。     不知何时,对面屋顶来了一个人。     蓝寻一见来人,兴奋大叫:“大哥。”     原来,发出三支柳叶镖的不是别人,正是蓝寻的哥哥,蓝淮。     蓝淮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大红的衣裳,长相阴柔,雌雄莫辨,背手迎风立于房檐,端的有几分妖孽的样子。     “封无脉,史二,你们好大的胆子哟。” 第48章 以身相许     蓝淮不是废话多的男人, 一句话之后, 直接就扔出去自己的武器,一把长钩子, 直冲恶面鬼史二而来。     花药站在柴映玉身后, 冷眼旁观,心道:竟然是用钩子。     以前花药曾经跟她大师姐李蔓枝探讨过如何通过一个男人的兵器来看这个人的性格这种无聊的话题。     李蔓枝告诉花药说, 一般兵器是那种带钩子的人,性子绝对是九曲十八弯,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深处。     显然,李蔓枝虽然武功不咋地, 对男人的看法却不少。虽然她最后还是栽在了楚天青那个渣男手中。     花药还是第一次看到用钩子的男人。     而且,还是个用钩子相当厉害的男人。     毒雾弥漫, 麻袋飞舞, 钩子乱飞,场中一片混乱,柴映玉怕被误伤,揽着花药退后几步, 靠着墙,远远的围观。     一场迅速而激烈的争斗,结局以蓝淮全面胜利告终。     几个回合之后,蓝淮不仅成功救出了蓝寻, 而且还重伤了封无脉和恶面鬼史二。     封无脉和史二企图逃跑, 却被蓝淮的一阵柳叶飞镖雨直接戳成了筛子。     史二当场毙命, 封无脉重伤逃走, 连狠话都没来得及撂下。     柴映玉砸吧了一下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这个冥府少主的武功路数很是奇怪。他一回头,刚想跟花药说,就看到花药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蓝淮。     “你看谁呢?”恶狠狠。     “我没看他。”     此地无银三百两。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却足以被不远处的蓝淮听见,毕竟内功深厚。     蓝淮轻笑一声,风流天成,衣袂翩然,一双跟蓝寻一样冷蓝的眼珠,静静地着花药,带着一种妖艳的高贵。     “舍弟此番得救,多亏花神医,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改日,蓝淮必定亲自上门,以身相许。”     似乎还嫌事儿不大,他又轻飘飘补充一句:“其实,蓝某已经仰慕花神医许久。”     “……”     好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不等花药和柴映玉有所反应,蓝淮一展衣袖,像只随风飞舞的枯叶般悠然飞走,看方向,是去追封无脉了,他弟弟身上的蛇毒还没解。     蓝寻在随从的陪同下,也缓缓离开,临别之际,送给花药一句。     “便宜你了。”     花药有些发愣,柴映玉却炸了。     “丑女人,你又招惹野男人。”     花药连连摆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绝对绝对是第一次见面。”     “没关系,你会平白无故的救人?”     花药觉得这事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她又急又快的解释:“纯属意外,真的,我一推开窗户,就看到一个小孩在我窗根底下发抖,我以为是生病了,我就动了恻隐之心。”     “他为什么不在别人窗根底下?”     映玉公子已然胡搅蛮缠,不讲道理起来。他一边恼蓝淮这个登徒子胡说八道,一边又恼花药的臭名声,好好的一个清白的姑娘,非给自己弄个好色女魔头的名号。     现在好了,冥府魔头要以身相许啦。     映玉公子整颗心都像是被浸泡在了醋坛子里,甭提多酸爽。     本来英雄救美的他,还没来得及享受被崇拜的快感,再次被拍在了沙滩上,弱小无助可怜。     花药连声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再乱发好心、乱救人,我也绝对不会跟那个姓蓝的扯上关系。”     “你还知道他姓蓝!”伤心。     冥府少主能不姓蓝吗?花药一时讷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追在柴映玉身后一个劲儿的道歉,好话软话说了一堆又一堆。     总之,蓝淮是把花药害惨了,简直是恩将仇报。     因为这事儿,柴映玉跟花药闹了两天的别扭。     最后,花药捧着满满一捧瓜子仁上门求和,丧权辱国的协议签了一堆,映玉公子这才算是把这件事放下。     只是,这件事的余韵很强大,除了睡觉之外,花药几乎片刻不能离开柴映玉的视线内。     一晃,三日过去,到了武林大会的日子。     武林大会的举办地点是在幽州城外的一片荒地上,像是武林大会这种盛会的举行,官府也是怕怕的,谁知道会闹出来什么乱子来,可又不敢阻拦,只能商量着,让他们把举办的地点定在城外。     一大早,各方势力纷纷出城。     柴映玉今日的打扮分外的风骚,一身雪蓝色绸衫,上面绣着白色祥云,头上发簪是一丝杂质都没有的白玉,当真是出尘绝艳至极。     人们远远看着,小声唏嘘,果然是武林第一美男子,无人能出其左右。     柴映玉洋洋得意,他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必须得让别人提醒一下花药,他到底多俊,她又是多么艳福不浅。     花药哪知道柴映玉这些心思,她心心念念的都在琢磨江华茂的事情,眼下武林大会一举办,江华茂势必要更上一层楼,决不允许这样,然而,可恨自己能力有限。     她自己可能真的不好办这事,回头还是认认真真的跟柴映玉谈谈这件事吧。     两人带着三十几个随从,浩浩荡荡的来到了赛武场。     现场已经来了很多人,人山人海。     比武的擂台就在正中,四周围着各门各派的精英。玄寂大师、清诲道长、宗老太爷也已经到场,柴映玉的父母,柴长风夫妇就陪坐在宗老太爷身边。     柴夫人已经等候他们多时,夫人对未来儿媳妇充满了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得到她自视甚高的儿子的芳心。     左等右等,终于,看到了自己儿子的身影。     诶?诶诶?诶诶诶?     别告诉她,跟在自家儿子身后的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就是药王谷花药。     不可能,绝不可能,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了解,她儿子绝对是那种看脸的肤浅货。     正疑惑呢,便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迎了上去,对着那个其貌不扬的女孩子打了声招呼:“花神医,你来了。”     还真的是……     柴夫人差点心肌梗塞,她的内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柴长风也是眉心微蹙,虽然柴大侠一直假装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其实视线也在暗搓搓的瞄着自己儿子,老父亲对自家儿子的眼光也是充满了好奇。     这……     难不成是久被美人骚扰,自家儿子的眼光出现了变异?     那个女孩子也忒其貌不扬了些吧。     宗老太爷忽然感觉身边的柴长风情绪似乎有些丧丧的,不由发问:“柴贤侄,你怎么了?”     “家门不幸,我柴家怕是要完了。”柴长风一声长叹,真情实感,情真意切。     宗老太爷早就听闻柴映玉悔婚,柴长风一怒之下把其赶出家门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其中详情,但是宗老太爷免不得要安慰两句。     “令公子虽然个性了些,但也不失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贤侄不必忧心。”     柴长风宁愿柴映玉是个草包,再找个草包美人,给他生个美人孙辈。那样,至少长相是他柴家人。     呜呼哀哉,柴家美人的名声怕是要断送在不孝子手里。     柴长风痛心疾首。     柴夫人欲哭无泪。     宗老太爷同情不已,谁摊上那么个不听话的孩子,都得劳心劳肺。老太爷暗自庆幸自家孙儿是个听话的,他转身去看自家孙儿,却赫然发现宗沐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花药身上,异常深情。     这是什么情况?老太爷也是很惶恐。     却说另外一边。     柴映玉和花药刚到场,柳韶音就迎了上来。     “原本,前几日就想要拜访两位,谁成想刚到幽州城就病了,今日能够再看到两位,真的是再好不过。”     柴映玉神色淡淡,花药跟柳韶音打了声招呼。     “柳小姐身子不好,要好好静养才是。”     柳韶音点点头,说道:“花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的?”柴映玉有些不耐烦。     柳韶音看了一眼柴映玉,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是个有七窍玲珑心的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柴映玉这个人虽然言辞不善,但是人算不得坏。     “女人之间的事情,映玉公子也要听一听吗?”     柴映玉哼了一声,没吱声。     花药虽然不知道柳韶音找自己什么事儿,但是拒绝似乎也并无什么充分理由,便跟柳韶音走了两步躲开人群。     柳韶音并没过多废话,开门见山的低声说道:“不知道花神医可否知道,我该如何才能把身上的内力转给别人。”     花药一惊,柳韶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把内力传送出去。是了,雪峰山庄费了大力气培养柳韶音,肯定不会让她偷偷摸摸的把内力送人。     柳韶音问这话,难不成她是想私自把这四十年的内力送人?     见花药不吱声,柳韶音眼圈瞬间就红了。     “姐姐,你也知道小妹命苦,光被家里人逼着练功,现在身子弄成这样,每日每夜都经受着碎骨般的疼痛,您就当是可怜可怜小妹,让小妹早日把这身内力送出去,小妹来生结草衔环,定要报了姐姐的这份恩情。”     花药为难的皱起眉头。     “柳小姐,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即便我告诉你,你也很难做。”     柳韶音见花药真的知道,急切的抓住她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姐姐告诉我就是,我只想知道怎么做,做不做,我再衡量。”     花药却并不打算告诉她,主要是她不想因为柳韶音惹上雪峰山庄,说白了,柳韶音跟她的交情没有的到她白送给她消息的地步。     “柳小姐,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柳韶音一见眼泪攻势不行,几乎是立刻收起了眼泪,用罗帕轻轻的擦干眼泪。     “那如果我告诉你,蒲回春还活着呢。这个消息能不能换来我想要知道的东西?”     “你说什么?”花药大惊失色:“你再说一遍。”     柳韶音微微抬眼,冷静的讨价还价道:“你得答应告诉我如何把内力传给别人。”     “好,我答应你。”     柳韶音浅浅一笑,见四周无人,方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蒲回春还活着,就在冥府总坛当中,有人曾经亲眼看到过他。你可以去查辨真伪,如果我骗你,你大可以回来杀了我。”     花药愣怔当场。     柴映玉远远的看着两个女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有些不放心花药。柳韶音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人,骗人简直顺手拈来。     正在他准备去叫人之际,花药转身,回来了。     “她找你干嘛?”柴映玉忍不住发问。     花药眼眸微敛,很是凝重:“她说我师兄还活着。”     柴映玉一听说蒲回春还活着,也是很惊讶,毕竟已经消失了四年的人,基本可以默认死亡。此处人多嘴杂,也不便细问。     “这事儿回去再说,咱们先去拜见一下我父母。”     花药一愣,柴映玉不是被赶出家门了吗?然而转念一想,即便是赶出家门,父母亲情还在,总不能不见。     可是,两个人属于私定终身吧?这么大摇大摆的拜见父母真的好吗?     柴映玉看出了花药的顾虑,轻轻抓了抓她的手,柔声安抚。     “就见一见,有什么,小爷给你挡着。”     花药心下稍安,虽然还是有些畏难,却点了点头。     两个人刚转身想去拜见柴长风夫妇,就看到一个含羞带怯的女孩子一路小跑着过来,挡在两个人跟前。     “映玉公子,你,你还记得我吗?” 第49章 实力护妻   柴映玉瞄了一眼, 一皱眉:“不记得。”   拉着花药绕过她,就走了。   ……   身边的各位武林人士都等着看热闹呢, 谁成想竟然如此让人大跌下巴, 这映玉公子忒怪胎, 面对一朵娇滴滴的小白花,竟然毫无怜惜之情。   含羞带怯的小美人被无情的晾在原地, 当场就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有人便问:“那个小美人是谁呀?”   “听说是萧家的大小姐。”   “就是有七个哥哥的那个萧家大小姐萧娆娆?”   “就是她。”   众人无不感叹, 映玉公子真是艺高人胆大,谁都敢无视, 就连蜀地萧家的大小姐也不例外, 萧大小姐那七个哥哥还能饶了他?   花药被柴映玉这波操作弄的目瞪口呆。   然而,自家男人无视别的女人这种行为还是需要鼓励的,她自然啥都不说,安安静静, 别提多温柔贤淑。   两个人径直来到柴长风夫妇跟前。   “爹、娘,孩儿把你们的儿媳妇给带来了。”   儿媳妇什么的弄的花药老脸一红, 连忙上前见礼:“见过柴大侠,柴夫人。”   柴夫人视线在花药脸上一扫,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她对自己儿子的审美已经绝望,千算万算, 没有算到大名鼎鼎的药王谷女魔头竟然长成这样。   柴长风更是心如死灰。   “花神医,倒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话着实意味深长。   花药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往柴映玉身边凑了凑。   她对中老年人果然是有心理阴影。   站在宗老太爷身后的宗沐见状, 微微蹙眉,想要偏帮两句,可又没有立场。他视线落在柴映玉身上,想看看他如何处理。   花药看上的男人,如果连这种场面都应付不来,那她可真是看走了眼。   只见,柴映玉微微蹙眉,果断拉着花药,说道:“走了。”   刚来就走?花药不解,站在原地没动弹。   柴映玉哼了一声:“差点忘记,小爷已经被赶出家门,如今算不得是柴大侠夫妇的儿子,你呀,更算不得人家的儿媳,咱们赶紧走吧,省得让人嫌弃。”   一点亏都不让花药吃。   他带花药过来,本来就是觉得要是真的不带她来,忒不像是那么回事,所以才走一下过场,既然父母连过场都不想走,那就算了。   柴夫人原本还想端一端未来婆婆的架子,谁成想,自己儿子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柴映玉就这样拉着花药,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目瞪口呆。   柴长风被自家儿子当众下了面子,更是气的不行,美大叔嗷嗷直喊,立刻大声宣布彻底跟柴映玉断绝父子关系。   虽然这是原本就打算好的,但是,儿子的态度简直是火上浇油。   这一来一回,成功为武林大会贡献了第一波饭后谈资。   宗沐长身玉立,望着柴映玉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沉晦暗,也许他以前真的小看了这位映玉公子。   说起来,还是柴映玉聪明。   柴映玉是个明白人,明白人当然不会做糊涂事。父母是他的父母,再打再骂,也不会伤感情。可他们不是花药的父母,对花药而言他们就是陌生人,总不能让花药独自面对陌生人。   所以,他干脆就自己扛下了父母这边的所有情绪,一走了之。   虽然看上去幼稚任性至极,却也莫名的有些让人感动。   花药全程默默的跟在柴映玉身后,心里紧张的不行。她自幼生长环境相对闭塞,面对这些人情琐事,简直比面对生死更难熬,她太不擅长这些。   好在,柴映玉擅长。   “咱们这样走掉,真的没问题吗?”她有些忐忑。   柴映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大不了就被骂不孝子呗。你以后可得对小爷好点,看看,小爷为了你,什么骂名可都担了。”   “我对你还不好吗?”花药小声嘟囔。   “可以再好一点。”   花药浅浅一笑,松了口气,好在她认识的是柴映玉,真的想不出来,还有第二个男人会让她如此安心。   不一会儿的功夫,各门各派都齐整整的排好。   南宫榷也来了,却只是远远的看着花药他们这边,并没有上前打招呼。他身边跟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也不知道是何人。   花药的视线在场中一扫,十分迅速的找到了江华茂,在最前面。   楚和灵陪在江华茂的身边,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然而,在花药看来,却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众人整合完毕,玄寂大师宣布了武林大会的比赛规则。   总共一百个决赛的名额,已经分配给了各门各派的一百个人,这一百个人的名字和来历都挂在了一张大红英雄榜上。   前面五天,要是有不服气的,就可以向这一百个人中的任意一个挑战,赢了,就能抢到这个决赛名额,取而代之。   五天过后,这一百个人,再两两分组,一轮轮淘汰,最终剩下七个人,进行循环赛。   好多门派的后起之秀,争得就是这前七名的席位。   柴映玉因为伤了脸失踪的缘故,没有在这百人之内。   他跟花药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   之所以靠后,是因为映玉公子说前面人太多,气味太难闻。   不过他们坐的位置比较高,几乎是俯视众人,可以清晰的看到场中的一举一动。   花药怀疑柴映玉是故意选在此处,经过前几番事情来看,花药就是再傻,也看出来柴映玉脑袋瓜要比一般人聪明的多得多。   后面地广人稀,柴映玉干脆让人支起一张桌子,跟花药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   花药不由发问:“如果我去打擂,能不能抢到一个决赛名额?”   “你?”柴映玉当真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下:“这得看用什么方法。”   花药不由来了兴致:“什么方法让我抢到?”   “你只要站在擂台中间,告诉他们,谁敢动你一手指头,回头小爷就要了他的命,你就不战而胜了。”   花药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说什么正经的呢。   柴映玉眼珠一转,问道:“你想要那个名额?”   “我不想让江华茂当上武林盟主。”   “那凭你可不成。”柴映玉直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的优势是治病救人,打架斗殴你还是太弱。”   “所以,你会帮我吗?”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柴映玉似乎很为难,微微蹙眉:“当武林盟主很无趣。”   他真的认认真真的想过这个问题,自从得知花药跟江华茂有仇之后,他一直琢磨着帮花药处理了江华茂,然而,干掉江华茂就意味着要当武林盟主,可他对这个位置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花药倒是也没逼他,他不喜欢就算了。   便问:“江华茂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   “唐苏。”   “唐苏是谁?”   花药对中原武林的后起之秀简直是如数家珍,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武功变幻莫测的家伙,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知道他跟沈尧棠形影不离。”   “沈尧棠?”   沈尧棠这个人花药知道,江南首富沈家的独苗苗。   早些年,沈家得罪了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花间楼,花间楼楼主下令要让沈家断子绝孙,然后,沈家六个子女全部遇害。   最后生了老七,虽然是个公子,但是从小当一个女儿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一直到他十七岁那年,冥府和花间楼两大黑.道势力血拼,最后花间楼倒了,沈尧棠才恢复了男儿身份。   因为他这些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关于他的讯息很少,花药也只听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花药以后道:“唐苏是沈尧棠的保镖?”   柴映玉摇摇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据说,沈尧棠是个断袖。”   “……”   难不成是装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身,装习惯了?   话题有些偏。   花药问:“你怎么知道江华茂的最大竞争对手是唐苏?”   毕竟武功高强不一定会对武林盟主的位置感兴趣,很多人来参加武林大会也只是凑个热闹,或者有别的目的。   柴映玉砸了一下嘴:“因为沈尧棠对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感兴趣,唐苏就一定会夺过来。”   如此深情?   对比之下,映玉公子的光辉就黯淡了那么一丢丢,花药有几分歆羨,瞧瞧人家,心上人喜欢武林盟主的位置,人家就去夺,再看看她家映玉公子,竟然不感兴趣。   大约就是嘴上永远是别人家的男人怎样怎样,但依旧爱着自家男人。   柴映玉见花药久久不言语,不由心生警惕。   “你不会是要打唐苏的主意吧?”   花药斜了柴映玉一眼:“你不觉得打沈尧棠的主意更好吗?”   映玉公子嗷的一声,不管不顾的拎起来花药的手狠狠咬了一口:“你再敢想别的男人试试,小爷咬死你。”   飞来横祸,花药瞅着手掌上的半圈牙印默默无语。   “你也不嫌脏?”   根本就不脏,是你有洁癖好吧。   “不许再想别人。”柴映玉闷闷的,说道:“大不了,小爷给把武林盟主的位置给你抢回来就是。”   花药噗嗤笑出声:“不用,你别为了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不过听他这么说,也是一件非常让人暖心的事情。   柴映玉有些别扭:“谁为了你?”   两个人虽然在后面坐着,却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旁观群众目睹映玉公子咬人生气全过程,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瞎了。   有人还特意跑去聆风阁买消息。   众筹千两,只想问问:花神医到底有没有对映玉公子下痴情蛊?   此时,场中也已经进行了第一场比武。   唐苏对阵楚天青。   真是一场有意思的对阵。 第50章 一出好戏   楚天青的武功虽然算不得极好的, 但在年轻一辈当中也算是相当不错。   唐苏选择挑战楚天青来获得那百名之内的资格,可以说非常不理智, 这背后的原因, 非常耐人寻味。因为两个人都是江南人士, 人们不由猜测他们是否有旧日恩怨。   两人已经进入场中,分列两侧。   楚天青长的人模狗样自不必说, 要不然也不会骗得李蔓枝神魂颠倒。   唐苏却有些让人意外, 他看上去非常小,生生的比楚天青矮了一脑袋, 小小的个子, 眉清目秀,不像是个成年人,倒像是个孩子。   骨骼也太纤细了吧?花药“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那个唐苏……”   花药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柴映玉一双眼睛瞪大, 恶狠狠的盯着花药,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咬一口的样子。她要是敢夸赞一声唐苏, 他就去抢武林盟主的位置。   花药笑笑,改口道:“不都是说武林有四大忌, 和尚道士女人小孩嘛,我怎么瞅着他像个小孩子。”   像个小孩子吗?   映玉公子听后,大笑三声, 危机解除。   只要不是情敌,映玉公子立刻客观了起来。   “别看他像个孩子,武功却是顶尖的好, 他曾经跟少林达摩院首座玄远交过手,走了一百多招都没落败。”   那是真好。   花药难免好奇:“你在达摩院首座手下能走多少招?”   柴映玉哼声,有些不屑:“他能在小爷手下走一百招。”   看把你能的。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楚天青和唐苏已经交上了手。   楚天青的人送外号“白衣秀士”,据说还是个秀才,天知道这年头的秀才怎么那么容易考,他手持一把宝剑,端的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   唐苏手里握着的是一根轻巧的棍子,棍子看不出什么材质,很细,看上去像是一截竹棍,上面镶嵌着宝石。   “那根棍子不会是玉的吧?”花药转头去问。   “不是,没那么脆。”   话音刚落,唐苏一根小棍子就袭向了楚天青,楚天青横剑去拦,两把兵器短兵相接,“咯嘣”一声清脆。   那把看起来很脆的小棍子非但没碎,反而振的楚天青后退几步。   唐苏还真的有两下子。   柴映玉戳着下巴,似乎有些无聊。   花药疑惑:“第一场比赛,你都不认真瞅瞅吗?”   “有啥好瞅的?唐苏收拾楚天青就跟收拾个小鸡崽子似的,用的着瞅吗?”   花药真的有些服气柴映玉,这货整天吊儿郎当不干啥正经事,却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难免让人好奇。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用眼睛瞅瞅,楚天青那货用的都是什么三流武功,束手束脚,能比得上唐苏?”   花药撇撇嘴。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大约打了三十个来回的样子,唐苏手中棍子一挑,挑在了楚天青的腰带上,撕拉一声,腰带断裂。   楚天青刚想去抓裤腰,唐苏的第二棍直冲面门打来。   在保住裤子和保住脑袋的之间,楚天青果断选择了脑袋。   刹那之间,楚天青的裤子呱嗒一下就掉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臀肉。   “啊……”群众倒吸一口冷气。   柴映玉本来恹恹的瘫在椅子上,听着场中一声惊呼,视线往场中一瞄,激灵一下,赶紧用手挡住了花药的眼睛。   “这都什么傻.逼玩意?”   映玉公子生平第一次爆了粗口。   花药默默无语,映玉公子忒手急眼快,她刚刚看了一眼而已。   柴映玉有些恼怒,虽然跟花药也亲亲我我,然而却从未越雷池半步,让花药先看到别的男人的裸体,总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还有,被别人抢了先的羞愤。   总之,复杂极了。   花药纳闷:“又不是你被别人扒了裤子,你脸红什么?”   “闭眼,谁让你乱看的。”   “他还没穿好裤子?”   “你果然是看到了……”   柴映玉更是恨透了楚天青,一个成了亲的男人,还出来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他夫人不管他的吗?大渣男。   一声惊呼之后,场中鸦雀无声,秋风萧瑟,凉风阵阵,楚天青又羞又怒,颤巍巍的去提裤子,一不留神,呱嗒,又掉了下来。   “啊……”第二声惊呼。   花药忙看不见,心里直痒痒,忙问:“怎么了?他又被扒了啥?”   柴映玉恼的不行:“你闭嘴。”   场中一片哗然,毕竟楚天青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给扒了裤子,简直有辱斯文。   柴映玉的视线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唐苏。   唐苏赢了楚天青之后,迅速回到了沈尧棠身边。   沈尧棠岁数不大,面如傅粉,唇如抹脂,大约是长期扮女装的缘故,很是闲静,他取出一块方帕擦了擦唐苏额上的汗。   “又胡闹。”   “谁让他背后说你坏话呢。”   唐苏呲牙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   这两个人的样子,倒不像是断袖,柴映玉以前也见过断袖,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的,难不成,唐苏是女的?   女人当众扒男人的裤子?这也忒玄幻。   此时,楚天青已经穿好了裤子,简直是羞煞人也,无地自容。   确定楚天青已经穿好了裤子,柴映玉方才把挡在花药眼前的手挪开。   楚天青的队伍就在江华茂的队伍旁边,江华茂此时的脸色,那叫一好看。   楚天青的妻子是一个土财主家的大小姐,骄纵好面,看到自家相公如此丢人,直翻白眼,比别人更鄙视他。   正在大家窃窃私语之际,忽的有人大喊一声。   “好,扒得好。”   石破天惊,异常响亮,众人望过去,只见发出声响的不是别人,正是晋阳李家庄的少主李善财,也就是李蔓枝她弟弟。   晋阳李家是大族,然而,李蔓枝她家只是个小分支,算不得大富大贵,武功也是稀松平常。   所以,李家当年眼瞅着李蔓枝被楚天青这个渣男始乱终弃,却也丝毫法子都没有。   今儿老天开眼,可是有人替李家报仇了。   别人还没怎样,李善财忍不住叫好。   花药偷偷跟柴映玉说:“我上次见善财的时候,他还穿开裆裤子呢,没想到你这才五六年,都长这么大了。”   一派长者风范。   柴映玉掠过人群,扫了一眼善财,发现他只是个毛头小子,便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楚天青被扒了裤子,惊吓了一众女客,大会暂且休停半个时辰。   场中乱糟糟一片。   柴映玉还是对花药看了楚天青的下半身一事耿耿于怀,无处发泄,暗自后悔,凭什么要被别人抢了先,明明他该先来。   上次他上门送温暖的时候,丑女人为什么不收下?   恼火。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胭脂香顺风传来。   远远走来一个美女,身材娇小,面容柔美,虽然穿着一身干脆利落的短衫长剑侠女打扮,却似乎并没有侠女的洒脱,很是违和。   “你就是柴映玉吗?”美女娇声呵斥。   花药扫了一眼柴映玉,有些不咸不淡,早就听闻映玉公子是个招蜂引蝶的体质,却没想到竟是这般招蜂引蝶。   “谁呀你?”有些不耐烦。   是真不耐烦,映玉公子这个人是个死心眼,觉得自己已经是有妇之夫,便更坚定了守身如玉,从一而终的决心。   这种八杆子戳不着的女人找上门,很影响清誉的好吗?   那女子自报家门,娇声道:“我是云南木家木白露,你刚刚弄哭了我表妹,我是为我表妹来讨公道的。”   “你表妹又是谁?”   “我表妹是萧娆娆。”   柴映玉微微皱眉,萧娆娆是谁?   花药不咸不淡的提醒:“就刚刚被你无视了的那个女孩子。”   柴映玉恍然大悟,然而,被他无视的女孩子那可是数不胜数,要是都被无视就哭,然后亲朋好友再上门来找他的麻烦,那他怕是得被大半个江湖的人追杀。   “你表妹哭,你找小爷有什么用?”   木白露简直惊呆,厉声道:“当然是让你去给我表妹赔礼道歉。”   “小爷怎么她了?凭什么给她赔礼道歉?”柴映玉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不洒脱,脑子也不太好用,明显逻辑不通。   “你……”木白露是个千金大小姐,长得又好看,平时谁见了都是让她三分,她就从来就没见过像是柴映玉这般不怜香惜玉的人。   “我表妹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竟然敢无视她,就该去赔礼道歉。”木白露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胡搅蛮缠的话。   花药噗嗤一声,口中的茶喷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大部分都喷在了柴映玉身上。   木白露恼羞成怒:“丑八怪,你笑什么?”   花药笑道:“我笑你呀,既然想勾搭映玉公子,你直说呀,犯得着拐弯抹角的吗?”   这个女人也忒能卖表妹,她表妹被无视嘤嘤嘤已经够可怜的,现在还有个表姐打着为表妹出头的名号过来勾搭映玉公子,也是很无奈。   被花药这般直愣愣的戳穿心事,木白露羞的满脸通红:“你胡说。”   花药无所谓的撇撇嘴:“我确实随口一说,你那么激动干嘛?”   柴映玉十分殷勤的给花药倒了杯茶,心里欢喜的不行,这还是花药第一次为了他正面刚情敌呢,甜滋滋,真好。   花药忍不住白了柴映玉一眼。   “你再看热闹,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一盆凉水泼下来,透心凉,简直难以置信。   柴映玉啪的一下撂下茶壶:“分道扬镳?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光看热闹,不说话的话,我不介意咱们分开一段时间考察一下,你不是一直闹着让我重新追求你吗?这是个机会。”   至于分开之后,她还会不会追他,这得另说。   柴映玉哪儿还敢再看热闹,立刻站起身来。是时候表现自己矢志不渝的意志,和忠贞不二的坚贞了。   “你想勾搭小爷?”柴映玉问木白露。   木白露瞬间红了脸,哪有那么直白的?   “我没有。”   柴映玉冷哼一声:“管你有没有呢,别靠近小爷。小爷生是花药的人,死是花药的死人,忠贞不渝、始终如一,任何人都休想毁了小爷的清誉。”   “……”   这是什么神经病?   花药浅啜一口香茗,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浅笑来。   “表姐,你干嘛呢?”   萧娆娆小跑着上前,拉住木白露,眼圈都急红了。   木白露面上有一瞬的惊慌,不过随机恢复如常。   “表妹别怕,我来为你讨回公道。”   “谁让你替我讨回公道的?根本就是我,是我……”   萧娆娆是个被七个哥哥宠大的小白花,觉得世界充满爱,对柴映玉一见钟情之后,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追求,然而,却被木白露闹了这么一遭,气的说不出话来。   许是这边闹的动静有些大,宗沐徐徐走来。   宗沐一见柴映玉被那么多的女人围着,再看花药孤零零一个人在喝茶,不自觉的脑补了一出众人欺负花药的大戏,面色有些难看。   “映玉公子,你都是这么左右逢源的吗?” 第51章 精彩绝伦   映玉公子都快冤死了。   明明很坚贞, 却被说成水性杨花的感觉不能再酸爽,而且被情敌说, 更是气得脑瓜仁都疼, 看看, 丑女人都给他惹了什么东西?   “小爷哪儿左右逢源,你是瞎了吗?”   妥妥的抬杠。   萧娆娆有些着急, 下意识的维护柴映玉。   “宗公子, 这都是误会,不关映玉公子的事儿, 是我, 是我喜欢映玉公子,有什么您冲我来,不要找映玉公子的麻烦。”   好一朵盛世白莲花,简直火上浇油。   花药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本来还想为柴映玉辩白两句,既然有人为他辩白, 她倒可以免开尊口。   木白露翻了个白眼,讽刺道:“宗公子这又是在为谁出头?难不成宗公子跟那个女人也有旧情不成。”   宗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愤怒。   他一直按兵不动,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自认为并非一个好归宿,花药既然已经找到喜欢的人, 他虽然心里难过,却也能强颜欢笑默默祝福。   然而,眼前却并非幸福的样子。   “你说有旧情, 那就是有旧情吧。”   平地一声雷。   花药吓了一跳,这突如其来的旧情是哪儿来的?宗沐这是想为她本就浓墨重彩的名声再添一笔吗?宗沐的那些追求者,会不会打死她?   惊恐。   与此同时,柴映玉瞬间怒不可遏,小醋坛子立刻打翻。   丑女人为什么就这么受欢迎?这一个两个三四个,简直在挑战他的承受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是男人,就要战斗。   沉默,半晌。   “单挑吧。”   宗沐面色一哂:“在这儿?”   “就在这儿,一局定输赢,小爷要是赢了,你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   宗沐问:“若我赢了呢?”   “你不可能赢。”映玉公子就是这么自信。   “一旦我运气好呢?”   宗沐轻笑,霁月光风,整个人都看上去风度翩翩,他身上有一种沉稳劲儿,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但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沉闷。   也许正因为宗沐身上有一些让人无法忽视的好,才会让柴映玉更加警觉吧。   “若你赢了,小爷甘拜下风,从此以后,见你必三拜。”   映玉公子豁出去脸面不要,也死活不拿花药做赌注,哪怕失败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也绝不冒险。   花药有些无语,这两个人在闹什么?   “宗公子,他脑子不清楚,你脑子也不清楚吗?”   这完全不是沉稳平和宗公子该干的事。   宗沐目如秋水,清静平和,说道:“我脑子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就是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勾搭别人的未婚妻?柴映玉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扑上去跟宗沐决一生死。   “废话少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话音刚落,柴映玉站直身子,亮出手刀,当着他的面撬他的墙角,当他是死人吗?男人啊,是要面子的,要女人的。   这是什么情况?   默默围观的武林人士纷纷放下手中活儿,不约而同的往这边围靠。   就连刚刚被楚天青雪白的臀部给惊吓到的女侠们,都来不及品味羞涩,赶紧过来围观。开玩笑,江湖第一美男映玉公子和知交遍天下的“春风郎”,这两个人甭说打架,就是名字放在一起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简直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   萧娆娆和木白露两个也是看的瞠目结舌,事态的发展有些始料未及,眼前的情况是不是二男争一女?他们是瞎了吗?为了那么个丑八怪。   一言不合,两方就要动手。   作为当事人,花药很头疼。   她当然不能让他们真的打起来,这什么场合?天下群雄荟萃,这不是给人看热闹嘛。而且,宗沐的武功远远不如柴映玉,他俩动手,肯定宗沐输,折了东道主的面子,以后还怎么混?   “柴映玉,你别没事找事,今儿你要是敢动手,我真的会不理你。”她实在没法,只能威胁柴映玉,毕竟是自己人。   “你竟然要护着他?”难以置信。   委屈巴巴,丑女人是真的打算始乱终弃吧。   映玉公子心里这个难受,盛怒之下哪能体会到花药的良苦用心,只觉得花药就是在维护宗沐。   宗沐更会火上添油,他对花药说:“你不用担心,虽然我武功不及他,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拼死一搏,即便受伤,也不会怪罪在映玉公子身上。”   欺人太甚。   这一刺激不打紧,柴映玉一个飞身上前就把手刀劈了下去,两方交战就在一瞬间。   群众纷纷围过来,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只知道映玉公子和宗公子打了起来,却大多不知道为什么打起来。大家不明就里,开始胡乱猜测起来。   “不会是因为药王谷那个女魔头吧,两个人可都去过药王谷。”   “不能,映玉公子瞎了眼,宗公子可没瞎。”   “萧家大小姐和木家大小姐又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萧娆娆见柴映玉跟宗沐打起来,都快急哭了,她觉得这事儿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表姐就不会找映玉公子,宗公子也不会来维护花神医,映玉公子就更不会跟宗公子打起来。   “宗公子,映玉公子,你们别打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们停手吧。”   萧娆娆此话一出,想象力丰富的围观群众瞬间恍然大悟。   一定是宗公子喜欢萧家大小姐,萧家大小姐却喜欢映玉公子,而映玉公子却喜欢花神医。为了给萧家大小姐出气,宗公子打了映玉公子。   贵圈好乱。   “萧家大小姐跟宗公子也认识?”   “江湖才多大,都是名门正派的二代,认识不足为奇。”   场中已经出现了好几种猜测。   大家一致认为映玉公子和宗公子是为了女人打起来的,至于为了哪个女人,场中三个女人,很难说明白到底是谁。   早前几日,映玉公子在酒楼之中宣布跟花神医在一起,就已经让大批江湖女侠芳心碎了一地,如今就连宗公子都卷入了桃色事件当中,心碎成了渣渣。   这两位到底是为了哪个女人?   不会真的是那个其貌不扬的花神医吧?那岂止是其貌不扬,简直是丑。   江湖才俊的审美都怎么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有了如此畸形的审美。   慧眼如炬的老狐狸们却似乎看出了些门道,比如宗老太爷,宗老太爷先前就已经察觉到自家孙儿看花药的眼神不对。   如今再看宗沐跟柴映玉打起来,基本可以断定,孙儿是被药王谷那个小丫头迷了心窍。   柴长风夫妇更是心塞。   虽然已经把柴映玉赶出家门,但是毕竟是权宜之计,他还是柴家子孙。堂堂柴家少主,跟人家在武林大会上争风吃醋,像什么样子?而且对方还是宗家的少主宗沐。   柴长风夫妇跟宗老太爷面面相觑,尴尬不已。   花药更尴尬,为什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能不能消停点?如何收场?   宗沐的武功不如柴映玉,宗沐是属于那种博而不精的类型,什么都懂,什么都略懂。武功也只能算是中上水平,跟柴映玉对战很吃力。   二十几个回合下来,眼瞅着,宗沐就要落败。   东道主是不能输的。   就在这个空当,玄寂大师飞身上前,一法杖横在两人中间:“阿弥陀佛,二位小友如果想切磋武艺,大可上台比试,武林大会禁止私斗。”   玄寂大师是武林前辈,他亲自出手,柴映玉和宗沐都得卖给他一个面子。两人虽然愤愤不平,却也都收了手。   “姓宗的,你别欺人太甚,小爷的女人,谁都别想觊觎。”   “你说这话本来就落了下乘,她不是谁的,她只是她。”   柴映玉大怒:“你就是个没有得到爱的可怜虫,爱一个人就是自私的,她是小爷的,小爷也是她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真的为花神医。   众多爱慕柴映玉和宗沐的侠女,不由大失所望,到底是为什么,她明明那么丑,两位大好公子,有钱有颜,你们睁睁眼行吗?   花药无奈扶额,真的是太尴尬,虽然两个男人为她打了起来,然而丝毫没有那种红颜祸水的欣喜感。   宗沐看了一眼花药,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早下手。   更或者说,他一直心头憋着一口闷气,一直都在忍耐,今日,无非是找到一个借口,发泄着自己心中的郁闷罢了。   “你好自为之。”   说罢,宗沐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可是气坏了映玉公子,狗屁宗沐,大狗屁,好想踩扁他。   木白露和萧娆娆作为最近的围观者,已经被眼前这种暴风骤雨式的剧情给惊呆了。木白露本来想借故上来搭讪一下柴映玉,谁成想这么大一美女竟然被无视的彻底。   萧娆娆双眼含泪,嘤嘤的哭泣,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惹得映玉公子跟宗公子打了起来。   柴映玉扫了一眼这两个罪魁祸首。   “你们看够没?看够了你离小爷远点。”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莫名其妙的被情敌怼了一通,丑女人竟然还不帮他,又难过又委屈。   木白露眼见事情不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赶紧一声不吭的拉着萧娆娆溜了。   众人纷纷散去,最后,只剩下了柴映玉和花药两个对桌而坐。   柴映玉怒气冲冲的讨伐:“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小爷被误会?”   这是何出此言,要是按照往常,花药肯定早就老老实实的跟他道歉,哄他了,可今日有些不一样,一连来了两朵烂桃花,花药有些吃味。   “那位萧家大小姐不是已经为你揽过去所有责任了吗?你还让我说什么?让我也嘤嘤哭泣去跟别人解释你其实跟她们没什么,只是她们喜欢你而已?”   柴映玉有些急:“你明知道,那些人,跟小爷没关系,是她们自己找上门的。”   花药冷着脸,问道:“宗沐跟我有关系吗?”   话赶话到了这里,就对呛了起来。   花药是那种要很多事情积累在一起才会爆发的人,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情就闹,前面有卢婉儿、荼靡、柳韶音,现在又有萧娆娆、木白露,以后还不知道有谁,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其实说白了就是迁怒,明明知道不关他的事情。   两个人一时冷场。   柴映玉闷闷的生气,确实,宗沐跟她没关系,别人跟她也没关系,可为什么他们要喜欢她,他只想一个人喜欢她。   她就不能哄哄他吗?哄哄他就不气了。   然而,终究是没哄。   与这边冷淡气氛恰恰相反的是群众的热情,群众对这个热闹津津乐道。映玉公子和宗公子成功继楚天青被扒裤子之后,为武林大会贡献新的饭后谈资。   就在这时,忽然,几声锣响。   在人声鼎沸的赛场分外清晰。   众人寻着声音望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官兵打扮的队伍。约莫百十来人,刚刚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柴映玉和宗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让一让,让一让。”   敲着响锣的官兵在前开路,走过来一对父女。   这对父女不是别人,正是范阳总兵卢徽和他的女儿卢婉儿。   卢婉儿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月华裙,越发衬的人温婉可人,她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可若是细看,就会发现这笑容未达眼底。   显然,她刚刚目睹了柴映玉为花药跟宗沐起冲突的戏码,嫉妒已经充斥了五脏六腑。   柴长风夫妇对视一眼,起身相迎。   柴映玉和花药两个人正在怄气,谁也不搭理谁,忽然看到卢婉儿,柴映玉心烦,花药更心烦,简直雪上加霜。   卢婉儿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十分阴毒。   卢徽上前,见过宗老太爷一等武林前辈,笑说:“晚辈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小女顽劣,想感受武林大会盛况。”   众人立刻就联想到映玉公子因为拒婚而被赶出家门的事情来,默契的暧昧一笑。   卢婉儿盈盈上前,款款拜见众位武林前辈。   “婉儿今日有幸能够参加武林大会,当真是三生有幸,承蒙各位前辈抬爱,给了婉儿进入决赛的资格,婉儿虽不才,定当竭尽全力,为武林大会添彩。”   花药听卢婉儿出口说话,不由嗤笑出声。   她这是喝了多少茶水,才会这么快就解了失语丹的毒。   柴映玉瞄了花药一眼,怎么还不来哄?   宗老太爷笑呵呵的夸了卢婉儿两句。   众人也跟着附和,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卢徽父女前来必然是来者不善,然而,有柴家这层关系在,众人也不便多说。   观望之中,卢婉儿没多大功夫就出手了。   她视线在场中一扫,落在花药身上,朗声道:“早就听闻花神医武功精妙,不知今日婉儿是否有幸能够领教到花神医的武功?”   众人不由竖起了耳朵,前未婚妻对战现未婚妻,精彩的来了。   花药忽然被点名,面色一沉。   柴映玉虽然跟花药闹别扭,但那都是内部矛盾,见卢婉儿刁难花药,自然是不同意的,他刚想开口维护花药,便听花药开了口。   “你跟我,比武功?”   卢婉儿挑衅的笑着:“对,比武功,但是不能用毒。婉儿知道花神医是用毒高手,之前婉儿独自一人去找花神医讨说法,已经吃过大亏,今番在武林大会这个光明正大的场合,希望花神医不要用旁门左道。”   挖苦讽刺,该表达的一点没漏掉。   花药似笑非笑的看着卢婉儿:“行,不用毒,也不用暗器,就比武功。”   答应的太快,根本没容柴映玉阻拦。   卢婉儿嘴角的弧度加深,胸有成竹,志得意满。   柴映玉深知卢婉儿的为人,简直就是个毒蘑菇,眨眼之间都在算计人。她逼着花药跟她比武,肯定是憋着什么坏呢。   可是,花药已经答应,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让她当众反悔。只能就近观看,一旦发现有异常,他再出手。   花药和卢婉儿来到了比武场中。   围观群众不呼过瘾,今天的热闹可真多,先是柴家少主跟宗家少主为了女人打架,现在两个女人又为了柴少主打架,戏份很足。   卢婉儿看着花药,内心仿佛被毒蛇啃噬着。   她恨透了花药,要不是花药,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柴家少夫人,要不是花药,柴映玉也不会当众不给她面子,让她成为笑柄。   今日,她一定要一雪前耻。   卢婉儿的兵器是水袖,但见卢婉儿一挥手,水袖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袭向花药。   柴映玉为花药捏了把汗,两个人虽然武功差不太多,但是花药的武器是金针,金针对上水袖,毫无优势可言。   只见花药弯腰一躲,躲开了卢婉儿的水袖。   两人一个攻,一个守,一来一回就二十几个回合。   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卢婉儿眼睛一眯,动了歪心思。   卢婉儿一直都在藏拙,为的就是麻痹花药,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她一收水袖,再扔出来的时候,水袖末端多了一对银钩,钩子在白色水袖的掩饰下很难被发现,几乎瞬间就贴到了花药的脸上。   柴映玉惊呼一声:“小心。”   花药已经来不及脱身,只能侧脸躲开,然而,钩子还是挂到了她的耳根处。   卢婉儿眼中闪过嗜血的光,她就是要毁了花药的脸,虽然花药本身就不好看,但是如果面目血肉模糊,看表哥还会不会喜欢她。   银钩一拽,竟是拽掉一张脸皮。   “啊……”众人惊呼。   卢婉儿甩袖一看,原来,银钩并没有钩住花药的脸,而是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钩掉了,柔软的面具只掉了一半,半张面具挂在脸上,很唬人。   花药顺手把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   众人不由看呆了。   ……那个就是药王谷好色女魔头的真容吗?   面具之下是一张清丽到极致的脸,仿佛空谷幽兰,迎风沐雨,不食人间烟火。如果单论精致程度,花药的脸算不得最精致的,但是配上她冷冷的气质,却恰到好处的让人觉得冷艳,另类的美丽。   “天呀,原来药王谷女魔头竟然如此美丽,难怪映玉公子和宗公子会为了她打架。”   “为什么我没有早点去药王谷转一转?”   “听说药王谷女魔头最喜欢年轻公子美好的肉体,啊,请不要客气,拿去。”   众位武林少侠不由懊恼起来,早知道药王谷好色女魔头是这副模样,他们还怕什么失身,失身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柴映玉看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有些得意,毕竟自家女人如此美丽。   然而,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醋上了,喂喂,那个狗屁的少侠,你知不知道你一眨不眨的瞅着的是小爷的女人?   “瞅什么瞅,没瞅过美女?不想要眼睛了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暗道,难怪眼高于顶的映玉公子会拜倒在花药的石榴裙下,这样容貌清冷,手艺高超的女人,不拜倒也难吧。   亏得他们前两天还以为映玉公子被下了痴情蛊。   暗恋明恋映玉公子的女侠们内心很复杂。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际,花药动了杀心,卢婉儿太阴险,说好了不用暗器,她竟然下黑手。花药眼神一眯,手掌一挥,迎上了卢婉儿的水袖。   卢婉儿一见花药的真容,也是大惊失色。   原本她还有几分瞧不起花药,因为她长得丑,没办法跟自己比较,可如今看到真容,她更恨,恨不得她死,她一定要杀了花药。   水袖舞动的猎猎声响,眼瞅着就缠上了花药的手臂。卢婉儿心中一喜,偷偷取出暗器,打算射杀花药。   就在这个空当。   “撕拉”一声响,是裂帛的声音。   花药竟然划开了卢婉儿的水袖,她怎么做到的?   因为动作太快,众人根本就没看清花药到底是用什么划开的水袖,毕竟水袖时冰蚕丝织成,柔韧结实非常。   一直紧紧盯着花药的柴映玉眼尖的发现她手上多了一枚戒指。   