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贤妻独得盛宠/贤妻她美貌动人 作者:仃晨   文案:   本文又名《贤妻她美貌动人》   京城里人人皆知,褚将军家有贤妻。   于是……   “夫人,三皇子送来了两名舞姬。”   温景点头,淡声道:“恩,安置在青玉阁。”   “夫人,豫王来了,还带来了一名女子,说是送给将军的。”   温景点头,淡声道:“恩,安置在青玉阁。”   “夫人,夫人,夫人……”   ——后来。   “夫人,将军回来了,听说身边跟着一名女子。”   温景依旧点头,面色淡然,“恩,安……”   话未说完,温景却突然止住了口,眼神缓缓移去了门口。   门扇处,褚昴眸色暗沉,在对上温景的目光后,提步进入屋内,状似平静地接下了她嘴里还未说完的话,“恩,安置在哪?”   阅读指南:   1.不要被文案骗了,本文高洁双处,1v1。   2.男主一直暗戳戳喜欢女主,且处心积虑娶回了女主,微闷骚,微偏执,占有欲极强。   3.女主美!非常美!特别美!   4.背景架空,请勿考据。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主角:温景 ┃ 配角:褚昴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处心积虑娶回来的。 ============================ 第01章   初春,清晨。   薄雾笼罩大地,日光未透,空气中带着点湿气,带着点寒气,半灰半明。   一婆子精神抖擞,身后还跟着几位妙龄姑娘,穿过喧哗的长市,来了一处僻静地,一座府邸。   大门上的匾额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将军府。   看见了府邸,几人不做停留,径直提步向上走去。   守在门外的阍侍伸手拦下了她们,神色严肃,“来者何人?”   为首的那婆子觍着脸笑着,挂在耳上的耳坠子轻轻摇晃,闻言,从衣袖里拿出来一令牌,举在那阍侍眼底下,缓缓道:“我们是袖衣阁的人,今日是奉命来为夫人量身裁衣的。”   闻言,阍侍仔细端详了那婆子手中的令牌,片刻后,才收回了手,昂首,目不斜视。   见状,那婆子收回了令牌,侧身轻声招呼着身后的几位绣娘走了进去。   为首的那婆子姓廖,人称廖婆,是袖衣阁的掌事婆子。   袖衣阁在这京城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特别是在京城的贵妇圈中。   上至后宫妃嫔,下至官僚妻室,无一不知。   袖衣阁的衣裳制料上乘,锦缎丝滑,且有难得一见的轻绒蚕丝相衬,再加上其衣裳款式繁多,品貌不俗,独得京城中贵妇的喜爱,所裁所穿皆出自袖衣阁。   自然,袖衣阁的衣裳也非普通百姓能穿的起。   每一件皆价值连城,且重金难求。   廖婆带着身后的几位绣娘在一廊下停了下来。   转身,面色稍显严肃,“都给我紧着点儿,这是将军府,待会儿要见的是将军夫人,都莫要东看西看,莫要多嘴,可听懂了?”   这几位绣娘是第一次跟着她来将军府,担心出错,廖婆免不了叮嘱几句。   几位绣娘盈盈俯身,“是。”   见状,廖婆这才收回了眼,安静地等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在长廊的另一端,才徐徐走来一人。   是一姑娘,面容清秀,浅青色衣裙衬托的人娇小玲珑。   廖婆认出来了,是将军夫人身边的锦竹。   还未等锦竹走近,廖婆便上前一步轻唤道:“锦竹姑娘。”   锦竹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地在廖婆身后的几位绣娘身上看了几眼,才收回眼,道:“夫人还未起,你们先在偏房候着。”   “是。”   廖婆和几位绣娘一同跟着锦竹去了偏房。   廖婆并非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可她身后的几位绣娘却是。   路上,虽被廖婆告诫过,可几位绣娘却还是免不了被将军府的繁盛吸引。   哪怕是长廊下的一盏红灯笼,都让她们惊叹不已。   袖衣阁的修建已然豪华,可这将军府却更甚千万倍。   碧瓦朱檐,雕栏玉砌,耳边传入汩汩流水的响声,一眼望去,矗立于湖面的假山上流淌着湖水,从缝隙里冒出来,滑过假山,缓缓混入湖中,安静祥和。   碧水清澈,湖中金色锦鲤悠闲慢游,湖面上的荷叶茂盛,赏心悦目。   绣娘们第一次见此盛况,心生惊叹向往,偷偷比对,这将军府的繁盛,竟然连她们昨日去的豫王府都比不得。   可她们听说这将军府却是近几年才修缮而出,还是皇上下旨修建的府邸。   可见褚将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敌。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才进入云霁院的偏房。   锦竹停了下来,回身道:“各位先在这里稍作休息,茶水点心都请自便。”   廖婆应声。   锦竹转身离去。   有丫鬟呈上来了茶水,糕点。   见识了将军府的繁盛,绣娘们竟然于这简单的茶水和糕点都难免好奇。   端起茶水,正欲入口,却被廖婆呵斥了。   “都规矩点!”   闻言,几位绣娘面面相觑,有一绣娘胆大,轻笑道:“廖婆,你这是怎的了?”   她们袖衣阁,在这京城里,说出去只是一个制衣坊,可却非简单的制衣坊。   她们去那些达官贵人府上为其女眷量身裁衣时,都会给几分薄面,更有甚者,是为上宾,哪里需要像廖婆今日说的这般警惕小心。   廖婆横视了她们几眼,却不欲多说,只道:“小心行事。”   见状,那几位绣娘纷纷诧异,行为却也都小心了起来。   在日头升起来后,才见偏房外走进来一小厮。   “几位久等了,现下就随我走吧。”   闻言,几人便知,夫人该是起了。   紧接着便跟着那小厮去了云霁院的正院。   “随我来。”   等候在正院外的锦竹带着几人进了内室。   刚踏入内室的门槛,几人远远便瞧见一女子端坐于软榻之上,微垂着眸,小口喝着碗中的姜汤。   虽未能瞧见正面,可跟在廖婆身后的几位绣娘却仿若瞧见了天仙,惊为天人。   巴掌大的小脸,光洁的额头,凝脂般的肌肤,握勺的柔荑纤细白净,柳眉勾韵,樱唇饱满,哪怕只是坐在那都叫人移不开目光。   最可怕的是她穿着简单,不施粉黛,仅一支玉簪绾发,不加点缀,可举止间却能勾魂摄魄,让人失了心神。   许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那女子缓缓抬眸,那一霎那,众人宛如看见了昙花绽放的那一瞬间,除却于其美妙的惊叹,更多的,是愿意倾尽所有,让其停留。   锦竹走了进去,俯身道:“夫人,袖衣阁的人来量身了。”   每年换季之时,袖衣阁的人都会来量身裁衣,温景已然知悉。   为首的那婆子她也见过多次。   温景放下了汤碗,借着锦竹的力站了起来。   廖婆行了礼,见温景此举,便招呼着身后的几位绣娘为夫人量身。   几位绣娘愣愣回应,走近了瞧这位传说中的将军夫人时,只觉得更为动人。   特别是那双媚眼,不看你时,妩媚勾人,看你时,才发现其眸底清澈纯净,既妩媚又清纯,乃人间极品。   特别是在轻轻凝视着你时,竟让人能迷失了方向。   几位绣娘也是见多了美人,却从没见过有哪一人能有如此风华,一时看得失态。   直到廖婆第二次提醒,几人才回过神来。   忙走近举着软尺,正欲低声说些什么,耳边却先响起了一道声音。   “劳烦了。”   三个字极轻,温柔至极。   竟让几人又失神了。   良久才回过神来,那绣娘忙道:“不……不劳烦。”   这还是第一次有妇人亲口对她们说这三个字。   虽然袖衣阁的衣裳千金难求,可也仅在于衣裳,不在于袖衣阁的绣娘。   所以,去了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府上为其量身裁衣,却从未有哪位稍有身份的妇人与她们说这三个字。   乍一听,吸引她们的是那温柔的嗓音,毫不轻浮。   可细细品味,几人却能从中真心实意地感受到她的真情。   这几个字是真真切切地对她们说的。   所以,绣娘们也比往日多上了几分心。   待完事后,廖婆道:“夫人,五日后袖衣阁便将衣裳送至府上。”   温景轻轻点头,侧眸吩咐,“锦竹,送送她们。”   锦竹了然。   待退出去后,锦竹才从衣袖里拿出来几个荷包。   “这是夫人赏的,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几人接过荷包,连连道谢。   却也暗自掂量了这荷包的重量,待心底稍有数后,却被这荷包的份量震惊了。   将军夫人出手果然大方。   待上了马车,一绣娘才感叹道:“将军夫人这容貌生得可真好看。”   说来也是一段传奇,谁能想到名震四方的褚将军最后竟然娶了仅五品的翰林院学士之女。   还是皇上赐婚。   不过褚将军在新婚三日后便外出征战,至今两年了,都不曾回京。   京城里的人难免猜测,或许皇上这婚是乱点鸳鸯了,褚将军该是不喜这位夫人。   哪知,她们今日一见,才知这传说中的将军夫人竟然生得如此貌美,这般震撼的容貌,让这几位绣娘于传闻又有了几分怀疑。   这等容貌,世间鲜少有男儿不为所动,哪怕她们是女子,也都难以抑制。   所以,马车里的这几位绣娘开始怀疑曾经听说的褚将军不喜其夫人的传言了。   温景不知,她们不过是见了她一面,竟然能想出这么多来。   待她们走后,温景又端起面前的姜汤小口喝了起来。   温景不喜姜汤的味道,却无奈又必须要喝。   所以这小碗姜汤已经喝了小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底。   正巧方妈妈从外走了进来,见温景碗中的姜汤,轻叹一声,“夫人,您再这么搅下去,这姜汤该凉了。”   见温景不为所动,方妈妈又加了一句话,“若是凉了,奴婢就只能再为夫人盛一碗了。”   这话一出,果然见温景有了反应。   “别,别。”温景安抚方妈妈,含笑道:“就完了。”   说完,温景便掩着帕子轻咳了几声。   闻言,方妈妈无奈,只好仔细观察了温景的脸色。   三月的天最易着凉,夫人之前不过是去凉亭坐了一会儿,吹了些风,便受了寒。   这几日虽不那么严重了,却还是时不时会咳上几声,细细看去,还能从夫人的脸上看出几分病态。   所以,方妈妈才吩咐膳房熬了姜汤来。   看着夫人不过是小感风寒,脸就瘦了一圈,方妈妈心疼,忍不住道:“不然再找郎中来瞧瞧?”   这都好些时日了,还不见痊愈。   温景哭笑不得,方妈妈担忧的神色映入眼帘,温景摇头道:“不必,我已无大碍。”   “那好吧。”方妈妈无奈,不过却还是道:“若是明日还未痊愈,奴婢便去找郎中了,夫人可不许阻拦。”   见她语气强硬,温景含笑,只能点头。   这时,一小厮匆匆从外跑了进来,跑得面色通红,气喘吁吁。   “夫……夫人。”   温景抬眸看去。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腹中的消息却像是在翻滚,他来不及喘气,便磕磕跘跘道:“将……将军回来了。”   闻言,温景的手微松,手中的勺子落入碗中,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不过须臾,温景便回过神来,小厮的这句话有待考究,于是轻轻道:“别急,你慢慢说。” 第02章   奇异的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小厮心底的急切与激动缓缓淡去,逐渐平静下来。   只是方才跑得太急,冷气吸入肺中,小厮一时半会儿的还不能缓和身体的反应。   于是,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温景的面色始终平淡祥和。   待小厮终于平缓下来了后,才道:“方才有一传信的使者回府禀报,说是将军凯旋,大军已行至东阳坡,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入京。”   闻言,方妈妈喜上眉梢,反复确认,“所言属实?”   “属实,定然属实。”那小厮重重地点头。   见状,方妈妈忙侧眸看向了温景,话音里的喜悦难以掩饰,“夫人,您听见了吗?将军回来了。”   温景自然听见了。   只是突如其来的喜冲至头脑让方妈妈一时难以自持罢了。   所以才如此失态。   比起方妈妈的惊喜,温景的脸上却看不出半分喜悦,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淡然。   只有在回应那小厮说话时,才隐隐含了抹淡笑,“我知道了。”   小厮退了出去。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方妈妈便道:“夫人,还有半个时辰,那奴婢现下就赶紧吩咐下人收拾打理将军府。”   说到这儿,方妈妈像是又想起来一事,喃喃自语,“对,对,还有将军的书房,这墨居院上上下下的都得打理。”   看见方妈妈罕见的手忙脚乱,温景失笑,缓缓开口:“方妈妈别急,应该不止半个时辰。”   将军凯旋,第一该是进宫面圣,而并非回府。   许是方妈妈于将军回京这消息太过于激动喜悦,竟然没意识到此事。   不过温景此时提醒了,方妈妈却依旧如此,连走出去的步子都略显凌乱。   温景轻笑,不过方妈妈走了,于她来说倒是好事。   至少这小半碗姜汤就不必再喝了。   温景将手中的汤碗搁在一旁,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角,神色却渐渐加深。   时隔两年,温景再一次回想她这个便宜夫君。   温景是十五年前穿越来乾元王朝的,穿越来时,她这副身子不过两岁。   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祖母陪着她,不过家世却十分富裕,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人家,家缠万贯。   后来温景才得知,原来原主的母亲是在她一岁时病故。   至于原主的父亲……温景一直长到九岁都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见府上有人提过。   温景并不在意,毕竟比起前世,不能跑不能跳,整日都需待在医院里来说,这副身子除了弱点儿,抵抗力差点儿,温景都十分满意。   并且这副身子的姓名与容貌都与她前世一模一样,还从小就是个小富婆,锦衣玉食。   温景一直以为,她的人生轨迹是从小富婆变成老富婆。   直到温景十岁那年,祖母去世,府上才突然来人,说是京城的人,来接她回去。   来接她的人正是她这副身子的亲生父亲。   京城翰林院学士。   温景天性懒散,本不愿入京,奈何在这古代却有万千束缚,最后不得不入了京,成了翰林院学士的长女。   而翰林院学士原本的长女,因小了温景一岁,便成了次女。   此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而温景,那几年倒是过的……有滋有味。   后来,在温景十五岁时,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温景便稀里糊涂嫁去了将军府。   直到现在。   说起来她这个便宜夫君,温景与他相处的时日只有三日。   说的话也不超过三句。   连新婚之夜,他都只与她说了一句话。   便是在掀起盖头时,极其冷淡地询问了她一句是否饿了。   此后,便再无多言。   那一夜都极其平静。   温景所想的没有发生,不过男人的气息却紧紧地包裹在她周身,无处不在。   之后的三日相安无事。   直到第三日夜里,他才平静地道他要去域北征战。   温景彼时才知,原来他要外出征战了。   慌慌忙忙地想要为他收拾行李,却发现他已经准备妥当了。   心中并无不舍,只是当他穿上银灰盔甲,袭上黑玄披风,脚踩战靴,高大挺拔的身姿一步步向她走来时,温景才突然意识到,她已婚配,且夫君是一位将军,一位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将军。   心底的敬佩之情升起,温景轻轻地道了一句,“保重。”   温景记得,那时他坚毅的面容无一丝变化,薄唇紧抿,穿上银甲,身上散发着阴冷嗜杀的气息,周遭无人敢接近。   只是他却突然抬起了手,将她揽入怀中,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等我。”   就这么两个字,是他对她说的第三句话。   想到这儿,温景觉得有些好笑,话说的少倒是也有好处,至少说了什么,别人能记得一清二楚。   如今时隔两年,她这个便宜夫君说的三句话,温景能记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他说话时的语气,面容,嗓音,温景都记得十分清晰。   就在这时,屋子外却突然喧哗了起来。   一小厮匆匆跑了进来,是守温景所住云霁院的阍侍——云平。   云平躬身行礼,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闻言,温景轻笑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将军回来了。   不过这次倒是温景意会错了。   因为云平接着道:“将军回府了。”   温景诧异,此时锦竹也走了进来,第一句话便是道:“夫人,将军快回府了。”   “到哪了?”   锦竹道:“方才小秀透回来的信儿,说是将军未随大军回京,而是先回来了,此时正在回府的路上,就快到了。”   闻言,温景也顾不上思考其他了,赶去了府邸正门处。   待温景到的时候,正门处已经守了不少护卫和下人。   站在两侧,均低眉顺目,严阵以待。   方妈妈也在。   见温景走来,方妈妈迎了上去,柔声唤道:“夫人。”   温景点了点头,向着大门外看了一眼。   府外大道开阔,依旧如常,十分安静。   消息突然,温景匆忙赶来,好在人还未回府上。   只是温景途中又喝了风,脸色苍白了些。   嗓子有些干哑,温景轻咳了几声,媚眼里水光潋滟。   “夫人,您身子可要紧?”方妈妈担忧道。   温景摇头,“无碍。”   紧接着提步去了大门口站着。   就那么安静等着。   不知等了多久,几道凌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传了过来,与此同时,候在府外的下人和护卫激动了起来。   温景也抬眸看了过去,几道人影飞快地往府邸行驶。   骏马奔驰,马背上的人身姿高大,英姿飒爽。   不过须臾,人便已行至近处。   马蹄声渐熄。   守在府外的护卫和下人突然跪地,整齐划一的声音在温景耳畔响起,声如洪钟。   “恭迎将军回府。”   此时此刻,温景才把目光落在为首的那人身上。   依旧是一袭银灰铁甲,气息强势。骨节分明的大手拉着缰绳,侧身注视着这方,面沉如水。只是在温景与他对视时,有那么一刻,温景觉得他看她的眼神里仿佛暗藏波涛。   不过很快,便见他收回了眸,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落地站定,褚昴提步向着府邸走了过来。   温景反应过来,微微屈膝,轻声道:“恭迎将军回府。”   话音落地,男人的身躯在温景身侧停留。   “嗯。”   嗓音低沉,温景的身侧充斥着男人强势的气息。   银灰色的盔甲在日光下闪烁,男人身形高大,背脊挺直,肤色偏深,容貌依旧英俊硬朗,一双沉寂的眼眸毫无波澜,却十分压迫,气焰逼人。   话音落下,温景便感觉身侧的气息逐渐远离。   只是走了几步后,耳边的脚步声却突然停了下来。   温景抬眸,便见他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站着,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却也不再继续向前走了。   温景些许诧异,直到他回眸来,沉寂的眼眸淡淡地落在她身上,温景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男人的脚步大,温景只跟了几步,便又落后了不少。   似乎是没有听见她的脚步声了,走在前方的男人又停下了步子。   见他停了下来,温景才走近他身旁,微微俯身,“多谢夫君相等。”   温景垂眸,所以看不见男人侧眸看向她的眼神,只知道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他才又提步。   只是这次比方才慢了不少,步子的频调不快不慢,正好适合温景。   在这将军府里,褚将军原本居住于墨居院。   温景刚嫁过来时也是居住于墨居院,只是后来温景更喜云霁院,因为云霁院里种有几颗杏树,所以在褚将军外出征战后,温景便搬去了云霁院。   不过此时见褚昴径直往云霁院走时,温景却有几分诧异,他是如何得知她搬去云霁院了?   念头稍瞬即逝,待步入正院时,温景道:“夫君可要沐浴?”   “不必。”   不沐浴却要更衣。   温景本想替他更衣,却被他制止了。只见他随手搬弄,身上的盔甲便脱落下来。温景上前,抬手正想接过他手中的盔甲,却突然被一双大手握住了手腕。   温景抬眸,冷不防坠入一双沉寂的眼眸里。   “我来。”   说完话后,便见他松开了手。   温景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盔甲曳地,碰撞声响起,真材实料,金银铸造的盔甲,重量可见一斑。   单被他随手搁在一旁,温景都能听见一道重重的响声。   此时温景才突然有了自知之明,这副盔甲,她或许拿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女主的自知之明还是不够,不是或许,是绝对!!!   之后的更新时间都定在晚上九点。   感谢“雪绒芝士”的地雷投喂~么么哒。 第03章   小厮熟稔地替褚昴更衣,动作虽快,却不显紊乱。   一时,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温景也安静地待在一旁,垂眸看着脚底蹭亮的地板,一时无言。   下人在屋子里来来往往,门扇忽开忽闭,一股寒风袭来,温景后背发凉,突然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   锦竹走上前来,轻拍了拍温景的后背,担忧道:“夫人……”   温景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锦竹虽然担心,却还是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眼神却还是时刻注意着温景的身子,神色警惕。   温景又轻咳了几声,脑子昏昏沉沉的,是以,未曾注意到屋子里骤然凝重的气氛。   只是她却突然感觉一道目光紧锁着她,强势逼人。温景抬眸,才发现,原本应在屏风后更衣的人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她身前,两人之间相隔不足半米。   此时他正垂眸睇着她,眸色依旧沉寂,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的眸色太过于深不可测,温景不懂,不过她却有股本能的意识。   于是她歉意地笑了笑,轻声道:“打扰夫君了,我身子不适,免过了病气给夫君,就不与夫君多待了,先行告退。”   温景微微俯身,话音落下,她身前之人并未有任何的回应。   稍作等待,温景以为他是默认了,所以不再继续停留,转身退了出去。   只是在她退出去的那一刻,屋子里的下人们才突然感觉一股强势的气息袭击而来,势如破竹。   众人心知肚明,这才是将军该有的气势。   将军不动,屋子里的一众下人也不敢动,只知将军一直凝视着夫人走出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从正院出来,温景去了偏院。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温景感觉身子似乎又有些发热了。   脑子昏沉沉的,温景坐在软榻之上,单手撑着额,有些无力。   锦竹道:“夫人,可要奴婢去请郎中?”   温景轻叹一声气,只感觉从嘴里呼出来的气息都异常灼.热。   “不必了。”   身侧有丫鬟拿来了披风,温景裹紧了,才缓缓道:“煮碗姜汤吧。”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温景对自己的身子都异常了解。   都一如既往的弱,都是从生下来便泡在药坛子里,离不得药。   这副身子虽然比她前世好了些,却是七月早产,打娘胎里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若是请郎中有用,也不至于折腾这么久了,这小小的风寒还是反反复复。   温景心里有数。   锦竹点头,躬身道:“是。”   话音落下,便转身退出去准备姜汤。   待锦竹退出去后不久,便有小厮走了进来,躬身道:“夫人,将军离府了。”   温景面色平淡,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见那小厮并无退出去的迹象,便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可知是去哪了?”   她随心一问,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厮是不会知晓一国将军的行踪,却没想到那小厮竟然躬身回应:“将军进宫了。”   闻言,温景了然。   “我知道了。”   该是进宫面圣了。   ————   褚昴的确是进宫面圣了。   他进宫时,大军也刚入京。   金銮殿。   宫里规矩森严,宫人们井然有序。   金銮殿四面金碧辉煌,豪气非凡。   立于殿外的护卫目不斜视,神色严肃。   褚昴行至殿中立定,跪地,“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低沉的嗓音在殿内响起,字里行间不带情绪,却铿锵有力。   “哈哈哈。”   话音落下,金銮殿上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笑声沉厚,透着威严。   “爱卿不必多礼,此番平定域北,爱卿功不可没。”   褚昴不言,依旧面无表情。   乾文帝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已年过半百,知天命,却体态强劲,连话音里都透着饱满的精神。   “朕封爱卿为一品定国将军如何?”   是商量的语气,不过乾文帝却接着道:“或者爱卿想要个爵位还是其他?爱卿尽管道来,朕通通应允。”   语气极度豪爽,自然,话音里的内容也是极具诱惑力的。   一时之间殿内安静了下来。   宫人们屏气凝神,高堂之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凝视着底下这位功不可没的将军。   只见他面色平静,眸色从始至终都毫无波澜,只在皇上落音后,才微微敛眸,沉声道:“回皇上,臣确有一事相求。”   闻言,立于乾文帝身侧的高德勇眯了眯眼,看向褚昴的眼神幽深了起来。   “爱卿尽管直言。”   乾文帝笑容不减,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直直地看着褚昴。   “内子体弱,感染风寒多日未愈,臣恳请皇上指派一名太医入府,为内子医治。”   话音落地,高公公神色微变,震惊非凡。   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一国二品将军胜战凯旋,竟然是向皇上提的这个要求。   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那些大臣们气绿了脸?   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竟然就如此浪费了。   乾文帝脸上的笑意也微凝,不过须臾,笑意便又扩散开来,豪爽道:“朕应允了。”   紧接着便侧眸吩咐,“高德勇,把朕的御医派去将军府。”   “是。”高德勇躬身道。   “多谢皇上。”   闻声,乾文帝看向了褚昴,继续和善询问:“爱卿可还有其他要求?”   “并无。”   待褚昴退出去后,高公公才小心翼翼问道:“皇上,您说这褚将军会不会是故意如此?”   褚将军手握重权,权重望崇,再加上其屡次胜战,保境安民,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极高。   此番回京,朝中不少大臣等着看皇上的态度。   功高盖主,所以褚将军今日所提的要求是故意如此,借此用来消除皇上心中的芥蒂。   乾文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片刻后,摇了摇头,“不。”   高德勇诧异。   乾文帝道:“自他封将以来,屡次胜战,总共向朕提了三个要求,今日这是第三个。”   高德勇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乾文帝所言是何意思。   乾文帝也没想让他懂,老谋深算的眼眸里带了几分精锐的笑意,只缓缓道:“今日这要求,是他真心所求。”   闻言,高德勇不再多言。   乾文帝目光幽深。   坐在他这个位子,最怕用的人无欲无求,因为这种人最难把控,一着不慎,便会被反噬。   而褚昴,虽一身铜墙铁壁,心如磐石,薄情寡义,却有了一个致命的软肋。   而往往这种人,只要利用妥当,会是不可多得的臂膀。   所以他不光要应允他的要求,还要好好护着他的软肋。   乾文帝淡淡道:“传令下去,今后太医院的太医,可供定国将军使唤。”   高德勇面色惊骇,忙躬身道:“是。”   脑子里回旋着皇上方才的称呼,定国将军!   ————   将军府。   温景正喝着参汤,云平却突然走了进来。   “夫人,太医来了。”   说完话后云平自觉不对,忙改了口,“不对,是御医来了。”   云平的前一句话已让温景诧异,待他改了口后,温景眸色微怔,反问:“御医?”   “是。”云平憨憨地点头。   温景敛眸,脑子里稍一思索,随即轻声道:“请进来吧。”   云平颔首,忙退了出去。   不过须臾,云平便带着一人又进了屋子。   “夫人。”   那人手提医箱,一袭朝服,不惑之年,一身儒雅之气。此时微微俯身行礼,嗓音温和。   温景放下了手中的参汤,抬眸看向了他,“不知御医前来有何要事?”   张判道:“臣是奉皇上之命,特来为夫人探病就医。”   得知御医来府的消息,温景的心底便已然有数,只是此时听御医如是道,温景还是微微失神。   旋即回神来,温景颔首道:“劳烦御医了。”   张判不加迟疑,上前把脉。   温景也十分配合。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张判收回了手,缓缓道:“夫人无需忧心,只是风寒罢了。”   屋子里的人都知晓夫人是感染了风寒,只是最关键的是这风寒却迟迟不愈。   方妈妈忍不住道:“事前郎中也曾来瞧过,说是风寒,开了几副方子。只是夫人这药也喝了,可风寒却迟迟不愈。”   张判侧眸,温声道:“可否把那郎中开的方子拿过来于我瞧瞧?”   锦竹看向了温景。   温景点头,“去拿吧。”   锦竹退了出去,取了方子来。   张判垂眸细细打量着手中的方子,微凝着眉,片刻后抬眸,缓缓道:“夫人身子骨弱,需要温补,这郎中的方子太烈,夫人的身子承受不住,自然久不痊愈。”   张判将手中的药方递给了锦竹,这才道:“臣再为夫人开一幅方子,夫人好生服用即可。”   温景点头。   张判起身,去一旁桌上写下了方子,递给了锦竹。   待退出去之时,张判道:“夫人,切记保重身子,您身子骨弱,病一次就加重一次,药吃得多了,就不管用了。”   这是真话,也是衷心告诫。   温景含笑,眸色里带了几分感激,“多谢。”   张判行了礼,退了出去。   锦竹转身吩咐丫鬟出府抓药。   温景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道:“将军回来了吗?”   “还没。”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御医开的方子,自然非同一般。   待药抓好了后,方妈妈便迫不及待熬了一碗来。   “夫人,药来了,您快服用一碗。”   温景点头,虽然她不喜汤药的味道,不过为了活命,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吃了不少。   这味道都快侵入肺腑了。   未曾迟疑,温景将方妈妈端上来汤药喝了干净。   没一会儿药劲便上来了,温景进了内室休息。   再醒来时,温景果然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   见状,方妈妈也面露喜色,忍不住夸赞,“不愧是御医,医术果然高明。”   没了病劲儿,温景的身子清爽了不少,眼眸里也有了精神。   只是她却想着一事。   “将军回来了吗?”   方妈妈这次点头道:“回来了,下午还来偏院看过夫人。”   闻言,温景些许意外。   片刻后站了起身,轻声道:“走吧。”   去道谢。   御医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叫褚大风(疯)   感谢“蔓越梅餅乾”的火箭炮和手榴弹。   感谢“配配”“雪绒芝士”的地雷。   么么哒~ 第04章   知晓夫人要去找将军,方妈妈细细询问了将军此时是在何处后,才带了温景去。   褚昴在书房。   温景从墨居院搬来云霁院时,只将自己的东西悉数搬了过来,并未搬褚昴的。   所以褚昴的书房依旧是在墨居院。   温景去了墨居院。   书房大门紧闭,有随从守在书房门外。   温景走近,那随从也看见了她。   “我想见将军,麻烦你进去通报一声。”   温景不知他唤什么,不过这个随从温景倒是有些面熟,许是两年前新婚那三日里见过,该是褚昴身边的亲信。   话音落地,廿风不曾迟疑便躬身道:“夫人进去即可。”   闻言,温景多看了他几眼,眸色里带着怀疑。   怀疑这话是这随从擅作主张。   廿风自然不知温景心中所想,并未抬眸,只侧过了身,手臂微斜,掌心向上,语气恭敬,“夫人,请。”   温景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心中不由猜测,莫不是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已经意料到她要来道谢,所以提前打好了招呼?   思来想去的,似乎也只能有这个解释。   是以,温景不再迟疑,提步向着书房走了过去。   只是待温景走过之后,她身后的方妈妈和锦竹却被拦了下来。   “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方妈妈和锦竹对视一眼,见廿风面无表情,语气冷硬,最后不得不停下了步子,留在了书房外等着夫人。   温景没有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两人没有跟上来,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见她们二人被褚昴身边的随从拦在了外面,温景也不会硬要两人跟着进来。   毕竟是别人的书房,而非她的,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温景上了台阶,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他的书房。   新婚的那三日里温景自然不会进他的书房,在他去域北征战的两年里,温景也不曾进过这书房。   何况,将军的书房戒备森严,连打理这书房的下人都是将军身边的亲信,不假手于他人。   在这两年里,也更不需要温景操心。   只是方妈妈偶尔还是会忍不住操心,可待她操心之时,这书房早已被打理妥当了,连进都不曾进去过。   或许是天性懒散,温景对别人的书房没什么好奇心。   只是此时走了进来,温景的目光还是在这书房里慢慢流转。   与她所想的不同,她本以为,一国将军的书房里都该是些舞刀弄枪的东西,哪怕有书,也该是些兵书,哪知今日一见,果然是她想多了。   很正常的书房,屋子里陈设简单,干净淡雅,书架上摆放着形色各异的书,并非只有兵书,温景一眼扫去,竟然是五花八门,样样皆有。   政治,军事,奇闻异谈,灵异神怪……温景缓缓收回了眼。   不过下一瞬间却又怔住了。   等等,灵异神怪……   温景收回的目光再次落在书架之上,摆放在书架的正中央、那本最显眼的不正是她所闻已久却未曾一见的《大野灵异传》?   不知不觉间,温景脚下的步子便不由自主地往书架移动,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直到那本书已近在咫尺。   温景抬手,想要去将那本书取下来,可待柔荑快要碰上那本书时,温景却突然回过神来,她此时身处之地。   屋子里静的可怕,可温景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仿佛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但温景却清晰地知道这里不止她一人,因为在她身后,一道幽深暗沉的目光正牢牢地锁着她。   温景收回了手,猛地转身,便见一人坐于书桌前,正静静地看着她。   眼底毫无波澜,连一丝情绪都无,可温景却被这道目光看出来了几分尴尬。   她有种错觉,方才若不是她及时回神,哪怕她拿着那本书径直离开了这间书房,他也是不会开口打断她的。   果真是病糊涂了,特意来道谢竟然将他晾在一旁。   温景走近,微微俯身,“夫君。”   褚昴的目光依旧静静地落在温景的身上,许是温景还未从方才的失态中调整过来,竟然被他看得几分无所适从。   媚眼闪烁,连看着人时,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生动,明眸皓睐,艳若桃李。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屋子里的另外一人淡淡道:“恩。”   他虽已出声,可眼神却依旧未曾移开。   活了两世了,温景很快便调整过来。   方才的尴尬渐渐淡去,温景抬眸,轻声道:“今日多谢夫君了。”   谢什么不言而喻。   这声道谢,温景是真心实意,只是不知温景的这份真心屋子里的另外一人有没有感受到了。   因为他依旧只回应了一个字,连语调都未曾变化。   “恩。”   温景方才缓和过来的情绪又有些崩了,她这个便宜夫君的话似乎……有点少?   少到她竟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接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在气氛快要凝固之时,温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最终不得已抬眸对上他沉寂的双眸。   可一落入他的眸子里,温景便下意识躲避。   虽然他的眸色很静,静到眸底宛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   可每次与他对视,温景却总有股不适感,这种不适就宛如兔子遇上了眼底冒着绿光的饿狼,像温景这种体弱多病的兔子,跑不得,就只能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最终温景把这种不适感归结于对方是将军,征战沙场,杀敌万千,气势自然非凡,她等凡夫俗子,承受不住也是常态。   比如此时。   温景又感觉那股强势的禁锢感逼来,压迫的她快要喘不过气。   温景想了想,反正已经道谢了,所以还是认了怂。   “那我就不打扰夫君了,告辞。”   话音落地,温景便迫不及待收回了眼,转身便往外走。   可脚下的步子还未挪动,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怎么谢?”   闻言,温景的身子微僵,旋即又慢慢地转过了身,故作淡定,“夫君想要什么谢礼?”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温景虽垂着眸,却也知他在看她,只是温景在等,在等他自己亲口道出谢礼。   只是她怎么等都不曾见他再次开口。   温景咬了咬唇,脑子里不停地思索着一国将军可能需要或者缺的东西。   想来想去也是一无所获。   也是,一国将军缺的东西,她也不一定有。   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那就只能走别的路试试了。   温景抬眸,缓缓道:“云霁院外有两棵杏树,今年该结果子了,若是夫君喜欢,我送于夫君一棵当做谢礼,如何?”   云霁院的院门外长了两棵杏树,一棵长在左侧,一棵长在右侧,像是守门一般,分布在院门口的两侧。   在她刚搬去云霁院时,院子外的两棵杏树已经濒临死亡。还是温景日日照料,才得以活了过来,此时花开的正艳,今年该结果子了。   这两棵杏树温景视若珍宝。   他没应声。   温景自己也觉得这份谢礼单薄,毕竟这将军府里的任何东西都是他的,包括那两棵杏树。   所以不论她用什么当做谢礼,都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她之所以提出用一棵杏树当做谢礼,是因为这两棵杏树是她亲自护养的,有她一半的心血。   从心意上来说,是最诚的。   只是他迟迟不应声,温景便有些束手无策了。   脑子里又开始想着别的谢礼。   可思来想去的,温景也没能想到其他。   但若是把两棵杏树都当做谢礼赠予他,温景又有些舍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终于听见他道:“恩。”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温景却如释重负。   “是哪棵?”   恩?   温景抬眸,意识到他在询问,温景想了想道:“左边那棵。”   那棵杏树长的大些、茂盛些。   “恩。”   一锤定音。   温景走出了书房,竟有股重见天日的错觉。   待回到云霁院,路过那两棵杏树时,温景的步子停了停。   初春已至,两棵杏树上都零星点缀了些雪白的小花,生机勃勃。   只是许久不曾护理了,两棵杏树下倒是长了不少杂草。   温景收回了目光,提步走了进去。   ————   夜里,待温景用过晚膳后,便见褚昴回了云霁院。   用晚膳前,豫王的人来府相约,温景本以为他会很晚回来,今夜还要留灯,却没想到,不过一顿晚膳的功夫,他便回来了。   身上还一丝酒气都无。   温景回想着豫王在京城的风评,静了静,最后忍不住在他身后又轻嗅了嗅。   没有酒气,也没有胭脂水粉的气息,身上的气息就如他这个人一般,淡淡的,却有股压迫感。   没喝花酒?   还是未去赴宴?   温景轻声询问:“夫君可曾用膳了?”   若是未曾用膳,她好吩咐膳房准备。   褚昴洗了手,接过小厮的锦帕擦了擦,回应,“用了。”   用膳了。   既然得知他用膳了,那温景便没继续问了。   本来她关心的也只有他是否用膳,这是她的职责。   至于是和谁一起用膳,在哪用膳,那就与她无关了。   温景点了点头。   下人备好了水,温景看着他走进净房,脑子里却想的她是否需要进去伺候他沐浴。   几番挣扎,温景虽清楚自己的职责,却还是做不到面不改色地面对一名不熟悉的男性的裸.体,最后吩咐了府上专门伺候沐浴的丫鬟进去了。   方才用膳之前服用了御医开的汤药,此时来了药劲儿,温景的脑子又有些昏昏沉沉的。   转身,正欲提步走去床榻上,余光却发现方才被她吩咐进去伺候将军沐浴的那丫鬟走了出来。   温景诧异,那丫鬟走近,扭扭捏捏地道:“夫人,将军让奴婢出去。”   闻言,温景蹙了蹙眉,看着那丫鬟红着脸咬着唇,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眶还微微泛红,温景缓了缓道:“没事,下去休息吧。”   既然他不需要,那便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被宝宝养肥了吗?   你看人家软萌可捏易推倒,快来调戏嘛~   感谢“陈子芥”“小九”的营养液呀。 第05章   丫鬟转身退了出去。   温景站在原地默了一瞬,面色纠结,想着不然硬着头皮进去吧,奈何脑子昏昏沉沉的,最后温景还是转身往床榻处走去。   只是在走近床榻边上后,温景却停下了步子,没有下一步了,眼神落在床榻之上,温景静了静,随后转身走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这府上的主人、她名义上的夫君回来了,所以她不能再像往日那般随意。   温景端坐于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他沐浴出来。   只是没一会儿,温景的精神便有些抵挡不住身子的乏力了。   想了想,温景将手撑在了一旁的桌面上,脑袋放了上去,心底想着,他此时还未出来,那她就眯一会儿。   温景对自己的自持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药的劲儿会这么大,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手臂,趴在桌面上睡了过去。   待锦竹发现的时候,将军刚巧从净房里走了出来。   男人的眼神瞬间便捕捉到了趴在桌面上睡得正熟的人。   小脸白皙,在烛光的照耀下,映射出几分柔和,眉眼紧闭,少了白日里的端庄淡然,像是不谙人事的仙子,美丽而又纯净。   锦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看着将军一步一步地走向夫人。   褚昴在温景身前立定。   高大的身躯恰好遮挡住了烛光,阴影落在温景身上,将娇小的女人包裹得严严实实,无一丝遗漏。   空气静谧。   锦竹垂眸,目光落在地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底越发着急。   担心将军发怒,为此怪罪夫人。   锦竹心急如焚,最后干脆闭眼,想着掐一把大腿,壮着胆子大喊一声,把夫人吵醒。   虽然此举会惹来将军不快,但为了夫人,锦竹心甘情愿。   于是,手慢慢地往大腿处移动。   可是在她还没来得及掐自己时,耳边便传来了将军冷漠的嗓音。   “退下。”   锦竹微怔,下意识道:“那夫人……”怎么办。   只是这话还没道出口,锦竹突然见将军缓缓侧眸看向了她,那一瞬间,锦竹全身的汗毛竖起,嘴里的话被她紧紧地闭在口中,哆哆嗦嗦地回应:“……是。”   锦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关门之际,锦竹还是忍不住抬眸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她只能看见将军的背影,看不见夫人。   只是或许是烛光的作用,此时再看将军的背影,竟然异常的温柔祥和。   温柔?   锦竹一颤,忙关上了门。   这点声响自然没有吵醒温景。   不过若是平常,温景或许会醒,只是今日,或许是风寒加重,又服用了汤药,来了药劲儿,温景从始至终都没有醒过。   包括男人把她抱去了床榻之上,脱下了外衫和鞋子,温景竟然全程熟睡,也从未醒过。   只知道那一夜她似乎非常热,整个人像是待在蒸笼里一般,连周围的空气都是热的,身子的汗更是汩汩地出。   温景以为是她的错觉,直到清晨醒来,感觉身子黏糊糊的,而从来都是冰冷的脚竟然也出了汗,温景才知,原来昨晚不是错觉。   身侧的位子空了,被褥底下冰冷,与温景之前每一日醒来时的场景都大同小异。   不同的是她睡在床榻里侧。   温景坐了起身,提声道:“来人。”   锦竹推门走了进来,“夫人。”   温景侧眸询问:“将军呢?”   “将军在晨练。”   闻言,温景点头。   “夫人要起了吗?”锦竹走近询问。   “恩,起吧。”   不早了,她该起了。   温景若有所思,昨晚的记忆她有些模糊了,不过她睡在里侧,那昨晚褚昴应该是在这里留夜的,只是不知他今早是何时起的,她竟然毫不知情。   锦竹伺候温景洗漱了,待用早膳时,温景才再次见到了她这个便宜夫君。   用早膳的过程十分安静。   温景因为前世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习惯了自己夹菜,可她没想到,他身为一国将军,身边竟然也没有丫鬟和小厮布膳。   心底多有几分稀奇。   而温景之所以会这么稀奇,也是因为那几年待在温府,便是她这副身子名义上的爹的府上,她可没少见识什么所谓大户人家的规矩。   官没几品,但府上的规矩却不少。   此时温景若有若无地观察着他,他虽吃得快,但吃相却十分雅观,不需刻意,举止间便是矜贵透出。   温景想了想,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小笼包放在了他面前的盘中。   褚昴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了她。   后者笑得温婉贤淑,“夫君,吃包子。”   见到这一幕,屋子里的下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手心也冒了些汗。   其他人有所不知,但将军府上的下人却一清二楚。   之所以没有人为将军布膳,那是因为府上的人都知晓将军不喜如此,更是绝不食他人筷下的食物,尽管布膳的那双筷子是干净的。   可此时,夫人不仅为将军夹膳,夹膳的那双筷子还被夫人用过了……   下人们屏气凝神,看着夫人笑得灿烂,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怜惜之情。   夫人这么美,这么柔弱,也不知能不能承受住将军的怒火。   只是他们所想的没有发生,而打破他们僵硬的是将军不仅没有发怒,还回应夫人了。   “恩。”   于是众人便见,将军毫不犹豫地夹起了夫人夹过来的那个包子,还面不改色的吃了。   僵硬之后众人跌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之中。   连看向温景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震撼与敬畏。   温景自然不知他们心中所想,而她之所以会给褚昴夹一个包子,是因为她见他只食用放在他面前盘子里的早膳,遂温景以为他是拉不下脸来夹放在她面前的包子。   自诩要好好做人、争取长命百岁的温景自然要善解人意了,所以她给她名义上的夫君夹了一个包子。   只是温景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包子罢了,竟然能让自己在府中下人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一层。   