见她没事,他松了口气。   水袖被划开,卢婉儿惊慌失措。花药趁机甩出三根金针,都是冲着卢婉儿的要穴,如果扎上,卢婉儿就是不死,也是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卢徽甩出一块盾,挡在了卢婉儿跟前,三根金针打在了盾上。   卢徽飞身上台,扶住因为生死一线而被吓的腿软的卢婉儿。   “小姑娘出手未必太过狠辣。”   柴映玉冷冷的看着卢徽:“就许你女儿伤人,不许别人伤她吗?”   被自家外甥呛声,卢徽不再多言。   花药看了维护自己的柴映玉一眼,轻轻一笑,转身面对台下众人。   “今日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强调一下。柴映玉,是我的男人。承蒙各位对他的错爱,有想打他主意的,请自重些,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鸦雀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柴映玉懵了一下,随即心就像是冰破一样的炸裂的欢喜,由一点点扩大到一线,再到一片,巨大的欢喜如雪崩般轰然袭来。   第一次,她承认了他。   以前都是他到处宣扬花药是小爷女人之类的,她从未公开说过。   映玉公子不争气的感动的鼻子一酸,那种得到回应的欢喜让他想立刻抱住她亲一亲,想把她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微风吹过,花药被水袖扫过的发丝有些凌乱,吹在白皙的面庞上,有种别样妩媚,她微微侧头,双目含情的看着他,伸出了手。   “这下高兴了吧?”   柴映玉一声轻笑自唇畔溢出,竟然瞬间红了耳根。他一扫衣摆,脚尖一点,飞身上台,握住她的手。   贴在她的耳畔,动情道:“高兴炸了。”   因为太过欢喜,映玉公子要跟花药两个人独自品味,他要把她藏起来。   台下众人眼瞅着柴映玉搂上花药的腰,脚尖一点,飞身而起,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了,唯剩下一道剪影在空中。   映玉公子的轻功果然是登峰造极。   众人不由感慨,看看,咱们在这里拼死拼活的争决赛名额,人家飞走谈情说爱去了,什么叫差别?这就叫差别。   愣怔半天,响锣一声,主持人方才宣布:“花药对阵卢婉儿,花药胜,恭喜花药获得竞赛资格。”   卢徽也自觉面上无光,默默带着女儿下了台。   柴长风夫妇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来。   宗沐望着柴映玉和花药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耳畔的风猎猎声响。   柴映玉直接带着花药飞离了武林大会现场,大会是在一片荒地举行,四周全是山林,柴映玉带着花药就飞进了山林之中。   行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在一处僻静的小溪旁停下。   四野寂静,草有枯黄,掉落的叶子柔软的铺在草地上,阳光透过高大的树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   秋日特有的静谧和风清气爽。   因为柴映玉的轻功太快,花药耳朵被风吹的嗡嗡作响。   花药坐在落叶上,甩了甩耳朵,有些发懵。   “你发……呜……”   还没等花药开口,就被柴映玉给亲上了,不同于往日略带孩子气的品尝,今日的他多了几分侵略性,急不可耐的诉说着自己那种由内而外的、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融为一体的喜爱。 第52章 自食恶果   柴映玉早就想这么做了, 在她站在台上被各种目光注视的时候。   他想独占她,让她眼中心中只有他, 亲她, 让她身上染上他的味道, 完全是出于本能。   柴映玉把她禁锢在怀中,略带蛮横的抢夺她口中的气息, 柔软的唇舌像是泥泞的沼泽地, 纠缠着误入歧途的旅人。   呼吸交融,相濡以沫, 毫无保留的亲密让人心尖悸动。   花药被这忽如其来的热情弄的发懵, 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的推柴映玉,身子也挣扎着往后退,随着挣扎的动作,唇或轻或重的擦碰, 有一种若即若离的亲昵。   “柴……松开。”   几个字顺着两个人唇间缝隙断断续续流出,撩拨心尖。   舌尖轻轻的划过唇瓣, 温软馨香,让人流连忘返。   花药用了十足的力量才把他推开。   四目对视, 一种莫名缠绵的情愫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泉水叮咚,飞鸟振翅, 树叶沙沙,两个人略微急促的呼吸越发显得清晰起来。   柴映玉伸手拢了拢花药有些凌乱的碎发,白皙修长的指间在乌黑的发的衬托下, 秀如翠竹。拢完头发,手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顺着耳根滑下,抚上了她洗白的脖颈,洗洗摩挲,爱不释手。   花药瞪了柴映玉一眼。   清冷的面容因羞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桃花正盛,眼底青晕在白皙的面容上更衬得肤如白雪,双瞳剪水。   柴映玉心头一热。   “再瞪小爷,还亲你。”他低声威胁。   花药噗嗤笑出声:“还吓唬我呢?瞧你这点出息。”   众目睽睽之下,抱起人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为了亲一口,也就是映玉公子能干出来这种傻事。   柴映玉冷哼,俨然自暴自弃。   “就是这么没出息,你能怎样?没出息你也得收着,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别想始乱终弃,晚了。”   花药都被他这强词夺理的样子给逗笑了,胡搅蛮缠。   柴映玉的指腹还在无意识的轻轻碾磨着她脖颈光滑的肌肤,细腻的触觉让他心猿意马。   “你是小爷一个人的,谁都甭想抢走。”   像是宣誓主权一般,他弯腰就要去咬花药的脖颈。花药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往后躲,他往前,她往后,动作太急,花药一不注意,倒在了地上。   虽然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可终究还是硬邦邦的地。   柴映玉眼疾手快的把手掌垫在了她的后脑勺,才没让她磕碰到头。   两个人几乎是紧贴在了一起。   身体温热的气息透过不太厚的层层衣衫,交融在了一起。   花药眸光潋滟,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柴映玉看着身下的女人,喉结微动,她真的太美,美分千种,不管别人怎么看,在他眼中,她就是那个最美的,胜过世间任何一种颜色。   “咱们赶紧成亲吧。”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能为什么,当然是看得见吃不着,都快心急死了。   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让映玉公子实在干不出无媒苟合的事情来。他爱她,同时也珍惜她,虽然说出来可能让人觉得很迂腐,但是他真的打算留到新婚之夜的。   映玉公子从来都这么纯情。   “小爷冰清玉洁,你想拿小爷的清白可不得名正言顺。”   花药无语,谁想要他的清白的?现在被压着的好像是她吧。不过看着映玉公子这副想要的不行,但是坚决稳住的样子,却是十分有趣。   知道他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花药反而生出来逗弄他的心思来。   她伸出手臂,软软的勾住她的脖子,含笑问道:“那我要是现在就想拿了你的清白,你给不给?”   勾引来的猝不及防,映玉公子整张脸肉眼可见的变红,瞬间娇羞了起来。   “你……你说真的?”   花药憋着笑,点头:“当然是真的。”   柴映玉纠结的不行,一方面是内心的坚守,另外一方面是外来的诱惑,是守住贞操还是放纵沉沦,这可真是个难题。   为难、纠结、左右徘徊、孤注一掷、破罐子破摔。   一系列情绪变换在映玉公子脸上瞬间闪过。   她这样要求,是不是就代表,是她强迫自己,并不是自己想这么做?她主动的,那就不算是他无礼了吧。   如此一想,通顺不已,借口找到了。   柴映玉从善如流的把爪子放在了自己的腰带上,手指按在玉扣上,啪嗒一声,玉扣开了。   “虽然不和礼节,不过,既然你非得要,那小爷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过咱们得说好,你拿了小爷清白,就得尽快跟小爷成亲。”   花药:“……”   大哥,开个玩笑而已呀。   就在说话的空当,柴映玉的爪子已经放在了花药腰间丝绦上。   花药连忙阻止:“你先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刚刚又认真的想了下,你看吧,咱们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这么着急成亲,是不是有点太仓促。”   花药的话说的很委婉,生怕直说逗他玩,他会恼羞成怒。   柴映玉眉头紧蹙,似乎品味出了另外一种含义:“你是想光拿小爷清白,不给名分?”   “不是,当然不是。是我刚刚又想了下,你看咱们现在在荒郊野外的,不太合适,要不,咱们挑个黄道吉日?再挑一个符合你映玉公子金贵身份的好地方?”   花药绞尽脑汁,才找到这么个乱七八糟的借口。   柴映玉终于听出了些不对劲来,虽然他在花药面前经常犯傻,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傻,丑女人说话简直漏洞百出,而且,明显不想要他清白。   “你刚刚在耍小爷?”他沉声问道。   花药心虚的眼珠直转。   还真的在耍他。   柴映玉气急败坏,又气又恼,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亏得他已经打算破釜沉舟,她竟然在耍他,简直不可饶恕。   是男人,就不能输。   “你以为小爷的清白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能扔的吗?晚了,现在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说罢,就低头亲在了花药的唇上,完全一副强买强卖的模样。   花药自食恶果,叫苦不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把整个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根本让她喘不过气来。   危急关头,她又想用金针扎他。   然而三根金针刚亮出来,就被柴映玉按住了手腕。显然,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映玉公子,绝对不会吃第二次亏。   花药这回是真的慌了,心里砰砰直跳。   实力悬殊太大,对方的温热的体温传到她的身上,有些灼热,让她更手足无措起来。   难不成,今儿她还真拿了映玉公子的清白?   就在她胡思乱想、慌乱挣扎之际,柴映玉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用了很大的力气,花药疼的闷哼了一声,肯定是出血了。   柴映玉舌尖在出血的伤口上扫过,方才撑着手,俯身看她,精雕细琢的面容上全是威胁。   “你下次再敢这么欺负小爷,就不是咬你一口这么简单的。”   花药哪还敢说其他的,连忙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柴映玉也就是吓唬吓唬她,她要是不想,他肯定也不会真的逼迫她。   他视线在花药坨红的面庞上一扫而过,按下心里喷薄而出的欲念,用自己强大的自制力控制着,翻身坐了起来。   要成亲,必须赶紧安排。   花药此时怂的不行,她是真怕了,赶紧爬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离柴映玉远远的。   柴映玉扫了她一眼:“离那么远干嘛?还能吃了你?过来。”   花药怂怂的靠近了些,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他跟前。   柴映玉抬眼看她,细碎阳光照在她的身上,真温暖,他女人可真美。   气消了不少。   “你就欺负小爷吧。”无奈当中又略带纵容。   柴映玉迅速拉过她的手递到唇畔,用微凉的唇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自己站了起来,动作轻佻又潇洒。   花药的心仿佛是被点了一下,泛起了层层涟漪。   映玉公子的俊美就像是溢满了一样,随意挥霍,举手投足尽显风姿。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该吃午饭了。两个人既然已经离开了比武场,自然也就没有回去的道理。收拾了一番,就直接溜达着回城了。   因为江湖人士都在比武场的缘故,幽州城一下就空了,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冷冷清清,跟前两天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花药和柴映玉直接回了客栈,换洗干净,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点了一桌饭菜。   “比武场的那些人中午不回城吃饭吗?”   柴映玉说:“中午不回,宗家会准备饭菜给他们送去。”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便看到楼下一队穿着宗家服饰的人,赶着几辆马车穿街而过,每个车上都装着好几个大饭桶,想来这些就是去给武林人士送饭的。   微风掠窗而来,微凉的风沁人心脾。   柴映玉看着对面的花药,有些痴。   因为已经在天下群雄面前暴露了真容的缘故,花药也就没再做伪装,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看上去很寡淡,是那种让人忍不住揉碎破坏的寡淡。   花药一转头,就看到柴映玉正一眨不眨的看她,轻笑出声。   “有那么好看吗?”   柴映玉别扭的错开视线:“一点都不好看。”   口是心非的小公子。   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就送上来,两个人吃着珍馐美食,说说笑笑,很舒爽,大约是一种类似逃学的喜悦,别人都在苦哈哈的比武,他俩跑来吃饭,对比产生愉悦。   用过午饭,两个人也没着急回到比武场,叫了一壶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就在这个空当,楼下走上两个人,前面一个年轻公子,后面跟着一个小童。   因为楼中客极少的缘故,他们刚一上楼,柴映玉和花药立刻注意到了。   年轻公子看上去很是病弱,面容苍白如纸,身子羸弱无依,明明才秋天,他就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白狐大氅,手中还捧着暖炉。   主仆二人上了楼,就径直走向了柴映玉和花药这边。   病弱公子站定在桌前,冲着花药一拱手:“这位想必就是花神医,在下鹿晏。” 第53章 不用客气   鹿晏, 鹿云非的独子,玄门少主。   玄门在江湖中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门中虽然不到十人, 但都是惊世大才,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前知五百年, 后知五百载,擅长未卜先知, 推算命运。   可正因为具有这样超凡脱俗的能力, 也折了先天寿命。   玄门历任门主,命都不长。   现任玄门门主鹿云非,也就是鹿晏他爹,算是寿命比较长的, 四十岁,不过据说已经油尽灯枯。   药王谷跟玄门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鹿云非曾给花药的大师兄蒲回春推算过命理,因为这个缘故, 花药的师父还送给鹿云非一块飞花令,就是被漕帮抢了的那块。   花药连忙请鹿晏坐下。   “鹿少主是为令尊而来?”   鹿晏摇头,面色一黯:“先父已经于半年前过世。”   花药慌忙致歉:“实在抱歉, 请节哀顺变。”   鹿晏却也没多废话,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无妨,在下今日冒昧前来打扰, 是想让花神医为犬子诊治一番。”   鹿晏都有儿子啦?   柴映玉本来瞪着两个眼珠堤防着鹿晏,一听说他都有孩子了,瞬间松了口气,丑女人是不会给别人当后妈的。   危机解除,映玉公子颇为礼貌的给鹿晏倒了杯茶,刚才可是完全不招待的。   花药也是才知道鹿晏已经有了孩子,玄门中人很少在江湖中走动,关于他们的消息传的比较慢。   鹿晏也没有过多寒暄,简要的叙述了来龙去脉。   原来鹿晏的孩子刚刚五个月大,生下来就心肺不全,身体十分虚弱。本来,鹿晏是打算去药王谷请花药出诊,掐指一算,花药正赶来幽州城,便直接到这里着的她。   花药不由问道:“孩子现在在哪儿呢?”   “就在幽州城外的一个小村落。”鹿晏解释说:“孩子的母亲是那里的人。”   花药看了柴映玉一眼,想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映玉公子成功被这个小动作取悦到了,瞬间有了自己是一家之主的错觉。   “反正咱们下午也没事,就跟鹿公子走这一趟吧。”   鹿晏听后,连声感谢:“那就劳烦二位亲自走一趟了,在下已经备好了车,就在楼下。”   “鹿公子不必客气,我药王谷和贵门渊源甚深,都是应该的。”   柴映玉也点头表示同意,一家之主必须表态。   花药和柴映玉两个便叫人取了药箱,跟随鹿晏一起下了楼。   楼下果然有两辆马车。   鹿晏自己坐了一辆,花药和柴映玉两个一辆,马车就这样一路出了城门往东去。柴映玉吃完饭犯困,倒在花药身上打起了瞌睡。   “下午咱们不去观看武林大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花药知道柴映玉来参加武林大会是要给柴家镇场子,这样失踪,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柴家那边带来不方便。   柴映玉靠在花药身上,眯着眼睛打瞌睡,有些心不在焉。   “没事,反正本来也没打算今天去踢场子。”   “不耽误事就好。”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方才进了一个小村子。   村子不大,依山傍水,玄门少主在此隐居的村落,想来风水应该不差。   马车一路向南,最后停在了村子里最南边一户农家门口。花药把柴映玉推醒,两个人一起下了车,小院很齐整,院中有一棵梨树,枝头上还挂着成熟的果子。   鹿晏客气的把两个人引进了院中。   花药小声跟柴映玉说:“这地儿还真不错。”   “你是觉得树上的果子不错吧。”   震惊,他竟然如此准确的猜中了她的心事。   花药这个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挂在树上的果子,不吃,哪怕是看着,她心里都欢喜,非常诡异的喜好。   柴映玉侧身,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等忙完眼前的事情,咱们就回药王谷,小爷给你那房前屋后多种上几棵果树,让你天天有果子吃。”   “好呀。”   花药心里一甜,眉眼弯弯,比听到甜言蜜语还欢喜。   刚走到屋门口,从里面迎出来一个女人。女人十分貌美,是那种清新脱俗的美,纵使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家常衣服,都难掩其美貌。   鹿晏介绍说:“这是内子。”   鹿夫人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你们可以叫我媛娘。”   双方寒暄两句,进了屋。   屋内陈设很精巧,可见主人的用心。   竟然还有暖炕,这在幽州城很少见,一般更北方的地区才会有暖炕。可能是因为鹿晏身子不太耐寒气的缘故。   孩子就在炕上躺着,安安静静地玩着自己的小手,十分乖巧可爱。   花药既然是看病的,自然也没过多的废话,赶紧用温水净手,做准备。   鹿晏陪着柴映玉去客厅坐等。   花药走到孩子跟前,细细一看,由衷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好。”   她给不少孩子看过病,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个孩子的。粉雕玉琢,葡萄一样的眼睛,见花药靠前,咯咯一笑,让人看着就欢喜。   媛娘温柔浅笑:“我倒是宁愿他丑些,健康些。”   这边花药尽职尽责的给鹿家那孩子看病,另外一边,柴映玉和鹿晏两个人坐在客厅喝茶。   “好茶。”   鹿晏浅笑,露出一抹柔情来:“是媛娘亲自采摘,亲自炒的。”   柴映玉不由想,也不知道丑女人会不会弄茶叶,回头让她也给他弄点。   想着丑女人连香精都会提炼,想来区区的茶叶更是不在话下,他眼光可真好,随手一捡,就捡到丑女人这种什么都会的女人。   映玉公子自己暗暗得意了起来。   两人又闲聊几句,因为不太熟悉,谈论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倒是也没冷场。   鹿晏感激花药上门给自家孩儿诊病,便跟柴映玉说:“我给柴公子卜一卦如何?”   玄门少主主动给卜卦,柴映玉当然却之不恭。   只见鹿晏拿出三枚铜钱来,递给柴映玉:“柴公子想着所测之事,合掌摇晃后放入这个卦盘中,掷六次可成卦。”   柴映玉测什么?有一颗少男心的映玉公子当然要测一测他的爱情。   依照鹿晏所言,柴映玉紧闭双眼,双手紧扣,想着他和花药的未来,摇晃着手中的三枚铜钱,放入挂盘,如此六次。   鹿晏按照卦相一推,越推脸上笑意越浓。   柴映玉被他笑的慎得慌,有些着急:“卦相,不好吗?”   鹿晏笑着摇头:“不是,卦相很好。柴公子会跟花神医修成正果,会白头到老,你们夫妻二人命中三子,皆是平安喜乐的命数。”   柴映玉眼睛一亮,又惊又喜:“三个孩子呢。”   天啊,三个孩子,完全猝不及防。   “只不过。”鹿晏脸上笑容稍微一淡:“你们二人尚有一劫难未过,是桃花劫,可能会引起血光之灾,柴公子还要注意。”   “血光之灾?”   鹿晏安慰道:“好在你二人福泽深厚,会化险为夷。”   真是大喘气,柴映玉吓得不行,只要能够化险为夷就成。映玉公子长了一个恋爱高于一切的脑子,他只关心最后能不能跟花药在一起,别的都无关紧要。   他们这边一卦算完,花药那边也诊好了病。   “贵公子属于先天不足,需要调养,切忌练武,这样的筋骨无论练什么武功,都会加速身体损耗。我这里有一瓶红心养生丹,最补血气,有固本培元的功效,每日半颗,用红枣汤服下,先用着,过一阵,我再派人送别的药过来。”   鹿晏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欢喜不已。   “花神医大恩,我们来日再报。”   本来他们还想留花药和柴映玉在家中做客,被谢绝了。   他们两个还得去参加武林大会,花药琢磨着干掉江华茂,柴映玉琢磨着为柴家撑撑场子。   临别之际,花药忽然想起来问:“孩子有名字了吗?”   媛娘笑着回道:“有了,叫照初,他出生的时候,第一缕阳光照下。”   “鹿照初,是个好名字。”   柴映玉和花药也没有在这里多待,直接又坐车回了幽州城。   鹿晏目送两人离去,轻轻搂住身边的媛娘,笑道:“咱们跟他们二位的渊源还不小,我刚刚推算出,照儿跟他们的后代有瓜葛。”   媛娘一听此话,美目瞪大,惊喜的捂住嘴。   “那就是说,照儿能活到成年。”   鹿家夫妻两个原本以为孩子是活不到成年的,没想到花神医和柴公子一来,竟然给他们带来了意外之喜。   花药明显发现柴映玉心情似乎好了不少,一路上,嘴角一直上扬着。   “你这是遇到啥美事儿了?”   “不告诉你。”   柴映玉美滋滋,心里高兴的不行,他抑制不住自己溢出心头的欢喜,开始畅想起未来两个人的幸福生活了。   修成正果、白头到老什么的,听着就让人欢喜。   “小爷决定了,给你多栽几棵树,一棵梨树,一棵海棠,一棵李子树,再来一棵枣树。”   丑女人会给他生三个小孩子呢,他要对她好一点。   花药被柴映玉忽然起来的宠溺搞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说真的,映玉公子你真的不适合这种宠溺的人设。   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毛骨悚然却并没有及时停住。   他们回到幽州城的时候,暮色降临,归鸦向东,在城外参加武林大会的武林人士还没有回来,客栈里依旧冷冷清清。   两人趁着武林人士回来之前,赶紧用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柴映玉又是夹菜,又是关怀,甭提多殷勤。   这还不算,吃过饭之后,柴映玉还把花药拉到他房中,搬出自己宝贝的零食盒子,一股脑的推给花药。   “你吃。”   “我不爱吃零食。”   “你爱吃什么,小爷给你买去。”   花药浑身不自在:“你有什么话直说,想要什么也直说。”   “没有什么想要的,就是想对你好点,你不是说过,想让小爷宠你吗?小爷宠你啊。”   这宠爱来的太突然,我一时承受不来。已经习惯柴映玉天天作妖的花药,完全没办法接受柴映玉这般,他一定缺钱了。   花药二话没说,拍给柴映玉三十万两银票。   “银子,你随便花,甭客气,你该咋样还咋样,真的不用这样。”   说罢,逃也似的跑了。   柴映玉:“……”   小爷真的是想从良呀!!!   作者有话要说:  完成。 第54章 情敌见面   大约是苦日子过惯了, 花药完全不能理解映玉公子忽然的转变,甚至惊恐。   一个人躲在房间, 暗搓搓清点银票, 心里打算:我应该更努力工作才是, 看样子养映玉公子这件事可能要超出预算。   美人什么的,好金贵的呢。   过了约莫两刻钟, 楼下才喧闹了起来。   参加武林大会的人都回来了。   正是人多的时候, 花药便躲在房间里没出去。   柴映玉刚想去找花药,石袤来了。   因为柴映玉和花药上午中途退场, 下午又未出席的缘故, 引起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无限遐想。所以,一散场,石三公子就赶紧过来看看好友。   见柴映玉好好的待在客栈,石袤安心的同时, 难免要打趣他。   “说说呗,你到底是怎么从宗沐手里抢来的弟妹?我记得, 宗少主可是比你之前认识的弟妹。你是没看到,宗少主那脸色, 一下午都跟个黑锅底似的。”   说到此处,映玉公子有些得意:“这用得着抢吗?丑女人倒追的小爷。”   大言不惭。   石袤默默无语,自家好友什么德行, 他是一清二楚,除了脸和钱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吸引女孩子的特质。然而, 花神医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只看脸和钱的女子。   恋爱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她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费解。   柴映玉被问的一愣,丑女人看上他什么。   长相?金钱?地位?   这些东西,花药根本不屑一顾,要说性格,映玉公子的性格,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到底是为什么呢?   忽然,映玉公子灵光一闪。   “她肯定是看上了小爷纯洁美好的肉体。”   “……”   臭不要脸,石袤不想说话。   送走石袤,正赶巧紫电大侠回来了。   下午柴映玉和花药两个跟随鹿晏出城,并没有让紫电陪同,而是派了他去武林大会现场。   紫电汇报说:“今日下午总共比了十三场,没什么出彩的人物,可能因为第一天的缘故,很多人都还处于观望态度。冥府的人还有九千岁的人也都没露面。”   柴映玉点点头:“他们也在观望。让你调查南宫榷身边的那个女人,调查清楚没?”   “属下已经调查过,南宫榷身边的那个女人,正是老太监彭祥瑞的干女儿彭娇娥。”   柴映玉点点头,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了计较。   与此同时,花药那边,却似乎有些麻烦。   她的房中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花药本来屋子里清点银票,打算今晚连夜做一个新一年的工作计划,以达到更完美的养映玉公子的目的。忽然,一个红影从窗户钻了进来,花药刚想喊人,一颗珍珠飞来,直接打到了花药的哑穴上。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蓝淮。   想到上次分别之时,蓝淮撂下的狠话,花药心下一惊。   这货不会真的是来以身相许的吧?惊悚。   蓝淮眉梢微微勾着,手指轻轻拈起桌上的银票,一声轻笑溢出嘴角。   “看不出来,花神医竟是这般富裕。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沓银票放入怀中,动作非常优雅,完全看不出来是强盗。   花药口不能言,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   强盗,大强盗。   事实上,蓝淮还真就是个大强盗,不仅抢了银子,还要带走人。   蓝淮也不废话,抱起花药,拎上药箱子,踢开窗子就飞了出去,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根本让守在屋外保护花药的随从措手不及。   劫财就罢了,他还劫色?   混蛋呀,简直。   被一个陌生男人抱着飞,风在耳边呼啸,花药心里突突直跳。她此刻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她就该跟柴映玉住一个房间,矫情什么呀这是。   小命命悬一线了不是。   不对,这货还知道拿药箱子,应该只是让他去救人,大概不会要了她的命。   花药有些心中安定不少,她心这一安定,才注意到蓝淮身上有一股似有似无的血腥味,他受伤了,似乎还不轻。   蓝淮的武功可以说是非常厉害的,而且传闻中他也是个十分奸诈狡猾的角色,什么人能伤他?   心里瞬间乱七八糟的想了不少。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达了目的地,是距离客栈不太远的一处民宅,在众多民宅中,十分不起眼。   花药立刻明白,蓝淮在玩灯下黑,距离越近,柴映玉就越难找。   他们刚到,就有人打开了屋门。   被点了穴的花药宛如一根木棍,被蓝淮给夹进了房间,直接戳在地上。   花药用余光一看,好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屋子里,室内有一张床,床上躺着蓝淮的弟弟蓝寻,小男孩满脸暗青色,还在昏迷。   蛇毒没解?   那日,蓝淮放下以身相许的狠话就去追封无脉,如今,不仅蓝寻的蛇毒没解,蓝淮还受了伤,一定是碰到了硬茬子。   硬茬子能是谁呢?霍笃吗?   正在花药胡思乱想之际,蓝淮修长的手指抚上了花药的脸,缱绻温柔,仿佛情人般。   “你这么聪明,想必也猜到了大概。带你来呢,就是为了给小幺儿解毒,虽然很冒昧,但是我会补偿。不要妄图跟我耍花枪,我能把你带来,也能让你生不如死,乖乖听话,好吗?听明白了,就眨眨眼。”   威逼利诱,一样不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花药老老实实的眨眼。   蓝淮魅惑一笑,情意绵绵的搂住花药的腰,不轻不重的揉着她腰眼上的穴位。   “乖,这就对了。”   花药只觉得腰上一麻,恢复了知觉,却还是手脚发软,只能任他抱在怀中,好在嘴巴能说话了。   她赶紧说:“我可以给你弟弟解毒,你别杀我,治完病,好好送我回去,行吗?”   蓝淮在她耳边低低轻笑,明明是笑,却让人毛骨悚然,再加上他身上有血腥味,十分妖孽,花药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杀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嫁给我。”   花药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她干笑两声。   “蓝少主,你别开这种玩笑,你看,咱们救命要紧,不谈这些好不好?这样,我不用你送我回去,我给你弟弟解毒之后,我自己走回去行吗?”   蓝寻眉梢微挑,异常妖冶,仿佛罂粟花开,美丽致命,因为距离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角一颗泪痣。   “先解毒,其余,看心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花药哪敢说别的,自然连连点头。   只能寄希望于映玉公子聪明绝顶,能够快点找到她了。想到柴映玉,花药又暗搓搓的腹诽,他派给保护她的人都是饭桶吗?就这样让蓝淮在眼皮子底下带走她。   蓝寻中的是封无脉的特有的蛇毒,那条小青蛇本身就是一条毒蛇,又是吃毒.药长大的,毒上加毒。   好在,封无脉出身药王谷,他的毒就是再厉害,也都能追根溯源。   花药诊了诊脉,又检查了一下蓝寻的眼鼻口,心里有了数。   “我先给他吃一颗冬雪玉灵丸,然后再给他开个方子,按我的方子抓药煎服,我保证三剂药之后,必定会药到病除。”   “有劳。”蓝淮转身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   花药战战兢兢的走到桌前,老老实实的把解毒的药方写下,她是医者,还是顶级的那种,被师兄教育的很迂腐,如果不是深仇大恨,她不会在药方子上动手脚。   写好之后,花药把药方子递给了蓝淮。   蓝淮也没瞅,直接递给属下去抓药。   “你不瞅瞅吗?”   蓝淮轻笑,十足撩人的风情:“谅你也不敢耍滑头。”   花药沮丧的低头,她确实不敢,她就是很怂啊,没办法,还是委曲求全,慢慢等她家男人来救她吧。   蓝淮嘴上不说,但是其实还是很关心蓝寻。   花药给蓝寻喂下冬雪玉灵丸之后,蓝寻就苏醒了过来一会儿,虽然很虚弱。   蓝淮的面色明显好了很多。   花药打量着蓝淮的脸色,小声建议:“那啥,我可以走了吗?趁着我出来的时候不算太长,我自己快点回去,就跟柴映玉说我只是出来散散心,这样也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蓝淮漫不经心的笑,有些放荡不羁。   “你以为我会怕他吗?还是说你在担心我。”   这让花药说啥,说啥都不对。   好在蓝淮也并没有想听到花药的答复,而是叫她跟他走。   花药以为是换个地方拘禁,于是背上药箱老老实实的跟着蓝淮转战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谁成想,刚一进屋,蓝淮把门一插,就开始宽衣解带。   花药大惊失色:“你,你干嘛?”   “不是说药王谷花神医救人一命,就要美男子陪三个月?美男子,我应该算,三个月我是不能,但是一晚,我还是能陪的。”   “蓝少主,你等等,你误会了。”   花药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这可真是,大江大浪都过来了,阴沟里翻了船。   蓝淮此时已经扯开腰带,红色的衣裳敞开着,露出里面雪白的亵衣,风流之中自带两分妖娆,他信步走到她跟前,勾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   “我误会了什么?我不够美吗?”温柔的语调中,似乎带着十足的威胁。   花药连连否认:“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蓝淮歪着头,嘴角勾着笑,一缕青丝顺着光滑的肌肤滑落。   “那,是我美,还是他美?”   这个“他”不用说,当然是指花药的亲亲映玉公子,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   说映玉公子美,蓝淮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说不上会怎么样。可昧著良心说蓝淮美,蓝淮会不会一高兴,加快自荐枕席的过程?   思虑再三,花药压着嗓子开口。   “美分很多种,你和他的美不是一种,各有千秋,这没法比较。”   蓝淮似乎十分不满意这样的答复,桃花眼一眯,骨骼分明的手轻轻的掐在了花药洗白的脖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重说。”   这态势,明显她敢说映玉公子美,他就掐死她。   生死一线,保命要紧。   “你美。”干脆利落。   蓝淮噗嗤笑出声,魅惑动人,就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雌雄莫辨,聪明绝顶,美到近乎妖媚。   就在此时。   “咣”的一声,窗户被一脚踹开,窗外站着的,可不就是花药左等右盼之人。   只见映玉公子一脸怒气,能听到噼里啪啦燃烧怒火的声音,他炸毛了。   花药大呼不好,吾命休矣。 第55章 潸然泪下   蓝淮眉毛微挑, 似乎不意外柴映玉的破窗而入。   柴映玉踹窗户的动静不小,自然引来了蓝淮的随从。蓝淮挥一挥手, 让他们退出去, 这些人在映玉公子手下根本走不过五招, 不必白送。   花药心里七上八下,只希望眼前这是一场梦。   映玉公子一弯腰进了屋。   如果说, 往日他生气只是一个小火苗的话, 今日那就是山火,铺天盖地, 火势肆意。   “他美?”咬牙切齿。   花药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天知道柴映玉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她,而且,看上去他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我可以解释。”   “解释,立刻马上。”   一声轻笑, 仿佛戏谑一般,正是当场的第三人, 蓝淮发出的。   “映玉公子又何必多此一问,答案已经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即便再说,也是违心之言。”   蓝淮好像分外会火上浇油。   柴映玉立刻就火了,仿佛精雕细琢的脸上尽显怒容, 特别是看到出蓝淮衣衫不整,那就不是山火的问题,那是火山爆发, 只见他手腕一转,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找死,小爷就成全你。”   花药张口想要阻止,被柴映玉一眼瞪了回去。   “等等。”蓝淮一拢衣襟,红色丝绸如水般波动,衣带瞬间紧紧扎上,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十分妖娆:“屋子太小,咱们去院子打。”   “走。”   两个人推开门便去了院子,站在一边正组织语言准备解释的花药心里甭提多酸爽,她家小柴柴竟然取出了武器,这是要拼命的节奏。   花药赶紧追出去,她有些担心。   蓝淮的玄冰心经算是年轻一辈武功最高强的,据说已经超越了原来的冥府第一高手霍笃,虽然映玉公子武功也很高强,但是,不知对方深浅的情况下,还是没底。   刚一到院子,柴映玉手中的青羽匕首就袭上了蓝淮。   蓝淮错身躲开,匕首几乎是贴着他脖颈划过的。   都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映玉公子的武功路数就是轻而快,让人防不胜防,一招还未等收势,下一招已经到来,招式千变万化,连绵不绝。   蓝淮也是个硬茬子,他手中的钩子舞的异常诡异,一袭红衣随风飘动,仿佛是一朵盛开的石榴花。   两个人几乎是在瞬间,就交手五六个来回。   一蓝一红,两道影子迅速飞舞,秋风袭卷,落叶飘来,更显肃杀。两人动作太快,硬生生让人看不出具体招式来。   花药看的是心惊胆战的,这要是蓝淮被干掉还好,这要是她家小柴柴受了伤可如何是好,此刻,花药终于有了一些作为红颜祸水的自觉。   场中两人也是越打越快,越打越激烈,一时间难分伯仲。   花药脑子哪里还有时间想柴映玉会不会生气,她紧张的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没问题的,蓝淮就是再厉害,身受重伤,也不可能打得过柴映玉。   迅速打了一百多招之后,果然,蓝淮体力不支,动作有些凝滞。   就因为这个凝滞,让柴映玉找到了机会,高手过招,从来就是分毫之争。柴映玉的左手在蓝淮胸口虚晃一招,侧身向后,右手的匕首别在了蓝淮的脖颈上。   这一系列动作眨眼之间。   花药松了口气。   蓝淮落败,倒也是气定神闲,他视线下垂,落在柴映玉的手腕上,一声轻笑,宛如三春繁花,绚烂至极。   “映玉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一些。”   对于这样的恭维,柴映玉很是不以为然,他手腕一折,收起了匕首,用腕部狠捶蓝淮肩膀一下,退出圈外。   “你受了伤,小爷占了便宜,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蓝淮后退两步,掩嘴轻咳一声,咳出了一口血来:“确实,如果我没受伤,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说话间,他瞄了花药一眼。   花药暗暗撇嘴,他倒是不谦虚,就是没受伤,他也绝对不是她家小柴柴的对手。   柴映玉不是个乘人之危的人,更何况,他虽然胡闹,却也知道蓝淮此时不能杀,可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小爷今日不杀你,是看在你当初把证据交给小爷的份上,但是,你调戏小爷的女人,这笔账不能这么算了,待你伤好,咱们重新约个时间,决一生死。”   花药心惊不已,这事儿还没完?   “那就多谢映玉公子不杀之恩了,作为回报,我有一事相告。”蓝淮捂着胸口,轻笑出声,嘴角的鲜血更为这人的容貌增添了几分妖娆。   柴映玉秀如柳叶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   “什么事?”   蓝淮用拇指抹了把嘴角的血,漫不经心的说道:“卢徽,此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真正的目的是抢夺那些谋害燕王的证据。”   柴映玉的眉头反而舒展开了。   “这事儿小爷早就知道,不用你告诉。”   蓝淮挑眉,以前他还以为映玉公子只是个草包美人,没想到竟还有几分能耐。不仅武功不错,就是这心思也绝对是极其缜密的。   中原武林一大害,想到此处,蓝淮桃花眼一眯,动了杀心。   柴映玉也不多留,拉着花药就出了门。   蓝淮望着二人的身影,好死不死的来了一句:“说我更美的那个女人,今日我有伤在身不方便,改日咱们再续春宵。”   蓝淮又在坑她……   花药只觉得身边气场瞬间变冷。   “嗖”的一声,飞出一枚暗器,直冲蓝淮面门而来,他伸手接住一看,正是那颗他用来打花药哑穴的珍珠。   珍珠刚到他手中,风一吹,就散成了粉末。   好深厚的内力,蓝淮挑眉,按照映玉公子这个醋劲儿来看,再续春宵什么的,怕是得成空话。   女人,自求多福吧。   花药吓得是噤若寒蝉,鹌鹑一样被柴映玉拉回了客栈,期间,映玉公子一句话都没说,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客栈楼下的武林人士都还在吃饭,闹哄哄的。   柴映玉拉着花药一进门,群众就像是同时哑了嗓子一样,室内迅速安静无声。   众人眼瞅着映玉公子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由犯嘀咕,今天上午还是你侬我侬的,怎么才一个下午的功夫,脸黑成了这样。   有人小声猜测:“别是被戴绿帽子了吧。”   话一刚出口,一颗石子飞来直接打在了说话人的大门牙上,那人只觉得那嘴里一疼,用手一摸,满口血。   “牙掉了。”   柴映玉把花药拉近了自己的房间,“咣当”一声,关上门,阻拦住外面的一众视线。   “解释。”   “他当时掐着我脖子,说他美,是违心的,在我心里你最美。”   此时此刻,无论花药如何解释,都没办法疏解柴映玉心里那一团郁气。他心里就像是燃烧着一把火,但是又发不出来,都快把他整个人燃烧了。   大约是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她难道不知道,他此刻真正计较的,已经不是谁美不美的问题,她为什么会说蓝淮更美的问题,而是他感受到了威胁,他觉得花药没那么喜欢他。   虽然一直都有这种感觉,但是,说是自欺欺人也好,说是过分自信也罢,他一直都觉得她会慢慢变得很喜欢很喜欢他,毕竟他如此优秀。   平时作也好,闹也好,无非就是想引起她更多的关注,很幼稚。   今日,蓝淮的出现,是真的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觉得受到了打击。蓝淮跟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他就像是一张白纸,蓝淮已经是一副色彩斑斓的水彩。   在水彩画面前,他这张白纸显得那般寡淡无味。   很生气,又很委屈。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把他圈在怀里,明明是掌控全局的姿态,然而却丝毫感受不到那种掌控的感觉,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从跟花药在一起,他就一直被她牵引着各种情绪变化。   柴映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眸光微动。   “你是不是觉得,很容易把小爷追到手,就不值得珍惜。”   花药连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柴映玉抿了抿唇,追问:“那你嫌小爷太单纯,是吗?”   “这个更没有,我哪会嫌弃你,我还怕你嫌弃我呢。”   嫉妒啃噬着他的心,他虽然打败了蓝淮,可是嫉妒一刻不停歇,蜂拥而至,各种春伤秋悲少男心,犯起了矫情。   “可是你根本,自始至终,都没有认认真真的对待过我,你很多时候都在敷衍,你不珍视。”   “哪有的事儿,我可珍视你呢。”   花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其实有些不明白柴映玉心里的各种弯弯绕绕,想着,是她被蓝淮绑走,虽然情急之下说蓝淮更美,但是那绝对是违心,已经解释过。   可他,似乎委屈的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搞得她像是个负心女。   柴映玉越想越委屈,眼圈越发红了,眼睛湿漉漉的,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无声控诉她的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你就是不珍视,珍视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小爷对你那才叫珍视,你对小爷,不是。”   花药辩解道:“你讲讲道理,我对你,比对我自己都好,你还想怎么样?”   吵架的时候千万别问“你还想怎么样?”这种话,一问,准能激起更大的矛盾,活脱脱就是在挑衅。   果不其然,柴映玉嘴一撇,眼泪在眼睛里又打了好几个转。   “根本没有,你都不在乎我。”   花药有些谎:“你让我怎么在乎你?你说具体一点,我按你说的做还不行吗?”   “你看看,你根本就不用心。”   委屈跟泡泡似的,从心底咕嘟嘟的往上冒,一戳一汪酸水,想想他堂堂映玉公子,两个月就被人家搞到手,还是在人家根本就没怎么用心的情况下。   他天天醋醋的,还不是因为喜欢她。   现在,她竟然还说这种让他吩咐她怎么做话,像话吗?她肯定是没那么喜欢他,肯定是以为他太容易被追到,她才会这样子的。   可是,第一次恋爱,他之前又没经验,喜欢她根本就掩饰不住呀,哪里会拿乔,她只要稍微追一下,他就答应了。   难道情史空白也是错?   越想越难受,终于是憋不住,映玉公子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了下来,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像是雨后松针。   花药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说哭就哭了呢?她干了什么?   “我,我错了,你别哭,那个,都是我的错,你……”   “谁哭了?”凶巴巴。   明明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映玉公子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哭了。他似乎想止住眼泪,未果,连忙转身避开花药,扑倒在床上,掩耳盗铃一般,自顾自的抹眼泪。   好伤心,好委屈。   花药站在床边上,看着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不可怜。 第56章 哄他哄他   柴映玉一边暗恨自己忒不争气, 一边又止不住的掉眼泪。   花药本来还想解释一下,讲讲道理, 然而此时, 还讲什么道理, 都把人给弄哭了。上次他哭,还是因为被刀子戳到了泪腺呢。   她赶紧走到他跟前, 用手指头戳了戳他小腿。   “刚刚不是打赢了吗?超级厉害的, 怎么现在给气成这样。”   柴映玉蹬腿:“不用你管。”   打赢了有个屁用,她还不是跟那个姓蓝的眉来眼去的, 而他眼睁睁的看着, 又不能把她怎么样,气根本撒不出来,憋闷。   花药被柴映玉这一蹬腿,给弄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挨着床边坐下, 手放在他的背上给他顺气。   “真不用我管吗?刚刚不是还说我不珍视你,怎么又不用我管了?”   柴映玉背对着她, 用袖子狠狠的抹了两把眼泪。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忒丢人,吵架吵到一半, 竟然被气哭,像什么样子。   不过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还能怎么样?只能亡羊补牢, 要不然,堂堂映玉公子被自家女人气哭这种事情传出去,多不好听。   “你别管。”   花药哪里知道柴映玉这么多别扭心思,继续安抚他。   “我怎么会不管你,我那么喜欢你。你想想,我省吃俭用的一年才挣百八十万两银子,可这才几天,我就给了你五十万两,我要是不珍视你,我能给你银子吗?”   软绵绵的手,轻轻的顺着脊背抚摸,像是有法术一样,让人心里暖烘烘的。   映玉公子也不回头,瓮声瓮气的开口:“银子又不能说明什么,你根本就没用心。”   花药叹了口气,银子怎么能算不用心呢。   “你也知道呀,我的银子挣来的不容易,都是一点一点积累的,所以看的很重。可我给你花的时候,一点都不心疼,甚至还很欢喜,这还不能证明我珍视你呀?”   似乎有那么点说服力。   花药又继续哄道:“你要是觉得自己太容易被追到不甘心的话,我也可以再重新追求你一遍,这次不糊弄你,认认真真的追求,好不好?”   柴映玉的毛被梳理顺滑不少,本来喧嚣的心也安静了下来。   “谁稀罕?幼稚死了。”   花药轻笑,也不知道这个提议最开始是谁提出来的。   其实,映玉公子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刚刚真是被气昏了头,现在缓过神来又觉得羞恼无比,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因为吵架而气哭,这还得了?   丑女人一定是在心里暗暗发笑呢吧。   映玉公子潇洒帅气的形象就要破灭了,这可如何是好。   懊恼,悔恨,难以名状。   如何不动声色的挽住尊严,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花药见柴映玉不吱声,以为他还在生气,免不得要更加放低姿态,俯身趴在他后背上,一边戳着下巴磨他后背,一边放软了声音。   “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更珍惜你,更爱你还不行吗?”   柴映玉后背被花药磨着,再听她软声软语,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些心猿意马。   “你说真的?”   花药忙抬头,再三保证。   “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武林第一美男子映玉公子,我是撞大运才把你追到手,我当然要更加珍惜你才对。”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追过他,然而,这种情况下,她敢说她没追过他吗?当然不敢。   柴映玉心里美滋滋,却依旧绷着脸不动声色,毕竟,他是个矜持的男人,还需要一个台阶。   花药察觉到他态度软化,耳后根也是一片绯红,便也知道他大概是没有那么生气,凑到他跟前,亲了亲他耳后。   柴映玉像是被烫到一样,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俊美无俦的脸上绯红一片,两只眼睛通红,因为乱揉,羽扇一样常常的睫毛凌乱的交织着,眼下有轻微水渍,撇着嘴,还带着三分委屈。   花药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一下就软了,连忙取出随身带的手帕。   “别动,我给你擦擦。”   映玉公子撇着嘴,乖乖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任由花药捧着他的脸给他擦,因为已经习惯了花药摆弄他这张脸,倒是也没什么。   他的脸是近乎于完美的。   肌肤仿佛初生婴儿一般的细嫩,五官是浑然天成的和谐,单看每一样都已是极致的美丽,凑在一起,又是一种高出了那番美丽的美。   再配上他委屈的小神态,让人平白的想到“惹人怜惜”这样的词,明明是形容女孩子的。   花药越看越觉得好看,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你可真好看。”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柴映玉本来还在别扭,忽然被她亲了一口,愣了一下,立刻按住她又亲了回去。似乎是气恼,也似乎是发泄自己委屈,他几乎是用尽了气力的那种毫无保留的亲她。   花药觉得身子发软,喘不过气来,连连后退,最后被他按在了床上。   一个吻之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柴映玉居高临下的看着花药像是蒙上一层晨间薄雾的眼睛,自认为终于找回了一点堂堂映玉公子的脸面。   “你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他恶狠狠的威胁。   花药心底发笑,明知故问道:“哪件事情?”   能是哪件事,当然是映玉公子跟自家女人生气,被气哭,一个人躲在床上嘤嘤嘤,最后还得他家女人给擦眼泪这种窘迫事。   “想笑就笑,你别以为小爷看不出你在心里笑。”   既然被看出来,花药也干脆不瞒着,哈哈大笑起来。   柴映玉气恼的不行,阴沉的脸看着她笑的花枝乱颤,又羞又恼,又气又愤,可看着看着,自己竟也觉得实在有些好笑。   “你就知道欺负小爷,行了,别笑了。”   “不行,你让我再笑一会儿。”   花药哪会听他的话,继续大笑不止。   随着笑的动作,胸口上下起伏,莫名的有些惹眼球。   柴映玉的视线落在花药的胸上,瞳孔微微收缩,鬼使神差一般,他伸出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出乎意料的柔软。   笑声戛然而止,诡异的安静。   “……”   花药都惊呆了,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这什么情况?   柴映玉戳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羞恼的满脸通红,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却故作镇定。   “都过说了,不让你笑。”   花药这才发现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是有多暧昧。   屋子里因为没有点灯而有些昏暗,两人在床上,因为刚才笑闹,帷帐掉了半扇,他半压在她身上,刚才还戳了她的胸。   她眨巴眨巴眼睛,愣愣的点头:“你先起来。”   ”你先保证,绝对不把这件事的说出去。“   “我保证绝对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你先起来。”   柴映玉却没动,他的视线呆呆的落在花药的胸上,暗道:难怪抱着她的时候那么软,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胸竟然有那么大差别。   花药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慎得慌,赶紧捂住胸。   “你干嘛?”   本来柴映玉也没想干嘛,可她非得问,他免不得就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你的为什么要更软?你给小爷瞅瞅呗。”   花药被他一脸真诚又好奇的模样给吓坏了,赶紧抱紧她自己,故作镇定,说道:“回头你洗澡的时候看看你自己的,都差不多。”   柴映玉充满狐疑:“是吗?”   花药瞪着眼,一脸真诚,连连点头:“没有太大区别。”   柴映玉摸了摸自己的胸,又看了眼花药的胸。   “那么小的吗?”满是忧心疑虑。   “……”   花药觉得这屋子一刻都待不下去,再待下去说不上出什么事,赶紧推开柴映玉往外跑,速度之快堪比逃命。   柴映玉蹙眉,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心里还是发痒。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得追溯一下。   映玉公子是个单纯且有涵养的男孩子,他亲吻花药的时候,一般都是规规矩矩的把手都是往她腰上放。   两个人偶尔贴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觉得她胸部似乎要更柔软,然而,女孩子身上哪里不柔软?再加上花药是少女,确实也不太大,他便没有认真注意过这个地方。   今日两个人贴在一起,还是在床上,各种因素堆积在一起,十九岁的映玉公子,人生第一次产生了对女性身体构造的好奇。   说多了都是心酸泪。   花药逃也似的跑了,她也是第一次,猛然察觉,柴映玉不仅仅是个能作能闹的男孩子,他还是个男人,发现这个暗藏属性,也是非常让人恐慌。   除了恐慌,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悸动,大约异性之间具有诡异的吸引力吧。   因为这个小插曲,成功的让花药取得了映玉公子的信任,让他相信她是爱他的,很爱,其实也可能是别的事情更加吸引了映玉公子的注意力。   总之,蓝淮的事情是暂时翻篇了。   后遗症就是,花药需要重新追求映玉公子一次。   上一次,说要重新追,因为各种事情打扰,没有实践成,这一次,说什么都必须实行。   追求人嘛,虽然花药没追求过,但是哄映玉公子,这事儿她熟悉呀,自然是手到擒来。   第二天,柴映玉刚起床收拾好,花药就上门给了一个早安吻,温热湿润。   “从今天开始往后,每天我都多爱你一点点。”   柴映玉被亲的仿佛一只呆头鹅。   就在这个空当,花药又十分狗腿的进献一颗药丸。   “这个,是我新研制出来的药丸,吃下去之后,七天之内,通体带香,出的汗都带有香味,你肯定喜欢。”   昨天花药翻箱倒柜,才想起来还有这种丸药。   因为银票被蓝淮顺手牵羊,而她脑袋发懵忘记提醒柴映玉帮她要回来,花药现在很贫穷,她只能拿亲手做的药丸来讨好他。   映玉公子最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啦,然而,作为一个被追求者,能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吗?当然不行,于是高傲的映玉公子适当的表现了下矜持,让紫电替他收下啦。   “你别以为送这一点点东西就可以追求到小爷,小爷不是那么好追的。”   花药连忙配合他演戏:“我知道,但是我对你的心日月可表,无论你答不答应跟我在一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你。”   柴映玉噗嗤笑出声,心情大好。   花药也无所谓,只要映玉公子不突发奇想又想看看她身上的某个部位就成。   今日是武林大会第二天,各方势力真正角逐正式拉开序幕。   柴映玉和花药今天并没有坐在后面观战,而是凑上前。   今日坐在前头,想来是要亮亮手,踢踢场子。   柴映玉作为柴家庄的少主,他来参加武林大会就是为了给柴家镇场子,虽然被赶出家门,但是,毕竟柴家子弟,他的实力,也代表着柴家的实力。   围观群众的视线似有似无的往柴映玉和花药的身上瞄,不由感叹,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实,不仅仅是石袤,武林中很多认识映玉公子的人都以为他会孤独终老呢。   没想到孤芳自赏水仙花也能找到适合他的水域。   正在众人左思右想之际,就听柴映玉朗声道:“小爷今儿要挑战江华茂。” 第57章 骄矜起来 [VIP]   映玉公子挑战江华茂, 这个真是个劲爆的大事件。   武林大会现场的众位不由感慨, 恋爱中的映玉公子果然喜欢搞事情, 昨天场下打了宗少主, 今天就要挑战江华茂, 有力气没地方用了吧。   同时, 众人也不由好奇, 江华茂到底是哪里得罪了映玉公子, 两个人之前根本没来往吧。   这就难免让人胡思乱想起来,昨日映玉公子打宗少主,那是因为女人,今日映玉公子挑战江大侠,难不成还是因为女人?   花药看了眼柴映玉, 他故意挑战江华茂, 这其中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她吧。   柴长风夫妇却似乎并不诧异,均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像就是柴映玉捅破天,他们都不意外。   江华茂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也很是镇定。   “既然映玉公子想与在下切磋,在下自然乐意奉陪。”   “不可。”   江华茂答应的痛快, 然而,玄寂大师却站出来阻拦住了。   “阿弥陀佛。”   玄寂大师执法杖上前, 冲柴映玉微微鞠躬。   “按照规定, 柴施主是可以挑战江施主的。只是,昨夜有人闯入宗府袭击我们, 江施主拼力抗敌,打斗之中受了内伤,今日,实在无法应战。”   此话一出,人群一阵沸腾。   昨夜竟然有人夜闯宗府,那都是什么人?冥府的,还是大太监的爪牙?更或者说是不想让武林大会顺利举办的任何一方人。   柴映玉视线似有似无的扫向南宫榷,却发现南宫榷和彭娇娥两个均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始作俑者。   花药顺着柴映玉的视线望过去,难免有些诧异,难不成这事儿跟南宫榷有关系?   说起来,南宫榷最近被彭娇娥缠着,而花药这边又被柴映玉缠着,两个人自来到幽州城这十来天一直也都没见面。   如果是南宫榷,他又为何会插手这件事呢?难不成,南宫榷还真的站在了九千岁那边?   正此时,玄寂大师又说:“经过我们几位一致商定,决定给江施主可以提前进入最终决赛的资格,如此,柴施主便不能挑战江施主了。”   对于这样的决定,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但是在武林泰山北斗面前,谁都不敢先发声。   众人不由把视线落在柴映玉身上。   柴映玉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出现,他的武功远远高于江华茂,干掉江华茂就跟玩似的,今日本来就带着玩一玩的心态挑战江华茂。   却没想到他们这些老家伙玩起了这一套,天知道是不是这帮老头子特意为了保送江华茂进决赛而特意安排了那么一场大戏。   不过,映玉公子这般聪明又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说起来,昨夜小爷也遭遇了一波贼人,贼人武艺高强,小爷把他打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而小爷之所以没有受伤,那得亏小爷本事大。”   柴映玉气定神闲,继续说道:“既然打退贼人就能晋级,那小爷也得要个决赛名额。”   这才是说话的关键。   花药被柴映玉无赖的样子给逗笑了,虽然确实有蓝淮那一遭事情,但是以此为要挟,这不明显是砸场子嘛。   人群又是一阵乱轰轰。   玄寂大师、清诲道长和宗家老太爷,以及众位坐在首席的各位武林威望甚高的前辈,都没料到柴映玉竟然会这般踢场子。   柴映玉的身份又比较特殊,众人不好决断,不由把视线转向柴长风。   柴长风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孽子早就已经被我赶出家门,以后,但凡他的事情,都跟我柴家无关。”   撇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什么都说不出。   玄寂大师说:“这不合规矩,江施主那是事出有因,有我等亲眼见证,柴施主口说无凭,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规矩是人定的。”柴映玉挑衅道:“怎么,江华茂就和规矩,小爷就不合规矩?大师这是在差别对待?”   这就更让玄寂大师为难,若人人都像柴映玉这般,张口就要一个名额,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可若是不给他这个名额,那就会更乱。   场中乱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眼瞅着就要失控。   几个老前辈在首位上也是交头接耳,一时间难以定下结论。   性情暴躁的清诲道长看了半天,终于忍无可忍,提着剑,一声怒喝,飞身入场。   “既然你这后生执意如此,那就在贫道手中过几招,若然你能在贫道手中过二十招,就给你这个资格。”   武当山的清诲道长,那可是武林当中最有威望的人之一。   他这样的身份,亲自下场跟柴映玉动手,其实是有些跌份的。你看,玄寂大师就比他聪明得多,大和尚说了那么多,却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花药有些担心,这位清诲道长的太极剑打的很好的。   “你小心他的太极剑。”   “没事。”   花药怕他轻敌,连忙小声嘱咐说:“别掉以轻心,他的太极剑虽然起步慢,但是一旦耍起来,就会得心应手。”   柴映玉似乎有些不以为然:“少说话,你还在追求小爷呢。”   花药:“……”   他竟然还惦记这个事儿。   柴映玉虽然表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内心却十分严肃。面对清诲道长,他多多少少都有些忐忑,毕竟内功不是一个水平的,而且对方老当益壮,经验丰富。   清诲道长仙风道骨,手持长剑,很有气势。   “后生,别说贫道欺负你,贫道今日只用木剑,功力也只用五分。”许是怕人说倚老卖老,道长扔了手中的宝剑,换了一把木剑。   “道长承让。”   柴映玉在众人面前亮出了青羽匕首。   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柴映玉真正的动手过,今日在比武场上,亮出兵器,众人也是惊讶,竟然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   一老一少一抱拳,就打在了一起。   太极剑的精髓在无招胜有招,这需要内功深厚到一定程度才能运用自如,快慢交织,张弛有度,非常精妙。   清诲道长其实并没把柴映玉放在眼中。   然而,起手之间,清诲道长就惊了。   这后辈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深,而且所用心法,竟然是江湖上已经失传已久的滴水心经,果然是江湖代有才人出,不容小觑。   原本说要用五分功力,事实上,他却用了八分。   柴映玉深知太极剑的精妙之处在于内修气定神闲、外修见招拆招,所以他在动手的刹那,就以最快的速度打乱了清诲道长的节奏。   清诲道长连连被柴映玉打断招式,很多剑招耍到一半就被迫中断,似乎有些急躁。   太极剑最忌讳的就是急。   刀光剑影,衣袂纷飞,兵器在阳光下泛着白光,轻盈异常。两个人的招式都是精妙异常,像是一场华丽的盛宴,围观群众看的眼花缭乱。   花药揪心不已,柴映玉这次对战的,毕竟是武林前辈,跟以往的那些狗腿子不一样。主要还是内力上的差距。   如果,柳韶音那四十年内力能给柴映玉就好了,然而,想到给内力的方式,花药又摇了摇头。   忽然,短兵相接,只听“嘭”的一声,一截短剑飞了出去。   众人定睛一看,场中,清诲道长手中的木剑,只剩下了一截。   刚好第二十一招。   柴映玉立刻收起了匕首,拱手弯腰拜道:“谢前辈手下留情。”   清诲道长怒气冲冲的把断剑摔在地上,一下就黑了脸,虽然说是为了以示公平才用的木剑,却不曾想,当场被人折了面子,这后辈也太嚣张。   武当的子弟们,一看自家掌门跌了这么大一面子,一窝蜂的就要上前揍柴映玉。   却被玄寂大师给拦住了,就武当这些小道士,不是他歧视他们,都是白送。   当年柴映玉一个人独闯少林,轻轻松松破了他的十八铜人阵,还打伤了达摩院首座这种事情他会乱说?   玄寂大师念了一声法号。   “柴施主的匕首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好兵器,既然施主已经在道长手下走了二十招,那便如道长先前承诺,允许柴施主进入决赛,如果有谁还不服,大可以向柴施主挑战。”   这话说的可是滴水不露。   不提柴映玉武功,单说他兵器,虽然让他进入前七强,但是,却允许别人挑战。   清诲道长气过之后,冷静下来,又觉得柴映玉这后辈的武功着实高深,不禁暗忖柴映玉的师父是谁,他用的可不是柴家的武功。   场下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挑战。能在二十一招之内,成功削断清诲道长的剑,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谁去找那个不痛快。   宗老太爷面上慈祥的笑着,微微回头,对站在身后的宗沐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你呀,看清楚了吧,以后要知道收敛。”   这声音不大不小,坐在身边的柴长风夫妇能够听到。   宗沐轻轻一笑,大方回道:“爷爷教训的是,我本就疏于拳脚,比不得映玉公子。”   这话看上去是谦虚,实际上也是向老太爷表明他志向不在此。武功之道毕竟属于狭道,真正的大道,又岂止会立于江湖。   宗老太爷点头:“知道就好。”   宗沐微微抬头,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心情却有些沉重。   去年这个时节,他正好在药王谷,那时候,妹妹的性命已经无忧,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每日帮着花药晾晒药草,谈谈所见所闻,竟是从未有过的惬意。   不是没想过就这样下去吧。   可是,他的血脉里流着的血,注定让他无法享受平常人的生活,这也是他当时为何一直跟花药保持着不亲不疏关系的缘故。   爷爷的警告,其实没有必要,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的宿命又在何处。   之前跟柴映玉对打,也不是说真的要把花药抢过来,他只是想让柴映玉知道,他到底是拥有一个多么美好的女人。   他又怎么会抢?又怎么抢得过。   柴映玉站在台上,含笑四望,却无一人上台挑战。   各方高手齐聚在此,武功高的便看出了些门道,刚刚那场比试,虽然清诲道长说用五分功力,但是最后用的却绝非是五分功力。   在这种情况下,映玉公子依旧能够应对自如,那只能说明他的武功即便比不上清诲道长,也绝对差不太多。   人们难免要把柴映玉的武功跟江华茂做对比,江华茂比他,那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江华茂本来还在暗道柴映玉自不量力更清诲道长交手,如今却心里翻江倒海,说不上什么滋味,若然在决赛当中遇到柴映玉,他必然会败。   本来笃定武林盟主之位会落在江华茂手中的围观群众,不由犯起了嘀咕,最后花落谁家,犹未可知。   如今地下钱庄开了赌局,赌谁最终可以成为武林盟主。   江华茂是一比十得赔率。   经此一战,怕是要跌。   不远处的唐苏看的热血沸腾,刚打算跳上台去与柴映玉一较高下,就被沈尧棠给拽住了。   “乖,别闹,你不是他的对手。”   柴映玉等了半天,也不见人上台。   “既然无人上台,小爷可就先走了。”   他跳下了比武场,就像是完成任务一样。事实上,他确实也是在完成任务,他此番露脸,要的就是让江湖人知道,柴家是不好惹的。   卢婉儿一双眼睛暗沉沉的看着柴映玉,这样耀眼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   卢徽面上笑着,却差点没咬碎后牙槽。   柴映玉这般不好对付,即便他真的从柴长风手中抢到了那些证据,也是后患无穷,看来,柴映玉是当真留不得。   场中众人心思各异,唯有当事人有些散漫。   映玉公子觉得无聊至极,打架这种事情,是他早几年的爱好,那时候初出茅庐,天不怕地不怕,到处去挑衅,也正是那时候,他挑了少林。   现在的映玉公子,只想沉迷恋爱不可自拔。   “走了,忒没意思。”   花药诧异道:“走?去哪儿?”   “听说翠竹轩开了一窖好酒。”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懊恼道:“干嘛跟你解释,你还要不要追求小爷了?”   为什么他就忘不了找个茬呢?   迟到早退这种事情真的好吗?反正甭管好不好,追求映玉公子才是正事,两个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再次翘了。   宗老太爷笑呵呵的跟柴长风打圆场:“令公子果然是年少不羁。”   柴长风干笑两声:“呵呵。”   两个人刚走,南宫榷就立刻侧身问身边的彭娇娥:“已经安排好了吗?”   彭娇娥点点头,她有一双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有几分小狡黠。   “我派了隐风过去,一定可以缠住他们。”   南宫榷点一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宗沐的眼睛在场中一扫,就像是琉璃一般,似乎洞察着场中的一切,却又似乎纯澈的一无所知,他弯腰,在宗老太爷耳朵里耳语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柴长风望了一眼宗沐离去的背影。   宗老太爷笑呵呵的说:“他要回府里去看看,他奶奶病着呢,他不放心。”   柴夫人插嘴说道:“宗公子真是孝顺。”   宗老太爷脸上笑容有些淡,然而,他是个老狐狸,即便是有什么情绪变化,也绝不会让人察觉出来。   “是个孝顺孩子。”   却说另外一边,柴映玉和花药两个离开比武场就溜达着回了内城。   柴映玉说的那个翠竹轩是个酒馆,两人径直过去。   因为花药还在追求映玉公子,而且他还为她出头教训江华茂,虽然没成功,但是心意到了。自然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对他可谓是千依百顺,看上去甭提多温柔可爱了。   柴映玉高傲的享受着被追求的过程,心里多少有了点平衡。   他堂堂映玉公子是绝不会被人轻轻松松的搞到手的,他可矜持呢。   “一壶竹叶青。”   “好嘞,竹叶青来嘞。”   翠竹轩环境比较清幽僻静,窗外竹影摇曳,此时,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暖阳摧碎了阴冷,却独留下清雅。   两人并未过多谈及武林大会的事情,而是在翠竹暖阳中细细的品起了酒。   花药讨巧道:“我也会酿酒的,我房门口的那两棵桃树地下埋着两坛清酒呢,等回去我给你挖出来喝呀。”   柴映玉心里欢喜的不行,面上却不显。   “小爷不爱喝清酒。”   “你爱喝什么?我可以尝试着学呀,我学习能力超好的。”   柴映玉更得意了,他就享受这种被捧着,被呵护的感觉,许久以来,他天天醋醋的,差点就忘记自己其实是众星捧月映玉公子。   “你会做饭吗?”他忽然问。   花药沮丧的摇摇头:“不会。”   这是她鲜少不会的生活技能,谷中其实有做饭的厨娘,冯妈妈,后来,李蔓枝来了之后,冯妈妈就去后山照顾李蔓枝,她刚想再找个厨娘,柴映玉就带来了邹婆婆。后来邹婆婆有事先离开,他们也就跟着出了谷。   总之,她就是没有学这项技能。   柴映玉终于找到她不会的东西,免不得要刁难她。   “连做饭都不会,还想追求小爷?你省省吧。”   花药连忙说:“我可以学。”   柴映玉丢给她一个白眼:“你是说小爷请不起厨娘吗?”   “……”   所以说,追人什么的,顺着他也不行,逆着他也不行,比背医术都难。花药不禁陷入沉思,自己是怎么跟柴映玉在一起的?映玉公子是怎么被她吸引的?难道是靠她那张丑面具吗?   “你是怎么爱上我的?”花药不禁问。   映玉公子有些别扭,丢给她一个白眼:“谁爱你?”   说着不爱她,耳朵却不自觉的红了。   回想起来,感情真是很微妙的东西,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柴映玉遇见花药的时候,可能正好天时地利人和齐聚。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正好在她能接受一个男人的时候,他出现了。   柴映玉其实也很好奇,在他之前,花药也接触过不少美男,怎么最后就是他了呢?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后,灵光一闪,想到答案:一定是他优秀的太过分。   花药是不喝酒的,作为一个追求者,她殷勤的给映玉公子倒酒。   柴映玉喝了两杯,瞥了她一眼:“你想把小爷灌醉了干什么?”   花药噗嗤笑出声,见四周无人,压低声音。   “当然是扒光你,夺你清白。”   映玉公子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眼神乱瞄,整个就像是个犯错了的孩子,生怕被大人发现,却完全不会掩饰心思。   “你休想,小爷以后,绝对不会让你轻易夺走清白的。”   之前就是因为上赶着送,她才会如此不珍惜。   从此以后,映玉公子要骄矜起来,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他要将清白捍卫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这样子吧。 第58章 重归于好 [VIP]   两个人在翠竹轩又闲待片刻, 到了中午, 就回客栈吃了个饭。   席间, 花药忽然想起来自己今天偶然想到的问题。   “为什么老和尚、老道士都极力推举江华茂成为武林盟主, 宗沐当武林盟主岂不是更适合?”明明宗家的武林地位要更高, 而宗沐的声名并不比江华茂差。   柴映玉笑, 宗沐的身份, 怎么可能当一个区区的武林盟主。   然而, 其中涉及太广,柴映玉也不便多说,而是眼波一横。   “怎么?你希望宗沐当武林盟主?”   花药哪敢希望,连忙摇头。   怂死。   吃过午饭,两个人便准备回去午休。   因为花药昨日被蓝淮光明正大的从屋内绑走, 柴映玉特意跟别人换了个房间, 让花药住到了隔壁。   说起来被绑走的事情,花药后知后觉的发现,柴映玉竟然又在她身上放了他家的追踪香,昨天他之所以那么快就找到她,全凭追踪香。   “咱们下午还去看比赛吗?”花药问。   “当然要去,下午有比比赛更精彩的东西。”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比比赛更有精彩的东西,难不成下午还有重大事发生, 那是不是说, 柴映玉根本就不是无缘无故翘掉的,而是故意躲出来的。   花药还想问点什么, 柴映玉打了个哈欠。   “好困。”   说着困,就爬上了床。   花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发生,追到床边,戳了戳柴映玉的小嫩脸蛋。   “你跟我说说呗,到底是什么事情?”   却不曾想这一戳不要紧,柴映玉扑楞一下坐起来,睡意全消。   “丑女人,你以后不许再随随便便摸小爷,也休想毁小爷清白,从今往后,小爷要清清白白做人。”   这都哪儿跟哪儿?   花药无语:“你之前也是清白的。”   清白个屁,映玉公子瞬间就激动了。   “小爷的清白早就已经毁在了你的手里,当初在药王谷,夜黑风高的夜,你强吻小爷的事情,忘记了吗?”   又揭她老底,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了嘛,干嘛还要说出来,好羞耻。而且,她只是想问问他下午会有什么事而已,他怎么还引申出这么多东西来?   花药有些羞恼:“我亲你一口,你就不清白了吗?”   映玉公子梗着脖子点头:“不清白。”   花药气的不行,她是浊物吗?亲他一口他就不清白,想到这个,花药立刻欺身上前,趁他不备,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那你现在岂不是更不清白。”   映玉公子眨巴眨巴眼睛:“你还在追小爷,不经过小爷同意,你不能亲。”   矫情病都是给惯的,花药陪他演了半天的戏,耐心也是到了头,也懒得再应付他。   她二话没说,又亲了他一口。   “还清白吗?”   柴映玉堆坐在床脚,微微蹙眉,俊脸上全是费解,她怎么亲到的?明明他武功那么高强,可他甚至连躲都没有躲。   “你凭什么亲,小爷没同意,你就不能亲。”   嘴里义正严辞,面上也摆出了一副纯洁如山巅皑皑白雪的模样,可瞬间红了的脸出卖了他。   “你不同意,我也亲了。”   花药第三次去亲他,柴映玉终于是双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拒绝她靠近,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床上面对面的僵持着,场面一度很紧张。   “你为什么要亲?”他皱眉发问。   “那你为什么不让亲?”   柴映玉微微低垂着视线,让人平白的想到晨间绿叶上的露珠,阳光下璀璨夺目,脆弱的让人忍不住挽留。   “你亲多了就不知道什么叫矜贵,你根本就不珍视小爷,你还说姓蓝的美,他根本就不美。”   简直声泪俱下,直逼心灵的控诉。   花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映玉公子就这点出息。   “都跟你说了当时形势所迫,我怎么会觉得他美?有你对比,他就地上的泥。”   真是,这样一张雪雕玉琢一般的脸,再配上委屈的小表情,就是他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让人毫不犹豫的为他摘。   花药见柴映玉不吱声,连忙趁机说软话。   “别闹脾气了,我对你都比对我自己要好,真的,说出来可能矫情,但是,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一般童年没有得到太多爱的人,大多羞于表达情感。   花药就是这种不太会表达的。   可柴映玉不同,他是蜜罐子里长大的,父慈母爱,得到的爱太多,他也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欢和爱,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傲娇。   所以,他才会觉得花药不爱他,不珍视他。   这可真是个误会。   如今花药终于被逼的真情告白。   映玉公子心里甜滋滋的不行,虽然被强吻,虽然初吻也给她,虽然他受了不少委屈,但是,似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就松了。   “你保证,以后绝对珍惜跟小爷在一起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我一直很珍惜。”   柴映玉微微一笑,嘴角梨涡若隐若现,他闭上眼睛,探身扬脸,说道:“那你亲吧。”   长长的睫毛,就像是鸦羽一样轻轻的颤抖着,撩人心尖,俊美的面容上一派纯白,让人忍不住涂鸦的那种干净。   花药的心好像被点了一下,泛起层层涟漪,她忍不住探身上亲在他的唇上,并没深入,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   就仿佛是春风拂过薄冰,融化了所有的冰冷。   柴映玉睁开眼睛,似乎有些失落,他以为她会狠狠的亲一口的呢。   花药噗嗤笑出声,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映玉公子真的是口是心非极了。她也不敢笑的太明显,生怕他会恼羞成怒。   “好了,你休息吧,咱们下午还得去看比赛。”   “抱一下。”映玉公子别扭道。   花药一边笑着,一边张开手臂,轻轻的环抱在了柴映玉,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刚进入他的怀中,就被他紧紧的箍在了怀里。   “你要是天天都这么乖乖的,小爷也不会生气。”他轻轻的叹气,无奈之中又带着纵容,说的好像一直作天作地的是花药一样。   花药连连点头:“好,我乖乖的。”   鉴于花药非常乖,映玉公子决定答应她的追求,但是,还有个考察过程,一旦发现她做出不珍惜映玉公子的举动,映玉公子有权刁难她。   至于为什么是刁难她,而不是分道扬镳,只能映玉公子自己作答。   不过,映玉公子还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还是要矜持一些,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紫电大侠告诉他的。   安抚完柴映玉,花药回到自己房间,她还是有些好奇,柴映玉说下午有好戏看,到底什么好戏呀?难不成,今日有人要砸武林大会的场子?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算了,等下午再说吧。   然而还未等下午到来,就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花药正在床上午休,忽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敏锐的嗅觉让她瞬间嗅出这正是大名鼎鼎的迷药,十里香,只要闻到一点,就立刻会昏迷过去的迷药。   她暗道不好,赶紧起身出门去找柴映玉。   就在这一刹那,不速之客破门而入。   来人一身白,不仅衣服雪白,就连鞋都是白色的,脸上戴着银色面具,十分从容。那人手执一把玉箫,不像是一个杀手,倒像是一个放荡不羁的公子哥。   花药瞬间认出了来人。   “你是在路上劫杀我们的那个人。”   她眼睛非常毒,记人不是通过衣着打扮,而是通过骨骼身形,这个人,明显就是那个在他们来幽州的路上站在高楼上指挥的那个人。   “哦?你倒是好眼力,就凭这,我给你个全尸。”   “鬼才稀罕你的全尸。”   花药瞬间放出三根金针,一边放金针,一边喊柴映玉的名字。   不是花药怂,是后来柴映玉调查了当时袭击他们的那群人,据说是九千岁手下武功最高强,行踪最隐秘的隐风,花药敢跟他正面刚吗?当然不敢。   果然,隐风手腕一挥,三根金针轻松被他用指缝夹住。   “他中了十里香的毒,来不了。”   显然隐风已经查看过柴映玉,确定他中毒,这才过来收拾花药的,花药可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十里香对她没用。   然而,花药觉得隐风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药王谷谷主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毒倒?   隐风刚一动手,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杀气直逼而来,他连忙伸出玉箫去挡,一声脆响,玉箫跟匕首碰在了一起。   偷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认为昏迷不醒的映玉公子。   柴映玉错身进屋,连忙护住花药。   花药冲着隐风得意笑道:“想不到吧。”   柴映玉可是吃了百毒丹的男人,他会被区区十里香迷倒?他假装中计,是在引蛇出洞。   映玉公子冷笑一声:“很好,敢动小爷的女人,你怕不是找死。”   花药背后撇嘴,无时无刻不在宣扬她是他女人,好像生怕有人不知道一样。   隐风显然不是个爱说废话的,飞身上前就是打。   两人瞬间就打斗在了一起,柴映玉一把把花药推到旮旯里。   柴映玉虽然事先打探到九千岁的人今日活动,却不曾想,会派来隐风来对付他,隐风号称九千岁手下第一人,出手狠辣,头脑冷静,十分难应对。   更何况还有花药这个拖油瓶。   隐风觉察到柴映玉一直在护着花药,便开始向花药这个方向漫天撒暗器。   柴映玉左右支绌,打的十分艰难。   花药也不闲着,频频向隐风撒金针,奈何她的功力有限,帮忙也只能是微弱的帮忙。   就在这个空当,忽然,窗口飞来一道红影,几乎是在红影到的瞬间,一把钩子飞向了隐风,钩子气势很足,逼的隐风连连后退。   “又见面了,小美人。”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蓝淮。   蓝淮此时来,显然不会是自荐枕席。   隐风是九千岁的人,九千岁又是冥府篡位二人组的靠山,此刻蓝淮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给隐风添乱的。   柴映玉阴沉着一张脸,讨厌的要死。   然而,不得不说,蓝淮的到来为他助力不少。   隐风的水平要稍逊柴映玉,柴映玉忙着保护花药,隐风就要更占优势,可来了一个蓝淮,局面瞬间逆转。   好汉不吃眼前亏,隐风衡量一下,瞬间做出了逃跑的决定。   柴映玉和蓝淮也没有去追。   蓝淮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柴映玉,调侃道:“昨日映玉公子饶我一命,今日我救你一命,扯平了。”   “你不来,小爷也能对付他。”小爷绝不服输。   蓝淮挑眉,不置可否。   他视线一转,落在花药身上。   “不知何时才能再与花神医重续前缘?欠人人情的滋味可是很不好受呢。”   又坑她。   蓝淮跟他有仇吧。   花药连忙狗腿的紧紧握住柴映玉的手,坚定不移的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被外面的野花迷了眼。   “如果你真想报恩,就把你昨天抢走我的银票如数归还吧。”   “他竟然抢你银票。”映玉公子怒了,他果然应该干掉蓝淮。   花药连忙小声解释:“昨天你生气,我就给忘了这个茬,今儿才想起来。”   柴映玉立刻就扬起手中匕首,直指蓝淮。   “还钱。”   “我刚刚才救了你们的命,你们现在要钱,是不是有些太不近人情。再说,我来的匆忙,根本就没带银票,不信你们看。”   说着话,蓝淮就开始脱衣服。   蓝少主脱衣服的速度比正常人快一倍,眨眼之间,腰带就开了,露出里面雪白色的亵衣,柴映玉连忙错身挡住花药的视线。   “你放尊重些。”   蓝淮无所谓的挑眉,裹衣系带一气呵成,自带一股风流。   “既然你们不搜,那我先告退了,提醒一下,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一大队人马出了城,比武场的方向。”   话音刚落,脚尖点地,飞上窗户。   “映玉公子约我打架的事情,咱们暂缓一下如何?我手头有一桩要事要做,等改日,我忙完,再找映玉公子品酒论武。”   花药直戳柴映玉后背:“银票,跟他要银票。”   蓝淮闻听,妖娆浅笑,媚态横生。   “银票,也等改日,我亲自送到小美人床头。”   柴映玉嗷的一声:“你敢?”   “后会有期。”   蓝淮哈哈大笑,飞身离去,飞鸟一般,唯留下一抹艳红色的倩影和似有似无的血腥气,他的伤还没好。   花药暗恨自己的银子被抢走。   柴映玉也压根没时间吃蓝淮的醋,他还得去比武场,他的父母在那里。   “一会儿可能会有危险,你跟紧了。”   花药说:“你等下,我这里有十里香的解药。”   柴映玉惊喜不已,果然,他家女人什么都有。   两个人一路风风火火赶往城外。虽然事先有所防备,但是各方势力出动,保不齐就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差错,也是非常让人忧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晚了一丢丢 第59章 你快发誓 [VIP]   花药和柴映玉没有走大路, 而是从周边的林子里穿过去的, 柴映玉带着花药飞上场边一棵大树, 暗中观察情况。   比武场中诡异的安静。   空气中还弥漫着十里香残余的味道。   场中众人或躺、或卧、或坐, 显然, 都中了十里香的毒。   十里香是一种可以伪装出各种气味的迷香, 在客栈之中, 是栀子花香, 在室外,便是枯叶的味道。   虽说这十里香十分霸道,但是室外毕竟空气流通更广,稀释的更快,有部分警惕性高的人, 便吸入的相对较少, 这部分人此时正以江华茂为首围在首席台周围,保护着玄寂大师一干人等。   被围在台上的玄寂大师、清诲道长、柴长风等人都在打坐运功,似乎想要逼出迷药。   江华茂横剑在前,长身玉立,仿佛屹立不倒的山峰,凌然正气。   “魔教妖人, 你们休要猖狂,今日有我江华茂在, 你们就休想得逞。”   他们对面, 赫然是冥府一众人,霍笃、荼靡, 还有春秋四煞,三恶鬼,就连封无脉也都在,想来这十里香的迷药也是封无脉的手笔。   柴映玉翻了个白眼:“道貌岸然。”   花药扫了一眼,熟人都在,唯独少了宗沐。   “宗沐不在。”她小声提醒柴映玉。   柴映玉微微点头,显然不意外。   此时,就见荼靡轻佻的瞄了一眼江华茂,笑的十分妩媚,如果说眼神能行动,她早就扒光了江华茂。   “好一个唇红齿白的俊后生。今儿谁都别跟我抢,等抓住他,我先享用一番。”   江华茂怒斥:“妖女,不知廉耻。”   霍笃轻蔑的扫了荼靡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发骚?还不赶紧动手。”   “没情调的男人。”荼靡翻了个白眼,缎带一挥,就袭向了江华茂。   冥府众人也立刻跟着动起了手,两方瞬间就缠斗在了一起。刀光剑影,钩棍刀叉,场中瞬间就乱做了一团。   看着冥府一众人,花药心里琢磨起柳韶音当初跟她说过的话。   柳韶音说蒲回春现在就在冥府之中,并且被圈养了起来,虽然没有自由,但活的好好的。   无论这话是否是真,她都想一探究竟,可怎么才能进入冥府呢?   柴映玉说:“快输了。”   花药抬头望一看,便发现正道的这些人已经隐隐有了败势。   冥府过来的都是高手,而正道没中迷药的人,大多都是武功三流的角色,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打不过人家。   花药瞧了瞧身边的柴映玉。   小声问道:“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柴映玉摇了摇头:“再等等。”   他的视线一直都在紧盯着场中众人的神态。危机关头,去观察人,容易分辨出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   南宫榷似乎过于淡定了些,这样的淡定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事先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   两方正打的如火如荼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放开我妹妹。”   循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恶面鬼史二,他好色的毛病又犯了,正抱着萧娆娆强迫着跟他亲嘴。萧娆娆哭的声嘶力竭,她的几个哥哥却又都中了毒。   花药连忙用手肘捅了捅柴映玉。   “别等了,快出手吧。”   柴映玉摇摇头:“再等一等。”   花药急的不行,耳中萧娆娆的哭喊让她揪心不已:“你等什么呢?总归要露面,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你看,救星来了。”   花药转过头一看,原来是宗沐带着一队人马赶了过来,一阵人声马鸣,滚滚黄烟,宛如救星一般。   宗沐一身干净利落的装扮,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爽。   场中瘫软在地上的众人,一见宗沐带着援兵而来,甭提多兴奋。   “宗公子带来了宗家的高手,大家有救了。”   只见宗沐身后跟着的,都是早就在江湖上隐退,投身到公府衙门的高手,这些人早年在江湖上都是   有名有姓的人物,有他们来帮忙,众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地。   宗沐的到来,一改之前的局势。   萧娆娆成功被解救,跟在宗沐身后的塞北双侠之一的丁大侠,一刀就削掉了史二的脑袋。   刹那间,花药如醍醐灌顶,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弯弯道道。   既然柴映玉都知道冥府的人今天动手,没道理其他人不知道。他们知道,还是着了道,那只能说明,他们是故意着道的。   至于为什么故意着道,自然是要给武林年轻一辈的新秀们一个出头的机会。   就比如说江华茂,就比如说宗沐。   之前,花药还在想,即便江华茂能够赢得武林大会这场比赛的胜利,可他的年龄和威望,都不足以让他服众。   然而,现在就不同了。   他在危急关头,拯救众人于水火之中,之后出任武林盟主就绝对的当之无愧,很多质疑他年轻的人也就会老老实实闭嘴。   至于宗沐为何也要来插手这件事,有些让人费解。   花药再一次,对她家的映玉公子重新审视一番。虽然他整天吊儿郎当的,但似乎洞察所有的江湖大事,他是怎么做到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柴映玉明显感觉到自家女人对自己刮目相看的小眼神,瞬间有些得意。   “小爷是谁,小爷可是柴家的少主,虽然被赶出家门,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又怎么让柴家发扬光大下去。”   这话半真半假,柴映玉从小是被作为一门少主培养的,他接受的教育完全让他能够拥有这样的全局观。   花药偷偷撇撇嘴:“那咱们就这样围观下去吗?”   “先看看再说,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两个人依旧坐在树杈上张望,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其实柴映玉之所以过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别人爱咋咋地,他亲爹亲娘可在底下呢,虽然他亲爹亲娘被众人保住在看台上,比谁看起来都淡定。   映玉公子这个人,说的好听点是不慕虚名,说得不好听就是没责任心。   人家都是想趁着年轻争名逐利,他倒好,蜜罐子长大的他,根本就没有这种未雨绸缪的危机意识,只想着每天高高兴兴的,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反正他就是个没啥追求的货。   当然,他要是有追求的货,他也不找花药。   两个都没啥太大追求的货坐在树杈上,继续默默围观。   场中已经打成了一团,宗沐带来的人显然都是些硬茬子,跟冥府的人动起手来丝毫不落下风。两方势力不分伯仲,无论哪一方都难胜利,他们在打消耗战。   可冥府的人丝毫撤退的迹象都没有,看起来十分胸有成竹。   这让人很费解,毕竟幽州城是宗家的地盘,按理说应该是速战速决的战斗,他们却丝毫不怕再有援军来此。   似乎有后招。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样子,双方各有伤亡。   花药有些摸不准柴映玉要干嘛,却也再没吱声,映玉公子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   天有些阴森森的,云越积越重,黑压压的,让人喘不气来,秋风四起,卷着落叶,有几分肃杀之感。   不一会儿的功夫,天空下起了小雨,秋日的雨,凉。   柴映玉把花药拢在怀里,给她挡雨。   “冥府的人还不退,可能有后招,咱们再等等看。”他解释说。   花药摇摇头:“没事,在树上看雨还挺有意思的。不过,我看书上说,下雨天在树周围,容易挨雷劈。”   涉及生命安全,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你可真惜命。”柴映玉忍不住笑:“根本没打雷。”   花药撇撇嘴,环上他的腰,感受到体温传来,忽然还挺心安的。   这边郎情妾意,比武场中却是血雨腥风。   很多人都受了伤,雨水冲刷在伤口上,混着鲜血殷殷的流下。   被十里香迷倒的人也不能动,瘫在地上,身下全是流淌的泥水。   雨幕之下,远远一队人马,姗姗来迟。   那队人马走的不快,不急不缓,约莫有二三百人,长长的一队,其中打着一顶华盖,华盖之下,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老人,白须白发,阴沉沉的,堆坐在华盖之下,行将就木一般。   老人身边跟着的,赫然是之前袭击过柴映玉和花药的隐风。   就是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却有一股强大无比的威慑力,人还未等靠近,便让人心中一颤,那是武林高手特有的威慑力。   柴映玉心下一惊,大叫不好,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大太监九千岁彭祥瑞。   难怪冥府这些人如此气定神闲,原来在等的人是这个老太监。   要知道,彭祥瑞除了是个位高权重的太监,他还是个武林高手,据说练了一门很邪性的武功,能吸收人内力的那种。   冥府众人一见彭祥瑞到了,纷纷上前请安。   “九千岁万福。”   玄寂大师、清诲道长等一众人,具是神情剧变。   他们本来是想给小辈一个展示个人才能的机会,谁成想,竟然引来了个大的。   最处变不惊的要数宗老太爷,这位老太爷似乎无论在什么境地,脸上都笑眯眯的。   宗沐带着一群人酣战半晌,此时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他提着兵器,站在宗老太爷身后,看着华盖之下泛着腐朽气息的老太监,琉璃珠一样的眸色暗沉,寒潭深水一般。   柴映玉沉不住气了,老太监这会儿过来,除了搅乱武林大会之外,肯定也是为了柴长风夫妇手中的那些证据。   “小爷下去看看,你在这里藏着,别出来。”   花药不同意:“带我一起去,我在这里被人发现,会更危险。”   说是这么说,她其实更担心他的安全,那老太监是个变态,武功登峰造极,实在难以匹敌。   柴映玉一想,似乎也是。   众人正被老太监的气息压得喘不躲起来之际,但见暗沉沉天空幕布下,一对人影飞来。   南宫榷最先认出了两个人身影,微微蹙眉,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微冷。   他身边的彭娇娥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南宫榷的情绪变化,而是兴奋的喊道:“义父,是义父来了。”   柴映玉把花药放下,迅速闪身飞上看台,动作十分敏捷的取出花药给他的十里香解药,喂给了看台上的几位武林前辈。   动作之快,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   众人自然是连番道谢,大敌临前,众人也没有太过客气,迅速调整气息运功,调动内力。   柴长风见到儿子,却是不喜反怒。   “你来干什么?”   柴映玉眉梢一挑:“扬名立万。”   柴长风都快被自家儿子给气死了,本来他夫妻二人还在暗自庆幸,好在自家儿子不在,即便他夫妻二人真的被老太监干掉,也无所畏惧。   谁成想,转眼间,儿子就过来自投罗网。   家门不幸。   其实看台上的众位武林高手,都已经把毒逼的差不多,如今吃了柴映玉给他们的解□□丸,更加迅速的调整好了状态,准备迎敌。   另外一边,老太监的人也给南宫榷和彭娇娥喂了解药。   南宫榷一时为难极了,老太监给他喂了解药,明显是逼着他站队。   然而,他显然是不打算站队的,他岭南南宫家做的生意四通八达,跟九千岁,那都是利益往来,彭娇娥缠着他,那只能说孽缘。   南宫榷按住心里的各种想法,默默的站在九千岁身边,打算静观其变。   花药想着当初南宫榷说过,他岭南南宫世家不可能与太监为伍,不知道一会儿两方交手,他又该何去何从。   南宫榷对上花药的视线,下意识的躲开。   此时,九千岁的华盖也到了场中,十个抬轿大汉放下轿子,垂首立于一旁。   九千岁幽幽开了口:“杂家听说,武林英雄齐聚于此,特意凑凑热闹。”   他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人大喊:“我们中原武林的盛事,要你个太监凑个狗屁的热闹。”   一根钢钉就从九千岁手中飞出,直插入那喊话人的喉咙,瞬间毙命。那人是铁掌派的掌门,虽算不得一流的功夫,却也不差。   老太监的功力简直深不可测。   正道人士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玄寂大师一声“阿弥陀佛”,站上前来:“施主刚来就大开杀戒,倒是有违看热闹的初衷。”   九千岁跟没事人一样,阴测测的咳嗽两声,再次幽幽开口。   “杂家之前几次三番请大师来府上做客,大师都未答应,今日,杂家只能亲自来请大师,还请大师赏个脸。”   这话是说,要挟持玄寂大师。   玄寂大师又念了一声法号:“老衲只度能度之人,像施主这般,恕老衲无能为力。”   九千岁微微眯起死鱼一般的眼睛:“无法度人,活着何用。”   话音刚落,老太监就飞了出去,出招直取玄寂大师命门。   玄寂大师赶紧伸出法杖去迎敌,两方都是顶级高手,交手只在一瞬之间。   因为离的近,柴映玉下意识的把花药护在身后。   “这个人的武功太过诡异。”   花药连连点头。   “他的功法叫泥沼神功,专吸人内力,却有个致命的命门,就是如果一次吸取太多功力,无法吸收,就会跟体内的内功心法相冲,严重的会走火入魔。”   柴映玉惊讶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早前收过一本记载各种邪门内功心法的的秘籍。”   本来是当闲书看的,毕竟据说那些内功心法早就失传,谁成想,她竟然连续见识了滴水心经、玄冰心法、泥沼神功,真是长见识。   柴映玉确实眼睛一亮,油然产生一种自豪感,看看他家女人,可真是个宝贝,什么都懂。   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个空当,玄寂大师就败在了九千岁的手中。   清诲道长飞身下去相帮,可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没一会儿的功夫,也落败了。   玄寂大师、清诲道长可是武林的定海神针,老太监一出手就干掉了这两个人,武林中人无不心有戚戚焉,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   宗沐下意识的探身上前,宗老太爷轻轻咳嗽了一下,宗沐又退了回去。   老太监打败和尚道士,又吸收了不少内力,飞身回了自己的华盖,又咳嗽了两分,耷拉着眼皮,吩咐手下。   “去,把那两个人带来。”   老太监让带的不是别人,正是柴长风夫妇,显然是冲着那些证据而来。柴长风拎起剑就要迎敌,还没等上前,就看到自家儿子飞身出去了。   “想拿人,先过了小爷这关。”   来人自然是打不过柴映玉,几下交手,便败下阵来。   就在此时,一排钢钉飞了过来,柴映玉有心理准备,轻松躲过。   老太监本来不屑于跟后辈动手,却不曾想柴映玉轻轻松松的就躲过了他的一排钢钉,便忍不住出了手。   柴映玉的武功,跟清诲老道士能打一打,可跟老太监,那就不是一个水平的了。   花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柴长风夫妇更是,见自家儿子跟老道士打在了一起,也是心急如焚。   “玉儿,你退下,让为父来。”   柴长风提剑上来,却发现压根就帮不上,老太监跟柴映玉两个的武功招式都极快,外人插不进去。   虽然实力悬殊,好在柴映玉胜在年轻,身手矫健,一时间倒也没落败。   花药眼尖的发现老太监的真气在四溢,可能是因为刚刚接连吸收了和尚道士的大部分内力,还没有消化的缘故。   柴映玉越跟彭祥瑞打越是心惊,这个老太监的功力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四溢的真气像一道道飞刀一样,让人防不胜防。   忽然,老太监曲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上,几乎是瞬间,柴映玉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流逝。   柴映玉想挣脱开,然而老太监的手就像是捕兽夹一样,紧紧的扣着他。   冷冷的雨打在脸上,非常无情。   向来觉得自己天下第一的映玉公子,头一回,觉得自己怕是要折在这儿,生死一刻,他瞬间想到很多,最遗憾的事,竟然是没来得及跟丑女人成个亲。   有点后悔。   