待用完早膳后,温景突然听褚昴道:“日后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不必等我。”   似乎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字,温景先是一怔,随后才思索他话里的意思。   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醒,她昨晚最后的记忆好像是停留在她坐在椅子上等他,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她是……睡着了?   温景抬眸,对上他沉寂的双眸,片刻后点了点头,“好。”   见她回应,褚昴才转身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温景静静地想,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虽然性子沉闷了些,不过相处起来倒挺轻松的。   至少目前看来,虽然互相都没有感情,但要做到相敬如宾好像不难。   这样最好不过。   ————   褚昴去了军营,温景则回了内室,本意想再休息,结果府上却来了不速之客。   温景静静地喝着茶,神色淡然,只有在茶水冒出的烟雾缭绕中,才显出几分深意。   屋子里的另外一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大小姐您也是知道的,为了您的婚事,老爷和夫人那是日日操劳,唯恐薄待了您。”   说话的人是个婆子,语气哀愁,可眼底却冒着精光。   “自您出嫁以后,老爷是日日思念,茶饭不思,这身子骨一日比一日消瘦,就盼着您能回去探望一眼。”   “所以今日,老爷和夫人特意派遣老奴上将军府来,向大小姐和将军递上帖子,三日后是老爷四十寿辰,希望将军和大小姐都能赏面。”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温景淡淡地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了那婆子。   “谁派你来的?”   章妈妈愣了愣,回应道:“是老爷和夫人。”   “是吗。”   轻飘飘的两个字,章妈妈却被温景那淡然的眼神看得发怵,只能硬着头皮回应:“是。”   这次的确是老爷和夫人派她来的,只不过夫人不太情愿罢了。   章妈妈自然知晓温景为何会这么询问,因为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也曾来过将军府。   只不过那次她是奉命来将军府,告诉面前之人,日后温府所有的寿辰与宴会她都不必回府参与。   温景轻轻地笑了笑,缓缓道:“为了我的婚事,沈母的确是日日操劳,若不是一道圣旨,我便嫁去了靳北。”   闻言,章妈妈的后脊微微发凉,却也只能硬挤了一抹笑出来,道:“夫人也是为了大小姐好。”   “噗嗤。”温景轻笑出声。   这声轻笑硬生生吓得章妈妈双腿发软。   温景也不着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面色平淡,“爹过四十寿辰,做女儿的理应回府拜寿,我会去的。”   闻言,章妈妈渐喜,却还是犹豫地问了一句,“那将军呢?”   温景似笑非笑地睇着她。   那眼神看的章妈妈头皮发麻,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她悠悠地道:“抱歉,将军的行踪我决定不了,如果章妈妈有意,不如自己去将军跟前邀请?”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我来了。   感谢“雪绒芝士”的手榴弹~   感谢“雪绒芝士”的营养液呀~ 第06章   她自己去将军跟前邀请?   光是这么想,章妈妈便忍不住战栗,可又想起老爷的交代,章妈妈咬咬牙又道:“大小姐您不如吹吹枕头风?您也知道,老爷和夫人待您是一片真心,从不曾亏待过您,就连您出嫁时的嫁妆,都是极其丰厚,拿出去在这京城里比也是排的上名的。”   “褚将军虽非一般人,可从情理上来说,也是老爷的女婿,算得上是半个晚辈。老爷四十寿辰,褚将军……也该露个面儿。”   章妈妈越说越小心畏忌。   不过温景却想着其他。   抬眸看着此时站在屋子里唯唯诺诺、畏手畏脚、说一句想三句的章妈妈,温景便觉有些好笑,她此时算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水涨船高、狐假虎威了。   “章妈妈何时说话这般小心谨慎了。”   说者漫不经心,更像是随意交谈,可章妈妈却不寒而栗,抬眸看去,便见温景笑里藏刀。   “我可还记得章妈妈曾经的威风呢。”   章妈妈双腿一软,吓得哆嗦,“老奴……”   “什么老奴?”   锦竹忍无可忍接了话,狠狠地瞪着她,“章妈妈不一向都是自称我吗?”   温景脸上的笑意不减,也不打断锦竹,只静静地看着章妈妈,笑容里带有几分嘲讽。   “还有,我家小姐出嫁时的嫁妆,什么时候和你们攀上关系了?那都是老夫人留给小姐的,和温府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别睁眼说瞎话!”   章妈妈被锦竹说的哑口无言、汗流浃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连她都可以趾高气昂斜着眼看的人,如今的身份却是天壤之别。   章妈妈好不容易挤了一抹笑容出来,企图和稀泥,大事化小。   “这大小姐的不也都是老爷的。”   这话说的着实不要脸,锦竹被气得小脸通红,“你放屁!”   章妈妈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说出如此粗俗的话语,有些惊愕地看着她。   若此时面对的是其他人,锦竹或许还会有一丝窘迫和难堪,可面对她们,锦竹只怕肚子里难听的话少了!   “真够脸厚的,这档子恬不知耻的话都有脸说出来!”   身为沈氏的心腹,章妈妈在温府也算是半个主子,受尽尊敬,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所以此时面对锦竹的话语,章妈妈被气得一肚子火,却敢怒不敢言。   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温景也不出声打断,见锦竹出够了恶气后才轻笑出声:“锦竹。”   锦竹停了下来,却依旧气鼓鼓地看着章妈妈。   温景看向了章妈妈,淡淡道:“你回去吧,爹四十寿辰,我会回府拜寿的。”   话里依旧没有提到将军。   章妈妈虽还是有几分犹豫,却又不敢继续停留,只好稍微行了礼后退了出去。   待章妈妈退出去后,锦竹忍不住道:“夫人,您真的要回去吗?”   “恩。”   温府的人都已经来了将军府,她若是不装装样子回府拜寿,定然会给他们名头诋毁。   她自己虽不在意名声,可将军府却不能不在意。   锦竹咬了咬唇,蹙着眉道:“她们分明就不安好心!在将军域北征战的两年里,从不曾让夫人回府拜寿,结果将军刚一回来,就惺惺作态来邀请夫人,呸!”   锦竹似乎被气得不轻,愤愤不平地道:“恶心!”   锦竹还记得在两年前,因为将军新婚三日便外出征战,京城里众人津津乐道的传言是什么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锦竹没有想到,温府的人竟然也会趁机踩夫人一脚。   所以那一年章妈妈可是特意来了将军府,告诉夫人,此后老爷的寿辰夫人不必回府祝寿。   就是为了能撇干净。   此等侮辱,锦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不过此时看着夫人不甚在意的笑容,锦竹心底的怒火渐渐淡去,可委屈却越来越浓。   她自幼便跟在小姐身边,先夫人逝世得早,所以自小便只有老夫人陪着小姐。   可老夫人却在小姐十岁那年逝世,后来京城来了人,说是小姐的生父。   锦竹也曾为此高兴过。   可她没有想到,他们把小姐接回去后,不闻不问,还尽数吞没了老夫人留给小姐的家产。   若不是老夫人生前留了心眼,把小姐的嫁妆单独留了出来,那些黑心窝子的人可不会给小姐嫁妆。   锦竹红了眼眶,微微侧过了身,低着头,担心被温景发现。   而温景此时也怀有心事,所以没有注意到锦竹的失常。   不过若是知晓锦竹心中所想,温景估计会失笑。   虽然当年她这副身子不过十岁,可身子里的灵魂却不止十岁,算上前世的,总共加起来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在祖母的身子每况愈下之时,便曾断断续续地告诫过温景,让她小心京城来人。   事后温景虽不知祖母所言是何寓意,却还是留了心眼,将名下大多数财产都转移了。   余下的,不过是些她愿意摆出来给别人看的罢了。   于此事,锦竹不知,温景虽无意隐瞒,去也未曾主动告诉过她。   不过若是知晓锦竹心中所想,温景倒是会悉数摊牌。   只是锦竹担心温景伤心,所以也极少提起家产之事。   温景端起茶盏,茶水此时已经不烫,温景小抿了一口,喝点茶水醒醒脑子,温景需要想清楚一些事。   三日后去温府拜寿,是否需要告诉褚昴。   温景自然不会劝说褚昴跟着她回温府,一来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劝说他出席一个五品官员的寿宴,二来温景本意也不愿褚昴参与这场寿宴,平白给温府长脸。   何况,温府此时相邀,心思定然不纯。   思前想后的,温景最终决定不将此事告诉褚昴。   其实站在褚昴的立场上来想,他估计也不会想要出席这场寿宴。温景担心,她若是真开口告诉他了,会让他误以为她在相邀,让他为难。   想清楚了,温景便放松了,侧眸便见锦竹垂着脑袋,安静极了。   温景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也不见她有所察觉,温景怪异,出声唤道:“锦竹。”   锦竹闻声一怔,忙回眸看了过去,若无其事地道:“夫人怎么了?”   温景细细地看着她,锦竹双眸闪烁,眼眶微微泛红,哪怕她是笑着的,却也遮挡不住她低落的情绪。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温景稍一用心思,便知她心中所想。   有些无奈,可她也不能对锦竹直言,她并非真正的温景,所以对她这副身子的爹并无感情。   温景轻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锦竹点头,走近扶起了温景。   温景想,多说无益,带她出去散散心吧。   主仆二人提步往外走去。   只是在刚走去云霁院门口时,温景却停下了步子,目光落在此时正蹲在云霁院门口的杏树下除草松土的那些小厮身上。   有小厮看见了她,忙走近请安。   “夫人。”   温景道:“是方妈妈吩咐你们除草的吗?”   以往的这些草都是温景闲来无事亲手除的。   小厮闻言摇头,躬身道:“是将军吩咐奴才除草的。”   闻言,温景诧异,眼神看向了蹲在杏树下除草的几人身上,紧接着又侧眸看向了另一侧的杏树下。   温景猜测,褚昴该是误解了她话里的意思,她说的左侧那棵杏树,是背对院子的左侧那棵,而并非是面向院子的左侧那棵。   所以他现在吩咐小厮除草的那棵杏树是她的。   温景想了想,还是开口提醒,“这边这棵才是将军的。”   哪知那小厮却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道:“奴才知晓,不过将军吩咐的就是除夫人这棵杏树下的草。”   温景微怔,旋即想了想,或许是她想多了,褚昴该是两棵杏树都吩咐除草了,不过先除的是她那棵杏树下的草罢了。   温景点了点头,随口道了一句,“将军有心了。”   说罢,便提步走了。   只是待她走后,那小厮回想起温景临走时说的话却颤了颤。   将军有心了?   的确有心,他此时都还记得,今早将军出门时看见这棵杏树下那些杂草时的眼神。   那可不像是在看杂草。   温景在将军府里转了转。   待快到午时,温景才回了云霁院。   只是路过院门口时,温景的目光落在了两棵杏树之下。   此时方才除草的那些小厮已经不在了,而她的那棵杏树下的杂草也被除的干干净净,只是……   温景的目光往另一侧移动,那棵杏树下的杂草却依旧长着。   想着方才那小厮说的话,温景还是怀疑,他该是弄错了。   没道理只除她那棵杏树下的杂草,而本该属于将军的那棵杏树下的杂草却置之不理。   温景怪异,哪知第二日,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温景看着原本长于院子外左右两侧的杏树,如今竟然长在了一侧。   而原本长在左侧的那棵杏树,竟被移栽到右侧来了。   移栽的那棵杏树正是温景赠予褚昴的那棵。   温景默了默,抬眸恰好瞧见了昨日除草的那位小厮。   见他走近,温景询问:“这棵杏树怎么被移栽了?”   那小厮躬身道:“回夫人的话,是将军吩咐的。”   是褚昴吩咐的?   温景诧异,“可知为何?”   那小厮歉意地笑了笑,“奴才不知。”   小厮的确不知,将军只吩咐把这棵杏树移栽到右侧,其余的什么也没说。   而因为这棵杏树此时已经根深入土,移栽麻烦,所以还特意寻了师傅,就是担心移栽不慎,杏树死了。   温景的目光落在那两棵排排并茂的杏树上,一大一小,昨日松了土,地面新鲜的土壤上零星点缀了些花瓣,生机勃勃。   温景只是在想,这棵杏树此时被移栽了,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结果子。   夜里。   温景若有所思地看着此时正坐在屋子里看书的某人。   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褚昴侧眸看向了她,知晓被他察觉了,温景索性问了出口。   “夫君,你为何要吩咐下人把那棵杏树移栽到另一侧?”   此事难得勾起了温景的好奇心。   褚昴面色如常,只是沉寂的双眸却深深地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收回了眼,淡淡道:“那边阳光好。”   温景:“……”   作者有话要说:  褚昴:哪怕是棵树,也要挨着媳妇长!   温景:你娃儿怕是在逗我(惊恐)   感谢“雪绒芝士”“吖吖”的营养液呀~ 第07章   这个理由虽出乎温景所料,却又不难接受。   特别是在看见他从始至终都坦然自若的神色后,温景完全相信了他是因看中了另一侧的阳光足,所以移栽了那棵杏树。   只不过……   温景笑了笑,委婉道:“其实大可不必移栽,夫君若是觉得另一侧的阳光足,我大可改赠另一侧的那棵杏树,免了移栽操劳。”   温景只是觉得移栽费事,何况,两棵杏树长于云霁院外一左一右,长得刚刚好。   哪知温景的话音一落,却突然见褚昴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温景注意到了,随即便见他抬眸看向了她,面色依旧平静,只是漆黑的双眸里却透着股较真。   “你厚此薄彼。”   温景一怔,竟哑口无言。   翌日,温景还在回想着昨晚他所言的厚此薄彼,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出声。   昨夜听他道时,许是他的神色太过于正经认真,温景竟不觉有误。   可此时回想起来,温景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一棵杏树罢了,于她何来厚此薄彼之谈?   若真这么想,那这府上所有长在阴暗角落里的花花草草,她都该移栽了,不然便是厚此薄彼?   无稽之谈!   耳边时不时传来夫人的轻笑声,锦竹不由得有些好奇,鲜少见夫人笑得这般轻松。   “夫人是在笑何事?”   听见锦竹的询问,温景侧眸看了过去,旋即含笑地摇了摇头,“无事。”   只是温景突然发现,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偶尔还挺有趣的。   闻言,锦竹嘟了嘟嘴,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眼,不过没一会儿,便又忍不住侧眸看了过去,这么一看,锦竹的嘴嘟得更高了。   夫人嘴上说的无事,结果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不减。   这哪里像是夫人口中所言的无事?   锦竹失落,夫人现在都不愿意与她分享了趣事了。   锦竹频频看向她,眼神还越来越失落,温景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有些无奈,只好侧眸道:“事关将军,可要听?”   闻言,锦竹一怔,看着温景眨了眨眼,心底的好奇顿时便烟消云散,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脚竟然还往后退了一步。   “不……不……不,不听了。”   再好笑的事儿,只要事关将军了,都不好笑。   锦竹不仅没那个胆子去听将军的笑话,而且此时脑子里竟还不由自主地涌现出将军的身躯,锦竹打了个寒颤。   锦竹的反应在温景的意料之中,见她模样有趣,温景有意逗逗,“挺有趣的,不如听一听?”   锦竹笑得比哭还难看,猛地摇头,“不,不听。”   “真的不听?”温景徐徐诱惑。   “不听。”锦竹小脸坚定,“打死也不听。”   锦竹担心听了后,她就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看见夫人眼底的戏谑,锦竹道:“还是夫人自个儿留着吧。”   不知怎的,锦竹鬼使神差竟又道了一句,“也别告诉其他女人,这可是夫人和将军之间的小秘密。”   闻言,温景缓缓收回了眼,未做回应,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渐渐淡去,多了几分慵懒与漫不经心。   “方妈妈呢?”   锦竹想了想道:“在外院呢,陈管家招了一批丫鬟和小厮入府,方妈妈在训规矩。”   温景点了点头,此事陈管家前几日与她提过。   曾经的将军府并非在此,她现下所住的将军府是三年前才刚修建竣工,她嫁过来时,才开门入府。   所以这府上的丫鬟和小厮不多。   但以往这将军府上只有温景,褚昴去域北征战,府上的那些丫鬟小厮伺候温景绰绰有余。   只是如今将军回府了,规格又是不同,所以陈管家才又招进了几批丫鬟和小厮。   闲来无事,温景起身,“走吧,我们也去瞧瞧。”   方妈妈没有想到温景会来,所以在见到温景时还略惊讶了一瞬。   随即才走近请安,“夫人。”   温景颔首,目光落在院子里,陈管家背对着她,站在他对面的正是这次招进来的丫鬟和小厮。   不过这整容就有些奇特了。   一眼望去,竟全是小厮,仅前排站了两个丫鬟。   那些小厮和丫鬟都是近日才招进来的,还不曾见过温景。   再加上都是粗鄙之人,读书甚少,所以在见到温景走进来之时,只知道院子里来了个夫人,仙姿佚貌,美若天仙,哪怕只是站在那儿,都勾得他们移不开眼。   这些人的反应映入眼帘,陈管家皱了皱眉,回眸看去,脸色当即就变了,忙是转身走近,躬身请安,“夫人。”   温景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询问:“招进府的其他丫鬟呢?”   温景以为是分开训的。   毕竟这儿仅有两名丫鬟。   温景的话让陈管家足足愣了半响,还是方妈妈反应得快,忙道:“没了,就这两个丫鬟。”   温景微惊,步子往里迈去。   她住在云霁院,褚昴的衣食住行虽也在云霁院,可墨居院却也没空下来,需要打理的地处也不少。   他身边需要的丫鬟小厮该也不少。   可此时却只招了两名丫鬟。   温景站定,微微侧眸看向陈管家,“仅招两个丫鬟伺候将军,够吗?”   她与褚昴待的时间不长,所以于他不太了解,但陈管家不同,在她未嫁过来时,都是陈管家料理将军府的事儿,所以将军的习惯方面,陈管家比她了解。   这次陈管家听懂了夫人的话,躬身道:“夫人,这两名丫鬟是伺候您的。”   闻言,温景一顿,目光疑惑。   陈管家看懂了夫人神色里的意思,含笑解释,“将军身边从不留丫鬟伺候。”   这倒是惊讶到了温景。   “为何?”   陈管家默了默,旋即才道:“将军不喜女子近身。”   闻言,温景失神。   不知为何,温景突然想起了那夜她吩咐丫鬟进入净房伺候他沐浴,却被他屏退了。   此时回想起那丫鬟微红的眼眶,温景恍然大悟,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她的这位便宜夫君啊。   温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见夫人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陈管家上前一步,语气严肃了起来,“这是夫人。”   这话是对着院子的一众下人说的。   站在院子里的一众下人震惊,忙是躬身请安,“参见夫人。”   连请安的形态都各自不一。   见状,温景也不继续停留了,知晓陈管家和方妈妈要教习的规矩还多。   便不浪费他们的时间了。   回去的路上温景细细地想,怪不得褚昴娶了她却不碰她,原来是另有隐情。   温景若有所思,抬眸便见一人迎面走来。   身形高大,举步生风,面容硬朗英俊,薄唇紧抿,举止间不怒自威。   从外形上来说,褚昴倒是具备让女子魂牵梦萦的所有因素。   而一个男人,能勾住女人魂的,除了脸蛋儿俊美,床上功夫出色,更重要的,还是身上的那股安全感。   至于褚昴,床上功夫如何温景不知,不过他肉眼可见的其他方面倒是极品。   一个男人不喜女子近身,无非就是两个原因。   要么是喜欢男子,要么是洁身自好。   褚昴走近,温景回过神来,躬身请安,“夫君。”   “恩。”   闻声,温景站起了身,随意寒暄,“夫君这是要出府?”   “恩。”   见他回应,温景便无意再问,却没想到他竟主动开口,“去军营。”   闻言,温景意外,不过意外之色很快便被温景掩盖下来,柔声道:“夫君早去早回。”   温景埋首,安静地等待他提步离去。   哪知褚昴却提步走在她身侧,嗓音从温景的头顶传了过来。   “走吧。”   走吧?   温景疑惑,待她抬眸,便只看见他的背影,而他去的方向,正是云霁院。   这是温景要回的方向。   温景不知他是何意,不过却还是跟了上去。   待走近云霁院门口时,才见他停下了步子,回眸看她,“晚膳不必等我。”   温景点头,“是。”   话音落下,温景便安静下来。   结果不知怎么回事,温景等了会儿后竟又听他道:“豫王被皇上分配到军营,今日是第一日。”   温景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柔声回应了一句,“是。”   温景知晓他是何意思。   豫王是当今皇上的同胞兄弟,但却是个混世魔王,且风流成性。   皇上会将其发配到军营,估计是想着进军营能磨磨他的性子。   而今日是第一日,依照豫王的性子,进军营定然不会安分。   而褚昴身为将军,也是唯一能让豫王心服口服的人,留在军营看着豫王,最好不过。   褚昴转身离去。   温景抬眸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话里的人。   豫王。   温景倒是见过豫王,还是常见。   新婚那三日,豫王几乎是日日来府,尽管温景觉得在他们二人之中,是豫王一头热。   后来,哪怕是褚昴外出征战的两年里,将军府无人问津,豫王却也时不时来将军府冒个泡。   这次褚昴回京,第一日豫王便迫不及待邀请褚昴叙旧。   温景此时觉得,若不是褚昴是个男儿,而豫王又风流成性,她都要想歪了。   不过也说不准她没想歪?   温景笑笑,所以她这个便宜夫君究竟是喜欢男人,还是洁身自好、只倾心于一人呢?   哦,温景突然又想起来,一个男人不喜女子近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不举。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温景如今都越发坚定,她不会将她回温府祝寿一事告诉褚昴。   毕竟,谁能知道温府里有多少对褚昴虎视眈眈的女人?   若是褚昴喜欢,温景倒愿意成人之美,可若是有人不懂事触了将军的逆鳞,温景难得替她收摊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不喜女子近身,还有可能是因为不举。   是评论区一个宝宝提醒的,的确有这种可能,是我想漏了,等着,我马上就去修文。   感谢“蔓越梅餅乾”的地雷呀~ 第08章   两日后。   今日正是温景要回温府拜寿的时日。   温景倒是不以为意,没放在心上,不过锦竹却忧心忡忡。   从昨日开始便翻箱倒柜,无论是冬装还是夏装,温景所有的衣饰都被她翻出来找了个遍,再撘配各式各样的手饰耳环,忙得不亦乐乎。   温景也由着她去,可当今日瞧见锦竹拿出来的那件衣裙后,温景哑然失笑。   这着实太夸张了。   锦竹拿的正是去年袖衣阁的年供,锦罗蚕丝流采凤尾裙。   华裾鹤氅,绮罗珠履,桃色艳丽,缓带轻裘,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儿是她四十寿辰。   温景缓了缓才道:“锦竹,其实我觉得稍微打扮一下就好。”   不必这么夸张。   锦竹一脸茫然,看了眼手中的衣裙又看向温景,点点头道:“是稍微打扮啊。”   这哪里是稍微打扮。   