就在这个空当。   忽然,身后传来花药的声音。   “柴映玉,你接住。”   话音刚落,只感觉背后软软的扑过来一个身体,一个女人的身体。   不是花药,而是柳韶音。   泥沼神功,顾名思义,就像是个沼泽一样,让人无法脱身。   柳韶音被外力推进来之后,自动的就被吸引了过去。柴映玉变成了媒介,老太监吸的内力便成了她身上,柳韶音身上可有四十多年的内力呀,还是最精纯的那种。   彭祥瑞只感觉一股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的传来,瞬间爆棚。   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惊喜,那种纯净的内力,跟他阴柔的内力正和。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了,那股纯净的内力就像是汪洋大海一样,翻涌而来,无穷无尽。   他想挣脱,然而,却被柴映玉反扣住了手腕。   柴映玉多精明的人,刚刚花药跟他提了一嘴泥沼神功的命门所在,如今又把柳韶音推过来,这明显就是要让老太监的内力爆裂。   场外众人,无不惊呆,这都是些什么操作?   源源不断的内力从柳韶音的体内经过柴映玉传向彭祥瑞。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老太监嗷的一声,全身经脉错位,面目狰狞,面上的血管都浮了出来。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空当,忽然,一柄长剑从他后方冷不丁的刺出,直插他腰眼。   老太监躲闪不及,被刺了个正着。   众人望过去,向老太监刺出这一剑的不是别人,竟是南宫榷。   原来,南宫公子是在忍辱负重,伺机动手吗?   彭娇娥简直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情形,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南宫榷一般,她肯定料不到,自己心爱的人,竟然会在义父背后捅刀子。   “义父。”   伴着一声惊叫,老太监轰然倒地。   柴映玉也喷出一口鲜血来,他身后的柳韶音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突变猝不及防。   花药一个箭步冲上去,赶忙抱起柴映玉,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柴映玉只觉得心中沸腾,体内的气根本不受控制,五脏六腑都像是揉碎了一样的疼,他大概要死了吧。   “小爷是不是要死了?”他虚弱的开口。   花药皱眉:“没有,只是受了伤。”   “你不用欺骗小爷,小爷知道自己没救了。临死之前,你能不能跟小爷发个誓,小爷死后,你绝对不会改嫁。”   花药白了他一眼:“我嫁给你了吗?改什么嫁?”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取出两颗冬雪玉灵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冬雪玉灵丸入口即化,柴映玉胸中沸腾的气稍微舒坦了些,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他赶紧拉住花药的袖子。   “你快发誓,否则小爷死不瞑目。”   就在这个空当,正道武林同胞们纷纷围上前来。   柴夫人刚一靠近,就听到自己儿子说“死不瞑目”这样交代后事的话,眼泪哗啦就掉了下来:“玉儿呀,我的玉儿,我天妒英才、红颜薄命的玉儿。”   花药:“……”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叽叽叽叽 第60章 意外之喜 [VIP]   好在柴长风要相对冷静一些, 他连忙扶住自家夫人, 询问花药:“他伤的如何?”   “内息紊乱, 受了重伤, 不过不会危及生命。”花药言简意赅的说道。   死不了就成, 柴长风夫妇也是心大的, 知道自家儿子没有性命之忧, 而且有个神医儿媳妇在身边, 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连关心都没多关心一句。   围观众人却是松了口气。   柴映玉刚刚被人听到自己跟花药的谈话,有些羞赧,闭着眼睛装虚弱,掩耳盗铃一般假装自己刚刚只是被真气震坏了脑子。   此时, 柳风陌也抱住了柳韶音, 急忙询问:“我妹妹呢?她怎么样?”   花药拽过柳韶音的手,说道:“她也没事,只是体内的内力被吸光,调养一番,就能彻底恢复,身体还会比以前更健康。”   说话间, 她取出一颗冬雪玉灵丸,塞到了柳韶音的口中。   柳风陌听到妹妹体内的内力被吸光, 一时间, 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如何跟父亲交代这件事?柳风陌也是很为难。   半天, 柳韶音方才悠悠醒来,水眸紧紧盯着花药,柔弱却坚韧。   “花神医承诺给我的事情,万不能忘。”   花药点头:“绝不反悔。”   显然,花药是经过柳韶音本人同意之后,才敢把她推过去的。   说起来,柳韶音也是可怜,她也是最近得知,父亲让哥哥带她来中原,根本就不是让她自己选择夫婿,而是早就定下要把她嫁给西北的总瓢把子,一个壮汉,而且是一个家暴打死了前任夫人的壮汉。   所以,当花药提出让她帮忙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当然,同意的同时也不忘为自己争取权益。   柴映玉的伤很重,经脉错乱,花药赶紧让随从抬着他准备回城。   柴长风夫妇本来是想让柴映玉回家,然而男生外向,映玉公子死活不回去。他是担心花药一个人去他家,面对他一大家子人,会别扭。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映玉公子比他家女人细心多了。   花药带着柴映玉先行离去暂且不表。   却说另外一边,大太监彭祥瑞被南宫榷一剑刺到了腰眼,瞬间泄了气,可也正因为南宫榷那一剑泄了他的气,才让他不至于走火入魔。他虽然受了重伤,却保住了一条命。   来时风光无限的九千岁,此刻变成了狼狈不堪的老太监。   冥府中人一看形势不好,立刻就撤退了,毕竟他们只是依附于九千岁,双方并不是生死与共的关系。动作之快,让人始料未及。   等众人回过神来,早就没了冥府那些人的踪影。   彭娇娥陪在老太监的身边呜咽哭泣。   南宫榷此时已经光正伟岸的回归到了正道队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追捧,南宫榷成功用背后一剑洗掉了南宫世家曾经跟九千岁一党的一切秘密过往。   隐风却是若有所思。   彭祥瑞一边咳嗽,一边笑,他的笑很暗哑,像是院落中陈年不修的木椅,吱呀吱呀的,听着瘆人。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彭祥瑞的一失,就是失在他信不过身边的人,急于速战速决,迫切展示个人能力。   说起来,什么事儿都要追根溯源。   彭祥瑞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无缘无故。   老皇上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死,谋害燕王的证据落在了柴长风夫妇手中,江湖人开武林大会讨伐他,手下几个小的翅膀硬了想篡权。   等等一系列事情摆在眼前,逼不得已,他亲自来的幽州城。   谁成想又碰到柴映玉和花药这两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拦路虎,倒霉透顶。   不幸中的万幸,南宫榷戳了他一剑,否则,他一定会筋脉尽断而亡。   眼见大势已去,彭祥瑞想趁机溜走。   正道人士当然不同意,别看刚才武林正道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如今可是气焰不小,彭祥瑞已经被柴映玉打成重伤,他们都想捡一个漏,痛打落水狗。   却不曾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更何况,老太监带来的一群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秋雨凉凉,两方人马确实杀气四溢,打在了一起,一打就是大半个时辰。   这些都是城外发生的事情,花药和柴映玉两个早已脱身。   因为柴映玉伤情严重,花药和紫电一干人等急急忙忙就带他进了城。他们找了一家医馆就住了进去。   花药能治病,但是若无药材,她也是治不成的。   这家医馆虽然处在闹市当中,但是后面有个很大的院子,十分僻静。   花药不差钱,随手甩了一百两给医馆的大夫,那大夫连忙给他们腾出来一间干净的空房。   柴映玉胸中之气沸腾,灼的他胸口疼。   人前的时候还能装一装、忍一忍,等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就原形毕露,哼哼唧唧的闹腾个不停。   “疼,疼死了。”   “活该你,什么人你都敢动,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映玉公子委屈:“你不安慰就算了,你还挖苦小爷,你还是不是小爷的女人?”   花药给了他一个白眼,心却软了下来。   “哪儿疼?”   柴映玉拉着花药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里,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上不来下不去。”   花药微微皱眉,又给他诊了诊脉,柴映玉这次的伤很重,一时半会怕是难好,而且外面的药都太寻常,药效不是很好。   “你这个伤可能得三四个月才能好,咱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养伤。”   柴映玉听到花药说“咱们”,心理熨贴的不行,她终于能在想事情的时候把他考虑进来了,挺好,这是划归自己人的表现。   大约是仗着对方纵容自己,柴映玉开始卖惨,求关怀。   “刚刚老太监按小爷胳膊来着,你快看看,是不是紫了。”   花药撸起他的袖子一看,果然,两个青紫色的手指印在雪白的胳膊上,分外突兀,花药心疼的不行。   柴映玉看到花药皱眉,嘻嘻一笑:“你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其实他真正疼的是五脏六腑,胳膊上的两个爪印,只是看上去唬人而已。   花药明知如此,还是忍不住按照他说的,缓缓低头颔首亲在了他的胳膊上,温软的唇贴在肌肤上,就像羽毛撩过,有些痒。   柴映玉心里酥麻酥麻的,甚至在这一刹那忘记了疼痛。   花药安慰他,说:“好了,不疼了。”   映玉公子别扭的偏过头去:“你当小爷是小孩子啊。”   “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孩子呀。”   心思干净的一尘不染,满怀少年意气一往无前,聪明绝顶却大智若愚,嬉笑怒骂从不藏匿,这样的人,美好的不像是个成年人,倒像是未染凡尘俗事的孩子。   柴映玉却觉得花药在讽刺他幼稚,又哼唧着自己难受,说自己生不得一点气,逼着花药哄了他半天,这才好。   这一安静下来,花药才觉得后怕。   很多事情都怕回想,刚刚若非她临时想到了柳韶音这个诡异的存在,更或者说柳韶音不在场,那柴映玉会不会得把命交代在那儿?   想到生死不过是擦肩而过,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让人颤栗。   “你呀,可得好好活着,要不然,我真的嫁给别人。”   本来闭目养神的映玉公子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恶狠狠。   花药知道他听到了,忍不住轻笑,温柔的抚上他光洁的额头。   “我说,我要嫁给你呀,等你伤好,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决定安定下来,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能,差点失去,才会更加珍惜。   柴映玉像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一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当真?你没耍我?”   花药点头:“当真。”   柴映玉像是终于回神,嘴角的弧度越弯越大,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的看着花药,那种欣喜仿佛能溢出来一样的。   “咱们明天就可以成亲。小爷的伤不重,真的,刚刚说疼都是故意骗你的,其实一点事都没有,你看。”   像是要力证自己真的伤的不重一般,映玉公子试图坐起来,然而经脉错乱让他整个人虚弱至极,刚撑起身来,又啪唧一下掉了下去。   他十分懊恼,一张好看的脸紧紧的蹙在一起,郁闷不已。   “看来还得需要养一些日子。”颓丧的不行。   花药看着柴映玉的一番动作,眼圈瞬间红了。   她是个很矛盾的小女孩,有时候金山银山、真心肺腑摆在她面前,她都不屑一顾,可有的时候,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让她感动的掉眼泪。   柴映玉见花药眼眶含泪,惊讶的不知所措。   “你怎么还哭了,同意嫁给小爷有那么让你难过吗?”   花药正感动落泪中,被他的话逗得噗嗤笑出声,作势捶了他一下。   “对呀,难过死了都快,你怎么这么烦人?”   又哭又笑,还说他烦。   纵使是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映玉公子,也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来,他有些似懂非懂,虽然细枝末节没太明白,却也看出了花药对他的情意。   柴映玉笑嘻嘻的哄着花药:“来,别哭,小爷安慰你一下。”   他张开手臂等着她过来拥抱,因为他刚刚死命爬起来那一下的缘故,现在搞得自己没力气再爬起来第二次。   花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一边掉眼泪,一边笑着轻轻环抱住了他。   “你快好起来吧。”   映玉公子有些美滋滋,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祸得福,虽然差点被老太监给弄死,但是却意外的让丑女人如此的珍惜他,简直意外之喜。   想到成亲,喜悦的同时,又有点小羞涩。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一章,洗个澡继续回来码字呀呀呀///// 第61章 身残志坚 [VIP]   映玉公子腰不酸了, 腿不痛了, 就连体内四处乱窜的真气都像是为他的新婚喝彩。   啊, 成亲呀, 光是想一想就是很美好的事情呢。   他需要更美丽才行, 最近要好好睡觉, 好好吃饭, 好好治伤, 早日恢复他倾城倾国的美貌,现在因为受伤,气色有些不太好。   想到这些,身残志坚的映玉公子忍不住取出棱花镜,翻来覆去的照自己的脸, 各种挑剔。   花药跟柴映玉腻歪一会儿就赶紧出去找医馆的大夫, 她需要一味比较珍贵的七味草,很怀疑这个小医馆根本没有。   花药正跟大夫说话呢,柴长风夫妇过来看儿子。   说起来,他们这一家也是很奇怪。   柴长风夫妇两个特别相爱,但是,也是因为太过相爱, 有时候就连对待自己的儿子,也分不出心思去关爱。   柴映玉接受的完全就是放养式教育。   这才有了柴长风轻率的把儿子赶出家门, 儿子受伤, 两个人心大的就把儿子托付给了未来儿媳妇这样在外人看起来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花药这还是第一次跟柴长风夫妇私下见面。   有些尴尬。   “他在后院,两位请随我来。”   “有劳。”   柴长风夫妇也很尴尬, 毕竟是吧,背地里私自给儿子订下未婚妻,当众不认花药当儿媳这种事情,发生的都还不太久远。   花药把柴长风夫妇带到门口,自己却没进去。   柴长风夫妇两个一进门,便看到自家儿子正躺在床上对着镜子顾影自怜,完全不像是个身受重伤的患者。   柴长风夫妇立刻觉得来的多余。   事实上,柴映玉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   “您二位怎么来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不欢迎我们来吗?”柴长风板着脸,摆出一副家长的威严来。   “哪敢呀。”   柴映玉免不得要问父亲比武场中的情况,他走的急,可后面好多事情还没有处理,冥府的人,老太监和老太监的手下。   当听到,老太监竟然跑了之际,柴映玉大惊。   “小爷把他打成那样,还能让他跑了?”   柴夫人说:“咱们的人还都没恢复元气,他手下有个戴面具的很厉害。”   柴映玉气得心肝颤,自己搭上半条命,丑女人又发挥那般聪明才智,几乎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在了一起,才重伤了彭祥瑞,却不曾想,竟让人给跑了。   柴长风却显得十分气定神闲。   “他跑了也没用,我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已经于昨日早朝颁布诏书,怒斥他十宗罪,除去他大总管的职务,贬为庶民。他此时又身受重伤,很难再东山再起。”   这突变简直猝不及防,皇上哪儿来的证据?   “爹你把证据交上去了。”   柴长风捻着胡须,摇头。   “还没来得及,皇上等不及,自己伪造了证据,这事儿咱们背地里说说就成了,别让外人知道。”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刚端着茶,一脚踏入门的花药犯了难,她是不是该假装没听见。   柴夫人一转身,看到花药,忙说:“你不算外人,听到就听到了。”   柴长风也点了点头。   柴映玉便知道他父母这是承认了花药这个儿媳的意思,他们这家人就这样,即便承认,也得拐弯承认,傲娇可以追溯一下,有根。   花药端着茶进了门。   “两位请用茶。”   柴长风说:“不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玉儿就托付给你。”   花药自然连连称是。   临走之前,柴长风偷偷塞给柴映玉好几张银票,十分细心的叮嘱了半天。   “你跟人家在一起,别总花人家的银子,想什么样子,咱们是柴家人,要脸。”   柴映玉翻白眼,他女人就是喜欢养着他,不行吗?更重要的是,天知道为什么他爹攒了那么久的私房钱才只有那么一丢丢。   柴长风要知道自己儿子如此腹诽自己,非得打死这个不孝子。   柴夫人拉着花药,塞给她一个镯子,也没多说什么。   “拿着吧。”   花药推辞了一下,柴夫人坚持给,花药便收下了。   柴长风夫妇并没有多待,武林大会虽然被老太监一行人搅了局,但是还是得举行下去的,毕竟老太监虽然倒了,冥府可是毫发无伤。   两人走后,房间里又只剩下柴映玉和花药两个人。   柴映玉瞄了一眼花药手中的镯子。   “那镯子,你好好保存一下,祖传的,传了七八代了。”   花药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你娘这是同意咱俩的意思?”   柴映玉瞪了她一眼:“说什么我娘,我娘不是你娘吗?”   映玉公子的身份转换可谓非常之快,花药这边刚松口说要嫁给他,他就已经把她当成自家人看待,可以说非常迅速。   不过话说回来,花药还是很感恩的。   柴映玉父母没有因为她之前乱七八糟的名声而故意刁难她,这已经让她很知足了。   不过想想,从来都是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父母。柴映玉是这般有爱的人,他的父母又岂会是迂腐之人。   总之,有点高兴,花药非常宝贝的把那玉镯子好好的收了起来。   柴映玉的伤情还是十分严重,虽然花药用各种灵丹妙药喂他,他还是很难熬。   花药便一直都守在他身边,从白天守到黑夜,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回去睡觉。   映玉公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花药不在身边,问了紫电才知道,她去休息。忽然,有点心疼他家女人,虽然嘴上不说,映玉公子最近是越发的觉得他家女人可喜欢他呢。   “你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吗?”映玉公子忍不住欣喜的问紫电。   紫电大侠琢磨了一下:“拜天地,入洞房,大致如此。”   大家都没成过亲,问紫电,等于白问。   话说回来,映玉公子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一直指导他恋爱的紫电大侠其实是个从母胎出来,就没有谈过恋爱的单身汉。   柴映玉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是成亲,他微微眯着眼睛,不禁憧憬起来,他和他家女人的婚礼,一定是江湖最盛大的。   都请谁来呢?   一定要把以前跟他家女人所有有瓜葛的男人都请来,让他们看看,自己是如何力挫群敌,成功抱得美人归的。   顺便,还得警告一下他们,以后花药就是他映玉公子的女人,谁都不许沾边。   想到这些,柴映玉不禁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紫电大侠暗想,他家公子怕是魔怔了。   第二天,陆续来了不少人探望柴映玉,江湖上但凡有些名号的人都过来转了一圈,他们一方面感谢柴映玉拯救了中原武林,另外一方面,也是对能力高者的推崇,毕竟映玉公子未来可期。   柴映玉伤着呢,自然不会见他们,不过礼物却照单全收。   他可是要支家过日子的人,钱财什么的当然是多多益善。以后他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胡乱挥霍啦,虽然有他家女人养他,可他家女人赚钱也不容易,他得学会分担。   映玉公子深深觉得自己可懂事呢。   身上的伤得什么时候好,好急。   两个人这边养伤的小日子悠哉悠哉的过着,另外一边,武林大会也继续举办着。   一眨眼,五六日过去了。   这一日,花药正在给柴映玉剥瓜子仁吃,紫电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紫电说:“姓蓝的夺权成功了。”   花药手下一顿,姓蓝的,她认识的姓蓝的,除了蓝淮、蓝寻那兄弟两个,没别人吧,蓝淮夺权成功了?   “怎么回事呀?”   紫电简明扼要的向花药说了个大概。   原来,自从蓝淮骚扰过花药之后,柴映玉就派人盯上了蓝淮。   那日蓝淮在客栈之中救了柴映玉和花药两个离开之后,就直奔了冥府在京城的总坛,而此时冥府高手基本全员出动,总坛无高手。   蓝淮便与总坛里的旧部里应外合直接攻占了总坛,杀了春秋二老。   同时,他还在回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伏击了从武林大会上溜走的那些冥府高手。   蓝淮以雷霆之势成功夺回了冥府的大权。   花药听后,大惊。   “想不到那个见人就脱衣服的货,竟然这么厉害。啊,那他抢走我的那些银票,是不是就能还我了。”   柴映玉本来盯着花药,生怕她露出什么欣赏的表情来,却不曾想,竟然谈钱。   映玉公子哈哈大笑,牵动内伤,疼得一哆嗦,这才止住。亏得他天天堤防着蓝淮,天知道在花药眼中,蓝淮还没有银票重要。   这事儿够他笑一阵子的。   “等小爷伤好了,亲自为你上门讨债去。”   花药点头如捣蒜。   “而且,我师兄就在冥府总坛里囚禁着,咱们到时候也得把他一起救出来。”   其实,花药师兄的事情,柴映玉已经为她查了大概。   当初,叶底风说大梦三生,柳韶音说蒲回春还活着,就在冥府总坛,而且,活的还挺好,除了没有自由之外,俨然成了冥府的专属大夫。   后来柴映玉派人去了冥府总坛探查,发现确实有个被囚禁的哑巴大夫。   虽然不确定是蒲回春,却也八.九不离十。   因为知道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所以花药和柴映玉两个便准备参加完武林大会再去。无论如何,当年,江华茂伙同楚和灵欺骗她大师兄的事儿都是板上钉钉的,还有楚天青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花药想要趁此机会,为药王谷出这一口恶气。   谁知道,最近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柴映玉有些气恼,原本他打算出手教训江华茂的,谁成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等小爷好了,帮你狠狠教训那个江小鸟和楚豺狗。”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花药看他急着为自己出头的样子,心里一暖。真的很奇怪,以前没人爱护的时候,她刚的不行。可有了他,她觉得,当一个温柔的女人,挺好。   “要不要奖励?”她问。   柴映玉有些疑惑:“什么奖励?”   花药弯腰下去,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奖励。”   映玉公子唰的一下红了脸,无论被亲过多少次,他都还是容易脸红。他仰着脖子,半眯着眼睛,说道:“还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慢,么么么哒。 第62章 冰糖葫芦 [VIP]   这场武林大会大约是有福星高照。   武林大会最开始召开的目的是为了选举出一位武林盟主, 带领正道人士去讨伐冥府和冥府背后的九千岁。   然而, 武林大会召开的第二天, 九千岁这个终究大反派上门挑衅, 阴差阳错被映玉公子打了个半死。   至此, 武林大会的目的便不得不变成讨伐灭了威远镖局的冥府。   却不曾想, 武林大会召开的第八天, 蓝淮拨乱反正, 重夺冥府大权,并且,找了中间人过来,向正道人士求和,并提出, 从此黑白两道, 大家和平共处,相亲相爱,为把我湖建造成一个和谐美好的湖共同努力。   武林大会到现在,就很尴尬。   目的没了。   反派倒的倒,认怂的认怂,我们到底为什么要举办武林大会。   老谋深算的宗老太爷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虽然, 我们不需要再去讨伐任何一方人,但是, 江湖的建设需要注入更多新鲜的血液, 我们可以把此次武林大会作为一个交流的平台,给年轻人一个展示的机会, 共同督促各门各派更加快速的壮大发展。   事以至此,大家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于是,此次武林大会便由原来义愤填膺的讨伐大会,变成了一个友好的武艺交流会。   鉴于性质已经改变,自然也就不能再选什么武林盟主,于是,便衍生出一个江湖新秀武功排行榜。   还是按照原来的规则,继续进行比赛,最后排出名次,公告江湖。   映玉公子妥妥的进入了前七名,虽然他此刻躺在床上压根动弹不得。   花药抢了卢婉儿的决赛资格,也是妥妥的前五十。   这两日,映玉公子的伤也已经日趋稳定,虽然还是天天哼哼唧唧,可一半都是装的。他装的又不像,次次被花药看出来,她还得配合着假装自己信了。   映玉公子对武林大会一点兴趣都没有,他脑子里全是成亲。   “你想在哪儿成亲?洛阳行吗?”   柴家庄在洛阳。   花药微微皱眉。   还得去洛阳成亲吗?那岂不是要各种繁文缛节,一想到要面对那么多繁琐的事情,花药便有些抵触,她不太擅长跟人交往。   “成亲有那么麻烦吗?”   柴映玉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连忙改口:“你要是不想去洛阳,去药王谷也行,去哪儿都行。”   花药没吱声,她之前没想过这件事。   柴映玉忐忑不已,他女人好不容易才同意嫁给他的,要是反悔可怎么办?   “小爷刚刚是随口乱说的,根本就不想去洛阳,也不想要盛大的婚礼。” 向来爱热闹,爱场面的映玉公子能说出来这话,也是非常不容易。   花药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去洛阳吧。”   “你不用为难,真的,去哪儿都成,反正在哪儿都是成亲。”   柴映玉这是真情实感,只要新娘是她,在哪儿都成,他之所以说回洛阳,无非是从小就生活在那里,那里是他的家,成亲的话,他立刻想到就是回家,如此而已。   花药知道他是在体谅她,笑着摇摇头。   “没事,我只是害怕麻烦,不过为了你,麻烦一点也没关系。”   柴映玉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他家女人这是在向他表白吗?   他再三确定花药不为难,才呲牙一笑:“好啊,那咱们就办一个全江湖最盛大的婚礼。”   “好,最盛大的。”   花药真的喜欢她家映玉公子喜欢的不得了。   他不仅本身人特别优秀,对她也非常体谅,很多时候,都是不动声色的关照,她不是傻子,能感受得到。   花药特别庆幸自己能够认识柴映玉。   她是不那么会表达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他,大约是那种,把一座金山堆在柴映玉身边,问她选哪个,她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柴映玉。   恨不得把全世界的美好都给他。   他越是退让包容,她越是觉得自己该更勇敢一些才是。   为了他,她愿意走出自己的小圈子,去尝试着感知俗世人情,去接受他的家庭。   花药伸手轻轻戳了戳柴映玉嫩白的小脸蛋。   “先把伤养好,你这个伤,不静养三四个月,根本就不行,谈这些都还太早。”   “还要那么久。”   柴映玉小声嘀咕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说多了花药会改口不同意跟他成亲,自信自恋如映玉公子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患得患失。   因为这个小插曲,柴映玉再没敢提成亲这茬。   柴映玉养伤的这些日子,还是会有人陆陆续续的过来探伤,期间卢婉儿来了一次。   卢婉儿那日被十里香迷倒之后,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朦胧之中看着柴映玉对阵九千岁,是那般的英姿飒爽、勇往无敌。   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之前,她想嫁给柴映玉,完全是看中了柴家少夫人的位置,可现在,她看上了柴映玉这个人。说起来可能很搞笑,但是真的。   卢婉儿生长在后宅,见惯了一群女人为了自身权益费尽心机争夺一个男人的戏。   从小长在那样的环境当中,让她养成了慕强的心理。   她需要一个厉害的男人守护她,而她,只需要当一根纤细柔韧的菟丝子,紧紧的缠住这个男人就可以了。   柴映玉这样清白的家世,还有这样高强的武功,正是她所求。   虽然柴映玉曾经当众浇了她一桶水,并且警告她不要靠近,但是男人嘛,犯点小错都是能够容忍的,她是个宽宏大量的女人。   她来医馆的时候,花药正在配药,撞了个正着。   刚一见面,卢婉儿就哭的梨花带雨,又是跟花药道歉,又是各种表示非常担心表哥身体,总之她就是一朵盛世白莲花,之前的所有错事,都是意外。   花药被她恶心的不行,坚决没让她见柴映玉,并让人把她赶了出去。   医馆大夫不明前因后果,看着花药如此粗鲁的对待卢婉儿,不免同情她,竟然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把她放进了院子。   好在随从发现的及时,把她又扔了出去。   花药气得不行,跟柴映玉抱怨:“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讨厌的女人?”明明女儿都是水做的。   柴映玉听后哈哈大笑。   “那是你见识少。”   为了安慰花药,柴映玉嘴巴一松,把小时候抢糖葫芦那事儿说给了花药听。   花药听后,惊讶的不行:“你小时候竟然吃冰糖葫芦。”   “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竟然会被卢婉儿耍,你比卢婉儿大两三岁呢,你竟然会被她耍。”震惊。   映玉公子在花药心中的形象,一下就从神坛上掉了下来,花药想象中的映玉公子的童年,那可是聪明绝顶,把大人耍的团团转的那种。   柴映玉恼的不行,他好心安慰她,她倒好,还嘲笑他。   “好心没好报。”   气鼓鼓背过身去,又生气又懊恼,他干嘛要提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这不是送上门让她取笑的嘛。   花药自知失言,连连道歉。   小爷这回气大了,恼羞成怒,决心不原谅花药,要跟她冷战两个时辰,并且一气之下把他轰出了屋。   花药被轰出屋后,站在门口,长叹一口气,暗恨自己嘴欠。   紫电难免礼貌性的安慰一句:“公子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花神医千万别跟他真生气。”   花药摇摇头,她根本就不会生柴映玉的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瞪大眼睛叼着冰糖葫芦的样子,一定超可爱。   “你家公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必须让花神医知道公子从小到大都是一路优秀过来的。   紫电忙夸:“我家公子从小就特聪明,书读一遍就能背诵,武功教一遍他就会,而且特别刻苦,热爱学习,心地善良,爱护动物,谁见了都喜欢。”   这是大型歌功颂德现场吗?   花药摆摆手:“我问的不是这个,除了聪明,他跟普通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紫电琢磨了一番,点了点头。   “我家公子从小就比别的孩子长得好看。”   花药:“……”   完全没法交流。   花药交代紫电好好看着柴映玉,一个人出了门。   鉴于之前频频遇险,现在花药出门,不仅带着四个随从,怀里还揣着之前从卢婉儿那里夺来的暴雨梨花针,全副武装。   柴映玉把花药轰出去之后,自己一个人生了半天气,又觉得有些无聊。   说好的冷战两个时辰,他两刻钟都憋不住。   “人呢?又跑到哪儿去了。”   紫电听着屋内喊声,连忙推门而入。   “公子,什么事儿?”   “丑女人呢,她又跑到哪儿去了?”   “花神医刚刚出了门,说一会儿就回来。”   映玉公子本来都已经准备原谅她了,她倒好,不知悔改,还跑出去逛街,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丑女人不爱他。   瞬间春伤秋悲起来。   柴映玉坐躺在床上,一双明眸染上了忧愁。   紫电也不敢吱声,垂首站在门口,就这样过了约莫一刻钟,忽听院内传来脚步声,紫电转头一看,花药回来了。   救星,活救星。   紫电大侠三两步跨出去,小声提醒花药:“公子又气上了。”   然后就溜了。   此时是午后,光线很足,室内都仿佛笼罩着一层暖暖的光。   花药背手走到柴映玉跟前,探身上前。   只见映玉公子瘪着嘴,一副像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光白如玉的脸上,红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像极了黄昏天际最后一抹残阳。   “不气了,好不好?”   “哼。”   花药噗嗤笑出声:“听说,吃了甜食,人的心情就会变好。”   她忽然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来一串红彤彤颜色透亮的冰糖葫芦,递到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继续码字,加更。谢谢支持,评论有看,非常感激,没有条条回,很不好意思,别嫌弃我,么么么哒。 第63章 有妇之夫 [VIP]   柴映玉都惊呆了, 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花药又往前递上一递:“特意给你买的。”   她竟然懂怎么讨人欢心。   他为了一串糖葫芦跟她生气, 她就跑去特意买了一串回来, 这恰到好处的用心, 让一直怀疑花药根本不会哄人的映玉公子很意外, 也很惊喜。   然而, 别扭如映玉公子会直接表现出欣喜吗?当然不会。   “谁稀罕?当小爷是小孩吗?”嘴上这般说着, 眼睛却频频瞄向糖葫芦, 企图用眼神勾引糖葫芦。   花药被他小孩一样的举动逗得忍不住发笑,拉过他的手,把糖葫芦塞到他手里。   “就当我求你吃还不行?”   “你求小爷?”   映玉公子眼波一横:“那小爷就勉为其难的尝尝。”   说是勉为其难,却一点都不勉为其难,吃起来倍儿香, 一边嚼着酸酸甜甜的山楂, 一边直点头,嘴里塞的满满的,腮帮都鼓起来了。   “别以为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小爷,你以后要是还敢取笑小爷,小爷跟你没完。”   “好好好,你都对, 好好吃吧。”   看着他吃东西,让人心情意外的好。   映玉公子真是个神奇的男孩子, 都这么大了还是爱吃零食, 跟偶尔流露出来的童心一样,充满童趣。   他可真招人喜欢。   日子如流水, 转眼又过了两天,武林大会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前七名已经正式出炉。   江华茂、柴映玉这两个属于保送的。   还有另外几个,分别是唐苏,萧娆娆她四哥萧季年,月华宫少宫主玉画,霹雳大师兄雷老大,还有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无名无派之人,叫马晖。   柴映玉身体稍好一些,便说去观看这最后几场比赛,就当散风。   于是,决赛第一天,他坐在竹椅上,随从抬着,宛如残疾人一样,来到了赛场。   作为一个拯救武林正道于水火之中的光辉人物,映玉公子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各种恭维夸赞自不必表。   柴映玉烦的不行,假笑着打了一圈招呼,坐在了最前面。   玄寂大师和清诲道长两个都没有出席,他们被老太监吸了不少内力,元气大伤,需要静养,花药让人给送去了好几颗冬雪玉灵丸。   宗老太爷依旧稳坐泰山,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宗沐站在身旁。   宗沐在柴映玉伤情最重的时候,上门送了不少珍贵的药材。   柴映玉拖着伤体紧紧的盯着他,生怕他趁机勾搭花药。他走后,柴映玉揪住花药就是一番教育,归根到底就是不让花药跟宗沐沾边,还说宗沐身份特殊,沾边是祸。   花药也没在意,宗沐身份特殊在哪儿?难不成除了是宗家少主外,他还有别的身份?十分怀疑,这是映玉公子为攻击情敌故意找的借口。   南宫榷也在席上坐着,似乎混的也不错,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并没上前打招呼。   要说柴映玉伤了,最遗憾的怕是要数唐苏。   唐苏是个小武痴,本来她还想跟柴映玉过过招,现在怕是不能。   第一场比赛,是唐苏跟江华茂。   花药问:“他们俩谁能赢?”   柴映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深邃,语气淡淡的说道:“小爷昨儿晚上压了一万两在唐苏身上。”   惊天大雷,花药脑袋轰隆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倒。   这事儿要是让柴长风知道,估计得直接晕倒。他辛辛苦苦的攒下的私房钱,被儿子全部用来赌博,老父亲的心,跟冬天里的白菜似的,凉透了。   本来不是很关心比赛结果的花药,现在关心极了。毕竟,花药的银子被蓝淮抢了,两个人现在过日子都指望着老父亲那点私房钱呢。   “你能确定唐苏赢吗?”花药忐忑的问道。   柴映玉摇了摇头,瞪着亮晶晶的双眸,超级无辜:“不知道,你不是讨厌江华茂嘛,小爷投点银子给唐苏助助威。”   花药脚下一软,有这么助威的吗?   她先前还奇怪,他怎么兴致这么好,来看比赛,合着是看他的银子的。   不行,唐苏必须得赢。   “唐苏,必胜。”仿佛傻子。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花药,花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内心真实想法宣之于口啦,这可真尴尬。   好丢人。   她刚刚产生这样的想法,就见身边映玉公子振臂,同样高呼一声。   “唐苏,必胜。”   四周瞬间鸦雀无声。   江华茂:“……”   唐苏:这什么情况?我心目中最厉害的强者,我最崇拜的对象,他竟然在给我助威,啊啊啊,好激动呀,怎么办?我一定要赢,我不能输,不能让他失望。   瞬间斗志昂扬。   花药听着柴映玉声援她,眉眼弯弯,心里暖的不行,她怀疑自己即便是说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他也会跟着说这月亮方的特立独行。   大约这就是爱吧。   花药轻柔的握着柴映玉的手,心里柔软的不行,好的爱情,是真的会让人变得更温柔的。   楚天青在台下却是气的不行。   自从那日唐苏当众扒了他的裤子,江湖人就再也不管他叫“白衣秀士”了,而是改叫“白臀相公”。   白臀,这个大家都懂,相公,那可是卖屁股的。   楚天青恨透了唐苏。   现在,江华茂和唐苏对阵,柴映玉竟然给唐苏助威,简直,气煞人。气愤的同时,他又很心虚,心虚是因为花药。   当年他始乱终弃李蔓枝,直接导致李蔓枝疯掉,这件事,药王谷不可能善罢甘休。   可能人都有侥幸心理,他觉得之前花药没动手,之后,也该不会找他麻烦,却不知,花药只是还没来得及找他麻烦。   楚和灵更是担忧的不行,自家堂兄当众出了那么大的糗,如果江华茂再输了。那他们扬州这个小圈子,可就真的没办法在武林立足。   这会功夫,唐苏已经跟江华茂动起了手。   唐苏依旧拿着那根小棍棍,江华茂手执一把宝剑,两个人的功夫不相上下。唐苏的身材娇小,虽然灵活,但是输在力道上,江华茂力道足,但是,剑法只能算中上,尚且比不上柴映玉家的万花剑。   一进一退之间,难分伯仲。   全场肃然。   花药和柴映玉两个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心里揪着。   映玉公子虽然以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贵公子,可现在是要马上成亲的人,银子对于他来说当然多多益善。   花药单纯是因为自己赚钱不容易,很看重钱。   不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已经交手了五六十个回合。   只见唐苏身形一矮,一招马踏飞燕,身子前倾,手中小棍直击江华茂大腿,江华茂脚尖点地,飞身向上,手中宝剑却急转向下,直接刺向唐苏后背。   唐苏不仅不躲,反而小棍往上一撩,直击江华茂的下三路。   江华茂的剑显然要比唐苏的棍更快一些。他毫不犹豫的就把剑刺了下去,想要用剑势逼迫唐苏撤身,却不曾想唐苏非但不撤,反而,更加用力,直接戳他命根。   江华茂的剑刺中了唐苏的后背,然而,剑却只是划开外衣,没有扎进肉里,反而一滑,偏了下去。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唐苏穿着软猬甲,难怪不怕剑刺。   与此同时,唐苏的小棍棍可到了江华茂的裆下,小棍往上一撩,直接打在了江华茂的命根子上。   江华茂“嗷”的一声,掉了下来,捂着下身,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心有戚戚焉,对江华茂的疼,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   十万两,到手。   “快夸小爷两句。”柴映玉有些得意。   “赌博不是个好事情,下不为例。”   柴映玉嘟囔了一声,却也没反驳。   花药站在一个医者的角度上真心替江华茂捏了一把汗,那一棍子可不轻,他以后怕是不行了吧,真的为他未来的夫人伤心。   唐苏简直上天派来帮她报仇的。   专挑男人下三路打的女孩子可不多见。   可是,莫名的舒爽是怎么回事。   憋住,别笑。   以上,花药的心理历程。   唐苏打赢了,并没有去找沈尧棠,而是屁颠颠的跑到柴映玉跟前,嘿嘿傻笑个不停。   “那啥,谢谢映玉公子给我助威,我那个,久慕映玉公子美名,将来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和公子比试一番,交个朋友。”   交朋友?哪个朋友。   柴映玉杏核一眼的眼珠微微眯着,扫了唐苏一眼,有些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小爷已经是有妇之夫,对男色没兴趣。”   显然,映玉公子误会了唐苏“交个朋友”的说辞。   唐苏非常天真的瞪着眼睛,特无辜:“男色,什么男色?”   这个时候,沈尧棠走了过来,他人看上去非常闲静,就好像是庭院里的花,无声的开,无声的落,安安静静地。   沈尧棠轻笑:“说你好看呢。”   唐苏似乎十分相信沈尧棠的话,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   “谢谢映玉公子夸奖。”   柴映玉很无语,这谁呀,简直胡说八道。他才不会夸别人好看呢,除了在心里暗暗夸自家女人。   映玉公子就差没背一个贞洁牌坊在后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么么么哒。 第64章 榫卯结构 [VIP]   花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戳了戳柴映玉的后背。   “别乱说话。”   转而笑着跟唐苏说:“等改日, 他伤好以后, 如果有机会去江南, 一定会亲自上门拜访的, 到时候你们再比武也不迟。”   唐苏惊喜不已, 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嘴上的小酒窝非常可爱。   “啊, 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姐姐你人真好。”说着话,就亲切的想要拉花药的手。   柴映玉眼疾手快,一把把花药拉的离唐苏远远的。   “你干什么?她可是有夫之妇。”   沈尧棠难得笑出声,轻声责备唐苏:“苏苏, 我不是跟你说过, 穿男装的时候,不许随便去拽人家姑娘。”   唐苏挠了挠头,歉意的嘿嘿一笑:“我又忘了。”   柴映玉这才知道,原来唐苏是女扮男装。   其实映玉公子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唐苏是女子,然而,哪有女子当众扒人家裤子、打人家命根子的?谁成想, 还真有。   花药早就通过骨骼看出唐苏是个女孩子,也不惊讶。   “江华茂和楚天青是得罪你了吗?”她问。   唐苏撇着嘴连连点头。   “他们可坏呢, 背地里说我尧哥哥的坏话, 这些教训都算是轻的。”   柴映玉和花药两个都听说过江南首富沈家为了躲避仇家把独子沈尧棠当成女孩养了十七年的事情,便也不难猜出事情大概。   肯定是江华茂和楚天青那一伙人背地里说了沈尧棠不男不女这样的话, 唐苏这才专挑他们男性特征明显的地方打。   现在好了,搞不好江华茂以后还真得变成不男不女的人。   沈尧棠轻轻笑着,看着唐苏的眼神都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柴映玉一见沈尧棠和唐苏是一对,敌意瞬间全消,变得很有礼貌。   “之前是误会,不好意思。”对待刚刚认识的人,映玉公子很是进退有度,彬彬有礼。   “没关系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苏连连摆手,这可是她崇拜的人,武林最强者,以一己之力打退强敌的英雄,她怎么会怪罪他之前的失礼呢。   这边是其乐融融,另外一边,就有些水深火热。   江华茂被唐苏一棍子戳下来之后,疼的蜷缩在地上半天没动弹。   那可是命根子。   众人呼啦啦的围将上去,比赛的台上,简直水泄不通。   楚和灵高呼:“大夫,快找大夫。”   作为一个神医,花药下意识的回头,然后,立刻又转了回来。那可是曾经欺骗过她大师兄的无耻之徒,她是肯定不会救的。   柴映玉紧紧的抓着花药的手,生怕她又同情心泛滥。   “你可别管。”   这要是伤在了别处还好,伤在了命根子上,让花药怎么治病?想想那个画面,映玉公子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你上次已经看过楚天青的屁股。”这次绝不能再看江华茂的命根子。   害怕会有人恬不知耻的找上花药,柴映玉连忙带着花药先溜了。   回去的路上,柴映玉特意让人拐了个弯去了趟地下钱庄,把自己赌博赢回来的那十万两银票取了来。   “咱们终于可以走了。”   “走?去哪儿。”   “你先前不是说,要给小爷找个地儿静养,小爷现在身体已经好很多,不想再待在幽州城里,咱们走吧。”   柴映玉有些担心。   之前他们去见鹿晏的时候,鹿晏曾经给他卜过一卦,说是还有一桃花劫,那可是玄门少主卜的卦,让人不得不信。   桃花劫,可能应在谁身上,想一想,就能猜出来个大概。   凡是跟花药,跟他有纠葛的人,除了一个蓝淮,都在武林大会现场,他们要是远离了这个是非地,那么,桃花劫是不是能避开?   鉴于此,映玉公子萌生了逃意。   花药在哪儿倒是都无所谓,柴映玉现在的伤只要静养就可以,吃药什么的,提前配好,带着走就行。   可问题是,他们去哪儿呢?   冬天快来了,柴映玉这身体又不宜远行。   “去苇海吧。”柴映玉建议。   之前他提到自己去过苇海玩,花药曾经露出过向往的神色,当是他就暗暗打算,回头一定要带她去一趟苇海。   “苇海?”   柴映玉点头:“苇海距离这里不远,只有半天的路程。而且,那边有很多别院都是荒废的,咱们可以去买一个。”   财大气粗映玉公子,开口就是买院子。   两人现在有十万两银票在手中,无所畏惧。   只要想到能够不被任何人打扰,只有他跟花药两个人高高兴兴的生活,就不可抑制的兴奋。   花药却有些迟疑:“江华茂虽然残了,可楚家兄妹还好好的,我有点不甘心。”   柴映玉脸上瞬间染上了些微的失落,若不是他受伤,收拾那几个人就跟收拾小兔崽子似的,还用得着在这犯愁?   不过,未雨绸缪的映玉公子当然早就有所准备,只是,这次却不得不动用家族的力量。   柴映玉这种人,早年就出来晃荡,虽然花家里的钱,但其实很少借助家族的力量去做事,这可能是出于一种骄傲,大多数富二代都有的一点小脾气。   如今为了花药,他决定动用一次。   “之前,小爷派人去调查了楚家,得知楚家最近生意出了岔子,欠了很多银子。”   “所以……”   “楚家最大的债主就是江南方家,方家的当家人,正好是小爷的义父。”   “你竟然还有义父。”   花药猛然发现自己除了对柴映玉这个人了解之外,对他的人际关系真的是一无所知。而且,不仅让他帮忙,还得让他亲属帮忙,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映玉公子瞄了一眼花药:“不高兴?”   花药摇摇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映玉公子可说不出类似’你一点都没给我添麻烦,你是我甜蜜的负担’这种情话,这事儿确实欠人情,不过,为了让她舒心,欠点人情也无所谓。   “确实麻烦,你以后可要对小爷更好一点点。”   “嗯,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花药特乖顺靠在他肩膀上,心里软的不行,她真的太幸运,能够遇到他。   一个女人,能够遇到一个爱的人,同时也爱自己的人,是很难的,特别是花药这种性子偏冷,看上去温吞无害,可骨子里非常执拗的人。   虽然,两个看上去是非常顺理成章、无波无澜的在一起,可实际上,却几乎是奇迹一样的事情。   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柴映玉的单纯就像是利剑,根本不会让花药设防,而花药的聪明坚韧,又恰好是柴映玉这种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公子最欣赏的。   就好像榫卯结构,正好契合。   很奇妙,就好像所有的意外,都是命中注定。   幸运在于,她遇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很多人都遇不到。   两个人暗搓搓的准备溜之大吉,当天下午就派出紫电去苇海那儿买院子,打算开启一段安乐平和的养伤生活。   因为决定太突然,花药急急忙忙的给柴映玉配药,一直忙到傍晚。   天色渐黑的时候,宗沐来了。   按理说,江华茂重伤,此时宗沐应该在府中主持大局,他却出现在这里,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宗沐是来跟花药求冬雪玉灵丸的。   花药听后,久久没有作声。   “你明知道,我跟江华茂有仇。”   当时,花药曾经拜托宗沐调查她大师兄蒲回春的事情,自然也把江华茂如何伙同楚和灵哄骗他大师兄研究新药的事情说给过他听。   宗沐低垂着头,不敢看花药的眼睛,也无法面对花药的质问。   事实上,如果可以,他也不会来这一趟。   可祖父的逼迫言犹在耳。   “江华茂这些年为你做了多少事,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他受伤,你若不出手相救,岂不是要让手下寒心,将来如何服众?只是让你去求几颗药丸,你就怕成这个样子,说了多少次,儿女私情误事,你怎么就是不听?”   逼不得已,他只能来到花药跟前。   他此刻就像是抽干了水分的花儿,脆弱的仿佛是一吹就碎,都说春风郎如何宽和温润,可其实,他也只不过用温和外壳来伪装自己的无能之人罢了。   “算了。”他叹息一声:“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站住。”   花药虽然不知道宗沐为什么会为江华茂来求药,可宗沐既然来了,那就是踩着脸面过来的,她不能让他空手回去。   “这三颗冬雪玉灵丸你带回去,也算是我酬谢了你之前的帮忙。不过我得告诉你,这丸药只能通畅气血,他的伤,靠这三颗药丸治不好。”   宗沐愣愣的接过药瓶,情绪翻涌。   经过这一番,花药对他的那点好印象都会消失殆尽吧。   他看着花药,眼神幽深,一时间,脆弱、遗憾、悔恨、羞愧,各种情绪,十分复杂。   “其实……”   宗沐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只是化作一句:“映玉公子很好,你跟他在一起,也很好。”   花药面无表情的说了声谢谢。   宗沐失魂落魄的踉跄离开,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疼。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祖父非得逼着他来要这三颗冬雪玉灵丸。