单不说这件衣裙是何等的风姿艳丽,就凭这是袖衣阁的年供,穿出去,就足矣招惹所有人的眼球。   温景知晓锦竹是担心她们回了温府被人看轻,所以才想着替她好生收拾打扮,可若是穿这出去,作用就不单是让人高看了,那是招惹仇恨的了。   可想到锦竹为此劳心费神了两日,温景口中的话不便直言,只能委婉地道:“日后出席的宴会还多,这件衣裳我们可以放在更重要的场合穿。”   闻言,锦竹蹙了蹙眉,似乎在思索着温景所言的这句话,片刻后又抬眸看向了温景,认真道:“今日就是很重要的场合。”   温景:“……”   温景还来不及再说几句,便见锦竹催促,“夫人,您别犹豫了,快到午时了。”   说罢,锦竹便招呼了身侧的丫鬟过来,“快来为夫人更衣。”   温景犹豫了良久,最终叹了声气,由着锦竹了。   这件衣裙不仅华丽,且穿法也十分繁琐复杂。   至少三个丫鬟足足折腾了两刻钟,才得以为温景穿戴妥当。   紧接着便是近一个时辰的梳妆。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后,锦竹才收回了手,侧目看向了镜子里的夫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夫人,您真美!”   锦竹说这话时神色恍惚。   镜子里的人仙姿佚貌,媚眼含情,巴掌大的小脸略施粉黛,便能看出倾国之姿。肤如凝脂,柳眉勾韵,双瞳剪水,一颦一笑尽是风姿。   夫人平日里不爱上妆,容貌已是极品,此时略施粉黛,便艳若桃李,能勾魂摄魄。   锦竹觉得,夫人若是这般模样在大街上行走,止不定会被人当成那蛊惑人心的妖精,捆去一把火烧了。   越想越离谱,呸呸呸!   锦竹回神,含笑道:“夫人,现下可要走了?”   温景看了眼天色,此时已近午时,遂点了点头,“走吧。”   这个时辰去刚刚好,不早不晚。   锦竹扶着温景起身,两人往外走去。   路上,锦竹突然想起来一事,“夫人,您将此事告诉将军了吗?”   温景道:“没有。”   闻言,锦竹沉默了一瞬,接着又道:“那要是待会儿将军回来了呢?”   回来了?   温景的步子顿了顿,旋即继续往外走去,漫不经心地回应:“无事,陈管家会告诉将军。”   闻言,锦竹不再多言。   轿子已外府外等候多时。   不知为何,在两人走近轿子时,锦竹却突然停了下来,小脸沉思。   温景诧异,安静地等着她,结果没一会儿便见锦竹抬眸,抿唇道:“夫人,不如我去把云平唤上?”   锦竹担心夫人被欺负。   闻言,温景失笑,“不用了。”   见锦竹蹙眉犹豫,温景柔声道:“你别忘了,今非昔比,我如今是将军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们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若真敢动手欺负我,便是与将军府作对。”   锦竹想了想,也对,她们如今不敢对夫人怎么样,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说些难听的话。   而这些她都能搞定。   骂回去锦竹最在行了。   想清楚了,锦竹便扶着温景上了轿子。   轿子慢悠悠地驶过长市,摇摇晃晃。   待温景离去后,将军府里也有人出府,去了军营。   ————   而此时,温府门外却是格外热闹。   “娘,我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妙龄女子语气娇嗔,眉眼间却尽是不耐与厌恶。   而站在她一旁的妇人虽收敛了情绪,脸色却也不那么好看。   见沈氏未曾回应,温曼香的神色难掩烦躁,悄悄握紧了拳,温景凭什么让她等?   “爹!”温曼香侧眸,终究是忍不住了,“你还真以为就凭她也能助你吗?”   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皇上下旨赐婚,还是嫁给当朝将军,温曼香的眉眼里满是嫉妒。   不过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景香又嘲笑了一声,“就凭她能有什么能耐?我看无非也就是表面光鲜罢了。”   褚将军新婚三日便外出征战,定然是不喜温景,否则,怎会如此?   贱人就是贱人,在哪都惹人厌!   温昫宗回眸睨了她一眼,皱着眉道:“香儿,收收性子,此话万不可随意乱说!”   温曼香早已等的不耐烦了,若这将军夫人是其他人,她或许愿意压着性子等,可只要一想到她站在门外、低三下四等的人是温景,温曼香心底的嫉恨便越来越深。   温景她凭什么?   不过是个商户出身!一身铜臭味!   “爹!我们已经等了多久了?温景她就是仗着嫁给将军便摆架子、目中无人!”   见温昫宗沉默,温曼香越说越放肆,“别以为嫁给了将军,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那一身低俗恶臭的银钱气息一辈子都抹不掉!”   她今日穿了身嫩粉色罗裙,化了个桃花妆,本是身美艳的装束,却因她狰狞的面容而显出了几分违和。   “香儿!”   温昫宗厉声呵斥,年过四十,却依旧英容俊朗,随着岁月的熏陶,还积淀了一身儒雅气息,能看出来,年轻时容貌不俗。   见温昫宗发怒,温曼香克制愤怒,可心底却依旧恶狠狠地想,贱人就是贱人,人还未到,就能让人恨不得掐死她。   见她情绪激动,温昫宗缓了口气,走近安抚,“香儿,你要知道,在这京城里有数不尽的人想和褚将军攀上关系,我们若能借此与褚昴交好,温府的前途不可限量。”   一旁的沈氏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跟着安抚,“香儿,听你爹的。”   毕竟温眰阳如今还小,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温眰阳是沈氏的儿子,温曼香的弟弟,如今十三岁。   温曼香深吸了几口气,“可你们觉得就凭她能请来褚将军吗?”   温曼香还记得章妈妈回来时说的话。   “能不能也得待会才知道。”   温昫宗闻言虽也跟着皱了皱眉,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这时,沈氏走近,轻柔道:“香儿,听话。”   对上沈氏的眼神,温曼香似乎看懂了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状,温昫宗露出笑容,“那待会的可不许胡闹。”   他知道他这小女儿的性子。   温曼香犹豫,还未回应,这时,府外突然有人大喊,“来了来了。”   候在府外的一众人伸长了脖子,终于见转角处缓缓驶过来一顶轿子。   正是将军府的标志。   温昫宗亮了眸色,见那轿子走近停了下来后,忙提步走了下去。   随着他一同走下去的,还有本次来参与他寿宴的客人。   锦竹走上前一抬眸便见到立在一旁的温昫宗。   抿了抿唇,板着脸又回过头去。   抬手拉开轿帘。   于是众人便见,一双纤细白嫩、柔若无骨的小手从轿子里探了出来,手腕处跟着露出来了一截华丽的衣袖。   紧接着便见一女子从轿子里俯身走了出来,虽是垂着眸,不过仅见侧颜,便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   真是绝色美人。   直到温景走出了轿子。   看见了容貌,在场的人不由得屏气凝神,目不转睛。   看见温昫宗,温景轻轻地俯身,“爹。”   温昫宗却不应话,眼神继续看向了轿子里,直到见真没了人,才问:“褚将军呢?”   温景面不改色,“夫君事物繁忙,不得空闲。”   闻言,温昫宗这才看向了她。   脸上的笑容明显淡去,想说什么最终却皱了皱眉,转身道:“走吧。”   见老爷提步向府上走去,众人又看向了站在轿子外的温景。   温景面容含笑,谁也没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众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特别是温曼香,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温景穿的竟然是袖衣阁的年供,全京城里都仅有一件!   再看温景整个人容光焕发,这身衣裳竟也压不过她的美艳,仅是锦上添花罢了。   目光落在温景精致的小脸上,温曼香的指尖陷入了肉里,果真是贱人,一回来就抢她风头!   温昫宗从温曼香身侧走过,温曼香讽刺道:“一个下贱胚子罢了,爹竟然还指望她。”   也不知温昫宗有没有听见,只是脚下的步子未曾停过罢了。   沈氏笑了笑,提步走近温景,提声道:“景儿,快进来吧。虽然如今身份不同,不过温府也好歹是你的家,我们也一大早便在外等着了。”   这话说的可真好听。   就差把一顶忘恩负义、忤逆不孝的帽子直接给温景扣上。   温景轻轻地把手从她手中拿了出来,微微俯身,“沈母。”   沈氏脸上的笑容更深,夸张道:“哎哟,这我可受不起。”   虽是这么说,却也不见她虚扶一把。   温景笑笑,缓缓站了起身。   “沈母如今年迈,还是快回府入座吧,不宜过度操劳。”   闻言,沈氏脸上的笑意僵硬。   一旁有妇人偷笑,这不是变相在说沈氏老吗?   沈氏抬眸,温景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映入眼帘。   沉默了片刻,沈氏突然扬起笑容,招呼道:“都进去吧,别在这站着了。”   温昫宗不过是个五品翰林院学士,所以今日参与寿辰的人也都是与他官品不相上下的。   此时看见沈氏受堵,却也不敢搭话,只敢在旁偷看着戏。   “我们也进去。”温曼香冷哼了一声。   可话音落下,却未曾有人回应她。   温曼香回眸,便见她身边的丫鬟竟然直勾勾地看着温景。   温曼香咬紧了牙,猛地抬手紧掐在丫鬟腰上,用了死力,丫鬟被疼得当即便尖叫出声。   顿时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   温曼香一脚踢在丫鬟腿上,丫鬟扑腾跪在地上。   “叫什么叫!见了下贱的人都不懂规矩了吗?”   丫鬟瑟缩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温景视若无睹,提步往府内走去。   不过有的人总是喜欢没事找事。   “哟,贵人总算是来了,我瞧瞧这有多贵?”温曼香讽笑出声,“不还是身铜臭味儿,贱得慌!”   “你!”锦竹怒目而视。   温曼香上前一步,趾高气昂地道:“怎么,一个低贱丫鬟也敢和我叫板?”   温景总算是回过了头,此时,府外的人已经不多,不过却还是有几人等着看戏。   “跪下!”   温曼香瞪大了眼,指尖颤抖,“你……你竟然敢让我跪?”   温景侧过了身,如水般的眸子暗藏冰刃,轻飘飘地道:“怎么,难道不该跪吗?”   锦竹这时笑了,“二小姐,如今我们小姐是定国将军的夫人,虽还未曾有诰命,不过受二小姐个大礼还是受得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锦瑜”“陈子芥”的营养液呀~ 第09章   温府外几人僵持,沈氏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在弄清楚情况后,及时走近,“哎哟,瞧我,这都给忘了。”   说罢,便侧眸看向了温曼香,责怪道:“香儿,如今景儿身份不同了,你还不快快行礼!”   温曼香不敢置信地看向沈氏,没想到沈氏竟然会站在温景那方,让她跪下行礼。   见温曼香迟迟不动,沈氏拉过她的手,背对着温景道:“别愣着,快行礼啊。”   两人不知传递了什么讯息,温曼香虽怒不可遏,却竟真乖乖地跪下行了礼。   见状,温景轻轻地上前一步,嗓音柔和,“妹妹起身,不必多礼。”   “你!”   温曼香抬眸怒视,沈氏含笑打断了她,“瞧瞧,这不就和气了?”   一边说一边弯腰扶起温曼香。   温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随后便转身往府上走去。   温景离去,温曼香咬紧了牙,侧眸看去,“娘!”   沈氏拍了拍她的手,笑得轻和,“不就是行个礼?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温曼香蹙眉,没想到这话竟然是沈氏说出来的。   “娘,你没看见她方才的那幅得意嘴脸吗?难道你现在也怕她了?”   沈氏的笑意不达眼底,轻轻安抚她,“香儿,做人要吃得眼前亏才是。”   这话?   温曼香似乎懂了什么。   见她听了进去,沈氏俯身靠近,在她耳畔轻轻道了什么。   待沈氏说罢,温曼香便抬眸对上了她的视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竟慢慢勾起,眼底的怒意被一抹狞恶覆盖。   ————   寿宴在午时开始。   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   而此时外院,温昫宗的脸色明显难看。   特别是在面对那些今日前来贺寿的官员们的眼神时,温昫宗的老脸险些没地儿放。   有一人凑近,大声喝道:“温学士,不是说褚将军会来赴宴吗?这怎么还没看见人呢?”   “是啊,褚将军人呢?”   “我方才好像瞧见温学士长女的轿子了,这将军夫人已经到府上了,也没看见褚将军啊。”   温昫宗的面色一寸寸僵硬,心有顾忌,不得不和声笑笑,打着圆场,“褚将军事务繁忙,我这不过是个小小的寿宴罢了,哪能比得上为皇上分忧呢。”   提及为皇上分忧,几人知趣地闭了嘴,不敢多言。   却也心照不宣地相视笑笑。   见堵住他们了,温昫宗放下酒杯,神色越来越难看。   另一边,在内院女客的席位上,却是鸦雀无声。   在场的妇人与未出阁的女子都悄无声息地观察着温景,有的艳羡,有的嫉妒,还有的是嘲讽,看戏。   温景自始至终都面色淡然,谁也没看。   一场寿宴不温不火。   直到这场寿宴结束,女客们进偏堂休息。   一丫鬟走进屋来,躬身向着温景呈上来了一个东西,道:“夫人,您的帕子掉了。”   温景侧眸,微眯了眯眼。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看向了这边。   “这不是我的。”温景收回了眼。   “可这上面绣了个景字。”丫鬟轻声道。   “我看看。”一妇人走近,从丫鬟手中夺过了帕子,见那锦帕的一角上绣的字,惊呼道:“这帕子上的确绣了个景字。”   那妇人看向了温景,眸色怀疑,犹豫再三,询问:“这真的不是你的帕子?”   温景抬眸,不慌不忙地道:“不是。”   “可这……”   话还没说完,锦竹便出声打断了她。   “说了不是我家夫人的帕子就不是,我们自家的帕子还认不得吗?”   那妇人讪讪地闭了嘴。   温景侧眸,看向了呈上来锦帕的那丫鬟,“这帕子你是在何处捡的?”   那丫鬟想了想道:“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   闻言,温景神色漠然,“我未曾去过那里,这不是我的帕子。”   “这……”那丫鬟犹豫。   这时,沈氏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帕子交给章妈妈吧,待寿宴后,我们再寻失主。”   那妇人闻言忙把手中的锦帕递给了那丫鬟,驱使道:“去去去,快拿过去。”   说话的妇人是京城都察院七品都事的夫人,姓李,是沈氏父亲的部属。   “褚夫人,你长的真美。”李氏有意攀谈,“这身衣裳也真好看。”   李氏认不出温景所穿的是袖衣阁年供,只知华服配美人,只能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温景淡淡地笑了笑。   章妈妈将那锦帕收了下去。   适时,沈氏含笑道:“各位都别拘束,喝茶吧。”   说罢,便提声道:“来人,添茶。”   话音落下,后门便有丫鬟有条不紊地端上来了茶壶,一一为屋子里的妇人和小姐添茶。   只是在路过温景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丫鬟突然跌倒,正好撞上了正在温景身旁添茶的丫鬟,添茶丫鬟手中的茶壶猛地向另一侧倒去,茶壶里的水便不小心洒在了温景的裙摆上。   看见这一幕,温曼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摔倒的丫鬟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忙是磕头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为温景添茶的那丫鬟也跪在地上认罪。   屋子里的目光聚焦在这一处。   见状,沈氏拂袖站了起来,怒喝:“废物!添个茶都能出错!”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都滚下去领罚!”   两个丫鬟连连回应,“是。”   说罢,便意图起身。   这时,温景突然道:“慢着。”   丫鬟一怔,不敢动了。   温景看向了沈氏,平静道:“仅仅领罚吗?”   沈氏闻言蹙眉,不知温景所言何意,只能道:“丫鬟出了错本就该罚。”   “是该被罚。”温景气定神闲地反问:“可我这件被茶水淋湿的衣裳怎么办?”   沈氏一怔,眯了眯眼,旋即笑了,“这……”   一旁有妇人接话,“这衣裳脏了,洗了不就是?”   一边说还一边看向屋子里的其他妇人,语气几分调侃。   屋子里的其他妇人也跟着含笑应和,沈氏没有接话,不过脸上却有了几分笑容。   温景安静地听着她们暗含嘲讽的谈笑,待她们意兴阑珊了后,温景才不慌不忙地道:“这件衣裳是袖衣阁年供。”   话音落地,屋子里明显安静了下来。   袖衣阁这三个字一出,那这件衣裳就不仅仅是脏了洗洗那么简单。   何况,还是袖衣阁年供。   价值不菲。   而此时,方才谈笑调侃的那些妇人皆面色僵硬,特别是方才说拿下去洗洗的那妇人。   一时之间,屋子里众人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沈氏身上。   沈氏的脸色忽青忽白。   这屋子里的妇人,虽然听说过袖衣阁,却鲜少接触,府上也就准备了那么一两件袖衣阁的衣裳,还是等着出席大场面的时候穿。   所以都只知晓温景所穿的这件衣裳料子上乘,且极美艳,却鲜少有人认出来这是袖衣阁的年供,包括沈氏。   温曼香虽认出了温景所穿的衣裳是袖衣阁的年供,但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所以才更想毁了。   哪怕代价惨重。   比起沈氏,温曼香眼底的痛快之色越来越深。   沈氏不知温曼香所想,若她知晓这件衣裳是袖衣阁年供,她估计会换个法子。   可此时……   沈氏僵硬地笑了笑,只能扯着嘴皮道:“景儿所言何意?”   温景看向了地面上颤抖的丫鬟,缓缓道:“丫鬟犯错,归根结底是主子管教不力。”   沈氏眯了眯眼。   屋子里有妇人似乎猜测到了温景的意思,在一旁小声道:“你们谁知道袖衣阁的年供多少钱吗?”   话音落地,有数目在这些妇人的脑海里转悠,却不敢道出口。   温景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尽管此时鞋子里似乎已经浸透了茶水,脚冰冰凉凉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温府赔了?”沈氏皮笑肉不笑。   温府赔?   屋子里的其他妇人看向了温景。   温曼香此时也听懂了温景话里的意思,狠狠地瞪着她。   温景笑了笑,和气道:“沈母怎么会这么想,我虽已嫁去将军府,可也是爹的女儿。一件衣裳罢了,不值钱,这么说也只是为了给沈母提提醒,日后可得好好管教下人。今日这茶水是洒在我身上便也罢了,可若是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其他人身上,赔了衣裳失了钱财是小,丢了温府的脸就是大了。”   ……   众人清晰地见沈氏的脸色一层一层地暗下来,胸前起伏不断。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销烟在屋子里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沈氏突然笑了出声,一字一句地道:“还是景儿懂事。”   什么叫一件衣服罢了,不值钱?   变相地说沈氏寒碜。   提醒沈氏好好管教下人?   当家主母连下人都管教不力,这是赤.裸裸地侮辱。   温景端坐于椅子上,闻言,微微勾唇回过了头。   此时,屋子里的人看向温景的眼神都变了。   本以为是个娇滴滴的美艳女子,如今看来,此女子不简单啊!   能让沈氏都哑口无言,闷声憋气。   沈氏深吸一口气,提声道:“来人,带将军夫人回房换身干净的衣裳。”   连称呼都已经变了。   温景起身,向着沈氏俯了俯身,“有劳沈母了。”   转身走了出去。   待温景走出去之后,屋子里持续在了一股僵硬的气息之中。   沈氏的脸色难看,其余人也不愿去触这个霉头,是以,都沉默不言。   不过还是第一次见沈氏这般沉不住气,脸色都变了。   温景走了出去,锦竹靠近小声道:“夫人,您方才可真厉害。”   尽管损失了一件衣裳,不过能让沈氏当众受气,锦竹觉得这买卖值。   温景含笑看她一眼,轻轻敛眸,“可我总觉得那丫鬟是故意的。”   闻言,锦竹微愣。   温景的神色若有所思,她也不知这是不是她的错觉。   若不是她的错觉,那沈氏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是真心想毁她一件衣裳,还是另有安排。   这时,锦竹突然停下了步子,弯腰捂住小腹,面色难看。   “怎么了?”   锦竹小腹疼,有些难堪,不过面对温景还是咬牙道:“夫人,奴婢肚子疼,能不能先去一趟茅房?”   见锦竹确实难受,温景点了点头,“去吧。”   闻言,锦竹忍着小腹的疼痛连忙跑开,想着快去快回。   待锦竹离开之后,走在前方的丫鬟回眸道:“夫人,请随我来。”   温景跟了上去,脑海里在回想,锦竹来了温府后有没有食过温府的东西。   细想下来,温景发现,她不曾记得锦竹食过温府的东西,连一口水都不曾喝过。   既然不曾食过温府的东西,那锦竹此时的肚子疼就与温府无关,是自身的缘故了。   这路的方向是去温景未出嫁前在温府曾经居住的院子,那里还有温景没带走的衣裳。   不过她曾经居住的院子有些偏僻,所以离大堂越来越远,四周也越来越安静。   温景抬眸打量着熟悉的四周,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不适感,神色警惕了起来,步子也越来越慢。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后挟持住了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钻进了一旁的假山后。   温景睁大了眼,挣扎了几番后停了下来,身后之人明显是名男子。   她的挣扎毫无用处。   直到去了一个偏僻地,身后那男子才终于说了话。   “小景妹妹,你可想死我了。”   温景一惊,心沉了下去。   身后之人是钱癸,是沈氏的远方亲戚,也是沈氏曾经给温景相看的亲事,虽然温景从不打算认!   温景想过多种可能,却唯独遗漏了此。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温府,还敢劫持她。   钱癸的手紧紧地搂在温景的腰上,将温景抵在假山上。   一双混浊不堪的眼睛痴迷地在温景的脸上流连。   “小景妹妹,我给你的帕子你怎么不记得了?”   帕子?   温景被钱癸拿东西堵住了嘴,脑海里想起了方才那丫鬟呈上来的帕子,目光突然一凝。   那张帕子竟然是他的!   此人竟如此龌蹉不堪,胆大妄为。   温景慌了慌神,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钱癸肮脏的眼神在温景的身上留恋。   “你真美。”   钱癸神色恍惚,在他第一此见到她后,便惊为天人,日思夜想,每每一想起她,他便走不动道,身下发热,欲.火难耐。   他向沈氏赌上了全部的家产,就为了能娶她,沈氏也曾答应过,可没想到,最后竟被皇上赐了婚。   今日,听闻她也来了寿宴,钱癸便暗里注意着她的动向。   方才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为何,钱癸竟然出了手。   钱癸虽然提心吊胆,可此时在看见温景的容貌后,色.欲战胜了理智。   心想着,反正已经劫持了,不如先爽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能与她风流一次,哪怕是死了他也心甘情愿。   看见他眼底的欲望越来越重,温景直觉不妙,见他逼近,温景突然抬腿,一脚踢在他的两.腿之间。   钱癸叫出声来。   “啊。”   趁此机会,温景一把甩开他,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拿下捂在嘴里的帕子。   想提声呼救,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景硬生生憋了下来。   只能跑。   见温景跑了,钱癸躬身便追了上去。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温景心慌意乱,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脚步声却越来越逼近。   直到钱癸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笑得肆意,“你跑啊?