其实有没有这三颗药丸,江华茂的伤情都不会有太大改变,祖父逼他来,只是让他斩断最后一丝妄念罢了。   花药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说不出的滋味。   就像是眼睁睁看着一匹白绢掉进了墨缸里。   花药叹了口气,准备去看柴映玉。   刚一转身,就看到他正抱着肩膀倚靠在门框上,很是身残志坚。不知道他来了多久,总之,面色不是那么好看。   花药慌忙解释:“我不是背着你偷偷跟他会面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   柴映玉哼了一声,高傲的抬着下巴睥睨着她。   “小爷是不是最近太好说话了?”   “没有,你一点都不好说话,啊,不对,你挺好说话的,也不对,我错啦,我真的错啦,你原谅我这一次,我下次绝对绝对不私下见谁,我保证。”   花药慌不择言,又是认错,又是保证,又是拉手手。   映玉公子却依旧不为所动。   花药有些丧气:“你到底怎么才肯原谅我?”   柴映玉看着花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好像他是不是生气对她而言就像是天大的事情一样,忽然,就有些不那么生气了。   “小爷饿了,你去亲自下厨,给小爷做一碗面条,否则免谈。”   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就这?”   “就这,不行吗?”   行,当然行,过惯了苦日子的花药,完全想不到映玉公子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了她,庆幸不已。虽然她压根不会做面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加更,么么么哒。 第65章 俗世温暖 [VIP]   映玉公子心有所安, 人也变得宽和起来。   宗沐什么的, 抢的过他?   下辈子吧。   不对, 下辈子也不可能, 他家女人是他的, 生生世世都是他的。   狗屁的春风郎, 还说什么她跟他在一起很好, 当然很好, 他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映玉公子,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一想到宗沐,就让人心里发堵。   花药见柴映玉面色沉沉,也不敢大气说话,她才不想招惹他生气, 反正惹他生气最后还得她哄。   这可真是件忧心的事情, 她作为一个女孩子,还得天天哄他,明明他该哄她才对呀。   “杵在那儿干嘛呢?还不赶紧过来扶小爷。”   映玉公子这会儿身子还是很虚,因为他之前很少受伤的缘故,一下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身体受不了, 恢复的很慢。   花药连忙上前让他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准备把他扶回房间, 天知道他是怎么跑出来的。   柴映玉说:“不回房, 去厨房。”   他真的好奇极了,在他印象中, 花药什么都会,唯独不会做饭,他特别想看她是如何克服困难,给他做出一碗面条的。   “别了吧。”   花药也是很心虚,她压根没下过厨,还不知道一会儿得多狼狈,她说:“不是君子远庖厨,你堂堂映玉公子,怎么好去厨房?还是回去休息吧。”   “君子远庖厨的意思是远离血气,不要杀生。”映玉公子一本正经的纠正。   花药被他骨头架子压得有点气闷,看着挺瘦,还挺沉。   “你好有才华哟。”   “小爷当然有才华,小爷的授业恩师可是大学士吴恩喻,就是我朝唯一连中三元的那个,他都说,小爷要是肯去考科举,指定得是状元。”   虽然这话是实话,可是从他口里说出来,这么一显摆,瞬间就不那么高山仰止了。   花药觉得好笑,忍不住挖苦道:“是呀,你好厉害呀,可你别忘了,你即将要娶的我,可是个完全没有才华的普通人,有没有感觉到拉低你的品味?”   她才不是没有才华,然而他才不会直说,那样直白的夸奖忒别扭。   映玉公子宽宏大量的表示。   “你不用自卑,一般人在小爷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怪只怪小爷太过优秀。”   花药偷偷翻白眼:“谢谢你安慰哈。”   两人一边逗着嘴,一边走到了厨房。   厨房这会儿还有人。   厨娘一见花药和柴映玉过来,连忙上前问好,花药让厨娘帮忙搬来一把椅子,把柴映玉安排着坐下。   这医馆的厨房虽然简陋,倒是很干净。   厨娘正在烧水,此时厨房里有些水雾,刚进门,就感觉水汽扑面而来。   映玉公子显然很少踏入这样的地方,很陌生,坐在椅子上,左看看右看看,背挺的溜直。   花药也是很少来这种地方,望着灶台,不禁陷入思考。   面条,她以前倒是看冯妈妈做过,然而,让她来做,就有些为难,毕竟理论和实际差着十万八千里。   还是请求帮助吧。   “大嫂,你能跟我说说面条是怎么做的吗?”   厨娘忙说:“姑娘要吃面条吗?我来做,不用姑娘亲自动手。”   花药笑着摇摇头,用眼瞄了柴映玉一下:“他要吃,我得亲手做。”   很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有一种排他的亲昵。   柴映玉心像是被点了一下,酥酥麻麻的,他故作矜持的撇开脸,假装镇定。   厨娘也是过来人,瞬间明白这其中弯弯道道,笑容也变得了然起来。   这可真是一对恩爱的年轻人。   大嫂说:“先和面。”   花药忙问:“一碗面条,需要多少面?和面的时候需要多少水?”   终归是个神医,做起什么都比别人容易上手。其实但凡在某一个领域能够达到神这种地位的,都是非常聪明、有天赋的人。   花药不放过任何细节的询问,一边暗暗记下,一边频频点头,非常认真。   柴映玉看在眼里,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心里有了那么一丢丢的踏实。可能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中,都更能让人感受到烟火气吧。   灶上的水开了,火噼里啪啦的响,锅盖边上冒着滚滚水汽。   竟也有几分俗世的温暖。   他其实也不是很饿,可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怎么做饭,很早之前就产生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他想多了解她一些。   映玉公子的心思可比花药细腻多了。   花药这边认认真真地询问完厨娘,确定把步骤、用量都牢牢的记在了脑子里,方才跑到柴映玉跟前汇报情况。   “我都问清楚了。”   “哦,那就动手吧。”   花药见柴映玉兴致不高,以为他还是在为她私下见宗沐的事情生气呢,便又耐着性子拉着他手摇晃了两下。   “我如果做的不好吃,你别嫌弃行吗?”   “唔,小爷会在心里嫌弃,不说出来。”这是最大的让步。   花药看着柴映玉一脸“小爷已经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别这样,快笑一个支持我一下,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好看。”   柴映玉得意的露出一抹微笑,唇角微微上勾,非常迷人。   “小爷笑起来当然好看,小爷可是江湖第一美男子。真羡慕你,能够拥有小爷这样的美人,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说完这番话,还兀自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极了。   花药很无语,不出三句话就自恋。   “你好好在这儿坐着,我去和面。”   “去吧。”   柴映玉不好好坐着也不行,他此时身体虚的不行,根本也帮不上忙。   花药兀自在案板前站了片刻,脑子里演练了一遍步骤,才开始动手。她是天天配药的人,配起食材,也是非常较真。   低着头,一手控制着水,一手搅拌着干面,似乎在找完美比例,非常认真。   细碎的发散在雪白的脖颈上,她浑然未觉,有一种近乎于专注的美丽。   柴映玉看着,喉结微动,非常心动。   回想起来,他对她,最初动心,可能就是因为她的专注和认真。   她沉迷做事的时候,总是心无旁骛,给他清理伤口,就像是对待一件需要修复的古董一样,眼神专注到让他忍不住屏住呼吸。   想到此处,映玉公子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   他竟然那么早就对她动心,而且还是因为人家工作认真而动心。   这也太浮浅了。   他不可能是那么浮浅的男人,一定还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对,有的,她纵容他,无论他做什么,她从来都不觉得他出格,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会无条件的纵容他。   不仅如此,她还从来不要求他怎样怎样。   就像他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她二话不说就给他银票,他跟大太监实力悬殊那么大的情况下正面刚,她也没多说什么。   不仅如此,他家女人还长得好看,不施粉黛也比那个描眉画眼的黑乌鸦好看。   他女人全江湖最好看,不对,是天下第一最好看。   啊,他果然不是个浮浅的男人,他爱上的是他家女人的全部。   花药浑然不觉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映玉公子的脑瓜儿里竟然已经走了九曲十八弯。   柴映玉坐在椅子上,看着花药忙碌的身影,感觉自己之前就像是一直在奔跑,此时此刻,方才能静下心来,回首看一下之前走过的路。   诶?不对,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堂堂映玉公子竟然在厨房的椅子上感悟人生,忒跌份,这事儿可不能传出去。   那边,花药也已经把面和好,准备好了各种配料。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把醒好的面擀好,切条,烧开水,煮面。   一步一步,非常精细,甚至因为厨娘大嫂刚刚嘱咐的细致,她操作的又精准,连被油烫到手背这种初次下厨者都会经历的事情,她都没经历。   不到两刻钟,一碗热腾腾的热汤面出锅啦。   花药看着热腾腾的面,有汤有面有葱花,还挺好看的,但是味道如何,她不敢尝试。   直接就端到了柴映玉跟前。   “你尝尝。”   柴映玉刚刚一直在走神,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做好了。   十分高傲的瞄了一眼,并没有抱有太高期望。   “你不要期望小爷因为喜欢你,就假装出一副面很好吃的样子,甚至无视味觉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美食和爱情是两条线,不能混为一谈。”   以前看过的很多话本子里都有这样的情节,他觉得自己不可以犯那样的错误。   花药目瞪口呆,他哪儿来的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不想吃你直说好嘛。”   “谁不想吃?小爷只是提前给你敲一下警钟。”   映玉公子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放入口中,慢慢咀嚼了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多吃一根都会中毒身亡。   “怎么样?难吃吗?”花药忐忑的问道。   “凑合吧,能吃。”   一边说凑合着能吃,一边闷着头吃。竟然还不错,完全不像是第一次下厨的人做的,果然他家女人就是厉害。   花药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便知道味道还行。   不一会儿的功夫,映玉公子就把面吃了个一干二净,汤底都不剩的那种干净。   刚刚是谁说,绝对不会吃干净的?   似乎觉得自己吃的太干净,映玉公子又欲盖弥彰的解释。   “毕竟是你第一次下厨,虽然味道一般,但是,作为你的未婚夫,小爷怎么着也得给你些鼓励。”   说完,打了个饱嗝。   满脸通红。   花药忍着笑,假装刚刚失聪了,男人嘛,都是要面子的。   贪嘴的映玉公子闹了个大红脸,觉得丢人丢大发了,在被花药扶着回房的路上一直都没有说话,羞恼的不行。   花药本来准备把他送到房里,就出去继续配药。   哪知道,映玉公子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也不说不让她走,反正就是不松开。他半躺在床上,因为刚吃过饭的缘故,有点犯困,半阖着眼睛,乖顺的像一只刚刚吃了条大咸鱼的波斯猫。   些微慵懒,又些微迷糊。   花药知道他是想让她留下来陪一会儿,便又坐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台阶。   “我一会儿再去,反正也不着急。”   “随便你。”   秋天的灯在静夜之中,带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冷意的暖,明明灭灭,谁都没说话,屋子里静悄悄的,安静平和,跟往常每一个夜晚都一样,又不一样。   柴映玉把玩着花药的手,有些着迷,他似乎特别喜欢玩她的手。   花药问:“你这两天怎么不提成亲的事儿了?”   “你不喜欢。”他说。   “我不喜欢你就不提吗?”   柴映玉没吱声,但似乎是这样。   他似乎有些委屈,因为不能再提成亲这事儿。高挺的鼻梁在灯光下,在一侧形成浅浅的阴影,好像专注的把玩着她的手,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花药问:“那你想好婚期定在什么时候没?”   “嗯?”   柴映玉手下动作一顿,愣愣的抬头,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   花药被他这种犯迷糊的样子弄的心里麻酥酥的,一脸纯白,不沾染任何东西,让人忍不住的毁掉的那种。   “你给我亲一下,咱们就讨论下婚期。”她说。   柴映玉眨巴眨巴眼睛,半天似乎才确定花药真的是在说婚期,而不是随便说点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简直莫大的欢喜,他一直以为她虽然同意嫁给他,但是还没做好准备,便一直没提,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   此时不抓紧更待何时,他连忙坐直身子,把脸凑上去。   “亲吧,怎么亲都成,亲哪儿都行。”   好像生怕她会反悔一样。   花药看着他这样,反而大笑了起来,并没有亲下去,柴映玉见她不亲,以为她要出尔反尔,非拉着要亲。   两个人正笑闹着,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柴映玉有些恼,他家女人刚刚才跟他提婚期,就来打扰,这不是坏他大事嘛。   “先把婚期定下来,再去开门。”他执拗的拉着她。   花药不轻不重的拍了他手一下:“多大的人,还这么任性,又不差这一时。”   她连忙过去开门,原来是紫电,紫电急匆匆的就进了门,神色十分慌张,他语速十分快的说道:“刚刚有一群黑衣人闯入宗家,杀了不少江湖中人。”   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   柴映玉面色瞬间冷凝起来,急忙问道:“父亲母亲,他们有没有受伤?”   “夫人没有受伤,老爷被刺了一剑,刚刚让人过来请花神医过去一趟。”   一听这话,花药连忙手脚麻利的背上药箱:“我这就过去,紫电,你别离开,好好看着你家公子。”   “你,哎,你注意安全。”   柴映玉暗恨自己怎么这会儿伤了。   “知道,你别动弹,早点休息。”   花药连忙出门,带着四个随从,这会儿已经是凌晨,月黑风高,天空星云密布。来接花药的人穿着宗家特有的衣服。   “花神医可否快些?柴大侠伤势很重。”   “好,快走。”   宗家的随从在前面引路,花药和四个随从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花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条路她从未走过,都是小巷子,通向宗家的路,明明都是宽敞的大路。   她心生警惕,偷偷取出了怀里的暴雨梨花针。   “小哥,这条路不太对吧。”   “这条是捷径,咱们直接穿过这个巷子就到了。”   原来是这样,花药松了口气,她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四个随从,想着,她手里有暴雨梨花针,身后还跟着随从,应该不是那么容易遇险。   却不想,越走巷子越深。   “小哥,这是个死胡同。”   话音刚落,从黑暗处窜出来十好几个人,个个身穿夜行衣,见了花药他们,二话不说就攻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慢啦。 第66章 飞来横祸 [VIP]   “花神医, 快跑。”   四个随从立刻就冲了上去, 与黑衣人打在了一起。柴映玉的随从, 武功自然也是不低, 可对方人数是他们的三倍, 双拳难敌四手。   眼瞅着打不过, 随从赶紧挡在黑衣人跟前, 给花药争取逃跑的机会。   花药武功差, 但是她有暴雨梨花针,她没急着跑,而是把暴雨梨花针对准黑衣人启动了机关,冲在前面的黑衣人立刻应声而倒。   一时震慑住了那群黑衣人,让他们不敢上前。   花药还想发射, 却悲催的发现, 这破暗器竟然只能用一次。   那些人一见到花药只有一个暴雨梨花针,立刻无所顾忌冲了上来,他们招招凌厉,显然是不想留活口。   花药见自己再帮不上忙,也不废话,赶紧撤身就往巷子外跑。   四个随从拼死拖住黑衣人。   背后空巷之中, 打斗的声音在回响。   花药用了吃奶的劲往前跑,眼瞅着就要跑到了巷口。就在此时, 从远处飞来一个人影, 手握玉箫,白衣飘飘, 踏月而来。   花药余光一看来人,心下大惊,赶紧甩手扔出三根金针。   来人轻松躲过。   花药继续快跑,想着跑出巷子去求救,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处境可以说非常艰难。   却不曾想,来人武功太好,白影转眼间就落在了巷口。   被挡住去路,花药不得不停住脚步,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太监最看重的神秘下属隐风,他带着银色面具,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你是来抓我回去给老太监治伤的?”花药脑中瞬间闪过各种猜测,直接就问出了口。   隐风冷然轻笑:“你的话真多。”   两次见面,她都先开口。   花药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又问:“你要杀我吗?”   “不杀。”   虽然说着花药话多,但是,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花药得知自己不必死,稍微放心了些,她是打不过隐风的,求救也是不可能,她唯一的靠山这会儿受了内伤,只求苟活。   “我跟你走。”她说。   隐风似乎对花药这样识趣非常意外,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的。   花药转身,对四个随从喊道:“跟你家公子说,让他养好伤之后再来找我,我没事。”   那四个随从一听这还得了,这要是丢了未来少夫人,公子还不得发疯,他们是见过公子腻腻歪歪的小模样的。   随从连忙挣脱黑衣人去救花药。却不曾想,黑衣人也不再恋战,急忙往巷口跑。   原来,黑衣人跟隐风竟然不是一伙儿的。   隐风见花药如此听话,便走上前,扬起手中玉箫,打算点上花药的穴位。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花药瞅准时机,双眼微眯,振臂一挥。藏在衣服夹层的迷药,瞬间就顺着风飘了出来,花药站在上风口,迷药直扑隐风面上。   不尝试下,怎么知道跑不掉?   隐风不小心着了花药的道,一时间头晕眼花。   花药见状,转身就跑。   黑衣人一见这种情况,连忙去追。   花药脚下生风,跑出了平生最快水平,眼瞅着就甩开了追赶的黑衣人。   还没等她品尝到逃脱的喜悦,前方就飞来一袭白练,直冲花药面门而来,情急之下,花药翻身躲避,堪堪躲过。   他们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从阴影处走出一人来,女人。虽然她穿着黑衣,蒙着面,甚至换了武器,但是花药还是认出,来人正是卢婉儿。   卢婉儿站在风口,夜风吹的她的衣服纷飞,像她的人一样嚣张得意。   “贱女人,想不到你也会落在我手里的一天吧。”   花药冷笑:“你可挡不住我。”   卢婉儿的武功确实挡不住花药,可这一绊住脚,身后的两个黑衣人追了上来。   “他们也挡不住你吗?”   花药这才知道,这些黑衣人竟然是卢婉儿的手下。   隐风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隐风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   他们不是一伙的?   苍白的月光下,花药白着一张脸,心里怦怦直跳,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不反抗,直接跟隐风走,那样弄好了还能留个全尸。落在卢婉儿手里,肯定是生不如死。   完了,真的完了。   卢婉儿看着花药,嫉妒就像是毒.药一样侵蚀着她,对方丑的时候她都想毁了这张脸,美的时候让她加倍的想毁。   “杀了她。”她恨恨地说道。   黑衣人得令,立刻动手。   花药根本无法应对两个黑衣人,那四个随从也被其余黑衣人缠着,无法前来相救,她几乎是刚一交手就落了下风。   花药暗叹自己今日怕是要命亡于此。   她要是死了,她家映玉公子可怎么办?他伤还没好。   他们才刚刚准备商议婚期。   黑衣人横刀劈来,直冲花药前胸,避无可避。   刹那之间,涌现了澎湃的,对生的渴望。若是以前,死就死了,现在她还有柴映玉,她承诺过要对他很好很好的,她不能死。   因为一个人,她对这个世间有了眷恋。   对生的强大渴望,让她下意识的用肩膀去承受刀锋,即便废了手臂,她也得先保命,断尾求生之念。   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几声破空风响,飞来一排柳叶镖,瞬间逼退黑衣人。   是隐风。   他像是鬼魅一样的飞到花药身边,一掌劈在了她的后脖颈上。   花药眼前一黑,瞬间昏迷在了隐风的臂弯里。   卢婉儿一见花药被隐风抢走,立刻动手想要夺回。   隐风身上迷药尚未解开,用匕首扎了大腿,疼痛保持片刻清醒。他便也不敢恋战,带着花药迅速飞离。   卢婉儿的武功,跟隐风差十万八千里,自然追赶不上,只能望着两人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   “小姐,怎么办?”   卢婉儿眼神一眯:“去,把那四个活口灭了。”   不管那跟随花药的那四个随从有没有认出她来,都不能留,一旦让柴映玉知道她今晚的所作所为,那她、甚至她的家族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四个随从虽然拼力打斗,却也双拳难敌四手,纷纷殒命。   搞定善后工作,卢婉儿甩手扔了一块令牌在巷子角落。   “撤退。”   黑衣人带着同伙的死尸,迅速撤退。人撤声消,不过瞬间,深夜的小巷,只剩下四具尸体,和战斗过的杂乱痕迹。   夜风冷冷。   与此同时,柴映玉自从花药离开就一直心神不宁。   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美好生活近在眼前,几乎唾手可得,任何可能的意外都让他心惊胆战,他暗恨自己这会儿伤重。   枯坐片刻,实在放心不下,他又派出人去宗家查看情况。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他们说花药根本就没有去宗家。   柴映玉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花药准出事。   “去找,大街小巷,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就是把幽州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所有人都出去了,只有紫电守在门外。   “哗啦”一声,一桌子的茶杯茶壶,都摔碎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他为什么让她夜里出门?为什么刚刚不确定一下来人是否是宗家的人?只要一想到自己忙中粗心,悔意就铺天盖地而来。   柴映玉一个人,坐在灯下,焦躁的不行。   抱着最后一丝丝侥幸,他等待着消息,等待是漫长的,明明只一刻钟,仿佛好几个时辰。   出去搜寻的人回来了。   “在一个小巷中找到了跟在花神医身边那四位弟兄的尸体,花神医不见踪影。”   柴映玉脑袋嗡了一声,侥幸就跟琉璃瓶摔在地上一样,瞬间粉碎。心像是被攥住一样,半天没喘不过气来。   紫电忙问:“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现场找到一枚禁卫军的令牌。”   禁卫军的令牌?皇家?大内侍卫?宗家?   之前,冥府的人过来给大太监打头阵,用了十里香迷晕了赛场的众人,危急关头,宗沐带着大批官府中的高手过来帮忙。   宗家的说辞是,那些人那天过来本是想给武林大会添彩,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冥府砸场子。   现在,整个幽州城,只有那些人可能会有禁卫军的令牌。   “走,去宗家。”   柴映玉慌忙起身,因为起来的急,眼前一黑,又跌倒在了床上。   紫电忙上前搀扶住柴映玉,叫人安排竹椅。   头顶明月苍白清冷,让人心也跟着凄清。   柴映玉坐在竹椅上,想到之前鹿晏跟他说的桃花劫,又想到自己此时身负重伤,连出去找她都不能,无形之中,压力更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到了宗家。   宗家此时灯火通明,全府上下一片混乱,看来遇刺是真的。   柴映玉直接找上了宗沐,他开门见山的问宗沐:“花药被人带走,是不是你家里人做的?”   宗沐大惊失色:“她被人带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柴映玉一见宗沐的神情,便知道宗沐毫不知情。   “就刚刚,被你宗家的人叫过来出诊,半路上被人带走了。”   简短解说之后,柴映玉抿嘴,冷声说道:“不管你知不知情,这事儿肯定跟你们宗家脱不了关系,你最好问清楚你家老太爷到底做了什么。她要是真出了事,小爷让你宗家陪葬,你们一直谋划的事情,也甭想成功。”   宗沐愣怔在当场,他想到之前祖父确实有说过如果他斩不断,就除掉花药这样的话。   难不成,祖父真的下手了?   宗沐不做他想,连忙转身回去质问宗老太爷。   柴映玉焦虑的不行,他又必须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一枚令牌说明不了问题,谁知道那令牌是不是别人嫁祸给宗家的,他只是在诈宗沐,根本不知道是否能从宗家这里找到线索。   跟宗沐分别之后,柴映玉赶紧去看他父亲。   今日这事儿说来也巧,本来柴长风夫妇都是在自家别院居住,今日,宗家宴请武林同道,柴长风多喝了两杯就觉得醉的不行,便跟夫人歇在了宗家客房。   没想到会正赶上这样的事情。   柴映玉到的时候,柴长风刚刚包扎好伤口,见儿子过来,很诧异。   “你怎么过来了?”   柴映玉问道:“父亲的伤,重不重?”   “不重,皮外伤。”   柴夫人却觉得不对劲。   自家儿子带着这么重的伤这会儿过来,花药却没跟着,这不对劲呀,她家那未来儿媳妇那么宝贝她家玉儿,怎么会放心?   “那谁呢?你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馆了?”   柴映玉面色沉沉,半天,才说:“她被人绑了。”   柴长风夫妇二人闻言大惊,今天晚上真的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宗家被袭这种事情已经让人措手不及,现在儿媳妇还被人给绑了。   “有线索吗?”   “还没有,现场找到一块禁卫军的令牌。”   柴家一家三口人陷入了长长的沉默当中,柴家一直都在背地里为朝廷出力,自然对朝廷各种弯弯道道了解的更多。   半天,柴长风方才开口。   “是不是宗老太爷?”   父子两个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宗老太爷。   这次武林大会,搞掉了老太监,弄怂了冥府,本来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却在最后胜利关头,大批江湖人士被杀。   今儿晚上被杀死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各门各派的掌门和精英。   经过今天晚上的刺杀,江湖十年内都缓不过气。   这不可能跟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花药又在这个空当被人带走,让人不得不想到宗家。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晚安,困死。 第67章 魂牵梦绕 [VIP]   与此同时, 宗沐也找到了宗老太爷。   面对宗沐的质问, 宗老太爷矢口否认。   “如果是我让人带走她, 又何必让你去跟她讨药。”   宗沐却不相信, 老太爷办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在这个巧合的时间点上, 柴映玉刚刚说的又那么笃定。   他垂着头, 整个人看上去顺从之中隐隐暗藏执拗。   “如果她真的是被您派人带走的, 还请您放了她,您没有必要因为我的一厢情愿,而与柴家为敌。”   “你连爷爷的话都信不过?”   宗老太爷大怒,拐杖戳在地上咚咚作响。   “那块禁卫军令牌,明显是有人要陷害咱们宗家, 若真的是禁卫军动手, 又怎么会粗心的把令牌丢在现场?你想想,别人为什么带走她,什么人需要救治。”   经过老太爷这一提醒,宗沐忽然醒悟过来。   “彭祥瑞?”   宗老太爷冷哼一声:“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宗沐赶紧出门去找柴映玉。   宗老太爷却是阴沉着一张脸,灯影明明灭灭, 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今日宗沐为了个女人不信任他,等将来, 掌握大权之后, 他又会不会为了别的东西不信任他?宗家说白了也只是他暂居之地,亲人也不过是暂时的亲人。   有哪只鸟飞向天空之后还会记得最初孵化他的鸟巢?   “宗福。”   “在, 太爷,什么吩咐?”   宗老太爷沉声问道:“隐风出城了没有?”   “早就出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宗老太爷这才放心的点点头,他转而吩咐道:“把晴晴送到大公子身边,让她安慰安慰她哥哥。”   宗福得令就立刻出去了。   宗老太爷有他的打算。   宗沐对整个家所有人的感情加起来,大概都不如对晴晴的感情深,亲兄妹也不过如此,将来宗家的前程指不定还得靠晴晴。   一夜忙碌,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花药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个四野旷达之地,启明星闪烁,东方既白,晨风凉涔涔的,朝露挂在微微枯黄的草尖上,透着冷意。   “醒了?”隐风冷声道。   花药一激灵,记忆回颅,昨夜,她被隐风给劫持了。   隐风正坐在草地上,因为腿上受了伤,一条腿伸直,一条腿曲着。   花药问:“咱们这是在哪儿?”   “距离幽州城五十里开外。”   凉风一吹,花药觉得冷极了,她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外衫没了,是谁脱了她的衣服?   “我衣服呢?”   隐风淡定地指了指屁股下面那一团乱糟糟的破布。   “地上不干净。”   所以他就脱了她的外衫当坐垫吗?他是魔鬼吗?   花药内心崩溃到说不出话来,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指责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打算让我穿一件亵衣跟赶路吗?”   隐风看也不看她,凉飕飕的回了句:“一会儿还你。”   她是看出来了,隐风绝对是穷人那波的,连一件衣服都不赔她的那种。而且,劫她竟然都不准备个马车,这是夹着她夜跑五十里吗?难怪她头昏脑胀。   花药心里有一肚子话要说,然而,她一时间也摸不清隐风什么性格,只能慢慢试探。   先打一张感情牌试试。   “你腿上受伤了。”她说。   “拜你所赐。”   隐风似乎有些疲惫,有些颓唐之态,细碎的头发顺着银色面具凌乱的垂下,唯独身上的雪白衣服,干净整洁如初。   这人的洁癖显然是到了一定的地步。   可扒她衣服当坐垫这种事情,即便是洁癖,也无法原谅吧。   花药琢磨着,她昨天撒的迷药有效期是两个时辰,这会儿天都快亮了,迷药应该是解了。   逃跑怕是很困难,先套套话吧。   花药尽量装出一副弱小无助的模样,小声轻问:“咱们这是去给九千岁治伤吗?他老人家伤势如何,要不要紧?”   隐风一声嗤笑:“老人家?”   花药被他笑的很心虚,她就是很怂呀,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能不怂吗?   “他已经死了。”隐风冷淡的说道。   “死了?”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他都死了,你抓我干什么?”   隐风没回答,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你话真多。”   花药也不想呀,可是她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前途命运。大太监已死,隐风还抓她,这是去给哪路神仙治病?   不过,看样子,她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只要死不了就还有被救的可能。   瞬间有些心安。   “那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京城。”   花药诧异:“去京城干什么?”   隐风又不吱声了,而是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裳,他全身上下都是白,在朦胧晨色当中,分外白的发亮。   花药毫不气馁的继续说道:“咱们雇一辆马车行吗?你总不能一直敲晕我吧,而且,你腿上的伤虽然不重,但是带着我用轻功赶路,肯定会加重伤情的,废了也说不定。”   隐风回头,虽然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容貌,但他精准的用眼神明确的表示出了嫌弃。   看她的目光,俨然就是看一个大包袱,还甩不掉的那种,虽然人是他弄出来的没错,但是,他真的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别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早该吓得安安静静宛如鹌鹑,就她话多?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隐风弯腰,干脆利落的用玉箫给花药点了穴,自己跑到河边洗了脸。   花药企图趁机偷看一下隐风的长相,未果。   “喂,大侠,你倒是也让我洗洗脸呀,你不是有洁癖,怎么能忍受我这么油的脸?”   “你闭嘴。”   隐风几乎像是拎小鸡崽子一样的把花药拎到了河边,鉴于之前花药曾经偷袭过他,现在他对她加倍小心。   咬人的不一定是老虎。   花药不是没想过跳河跑,然而,她并不会游泳这项技能。   于是,两个不和谐的人只能相伴再次踏上征程,隐风听从了她的建议,没有再用轻功夹着她飞,然而,却吝啬的并没有给她雇一辆马车,而是选择了各种山间小道行走,不到半日功夫,花药脚底板全是水泡。   隐风是个魔鬼。   啊,好想回去,好想她家映玉公子,果然,还是她家男人最香香软软,傲娇可爱。   香香软软,傲娇可爱的柴映玉一夜未睡。   前半夜在后悔,后半夜在着急。   宗沐的回话更是让他焦虑,如果是老太监的人劫走了她,就麻烦了。老太监可是被他打残的,肯定得报复。   天刚朦朦亮,紫电跑了进来。   “柳韶音来了,说有重要的话跟公子讲,公子要不要见一见?”   柴映玉微微蹙眉:“柳韶音?让她进来。”   这位柳小姐是个人精,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这会儿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柳韶音款款走了进来,依旧柔柔弱弱的模样,冲着柴映玉微微矮身见礼。   柴映玉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直说。”   柳韶音是来谋权益的,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   “昨日,子时一刻左右,我看到公子的表妹,卢婉儿卢小姐出现在花神医出事的巷子附近。公子如果寻找花神医不着,不妨去问问她。”   柴映玉本来在头疼的揉太阳穴,听到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看到的?”   大半夜的,路上行人很少,柳韶音怎么会那么凑巧看到?   柳韶音轻轻一笑,不徐不疾的解释。   “我家宅子就在附近,昨日我睡不着觉,在绣楼上开窗赏月,就看到卢婉儿匆匆跑了过去,觉得很诧异,那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就特意看了下时间,正好是子时一刻。”   子时一刻,正好是花药出事之后。   柴映玉沉默半天,安静的诡异,有一种暗潮汹涌的怒意。   卢婉儿,是真会找死。   柴映玉问:“你想要什么?”   没有白送的东西,江湖就是这样,用自己拥有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互相交易,公平公正。   柳韶音大大方方说道:“那日,就是跟老太监对阵的那日,花神医曾承诺,我若是肯帮忙,她就给我换一张脸,换一个身份,重新生活。她的承诺还未兑现,希望映玉公子早日找到她,让她回来兑现诺言。”   柴映玉多聪明的人,瞬间听出了柳韶音的意思。武林大会一结束,雪峰山庄的人就得回西域,柳韶音须得留下来,才能等花药兑现诺言。   “好,紫电,让人给柳小姐安排个住处,全天保护柳小姐安全,不要让任何人找到她。”   柳韶音微微一笑:“谢过映玉公子。”   她终于是求仁得仁,摆脱了家族的束缚,只能说,运气不错,她也恰大好处的抓住了时机。   柳韶音一走,柴映玉立刻吩咐紫电:“去把卢婉儿绑了,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从她嘴里问出东西来。”   这个“无论用什么方法”,便够卢婉儿吃一壶的。   紫电得令,立刻去做。   江湖中严刑逼供的手段多的是。卢婉儿也就是背地里下绊子有一套,真的面对那些刑罚,她才会知道江湖从来不是过家家。   柴映玉处理完这些,日头已经很高,他终于是躺在了床上。   可他睡不着。   人前他能够假装自己很冷静,处事很果断,可这屋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体会到自己的心到底是多空。   自从跟花药相识,他就一直都跟她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人一直在他眼前晃的时候,他只觉得喜欢,心里欢喜,好像看她一眼,比吃了蜜还要甜。现在人不在他眼前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多爱她。   爱她到,余生不能没有她。   没了她的生活,就像是一下失去了所有的快乐光彩,明明以前他也是一个人。   她肯定不知道他到底多想她,狠心的丑女人,一定是对他下了蛊。   柴映玉郁闷的埋在枕头里,胸中憋闷,要是换成往日,她看到他不高兴,早过来哄他了,越想越难过,裹起被子缩成一团,弱小无助,伤心可怜。   真的好想她。   此时的花药也是同样的感受。   跟隐风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花药越发的想起他家映玉公子的好来,她家映玉公子真的是世上最美好的男孩子。   美好的男孩子,现在不会在伤心难过吧?她不在,都没人哄他。   “大侠,咱们打个商量如何,你能不能给我家男人报个平安,就说我没事,让他别担心。”   “不行。”   花药吭哧吭哧的跟在隐风身后,累的不行,气喘吁吁。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近人情呢?老太监都死了,你还这么坚持干嘛?树倒猴狲散懂不懂?还是说你已经换了主子,你主子谁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花药灵光一闪,看样子隐风还真的有别的主子。   “还有多久到呀?我真的走不动了。大侠,咱们都没吃早饭,你能给我搞点吃的吗?饿死了都。”   然而,荒郊野岭,连个人影都看不着,根本就没地儿吃饭吧。   花药又累又饿,用两个脚底板走了小半天的路,脚底冒泡,眼冒金花,根本不用到目的地,她就得累死。   隐风被花药叨逼叨的说了半天,终于停下脚步,目光盛满不解。   “女人都是这么麻烦吗?”   花药连连点头:“是呀,女人都是这么麻烦的,怕苦怕累,话多还脾气差。”   快讨厌她,然后最好把她放了。   隐风点了点头,一脸同情:“真可怜。”   “谁可怜?你说清楚。”   “你家男人。”   花药不想说话,柴映玉才不可怜,真正可怜的是她,真正怕苦怕累话多脾气差的其实是她家映玉公子。   然而,这真话她会告诉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天先更这些。 第68章 丧心病狂 [VIP]   柴映玉是三天之后得到老太监已经身亡的消息的。   这消息一传来, 直接推翻了宗沐之前的猜测。   老太监已死, 那就不该是老太监的人带走花药的, 毕竟太监这种职业, 是皇权的附庸品, 老太监活着得宠的时候风光, 他一死, 必定树倒猴狲散, 哪会有人给他报仇,再说就是报仇,也该找他才对。   思来想去,这事儿八成还是跟宗家脱不了关系。   宗家这潭水太深。   “卢婉儿开口没有?”柴映玉问。   紫电回道:“她依旧坚称当天晚上带走花神医的是隐风,别的什么都不说。”   看来真的是隐风劫走花药的, 不过, 这么看来,隐风应该不是老太监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老太监死后劫走她。   柴映玉揉了揉太阳穴,整个人都有些丧丧的,跟打蔫的茄子一样。   “继续撬卢婉儿的口,她没都交代, 肯定有所隐瞒。”   紫电有些为难:“再撬的话,就会对她造成真正的伤害, 回头老爷夫人若是问起来, 公子怕是不好交代。”   “小爷还用得着跟谁交代?当初在客栈,小爷就该动手杀了她, 也不至于惹出今天这么多罗乱。”   柴映玉冷笑:“要她半条命,已经便宜她了。”   卢婉儿是真的惹怒了柴映玉,他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若不是隐风出现,花药怕真的折在卢婉儿手里,就是一阵后怕。   怪只怪他当初顾及父母颜面,想着凭借一个小小的卢婉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才埋下后患。   一个恶毒女人的疯狂永远会超乎人的想象。   有了公子这样明确的吩咐,紫电也不多说,继续问话。   卢婉儿是在自家后院被劫走的,如今已经被囚禁三天,这三天,滴水未进,也没睡过,整个人又饿又累。   开始的时候,她还死活不承认跟花药失踪的事情有关,直到摆出证据,她才承认。可她也只承认了当晚她想教训花药一通,后来花药被隐风抓走,其余一概不认。   她猜出了这些是柴映玉的人,便也有恃无恐。   就在她盘算着今日差不多也该被放出去了之际。   走进来一个大汉。   因为之前这些人只是不让她吃饭睡觉,卢婉儿便笃定他们不会伤害自己,一时间有些嚣张。   “告诉你们,我是你们少主的表妹,即便他现在生我的气,但是将来也会原谅我,你们识相的就把我放了。”   “真会做梦。”   大汉嗤笑出声,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大汉的手就跟蒲扇似的扇过来,打在卢婉儿巴掌大的小脸上,瞬间把她打懵了。   “你,你们……”   还未等她说出来,第二巴掌就扇了过来。   卢婉儿被打的双耳嗡鸣。   她这才反应过来,柴映玉这回怕是真的不会放过她,顿时,一双眼睛惊恐不已,她看着眼前的大汉,吓得眼泪都忘记掉。   与此同时。   柴映玉整个人越发的丧气,他这朵水仙花缺了花药那片水域,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经过多番打探,终于确定花药只是被隐风抓走,而并不会危及性命之后,他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起别的来。   他家女人那么优秀,要是被隐风看上怎么办?   这完全不是杞人忧天。他家女人又宽和又温柔,还会体谅人、哄人,还有十八般武艺傍身,完美到没有一丝丝缺陷,在他眼中,那就是仙女的化身。   这样的女人,赢得一个男人的喜欢,太容易了吧。   隐风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可怎么办?   长叹一声。   “她要是丑点,再刁难任性,无理取闹一些就好了。”   此时,被他挂念的花药,终于坐上了马车。   在山间小路穿梭三天的互相嫌弃二人组,今日终于是来到一个偏远小镇。雇车的银子是花药出的,隐风说他没有带银子。   虽然花药也没带银子,不过好在她带了耳坠子,给当了。   两人互相嫌弃,隐风肯定不会跟花药坐一辆马车,于是他雇了一匹马。   至于他哪儿来的银子,这就不得不说隐风这个人有多魔鬼。   他一看她当了耳坠,他没的当,竟然臭不要脸的拽了她的簪子。   拿的时候那叫一自然,坦坦荡荡。   拽了簪子还不算,竟然还用眼神直勾勾的看她胳膊上的那对儿银镯子。   花药赶紧把镯子胳膊肘上面撸,并且摆出一副誓与镯子共存亡的坚定眼神,隐风这才没有撸她那对儿银镯子。   开玩笑,这对儿银镯子可是柴映玉送给她的,两人此时相隔千里,还不得留个东西以寄相思?   花药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犯了什么。   只要是遇到一个看上去不应该如此贫穷的男人,就肯定会损失一大笔钱财。   这大约是命吧。   花药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骑着高头大马,早就用她的银子又换了一身白衣服的隐风,语带幽怨的好奇发问。   “你一直都这么穷的吗?出门连一两碎银子都不带?”   隐风淡然道:“不是。”   花药来了兴致:“你是说自己不穷,还是说,这次意外没带?”   隐风也没吱声,扫了花药一眼,眼神中充满着对她这种少见多怪的不屑和蔑视,直接从怀里掏出来一张银票,在花药跟前一晃。   花药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万两银票。   目瞪口呆。   “你有银票,干嘛还让我当首饰?”   隐风神色淡淡,言简意赅的表示:“兑换,麻烦。”   花药的怒气直冲天灵盖,他都不嫌当首饰麻烦,竟然会嫌兑换银票麻烦,这真的不是他单纯吝啬不想花自己钱找到的借口?   做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花药憋着一口,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得让她家映玉公子把这笔银子讨回来。   映玉公子这会儿已经丧气到求神拜佛了,他本来笃定凭借自身能力,可以快速寻找到她的线索,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一无所获。   日日担忧他家女人因为太过优秀而被别的男人无法抗拒的爱上,使他茶饭不思。   不幸中的万幸,卢婉儿招了,从她口中,柴映玉得到了很多关于卢家的一些消息。   原来,卢婉儿的父亲卢徽站的竟然是外戚那波的。   这事儿得追溯一下。   本朝开国第一任帝王,是在世家的推举下登上帝位的。为了表彰世家,之后的历任皇后,都是由世家女担当。   到了这一代,老皇帝的第一任皇后也是世家女,然而一直未孕。   别的嫔妃倒是给老皇帝生下过几个儿子,不过这些孩子最后都死的千奇百怪。   后来,第一任皇后病死,老皇帝又立了现在的这个皇后,依旧是世家女,入宫刚一年,就给老皇帝生下来个儿子。   这个小皇子是目前唯一活下来的皇子,现年五岁,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唯一继承人。   在这种情况下,卢徽就站在了外戚这一方。   就连原本疯狂跟外戚争权的宦官,眼瞅着老皇帝不行,也跟外戚统一了战线。   后来的事情,就是两方合力干掉燕王,共同推举小皇子成为太子,只等着老皇帝一咽气,就接手皇权。   然后,老太监来了幽州,被柴映玉鬼使神差的被干掉了。   现在外戚丢了一个合作对象,又得到风声说,其实老皇帝还有一个皇子流落民间,而且跟宗家有关   系,这才让卢徽动手,把火往宗家身上引。   也就有了卢婉儿夜袭花药,却在现场丢下一块禁卫军令牌的事情。   卢婉儿开始的时候还死活不说这个事儿,被狂扇几十个耳光,衣服一扒,就痛哭流涕着直接把什么都交代了。   柴映玉得到这样的消息,便更加确定花药的失踪跟宗家脱不了关系。   看一件事,得看谁获利最多,武林大会,获利最多的明显是宗家。   隐风十有八.九就跟宗家是一伙的。   如果隐风跟宗家是一伙的,那花药一定没事,宗家人行事,得顾及宗沐,如果杀了花药,会伤了宗沐的心,宗老太爷不敢。   虽然吃情敌的醋,然而,相对比能保她平安,这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   柴映玉失神的嘟囔:“她一定是吃不饱,穿不暖。昨儿小爷做梦,梦到她正蓬头垢面的在跟一只野狗抢东西吃。”   “梦都是反的。”紫电安慰。   柴映玉像是被踩了尾巴,立刻扬起声调:“不可能是反的,梦里她还跟小爷哭诉那个狗屁的隐风是个大魔鬼来着。”   如果是反的,她岂不是很喜欢隐风?   紫电便不敢吱声了,这事儿吧,按照花神医那个招蜂引蝶的体质来推算,隐风保不齐又是一朵烂桃花。   如果真实情况是他家公子日夜担忧,那边花神医一路轻松谈情说爱,公子怕是得疯。   别说话,憋住。   柴映玉派了大批人去寻找花药和隐风的行踪,等待着焦急心烦,他决定去找鹿晏帮个忙,之前鹿晏就给他推算过,说他们还有一桃花劫。   这次的事情,卢婉儿让人骗出花药,最后被隐风给劫走,还跟宗沐有关系,完全可以算是一场烂桃花劫。   鉴于此,映玉公子不由对这位玄门门主的话又信服了几分。   说风就是雨,当天下午,映玉公子就来到了鹿晏夫妇隐居的小院子。   鹿晏已经沏好茶等候多时,两人见面,一个目的很明确,另一个已经猜到了对方为何而来,自然也没多寒暄,直接卜了一卦。   柴映玉轻车熟路,很快就成了一卦。   鹿晏望着卦象,掐指一算,直接言明:“龙气昌隆之地,去京城看看吧。”   这位玄门门主绝对是柴映玉见过最直接了当的算命先生,完全没有拐弯抹角,故作高深。这大约就是玄门和野狐禅的区别吧。   “她此行是否有危险?”   “没有。”   柴映玉大喜,拱手再拜:“多谢门主帮忙,以后但有吩咐,尽管开口。”   鹿晏只说都是应该的,甚至连柴映玉带来的金银珠宝都没收。   玄门门主的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意了?   正在这时候,鹿晏的夫人抱着孩子出来。   柴映玉看了那孩子一眼,想到上次来鹿家还是跟花药一起,回去的路上花药还跟他说,那孩子长得好看,他还想,以后他们的孩子肯定比这孩子长得还好看。   一时间,情绪有些低落。   “令公子的病,好些没有?”柴映玉关切一句。   鹿晏轻笑:“托福,好了很多,以后还得多劳花神医。”   “等找到她,我们再一起前来道谢。”   柴映玉也没在鹿家多待,有了鹿晏的话安心,他直接回了幽州城小医馆养伤。如今身子还是很虚,一时半会也去不了京城,就是去了也干不了什么,先把伤养好。   他的伤倒是比之前恢复的迅速不少,大约是没人疼的孩子自愈能力都会变强吧。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一晃三四天又过去了。   花药和隐风经过一路的快马加鞭,颠簸辛苦,终于到了京城。   京城,繁华富庶之地,自不是别处可比,街上行人很多,马车也很多,街道两旁的店铺十分兴旺。秋意很浓,夜幕降临,早早的都掌上了灯。   这些是花药都没看到,因为还没等进城,她就被隐风敲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药中途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次,还在车上,一颠簸,又晕了过去。   花药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灯火辉煌的卧室内,卧室很大,顶寻常人家十来个卧室那般大,室内装饰非常豪华,花药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依旧被这件屋室的奢华给惊到了。   深已经深了。   屋子里点着上百根蜡烛,都用琉璃罩罩着,照的室内很明亮,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珠帘、帷幔飘动,很诡异,透着股子阴森。   花药脑子一懵,这不会是阴曹地府吧?   隐风那个恶魔终于对她下了杀手?   他以为杀了她就能不还债了?   休想,她就是托梦,她也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家映玉公子。   以上,花药心理历程。   花药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残忍的直接扔在了冰冷的地上,地府人员也都是这么无情的吗?难怪她浑身发冷。   诶?不对,她的影子在晃荡,不是鬼。   