你倒是继续跑啊?”   温景脸色苍白,语气却极为冷静,“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见钱癸眼底闪过了一丝恐惧,温景继续道:“我是当朝定国将军的妻,你若是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钱癸的理智渐渐恢复,目光落在温景的脸上。   此时的温景虽然少了几分端庄淡然,可神色却有了一股韧劲,红唇紧抿,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钱癸好不容易恢复的理智顿时烟消云散,目光贪婪地落在温景身上。   “没事啊,有你作陪,哪怕是死了我也愿意。”   钱癸突然疯狂地笑,“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疯子!   此时,温景终于慌了,趁着钱癸还在失神间猛地提声,“来人啊,来人啊,唔……”   温景此时已经顾不上若是唤了人过来看见的后果了。   闻声,钱癸回了神,猛地一把捂住温景的嘴,抱着温景的腰身用力,往假山后拖。   在被拖动之际,温景的目光在地上快速地搜索,企图就地找到致命的武器。   哪怕是一块石头也好。   就在这时,温景突然感觉一阵疾风从身后袭来,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了钱癸捂住温景嘴的手,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钱癸失声大叫。   “啊!”   那道清脆的响声是骨头断了发出来的声音。   温景抬眸,便突然见钱癸飞了出去,人猛地击在假山上,然后跌落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被钱癸身体撞击的假山轰然倒地。   温景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里。   十分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于这章,我想替女主说几句。   女主是人不是神,不会读心,更没有预知能力,只能提防。   但女主再怎么提防,也难免会有遗漏的时候,例如,女主不会想到,钱癸也在温府,且如此胆大妄为。(ps:女主嫁去将军府,且两年未曾回过温府,言外之意就是,女主已经几年不曾见过钱癸了。)   另,女主没有傻乎乎往偏僻地方走,她去的地方是她曾经居住的院子。   最后再多说一句,哪怕没有男主,作者也不会让女主有事!   感谢“柚子苯柚”“清汤鲫鱼?”的地雷呀。   感谢“W”“吖吖”的营养液呀。 第10章   被猛烈撞击跌落在地上的钱癸只呻.吟了两声便昏了过去。   口中的鲜血直流,一只裸露在地面的手以扭曲地姿势向手腕折叠。   模样惨不忍睹。   温景麻木地站在原地,尽管此时环抱着她的怀抱足够宽阔,可她却似乎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心跳很快,手脚冰凉。   不论再怎么冷静淡然,终究是一名女子,在经过方才一事后,温景很难较快平静下来。   再加上如今生在这个名节大于天的古代,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温景方才就是与男子拉拉扯扯了,就是被其他男子抱在怀里了。   而且还被她如今这个名义上的夫君看见了。   温景不敢抬头,因为哪怕是不抬头,她也能感受到褚昴身上的寒气。   不愧是将军,手下的亡魂多不胜数,此时身上的那股嗜杀之气堪比尖刀铁刃,暴虐四起。   让人不寒而栗。   四周空空荡荡,万籁俱寂。   温景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不动不言,也不主动靠近。   只能感受到他大掌的温度从后背源源不断地传入,温景在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知何时,待温景发现时,竟发现手被他握在了掌中。   寒气渐渐驱散。   温景抬眸,嗓音有点哑,“……将军,我……”   她开口想说什么她自己也不知晓。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不少妇人的交谈声,打断了温景的思绪。   “人在哪呢?”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了就不见了?”   “都快找找吧。”   温景口中的话咽了回去,方才平静下来的心又有些凌乱。   今日之事太过于巧合,可此时小花园里确实来了不少妇人。   温景动了动,企图从褚昴怀中离开,她要趁着还剩的时间伪装一下现场。   虽然方才被褚昴看见了,但这也仅仅是被他一人看见,不论回府了之后褚昴是否要休了她,她都不能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手还被身旁的男人握在掌心,温景用了些劲儿企图从他掌中抽出来。   褚昴却突然抬手,把温景的脑袋往怀里按下去,大掌轻轻地在她后背拍了拍,两个字沉稳有力。   “别怕。”   不知为何,温景突然静了下来。   轻轻地嗅着男人身体的气息,不浓不淡,却能让人心静,让人安稳。   这个气息,有点熟悉。   好像何时她也曾待在这个怀抱中一般。   四周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直到身后传来了妇人疑惑的嗓音。   “这是?”   从那些妇人的眼中,只能看见一身着黑色披风男子的背影,身形高大,体态英健,见他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不过从地面男子裸露在外的长靴旁,却看见一女子的裙摆。   见这场景,众人似乎猜测到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太伤风化。   有些妇人已经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哟,这是谁呀?”   沈氏的目光落在地面那截暴露出来的衣裙上。   温曼香也看见了,猛地站了出来,惊呼,“那不是温景的衣裳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往那处挪去。   这么一瞧,还真是?   裙摆处还有方才被茶水淋湿的痕迹。   沈氏眼底的笑意加深,任由在场的妇人七嘴八舌地说道了一会儿,才站了出来,拧眉道:“景儿,是你吗?”   在沉默的这么一会儿里,温景已经在脑海里思索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听见了沈氏的声音,温景难免怀疑此事与她有关,可有些地方她却略有疑惑。   闻言,温景也不打算继续藏着了,只不过她还没动,面前的男人却先动了。   于是,众人便见,那男子突然取下了身上的披风,细细地为他怀里的女子披上,待系好了披风后,才缓缓回眸。   直到男子回眸,众人才看见被他隐藏在怀里的女子。   果真是温景。   不过……温景面前的男子是谁?   只见那男子目光沉寂,面色似无一丝情绪,可无形之中却又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袭来,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沈氏的目光突然一凝。   猛地俯身请安,提声道:“见过定国将军。”   定国将军?   众人眸色震惊,也跟着七七八八地行礼,“见过将军。”   话音落下时,额上已经出了不少汗了。   谁能想到,这竟然是定国将军。   她们还以为……   沈氏也暗自拽紧了手,褚昴何时来的,她们竟然无人知晓。   方才此地发生了什么事任何人都不知晓,包括沈氏。   她只知道她安插的眼线来禀报,钱癸偷偷地跟着温景,她也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可褚昴为何在这?   所以事态的发展如何,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沈氏也是一无所知,只能蒙着心乱撞。   却本能的有股危机感。   这时,温昫宗和一众官员突然急急忙忙赶来。   在瞧见褚昴后也忙是俯身行礼,“将军。”   褚昴来温府后自然有人通报,温昫宗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   而褚昴自来了温府后,便径直来寻了温景,所以温昫宗还是四处打听,才找到了褚昴。   本以为是件好事,可一来便见到这般场景,温昫宗有些慌了。   都来齐了。   褚昴嗓音冷漠,“这就是翰林院学士府上的待客之道。”   听不出是询问还是什么,只是让在场的人却都捏了把汗。   只有沈氏松了口气,她知道,褚昴说的并非是她心中所想的事情。   看来钱癸没有得手。   若是得手了,褚昴不会是这个反应。   何况,沈氏自来了后便将四周都偷偷寻了个遍,没有钱癸,更没有其他人。   温昫宗听得一头雾水,只能提着心询问:“不知将军所言为何?”   难道褚将军是在责怪他们未能及时招待他?   不料,褚昴却道:“内子体弱,在此地迷路多时也不见有人接应,温府这待客之道褚某今日算是见识了。”   说罢,褚昴便揽着温景提步离去。   在离去时,温景突然回眸看了一眼,钱癸已经不在了,或许是早就不在了,而地上的血水也干干净净,连被击倒的假山也没了。   像是她真的只是迷路。   待褚昴离去后,在场的人均松了口气,唯独温昫宗白了脸色。   其他人听不懂,可他听得懂。   褚昴这是在警告他。   迷路?   温景本就是他长女,在温府居住数年,怎么会有迷路一谈。   所以方才发生了什么?   钱癸早已被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弄走了。   尽管暗卫也不敢置信。   依将军方才的情绪,暗卫都以为钱癸是必死无疑,竟没想到,将军不知为何隐忍了下来。   不过……此人不幸啊!   将军隐忍到那种程度都没当场弄死他,接下来,虽然也难逃一死,不过这死的过程可没那么轻松了。   温景上了马车。   马车里十分安静。   温景的脸色已然苍白,可在黑色披风的衬托下越发苍白。   马车里另外一人的气息十分强势,强势到温景哪怕是心绪不宁也难以忽视。   温景抿了抿唇,沙哑道:“将军……”   不知不觉间温景已经变了称呼。   “您是……”   温景想问他如今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可她的话还没能说出口,便被男人的动作打断了。   褚昴一言不发,面色似乎于往常无异,可待你细细感受,便能感受到那渗入骨髓的冷。   只见他突然弯腰,便将温景的双腿放在了腿上。   温景一怔,便见他抬手掀开了裙尾,动作利落地拖下了她的一只鞋子,连带着她那被茶水淋湿的足衣。   于是,温景娇小玲珑、白皙纤巧的小脚露了出来。   温景震惊,不由自主地往回缩了缩脚。   却被他按住了。   褚昴抬眸,此时的语气比起方才的“不怕”二字严肃了不知多少倍。   “别动。”   温景果真不动了,乖乖地由他捂着脚。   三月的天还带着寒气,温景那只被茶水淋湿的脚冰到麻木。   最初,温景甚至感受不到一丝他手的温度。   直到温景的脚终于热了,才见他从马车的隔间里拿了一双新的足衣为她穿上,依旧是方才的神色和姿势,看起来认真极了。   温景苍白的小脸上染上了一丝绯红。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第一个触碰她脚的男人。   马车里备有足衣,却无鞋子。   不过温景见脚上的足衣穿好了后,便企图把脚缩回来。   说到底,温景还是不适应被一个男人捂着脚。   不料却猛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温景身子一僵,不敢动了,只能咬唇道:“将军……”   不论此时的气氛是何等的旖旎,温景的脑子却始终是一片清醒。   因为她知道,无论是哪个男人,是现代还是古代,在瞧见方才的那幅场景后,都会暴怒。   甚至做出更疯狂的行为。   无关情爱,只是男人的尊严罢了。   温景回想了,明明他方才来时,瞧见的场景应该是她被钱癸抱在怀里,而她也并没有挣扎。   她没有挣扎的原因是因为她选择保存体力,搜寻武器,企图趁钱癸不留意时伤人。   可这也仅仅是她内心的想法,而褚昴不知。   他看见的便是她既没有挣扎,也没有呼喊。   所以,任谁在看见这副场景后都会质疑,可他却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询问过。   温景向来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她就只能想应对之策。   可她要想对策的前提,也得知晓面前这男人的态度。   若他忍受不了,想要休了她,温府她回不去也不想回去,但她有钱,在柳州也有不少的庄园和店铺。   余生也是衣食无忧。   可如今温景看不懂面前这男人的态度,所以她只能开口询问:“将军,于今日之事,您将如何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我来啦~   感谢“”“摩詰”的营养液呀~ 第11章   马车里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中。   温景虽然问出这话时有几分忐忑,可待话音出口,温景便只剩下平静了。   无论结果如何,温景似乎都不难接受。   于是温景抬眸,第一次平静又无畏地对上褚昴的双眸。   只是温景突然感觉,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握住她脚踝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可在温景的视线下,他的神色却至始至终都毫无变化,连一丝波澜都无。   哪怕是开口反问她,都显得是那么的沉稳镇定。   “你认为我该有什么打算?”   褚昴收回了眸,看似平静又漫不经心。   她认为?   温景愣了愣,不知为何,虽然他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可温景却不知为何,就是能察觉出他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只待一个点便能暴发。   温景犹豫了一瞬,缓缓道:“将军该有的打算有二,一是当做此事没有发生,我也还是将军夫人。”   接下来的话温景顿了顿才道:“二是……将军休了我。”   鬼知道温景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将这段话说完。   不管她是自愿还是被迫,被别的男子抱了就是抱了。   若他真的忍受不了,温景也不在意他休了她。   大不了就是重回她之前的人生轨迹,从小富婆变成老富婆。   可话音落下,温景便看见褚昴的眸色变了,又黑又暗,眼底波涛四起,仿佛是那被困在深渊里的骤风,却压抑着还未能冲破。   这副模样,温景是第一次见,难免惊惧。   连被他握在手中的脚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冰凉了起来,温景担心,他只要稍微用力,她的脚便会如钱癸的手一般,断了。   温景暗暗地握紧了拳,身子也紧绷了起来。   温景想过最坏的结果便是他休了她,可此时在面对他时,温景竟然产生了一种他要杀人灭口的错觉。   杀人灭口?   温景苦逼地想,难道这一世她也要英年早逝?   在这一瞬间,温景的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她还没有立遗嘱,没有将后事交代清楚,她继承的那些万贯家产没人继承了。   温景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直到看见他突然松开了手,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条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了手,才俯身靠近。   被他逼近,温景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突然下巴被一双大手捏住了,温景被迫仰起头来,与他对视。   此时,他眼底的风暴四起,嗓音字字强硬。   “休了你?”   “呵呵。”温景第一次听他笑,不过显然不那么美妙。   “休想!”   就在那时,温景突然有种被阴魂缠身的错觉,不过也仅在那一霎那间,便见他收回了手,错觉也随之淡去。   马车停了下来。   温景始终一动也不敢动。   只能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被他抱下了马车,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鸦雀无声。   直到回了云霁院,温景才听见头顶传来了低沉的嗓音,“备水。”   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沉寂。   下人转身备水,温景被他抱进了屋,用纱布在手腕上缠了一层又一层。   那地儿正是方才被钱癸抓住的地方,有些地方已经淤青变红变紫了,有的地方甚至被抓破了皮,冒了血。   直到手腕被他密不透风地包扎完后,下人也备好了水。   于是,温景全程安静,一句话也不敢说,被他抱下了水,脱了衣裳,他也跟着下了水,却未脱衣。   慢条斯理地,像是在打磨一件工艺品,安静又认真。从头到尾,温景身上的任何地方,都被他清洗了一遍,无一丝遗漏。   男人全程都面不改色,仿佛真的只是替人清洗一般。   有的地方,特别是在看见温景腰上的勒痕了后,他的气息骤然恐怖,足足洗到了温景都觉得那地儿火辣辣的疼后才停了下来。   这下好了,温景还不曾见过他的裸体,便先被他先看了个遍。   尽管温景觉得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女人的身体。   温景想,难道他不休了她,是打算这么洗,一遍又一遍地洗,然后就当是消毒了?   就可以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   丫鬟换了一次又一次的水。   洗到后面,温景都麻木了,才被他抱了出去。   不知后续如何,温景终究是没有支撑住,睡了过去。   早在上马车前,温景的脑子便已经昏昏沉沉了,温景临睡前打趣自己,风寒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   另一边,温府。   今年温昫宗的寿宴结束得特别早。   不光是温昫宗没那个心思了,连赴宴的客人也都没那个心思了。   褚将军沉着脸离去了,虽然都不知为何,不过谁都没有继续庆生的心情了。   所以待褚昴离去后不久,便也都纷纷离去。   待温府上下的客人都走尽后,温昫宗才将所有人叫去了大堂。   “怎么回事?”温昫宗脸色难看。   大堂内没人应话。   温昫宗怒意横生,呵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氏蹙了蹙眉,道:“方才也无人在小花园,等我们到的时候褚将军便已经在那了。”   若说事前沈氏心底还有些数,可如今她是真的一无所知,连钱癸究竟有没有得手她都不知。   她也早就吩咐下人去找钱癸了,可人却不见了。   一旁的温曼香咬了咬唇,她此时脑海里还回想着褚昴的面容与身姿。   温景出嫁那天,她因为嫉妒与不甘心,所以没出门来送。   是以,也未曾见过褚昴。   可今日一见,温曼香便失了魂。   那般俊美英朗的男人,竟然不是她的。   温曼香双眼冒光,她喜欢他。   可一想起褚昴方才为温景披上披风,还抱着温景,温曼香眼底的嫉妒便越来越浓。   直到最后,在大堂里都格外安静的时候,温曼香突然道:“温景她不知廉耻,偷偷与男子约会,还被人发现了。”   “香儿!”沈氏回眸怒视。   温昫宗眯了眯眼,看了一眼沈氏后又看向温景,沉声道:“怎么回事?”   温曼香咬了咬唇,其实她也不知,这番话也仅仅是猜测罢了。   她只是想起沈氏午时曾告诉过她,钱癸今日也会出席宴会,并知晓温景也回府了,温曼香便往那处想。   再加上她有私心,若温景真与男子偷情,她才更高兴。   “温景与钱癸暗自勾结,在小花园里偷情,被……”   沈氏提声打断了她,“香儿!”   见温曼香闭嘴,沈氏侧眸,眸色着急,“老爷,您别听她胡说。”   温昫宗挥手打断沈氏,而是看向了温曼香,继续询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温曼香虽有些顾忌沈氏,不过如今话已出口,也由不得她不说了。   “今日丫鬟呈上来的帕子我曾经在钱癸身上见过,再者,在温景下去换衣裳时,有丫鬟发现了钱癸偷偷跟着她。”   闻言,温昫宗眸色震惊,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提声道:“来人,速速去寻钱癸。”   下人闻声忙退了出去。   可找遍了整个温府都不见钱癸。   钱癸是沈氏的远方亲戚,家住靳州,父亲是当地的知县,他是近日才来的京城,就等着为温昫宗贺寿。   可此时却听下人回报,已经找遍了整个温府都未曾发现钱癸,也没人看见钱癸出府了。   温昫宗脸色苍白,猛地看向了沈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氏也被温昫宗的脸色吓着了,颤颤巍巍地道:“老爷,这我真的不知道啊。”   温昫宗不说话,厉眸只瞪着她。   沈氏不得不一一交代,“钱癸一直对景儿怀有痴念,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对景儿下手。”   闻言,温昫宗脸色极其难看,沈氏忙加上了她的另外一个猜测,“可褚将军方才不是未曾提到钱癸?也许钱癸只是出府去玩了?”   钱癸若真意图对温景不轨,褚将军没道理忍着不发作。   温昫宗脑子嗡嗡地响,只摇头道:“妇人之见!”   沈氏道:“老爷,钱癸若真的对温景做了什么,褚将军不可能会忍着不发作,您……也别太担心了。”   “怎么不可能?”温昫宗侧眸反问:“这事若是闹大了,谁的脸好看?”   沈氏瑟缩。   “你难道没听见褚昴方才离去时说的话吗?内子迷路?可景儿在府上生活了五年,又怎么会迷路?”   此话一出,沈氏的脸色变了。   “这是警告,钱癸不仅做了,还被褚昴发现了,如今只怕是被褚昴抓走了。”   闻言,沈氏的脸色轰然苍白,颤声道:“那……怎么办?”   温昫宗抿了抿唇,沉默了片刻。   “不过今日这事倒也不全然无益。”   至少如今,温昫宗看清了,温景在褚昴眼中还是有些份量。   就凭这点份量,褚昴不会拿他们温府怎么样的。   不过……温昫宗侧眸,“此事你当真没有插手?”   沈氏忙是摇头,“没有。”   沈氏虽然插手了,却也仅仅是在暗地里做了些手脚,推波助澜罢了,不会有人发现。   钱癸是个小人,她若是明目张胆地插手,待事情暴露后,钱癸定然会将她指供出来,所以她哪怕要做也不会让钱癸察觉。   但她足够了解钱癸,所以,她不过是在钱癸耳边随意说道了几句,让丫鬟在温景身上洒了些茶水,钱癸便迫不及待上钩了。   闻言,温昫宗点了点头,摆手,“罢了,都出去吧。”   他需要好好想想。   既然得知了温景在褚昴心中有点份量,那他就不可能放过,得想想该怎么利用。   不过……温昫宗显然是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因为一日后,在温府门外,放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手脚都没了,连子孙根也都没了。   全身赤.裸,无一块完好的皮肤,有的地方,甚至爬满了蝇蛆,只有脸还完好无损。   是钱癸。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四个字的文名和我八字不合。   所以我又打算换一个文名。   待我纠结纠结。   感谢“蔓越梅餅乾”的手榴弹。   感谢“雪绒芝士”的地雷。   感谢“陈子芥”“”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12章   御医张判又来了将军府。   距离张判上一次来将军府,还不到十日。   这一觉温景睡得不太舒服,睡梦中,一会儿是钱癸嚣张肆意的笑容,一会儿又是褚昴寒气逼人的眸子。   最后,温景竟然梦见了褚昴抱着她进净房沐浴,然后把她按在水中,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道:“我们一起死。”   温景不停地挣扎,可在水中,她既说不了话,也使不出劲儿,一阵一阵的窒息感逼来,温景竟觉得水温也越来越高,全身被烫得通红。   只有他搂在她腰上的手还是冰冰凉凉的。   在滚烫的水中,温景凭借着本能,寻找冰凉之地。整个人往他身上靠去,紧紧地抱着他,以缓解身体的烫意。   奇怪的是,在抱上他的那一刻,不仅身子的烫意散去,连窒息感也退去。   仿若重获新生,鼻息间都漂浮着新鲜的空气。   