没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脑瓜顶传来。   “你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四千,别等,即便再有一更也会很晚,么么么哒。 第69章 棋逢对手 [VIP]   “谁?”   花药立刻警惕的站了起来。   因为晕的太久而她起的又太急的缘故, 踉跄一下, 差点摔倒。   “走近些来。”   声音是从珠帘后雕花大床上传来的。   花药望过去, 隔着珠帘, 可以看到床上似乎躺坐着一个老人。   明明声音很苍老, 而且从气息上来判断, 也很虚弱, 但是这声音却极具威慑力, 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势。   花药心里砰砰直跳,豪华的屋室,声音苍老的老人,夜黑风高的夜。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开端。   人在屋檐下, 不得不低头, 先看看再说。   花药依言往前走,撩开珠帘,走进了内室。   这下全看清楚了。   床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很虚弱,是一种行将就木的虚弱,骨瘦如柴, 眼窝深陷,眼睛些微的浑浊, 看人的时候, 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你就是花药?”   花药愣愣点点头:“正是。”   老人用目光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很失望。他最优秀的儿子怎么会看上如此平平无奇的女人?   花药被审视的目光扫视, 十分别扭。   “请问,这里是哪里?”   “皇宫。”老人说。   如果这里是皇宫,那眼前的这个老人,岂不就是那个吊着一口气死活不咽下的老皇帝?   “您不会是皇上吧?”惴惴不安。   老人反问:“怎么,不像?”   花药啪唧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瞬间吓出来一身汗,她这种怂唧唧的人,都能叫老太监一声“老人家”,面对权力如此之大的人,当然更怂。   “没没没,很像,啊,不是,我是说,看您目光炯炯、精神奕奕,一看就非凡人。”   看着花药出糗,老皇帝闷笑出声:“倒是有趣,你到朕跟前来。”   花药忙不迭的爬起来,迈着小碎步恭恭敬敬地来到老皇上跟前。   老皇帝眼皮微抬,把干枯的胳膊往前一伸。   “你给朕把把脉。”   花药觉得自己怕是大难临头了。   老皇帝叫她来,不会给他调养身子的吧?   传闻中这个老皇帝昏聩无比,亡国之君那一套他都喜欢,特别是纵欲过度,嗜酒如命,早就玩虚了身子。   观其面色,已经有油尽灯枯之像。   人身体讲究然的是阴阳调和之精气,本来人过中年,随着年纪的增长,身子就会变虚,他再能折腾,到现在根本就是回天无力。   她是神医,又不是神仙。   救不了,岂不是要丢命?   可当花药硬着头皮把手搭在老皇帝脉上的时候,却是心下一惊。   老皇帝不是虚,他是中了毒。   这就更让花药犯难了,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如果说真话,是什么后果?会不会连累到柴映玉?   然而,转念又一想,柴家一直都是在为老皇帝卖命,应该是效忠老皇帝的吧。之前柴长风还为老皇帝搜集证据来着,虽然最后老皇帝等不及自己伪造了。   花药抿一抿嘴,诚实说道:“皇上这是中毒了。”   “哦?”老皇帝似乎也不意外:“是什么毒?”   “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慢性毒.药,名叫千日红,中毒者千日索命,因为这个毒的味道跟酒香相近,一般都是下在酒里。”   老皇帝轻轻的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朕的毒中了多久?”   “至少两年半。”   老皇帝沉吟片刻,问道:“能解吗?”   花药当然解得开,然而老皇帝这属于晚期中毒,即便解了毒,身子也差不多就垮了,到时候迁怒于她,那不玩完。   “民女不能,不过宫中太医医术都高于民女,他们也许可以试一试。”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皇帝一双眼睛盯着花药半天,蓦然笑了。   “朕要是驾崩,就下一道圣旨,说柴家谋反。”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药,说道:“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解?”   花药惊讶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竟然是个皇帝说出来的话。然而想到眼前这位皇帝,可是一个因为运气好而没亡国的昏君,便又觉得他干出啥都不足为奇。   打蛇打七寸的现场。   花药赶紧俯身跪倒在地,诚惶诚恐。   “民女刚刚又想了下,好像在哪一部医术里看过解□□方,待民女回想一下,定能为皇上解毒。只是解毒之后,皇上身体可能会很虚弱,怕是难以恢复当年英姿。”   老皇帝扯动嘴角:“无妨。”   花药战战兢兢的从老皇帝这里出来,直接被安排到了冷宫里。   对,就是那种关押犯错误的嫔妃的冷宫。   因为老皇帝对犯了错误的嫔妃,只有一个字儿就是“杀”,以至于冷宫空虚多年,花药成了本朝第一个住进冷宫的女人,说多了都是泪。   花药一走,空荡荡的大殿,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隐风。   “你做的很好。”老皇帝说。   隐风躬身拜道:“谢陛下夸赞。”   老皇帝轻轻咳嗽两声,全身上下都在抖动,带着死气,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彭祥瑞已除,你的身份也恢复了吧。”   顿了顿,他又说:“面具戴的太久,也是时候摘下。”   隐风愣了一下,立刻俯身叩拜:“谢主隆恩。”   老皇帝似乎有些困乏,摆摆手:“下去吧。”   今夜的月色非常皎洁。   隐风站在大殿之外,望着天空,银白的面具微微发冷,他目光有些悠远,谈不上欢喜,却有一种忽然舒了一口气的顺畅。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冥府总坛。   蓝淮得到一个消息。   隐风竟然劫持花药入了宫。   这个消息一传到蓝淮的耳朵里,蓝淮就仿佛看到了成箱成箱的银子堆在自己眼前。   映玉公子这会儿肯定是急疯了,他又是富得流油的主儿,把这个消息送到他身边,肯定能狠狠的敲一笔竹杠。   因为刚刚接手冥府而财政有些紧缺的蓝大府主瞬间找到了商机。   是时候宰一只肥羊啦。   柴映玉这些日子一方面派人去追查花药的线索,另一方面在认真养伤。   花药被劫走之前,就已经把药配好,如今柴映玉吃的都还是花药给配的药,完全不耽误治疗。   想到如果没出意外,两个人此刻正在苇海的别院里晒太阳呢。   瞬间,有点伤悲。   这日,吃过药,柴映玉运功疗了一会儿伤,已经是月上中空之时。   心上人远在天边,他越发的觉得夜静凄凉、枕冷衾寒,便抱起花药睡过的枕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等你回来之后,小爷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随随便便生气,就是生气自己也能好,你快点回来吧,好想你。”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嗤笑。   笑声刚落,房门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身红衣,满面不羁。   蓝淮眉目含笑,一双蓝眼珠看人的时候分外的魅惑,此时却多了两分戏谑,眼前这位春伤秋悲的货竟然是名动江湖的映玉公子,神奇。   柴映玉被窥探到了隐私,瞬间想要动手干掉蓝淮。   蓝淮一见柴映玉恼羞成怒要动手,连忙制止。   “别,我今儿来可不是跟你打架的,我是来告诉你小美人的下落的。”   柴映玉一听这话,停住了手。   “你知道她在哪儿?”   “知道,而且很清楚。”   柴映玉直接问:“条件是?”   没有送上门的便宜。   蓝淮也不客气:“给点银子花花。”   “多少?”   蓝淮说:“五十万两。”   “成交。”   财大气粗映玉公子。   一晃,几日就过去了。   花药在冷宫的日子,一个词形容就是无聊透顶,一个人都没有,看守她的都是暗卫,她一个人飘荡在冷宫中,分外凄凉。   这日,她刚给老皇帝把脉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走来,脚步一顿。   但见来人面若冷玉,眸如点漆,眉宇间有一种淡漠的清冷之意,仿佛是雪后的青树,沁着一股子冰雪的凉意。   花药微微皱眉,等来人走到跟前,又细细打量一番。   “隐风?”   隐风微微扯了下嘴角,淡然道:“次次被你认出。”   花药看人都是通过骨骼。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到底是背叛了老太监,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派到老太监身边的细作?”   “后者。”   还是有问必答。   花药轻笑,问道:“那你现在还叫隐风吗?”   “尤清,就中一树尤清绝的尤清。”   花药一脸懵,这都啥玩意?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懂,放在一起就糊涂了。   隐风看向花药的眼神瞬间由淡漠变成了同情,瞬间染上了一丝有文化人对没文化人的优越感。   “尤其的尤,清水的情。”   花药被隐风眼中的同情微微刺痛了自尊,冷哼一声。   “不就是会两句诗词,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家男人比你有才多了。他的授业恩师可是大学士吴恩喻,就是我朝唯一连中三元的那个,那个学士都说,我男人如果肯去考科举,指定得是状元。”   虽然柴映玉自夸的时候,花药特不屑,然而还是默默的记下了他家男人的厉害之处。   尤清点点头,问道:“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   花药觉得她可能遇到了对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啦,安。 第70章 朝思暮想 [VIP]   柴映玉得到花药的消息, 立刻就派人进宫打探消息。   好在柴家跟朝廷牵连甚多, 门路不少, 很快就确定了花药是真的入了宫, 并且暂时很安全, 他这才稍微放心。   不仅如此, 柴映玉还直接把这个消息送给了宗沐。   老皇帝吊着一口气就是不咽下, 还拼尽全力除掉大太监, 到底是为谁清路?总不能是他那个才刚刚五岁的小儿子。   五岁小皇子的母亲可是世家女,除掉宦官,再让小皇子继位,那岂不是意味着把江山交到了世家手里?   老皇帝虽然昏聩了些,却不傻。   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机, 完全是想把江山交给到自己信任的人手中。   这事儿, 还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柴家在调查燕王死因的过程中,偶然间发现一件陈年旧事。   十八年前,老皇帝的宠妃兰妃曾经给老皇帝生下一个皇子,可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死了。   也正是那个时候,作为大内侍卫总管的宗家老太爷辞官回了幽州城,宗老太爷回到幽州城之后, 就多了个孙子,也就是宗沐。   诸多巧合, 难免让人怀疑。   后经多方印证, 果然,最终确定, 宗沐就是当年那个“死了”的皇子,被宗老太爷带出了宫,养大成人。   柴映玉警告花药别跟宗家牵扯太多,就是因为宗沐的身世。宗家的水太深,成则鸡犬升天,败则全家覆灭。   跟他家牵扯太多,容易引火上身。   事实证明,他判断的没错。   如今花药被弄进皇宫,十有八.九就是老皇帝听到了什么风声。   柴映玉之所以把花药被绑入宫中的消息通知给宗沐,就是想让宗沐插手这件事,他惹出来的麻烦,他不处理谁处理?   都怪丑女人,惹出一堆烂桃花,回头他再跟她算账。   也不知道前几日夜深人静的时候,是谁在暗搓搓发誓再也不跟她闹脾气。   话分两头。   花药这边已经入宫半个多月,每天除了给老皇帝诊脉、熬药,就是在冷宫里飘荡,又无聊又心焦,特别月上中空之时,最是心浮气躁。   她也睡不着,就经常在冷宫附近转悠。   不久,冷宫闹鬼的传言就传遍了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这事儿也怨不得花药,全是尤清的错。   目前花药的生活全权由这位尤大人负责,而这位尤大人对白色又情有独钟。   花药整天穿着一身白衣服在冷宫里转悠,秋风寂寥,衣袂纷飞,不被当成鬼才怪。   说起来尤清花药就来气。   那日她跟尤清谈论才学问题的时候,被对方堵的哑口无言,后来想想,这架吵的真的憋屈,她不服气,便又跑去找尤清辩解。   “我男人厉害就是我厉害,他是我男人,他的就是我的,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   尤清听罢,又点了点头,轻飘飘的回了她一句。   “那只能证明你眼光不错。”依然不能改变她学识浅薄的事实。   花药气得恨不得挠死他,就没见过说话这么气人的男的。   不过也好在有尤清这么一个说话能噎死人的主儿在身边斗嘴分散了她不少注意力,否则整天面对老皇帝,随时担心自己小命玩完,她的小心脏怕是早就承受不住了。   眨眼之间,花药已经到了皇宫二十三天。   掰着手指算的。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一大早喜鹊就在冷宫里那棵老槐树上吱吱咋咋的叫个不停。   花药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好,她日常起早去给老皇帝诊脉。其实老皇帝的千日红之毒早就已经解了,然而,老皇帝却丝毫没有放了她的意思。   花药怀疑,只要没人来救她,老皇帝敢把她扣押到他驾崩。   好在,不幸中的万幸,她的小命暂时无忧。   老皇帝最近感到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气,对花药也和颜悦色了不少。   今日,花药给老皇帝诊完脉,老皇帝并没有急着让花药走。   “昨日,有人来求朕,让朕放了你。”   非常突兀的一句话,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花药一愣,忙说:“皇上并未拘押民女,谈不上放。只不过,皇上龙体已经无恙,民女再留无益,离家许久,确实有些想家。”   老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药,沉声道:“是思念情郎吧。”   很懂嘛。   花药默了一下,说道:“皇上圣明。”   老皇帝一张脸上平淡无波,耷拉着眼皮,眼睛就像是一汪寒潭,深不见底,让人捉摸不透。   沉默,半天。   “朕封你个贵妃当当,你觉得怎样?”老皇帝忽然说道。   花药像是被一记重锤锤在了心头。   老色鬼终于露出了本色。   花药虽然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会有被老皇帝看上的特质,可是老皇帝为了治病,已经禁欲许久,保不齐就饥不择食了呢。   拒绝,会不会被砍头?   不拒绝,那怎么可能。   算了,横竖都是一死,还是痛痛快快的死好了。   花药俯身叩拜:“承蒙皇上错爱,民女实难从命。”   老皇帝笑了,声音很沉闷,他的声音就像是那种老家具挪动时发出的声音,陈旧,却又带着岁月的沉淀。   “嫌朕老?”   “不,是民女早有心上人。”   老皇帝嗯了一声。   “柴家的那小子?”   这明显是明知故问,这事儿老皇帝肯定早就知道,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拿柴家的事情威胁她。   “是。”花药头埋的更低了。   “直起身来回话。”   花药连忙起身,腰板绷直。   老皇帝问:“为什么不是宗沐?他不够优秀?”   花药心里又惊又疑,老皇帝是怎么把她的桃花知道的这么清楚?她是个小人物,宗沐和柴映玉虽然   在江湖当中算不得小人物,但是在皇上眼中,应该也是小人物才对。   不过此时也没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花药整理了下语言,方才稳住心神开了口。   “宗沐非常优秀,并不比柴映玉差,只是我们不适合。民女选择的是相伴终生之人,不是最优秀的人。”   老皇帝看着花药,用手指又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床沿,一言不发。   虽然花药平时又怂又狗腿,但是涉及到原则问题的时候从来不退让,她认定了柴映玉,便就是柴映玉,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她。   “如果,朕告诉你,你若拒绝入宫为妃,柴家就会被满门抄斩呢?”   花药心里怦怦直跳,面上不动声色。   “皇上不会为了民女一人,而去灭了满门忠烈。”   老皇帝不以为然:“世人可都说朕是个昏君。”   “若真的那样,民女甘愿一死,至于连累到柴家,只能来生再偿。”   老皇帝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赏之意,能被自家儿子和柴家少主同时看上的女人,本就该是这般不卑不亢,坚贞不屈。   “你下去吧。”   花药如蒙大赦,忙叩拜起身告退。   直到走到大殿门外,脑子都是一片空白,吓得手脚发凉。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皇权这种东西惹不得,花药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其中多凶险。   话说回来,老皇帝这是抽什么风?话问的前言不搭后语,不太像真的让她入宫为妃的样子,那他问她这些干嘛,是闲来无事吓她玩吗?   她刚走两步,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   “给贵妃娘娘请安。”   花药转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尤清,也不知道他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的。   “谁是贵妃娘娘?你疯了?”   尤清呆了一下,改口道:“给太子妃请安?”   “你才是太子妃。”   都哪儿跟哪儿?小太子他喵的只有五岁,她是畜生吗?要对那么小的幼苗下手。   狠狠瞪了尤清一眼,花药愤然离去。   皇宫里就没一个正常人。   尤清呆呆的望着花药的背影,眼神里露出了一丝丝不解。   花药憋着一口气,脚步声风,怒气冲冲的就回到了冷宫。疯子,都是疯子,一群疯子,她再待下去早晚也得疯。   一脚踢开房门,把药箱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她心里早就把老皇帝骂了个透,嘴上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真憋屈。   “谁气到你了?”   “还能有谁,就那……”   诶?她怎么听到了她家映玉公子的声音。   花药一转身,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映玉公子,他长身玉立站在屋内,浑身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辉,谪仙一样。   这不会是幻觉吧?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上前来把她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温暖的怀抱,淡淡的清香扑鼻,还真的是她家映玉公子。   花药嗷呜一声就抱紧了柴映玉,眼圈瞬间就红了,简直是猝不及防的欢喜,绷紧的弦一下就松开了,这些日子过的非人哉的日子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你可来了,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想死你了。”她委屈的撇嘴。   一直在身边没有太深刻的感受,直到分开,花药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有多依赖柴映玉,非常奇怪的事情,明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柴映玉天天作天作地。   见到他来,好像一下就有了主心骨。   柴映玉鲜少的没有贫嘴,紧紧的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抚摸她的秀发。   “小爷就知道你肯定日思夜想。”   “对呀。”   花药埋在柴映玉怀里,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口,恨不得把所有的思念都诉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只想抱着他,静静地待上片刻。   “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我以为你会很难找到我,正在想办法给你送信出去呢。”   “小爷是谁?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怎么混?”   三句话不到,本色尽露。   花药忽然想起来这才过了一个月,他身上的伤怕是还没好,想到此处,她连忙抹了把眼泪,把他手拽了过来。   怀中温暖消失,映玉公子有些失落。   “你倒是多掉两滴眼泪,也让小爷感受下你到底是有多想小爷。”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爱哭。”   被踩到痛脚的柴映玉嗷的一声:“谁爱哭?你说清楚。”   花药破涕为笑,忍不住问:“那你想我了没?”   “没有太想,就一点点。”他别扭的说道。   是谁?半夜抱着枕头自言自语诉衷肠,是谁?   花药信了他才有鬼,他几斤几两她还不知道?她抬眼看他,一双眼睛盛满笑意。   “真的?”   柴映玉被花药盯的面上发热,心虚的别开视线。   “好吧,比一点点多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第71章 力争清白 [VIP]   花药故意逗他:“比一点点多一点是多少?”   映玉公子有些恼, 当然是很多很多, 然而他习惯了别扭, 才不会把自己真实想法大白天下, 他那么矜持。   花药晃着他胳膊, 笑嘻嘻的追问:“说嘛, 多少?”   柴映玉被追问的厉害, 别扭地低头用脑门去顶她脑门。   “比你以为的还要多一点。”他含混不清的说道。   花药眉眼弯弯, 为他的小别扭,也为他孩子气的动作,她笑着抚上他的脸。   “我也想你来着,比我自己以为的还要多一点。”   柴映玉白了她一眼:“你就知道糊弄小爷。”   “没有糊弄呀,我真的特别想你来着, 还祈愿给你托梦来着, 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没有。”   “真的没有吗?”   “真的……”   两个人许久未见,却好像根本没有分开过一样,很奇怪。   说了很多话,细碎冗杂,却沾染着几分烟火气,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很安心。   柴映玉修竹一样白皙的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她的发丝, 玩的不亦乐乎, 她的头发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让人舒心。   花药问:“你是怎么进宫来的?”   皇宫守卫森严, 柴映玉武功是高,可这会儿伤还没好,怎么会如此轻松的就进了宫。   “是宗沐。”   柴映玉便把宗沐的事情都跟花药粗略的说了下。当然,过程中夸大了他自己的聪明睿智,弱化了宗沐身份其实挺高贵的这个事实。   花药没他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是觉得震惊。   宗沐竟然是皇子。   这可真让人意外。   那之前老皇帝问她的那一番话便找到了根源,原来是为他儿子讨公道的,再延伸一下,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她会被弄进宫。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医术已经高明到惊动了皇帝。   不过这些东西之余花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如今关心的也唯有一个柴映玉而已,他们在一起就够了。   “那咱们什么时候离开?”她问。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   柴映玉微微皱眉:“过几日老皇帝要改立太子,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不服气,小爷答应了帮忙出面摆事儿。”   这事儿比较复杂,是老皇帝提出来放花药的条件,他不得不答应。   花药也嗅出了些不对劲。   她想到之前老皇帝说有人求他放了她,那个人不是柴映玉就是宗沐,反正无论是谁,柴映玉牵连到这种事情中来,肯定都是因为她。   瞬间有些沮丧,为什么她总给他惹麻烦?   柴映玉感觉到花药情绪变化,忙说:“不是因为你,柴家有这个责任。”   话是这么说,柴映玉向来不太参与家族中事,若不是她,也不会牵扯进来。然而,事情已然如此,她也不能再跟他矫情,以后更好的对他,来偿还吧。   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   柴映玉疏朗轻笑,眉梢微微上扬,自带一股质朴风流。   “别光嘴上说,来点实际的。”   说着话,他眯着眼把脸凑到花药跟前,嘴角的因为微笑而露出两个小梨涡。   花药看着他这般样子,感觉他无论怎么吹嘘,都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用手往他唇上轻轻一拍。   柴映玉索吻不成,睁开眼睛,些微的有些失落,撇了撇嘴。   “你之前一直都是主动亲小爷的。”   分别这么长时间,竟然不迫不及待的扑过来亲他,她变心了,肯定是有了野男人,是谁?   是不是改了名的隐风?   有些人就是不禁想,柴映玉刚刚升起改了名的隐风是臭不要脸男小三的念头,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花药问:“谁呀?”   “是我。”   野男人?   柴映玉一听这声音便认出了来人,正是尤清。他们之前曾经交过手,后来花药又是被这位尤大人给劫走的,让人十分不爽。   还未等花药怎样,柴映玉站起身快步去开了门。   四目相对,火光电石。   尤清微微皱眉:“是你。”   “是小爷,怎么?抓了小爷的女人,竟还敢上门讨打。”   说话间,柴映玉亮出招式就要跟尤清动手。   紧随其后的花药连忙拉他,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而且这里皇宫,不是咱们的地盘,贸然动手非常不利。   尤清当然也不会跟柴映玉动手,他在当值。   便说:“江湖事江湖了,改日。”   语罢,溜了。   尤清每次溜的时候都特迅速,眨眼功夫就没了,真怀疑他的轻功就是这么溜着练出来的。   柴映玉根本来不及拦住他。   花药忙拉着柴映玉进屋,虽然外面看着看上去空无一人,保不齐哪个角落里就藏着一个暗卫,她生怕隔墙有耳。   “你拉着小爷干嘛?你害怕小爷打不过他?”   “哪能呀,映玉公子武功天下第一,我这不是不想让他打扰咱们嘛。”   映玉公子没能出气,他这个人都气呼呼的,再联想花药竟然跟尤清单独相处这么久,更是气上加气,听着花药这样的软话也依旧不能纾解心中郁气。   “你是不是变心了?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又给小爷招惹情敌,你之前还答应小爷再不跟人眉来眼去,你瞧瞧你。亏的小爷天天还担心你被人欺负,你根本就没有被人欺负。”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讨伐。   又委屈又不讲理,完全忘记了之前他半夜抱着枕头时候的赌咒发誓。   花药一个脑袋两个大。   “这都哪儿跟哪儿?有你珠玉在前,我能看上别人吗?我跟他不熟,之前还被他骗走银子来着,想着让你帮我抢回来。”   柴映玉一听银子,声调一个拔高。   “你竟然还私藏着银票?”   先前花药的银票被蓝淮洗劫一空,她明明还跟他哭穷来着。   “不是银票,他胃口小,抢的都是我的小碎银子。你看,我之前头经常戴着的簪子没了,就是被他抢走当的,还有你送给我的镯子,要不是我拼死守护,早被他牵走了。”   花药急急忙忙的解释,又把胳膊上的银镯子往前递。   力争清白。   柴映玉瞄了一眼,气也消了大半。   “一点都不喜欢他?”   “一点都不喜欢。”表忠心的时候从来不含糊。   柴映玉这才缓和下来。   花药松了口气。   说起来,两个人这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柴映玉习惯了半哄骗半胁迫的让花药赌咒发誓表忠心,花药要是长时间看不到柴映玉作天作地,她都心慌。   虽然映玉公子心里还是酸,却也没再计较。他指腹摩挲着花药脸上细嫩白皙的皮肤,心想,必须尽快成亲,省得夜长梦多,他家女人太优秀,也太能招蜂引蝶。   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柴映玉就要走。   柴映玉还有事情要做,不能留在宫中。   分别之时,自然又是千叮咛万嘱咐,汇成一句话:不许给小爷招情敌。   尤清什么的,宗沐什么的,谁能比得上他英俊潇洒?他是这天下间唯一一个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公子,他的女人,必须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花药连连点头。   “你也要注意安全,别跟人硬拼,你的伤虽然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用太多内力,否则旧伤复发,到时候咱们婚期又得延后。”   听到前两句话的时候,映玉公子不以为然,听到婚期延后,立刻打起了精神。   不要婚期延后,他要立刻解决所有事情,早日回家成亲。   送走柴映玉,花药又变成了一个人,不过知道他就在京城,就跟在她身边没什么区别,便又充满干劲起来。   她果然堕落到只想要柴映玉,就能高高兴兴的。   恋爱中的女人,脑子失灵的。   柴映玉这边,离开皇宫就直接去了冥府在京城的总坛。   柴映玉对京城还有很多事情不太熟悉,需要从蓝淮这里打探。更何况,他也想把花药师兄蒲回春的事情弄清楚。   蓝淮是个给他银子他就敢卖身的主儿,看向柴映玉的眼神,甭提多炙热,毕竟是金主。   当听到柴映玉问及蒲回春的事情,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算起来蒲回春的事情跟我们冥府没有太大关系。”   柴映玉问:“怎么说?”   “四年前,我冥府不是灭了花间楼嘛,从那里面发现了蒲回春,当时蒲回春奄奄一息,是鬼姬荼靡看上了他,把他弄回了总坛。后来,他伤好之后,就一直被荼靡拘在总坛给人治病,一直到现在。”   柴映玉微微皱眉,原来是荼靡看上了蒲回春的美色。   蒲回春怎么会落在花间楼手里的?花间楼被灭之前可是江湖最大的杀手组织。   难不成江华茂跟花间楼有关系?   这些都是猜测,柴映玉心里想想,并没吱声。   打听完这些,柴映玉就准备离开,被蓝淮盯的不舒服,一个大男人。   蓝淮却非得闹着要尽地主之谊,请柴映玉吃个酒,其实也难怪蓝淮如此热情,最近冥府总坛的财政状况就差让他卖身堵窟窿了。   面对这么大一尊财神,他恨不得捧着。   如此魅惑出众的蓝府主,就是可以为银子如此折腰。   柴映玉本不想搭理蓝淮,然而却被蓝淮的一句话给说动摇了。   蓝淮说:“映玉公子此番事了,定是要跟小美人成亲,我见公子对男女之事似乎不太通,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下?”   映玉公子哪是不太通,他是太不通了。   出于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映玉公子觉得自己有必要观摩学习一下。   于是,当天晚上,蓝淮带着柴映玉走进了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青楼,反正映玉公子不缺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更这么多,明天一定补上。 第72章 神仙聚会 [VIP]   与此同时, 皇宫中。   花药对尤清的忽然造访感觉有些诧异, 往常晚上若没什么大事, 尤清是不会过来的。更没想到, 他过来找她的目的, 竟然是要带她出宫。   “皇上这是要放了我?”   “别想太多, 只是让你放放风。”   放风?当她是罪犯吗?   花药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然而凭她是猜不出, 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安慰自己说可以趁机观赏一下盛京夜市也不错。   “走吧,我来京城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出过冷宫呢,正好出去透透气。”   “你……”   尤清看着花药一无所知傻兮兮的样子, 已经黑掉的心肝难得产生了一丝丝的同情。不过同情也只有一瞬, 一瞬过后,他就期待了起来。   今天晚上,应该会有一出很精彩的戏吧。   夜晚的京城不宵禁,灯火通明。   已经到了戌时,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最热闹的还要数茶馆酒馆还有烟花之地。   尤清并没让花药在街上闲逛, 而是带着她便直奔最热闹的烟花之地。   夜晚的烟花柳巷在昏暖的灯光下十分暧昧,各种美人凭栏而坐, 言笑晏晏的招揽着生意, 美色尽收眼底。   花药耳听柔声,眼观灯火, 一头雾水。   这家伙到底是想干嘛?是不是要毁她清白,还嫌她家映玉公子不够吃醋?回头要是让她家映玉公子知道她跟尤清一起逛青楼,指不定得醋成什么样呢。   “你是打算喝花酒吗?那你不该带我来,不合适。”   尤清轻笑:“哦?我倒觉得挺合适的。”   正想着这些,老鸨迎了出来。   老鸨瞬间被花药和尤清身后的大场面给震惊了。   京城里的老鸨都是见多识广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女公子逛青楼,她只是没见过逛青楼身后跟着两排禁卫军逛青楼的女公子。   这是哪路神仙?   刚刚来了两个谪仙一样的公子就已经是轰动了全楼,如今又来了这两位带着禁卫军的,今儿怕不是神仙聚会吧。   “诶哟,两位可是生客,快,里面请。”   尤清兴致盎然的伸手做请状。   花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但是,既然尤清非得让她进,她也只能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二楼之上,蓝淮和柴映玉正在观赏歌舞,完全不知道楼下已经是火烧屁股。   蓝淮进了风月楼就熟门熟路的要了个包间,点了这里的头牌。   柴映玉很少来这种地方,以往他进青楼,大多因为有正事,玩乐还是第一次。好在人家映玉公子也   是见识广的,适应起来不费劲。   蓝淮想跟柴映玉套套近乎,自然是以柴映玉为主。他先是让楼里最漂亮的姑娘去给柴映玉倒酒,又点了一群舞女跳舞营造气氛,甭提多费力尽心。   柴映玉面对这些精心安排,却似乎并不是很满意,他不习惯被这么多女人围着,她们身上的胭脂味道太浓,呛鼻子。   虽然蓝淮频频劝酒劝局,映玉公子却依旧神色淡淡。   “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陪在柴映玉身边的姑娘端着酒杯上前。   还没等柴映玉怎样,紫电大侠先挡在了前面,开玩笑,他家公子冰清玉洁,除了花神医,别的女人休想靠近半分。   “你老老实实的坐着,别靠近我家公子。”   映玉公子根本就不让人靠近,只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蓝淮,活脱脱一个认真的学生模样。   蓝淮就很尴尬,试问谁喝个花酒被另外一个男人死死的盯着都不会舒服吧。   映玉公子说是来学习观摩的,竟然还真的打算认认真真的学习观摩,眼珠子都没转动一下的盯着蓝淮,盯的他浑身就跟针扎似的难受。   蓝淮硬着头皮介绍:“翡翠可是咱们楼里的头牌,映玉公子若是想学些什么东西,跟她学就成,她什么都会。”   被称为翡翠的姑娘又想上前敬酒,被紫电大侠给挡住了。   柴映玉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蓝淮。   “小爷不用别人教,小爷看你怎么做就能学会。”   “???”   蓝淮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位映玉公子不会是想看他表演活春宫吧?!   虽然他是在竭尽全力讨好这位映玉公子,可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给他表演活春宫呀。他,他堂堂冥府府主,虽然可以为了银票折腰,却也还不能折成那步田地。   “映玉公子,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女人教,更容易上手。”   “不用,你来就成。”   柴映玉眼珠都没转一下,依旧直勾勾的看着蓝淮。   蓝淮此刻内心千万头驴跑过,驴打滚的心情,听闻此言,吓得他立刻松开了攥着身边姑娘的手,正襟危坐了起来。   干笑。   这叫什么事儿?   蓝淮现在恨不得抽死刚刚提议一起逛青楼的自己。   这位映玉公子不会真的想看他表演活春宫吧?!   思虑再三,蓝府主提出了这样的建议:“这种事情,理论知识没多大用处,实践出真知,还是得自己亲自动手试试才能懂。”   柴映玉似乎被他说的有些不耐烦,微微蹙眉。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你继续,小爷就看看。”   他竟然真的想看活春宫!!!   震惊。   蓝淮眼神也不魅惑了,行为也不风流了,整个人坐的笔直,神态端庄,宛如一个正人君子。   一时间,气氛十分诡异。   这包间极大,除去柴映玉和蓝淮两个,还有五六个琴师鼓手,十几个舞女和两个当红花娘,她们都是服务行业,非常会察言观色,瞬间感受到了这屋子里的不同寻常。   众人无不意识到,这两位画中人一样俊美的公子是非常奇怪的人。   那位蓝衣公子自从进门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位红衣公子。   这都什么猫腻?   柴映玉见蓝淮迟迟没有动作,并且越发的端庄正经,简直像一尊佛像一样端坐在那里,有些失望。   “你就让小爷学习这个?”   “我,我其实,也不太懂这些。”   蓝淮第一次觉得自己京城烟花巷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号受到了质疑,他也不想这样的,可让他表演活春宫那是万万不能的。   柴映玉是真的很失望,起身就要走。   蓝淮一见,连忙起身阻拦。   “诶?你别走呀。翡翠,还不快拦住公子,你别把人伺候丢了呀。”   翡翠姑娘一听这话,赶忙去招呼柴映玉,她穿着一身绯红色薄如蝶翼的衣衫,前凸后翘,端的是好身材,走动起来,更是袅娜多姿。   “公子,这么急着走干嘛?是奴家伺候的不好吗?”   柴映玉微微蹙眉,打算绕过她离开。   就在此时,“咣当”一声,房门大开。   “柴映玉。”咬牙切齿。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着白色衣衫的宫妆女子,女子一张清雅素淡的脸挂着一层霜,清亮的双眸满是愠怒。   蓝淮暗叫不好,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花药。   柴映玉望着花药的身影,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在这个空当,翡翠姑娘发现时机,机智的上前一步,瞬间贴在了柴映玉的身上。   柴映玉大脑一片空白,早就被花药的突然到来给吓丢了神,只觉得大祸临头,哪还管的了其他,甚至忘记了去推翡翠。   花药看着眼前场景,气的都笑了。   亏得他还天天闹腾着自己冰清玉洁,以后看他还咋好意思说自己冰清玉洁。   花药环视满屋子的美女,冷笑一声:“映玉公子艳福不浅呀。”   “啊,不是。”   柴映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推开身边的翡翠,快步上前,因为走的急绊在凳子腿上,差点就跌倒。   “你听小爷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花药冷眼斜睨他:“哟,那映玉公子,你给我讲讲,不是我看到的样子,是哪个样子?”   柴映玉立刻就慌了,这让他怎么解释?他是来学习的,然而要是在大庭广众下说自己打算学习一下闺房之事,以备成亲之用,显得自己特别青瓜蛋子,憋住,不能说。   “是蓝淮,全是蓝淮,是他拐骗小爷来这里的,小爷刚刚正打算离开,你就来了。”   映玉公子话音一转,直接把锅甩在了蓝淮的身上。   什么情况?   忽然被点名,蓝府主也是很惶恐,这种时候,承认,就要得罪花神医,不承认,就会得罪映玉公子,此时,就是拼比财力的关键时候了。   蓝淮愣了一下,随即大义凌然的点了点头。   “是我,是要邀请映玉公子来此,我们有要事相商。”   一声嗤笑。   本来默默站在花药身后看热闹的尤清忍不住开了口:“什么事情那么要紧,竟非得在这烟花之地相商?”   柴映玉的视线落在尤清身上,有如醍醐灌顶。   这深更半夜的,专程把花药从宫中带到这里来,他都黑心肠黑透了。   “是你陷害小爷。”   花药冷哼一声:“人家逼着你来的还是怎样?腿长在你自己身上,我看你玩的很开心嘛。”   这话简直诛心,柴映玉连忙手忙脚乱的解释:“没有,绝对没有,小爷来这里真的是事出有因,没有跟她们接触,也绝对没让别人占到一点便宜。”   花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刚刚那位姐姐怕不是贴在柱子上了吧?”   柴映玉又慌又急,恨不得长出来八张嘴来解释这件事。   “是你刚刚喊小爷名字,小爷一时分心,让她钻了空子,真的没有被占到便宜。等回去小爷跟你解释,咱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蓝淮觉得这时候自己可以将功补过一下,连忙帮腔。   “我作证,映玉公子刚刚一直都是正襟危坐,绝对没有行不轨之事。”   柴映玉连连点头:“对对对,小爷一直都坐着,远远的坐着。不信你问她们,她们都可以为小爷作证。你们说,刚刚小爷有没有行不轨之事?”   一屋子发懵的乐师舞女纷纷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老老实实的摇头。   这是什么情况?   花药看着柴映玉焦急的样子,又想着他以前标榜他自己纯洁无暇不可侵犯的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尤清笑道:“唔,有钱能使鬼推磨。”   柴映玉立刻炸毛。   “你少煽风点火,小爷回头再跟你算账。”   花药扫了他一眼:“你可真威风,做错了事还这么威风。”   柴映玉立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声不吭,千错万错都错在蓝淮,要不是他这个风流浪荡子拐骗他来青楼,他会来?   他试图去拉花药的手,却被花药甩开了。   花药现在内心纷乱之际,虽然她觉得柴映玉并不像是那种会逛青楼的人,但是事实上他就是逛了,难道男人都是薄情寡义之辈?   就连冰清玉洁映玉公子也不能免俗?不是吧。   柴映玉见花药低头不语,赶紧委屈巴巴的央求:“咱们去外面,我跟你单独解释。”   尤清却拦住,说道:“那可不行,我们该回宫了。”   柴映玉都快气炸了,一定是尤清这个尖嘴鹦鹉在使坏,否则花药会这么赶巧的来到这里,还这么赶巧的踩点来。   现在还阻止他解释,简直坏透了。   花药也懒得听柴映玉解释,能解释什么?是他自己走进来的,又没人逼他。她虽然相信柴映玉,但是她不是很相信蓝淮,谁知道蓝淮是怎么拐带的他。   男人呀,哎。   她深深的看了柴映玉一眼:“我先前还觉得咱们应该尽早成亲,现在看来,有些人,还是需要考察。”   “你,你什么意思?”   柴映玉慌的不行:“咱们都说好了,这件事完咱们就成亲,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你这是始乱终弃。”   蓝淮震惊,原来始乱终弃是可以这么用的吗?   只是,这是时候还想卖可怜,未免太晚了。   “你说是始乱终弃那就是始乱终弃吧。”说罢,花药转身离去,头也不回的扔给柴映玉一句:“甭追,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她,她什么意思?   柴映玉追脚步一顿,愣怔当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追。   尤清扫了柴映玉一眼,挑了挑眉毛,转身跟上花药的脚步,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   一时间,包间之内只剩下了柴映玉、蓝淮和青楼一众人。   柴映玉站在原地好半天,就跟雕像一样,似乎完全陷入了无边的懊恼、悔恨、伤心、纠结、痛不欲生之中。   蓝淮装了半天的鹌鹑,花药一走,越发深感大祸临头。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柴映玉跟前,忐忑不安的说道:“天色不早了,那啥,我先告辞,等改日,咱们再聚。”   柴映玉这才缓过神来,他看着蓝淮这个罪魁祸首,胸都快气炸了。   “小爷杀了你。”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蓝淮,掏出了自己的小匕首,誓要跟蓝淮决一死战。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晚上绝对不接电话,一个电话让我熬到深夜,晚一点,么么哒。 第73章 一脸无辜 [VIP]   蓝淮当然不会跟柴映玉打架, 他讨好他还来不及。   “那啥, 这事儿算是我错了, 改日, 改日我再亲自上门道歉。”   不等柴映玉反应过来, 蓝府主赶紧溜。   说起来, 蓝府主这一晚上真是够惨, 差点赶鸭子上架表演活春宫不说, 还彻底得罪了映玉公子,他用一晚上的时间成功演绎出了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米”这句话。   这叫什么事?   蓝府主的轻功也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眨眼间就没了踪影,最后还得柴映玉付了今晚上消费的银子。   柴映玉也没去追蓝淮,整个人都丧的不行。   他现在不是找蓝淮麻烦的时候, 他得琢磨如何才能挽回他家女人的心。   失宠来的猝不及防。   他家女人竟然要推迟婚期, 这简直是惊天噩耗。   夜色凉凉,风也凉凉。   一颗少年的心,就像是泡在凉水里一样。   却说另外一边。   花药一路直接回了宫,这一路也没给尤清好脸色看。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这是老皇帝和尤清在捣鬼,她就是傻子。   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还有柴映玉, 也不知道谁给他胆子,连青楼都敢迈入, 必须把所有的邪恶想法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尤清看了一场好戏, 心满意足的跑去跟老皇帝报信去了。   花药自己一路气呼呼的回到了冷宫。   冷宫里明月皎皎,阴风阵阵。   花药远远就看到宫门外的树影婆娑处有个人影, 走近一看,竟然是宗沐。   “你怎么在这里?”   宗沐浅浅一笑:“很意外吗?”   依旧和煦如同三春暖阳,可却有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细看就会发现,是眼神,他从前的眼神是无争的,现在却多了些什么。   花药点点头:“很意外。”   宗沐抿嘴浅笑:“冯公公让我等在这儿的。”   花药愣了一下,猛然想到眼前这位宗公子可不仅仅是宗公子,用不了几日,这位可就是太子。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感觉,想要恭敬一下,可两个人实在太熟,想要表现出一副熟稔的样子,又怕逾越。   便也只能不冷不热。   “我听柴映玉说了你的事情,嗯,先提前恭喜你。”   宗沐抬眼看她:“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吗?”   “是吧。”花药想了想,说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你要是拥有很大的权力,将来肯定会造福更多的人,是好事,好事就该庆贺。”   宗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别人庆贺,只是因为对权力分一杯羹的妄念,他笑笑,其中滋味,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够感知到。   似是不想过多谈及这些,宗沐轻声发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看着她消瘦的身形在这秋风中萧萧索索,有些心疼,便除下自己的披风不容置疑的披在了她的肩上。   花药有些不好意思,道了声谢。   “天色不早了,宗公子若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宗沐点头:“早点休息吧。”   花药便跟宗沐告了退。   宗沐站在原地看着花药的背影,轻微一叹,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妥协,又有一种仿佛跟昨日割裂的怅然。   悄无声息的,从阴影处走出来一个老太监,正是皇帝的身边的太监总管冯公公。   “不过一个女人,殿下若是喜欢,直接抢过来就是。”   宗沐叹息一声,摇摇头:“抢过来,那该多无趣。父皇那边我亲自去解释,你不要乱说话。”   花药要是没跟柴映玉在一起,他或许还会动手一试,可如今,她已经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他也便不能再去做什么。   不是伟大,而是,把最初的喜欢结束于喜欢的时候,留下的才是美好。   他不想搞的一片狼藉之后,再去回想起初心,再想当初自己是如何单纯的喜欢一个姑娘,想要她幸福。   花药闷闷回到房间。   她还是很生气,为柴映玉进青楼这件事,男人,呵。   却不曾想,她刚一进门,柴映玉就窜了出来,直接拽掉她肩上的披风扔出门外。   “什么人的东西你都往身上披?臭死啦。”凶巴巴。   花药看着柴映玉,想到在青楼里那姑娘贴在他身上的场景,心烦不已,便反唇相讥。   “你说我之前能不能先闻闻你自己身上,一股子胭脂味,难闻的要死。”   柴映玉这还是第一次被花药嫌弃,以前她都是亲亲他说他香的,一股酸水直往上冒。女人都是这么翻脸无情的吗?   “小爷根本就不难闻。”委屈巴巴。   “收起来你这套。你这是在青楼里玩的不尽兴,又跑到我这里?我可比不得青楼的姑娘们,不会唱歌不会跳舞也不会哄你。”   一出口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映玉公子做错事,被这样说他也无从反驳,可还是很伤心,她以前从来不这样。   “小爷说了跟你解释。”   花药点头:“解释,好呀,那你说说看,是谁逼着你走进青楼大门的。”   柴映玉又急又气,往日与现在态度对比太鲜明,让他难受的不行。她平时那么喜欢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今日这般,肯定是觉得他去青楼,一点都不冰清玉洁了。   事实却是他根本就没有做什么。   “你不许这样对小爷。小爷进去只是去学习观摩的,咱们要成亲,小爷什么都不会。蓝淮说男人这样会遭人嘲笑,小爷就跟他去了。”   花药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你觉的我会相信?凭你的聪明才智,你会相信蓝淮那个浪荡子说的话?”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小爷一想到被你嘲笑,就信了,小爷也是要面子的。”   花药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说他傻,他比谁都精明,你说他精,他又总干这种傻事。   柴映玉凑上前,撇着嘴拉住花药的手。   “你别生气,你生气可吓人。”   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试图用自己的美色来迷惑对方。   这要是以往肯定是奏效,可今时不同往日。   花药哪还吃他这一套,她只要一想到他进青楼这种事情,就感觉跟吞了苍蝇似的。打个比方,一张白纸上,落下个黄豆大的小墨点,都是那么触目惊心。   大概因为他之前表现太好,忽然这样,即便什么都没做,还是让人心里发堵。   “离我原点,你身上的胭脂味呛鼻。”   再次被嫌弃的映玉公子心碎成了渣渣,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还真的有一股子似有似无的胭脂味,他二话不说就扯开自己的腰带脱外衫。   “你干嘛脱衣服?”   柴映玉反问:“你不是说难闻?”   一脸无辜。   看着脱的只剩下一身雪白亵衣的柴映玉,花药也是醉醉的。   她用手撑着自己的额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晚上的心情,完全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   “你一会儿就穿这个回去?”   ”小爷不回去了。“   柴映玉干脆往花药床上一躺。   今晚上这事儿明显闹大了。   柴映玉聪明如斯,他家女人明显就嫌弃他了,而且信任崩塌这种事情,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是不能放任的。   他已然是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乎脸面。   要成亲还是要脸面?这不是明摆着的。   花药都被她家映玉公子这副又单纯又无赖的样子给惊呆了。如果今儿晚上映玉公子没跑去青楼她可能不会多想,可他跑去青楼溜达一圈,回来就爬她的床,容不得人不多想。   “你是把我当成青楼里的姑娘吗?随随便便就爬我的床。”   柴映玉一听这话,像是被打了一巴掌。明明他每次都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如今他送上门的便宜,她竟然嫌弃成这样。   都已经解释了,她怎么还这样?   他梗着脖子问道:“小爷上次也爬你的床,你怎么不这么说?”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映玉公子想到自己上次待遇,和这次的待遇,一对比,难过的像是心被狠狠攥了一把。   那时候,在药王谷,就因为他爬她的床,她就亲他,因为这件事,后来她还处处让着他,再看看现在,一张后娘脸,冷嘲热讽。   “都说了,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生,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他急的都快哭了。   花药信呀,她当然信柴映玉没做什么,顶了天也就是看看歌舞。可他连迈都不应该迈进青楼的大门,就像是赌博,总是从一点小赌博,玩到倾家荡产的。   想到这些,就心里不舒服。   “你赶紧离开,我暂时真的不太想看到你。”   柴映玉看花药丝毫不为所动,一时间更慌了,他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可她不一样,她憋着憋着指不定就憋出事来的。   “那你亲亲我。”他仰着脸说道。   花药别开脸,并不打算亲他。   连亲都不亲,肯定是讨厌急了。   柴映玉忙拉着花药的手往自己脸上贴,开始示弱。   “咱们打见面之后,你还没亲小爷呢,这么长时间,小爷整天为你担惊受怕的,你都不知道心疼小爷,小爷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踏入那种地方,见了都绕道走,你别生气,亲亲,好不好?”   这倒是勾起花药的不忍心来,他伤还没好就跑来京城找她,这些日子肯定非常担心她。   柴映玉见花药态度有点软化,连忙往前凑。   花药没好气地推开他:“你不是要矜持,现在这样可不矜持。”   “不矜持,再也不矜持,你随便亲,亲哪里都行。”   花药再戳心:“亲多了就不金贵了。”   这话像是刀子。   柴映玉瞬间情绪低落起来,她不喜欢他太过热情,以前也是,现在也是,当初两人在药王谷的时候,他一直拒绝,她却一直都对他很好。   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但凡主动,她都不稀罕。   如此一想,自己现在这么做,岂不是犹如杀鸡取卵,提前预支了她的喜欢。   延伸一下,更加难过。   柴映玉慢慢坐回去,有些颓然,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低沉,向来都是个小话痨的他第一次在面对花药的时候陷入如此长时间的沉默。   花药见他闷闷的坐在床上,惊觉自己把话说重了。   不该这样说的,明知道他比较在乎这个。   花药思忖了下,问道:“你还记得你上次爬我床的时候是什么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记得,夜黑风高的夜,这事儿没少拿出来说。   想到上次初吻丢了,映玉公子眼睛一亮。   不过随即又一黯,她已经亲过了,再亲也不会觉得新鲜。   映玉公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是能够勾住对方不离开的,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哄她不生气。   花药看到他乍然欢喜又十分沮丧,更后悔了。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对方强势的时候,她刚的要死,可当对方被自己伤害到了,她又心软的要命。   说什么都来不及,还是亲亲吧。   花药刚弯腰去亲柴映玉,就被他躲开了。   “不是你说要亲亲?”   柴映玉闷闷的摇摇头:“不要了。”   她根本就是应付他、哄他高兴的,就好像是哄一只小猫小狗那样。   花药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太冲动,不该那么不管不顾的乱说话,她之前也没有这么说过他,他肯定难接受。   两个人沉默半晌。   花药说:“你不该去青楼的。”   “嗯。”   “以后再也不许去。”   “嗯。”   “我不会嘲笑你什么都不会,你要什么都会我才会不要你。”   “嗯?”   柴映玉抬头,满是疑惑。   明明蓝淮说什么都不会的男人是会遭到嫌弃的,而且新婚之夜什么的,总之蓝淮说,这种事情男人不会很丢脸。   可他家女人说要是会就不要他。   这个……   他很困惑。   花药看着柴映玉懵懂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太过分,跟他生气干什么,好好说话不行吗?这个世上哪还有他这样好的小公子,自己真的太恶劣了。   低头,迅速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好了,我们不生气了,你想在这睡就在这睡吧。”   柴映玉眨巴眨巴眼睛。   他这是要跟他家女人同床共枕了吗?   些微的期待,那啥,如果是他家女人主动推倒他,那他确实不用去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反正他家女人是神医,这些事情应该都懂,交给她来就好了吧。   想一想就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花药哪知道看起来清纯不做作的映玉公子正眼巴巴的等着她来推倒他,她单纯觉得他穿着亵衣不好出去,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不用走?”映玉公子有些不相信。   “你要是想走也可以?”   映玉公子当然不走,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摆出一个方便被推倒的姿势,就等着花药稍微欺身上前。   “那,你也不生小爷的气了。”   花药忍不住轻笑:“不生气。”   柴映玉嘴角一咧,瞬间笑了起来:“那你再亲小爷一下。”   “行了,别闹腾了。”   说话间,花药的手就落在了柴映玉的胸上,哪知道手刚刚碰到,还没等她用力,柴映玉就顺势倒在了床上。   映玉公子都是这么容易被推到的吗?   花药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她竟然能够用意念推倒映玉公子了?   柴映玉暗叫不好,他太着急了。   “你推倒小爷干嘛?”   先发制人,绝不能让她看出来他是在碰瓷。   花药顺势说道:“夺你清白,毁你贞操?”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不用工作该多好?来自一个工作狗的怨念。 第74章 忐忑不已 [VIP]   “你不要光说, 你倒是毁了小爷的清白看看。”   柴映玉微微仰着头, 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花药, 像是挑衅又像是诱惑。   花药只是脱口而出, 根本就没想对柴映玉怎么样, 然而, 映玉公子此刻的模样看上去分外好欺负, 又有些蠢蠢欲动。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被毁掉清白?”   柴映玉故意激她, 挑眉看她:“你不敢就算了。”   花药还真是经不得激,她只略微愣了一下,就俯身亲在了柴映玉的唇上。   映玉公子身上从来都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香,唇瓣温软,虽然平日里总是叨叨叨的说个没完, 但是亲吻的时候, 却意外的乖顺。   未免太顺利了些。   柴映玉心里怦怦直跳,想着自己守了这么多年的贞操,终于是要送出去了吗?   忐忑不已。   但并不妨碍他积极的把她往自己身上带,显然,比忐忑更多的,是期待。   花药的手撑在柴映玉身上, 本来只想亲亲就算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然而转念又一想, 他今天能跑到青楼, 改天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想到这些, 心下一横,干脆决定顺势夺了他清白算了,反正早晚要在一起,也省得他闹腾。   心里这么想着,她的手便顺着他的衣襟摸了进去。   花药的手落在他的胸口上,像是三九天里的玉,凉飕飕的,瞬间让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映玉公子几乎是下意识的,瞬间抓住了花药正伸向邪恶的爪子。   花药疑惑道:“你不是想让我我夺你清白?”   映玉公子愣了一下,腾地一下红了脸。   “哦,那你继续吧。”   虽然这么说着,可双眸之中的抗拒意思却如此显而易见。   花药这下是看出来了,这位映玉公子明显比她还有贼心没贼胆。   昏黄的灯光下,柴映玉低垂着头,额上几缕青丝垂下,因为似乎有些抗拒,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花药见他这般,当然也没了别的心思,本来她也就没想真跟他怎么着,是他非得激她。   不过,看映玉公子口是心非却是别有一番味道。   她故意把手向下滑,直接来到滑到他的小腹上,手指轻轻上挑,勾在了他的裤子边上。   就在这一刹那。   映玉公子手如急风快如闪电,迅速的抓住了自己的裤子,死死的攥紧。   双目微睁,惊恐万分。   柴映玉慌道:“这样是不是太直接?咱们要不要,循序渐进一下。”   花药心里早就笑开了花,他果然是嘴里说的厉害,真的让他这么轻轻松松的把贞操送出来,根本不可能。   “怎么循序渐进?”她故作镇定的问道。   柴映玉憋了半天,才面红耳赤的开口。   “就是,你先别脱小爷裤子,你可以先摸摸别的地方。”   花药差点就笑出声,又给憋了回去,她这会儿要是敢笑,以后她家映玉公子想起来此刻的难堪,不晓得多打击积极性。   憋住,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我可能不太会循序渐进,要不你来?”花药故意逗他。   柴映玉又紧张,又手足无措。   他才不会。   花药觉得不能再玩下去,再玩下去就过火了。   便话音一转,试探着问道:“要不,今天先到这儿?我还有一副药没熬,不能拖到明天。”   映玉公子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好啊,改天继续。”   花药一本正经的抽回自己的手,点了点头:“你先睡吧。”   柴映玉脑袋还有些发懵,一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子,一眨不眨的看着花药,呆呆的看着花药离开。   门吱哟一声关上,他才缓过神来,嗷呜一声,把自己闷在了被子里头。   他女人不怂,他才是真怂。   面子全没了。   花药一晚上心情到了此刻是真的可以用跌宕起伏来形容了,她家男人果然是这世上最单纯不做作的男人。   阵阵药香扑面而来,氤氲着水雾,在这寂静的夜中,分外的温暖祥和。   “我还以为你没功夫熬药。”   不知什么时候,尤清窜了出来。   花药一转头,就看到他走进门来,眼睛一亮。   “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你要一套男装呢,就柴映玉穿。”   映玉公子来冷宫,尤大人肯定一早察觉了。   听说给柴映玉衣服,尤清不由对花药刮目相看起来,女人都是这么凶猛的吗?不仅睡了人家,还把人家衣服给撕烂了。   欲言又止,算了,人家房事,不好多说。   “明早我让人给你送来。”   花药点了点头,没吱声。   熬药的罐子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泡,有一种无言的寂静。   “你为什么选柴映玉?”尤清忽然问。   映玉公子在江湖上奇葩的名号也是闻名遐迩,怎么看都不太像是良配。明明还有个宗沐,无论怎么看,宗沐那般温柔体贴的男人都更适合做夫君。   “他多单纯可爱呀。”   想到刚刚的情形,花药忍不住笑出声。   竟然形容映玉公子单纯可爱???   尤清不由想到几次跟柴映玉交手的情形,每一次,他都被柴映玉实力碾压,那样丧心病狂的人能可爱?   不过,尤清也没多说什么。   他话音一转,问道:“你这里有没有能让人假死的药?”   花药一愣:“有呀,往生丹。服用之后气息全无,跟死了一样,三十六个时辰之后会恢复生机。”   “给我一颗。”   “你要这个干嘛?”   尤清没吱声。   花药犹豫了一下,想着这种假死的丸药,又不会害人性命,便给了尤清一颗。   尤清拿了丹药,转身走了,走到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从怀中取出一根簪子,甩手扔给花药。   “赔给你。”   花药接住一看,竟然是一根紫檀木镶白玉的簪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虽然不是很华贵,但是意外的好看。   她刚想道谢,就发现尤清早没了踪影。   真是个怪人。   花药熬好药让人给老皇帝端去,自己一个人回到房间,赫然发现没心没肺的映玉公子竟然睡着了。   他在哪儿都不耽误睡觉。   说起来,他也是累极了,刚到京城落脚,就发生这一系列事情,本身身上的伤还没大好。   刚刚花药出去之后,他一个抱着被子滚了半天,懊恼了一阵,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生出来的那点旖旎的念头,瞬间就被现实给打飞到了天边。   从未给别人看过身体的他,想迈过去这个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更何况两个人没成亲,他总觉得心里不舒服,显然,映玉公子的先生把他教的非常好,仁义礼智信一样不少,就连迂腐都学到了两分。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   花药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看着柴映玉的睡颜忍不住嘴角上勾。   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抹阴影,呼吸均匀细微,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纯白的仿佛不沾染世上半分尘埃。   似乎感觉到来人,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到是花药,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你回来了。”   “嗯,张嘴,先把这颗药吃了再睡。”   柴映玉听话的张嘴,吃下药丸,拉住花药的手。   “你上来睡,小爷把床给你一半。”想了想,似乎有些不放心,他又追加了一句:“你别脱小爷裤子。”   花药噗嗤笑出声。   她刚刚洗脱不久的“药王谷好色女魔头”名号,怕是又得重新回来。   “行,你先睡吧。”   柴映玉确实很困,便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下了。   花药温柔的给他掖了掖被子,起身去外间睡了,她的勇气也只是忽然冒出来那么一小下。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惠风和畅,一眼望去,天又高又蓝。   因为已经入冬,天气很冷。   花药早早的起来,她刚一起来,就有人送来一套男装,想来是让尤清吩咐让人准备的。   柴映玉这边直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他已经许久都没像这样睡个安稳觉,之前一直都在担心花药,如今见到她,睡在她的床上,莫名的心安。   花药刚切好面条,柴映玉走进了厨房。   她瞄了一眼,说道:“这衣服还挺合身的。”   “你想夸小爷长得好看就直说。”映玉公子有些得意洋洋。   花药撇撇嘴,把面条给煮了,好不容易学好的一门手艺,她需要重温一下。   柴映玉吃着花药给他煮的面条,心里暖烘烘的,怎么看他家女人都好,谁都比不上的那种好,连他自己都比不上。   一边吃着面,一边瞄着他家女人,真好。   阳光明媚的早晨,静谧安详,难得温馨。   柴映玉在花药这边并没有多留,外面也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   他既然答应帮老皇帝,自然是竭尽全力,他现在跟老皇帝和宗沐是拴在一根线上的,成王败寇,宗沐若无法顺利成为太子,柴家也不会好过。   一晃,三日过去。   到了最终见分晓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第75章 恣意妄为 [VIP]   那日是个雪天。   初冬的第一场雪, 悄无声息的簌簌而来, 清早推开门, 银装素裹, 入目即是玉树琼枝。   花药刚刚起床, 柴映玉就跑了过来。   映玉公子穿着一身雪白雪白的大氅, 毛尖上沾着雪粒, 带着冬日特有的冰凉, 他跑进屋子二话没说就把花药抱了个满怀。   花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   不免调侃:“诶呀,映玉公子今儿怎么这么热情?”   柴映玉眉眼弯弯,捧着她的脸,迅速啾了一口:“这才算是热情。”   花药被啾的一愣,眼前确实是她家映玉公子没错呀。   “出什么事了?”   “老皇帝打算今天动手。”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用再在京城多待, 等事情一完事, 他们就可以离开。   能够离开京城,当然是一件让人喜出望外的事情,然而,终究是要面对一场厮杀,花药有些担心。   “会不会有危险?”   柴映玉连连摇头。   “不会,老皇帝安排的很妥当, 一万多禁卫军准备就位,外面的军队无诏不得入京。即便有人想动歪脑筋, 也只能是借机刺杀老皇帝, 有小爷在,谁能刺杀得了他?”   花药知道柴映玉武功高强, 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他是重伤未愈。她刚想说要跟他一起去大殿帮忙,就被柴映玉截住了话头。   “你哪儿都不许去,就老老实实的等在这儿,完事小爷过来接你。”   “我还是去帮帮你吧。”   “别,我腾不出手来保护你。”   “我又不会给你添麻烦。”   花药嘴里这么不满的嘀咕,心里却是莫名的满足,大战在即,他专门跑过来亲她一口,像个小孩子一样,又傻又暖心。   终归还是不放心。   她掏出来一枚丸药,塞进了柴映玉的嘴里。   柴映玉咽下去才想起来问:“你给小爷吃的什么?”   “还魂丹。”   无论受多重的伤,还魂丹都留人一口气,只要有一口气在,花药就能把人救回来。   花药虽然相信柴映玉能够战胜所有人,可凡事都以防万一。   映玉公子感动的心都快化了,腻腻歪歪的搂住花药的腰,开始蹭脸,他喜欢这样直白的表达方式,欢喜就蹭蹭,生气就发脾气,直白的可爱。   一边蹭,一边嘟囔:“你怎么这么好?”   “你今天才发现?”花药一边给他撸毛,一边反问。   柴映玉轻笑:“不是,你一直都这么好。”   花药白了他一眼,算他有良心。   心里得到莫大满足的映玉公子雄赳赳气昂昂就奔向了前殿。此时已经快到辰时,辰时是本朝早会的时间。   柴映玉走后,冷宫里就来了一队侍卫,专门过来保护花药。   花药还是非常担心柴映玉的安全,生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便找了尤清过来,想跟他要一身太监的衣服,伪装一下过去帮忙。   大小也是个神医。   尤清听后,只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你确定不是去帮倒忙?”   “我有那么差劲吗?”   “有。”十分肯定。   曾经有过两次去劫杀她经历的尤大人很有发言权。   被无情嘲讽的花药,瞬间打消了去帮帮忙的念头,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龟缩着吧。   其实想想也是,像她这种武功,次次都只有被柴映玉救的份儿,即便真的到了现场,也不一定能够帮上忙。   能力不足什么的,真是件令人沮丧的事情。   现在再好好习武还来不来得及?   丧气。   尤清并没在冷宫多留,只明卫暗卫的安排了一堆,便去大殿准备帮忙。   花药一个人坐在冷宫的室内,把自己最近闲来无事炼的丹药和捏的药丸都准备好,还熬了一副滋养汤药,能迅速恢复人体力的那种。   就等着她家映玉公子凯旋归来。   雪越下越大,本来只是细碎的小雪,最后竟成了鹅毛大雪。   整个皇宫都笼罩在哪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乌鸦和喜鹊都在叫,两种声音的交融,让人心里难受的不行。   花药围坐在火炉旁边,阵阵药香扑鼻而来,药香跟飘进的风雪交融,冷暖交织,就仿佛是她此刻的心情。   人在紧张等待的时候总会产生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如果柴映玉被人打的胳膊断腿折了什么的,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躺在床上嗷嗷嗷的直叫唤,一疼就掉眼泪?   他肯定会掉眼泪,他那么爱哭,从来就没看到哪个男子会因为生气而掉眼泪的。   诶呀,在想什么?他才不会受伤。   这件事完了之后,他们还得回洛阳成亲呢。   说起来成亲,她更惆怅。是不是得给他找两本春宫图?还是说她干脆塞给他两颗春风一度玉露丸?   夺取映玉公子守了那么多年的贞操应该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他如果成了亲之后还是不让碰怎么办?   真头疼。   花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想了一堆,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很多东西,纷繁冗杂,千奇百怪。   就在她想生个女儿该起什么名字的时候,身后传来开门声。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柴映玉。   目瞪口呆,这也太快了吧,她一副汤药还没熬完。   “已经完事了?”   柴映玉哎了一声,一脸的扫兴。   “可不完事了嘛,还以为那帮人会找多厉害的人过来刺杀老皇帝呢,没想到找来的都是些亡命之徒,虽然不怕死,但是武功也忒差,简直不堪一击。”   映玉公子显然是意犹未尽,为了准备好好迎敌,他甚至连着几天都没过来找他家女人,闭关修炼来着。   “所以……事情都解决掉了?”   柴映玉得意的点头:“那当然,也不看谁出手。”   花药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亏得她担心那么多,果然是关心则乱。   她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他,毫不保留的夸奖。   “你可真厉害。”   被自家女人一夸,映玉公子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一边得意着,映玉公子一边谦虚起来。   “唔,其实也还好,主要对方请来的杀手太差。”   花药噗嗤笑出声,她家男人真的太有趣了,她怎么运气这么好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她一生的好运气大约都用在这儿了吧。   映玉公子这种人,正常只能维持一眨眼的功夫,转眼就跟花药贼兮兮的聊起了皇家秘辛。   “跟你讲,原来小皇子根本就不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诶?”   “那个小皇子其实是皇后跟她表哥的孩子,老皇帝一直都知道,但憋着,一直等到现在才放出来,真的老谋深算。”   “是呀,那怎么处置皇后的?”   “都杀了,灭了许皇后三族。”   这就是皇权争斗,成则王权富贵,败则覆灭九族。   这也是为什么花药会那么害怕老皇帝,小老百姓,谁待着没事去跟老皇帝叫板?除非她不想活了。   “那个小皇子呢?”   柴映玉摇了摇头:“不知道,没说。”   两个人闲聊两句,柴映玉就敦促花药赶紧收拾东西走,他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宫里头多待。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头号情敌现在已经贵为太子,他就忧心忡忡。   谁能保证太子在尝到权力的美味之后,不会跟他抢女人?   这种事情,须得防患未然。   花药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本来来的时候就是被劫来的,走的时候当然也是没什么好带的,不过天山雪莲、千年人参这些珍贵的药材,她是能多带一盒就多带一盒。   谁治病还不收诊金咋滴?   花药大约是最近被人坑银子坑太多,小农思想十分严重。   两个人十分不客气的卷了一堆珍贵药材,一时就耽误了时间。   就在这个功夫,宗沐找上了门。   一朝之间,宗沐便由一个普通的江湖世家的公子,变成一国储君,用一步登天形容不为过,如今已是今非昔比。   “知道你们肯定要走,我来送送。”   本来还不知道说什么的花药,见宗沐还是像是往常一般亲切随和,便笑了。   “这回我可以正式恭喜了。”   宗沐也只是淡淡一笑,很是宠辱不惊。   柴映玉站在花药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家伙就觉得很难对付,果然是这样。   宗沐也未多说什么,只取出一块潜龙令递给花药。   “拿着这块牌子,等来日,我满足你一个愿望。”   花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柴映玉却知道。潜龙令,顾名思义,龙潜时期对他有过莫大帮助的人,每个帝王最多也只能送出去三块。   真的是个让人又讨厌又不好拒绝的情敌。   花药顺手便接下来令牌,她的小农思想又在作祟,她此刻满脑子都在想: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药房了?   送完牌子,宗沐深深的看了柴映玉一眼。   “你若负她……”   “我才不负她。”   还没等宗沐威胁出口,映玉公子就堵了回去。   宗沐微微一愣,失笑出声。   “是呀。”   映玉公子从来都是活的明白,他认准的女人,怎么会相负?   宗沐一直把两人送到宫门外。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宗沐第一次产生了羡慕。   今天本该是他人生中最欢喜的日子,一步登天,可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欢喜,只觉得,漫漫无期的人生,就仿佛是一根木头一样,埋葬在了这高高的围墙之内。   其实,人生如此,倒不如当一个江湖世家的公子,潇洒快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 第76章 津津有味 [VIP]   柴映玉和花药从皇宫离开就去了冥府在京城的总坛。   蓝淮以为花药来找他是因为那日拐带柴映玉去青楼的事情, 却不曾想, 她只是想过来见她大师兄蒲回春一面。   这种事情, 蓝淮当然不会拦着。   花药终于在时隔将近五年之后, 看到了她的大师兄蒲回春。   冥府总坛最高的那个楼, 蒲回春住在楼顶, 可以俯瞰京城, 却也只能俯瞰。   蒲回春不会武, 楼顶本身就已经是囚笼。   说起蒲回春这个人,认识的没有不说好的。   他生在药王谷,长在药王谷,心思澄明,一心治病救人, 悬壶济世, 简直是菩萨心肠,因为这仁心仁术,江湖人送外号“妙手医仙”。   正因如此,他的遭遇才越发让人觉得不公。   雪已经停了,雪为镜面,折射着阳光, 有些刺眼。   花药顺着楼梯,一路来到顶楼, 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药香   蒲回春在熬药, 他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容貌依旧那般俊秀, 就连熬药的罐子,都是传世之陶,可以看出来他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只是失去了自由,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百感交集,只看了一眼,花药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蒲回春转过头来,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他提前知道花药要来。   “我等你半天了。”   他还是那般平和,嘴角微微上扬,好像一直都脸带微笑,好像这五年时光不曾改变什么,只是让他如同一颗珍珠,更加温润。   花药眼泪跟断了线一样往下掉,她已经许久没听人叫她幺儿了,因为是谷中小师妹的缘故,她师父师兄师姐都亲昵的叫她幺儿。   “师兄,我好想你。”   她想像往常一样去抱一抱蒲回春,可跑到他跟前,却停住了,阔别五年,物是人非,即便往日亲密的师兄妹,也不能像孩童时候那般相处。   蒲回春眼神当中闪过一丝丝怅然。   “幺儿都成大姑娘了。”   大约类似于吾家有妹初长成的感觉,很微妙。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兄妹两个久别重逢,自然有好一番话要说,这五年间,无论是在花药身上,还是在蒲回春身上,都发生了太多事情。   此处战且不表,却说另外一边。   柴映玉跟蓝淮两个在一个房间当中,面面相觑。   蓝淮瞄一眼柴映玉。   “你不过去看看?”   柴映玉没好气的回了句:“看什么?人家兄妹情深,有什么好看的?”   蓝淮暗暗撇嘴,十里开外都能闻着醋味,这位映玉公子的醋劲绝对不是盖的。   “别怪我没提醒你,当年蒲回春的事情可是跟江华茂脱不了关系,江华茂在为谁做事,你该比谁都清楚,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柴映玉无所谓的轻哼,他对蓝淮总是十足的蔑视。   “你以为,蒲回春会跟她说那些事情吗?”   蓝淮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蒲回春可是花药的亲师兄,是绝对不会让花药涉入险境的。   如今宗沐已经贵为太子,而且跟花药还是旧相识,蒲回春又怎么可能让花药记恨江华茂,从而又记恨宗沐。   果不其然,当花药问起当年之事,蒲回春也只是微微一笑。   “过去的事,还追究干什么?能够出来走一遭,我觉得很好。”   花药却不相让,愤然道:“江华茂和楚和灵他们合伙欺骗师兄,差点害师兄丧命,怎么能不追究?”   蒲回春却毫不在意的浅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一般。   “算不得骗,他们当年只是想让我继续研究大梦三生,我当时确实也是流连于江南春色,便逗留了些时日,不打紧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花药真是又气又没办法。   蒲回春从来都是这样的软性子,从不露嗔怒之色,从来以德报怨,无论别人怎么对他,他都能给对方找个借口。   “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欺我药王谷无人。。”   蒲回春只是笑:“吃亏是福,过去事不可追,眼前,我倒是真的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   蒲回春微微停顿了一下,方才开口。   “前阵子天地二老被诛杀,荼靡从那时便失踪,日子怕不好过,你,帮我找到她,就说我在等她。”   荼靡???   花药整个人都不好了。   荼靡贪恋师兄美色,把他拘押在冥府总坛很久这种事情,她早就听闻。如今蓝淮夺回了冥府,追杀荼靡,她本来还想说师兄终于脱离苦海。   竟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仿佛圣人般无欲无求的大师兄,竟然喜欢荼靡那种强占他的妖女,简直……花药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蒲回春看出花药的震惊,轻笑出声。   “很奇怪是不是?我也觉得很奇怪。”   花药连忙摇头:“没有,师兄有喜欢的人,很好。”   蒲回春也没有过多谈及荼靡,反而问了很多关于花药的事情,不经意间,他问到了王婆和她家面馆的师父。   花药诧异不已。   “师兄怎么会知道他们?”   王婆可是在师兄离开后才驻扎在药王村的。   蒲回春回道:“他们原本是花间楼里的杀手,我救过王仙儿一命,她说报答,我便让她去药王谷保护你。”   花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难怪王婆对她那么好,想来好多次医闹莫名其妙的被摆平,王婆也是功不可没。   想到师兄在那种艰难的处境之下,还想着她,一时间,说不出的感动。   “师兄为何不让王婆带话给我?”   话一出口,花药便觉得多余,自己武功那么差,而且当时年纪尚小,即便是师兄告诉她,她也根本就帮不上忙。   师兄妹两个一直单独聊了有一个时辰。   就在映玉公子的小爆脾气快爆发的时候,花药跟蒲回春走了进来。   看到蒲回春的第一眼,映玉公子就警铃大作。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家女人身边的男人为什么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几乎是下意识的,映玉公子把花药拉到了自己身边。   蒲回春看到,忍不住轻笑出声。   “幺儿果然是长大了,也有了喜欢的人。”   花药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掉柴映玉拽着她的手,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不知道在家长面前收敛点吗?   柴映玉这个气急败坏。   看看,又嫌弃他。   生气了。   花药也不管他,反而跟蒲回春搭话说:“师兄还是先回药王谷吧,我已经替师兄守了五年,如今也想到处走走,不太想守着那一方之地。”   蒲回春想了下,点了点头。   花药转而对蓝淮说道:“还得劳烦蓝府主亲自派人把我师兄送回药王谷,我师兄身子不太好,这千里之路,就麻烦蓝府主了。”   蓝淮不想放蒲回春这个免费的神医走,然而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一时间有些为难。   “这…… ”   还未等蓝淮说出口,柴映玉“啪”的一下,拍在桌上一张银票。   蓝淮捡起来一看,二话不说就放了人。   财政紧缺的蓝府主就是这么容易妥协。   花药和柴映玉两个对京城这个地方比较敬畏,想赶紧离开,便直接辞别了蒲回春和蓝淮。   蒲回春又嘱咐了花药几句。   “你从小就比我和蔓枝心眼多,想来你选人的眼光也比我们强,药王谷,师兄好好守着,你放心。”   花药笑着点头:“我找到荼靡就让她去药王谷找你。”   “你多留心些就是,也不必大费周章。”   蒲回春是个随性的人,也不强求。   他话音一转,说道:“那位柴公子,我早有耳闻,是个不错的人,以后你好好对人家。”   花药瞄了一眼正跟蓝淮在一旁窃窃私语的柴映玉,忍不住笑出声。   “他也就长得不错。”   蓝淮偷偷摸摸的塞给映玉公子一本白皮书,小声说道:“别说我没教你,这都是绝版孤本,你自己钻研吧。”   “什么呀?”柴映玉就要打开看。   蓝淮赶紧阻止:“先别打开,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再偷偷看。”   柴映玉纳闷了,还神神秘秘的,然而也没多想,在蓝淮的推搡之下,把书塞到了怀里。   匆匆话别,各自上路。   就这样,柴映玉带着花药匆匆离开了京城。   映玉公子等这天已经等了许久了,虽然是寒冬腊月,然而心里暖烘烘的,觉得自己幸福的不行,虽然刚刚花药在蒲回春面前甩开他手来着,然而他把那理解为少女的娇羞。   两人一路向南,直奔洛阳。   映玉公子早就让他亲爹亲妈在洛阳老家提前筹备婚礼了,他知道花药嫌弃麻烦,索性就直接拉着花药回去成亲就好。   想想自己终于可以成亲了,还有点小激动呢。   当天晚上,两人宿在一间城镇的小客房内。   这里的雪要比京城的雪下的厚,可以到膝盖那么深,因为是很小的城镇,镇上只有一家客房,虽然环境略微简陋,也没得选择。   因为准备婚礼,柴映玉把自己的手下都派出去给花药置办嫁妆去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映玉公子默默嫌弃了一番客栈的简陋,不过想到自己马上就成亲了,决定宽宏大量的忍耐一下。   屋子里很冷,只有火盆可以取暖。   柴映玉腻歪在花药的屋子里,跟老板要了些生花生,围着火盆烤花生,烤好了,花药给他剥干净,塞进他嘴里。   他吃的津津有味。   花药一边投喂,一边笑道:“以前都是谁给你剥花生、嗑瓜子的?”   “没谁呀,小爷自己又不是没长手。”   “你现在也长着手呢,怎么不自己剥?”   柴映玉理所当然的说道:“因为有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 第77章 寒树影稀 [VIP]   花药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无法体会到李蔓枝口中所说的那般被宠的感觉了。她家映玉公子已经抢占高地。   柴映玉一边嚼着花生, 一边状似不经意的发问。   “你先前说小爷想什么时候成亲都行, 还算不算数?”   “算呀。”   映玉公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其实还挺害怕欢天喜地的跑回去成亲, 然后花药临时变卦不嫁给他的, 总之, 他就是害怕花药会反悔。   夜渐渐地安静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忽然窗外“噗通”一声, 像是有什么掉落一般。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声音分外响亮。   客栈老板听到声响,提着灯笼出外查看。   “什么人呀,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还爬人家墙头, 别想趁着下雪天冷偷东西, 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本是寻常之事。   柴映玉却警惕了起来,下意识取出了怀中的小匕首握在手中。   他可是经历过无数场刺杀的男人。   “把包裹背上。”   花药也是聪明人,一听这话,连忙背上装满各种珍贵药材的包裹。这是又遇到刺杀了吗?纳闷,到底是什么人要刺杀他们,他们俩最近也没惹到什么人吧。   正想着, 忽然,咔嚓一声, 窗子被劈成了两半。   窗外随即飞进来一个黑衣人。   与此同时, 门也被一脚踹开,闯进好几个黑衣人。   还真的是刺杀。   柴映玉眼疾手快, 一脚把火盆踢向门口的黑衣人,拉着花药就飞向了窗口,一掌下去,窗口的黑衣人就被他击飞了。   花药跟着立刻向窗外甩出一把金针做掩护。   柴映玉拉着花药就飞出了窗外。   今天的月亮分外明亮,照在白雪上,大地通明。   两人刚一飞出窗外,瞬间就围上了七八个黑衣人,黑衣人的武功非常厉害,一出手就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势。   柴映玉与那些人一交手,便不由的心头一紧。   再抬头一看,四周竟埋伏了十几个这样的高手,而且前院肯定不止这个数,有些慌。   他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能逃脱的,问题是,他现在带着一个花药,冲出重围就很费力气,更何况,他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   花药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两人交换过眼神,立刻开溜,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柴映玉搂住花药,脚尖点地,像是一只雪天白鹭一般轻盈掠过墙头,迅速逃窜。   黑衣人肯定紧随其后、契而不舍,他们装备十分精良,每人手持□□,连连放冷箭,短箭破空而来,杀伤力非常大。   柴映玉忌惮那些那□□,只能一闪身,带花药躲避在墙后。   “他们是什么人?”   “宫里的。”   花药闻听此言,这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老皇帝一直都对他们很宽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那怎么办呀?”花药慌问。   柴映玉往远处的马棚瞄了一眼,沉声道:“别慌,咱们骑马出去。”   趁着黑衣人四处寻找他们之际,柴映玉迅速抢了一匹马,带上花药一路狂奔逃出城镇。躲在城镇中太容易被找到,出去也许还能逃脱。   黑衣人当然是穷追不舍,纷纷骑马跟进。   月色当空,一骑绝尘,四野之内只有马踏白雪飞快奔跑的声音。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城。   柴映玉眼见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勒紧马缰,带着花药飞身下马,冲进了路旁的林子,企图借助树林躲避开追赶的黑衣人。   然而,这片林子非常不友好。   因为不熟悉地形的缘故,柴映玉和花药乱跑一通之后,终于是走到了绝路,前方万丈悬崖,前进不得。   后方,十几个黑衣人也追了上来。   花药紧紧的抓住柴映玉,暗暗感慨今天的时运不济。   “你能打得过他们吗?”   “不知道,试试看吧,你保护好自己。”   话音未落,柴映玉把花药往旁边一推,拔出匕首,片刻不耽误的飞身上前迎敌。   既然逃不脱,只能硬拼。   刀光剑影,月色苍凉。   青羽匕首在月色下泛着冷光,崖边白雪因为未曾被人踩踏过,而异常的松软,踩上去有吱吱的声音。   两方毫不废话,瞬间交手在了一起。   花药被柴映玉一推,倒在了雪里,她费力爬起来,便见围住柴映玉的黑衣人竟有三十几个,情况十分不妙。   她也说不出让柴映玉自己走甭管她这样煽情的话,只能静观其变。   夜黑风高,寒树影稀。   不一会的功夫,柴映玉便重伤了十几个黑衣人,同时,他自己身上也被划了几刀。   花药看的心惊胆战,想要上前帮忙,又怕给他添乱,干脆握紧金针,以求自保。   那些人见柴映玉气势太凶,转身就扑向了花药。   花药迅速挥动衣袖,不要钱似的往外打金针,这种要命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余地。   黑衣人一时间倒是也无法靠近。   然而,金针总有用完的时候。   黑衣人察觉到花药手上金针打完,迅速包抄了上去。   柴映玉赶紧回身去救,就在他转身回头这个空当,一柄长剑当胸刺了过来,柴映玉急着救花药,晃神之际,被刺了个正着。   一柄长剑直插柴映玉左胸,一剑穿心,纵然是花药也是救不回来的。   “柴映玉。”   花药脑袋轰的一下,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样。   那些黑衣人也愣住了,他们显然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的伤到映玉公子。   千钧一发之际。   只见柴映玉手臂上扬,动作十分干净利落的斩断了插入胸口的长剑。他趁着众人分神之际,快速转身拉上花药就退到了悬崖边上。   黑衣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有些忌惮,迟迟没有动手,与他二人对峙两旁。   花药迅速取出一颗冬雪玉灵丸塞进了柴映玉的口中。   视线落在他胸口的断剑上,她心一凉,没错,是心脏的位置。   柴映玉伸手一拽,便把断剑拔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咱们跳下去吧。”他说。   月光下,他的笑容越发苍白,就仿佛是山巅雪莲绽放刹那的绝美。   花药看了眼地上的断剑,又看了眼微笑的柴映玉,轻轻的上前靠在了他怀里。   “好呀。”   万丈深渊,让人敬畏。   柴映玉搂住花药,望着远方,心里默念八百遍:鹿晏是玄门门主。   纵身一跃。   耳边风声猎猎作响,生死关头,花药竟然心中一片澄明。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竟然在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不过能跟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也算是赚了。   然而,她心爱的人显然并不打算跟她死在一起。   刚跳下悬崖,柴映玉就果断用匕首插进了悬崖壁上,悬崖壁上全是黄土,土质松软,有了匕首的缓冲,两个人下降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花药诧异的看向柴映玉,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另外一边,黑衣人眼见他二人跳崖,而且柴映玉被当胸刺了一剑,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便不再恋战,迅速撤退。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下落,最终摔在了雪上,花药一直被柴映玉护着,只擦伤了一些,可柴映玉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花药赶忙上前去查看柴映玉的伤口。   她扒开他衣服一看,只见他胸口竟然是一本染了血的书,刚刚那一剑虽然也插进了肉里,却因为这本很厚且质地良好的书本阻挡,而没有插入心脏。   蓝府主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用一本春宫图救了映玉公子一命。   花药只觉得浑身都被一种莫大的欢喜包裹着,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幸运过。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根本就不受控制。   上天果然是眷顾那个爱读书的男孩子,他竟然随身携带一本书,这可真是个好习惯。   柴映玉都惊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花药哭的这么厉害。   “你别哭啊,这冰天雪地的,哭完回头脸准得皲。”   “你还有心思管我皲就皲,你差点都死了。”   花药一边掉眼泪,一边解下系在身上的包裹,迅速找伤药,处理伤口。虽然剑没有插入心脏,不过他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柴映玉知道花药是担心他,嘻嘻一笑,伸手帮花药把眼泪擦干。   “真丑。”   “什么时候了,还贫?你救我之前就不能先想想自己?你要是真的有事,你让我怎么活下去?不长脑子。”   一边数落柴映玉,花药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暗恨自己拖累他,又暗恨他管她。   说不出来什么心情,就是看着他这样心疼的不行。   柴映玉撇撇嘴,没搭话,打了个冷颤。   “好冷。”可怜兮兮。   “我动作快点,你忍一忍。”   柴映玉点了点头,又抬手给花药擦了擦眼泪,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她竟然为他哭成这样,有点美滋滋,相对比受伤之后的难挨,他更想看到她为了他真情流露。   他果然是恋爱至上。   只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花药就处理的妥妥帖帖,她把他衣服穿好,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柴映玉身上。   “不要,怪冷的,你自己披着。”   “你闭嘴。”   映玉公子乖乖的闭嘴,也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她。   他们这才打量起所处的地方的,四野白茫茫一片,除了雪,就是树,一眼望过去,根本就看不到人家。   花药忙扶着柴映玉站起身来。   “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下,明天天亮再想办法。”   柴映玉点点头:“赶紧走,保不齐那帮人不死心,会下来查看。”   两个人便跌跌撞撞的荒野求生存,这片林子的雪非常深,雪窝的地方能够到腰间,两个人费力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终于找到一个落脚地。   一个猎人留下的小树屋。   虽然简陋,但是,栖身足矣。   花药找了个小板凳让柴映玉坐下,自己出去急急忙忙的找来一些干树枝,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生起了火。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屋子,终于有了些微的暖意。   两个人围坐在火堆旁,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的狼狈相,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花药白了柴映玉一眼:“还笑呢,差点就把命丢在这。”   “多好,就剩下咱们两个人了。”   柴映玉嘴唇有些发白,眼睛却很亮,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样子,反而像是避开大人偷偷跑出来玩闹的孩子。   花药看着柴映玉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疼不已,忍不住挪过去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柴映玉也不客气,直接搂过她往自己怀里塞。   “还冷吗?”她问。   “冷。”   花药又往他身边凑了凑,冷也没办法,这里四壁空空,实在没有多余的东西取暖。   柴映玉看着花药一张小脸都紧绷成了个老学究的严肃样,不由轻笑出声。   “没事的,用不了几天,家里人发现咱们不见,肯定会派人来找。”他倒是安慰起她来了。   “我是担心你的伤。”   “不是有你在。”   花药忙不迭的点头,有她在,他肯定没事。   “饿不饿?”   “不饿。”   柴映玉靠在花药身上,迷迷糊糊的犯困。他本来就内伤未痊愈,如今又受伤,而且从那么高的地方飞下来,着实费了不少气力。   花药看着自己小包袱里那些珍贵的药材,嫌弃的不行。   为什么不是花生瓜子牛肉干?她现在背的这些东西就跟废物一样,不能吃也不能用。现在不饿,明天早上怎么办?   “去床上睡。”她说。   “不去,不干净。”   映玉公子娇生惯养惯了,从未沦落到如此凄苦田地,他保留最后一丝倔强,坚决不肯睡完全看不出颜色的床。   花药也没有碰到过这种恶劣的环境,然而,好在她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女孩子。   她见屋子有松树针,便费力把床搬到火堆旁边,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扔在一旁,取来松针铺在床上,又把披风盖在上面。   “来,睡吧。”   柴映玉迷瞪着眼睛看花药:“你怎么什么都会?”   “是你什么都不会好吧。”   花药拉起柴映玉,拍了拍身边简易的床:“你好好休息一下,兴许明天早上就有人来救咱们了呢。”   “你不睡?”   “我不困,你先睡吧。”   柴映玉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要,一起睡,很冷。”   他张开手臂,有些犯迷糊,困的眼皮像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却依旧坚持让花药跟他一起才肯去睡。   花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柴映玉抱着花药,满意的蹭了蹭脸。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第78章 同甘共苦 [VIP]   第二天, 柴映玉和花药就得救了。   被附近的猎户救的。   他们大约是否极泰来, 遇难第二天早上就碰到了猎户, 简直幸运。据猎户说这林子茂密且路艰, 一般人误入此地都会迷路, 而且猎户本人也是相隔十来天才会来一趟这林子。   两人被猎户带回了家。   山里人非常淳朴, 很是热情好客。   猎户娘子特意把空闲的厢房收拾出来, 借给两人居住。   映玉公子挨了一晚上的冻, 此刻一点都没挑剔条件的简陋。洗漱一番,吃了点东西,便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甭提多没心没肺。   安顿好柴映玉, 花药这才松了口气。   猎户娘子打量着花药对柴映玉照顾的无微不至, 却又不像是夫妻,便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   “妹子是私奔出来的吧?”   花药被问的一愣。   猎户娘子以为花药是害羞,便笑了起来。   “妹子别害怕,嫂子不会笑话你。当年我跟我家这口子就是私奔到这里的,这葫芦村呀,别的好处没有, 就是肃静,一般外人找不到这里来。”   花药诧异道:“这儿离城镇也不远呀。”   “离镇子是不远, 可咱们这村子僻静, 在谷里头,就一条小路出村, 下了雪就封路,一年当中倒是有大半年都出不去村子。