然后温景又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深渊,寒风肆意。   耳边呼啸着疾风,一层一层地将她包裹,温景只身站在其中,不知所措。   不知在梦境中换了多少场景,温景只记得一整夜她都似乎半梦半醒,耳边能清晰地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动静,思绪却难以自控般的留在梦境中,互相交杂。   待第二日晚,温景才缓缓睁开了眼。   屋子里很暗,药味儿很浓,四周寂静无声。   但温景却第一眼便锁在了坐在屋子一角的男人,四周光线很暗,他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拿,只单纯地坐在那,一言不发,像一尊庞大的雕像,目光只停留在一处,耳不旁听,目不斜视,直直地看着她。   温景心一颤,沉默着与他对视,不发一言。   最后是男人先开了口,嗓音有点沉有点沙哑,“醒了。”   温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旋即意识到他或许看不见她点头,遂开口回应,“恩。”   温景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不过窗外天色很暗,缺月高悬,烛影斑驳,十分安静。   很快,屋子里便亮了起来。   丫鬟们来来往往,还有锦竹。   锦竹满眼担心,依着往日早就说道起来了,不过今日似乎顾忌着什么,说话都是压着音问:“夫人您此时感觉身子可爽利了?”   温景由着她扶着坐了起来,缓缓点了点头。   见状,锦竹松了口气,动作却依旧不敢太大,只叹息道:“这上一次的风寒刚刚痊愈,您就又感染了风寒,好在御医来瞧过了。”   御医?又是御医。   温景的目光落在屋子的角落里,褚昴依旧坐在那里,面色沉寂,一言不发,整个人似与夜色融为一体,不过来来往往的宫人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屋子里也十分安静。   三番两次劳他请御医来,温景有些惭愧。   宫里的御医太医岂是一般人能请动的,他三番两次请来,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温景不喜欢欠人的,可于身子康健一方面,温景却又比任何人关心。   “夫人您饿了吗?”   锦竹的话让温景拉回了思绪,温景想了想,点了点头,“熬点清粥吧。”   其实温景没什么胃口,可若是不进食,于身子有碍,不利于风寒痊愈,她还想长命百岁,不想英年早逝。   锦竹点头,她们知晓夫人的习惯,所以方妈妈早已熬好了清粥。   方妈妈推门进来,不出声地向着屋子里的另外一人俯了俯身,才提步去了床边。   “夫人,清粥来了。”   温景的目光落在清粥上,突然抬眸,“什么时辰了?”   锦竹道:“刚过子时。”   过子时了?   温景沉默了一瞬,随后侧眸,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男人,轻声询问:“将……夫君,你饿了吗?可需要用膳?”   听闻夫人的话语,方妈妈怔了怔,是她疏忽大意了,只想着夫人,竟然忘了将军。   温景安静地等待,这一次他似乎未曾犹豫,便道:“不用。”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这才垂眸端起粥碗,慢吞吞地喝了一碗粥。   待温景放下空碗时,丑时都已快过半了。   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只留了锦竹一人。   温景招呼着锦竹退下去休息,慢慢的,屋子里又只剩下温景和褚昴二人了。   温景靠着床坐着,才用了一碗清粥,肚子些许饱胀,温景还不能睡。   只是思绪却混沌不已,温景将脑袋靠在床背,微眯着眼。   所以等温景反应过来时,身旁已经落下了一道阴影。   温景侧眸看去,方才坐在角落里的男人不知何时竟走在了她身旁站着。   对上他沉寂的双眸,温景的脑子稍微清醒,想了想道:“夫君是要歇息了吗?”   不等他回应,温景又道:“夫君不妨换间屋子休息?我风寒未愈,恐过了病气给夫君。”   本该温景换间屋子休息,可此时温景着实不想再折腾了,只能劝说他了。   “我身体很弱?”   恩?   温景一愣,对上他依旧毫无波澜的眸子,有些怀疑方才所闻是否是她的幻觉。   见他沉默地睇着她,温景犹豫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应,“不弱。”   话音落下,温景便见他突然弯腰,抱起她往里侧一放。   动作干脆利落,是一个将军的作风,不过放的时候却又温柔至极。   温景还来不及思索他此番行动是何意思,便见他脱了衣鞋,上了床,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温景:“……”   温景垂眸看着他,等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夫君……”   可也只道了这两个字,便见他看向了她,不知为何,温景突然想起了昨晚做的那些梦。   霎时便不敢说话了。   罢了,他是将军,他高兴就好。   温景收回了眼,继续靠在床背上,想着待胃里的清粥消化了一些再躺下去休息,可不知何时,温景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翌日醒过来时,温景平躺在床上。   身侧已经没了人。   虽然身子爽利了不少,不过温景却依旧待在床上,锦竹将今日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告诉温景。   “夫人,温府出事了。”   锦竹说这话时,竟隐隐带着丝幸灾乐祸。   温景静静地听着她道:“听说今儿一大早,温府的下人在大门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锦竹回想着京城里的传言,有些恶寒与恶心。   “全身赤.裸,皮肉糜烂,手脚都被砍断了,连……”说到这儿,锦竹的小脸红了红,又侧眸看了一眼温景,见后者没什么反应,锦竹思绪一转,突然询问:“夫人您知道此人是谁吗?”   此时温景心底竟隐隐地有了个猜测。   “是钱癸。”不待温景回应,锦竹便已经迫不及待了。   这个钱癸是沈氏曾经为温景相看的夫婿,家世是靳州知县,虽温昫宗也仅仅是个五品翰林院学士,温景嫁给一个七品知县也不算太差。   可靳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钱癸好色重.欲,在十三岁时家里便已经女人成群,甚至还搞大了别家夫人的肚子,风评极差。   不过因地处靳州,再加上有沈氏娘家依靠,便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这些年来越来越放肆。   后来有一年钱癸来了温府,瞧见了她家小姐后,便不择手段地接近她家小姐。   甚至还擅自闯入她家小姐的闺房,若不是方妈妈力气大,将人打了出去,锦竹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钱癸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勾搭她家小姐失败,于是,钱癸便向温府提亲了。   聘礼十分丰厚。   温老爷和沈氏都同意了。   若不是一道圣旨,将她家小姐嫁去了将军府,锦竹此时怕已经不在京城了。   早已经跟随温景远走高飞了。   今日听闻钱癸这番惨状,锦竹虽然有些害怕,却也觉得他罪有应得。   温景在听了锦竹的话后便有些失神,直到耳边传来锦竹愤愤不平的声音,温景才回过神来。   “他罪有应得!”   温景侧眸,问了一句看似与此事不相关的,“昨日你为何腹疼?”   锦竹一愣,旋即小脸红了,“恩……葵水来了。”   锦竹的月事从来不准,她也没有想到昨日会突然来了。   闻言,温景有些意外,虽然之前想过锦竹的肚子疼或许与温府无关,不过之后的事情太过于巧合,她又难免怀疑是沈氏偷偷动了手脚,将锦竹支走。   此时听锦竹所言,温景又推翻了脑子里的猜测。   见夫人询问了后便沉思了下来,锦竹询问:“夫人怎么了?”   锦竹并不知晓昨日之事。   温景也无意瞒她,“我昨日险些被钱癸侮辱。”   闻言,锦竹瞪大了眼,急得都快哭了,“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见她反应强烈,温景安抚她,“无事,后来将军救了我。”   锦竹却仿若闻所未闻,眼中的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都怪奴婢,若是奴婢昨日没有离开,就不会让夫人遭遇此事了。”   锦竹哭了几声后,突然睁大了眼,满眼愤恨,“钱癸这个狗东西,他死有余辜!也不知是谁长了眼,为民除害,若是知晓是谁,我定登门拜访!”   是谁长了眼?   温景抬眸看着锦竹含泪骂人,竟然被她逗笑了,饶有兴致地想,锦竹若是知晓是谁,还会不会登门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先暂定《当贤妻独得盛宠》吧,尽管这个文名似乎有点歧义,这就要看宝宝们第一眼看去,是把这个“当”字看成是介词还是动词了。   我已经头秃了,文名文案这个东西非常需要灵感,待我一会儿下楼买些苹果来,醒醒脑子,看能不能灵光乍现。   感谢“蔓越梅餅乾”的手榴弹。   感谢“郑醉醉不醉”的地雷。   感谢“雪绒芝士”“”“摩詰”“W”“名字”“豆薇安豆瓜”的营养液。   么么哒~ 第13章   见锦竹越骂越起劲儿,温景才缓缓打断她,“若是被方妈妈听见了,有你好受的。”   锦竹生起气来骂人的习惯,方妈妈已经纠正了无数次了。   身为女子,口出脏言已是不妥,再者,锦竹是温景的贴身丫鬟,在外便代表着温景,若是传出去了,于温景不利。   所以一旦方妈妈听见锦竹骂人,便会说道一通。   这么多次,锦竹也怕了方妈妈,改了不少,性子也压了不少。   但也有忍不住的时候,比如此时。   听闻夫人所言,锦竹闭了嘴,有些害怕,扭捏地看着温景,“夫人……”   虽未出言,温景却知晓她要说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方妈妈。”   闻言,锦竹放心了。   此时骂了一通后心里舒畅多了,再加上钱癸已死,锦竹冷静下来,便想起了夫人方才询问她的话,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   “夫人,您说会不会是沈氏搞得鬼?”   毕竟,好端端的茶水竟然就洒在夫人身上了。   若不是那茶水,夫人也不会下去换衣裳,不去换衣裳,便也不会被钱癸钻了孔子。   闻言,温景面色沉思了起来,良久,才缓缓道:“她难辞其咎。”   以沈氏的性子,她不会直接与钱癸合谋,毕竟钱癸可算不上是好人,也当不得君子。   钱癸一旦得手,事情必将败露,钱癸只有死路一条,但他绝对会将沈氏招供出来。   沈氏是绝对不会冒这等风险的,所以钱癸昨日意图对她不轨,是钱癸自己的心思。   但沈氏难辞其咎。   明面上与她无关,但暗地却推波助澜。   例如,钱癸来温府贺寿。钱癸与温昫宗可没关系,来温府必定是沈氏相邀。   又例如,那洒在她身上的茶水。   再者,那些十分巧合出现在小花园里的妇人。   看似不与钱癸合谋,却利用着钱癸的欲.念,推波助澜,创造机会,让钱癸自投罗网,而沈氏不费一兵一卒,便如愿以偿。   是她的作风。   锦竹就知晓此事与沈氏脱不了干系,沈氏惯常与夫人不对付,没想到这次她竟然企图毁了夫人的名声,果真是蛇蝎心肠。   “夫人,那如今该怎么办?”   只要夫人一声令下,锦竹哪怕是拿刀进温府砍人也在所不辞。   温景道:“此事不宜伸张,再加上沈氏滴水不漏,尽管我们知道与她脱不了干系,但无凭无据,也无济于事。”   闻言,锦竹咬紧了唇。   不过温景却缓缓地又加了一句话,“不过,就凭在温府门口发现的那具尸体,也够他们吃几壶了。”   此事的确不宜伸张,一来是于她于将军府不利,二来,若是此时伸张出去,岂不是告诉世人,温府门前的那具尸体与将军府有关?   钱癸的尸体,温府是断然不敢伸张与将军府有关,所以他们只能闷声解决。   至于这堵住悠悠众口的代价有多大,温景有些可惜,竟然不能围观。   锦竹此时还不懂温景所言何意,不过待第二日,锦竹便懂了。   因为靳州来了人。   温府门外被围的水泄不通。   温曼香没见过此等阵仗,有些害怕,紧紧地抓着沈氏的手,“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氏的眉眼全是疲倦,自昨日在门口发现了钱癸的尸体后,她便没有休息过了。   另一个疲惫不堪的是温昫宗。   他凭借科举入仕途,又凭借廉洁奉公、行事磊落的名声爬到了翰林院学士的位子上,数年来,无一点污迹。   可谁能想到,就在他的府门口,竟然发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流言可怕,三人成虎,再加上有人暗地里推波助澜,任凭他有一百张嘴,也不能向京城里所有的人解释清楚。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早已来了温府调查案情。   从昨日开始,温府门外便聚集着大量的百姓,看戏也好,看热闹也罢,温昫宗也被上头停职了,说是留府接受调查。   温昫宗自接到停职的消息时,便恍恍惚惚,更让温昫宗头疼的是,钱家来人了。   钱家那帮人向来胡搅盲缠,蛮横无理,有油水刮的地方便绝不会轻手,此次前来,定然是有备而来。   温昫宗一出门,便瞧见了围在温府门外的钱家人。   特别是有些妇人,竟然就在温府门口哭了起来。   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让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温昫宗头都大了,顾不上外人的眼光,将钱家人都弄进府来。   钱家的当家人钱贺,正是靳州的知县。   一进府上便道:“我癸儿受邀来为你祝寿,怎会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温昫宗,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温昫宗皱眉,此时进了府里,他便也不装着了,“此事与我无关,刑部和大理寺已经介入调查,我行的正坐的端,你休要血口喷人。”   钱癸的娘赵氏哭哭啼啼地道:“怎么会与你无关!我儿受你们的邀请前来贺寿,最后死在你的府上,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莫要胡言乱语!”沈氏急了,特别是在听见钱家夫妇一口一个钱癸是受温府邀请前来贺寿的话。   “钱癸本就不良,谁知不是京城里的哪个仇家寻仇?”   比起不要脸来,赵氏可比沈氏强得多。   闻言,当即便往外走,边哭边道:“既然你们不愿意给我癸儿一个交代,那我也就一头撞死在温府大门上算了,免了我癸儿死不瞑目。”   钱贺配合着狠笑了几声,指着温昫宗骂道:“好你个翰林院学士,草菅人命,不配为官!今日我们钱府的人都死在温府,也要讨回个公道!”   温昫宗两眼一白,险些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憋死了。   钱家人的目的很明显,若是不拿到好处,绝不会罢休。   而此事是何人所为,温昫宗心里清楚。   可清楚有什么用?人家既然敢将尸体丢在他温府门口,就敢不动声色地屠了温府满门。   此时温昫宗才真的是有苦难言。   本以为褚昴会念在温景是温府之人,不会对他们温府怎么样,因为若是温府出了事,温景也不能独善。   可温昫宗怎么也没有想到,褚昴竟然会做的这么绝。   依钱家人的秉性,他若是不给他们好处,恐怕连他的家底都要被翻出来,到时候就更难收场了。   见赵氏已经走去门口,下人拉都拉不住,温昫宗缓了口气道:“别装了,直说来意吧。”   闻言,钱贺打量着他,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就同意了。   赵氏也停了下来。   见钱贺久不回应,温昫宗没了耐心,“说吧,要怎么样才肯罢休?”   钱贺这才确定温昫宗是妥协了,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和气连连。   “传闻温学士学富五车,乃八斗之才,果然当之无愧啊。”   温昫宗听得烦,“快说!”   钱贺这才缓缓道:“一百两黄金……”   可钱贺的话还未说完,沈氏便急眼了,“钱贺,你别太过分!”   一百两黄金,他怎么不去抢?   钱贺也不着急,只哀愁道:“可怜我的癸儿,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   见他继续要说,温昫宗一口应下,“好了,我答应你。”   闻言,沈氏不可置信,“老爷!”   这笔钱若是拿出去了,温府上上下下的还要不要活?   钱贺喜笑颜开,拱手作揖,“还是温学士大方。”   温昫宗不愿继续与他交谈,摆了摆手道:“好了,你走吧,别再来温府了。”   钱贺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温学士怎就赶人走了?”   温昫宗猛地看向了他,两眼泛红。   钱贺道:“这溆儿如今十九了,还没个一官半职的,不知……”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温昫宗咬紧了牙,“此事我办不到!”   “别急啊。”钱贺道:“我知道你办不到,可这不是有办得到的人吗?”   钱贺的主意打到了沈氏的娘家人身上。   沈氏是当今左都御史的次女。   沈氏的眸子里仿若有刀,“钱贺,你贪得无厌!”   钱贺笑着,缓缓道:“不求个大官,能拿俸禄就行。”   沈氏握紧了拳,侧眸道:“老爷……”   可话音一落,沈氏便不敢继续说话了。   温昫宗脸色难看,连看向沈氏的目光都是从未有过的嫌恶。   沈氏心下颤抖,侧眸咬紧了牙道:“我答应你,不过我不能保证。”   不能保证?   钱贺摇摇头道:“没事,我已经损失了一个儿子了,余生已无念想,死在温府也好比抑郁而终。”   “你!”   沈氏怒斥,胸前不断起伏,早知此事会闹这么大,当初她就不该让钱癸前来祝寿。   可此时再怎么想也没用了,沈氏担心温昫宗为此迁怒于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好,我答应你。”   钱家人欢天喜地离开了。   钱癸本就是钱家的弃子,若能损失一个钱癸得来这么多好处,钱家人毫不在意。   为了表示温府的无辜,走的时候,还在温府门外大喊,“温老爷待我儿不薄,我相信,刑部和大理寺会还我儿一个公道的。”   此话听得温昫宗身体里的一股气直冲脑门。   还钱癸一个公道?   他才该要一个公道!   温昫宗如今只能指望着上头能让他早日复职。   可他之所以会被停职,是因为谁,温昫宗心里清楚。   所以……他要找个时间去一趟将军府。   夜里,温景将白日里听见的消息向褚昴复述了一遍。   没什么别的意思,温景只是想要知道褚昴是作何打算。   温府出了事,温昫宗定然会来将军府,温景再见温昫宗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儿了。   所以她要弄清楚褚昴心中所想,才能见机行事。   温景道:“夫君,你为何要杀了钱癸?”   其实温景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便是为何还要将钱癸的尸体放在温府门口。   解决钱癸和温府的法子有很多,但他却选了最嚣张最明目张胆的一个。   褚昴面不改色,没什么表情,只漠声回应了三个字,“他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作话是某人强烈的求生欲在作祟。   如果有的宝宝觉得一百两黄金多了的,就当是通货膨胀吧。   如何有的宝宝觉得一百两黄金少了的,就当是通货紧缩吧。   查了很多资料,但是不同的朝代,对钱的数量价值不一,小可爱我也没在古代生活过,就只能凭着感觉了,宝宝们海涵。   感谢“郑醉醉不醉”“蔓越梅餅乾”的地雷。   感谢“小杨在努力”“陈子芥”“花未央”的营养液。 第14章   这么三个字,让温景怔了怔。   “你为何要杀了钱癸?”   “他该死。”   这么一听,他的回复似乎的确没错,可温景想要询问的却不应该是这个答复。   温景想了想又道:“那夫君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温景自以为问的小心,且从未曾暴露过她的心思。   哪知,温景的话音落下,褚昴却缓缓侧眸看向了她,眸色不似以往那般沉寂,此时似乎带着打量,多了几分幽暗与深不可测,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收回了眼,不急不缓地道:“按你高兴的来。”   温景闻言一愣,微微眯眼。   他此番回复,是知晓她之所以这般询问的目的。   知晓她是在打听他接下来的计划,才好见机行事,以免她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他的计划。   所以他回复了一句按她高兴的来。   她高兴?   意思是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温景沉凝了片刻,突然抬眸,红唇缓缓道:“若我想让温昫宗死呢?”   这话温景问得极其平静,仿若没有任何情绪,可温景却知她此话冒了多大的风险。   眼神落在他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恩。”   恩?   温景眯了眯眼,眼前他的神色全然未变,仿佛她说的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温景却知她方才的那句话有多重。   在这个以君为天、以孝治国的古代,温景方才的那句话已经大逆不道,说出去是会被烧死的。   可他却从始至终连神色都未有一丝变化。   温景在试探他的底线,在试图了解她的这位夫君,可她发现,等她试探了之后,她竟然完全猜不透他。   沉默了片刻后,温景突然笑了,“温昫宗是我爹,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夫君定然是猜到了,所以才应付了一声。”   说他是应付便是撇清他方才那般回复她的罪孽。   哪知,话音落下,褚昴却皱了皱眉,侧眸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不是应付。”   温景微怔,对上他沉寂认真的双眸,竟然有片刻不得动弹。   他的眸子太过于认真,温景竟然真的相信了,他不是应付。   他不是应付,那就是认真了。   温景猛地站起了身,剧烈的动作让温景的眼前一阵阵眩晕,好在身旁便是桌子,温景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借着力让自己缓和过来。   可就在那时,温景却突然感觉身子腾空,有人打横抱起了她,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传太医。”   温景一愣,忙是睁开了眼。   “别。”   褚昴垂眸看向了她。   温景仰头看着他,“多谢夫君,不过我无碍的,不用请太医。”   这般频繁地请太医,温景担心,会让他为难。   何况,她也不想欠人情。   褚昴收回了眼,继续提步往床榻走去,嗓音淡漠,“廿风已经去了。”   闻言,温景语塞,不得不笑了笑,真心感谢,“那多谢夫君了。”   男人是爱面子的,温景不能直言她担心请太医会让他为难或者难做,可温景不知他请御医或者太医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受人恩惠,却不知该如何回报,温景就只能尽力拒绝。   在被他放在床上了后,温景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见他侧眸,温景道:“日后请郎中即可。”   雪白的柔荑落在玄色衣衫上,衬托的小手越发纤细脆弱,女子小脸苍白,话音温柔悦耳,轻轻地拉着他,未曾使力,但却仿佛能让人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一处。   一动不动。   褚昴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许久都未曾回应。   温景又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夫君?”   褚昴这才回神,看向了她,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认真,“你既嫁于了我,我便会护你周全。”   ……   温景沉默地看着他。   面前的男人温景猜不透也看不透,他竟然连她说出想要弑父的话都不在意。他是太肆无忌惮,还是不在乎将军之位?   不过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温景此时能感受到他是真诚的。   所以,温景含笑道:“多谢夫君。”   她也会做一名合格的妻。   一夜无眠。   翌日。   