我听我们当家的说,是在林子里发现你们的,那你们肯定是从崖上掉下来的,真是福大命大,那么高的悬崖。”   他们这是被困在此地了吗?   花药也没时间多想这些,柴映玉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也得休整些时日,出不出倒显得有些无关紧要。   又跟猎户娘子闲聊了几句,花药摘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子送给了猎户娘子。   人家好心救了他们,还收留他们,她也不好白吃白喝。   猎户娘子是淳朴人,推脱半天,最后在花药的一再坚持下,这才收下。   “妹子先歇着,我这就给你们炖鸡去,昨儿我们当家的打了好几只野鸡回来,新鲜着呢。”   “谢谢嫂子。”   花药谢过猎户娘子,转身回了屋。   乡村的屋子普遍低矮一些,室内有些暗,散发着一点潮湿发霉的味道,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柴映玉已经醒了,乌溜溜的眼睛在花药光秃秃的乌发上扫过,有些不是滋味。   “等回去,小爷给你买好多好多簪子。”   花药贴着炕沿坐下,摸着他细嫩的小脸,轻笑出声。   “就买簪子呀?”   “别的也买,小爷有钱。”   花药看着她家映玉公子懊恼的小表情,喜欢的不行。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教训,两人花钱向来大手大脚,贴身保管的都是银票,小碎银子早在打斗之中丢了,他们也没在意。   天知道他们会掉在这种连钱庄都没有的小村子。   他们要是拿出一千两银票给人家,人家准得把他们当疯子不可。   柴映玉拽过花药的手,把自己脸贴上去,甭提多乖顺。他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有些陌生,不过并不是很排斥。   有一种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的感觉。   虽然环境很恶劣,但是意外的有些甜蜜。   感受到花药对他的无限纵容,柴映玉忍不住就卖起了惨。   “伤口有点疼。”   一听他说疼,花药连忙弯腰查看,确定伤口没有发炎,松了口气。   “还好没什么大事,忍一忍吧,我带的药不全,没有止痛的。”   听闻此话,映玉公子瞬间就怒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忍一忍?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小爷是为谁受伤的?你不安慰也就算了,你竟然让小爷忍一忍,就没见过你这样无情的女人。”   花药腹诽:那是因为你见过的女人太少。   然而这话能说吗?   她赶忙亡羊补牢,弯腰轻声慢语的哄他。   “好了好了,不忍不忍,我说错了。亲亲,来,亲亲就不疼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给去找找看有没有止痛的药草。”   柴映玉别过脸去,十分高傲。   “不亲。”   他都生气了。   花药轻笑:“真不给亲?不给亲,我可脱你裤子啦。”   “你怎么这么……”流氓、无耻、禽兽?   “对呀,我是药王谷好色女魔头呀,给不给亲?”   话着话,花药作势要拽他裤子。   “你别。”柴映玉拽着裤子,登时满脸通红,立刻放弃反抗,别扭着半阖着眼扬起脸,把唇递到花药嘴边。   乖的像是小狐狸。   因为害怕黑衣人追上来会连累到猎户夫妻两个,花药和柴映玉吃过饭下午就搬了出去。   村东户有一家空房子,单门独院,远离人群。   猎户夫妻两个帮忙,很快的收拾干净屋子,烧上火炕,屋子倒也有了些人气,柴映玉和花药两个便暂且在此处养伤。   “如果那些人追来怎么办?”花药问。   “他们亲眼看到咱们跳下来,小爷又受了重伤,十有八.九不会追下来,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做些准备。”   花药点点头,默默的在房间四周撒了几层毒.药。   晚饭也是猎户娘子给送来的,两人吃过晚饭,便准备休息。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屋子竟然只有一铺小炕。   在野外互相取暖也就罢了,在暖室之内睡在一起,总害怕有些人会饭饱思□□。   大眼瞪小眼,沉默片刻。   花药举双手保证:“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乘人之危。”   她还能强了他是怎样?   柴映玉白了她一眼:“废什么话?铺你的床。”   炕不太大,容下两个褥子之后还有空余,花药特意把褥子铺的离柴映玉远远的,就怕他回头又诬赖她轻薄他。   毕竟他受伤,她再动手,就显得特别禽兽。   来日方长。   柴映玉看着花药避他如蛇蝎,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   亲都亲了,抱都抱了,裤子都差点给扒了,现在装什么正经人?   花药铺完床铺,又屁颠颠的打了一盆热水,伺候映玉公子洗脚丫,伤患需要爱护。   柴映玉坐在炕上,捂着自己的左胸的伤口慢慢挪到炕沿,脚丫往前一伸,一派的贵族小公子的做派。   花药本来还在腹诽这货忒四体不勤,然而转念一想,自己都把拖累到这步田地,竟然还嫌弃他四体不勤,简直不是人。   她把水盆放在凳子上,又试了试水温。   “可以,放进来吧。”   柴映玉脚丫一伸,放进了水中。   他身上好像无一处不精致,就连足都是修长白皙,青紫色的血管若隐若现的浮在皮肤表层,像是点缀在七宝树上的璎珞。   脚丫在水中舒展开,心情愉悦不少。   “啊,终于缓过神来了。”他满足的喟叹。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处于一个颠沛流离的状态,累的都快没感觉了,一盆温水就像是让浑身的毛孔都打开了一样。   花药含笑看着他,怎么看怎么喜欢。   她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扔进水里,顿时清香四溢。   柴映玉惊奇不已:“什么呀?这是。”   “没名字,在宫里无聊时做出来的小玩意。”   花药在冷宫的日子别的事儿没干,研究了不少稀奇古怪的小药丸,大多都是用起来香喷喷的,虽然无意,但总觉的映玉公子会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事实上,映玉公子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清香的气息瞬间飘满整间屋子,让本来冷冷清清还有些阴湿的屋子温馨了不少。   他女人果然很厉害,好想亲。   映玉公子极骄傲的扬起脸,阖上双眼,矜贵的说道:“呐,亲一下,奖赏你的。”   花药差点憋不住笑,赶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虔诚的亲了一下。   “我会继续努力的。”   “嗯,再接再厉。”   花药伺候着柴映玉收拾好,又给他换了一身亵衣,这才自己收拾着准备睡觉,她也累了,昨晚上根本没怎么睡,今天又忙了一天。   正在她准备熄灯之际,柴映玉制止住了。   “别吹灯。”   “好。”   花药便把油灯放在炕旁边的台子上,上了炕。   柴映玉缩在被窝里一眨不眨的看着花药脱去外衫,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纯洁如他,竟然是第一次看到花药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花药一回头,就看到他乌溜溜的眼睛瞪着。   “别瞅了,赶紧睡吧。”   被花药一说,柴映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那么盯着人家看,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窗外北风呼号,被窝温暖,然而室内并不很暖。   油灯的小火苗明明灭灭,诉说着夜的忧思。   室内,似乎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   柴映玉忽然问:“你睡着没?”   “没呢,怎么了?伤口又疼?”   “不是,是被子有点潮,还有发霉的味道,难闻。”   花药很困,含糊不清的应声:“被子是猎户娘子新做的,都没人盖过,可能压在箱底太久返潮了,我明天拿出去晒一晒。”   又过了一会。   柴映玉又问:“你睡着没?”   “没呢。”   “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花药被他搞的头疼,感情他睡了一下午,这会儿可不是不困。然而,想到对方是伤患,不能欺负,便撑着眼皮跟他搭话。   “说什么呀?”   柴映玉慢条斯理的叹息道:“再过十七天就是咱们的婚礼,到时候咱们不到场,会不会很尴尬?”   “不会呀,婚礼的话,新娘新郎也不一定出席的吧。”   “也是。”   诶?不对,谁婚礼?   花药几乎瞬间就被惊醒了,她紧接着就爬了起来。   “你说谁婚礼?”   “咱俩的,之前怕你嫌麻烦,就提前准备了婚礼,现在就等着咱们回去成亲,谁成想出了这么个事儿。”   映玉公子也很委屈呀,眼瞅着过年了。   他总不能把自己的婚礼拖到年后去,反正就是必须得年前,年前就一个好日子。所以,老皇帝这边事儿一结束,他立刻就派人告诉他爹娘可以成亲。   这会儿洛阳老家怕是正在欢天喜地的给两人筹备婚礼呢。   天下群雄怕也是正赶往洛阳吃喜酒。   两个当事人却睡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的火炕上。当事人之一甚至刚刚才得知自己的婚礼日期。   花药简直是目瞪口呆。   “柴映玉,我成亲,你好歹提前通知我一声呀。”   “你吼什么?不是你先前说,小爷想什么时候成亲就什么时候成亲,小爷就想那天成亲不行吗?”   映玉公子的气焰十分高,反正他知道,无论怎样他家女人都会让着他。   果然,花药立刻就态度软化下来。   “那你也提前跟我说一声呀,你看,现在这样,就很突然。”   柴映玉板着脸:“根本就不突然,咱们已经准备好就了。而且年前就那一天是黄道吉日,无论是在哪儿,你都得跟小爷拜堂成亲。”   花药对映玉公子对成亲的执念佩服的五体投地,身残志坚都不足以形容他这种坚强不屈的精神。   “你现在伤还没好。”   “这点伤妨碍小爷拜堂吗?”   推三阻四的,明显就不想跟他成亲,映玉公子生气了。   可它妨碍你洞房呀。   算了,花药决定不跟他抬杠,不影响一个伤患的心情是一个医者的自我素养。   “好好的生什么气,我又没说不行,拜堂,肯定要拜堂,无论那天咱们在哪儿,都照常拜堂,行不行?别皱眉头,多不好看。”   早这么说不就没事了?柴映玉撇了撇嘴没说话。   花药轻微的叹气,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认命了,他高兴就好。   “夜深了,早点睡吧。”   映玉公子瞄了一眼宛如隔着银河的花药的被褥,哼声道:“你把被褥挪过来。”   花药连忙把自己的被褥拽到柴映玉床被褥边上。   “这下行了吧?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少爷。”   映玉公子把胳膊往外一伸:“握着手睡。”   “好好好,握着。”   花药躺进被窝,又伸出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劝道:“别说话了,明天一早猎户娘子跟咱们送早饭,看到咱俩没起床,多丢脸,早点睡吧。”   柴映玉终于是不吱声了。   花药早就困的不行,沾枕头就着。   柴映玉听着身边人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嘟囔了两句什么,随后轻轻拽了拽被子,把她的手盖住。   虽然被窝暖和,但是室内还是很冷的,他怕她冻着。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安安安//// 第79章 夜太寂静 [VIP]   第二天, 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花药拉了根晾衣绳, 把昨天晚上被映玉公子嫌弃了一番的被褥都搬出来晒上。   柴映玉坐在院中的小板凳上, 微微眯着眼睛, 没话找话。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啊?”   “你问我, 我问谁?”花药一边拍打着被子, 一边应声。   柴映玉撇撇嘴。   “肯定赶不上婚礼了。咱们十有八九都得在这个地方举办婚礼, 你多少也得提前准备一下吧?别的小爷也不要, 你能不能换点红布回来?”   柴映玉掏出自己从小戴到大的金锁,往前一递。   “给你,这块金锁,你去换东西吧。”   虽然映玉公子做梦都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但是, 事急从权, 只要能成亲就成。   花药对映玉公子这种对成亲的执念再次叹服,她心里想着黑衣人保不准就会追来,而且这才来到这村子的第二天,根本不用着急准备。   然而心里想归想,她不好说出来,说出来指定得被他扣上一顶不想成亲的帽子。   “你别动那个金锁, 从小就戴着的护身符不许乱摘,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   当天下午, 花药就支起来摊子给人看病, 这是她的老本行,信手拈来。   开始村民都还不太信的过花药, 毕竟太年轻,他们去镇上看病,坐诊的可都是些白发苍苍的小老头。   然而花药神医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只看一眼,就能准确的切中病症要害,而且开的药也不是汤药,而是就地取材的草药,非常高深。   村民都叫奇。   一传十,十传百,全村的人很快就认识了他们这两个私奔的小两口。   坐了半天诊,映玉公子要的红布红纸红头绳啥都有了。   村民围在花药跟前,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他们两个。   “你们小两口长得怎么都这么俊?我老婆子长这么大岁数,就没看过像你们这么俊的,跟对儿金童玉女似的。”   花药回头看了眼坐在窗前根底下晒太阳的柴映玉,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温柔浅笑。   “婆婆可别夸他,回头他说不定多得意。”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柴映玉听到他们似乎在说他,转过头看了眼,因为阳光有些刺眼,他眼睛微微的眯起,有些慵懒。   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身上,映玉公子不禁感慨起人生来。   人呀,都是命,别人羡慕不来。   想想他小半辈子,生下来命就好,父母恩爱,家庭和睦,人生最大的坎坷是毁容,却因祸得福,趁机捡了一个对他好到天上去的媳妇。   唔,他以后不能再欺负他女人,只是因为他一句话,她就辛辛苦苦摆摊挣钱,太不容易。   柴映玉还真是把他家女人想的伟大了。   花药其实也是无聊,她又不会别的消遣,干脆就给人看看病,就当打发时间了。   说起来,因为花药有一门能挣钱的手艺,而映玉公子并没有,映玉公子还曾跟花药自怨自艾了一番。   “成亲之前可以被你养着,但是成亲之后可不能再这样,小爷也不能真的当小白脸吧。”   花药其实不介意养着他,然而,映玉公子显然不是那种真的要人养着的类型。   “你家银子都哪儿来的?”她问。   “收租啊,洛阳城里有一半的田地和商铺都是咱们家的。”   花药瞬间就不是那么想说话了。   这就是技术工种和豪门巨富的差距,她一年辛辛苦苦下来,也就百八十万两,人家在家里坐着,就能日进斗金,不能比。   当然,无论他多大的家产,在这个小山村,都还得靠花药养着。   一天很快就过去。   晚间时候,映玉公子坐在炕头,摸着花药给他换来的红布,笑的跟朵花似的。他只要一想到自己要成亲,就欢喜的不行。   花药端着水盆进来,就看到柴映玉一脸傻笑。   真不明他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傻兮兮的?明明那么精明的人。   映玉公子把脚丫伸到水里,欢快的撩水,他在她面前从来不知道掩饰情绪,高兴了掩饰不住,生气了就更不行。   “你会做衣服吗?”   花药翻白眼:“你还真当我是万能的呀。”   “那怎么办?都没喜服。”映玉公子有些失望的瘪嘴。   “我回头问问猎户娘子,她肯定会做。”   花药见不得柴映玉受一点点委屈,见他瘪嘴,立刻就心疼的不行。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救,柴映玉敢要天上的月亮,她都得琢磨琢磨怎么摘。   映玉公子一听这话,这才展颜。   他也不挑人家布料是棉布的了,犹记当初他刚入药王谷的时候,还嫌弃人家的床单是棉布的,娇气的不行。   铺好褥子,花药拍了拍,说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还潮?”   柴映玉挪过去,侧身躺在褥子上,用脸贴了贴,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不潮,还有香味。”   “下午我用艾草熏的,条件简陋,你将就下。”   映玉公子心里甜滋滋的不行,他喜欢她这样装做不经意的对他好。就很别扭,但又是那种质朴到极致的美好。   “你是不是可喜欢小爷呢?”   花药失笑出声:“是呀,可喜欢你呢。”   而且是超乎寻常的喜欢,就好像是无意中得了一个珍宝,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而珍宝本身却整天担心她会丢弃他。   映玉公子有些洋洋得意,又有些甜蜜。   他以前都是任性自我,想干嘛就干嘛,谁也不会影响到他,可现在不一样,他的情绪直接就握在他家女人手里。   今天两个人的褥子直接并排铺在了一起。   花药刚一躺下,映玉公子就凑上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想亲亲。”   花药探头亲了一下:“睡吧。”   “不是这么亲。”   花药会意,再次探身上前,细致的描绘他的唇线,攫取对方的呼吸,唇齿交融,相濡以沫,亲昵的交换着气息。   一吻方休,两个人呼吸都有些乱。   映玉公子双眸如点水,一眨不眨的看着花药,唇上水润着光泽,看上去特别纯善可欺。   花药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给他掖了掖被子。   “好好睡吧。”   映玉公子看着花药回到她自己的被窝,失落不已。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徐徐传来,让他发自内心的渴望跟她更亲近些。   他有些朦朦胧胧的有些明白,似乎有些不明白。   想了半宿,他才睡着。   一晃,七天就过去了,柴映玉身上的伤好了很多,而且黑衣人果然没有追来。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这几日花药在葫芦村的名声是打出去了,过来找她看病的村民还不少,村民都很淳朴热心,还帮花药他们把房子修了修。   不仅如此,还送过来不少的食物,大白菜呀,猪肉呀,粉条呀,什么的。   花药开启了她的厨师生涯。   她跟着猎户娘子学了不少家常菜,每次做出来映玉公子都很捧场,甭管好吃不好吃,他都吃的干干净净的。   当初也不知道谁说:你别想让小爷假装好吃。   现在:真香。   两个人心态都很好,无论在哪儿,都能过泰然处之。两个都是非常优秀且积极向上的人,虽处逆境,竟也像模像样的过起了私奔的小日子。   只一点,让人很苦恼,就是环境真的很恶劣。   映玉公子伤稍微好点就闹腾着要洗澡,这种环境洗澡,指定得染上风寒,而且他伤也仅仅是好了一点,并没彻底好。   花药商量半天,映玉公子才妥协到让花药给擦擦身子。   这几天伺候映玉公子,花药已然掌握了普通小丫鬟的基本技能,想她一个大名鼎鼎的神医,一双手竟也染上了柴米油盐,说多了都是泪。   吃过晚饭,天空中飘起了雪,山里的雪比外面的雪来的更粗狂,飘飘洒洒,不一会儿就鹅毛满天。   花药在屋子里烧起了火盆,方才把烧好的热水端进来。   “真的不能洗澡吗?”   “冷成这样你洗澡?作死吧。”   柴映玉撇撇嘴,没吱声。他也不是非得要洗澡,只是,她给他擦身子这种事情,想想就有点小羞涩呢。   花药拿着湿手巾上前,便发现映玉公子正坐在炕沿上发呆。   “把衣服脱了。”   柴映玉“啊”了一声,慢吞吞的把自己上衣脱了。花药一直给他包扎伤口,上身见了很多次,也没多大反应,赶紧动手给他擦,主要是怕冻着。   然而,映玉公子却纠结的不行,耳朵根不一会儿就红了。   花药的碎发偶尔刮蹭着他的皮肤,微痒,让人心猿意马。柴映玉的视线落在花药雪白的脖颈上,忽然很想咬一口。   “好了,来,穿上上衣。”   柴映玉老老实实的伸手,让花药把他上衣穿上。   花药转身又给手巾透了透水,转身又回到他跟前。   映玉公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她不会要脱他裤子吧?果然,该来的怎么都躲不开吗?然而,内心里的小期待是怎么回事?   然而,花药并没有脱他裤子,只是动作利落的把他裤腿往上一撸,擦腿。   一盆凉水泼下来。   花药一边擦,一边说:“别的地方,你自己动手吧。”   柴映玉愤然道:“小爷伤还没好。”   “那你就脏着。”   花药也是太累,说起话来不经意带出了点脾气。主要是柴映玉这个伤还没好,干不得活,她一个女孩子忙前忙后的,就有些筋疲力尽。   柴映玉瘪嘴,小声嘀咕:“小爷根本不脏。”   江湖人都说他是喝露水长大的仙人,他一点都不脏。   这腹诽要是让花药知道,准得反问他一句:那你洗澡干嘛?   到底花药还是有点女孩子的自觉,没搭理他。说白了,还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一个界限问题,就是对他好,但是也不能毫无底线的好,太好,那是老妈子。   过犹不及,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这也是这些日子花药跟柴映玉相处才得来的结论。   柴映玉到底是自己清洗的下半身,花药躲了出去。   因为这个事情,映玉公子很气呀,一个人拱在被窝里,暗搓搓的生气,好像花药欺负了他一样。   花药出门倒水,看着远方树影幢幢,白雪纷飞,别有一番意境。   意外的美景。   柴映玉窝在被子里,侧耳倾听花药把门插上,转身回来,悉悉索索的脱了衣服,上床躺进了被窝。   竟然一直没跟他说话。   她是不是这些日子一直照顾他,嫌他麻烦了?映玉公子不禁开始反省起来,他最近是不是太能折腾?好像是,他都不体谅她,有点恶劣。   夜太寂静。   好半天,柴映玉终于鼓起勇气伸出脚丫,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花药。   花药转过身问:“怎么了?”   “想跟你一起睡。”   花药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别了吧,被子太小,两个人太挤。”   “可以把两个被子搭在一起,过来吧,好不好?”   柴映玉身上的伤还没好,不敢乱动,依旧只是勾着腿去戳她。   花药感觉大事不好,心里突突直跳,两个人这样的身份这个时候睡在一起,还不得出事?他这跟自荐枕席有什么区别?   “你不怕我脱你裤子呀?”她问。   柴映玉翻了个白眼:“你甭吓唬小爷,有能耐你就脱。”   明明刚刚擦身子的时候都不脱,有些委屈巴巴。   花药还真不是不敢脱他裤子,实在是脱了之后怎么办?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让她动手来吧,虽然她理论知识一堆,可理论和实践还差太远。   “别闹,大晚上的,睡觉吧。”   花药裹紧被子就翻身过去不搭理他了。   映玉公子看着花药的后脑勺,越发觉得他家女人肯定是不喜欢他了,一定是他最近太胡闹的缘故,心里瞬间着急的像是一团小火苗在燃烧。   抬腿踢了她一下。   没反应。   再踢一脚。   还是没反应。   小火苗瞬间烧成了山林大火。他原本还没有想怎么样,现在却执拗了起来。他还就不信了,今儿他非得跟她睡一块不可。   他爬起来,去拽花药的被子。   花药察觉到他起身,哪儿敢跟他硬碰硬,回头真伤口裂开,那才是大事不好。   “你别拽,我这就松开。”   裹紧的被子一松开,柴映玉立刻掀开钻进了花药的被窝里,还特幼稚的把花药往边上挤了一下,像是小孩子一样。   “你还像前几天那样喜欢小爷吗?”   “喜欢呀。”   “那你刚刚都不想脱小爷裤子了,你还特冷淡。”委屈巴巴。   被他这么一说,花药惊觉自己刚刚竟然不经意间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自然是后悔不已,连忙哄着。   “没有冷淡,你别瞎想,我就是有点累,不过,跟你在一起,累一点也觉得很好。”   柴映玉立刻又喜笑颜开起来,他就是这么容易好哄,抱着花药就一个劲儿的猛蹭,用行动表现自己欢快的心情。女孩子身子软软的,虽然看上去很纤弱,但是抱在怀里柔软的不行。   花药别扭的不行,她从记事起就没跟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过。   “你别乱蹭。”   “小爷喜欢,就蹭。”   柴映玉上身不敢有大动作,腿却不老实,这里蹭蹭,那里戳戳,不一会儿,他就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身上好像越来越热,而且,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似乎有了些变化。   花药慌的不行,又不敢使劲推他,登时满脸通红。   “别胡闹,你的伤还没好。”   “没闹,就摸摸。”   柴映玉有些茫然,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就是想把她揉进入骨子里去,很不得就这样永远跟她不分开。   花药心惊胆战,心里直打鼓。   柴映玉把花药往自己身边紧了紧,视线顺着她的优美的脖颈向下扫,停在只露出一个边边的翠色肚兜上,他想窥探全貌。   心里想着,也动作做了。   就在他爪子摸到花药胸上的时候,被她抓住了。   “这里不能摸。”   柴映玉有些委屈的瘪着嘴,眼睛异乎寻常的明亮,他现在浑身都不舒服,好像是无处发泄的感觉,更想摸摸她蹭蹭她。   “有点热。”   “你这样跟我挤在一起,肯定热呀,回去睡好不好。”   柴映玉怎么会同意。   有又香又软的身子可以抱,他才不想一个人睡,现在他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欲求不满,血液都在沸腾。   花药心里直打鼓,生怕两个人这样会闹出事来,又低三下四的哄了半天,也不见他应声。   “我再亲亲你,你回去睡好不好?”   她嘴唇有些干,下意识的舔了下,在灯光的照耀下,她面色绯红,云鬓微乱,冷清之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   柴映玉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花药把碎发掖在耳后,撑着胳膊就亲在了柴映玉的唇上。   这不亲还好,一亲,就仿佛是火星落在了柴火堆上,瞬间点燃,随即星火燎原。   等花药再次反应过来,已经被柴映玉偷偷拽开了亵衣的带子,翠色肚兜若隐若现,好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   柴映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别开脸,拉着花药的手就放在了裤子边上。   “你脱吧。”   花药看着他红透了侧脸,呆若木鸡。   脱什么脱?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好晚了,安安安安 第80章 一夜风雪 [VIP]   花药觉得映玉公子真的太把她当成万能的了, 她的爪子放在映玉公子的裤子边上迟迟没有动作, 犹豫再三, 她决定坦白。   “实不相瞒, 这事儿我真不会。”   “不会可以学。”   映玉公子执拗的握着花药的手, 非得让她脱这个裤子不可, 反正他是豁出去了。   男人, 要有勇气。   花药看着映玉公子绯红一片的脸颊, 对上他乌黑水润的眼眸,脑子里天人交战。   柴映玉看着花药犹豫,瞬间幽怨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爷?你之前不是天天闹腾着要脱小爷裤子,现在小爷主动让你脱你又不脱,你始乱终弃。”   这顶大帽子一扣下, 花药赶紧反驳。   “没有, 你伤还没好,裂开怎么办?”   “那你压小爷,又没说不让你压。”柴映玉理所当然的说道。   花药一个脑袋两个大,男孩子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让人压?而且她怎么压?他果然当她是万能的。   “不是说要等新婚之夜的嘛,要不再等一等?”垂死挣扎一下。   “不等。”   柴映玉执拗的抓着花药的手,滴溜着眼睛, 就等她对自己为所欲为。方正只要她先动手,他就可以自欺欺人的认为是她在轻薄他, 也就不必承受内心的谴责。   虽然是个很诡异的思路, 但是完全说得通。   花药看着柴映玉的耳垂,伸手捏了捏, 又软又滑。   柴映玉耳朵很敏感,刹那间红如珠玉,忍不住哼唧出声,细细弱弱的,就像是小动物的呜咽。   “痒。”可怜兮兮的,让人想欺负。   花药犹豫再三,轻微叹息一声,还是低头亲在了他的唇上。   赶鸭子上架也得上,不然真让他动手,裂开伤口,受罪的是他,他那么娇气、怕疼,还是别冒那个险。   她果然还是心疼他,无论什么时候。   细细碎碎的吻让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不顺。   指尖轻轻的剥开他胸前的衣襟,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接触到微凉的空气,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肢体的触碰,好像是互相点燃。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来,直达指尖末梢,陌生而异样,浑身都像是被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裹挟着,难以自抑的□□自嘴角溢出。   映玉公子从来在花药跟前从来不知道掩饰情绪,身上舒服和难耐交错在一起,让他忍不住的哼唧,像是欲拒还迎。   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划动,顺着她的脊骨描摹她的美丽。   窗外簌簌的雪在飘落。   室内却很温暖,外屋火盆里的炭火冒着点点星火,偶尔有劈劈啪啪的响声,像是燃烧着最后一丝残存的倔强。   空气中满是暧昧和躁动。   “你怎么停下了?”   柴映玉被亲的有些发懵,脑子里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微微眯着眼睛,有些狭长,脸色绯红,竟有一种说不出来魅惑。   到了最后关头,花药还是对自己下不去这个手。   “要不还是你来吧。”她说。   他愣了一下,用鼻音“嗯”了一声,拉着花药到自己身下。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好在有些本能无师自通,虽然动作生涩,过程也异常崎岖,但是好在是找对了地方。   “听说会疼,你忍一忍。”他倒是还知道这个。   花药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他的胸口上,很担心他伤口会裂开。   柴映玉温柔的伸手给花药拢了拢头发,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下。   “小爷的女人真美。”   花药哼了一声:“甭哄我,疼一下我能忍。”   “不是哄你,是真的这样认为。”他趴在她耳畔,低声轻语。   话音刚落,他身子往前一送。   花药疼的瞳孔微缩,一声轻哼自嘴角溢出,虽然知道疼,没想到竟然这么疼,而且对方显然手太生,没轻没重。   她因为疼痛,身子下意识的防御。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柴映玉闷哼一声,一动不动。   花药抬眼一看,便见他满头大汗,一对秀丽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似乎痛苦难耐之际,非常煎熬。   “是不是伤口疼?”   映玉公子摇摇头,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花药。   “不是,是下面疼,很疼。”   她还没吱声,他倒是先说疼,没见过这么娇气的男孩子。   花药深吸一口气。   “你试着动一动。”   柴映玉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动了岂不是更疼?他哪知道这种事情会这么疼,明明书上都是形容男女之乐什么的,一点都不乐。   花药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上不上下不下,卡在这里,简直要命。   她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放柔了声音哄骗映玉公子。   “你动一动,动一动就不疼了。”   “真的?”   “真的。”   柴映玉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花药的话,毕竟是神医,对这种事情肯定比他了解的多得多,他让花药亲了他一下,才开始缓慢的动作起来。   花药尝试放松,想让他容易一些。   然而映玉公子初涉此道,十分青涩且不知分寸,疼的花药直皱眉,根本无法放松,更无法感受欢愉,只求早点结束。   柴映玉却在一点点的推送过程中,慢慢的适应舒缓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眼睛就染上了一层□□,神情越发的迷茫起来。   “果真不疼了。”   “嗯。”   花药因为“动一动就不疼”这一句话,被他折腾到后半夜,恨不得打死她自己。   一夜风雪。   第二天,花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你醒了。”   柴映玉正勾着花药的头发缠着玩儿,见她醒来,眼睛一亮。   花药“嗯”了一声,记忆回颅,动了动,发现浑身就跟散了架一样,哪哪儿都不对劲,特别是眼前还有个盯着她一眨不眨的人。   映玉公子笑呵呵的蹭了蹭她的脸以示亲昵。   “你喜不喜欢小爷?”   花药不想说话,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柴映玉瘪着嘴,委屈道:“小爷清白都给你了,以后你得对小爷好一点。”   “……”   好像她清白没给他一样。   映玉公子绝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角色。亏得她昨天还担心他伤口会裂开,事实证明,她果然多虑了。   “既然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你从今天开始就得该帮我干活吧。”   “根本没好。”   “没好你还那么……”   花药话说一半,白了他一眼,不想跟他掰扯。真的,被折腾小半宿,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躺着,宛如死尸那种。   “小爷没怎么,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你不能睡了不认账。”   “谁不认账了?”   花药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傻了。   说出来可能有些荒诞,但是事实就是,被映玉公子灌输了这么久的夺他清白、占他便宜这种思想,终于成功给花药洗了脑,让花药觉得自己这样做真的是夺了他清白,得对他负责,以后不能再把他当外人来看,得当内人。   即便如此,心里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怅然,大约是放纵之后的空虚。   ”你认账你还这个态度?“   映玉公子觉得花药这样冷淡的态度很刺伤他,虽然不知道别人会怎样,但是他猜测,这种事情之后,应该会甜甜蜜蜜的吧?   “你是不是嫌弃小爷?小爷都知道,你嫌小爷做的不好。”   瞬间有点小忧伤。   花药撑着额头,无言以对:“没有的事。”   “你不用安慰小爷。话本子里说,发生这种事情之后,第二天醒来,两个人都会甜甜蜜蜜的亲亲,你都不亲,肯定是嫌弃。”   映玉公子颇为委屈。   说着说着更觉得委屈,扯开被子,露出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给花药看。   “你瞅瞅,都被你弄的,你还嫌弃小爷!”   简直过分。   花药感觉自己的羞耻度快被映玉公子踩到底线上了,什么都是她弄的,他身上稍微用力一戳就青紫,体质如此,这怨谁?   “你赶紧盖上被子。”   “你得亲亲,你得安抚,你不能张嘴就让小爷帮你干活,你都夺了小爷清白,这种时候要说甜蜜的话。”   花药被他逼的没法没法的。   “亲,亲你还不行,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一座金山。”   他就是讨债鬼。   两个人因为亲亲又耽搁了一会儿,等到起床,已经快到中午。   好在柴映玉虽然嘴上说着被占了便宜,丢了清白这样的话,但是行动上却很体贴,在花药的指挥下,他屁颠颠的出去抱来柴火,老老实实的蹲在灶坑烧火。   他一边烧火,一边瞄花药,愉悦根本掩饰不住。   很奇怪的感觉。昨天之前,他还在为不知道怎么哄生气的花药,不能回报花药的好而惆怅,今天就完全消除了那样的顾虑。   他肉偿了。   虽然在大多数男人看来,男人的贞操很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映玉公子这种自恋的人就很不一样,他的身子,多金贵,是一般人能碰的吗?   总之,他就是被占轻薄了。   初吻初夜都给她,不是轻薄是什么?嗯,瞬间又嚣张起来。   “你以后真得对小爷好点,你都不知道江湖上多少女侠想睡小爷,都被小爷拒绝了,她们都哭的可惨呢。”   花药忍不住偷偷白了他一眼,想到他昨天做到一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说你要是跟别人成亲,也是这样吗?”   “小爷怎么会跟别人成亲?”   在认识她之前,他从来就没产生过成亲这个念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配的上他的女人?   花药笑意更深,轻声道:“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真开车,毕竟要结局,虽然是幼儿车。 第81章 皆大欢喜 [VIP]   一眨眼, 五六天又过去了,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 两人已经放弃回洛阳成亲的打算。   如果说, 过早的轻薄了映玉公子有什么坏处, 那大约就一个字, 累。   白天花药得准备婚礼的各种事项, 晚上还得应付他。   自诩纯情的映玉公子自从开荤之后就彻底放飞自我, 一到晚上就主动去钻花药被窝,钻完之后,还反咬一口,说花药欺负他。   总之,一言难尽。   他的伤好的很快, 毕竟花药包袱里别的没有, 雪莲人参一大堆。   伤一见好,花药便也不再心疼他,他能干的活,都让他去做。   柴映玉一边念叨花药狠心,竟然让他带伤干活,一边老老实实的去做, 映玉公子无论嘴上说什么,身体从来很诚实。   村民听说两个人要成亲, 便主动张罗着帮忙。   虽然是在小山村, 映玉公子的婚礼也不能寒酸,至少得热热闹闹的摆一天酒席。   摆酒席得用银子, 他们又没有。   花药便想着用手上戴的那对银镯子换一头猪,然而柴映玉死活不同意,那对银镯子,是他送给花药的第一份礼物。   他家女人的手那么好看,怎么可以不戴东西。   “不就是一头猪,小爷有办法。”   于是,当天下午,映玉公子溜溜达达的来到林子边上,守株待猪。   听猎户大哥说,一到下雪天,林子里的野猪经常跑到村子里来觅食,这两天刚刚下过大雪,野猪十有八九都会跑出来。   柴映玉便窝在杨树根底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猪来。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等到了一头野猪。   映玉公子这种武林高手,即便受了伤,也能轻轻松松的弄死一头野猪。   这件事瞬间在村子里传开,各位大妈大婶都惊呆了。   毕竟在他们眼中,女大夫家的男人整天不是在晒太阳就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晒太阳,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她们背地里没少说女大夫肯定是被欺骗了之类的话。   谁成想,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秀气的不行的男孩子,竟然徒手弄回来一头野猪,这可真是新鲜事。   他是怎么做到的?   甚至有人亲自跑上门问花药。   山里人淳朴,见识不多。   花药怕她们乱猜,便说猪是自己撞在树上撞死的,柴映玉只是运气好,路过捡回来而已。   从那天之后,村里人吃过饭就去林子周边遛弯,都抱着保不齐他们也能捡回一头一百多斤的大野猪回来的心思。   当天晚上,猎户娘子把喜服做好了送过来。   柴映玉拿到喜服就迫不及待往身上试穿,还非得拉着花药一起试。   红色,有一种张扬的美丽。   花药的皮肤很白,穿红色的衣服,就像是在冰的外边包裹上一层火焰,很诡异的给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错觉。   柴映玉盯着看了半天,专注的眼神让人误以为她这衣服有毛病。   “不好看?”   柴映玉嗷呜一声把她抱在怀里,手脚并用的开始扒她衣服。   “忒好看,不许让别人看到。”   花药噗嗤笑出声:“你是小醋坛子吧。”   映玉公子一边奋力扒衣服,一边哼声:“是啊,你要是敢跟别的野男人眉来眼去,小爷就醋给你看。”   “你醋的还少吗?”   说起这个,映玉公子就不搭茬,反正吃醋的不是他,他是个宽宏大量的男人。   两人笑闹着,不一会儿的功夫,好像屋子热了不少。柴映玉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花药,起了别的心思,也不说,只哼哼唧唧的蹭她,一双水汪汪眼睛直勾勾的,欲语还休。   花药忍不住的翻白眼。   “不许,我得休息。”   映玉公子初涉此道,十分不厌其烦,孜孜不倦的连续研究了五天,花药终于吃不消,死活不跟他继续研究。   “难受。”他脸色绯红,嘟着嘴,甭提多委屈。   “难受也死不了人。”   柴映玉哼唧着,依旧不气馁,拉着花药的手往自己身上摸,因为花药夸过他皮肤嫩滑,他觉得这是个极大的优点,可以借此诱惑她。   花药是那种会被美□□惑的人吗?   她就是。   映玉公子玩欲拒还迎,欲语还休,以退为进这一套相当厉害,从来不去强迫花药怎么样,他诱惑花药怎么样。   最后,他还会反咬一口,说花药又睡了他。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代表。   花药这次依旧没禁住诱惑,被他勾引勾引,就忍不住动手扒了他的衣服。   映玉公子沉迷情.欲的时候美貌会翻倍,到处都是粉嫩嫩的,而且禁不得亲,只要被亲的舒服就哼哼唧唧的,挠人心尖,让人忍不住的去欺负。   这种事情,几乎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说多了都是泪。   第二天,天气晴朗。   柴映玉又跑去“捡”猎物,花药一个人在家里剪喜字。   他出门之前,花药就嘱咐他,让他捡一只兔子回来,她听猎户娘子说兔肉是甜的,突发奇想,包饺子应该好吃,想尝试一下。   没想到柴映玉不仅捡回来一只兔子,他还捡回来好几个大活人。   花药听着动静走出来一看,原来是紫电和柴映玉的那些贴身随从。   说起来,那日花药和柴映玉跳崖之后不久,他俩失踪的消息就穿到了洛阳老家。柴长风夫妇立刻派人过来全面搜索。   这一耽搁,十几天就过去了。   柴映玉对这些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别的。   “婚礼呢?婚礼怎么样?没有取消吧。”   紫电忙回禀:“没取消,老爷夫人怕公子和花神医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没有声张,婚礼也照常举行。只不过,还有五天时间,回去怕来不及。”   柴映玉摆摆手:“不回去,我们在这里拜天地,他们在那边照常庆祝,互相不影响,皆大欢喜。”   还有这样的操作?   紫电目瞪口呆,这是想让江湖群雄参加一个没有新郎新娘的婚礼吗?   柴映玉混不在意,说道:“你给小爷爹娘飞鸽传书,把小爷的意思告诉他们。”   花药听到柴映玉这般,也没吱声,在哪儿成亲对她而言没差别。   反正要成亲,早晚的事儿,还不如趁早。而且她都已经睡了映玉公子,回头他再给她扣一顶玩弄感情、欺骗美色的帽子,她岂不是很冤枉。   有了紫电大侠一行人的到来,映玉公子终于不用再干活了。   解放了劳动力之后,柴映玉无时无刻不跟在花药屁股后边叨逼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花药竟然也习惯了他的话唠。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   一晃,就到了婚期。   村里成亲没有那么多讲究,也就是提前三天两人不许见面,花药被猎户娘子接到她家去了,映玉公子独守空房。   抓心挠肺的等了三天。   一大早,柴映玉就准备妥当去接花药。   这天的他异常精神,整个人神采奕奕,当真是濯濯如春日柳,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不小心就成了村儿里最亮丽的风景。   猎户娘子取笑花药:“你们俩以后要是有孩子肯定好看。”   好不好看都是其次,性格得好。   花药想,他们俩的孩子,最好像是柴映玉一样。   长得好,心地善良,任性却不妄为,心里盛满了爱,能够温暖自己,也能够温暖别人。这么一想,他果然是优点多多。   柴映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屋子。   两人对视,见过大场面的映玉公子竟然有些腼腆。   “我来接你。”   众人起哄:“新郎接新娘子喽。”   花药在起哄声中,被柴映玉背下了炕。   因为两家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柴映玉背上就没放下来,直接背到家去了。一路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柴映玉之前一直都期望有个盛大的婚礼,名动江湖那种,可今天这样的场景,却让他有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在一个不需要被外界分走太多关注的地方成亲。   花药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今天格外好看。”   呼吸打在耳朵上,柴映玉的耳朵瞬间红了,心里也痒痒的,他感觉自己可幸福呢。别扭了一下,他说:“你今天也格外好看。”   紫电带着一众随从分列门口两侧迎接新人,仿佛两排白杨树,众人看着自家公子娶亲,心情也是很复杂。不由感叹事事难料,本以为他家公子会孤独终老的。   堂中设有香案。   在村里老人的主持下,两个人开始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就在这个空当,忽然,院子外呼啦啦的走近一众人来,众人望过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身后跟着两排整整齐齐的官兵。   村民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噤若寒蝉。   花药一愣,宗沐,他怎么来了?   柴映玉见状,暗道不好,这货不会是跟他抢媳妇的吧?!   想到此处,映玉公子二话没说,按着花药把“夫妻交拜”给继续拜完。   拜过堂,也入过洞房,甭想抢走她。   宗沐望着一身红衣的花药,眸子深沉,如玉般的脸上一丝丝表情都没有,知道花药会跟柴映玉成亲,和亲眼看到花药跟柴映玉成亲,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我有话要单独跟花药说。”   人群鸦雀无声,这就是传说中的抢亲?   活得久什么都能见到。   柴映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上,嗷的一声就要上前跟宗沐一决生死。管他是不是太子呢,要不是他,他们俩也不会沦落到在小山村成亲。   然而,花药成功的拽住了他。   柴映玉虽然不情愿,但是觉得花药也不像是睡了不负责任的人,大好日子,便也没再胡闹。   宗沐也没进屋,而是跟花药走到院子外的一棵柳树下。   寒风凛冽,放眼白茫茫一片,眼前是寂静的四野空茫,身后却是热热闹闹的婚礼现场,仿佛是割裂的世界。   “我不知道你今天成亲。”   花药笑道:“现在说恭喜也还来得及。”   宗沐却怎么也说不出这恭喜二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跟过去的生活永远的说再见一样。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阴差阳错,倒是成全了你们。”   “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是阴差阳错。谢谢你专程跑过来一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的安全,真的很感谢。”   “不是你们,只是你。”   花药有些窘迫,这话太直白。   “总之,谢谢你。还有就是,我们之前在宫里的所见所闻,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希望你跟皇上求求情,别再派人过来了。”   宗沐沉默半晌,说道:“再过一个月,我就是皇上。”   花药一惊,转念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老皇帝身体不好,无心政事,退位让贤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得恭喜你。”   宗沐冷着一张脸,他的视线落在花药身上的喜服上,觉得刺眼。他甚至有冲动直接抢了人就走,可最后残存的一丝丝理智让他觉得不能这样。   “你觉得幸福吗?”   花药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幸福。”   宗沐仰天,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当了皇帝的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放弃。”   说罢,他转身离去。   宗沐连同他身后跟着的禁卫军,浩浩荡荡一群人,走入了风雪。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柴映玉站在门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生怕临门一脚,被人抢了先。看着花药回来,他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宗沐为什么来,他都说什么了?”   花药略想了下,说道:“他得知咱们遇险,过来看看,就简要的说了下这些事情,他还祝咱们幸福。”   柴映玉撇嘴,宗沐肯祝他幸福才怪。   不过好在虚惊一场,他女人没被抢走就成。   欢欢喜喜吃过酒宴,送走宾朋,小小的院落,终于安静了下来。   柴映玉喝了一点酒,没醉,但是嘴里有些酒味,农家酿的是米酒,浊酒一杯,满嘴留香,亲起来有些清甜。   “终于娶到你。”他满足的蹭着花药的面颊,像是舒了口气。   花药轻轻抚摸着他微微坨红的面颊,温柔轻缓,心里溢满了幸福,忽然就有了落地生根的感觉。   半生飘零,虽然有师门,但终究算不得家,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也可以有个家,遇到他之后,她才觉得自己可以拥抱幸福。   很多事情说出来矫情,可真的感受到,又觉得自己之前觉得这话矫情的自己很凄惨。   幸福才矫情,不幸福,是没有资本矫情的。   “咱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以后对你好好的,你也对我好好的。”   柴映玉咧嘴一笑,傻兮兮的,像个孩子一样。   “好啊,你以后可不能喜欢别人,小爷什么都给你了,你不能得到就不珍惜,小爷也是有脾气的男人。”   花药噗嗤笑出声。   “好,我珍惜你一辈子。”   “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也珍惜。”   映玉公子这才展颜欢笑:“便宜你了。”   花药喜欢的不得了,她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为了留住他这样傻兮兮的笑,她也会加倍的对他好。   希望到了七老八十,白发苍苍,满脸沟壑,他也能在她面前笑的如此没有心机。   男人的三分孩子气,最是难能可贵。   “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她动情的说道。   柴映玉轻啄了一下花药,满眼都是柔情。   “小爷会对你更好。”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了哈,要番外的亲亲留言。番外定在下个月二十四五号的样子发,非常不好意思,年关将近,工作忙,家里事儿也多。   下一本开:红鸾星请回头,那个可能稍微改动一些,但是保证是精彩的故事,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系列。一月末发文。   再暗搓搓推一下我的abo预收,吃abo题材的亲可以收藏一下,那个绝对好看,那个是自产粮,超棒的。   谢谢亲爱的们追到这里,很多不足之处,谢谢亲爱的们体谅,超级感谢,作者君有些拙于表达,总之感谢,我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