午时后,清风徐徐吹拂,暖阳高悬,云霁院外的杏树绽放了满树杏花,生机勃勃。   在床上躺了几天,温景今儿终于出了门。   不过方妈妈担心温景又吹了风,受了寒,所以温景也仅是在云霁院外走走罢了。   不过没过多久,便见陈管家匆匆来了云霁院。   “夫人,豫王来了。”   温景闻言微愣,豫王此时来将军府是作何?   不过既然人已经到了,便没有不接待的道理。   温景点头,轻声吩咐,“请豫王去正堂休息吧,我稍后便到。”   陈管家转身退去。   温景转身回了云霁院,又加了一件披风后才去了正堂。   还未进入大门,便已经能听见豫王的声音。   弱冠之年的男子,嗓音干净爽朗,若不是豫王在京城里的风评,只听这清脆的声音,还会以为是个阳光开朗的谦谦君子。   不过若是细听豫王话音里的内容,便不堪入耳了。   “陈管家你这看人的眼光越来越不行啊!”   眼光不行?   温景还没来得及思索豫王是在提何事,便听他继续道:“你瞧瞧,这一屋子都是清一色的男儿,有什么看头?”   “这男人手摸过的茶有女人手摸过的香吗?”   “下次招人入府,还是多招几个机灵漂亮的丫鬟啊,又养眼又舒服,陈管家你是说吧?”   陈管家似乎没有回应,于是便又听豫王道:“陈管家你听见了吗?”   温景这次听见陈管家回应了。   “这是将军的吩咐。”   话音落下,温景便明显感觉豫王顿了顿,似乎有些顾忌,这次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些。   “是吗?”   “这是他吩咐的又如何?哪个男儿不爱美色?陈管家你就是太老实了!我给你说……”   此时温景已经提步进入屋内了。   对着正和陈管家说的起劲儿的豫王俯了俯身,轻声道:“豫王。”   豫王一顿,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忙回眸看了过去,眼前一亮。   这要论美色,还是眼前这人啊!   可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石头上,还是块又闷又狠的石头。好端端的一个绝色美人,竟然嫁给了褚昴那个根本就没有长眼的人。   自豫王在两年前见过温景后,便已经在心底后悔了两年,既怜惜美人,又懊悔不已。   早知京城里竟然有此等绝色美人,他就该先下手为强,也好比让美人嫁来将军府,无人欣赏便枯萎了。   又暗自在心底替美人可惜了几番,豫王忙是起身走近,下意识想抬手虚扶一把,可这手才刚拿出去,便意识到了什么,又讪讪地收了回来。   只能笑嘻嘻地道:“小嫂子不必多礼。”   这声小嫂子叫得真甜。   不过温景却恍若未闻。   闻言,站了起身,面前的男子比她略高了一个头,身材不似褚昴那般宽阔精壮,略微瘦弱了些,却也算身姿修长,八尺男儿。   皮相俊美,唇红齿白,担得起京城第一风流浪子的称呼。   “将军不在府上。”   温景以为豫王是来找褚昴的。   谁知豫王竟然毫不犹豫地道:“我知道啊!”   就是褚昴不在他才能进来的,其实早在前几日豫王便已经来过将军府了,只是没能进府罢了。   知道?   温景道:“那不知豫王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豫王笑嘻嘻地弯腰,与温景平视,“这不是知晓小嫂子病了?所以今日是特意来探望小嫂子的。”   您可真够闲的!   温景猜测,估计是这几日一来二来的入宫请太医,所以豫王才知晓她病了。   “多谢豫王,不过是区区风寒,如今已经痊愈,就不劳豫王挂念了。”   “怎么能这么说?”   豫王扇着一把白玉扇子,装逼份十足,“既然我叫你一声小嫂子,那便是自家人,小嫂子病了,我怎么能不来探望?”   说罢,豫王便招呼着身后的随从,“你瞧,我还带了宝贝来。”   话音落下,豫王的随从便从身后走了过来,呈上来了一个盒子,豫王抬手打开,献宝似的道:“小嫂子你瞧,千年人参。”   果真是个败家子。   温景扯了扯嘴皮,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豫王便像是知晓她要说什么了,豪气十足地道:“小嫂子不必谢我了,这都是我该做的。”   温景:“……”   豫王余光瞟着温景,可见她真的不说话,内心又着急。   他来将军府可不是真的为了探望温景,是为了他自己。   最后憋不住了只能道:“不过若是小嫂子过意不去,非要谢我,也并无不可。”   温景静静地听着他一个人说两个人的话。   “去去去,快拿下去。”豫王摆了摆手,吩咐随从将人参拿下去。   “小嫂子,你瞧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温景抬眸,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总觉得这话略有耳闻。   恩,这话若是放在现代,该是女子说出来的。   不过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温景竟然觉得毫无怪异。   一切都那么和谐。   温景摇了摇头,“没有变化。”   豫王急了,“怎么没有变化?小嫂子你再仔细瞧瞧!”   于是温景在仔细观察了后又摇了摇头。   抱歉,她真的看不出来。   她甚至已经仔细观察了他的唇色,猜测他是不是要询问她今日涂了什么颜色的口脂。   可很显然,他的唇色虽然很艳,但好像是天生的。   豫王忍无可忍了,只能偏着头凑近,指着眼角的一个地方给温景看,“小嫂子你瞧,就是这儿。”   温景如今看清楚了。   恩,一道小小的淤青。   见温景总算是看见了,豫王长松一口气,开门见山,“小嫂子,你看这军营的生活是人过的吗?我都已经负伤了。”   说罢,豫王的语气带着些讨好,“所以小嫂子,你能不能帮我劝劝昴兄,让他在皇兄面前替我求求情,我真的过不了军营的生活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   如今知晓了他的来意,温景便轻松多了。   “此事我恐怕办不到。”   豫王一口咬定,“你办得到!”   温景笑了,“豫王太看得起我了。”   见温景不动声色,豫王急了,在宫里对太后撒娇惯了,所以此时也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拉着温景的衣袖撒娇,可就在他快要触碰上温景的衣袖时,突然感觉手腕一疼,豫王尖叫一声。   “啊!”   温景一愣,还来不及思索豫王是怎么回事,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豫王不请自来,恐怕不太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豫王来了。   另,明日周三不更,周四换了榜更。   感谢“雪绒芝士”的地雷。   感谢“本宫想晋晋”“哎哟喂”的营养液。 第15章   是褚昴。   声音是从温景的身后传来的,距离非常近。   就这么一句话,竟然让豫王的呼痛声顿时停了下来。   耳边听见褚昴的声音,豫王手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忙站起身来,眸色有几分心虚,“恩……昴兄怎么回来了?”   褚昴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温景的身子。   并不回应豫王。   豫王此时也有几分尴尬,本来特意寻了个褚昴不在的时候来将军府,结果还是被他抓了个现场。   豫王讪讪地笑了笑,“这不是听闻小嫂子病了?所以今日特意前来探望。”   为了澄清自己是真的来探病的,豫王忙回眸对着身后的随从道:“快把本王送给小嫂子的人参拿过来给昴兄看看。”   豫王身后的随从脸色古怪,躬身回应:“王爷,人参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拿下去了。”   闻言,豫王面色僵硬,似乎也想起了他方才说的话,不过这并不影响豫王澄清他来将军府的目的,转过头来理直气壮地道:“昴兄听见了?人参已经被放下去了。”   只要不被褚昴察觉他是来将军府向小嫂子求情的就好,豫王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但依照褚昴的性子,若是知晓他来将军府是为了不去军营训练,恐怕不会简单了事。   豫王本以为这借口编的是天.衣无缝,可现实却往往相反。   褚昴沉沉地睇着他,薄唇轻启,“去取过来。”   豫王身后的陈管家道:“是。”   说罢,便转身去拿了人参上来。   褚昴的嗓音透露着冷漠与不近人情,“将军府不缺人参。”   豫王瞧着又被陈管家取过来的人参,耳边听着褚昴的话,小声嘀咕了一句。   他知道不缺,这不是来贿赂小嫂子吗?   他空手怎么贿赂?   不过往日褚昴虽然也十分冷漠沉闷,却不像今日这般有攻击性,寒气逼人,眸似利刃。   豫王有些心虚,企图转移话题,“昴兄此时回来是为何?”   褚昴面色淡然,“来抓你回军营。”   豫王面色一僵。   廿风已经走上前来了,神色严肃,一字一句道:“豫王,请。”   豫王僵着脸笑了笑,“我这受伤了还在养伤呢,恐怕是不能回军营了。”   褚昴道:“豫王既然能来将军府,想来伤势不重,我会向皇上禀明情况。”   这一席话别提多冷漠无情了。   本来是来求情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豫王急了,偏着头努力把眼神放在温景身上,撒娇道:“小嫂子,你快帮帮我啊!”   褚昴眉心一皱,眼底寒气乍现。   不知怎的,豫王这头才刚偏着,下一瞬间人便倒在地上了,还捂着腰痛喊。   温景有理由怀疑,这是豫王为了不去军营装的。   这还真不是豫王装的。   就在方才的那一瞬间,豫王感觉腰上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过,紧接着又像是抽筋一般的疼。   褚昴垂眸睇着在地上吃痛吆喝的豫王,漠然道:“豫王受伤了,廿风,送豫王回府。”   不过不论是不是装的,豫王的目的达到了。   闻言,廿风躬身回应,上前一步便将豫王搀扶了起来。   被扶起来时,豫王还在痛喊。   在被廿风扶着往外走时,豫王却突然回过了头,直视温景,大喊,“小嫂子,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罢,还眨了眨眼。   豫王其实是在给温景使眼色,让她将今日之事保密,切莫让她身旁之人知晓了。   温景:“……”   褚昴的眸色暗了暗。   突然道:“慢着。”   廿风停了下来。   褚昴冷声道:“豫王伤势不重,廿风,带豫王去军营养伤。”   突然,豫王便安静下来了。   瞬间,便像是点了火的鞭炮,咋乎喊道:“不,不,不,我的伤势很重,必须回府养伤。”   可褚昴却恍若未闻。   见褚昴看都没看他,豫王不停地挣扎,可豫王哪里能从廿风的手中挣脱开来,是以,只能大喊,“我不去军营,不去军营。”   廿风依旧冷着脸,一言不发,毫不费力便将豫王拖了出去。   屋子里长久都还留有豫王的嘶喊声。   温景饶有兴致地看着豫王离去的方向,眉眼含笑,这豫王虽风流了些,不过倒也挺有趣的。   刚这么想着,身前突然落下了一道阴影。   温景还没来得及反应,小脸突然被人抬高,被迫与他对视,温景的眼眸落入了一双充满寒气的眸子里。   温景一愣,瞬间回神,也打起了精神。   等了片刻,才听他道:“病好了?”   温景愣了愣才道:“好了。”   闻言,褚昴松开了手。   随后褚昴又沉默地在屋子里停了一会儿,就站在那,他不动,温景也不动。   温景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结果褚昴只是单纯的在屋子里停了一会儿后便提步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温景有些失神,所以他方才仅仅是想要询问她的病是否好了?   可他这般凶巴巴地询问别人的病是否好了,真的好吗?   ————   豫王临走前说的下一次来将军府看温景,这个下一次来将军府是何时温景不知,不过豫王向来不会让人失望。   一切不合理的、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从他手中做出来,似乎都显得那么合理。   例如,不过第二日,温景便收到了来自豫王府的请帖。   原来是皇上曾经让豫王去军营训练,时限不过一月。   可豫王后来又去求太后,皇上最终将一月的时限缩短到了半月。   恩,豫王这为期半月的训练还未能完成。所以温景今日收到的是豫王七日后的‘出军营游船庆祝宴会’的请帖。   宴会邀请的人不光有褚昴,还有温景。   锦竹在瞧见了这张请帖后都忍不住乐了,“这豫王可真是个奇人。”   温景笑了笑,不置可否。   还有七日,时间还长,不着急。   至于去不去,也得到时候再商议了。   不过到了下午,将军府来了客。   是温府的人。   来的人不光有温昫宗,还有温曼香。   听闻下人来禀报的时候,温景还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待仔细确认了后,才相信,温曼香竟然真的来了将军府。   不过……温曼香为何会来将军府?   温景神色幽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闪过了一丝嘲讽。   缓缓道:“带进来吧。”   温昫宗和温曼香被下人带去了云霁院。   这一路上,温昫宗被将军府豪华的建筑和典雅的布置震惊了。   隐隐的,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他这个嫁来将军府的女儿,过的日子似乎与他所想、与京城里的传闻都不一样。   再想起那日褚昴对温景的维护,温昫宗眼底的后悔之色越来越浓,竟然隐约怨恨起了沈氏。   都怪她,整日在他耳旁说着什么温景嫁去了将军府也是坐的冷板凳。   所以在那两年,温昫宗才会由着沈氏派人来将军府告诉温景,日后都不必回府祝寿。   为的就是能撇清。   因为温昫宗担心温景走投无路了会回温府来求他帮忙、向他伸手。   毕竟多一人便多了一份开销,若是能有回报的开销,温昫宗自然愿意付出,可若是明知不能得到回报,温昫宗就没那么大方了。   而温昫宗的身旁,温曼香的眼底则是充满了向往和贪婪,眼神流连于将军府的豪华繁盛,暗暗的又充满了嫉妒与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温景能住在这种地方。   温曼香握紧了拳,眼底的神色渐渐狠辣,只有她才配住在这里,她一定会夺回来的!   父女两人到了云霁院。   尽管在来的一路上已经将军府的气派震惊到了,可此时进入云霁院屋内,却依旧被室内的陈设布置吸引地移不开眼。   这屋子里,随随便便的一幅画都是出自名家,价值不菲。   吃穿用的皆是上乘。   岂止是她们温府能比得起,哪怕是皇宫也不过如此。   而坐在屋子上方的人,今日所穿虽不是袖衣阁的年供,但简单的装束都能让人看出贵气与优雅,举止间气度不凡。   温昫宗越来越后悔了。   温景淡淡开口,“来人,赐座。”   话音落下,便有小厮端上来了椅子,温昫宗的目光落在了椅子上,暗自惊叹,竟然连一把椅子都是沉木建构。   他当初竟然会以为温景会因为受尽冷落,而向温府伸手。   如今可真是打脸。   不过与此同时,温昫宗心底的另一个想法却越发坚定。   温昫宗坐了下去。   温曼香也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温景慢条斯理地拿开茶盖,低首轻轻地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才缓缓道:“不知爹今日前来将军府是为何事?”   听见温景漫不经心地询问,再看温景坐于上方,一袭锦罗玉衣,紫狐披肩,连简单的喝茶都似乎透露着与她全然不同的优雅贵气,温曼香咬紧了牙,眸色嫉妒。   “温景,你这是什么态度?”   闻言,温景勾起了唇。   见温景未曾回应,温曼香越发肆意,“爹亲自来了将军府,你不出门迎接便罢了,如今竟然正眼都没给一个!”   “你别以为嫁来了将军府便能目中无人,我告诉你……”   “放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温曼香的话,温景身旁,锦竹嗓音严肃,厉眸直直地看着温曼香。   温曼香吓得一颤,不过在看见是锦竹后又胆大了起来。   “一个丫鬟罢了,一条狗而已,还以为能成了主子不成?”   真是越说越放肆。   温昫宗担心温曼香继续口无遮拦,误了他的事,侧眸怒喝,“香儿!”   温曼香一怔,“爹。”   温昫宗收回了眼,侧眸看向了温景,“景儿,香儿她就是这个性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温景觉得有些好笑,明明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人心可以这么偏。   见他一脸紧张,温景缓缓道:“为何不计较?”   温昫宗一怔,“景儿……”   温景收回了眼,面色冷淡,“锦竹,掌嘴。”   锦竹闻言笑了,忙俯身弯腰道:“是。”   说罢,便往温曼香跟前走去。   温曼香神色慌乱,“你要做什么?”   锦竹也不着急,颇有耐心地道:“二小姐,你也别怪我家夫人。是你屡次出言不逊,对我家夫人不尊敬。我家夫人大量,可以不计较,但将军府不能啊!我家夫人如今是将军夫人,便代表着将军府的颜面,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被人污蔑。”   温曼香没有想到锦竹竟然能扯出这么一大堆来,还堵的她无话可说。   见锦竹越走越近,温曼香害怕地拉了拉温昫宗的手,“爹。”   温昫宗的目光则是落在温景脸上,见她神色依旧淡漠,冷淡得可怕,温昫宗本想求情的话咽了下去,语重心长地道:“香儿,是你错了。”   温曼香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而温昫宗犹如一个慈父一般,耐心道:“景儿是你长姐,长姐为母,自然是一心为了你好,出言不逊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温曼香大叫,“爹!你在说什么?”   温景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此时的表情,心底想,原来她方才的想法错了,温昫宗谁也不爱,只爱他自己,为了权势地位利益,谁都可以放弃,谁都可以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男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替你操碎了心!   推荐一本我的预收文,《被纨绔世子抢回家后》,这本的男主绝对不木头,绝对不闷骚,是那种一天说五百次喜欢女主都嫌少的男主,爱撒娇又病娇,强取豪夺却又小心翼翼,喜欢的宝宝去收藏一个呀。   预收文案:   近日,京城百姓疯传,承伯侯家的世子卫烺当街抢了个姑娘回去,还是扛回去的。   三日后,有消息从侯府传出,卫烺被承伯侯打到双腿骨折、肋骨断了五根都不肯把人姑娘送回去。   在昏迷时,还不停地叫着那姑娘的名儿。   众人惊叹,这还是第一次见承伯侯世子这般硬气。   到最后,竟然连承伯侯都束手无策。   十日后,一道圣旨轰炸京城。   原来是承伯侯世子,在人昏迷五日后醒来,便急急忙忙入了宫,向太后求了赐婚。   姜惠不知,她不过是入京卖些刺绣,竟被人扛了回府,此后,便再没能独自回去。   卫烺前半生作孽无数,其中,作的最大的一个孽便是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当众抢回了家。   后来,卫烺最喜欢抱着姜惠撒娇,用着玩笑的语气说着最深情的话,“惠惠,这不是孽,是我亲手捏造的缘。”   一句话简介:我所有的嚣张肆意,都只为得到你。   感谢“哎哟喂”的地雷。   感谢“哎哟喂”“只如初见”的营养液。 第16章   温昫宗侧过了眸,耳后,传来了锦竹掌嘴的声音和温曼香尖叫的声音。   锦竹只掌嘴了两下后便收回了手。   但锦竹下手狠,所以哪怕只有两下,温曼香的脸上也是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大嘴巴子。   “景儿,这香儿你也教训了,不过你也知道,香儿就是个直性子,藏不住话,但她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好。”   为了她好?   温景眸色讽刺。   温昫宗继续道:“都说长姐如母,如今爹老了,有时候舍不下心管教香儿,但香儿的性子又的确该压一压。”   温昫宗叹了声气,似乎十分无奈,“所以爹如今只能指望你了,不如就让香儿留在你这儿,你替爹好好管教管教,压一压香儿的性子?”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知道靠不住她,所以便想着将另外一个也女儿塞进将军府来,若是能得到将军的另眼相待,他也就如日中天。   温景还以为温昫宗这两年变硬气了,有骨气了,没想到依旧是靠女人!   当年他若不是依靠女人,恐怕连这京城都走不进来。   没错,温昫宗当年不过是个清贫学子,没钱又没势,若不是骗了温景这副身子的亲生母亲柳云娆与他私奔,得到了一大笔钱财入京,恐怕如今早已曝尸荒野了。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再有一身甘于清贫的傲气,再加上一口的甜言蜜语,很容易便能得到那些长于深闺、入世不深的女子的芳心。   好端端的柳州首富之女,竟然愿意抛弃所有,与一个一贫如洗的男子私奔。   可换来的却是,柳云娆不仅将心给了温昫宗,还被温昫宗骗了身子,最后在柳云娆怀胎五月时,温昫宗入京赴考。   男人的甜言蜜语是,他如今一贫如洗,等他金榜题名时,再回来定风风光光的娶她。   为了支持温昫宗入京赴考,柳云娆变卖了自己从府上带出来的所有首饰,将身上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温昫宗,最后在寒窑无名无份地等他。   但因为所有的钱财都给了温昫宗,柳云娆日子清苦,再加上怀有身孕,所以竟然在怀胎第七月时便失足生下了温景。   后来,温景将近两岁了,柳云娆依旧没能等来温昫宗。   所以她等不下去了,她一名女子不仅要背负着世人的骂名,还要承受着清苦的日子,最后实在无能养不起温景,所以柳云娆将温景送回了柳府。   自己独自上京了。   不得不说,哪怕温昫宗没有回柳州接柳云娆,可柳云娆却都还爱着温昫宗。   因为温景的名字。   温昫宗在去京城时便告诉柳云娆,以后孩儿出声,不论是男是女都唤温景。   因为柳云娆是温昫宗眼前最美的风景。   至于再后来,温景也不知柳云娆如何了。   柳云娆也再没有出现在柳州。   而当年那个被柳云娆送回柳府的孩子,因为先天不足,后天亏损,在回了柳府第二日后便死了。   温景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原主的身子。   这个故事,是柳祖母在大病时,断断续续讲给十岁的温景听的。   温景能体会到柳祖母的难受与悲哀,可她既不是真正的温景,也不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女孩,她感谢柳祖母养她,也愿意为柳祖母付出真心,但于柳云娆她只能说一句,自古男儿靠不住,可惜了。   此时看着温昫宗竟然还想着把自己另外一个女儿送进将军府为自己谋利,温景想,若是柳云娆还活在世上,会不会恨自己当年的痴傻。   “你确定吗?”   温景嗓音冷漠,看着温昫宗的目光仿若在看一具没有温度的尸首。   温昫宗竟被温景的目光看得发寒。   硬着头皮道:“香儿就服你管,她这性子若是再不收敛,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奇迹的是,温曼香竟然安静极了。全程一丁点儿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按道理,依照温曼香的性子,温昫宗当着她的面儿这般贬低她,温曼香早就该暴发了。   今日却出奇的安静。   是被耳光打傻了,还是正合她意?   温景道:“将军府不养闲人。”   这是什么意思?   温昫宗一愣,忙道:“瞧这说的什么话?香儿是你妹妹,又不是外人,怎么会是闲人?”   温景笑了,“哦?我可不曾记得柳氏还生了一女。”   闻言,温昫宗脸色一僵,一旁的温曼香急了,“我不是闲人,我可以做事的。”   这就好笑了。   温景侧眸看向了她,不急不缓地道:“你的意思是要来将军府当丫鬟。”   温曼香气得脸都绿了,“温景,你……”   想说什么,但话到口中,发觉脸还疼着。   温昫宗卯足了劲道:“只要能收收香儿的性子,哪怕是当丫鬟也并无不可。”   “爹!”温曼香侧眸。   温昫宗一脸正义凛然,“香儿,爹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好好留在将军府伺候你姐和褚将军吧。”   一语落地,温曼香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竟然红了。   温昫宗看向了温景,“景儿,香儿就由你照顾了。”   温景的目光越来越冷,最后看向了温曼香,话语缓慢,字字清晰,“留在将军府,那便是将军府的人,是死是活也都由将军府决定,温曼香,你确定要留在将军府?”   温曼香犹豫了,因为温景的这段话说得太冷,太吓人。   可她只要一想起那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便芳心乱跳,止不住脸红,最后侧眸看了眼温昫宗,见他眼神鼓励,温曼香一口咬定,“我确定。”   既然她如此不知死活,要闯到她的手上来,温景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温景收回了眼,“锦竹,带她下去。”   “是。”锦竹点头。   说罢,便走近温曼香。   “走吧,二小姐。”   说完话后,锦竹愣了愣,随后笑着改口,“哦,现在不是二小姐了,是二……丫鬟。”   温曼香咬紧了牙,但她才受了锦竹的巴掌,还对锦竹有些顾忌。   只能忍着气跟着锦竹下去了。   见状,温昫宗也起身,“既然如此,那爹也回府了。”   笑容满面,好似胜利就在眼前。   温景嘲讽地笑了笑,“女儿就不送爹了。”   温昫宗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走时比来时洒脱多了。   果然是又送了一个女儿来将军府,温景就不重要了。   温景看着温昫宗离去时明显轻快的步子,面色冷漠。   他们既然敢送,那她就敢收。只不过到时候回了温府,还能不能完整,她就不能保证了。   若是温曼香手段高明,能入了褚昴的眼,温景倒是能高看她一眼。   锦竹带了温曼香去了四竹院,挑了一间最简陋的屋子。   温曼香看的直皱眉头,“这是什么破屋子?能住人吗?”   锦竹面色嘲讽,“既然不能住人,那二小姐还是回温府吧,将军府的丫鬟可都是能吃苦耐劳的。”   温曼香一堵,“你!”   锦竹如今也不怕她,“我什么我!你以为你是谁?你如今不过和我一样是个丫鬟,别以为还姓温就是二小姐!”   温曼香气得脸都绿了,恶狠狠地瞪着锦竹,却也不敢动手,如今她只身一人,真的打,她打不过锦竹。   算了,等她入了将军的眼,成了主子,再收拾她也不迟。   锦竹斜视了她一眼,见她提步走了进去,锦竹冷冷道:“别磨蹭,既然是丫鬟那便要遵守丫鬟的规矩,待会去将南苑的落叶扫了。”   温曼香咬紧了牙。   锦竹神气扬扬地走了,走之前,还吩咐了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不许帮温曼香。   锦竹还从来没有这般扬眉吐气过,虽然她气温曼香恬不知耻地住进将军府,但能这么使唤她,锦竹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所以一回了云霁院,锦竹便向温景说道温曼香方才气得发绿的脸。   温景淡淡地笑着,听她兴致勃勃地讲,可是到了后面,锦竹却又不高兴了。   “温曼香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将军头上,看我不弄死她。”   说罢,锦竹又看向了温景,“不过夫人,您真的不介意温曼香接近将军吗?”   温景淡声道:“我为何要介意。”   见夫人面色冷漠,锦竹一想也是,将军是什么人啊,将来府上进的女人也不会少。   夫人若是介意了,她才该警惕。毕竟女子若是失了心,就什么都没了。   ————   温曼香虽然不情愿,却也拿着一把扫帚去了南苑,扫地。   看着地面扑起来的灰尘,温曼香嫌恶地站远了,丢下了扫帚,在心底又骂了温景一通后,才思索着该如何接近褚昴。   可一连三日过去了,温曼香竟然连云霁院都没能进去过。   后来温曼香打听了,原来将军的书房是在墨居院,平日里将军多数时间是在军营,回府上后,也基本上是在云霁院,不过偶尔还是会去书房。   于是,温曼香把目光放在了书房。   可现实是,墨居院竟然比云霁院更难进去。   所以温曼香又不得不把目光放在了云霁院。   在第四日晚,温曼香偷偷摸摸向平日里上茶的丫鬟下了泻药。代替她,端着茶进了云霁院。   彼时早已用过晚膳,夜已深,温景进了净房沐浴。   所以待温曼香走进屋子后,一眼便看见了独坐在屋子角落里看书的褚昴。   目光瞬间直了。   神色肆无忌惮地在男人英俊的面容上流转,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连身上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都能让她痴迷。   可就在温曼香贪婪地流连于男人英俊的面庞时,褚昴却猛地抬眸,寒气逼人的眸子瞬间让温曼香入坠冰窖。   “滚出去!”   温曼香吓得发抖,“我……我是来给……给将军送茶的。”   她的目光让褚昴觉得恶心。   温曼香说完后话,竟然径直往屋子里走了进来。   褚昴身上的阴寒之色越来越重,可此时芳心乱跳的温曼香竟然愿意冒险走进,也不愿意退缩。   她若是能入了这个男人的眼,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温曼香将茶放在了褚昴的身旁,柔声道:“将军,茶……啊!”   温曼香的话还未说完,人便突然飞了出去,这一脚,竟然直接将温曼香从屋内踢到了屋外。   温曼香重重地跌落在屋子外的台阶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移了位子。   疼得她连叫都叫不出来。   褚昴走了出来。   此时他的眸子终于落在了温曼香身上,可温曼香却全然感觉不到男人的英俊了,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竟然恐惧到连疼痛都忘了。   褚昴脸色阴沉,嗓音如冰,“拖下去,乱棍打死。”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晚上九点更新,结果我发现,恩,我基本上都是在下午更新,捂脸,看来晚上九点这个时间拴不住我。   感谢“小伍”“陈子芥”的营养液。 第17章   霎时,温曼香仿佛坠入了地狱,而那个曾经让她痴迷的男人,如今竟让她毛骨悚然,胆寒发竖。   更让她惊恐的是,在褚昴话音落下的瞬间,竟然便有护卫已经走近,一双如铁钳般的手控制住了温曼香,让温曼香本就断裂的肋骨又疼痛了一次。   可她已经顾不上疼痛了,一张涂抹了胭脂的脸满是泪痕和汗液,温曼香恐惧地摇头,“不,不……”   两个护卫抬起了温曼香,突然的腾空,让温曼香惊惧不堪,不停地大喊,“将军,你不能打死我……”   周围的人似乎一点儿也不惊奇,连看着温曼香的目光都充满了嘲讽。   又是一个动了歪心思的丫鬟,企图接近将军,飞上枝头变凤凰。   毕竟这种事儿,几年前也不是没有。   下场嘛……都是乱棍打死。   所以温曼香的结局让将军府的人并不意外。   但令人惊讶的是温曼香接下来说的话。   “我……我是温昫宗的女儿,我是温曼香,是……是温景的妹妹。”   温曼香嘶喊,这话一出,周围人的脸色变了。   连抬着温曼香的护卫步子都不由自主顿了顿。   将军府的人都曾听说过,前几日将军夫人的妹妹来了将军府,且住在将军府。   但将军府规矩森严,这些话谈都是私底下说一说,平日里下人们都是按部就班,规规矩矩的,没有人会擅自离岗去瞧瞧将军夫人的这位妹妹。   所以除了四竹院里的那些丫鬟,云霁院里鲜少有人见过温曼香。   褚昴停下了步子。   见褚昴停下了步子,温曼香继续大喊,“将军,我是温景的妹妹温曼香啊,将军您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在温府见过的。”   温曼香话音落下,周围的人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心底想着,将军夫人的这位妹妹不光胆子大,看不懂脸色,脑子还不好使。   都到了如今了,还敢和将军扯上关系。   褚昴转过了身,眉眼间的戾气又重了一层。   气氛瞬间冰化。   温曼香心底升起来的那一丝期待瞬间消散,她有种错觉,在她这番话说出来后,这个男人想杀她的心更甚了。   温曼香的身子不停地发抖,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丢下她。”褚昴出声了。   闻言,护卫丢下了温曼香。   温曼香扑腾落在地上,浑身仿佛散架了。   可她却不敢出声,此时站在门廊下,被烛火包围的男人仿佛是那来自地狱的阎王,强大又恐怖。   所以待温景从净房走出来时,便见褚昴站在屋子里,眼神落在净房的门口,眉眼间尽是寒气。   温景一愣,此时褚昴的周身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寒冰,戾气冲天。   温景还不知怎么回事,只能走近询问:“夫君怎么了?”   褚昴垂眸睇着她,刚刚沐浴完,女子脸颊微红,肤如凝脂,烛光下,美艳得过分。   只是不知为何,她并未走近。   中间空留的这点距离让褚昴不悦,于是他提步走近。   “你留了温府的人。”   男人一走近,温景便感觉到了周围充斥的压迫感,可她还没来得及适应,便听见了他的话。   温景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轻声询问:“是她做了什么吗?”   褚昴并未回应她,只看着她,而原本沉寂的双眸此时似乎并不那么平静。   在温景以为他或许会发怒到时候,褚昴突然开口,“我不高兴。”   温景一愣,可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眼前的男人提步走了出去。   温景抬眸,男人的背影很快便从眼底消失,温景淡淡开口,“温曼香呢?”   温曼香此时还躺在地上。   没人敢来扶她。   而她此时已经痛的死去活来了。   心底无比后悔,她不该来将军府的,这男人太恐怖了。   当温景出来时,便见温曼香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周围烛光亮堂,温曼香额上的汗液甚至反射着光芒。   温景走近,脚落在温曼香的眼前。   温曼香抬眸,便瞧见了温景冷淡的眸子。   霎那间,温曼香的眼底充满了嫉恨,“温景,是你!”   真是可笑。   温景蹲了下来,捏住了温曼香的下巴,抬高,嗓音冷淡,“你若是好好当你的丫鬟,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温曼香缩了缩,此时的温景竟然有些恐怖。   温景冷笑了两声,“在你来将军府的那一日,我便告诉过你,进了将军府,便是将军府的人,是生是死都由将军府决定。”   话音落下,温景的眸色突然转冷,一把丢下了温曼香的脸,站了起来,俯视着她,“你说我是让你生还是让你死呢?”   温曼香颤了颤,“不……不……温景你不能这么做……”   “为何不能?”   温景的嗓音太过于冷漠,温曼香竟然有种错觉,她真的要杀了她。   温曼香猛地抬手抓住了温景的脚,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我再也不找你麻烦了,再也不来将军府了。”   温景垂眸看着她,见她此时狼狈不堪的模样,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那一年,在南安寺,温曼香将她推入池塘,而她差点被淹死的时候。   也是这么狼狈呢!   温景想,若不是这副身子的骨子里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恐怕早已经死在温府了。   温景身子弱,禁不起打击,所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温景的情绪都特别淡,若非必要,也不会产生情绪起伏,更别提恨了。   可她憎恨温府里的每一个人。   替柳云娆可惜也好,还是替原主可悲也罢,亦或者是她们不该打扰她的生活,温景能细数出无数条憎恨温府的理由。   温景惜命,更不会为了敌人做到鱼死网破。可她也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道理。   如今她已经嫁来了将军府,两年都不曾回过温府,她们竟然还要来招惹她!   温景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为了她们,又弄坏了身子不值得。   这一世,她要长命百岁。   谁都没有她的命重要。   温景淡淡道:“我不杀你。”   闻言,温曼香松了一口气。   可她接着便听温景道:“你是生是死,就看温府愿不愿意保你了。”   温曼香一愣,不懂温景话里的意思。   温景侧眸道:“去告诉温府,温曼香行为不检,惹了将军不快,如今骨头碎裂,再加上不慎跌入池塘,不能自行。”   锦竹点头。   温曼香却猛地抬起了头,什么叫不慎跌入池塘?   温景替她解答了。   “把她丢进池塘,不要让她死了。”   温曼香瞪大了眼,唇齿颤抖,温景一定是在报复她,一定是在!   “温景,你不得好死!”   有人抬起了温曼香,温景的嗓音轻不可闻,在这漆黑的夜里带着股阴森。   “来而不往非礼也,温曼香,不让你尝尝我曾经遭受的,我寝食难安。”   温曼香浑身疼痛,几处骨折,此时被人抬着动弹不得,连话都喊不出来了,身上的冷汗不停地留,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厮将她丢进了池塘。   湖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温曼香忍着疼痛不停地挣扎,努力将脑袋暴露在水面呼吸。   而在池塘的四周,是下人在打着灯笼,将温曼香在池塘中的情况照射得一清二楚。   温曼香又挣扎了几次,才有人捞起了她。   温曼香如今连说话的声音都没了,她只能不停地呼吸。   水中的窒息感再加上身体的疼痛,摧残着温曼香的神经。   可就在下一瞬间,温曼香又猛地被丢进了池塘里。   如此反反复复了三次后,温曼香才听温景道:“够了。”   小厮将温曼香从池塘中捞了起来。   温景走近,俯视着温曼香,一字一句询问:“爽吗?”   温曼香冷得发抖,唇齿都不能合在一起,只能用一双猩红的眼神看向温景,眸底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温景对她的恨意视若无睹,道:“濒临绝望的滋味如何?”   温景记得,当年去南安寺上香,她也是这样被温曼香推入池塘,冰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聚集,她不停地挣扎,最后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也就是那一次,温景养了十年的身子,功亏一篑。   不过好在她活了下来。   她被人救了。   虽然她不知是谁,不过她活下来了不是吗?   温景转身走了,“给她找个郎中。”   她不杀她,温景倒要看看,温昫宗会如何选择。   温曼香虽然没能入了褚昴的眼,但她是被褚昴踢飞了。   温府虽然不能把将军府如何,但沈氏还有个娘家,温曼香还有个左都御史的外祖父。   温昫宗送温曼香入将军府的目的简单,就是为了能官复原职。   若是温曼香能入了褚昴的眼,温昫宗自然乐意,可若是温曼香不能入褚昴的眼,但如今温曼香被褚昴踢伤了,温昫宗一样可以利用此事,借机发挥,利用左都御史的手,对付褚昴,来官复原职。   虽然左都御史不能把褚昴如何,可温景担心,会有人接机煽风点火,传褚昴目中无人,狂妄放肆。   不论褚昴在意与否,但此事因温景而起,她不能让温昫宗借机发挥。   所以温景率先向温府放出温曼香行为不检的话。   这是警告,若是温昫宗乖乖来接了温曼香回府,那此事便可了了。   可若是温昫宗甘愿舍弃温曼香也要咬将军府一口,那温景也不介意将温曼香行为不检的消息传出去。   毕竟人可是他们自己送来将军府的。   这世道总是对女子不公,一旦传了温曼香行为不检的名声,无论是真是假,于温曼香乃至于整个温府,都有影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看温昫宗是更在乎温曼香剩余的价值和他的名声,还是官复原职了。   只是……温景她也姓温。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家不高兴了啦~快来哄哄。   男主现在有多隐忍,后面就有多……(我不说)   感谢“吖吖”的地雷。   感谢“陈子芥”“雪绒芝士”的营养液。 第18章   温景转身回了屋子,她此时才开始思索褚昴方才离去时说的那句话。   “我不高兴。”   他不高兴什么?   温景若有所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侧眸询问从始至终便一直留在屋子里的丫鬟,“方才温曼香可有触碰到将军?”   那丫鬟摇了摇头,低首道:“回夫人的话,奴婢不知。”   将军在这屋子里,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没有下人敢抬头。   闻言,温景又接着询问了好几人,都说不知。   “都退下吧。”   丫鬟们转身退了出去,独留了几个守夜的丫鬟还站在屋子里。   温景沉思,脑海里回想着褚昴方才离去时的脸色,温景猜测温曼香该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温景想到了陈管家那日说的话,他说将军不喜女子近身。   所以他方才说他不高兴是因为温曼香接近了他。   不过以褚昴的身手,温曼香恐怕并没有能接触到他,或许只是简单的靠近他,便惹怒了他。   想到这儿,温景觉得温曼香倒也不全无用处,至少通过她,温景如今对她的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更了解了。   此事因温景而起,惹了他不悦,温景原本打算亲自到他跟前赔罪,可此时想清楚前因后果了之后,温景便有些犹豫了。   褚昴此时可能还在气头上,而她又是名女子,若是去了后更惹了他不快怎么办?   所以温景最终决定,先将此事冷一冷,再做打算。   想了想,温景还是侧眸吩咐,“去看看将军在哪?若是在书房,便吩咐膳房熬一碗莲子羹送去。”   闻言,一旁有丫鬟回应,“是。”   说罢,便转身走了。   虽然打算先将此事冷一冷,暂不去他跟前赔罪,不过提前示个好也无伤大雅。   夜已深,锦竹吹灭了屋子里多余的烛火,只留了床前的一盏,微微照明。   关好了门窗,锦竹不放心又向守夜的丫鬟交代了几句要事,才退了下去。   温景躺在床上,这几日以来的习惯,她下意识便睡去了里侧。   床前的烛火静静地燃着,床帐内光线昏暗,没一会儿温景便来了睡意。   只是在她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听到了门开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节奏分明,沉稳有力。   脚步声在床榻前停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温景便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   这动静让温景完全清醒过来,猛地睁开了眼往身旁看去,光线昏暗,只能隐隐地看见坐在床边的背影,高大宽厚。   随着看见他模糊的侧脸,温景才微微定心,试探道:“夫君?”   “是我。”   听见熟悉的嗓音,温景才完全放下心来。   见他翻身上了床,男人身上的气息幽淡清新,该是才沐浴过了。   温景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离他远了些,才开口询问:“夫君可有吃莲子羹?”   褚昴看了她一眼,随即躺在了床上,面对着她侧卧,沉寂的双眸在黑夜里更显压迫,不做回应,而是看着她的小脸一字一句地道:“过来。”   温景一愣,“啊?”   “过来。”   褚昴的耐心似乎很好。   温景这次听清楚了,却有些怀疑,遂迟迟不动。   此时的褚昴更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虽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哪怕是隔着黑夜,温景都能感觉有一道目光正牢牢地锁着她,强势得可怕。   他耐心又缓慢说出来的那两个字,更像是引诱,那种明目张胆挖了陷阱后肆无忌惮的引诱,极具侵略性。   明知山有虎,可温景却不是那种偏向虎山行的人。   此时温景的内心有一百种不去靠近他的理由,却没有一种理由能说服自己去靠近他。   温景犹豫了一会儿,缓缓道:“温曼香她……”   话音刚出,温景突然感觉被褥下的腰身被一双如铁钳般的手臂困住了,紧接着便是一道力量猛地将温景席卷而去。   温景直接趴在了他身上。   身下,便是男人温热的身体,温景面对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温景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   也能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的手臂还揽在她的腰上,控制着她,双眸与她对视,充斥着侵略性。   温景心跳得很快,手腕抵在他的胸.口,夜深,屋子里烛火的光线昏暗,一股暧昧的气息油然而生。   此时的场景出乎温景所料。   他不是不喜女子近身吗?   何况,自他娶了她后,便从不曾碰过她,哪怕是两人同睡在一张床上,中间都余留了一些空隙。   除了少有的几次接触,两人之间甚至连亲密的举动都少。   而今日,温景甚至都忍不住怀疑他会对她做些什么。   因为他此时的眼神太炙热了。   深得可怕。   “……将……将军……”   温景的眸色里隐隐带了些害怕。   甚至连夫君二字都不敢喊出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接触,皆一动不动,温景是吓得身子僵硬而不敢动,另外一人是何原因,耐人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终于听他道:“睡吧。”   说罢,便搂着她放在了床上,可距离依旧很近。   甚至,温景的脑袋都还枕在他的手臂上。   在她脸庞,便是男人的胸.膛。   这么亲密的相处让温景不太适应,脸颊上甚至冒了些热意。   温景安静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见身旁的人似乎睡着了,温景才悄悄将手往腰身那处挪动。   企图将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拿开。   哪知,温景的手刚一触碰到他的手,便被他反手握住,被褥下,男人的掌心炙热,五指像是牢不可破的铁网,挣脱不开。   温景吓了一跳,旋即抬眸来看了他一眼,眼底下的男人依旧闭着眼,没了白日里的戾气与冰冷,此时单看容貌,更像是一个仪表不凡的俊美公子。   只是……他究竟睡着了没?   温景又轻轻地动了动手,企图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离出来,哪知刚动了一下,眼底下的男人便突然睁开了眼,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她。   “别动。”   温景一颤,“将……夫君,你还没睡着?”   这话问的似乎有些愚蠢。   不过若是有人回应了,再怎么愚蠢的话语都显得不那么愚蠢了。   “恩。”   他竟然回应她了。   温景想了想,小声询问:“夫君,你热吗?”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通过掌心源源不断地传来。   不出意料,他回应了,“热。”   温景一喜,“那不如我们隔远一些,这样就不热了。”   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温度自然高,何况,这张床原本便是温景在睡,被褥也都是照顾着温景,极厚也极暖。   温景甚至都想着,待会儿不如让锦竹再拿一床适合他盖的被褥,两人分开盖。   只是温景没有想到,他的回应出乎她的意料。   “你冷。”   恩?   温景疑惑地看着他,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她冷?   温景的确冷,哪怕是此时,她的手脚都是十分冰凉。   所以他之所以抱着她睡,是因为觉得她身子冷,抱着她能驱散一些他的热意?   温景想通了。   这么想明白了后,温景突然就没那么纠结了。   有个暖炉她自然乐意,各取所需的关系,让温景心里舒坦了。   睡意即刻便来了。   不过在温景睡得迷迷糊糊时,似乎听见耳畔有人道:“我没吃莲子羹。”   恩?   温景还没来得及细想,便睡了过去。   褚昴没吃莲子羹。   他方才出去是去沐浴了。   丫鬟打听到将军在沐浴,没有在书房,所以便没有送莲子羹去。   ————   第二日一早,当温景刚一醒过来,便听见锦竹道:“夫人,温府来人了。”   温景让下人先招待着温府的人。   “什么时辰了?”   锦竹道:“辰时三刻。”   挺早。   所以温府的人来的似乎有点快,快到温景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别有用意。   温景道:“昨晚是谁去通知的温府?”   锦竹回应,“是云平。”   “叫云平过来。”   温府的人来的太快了,完全出乎了温景所料。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温景需要唤云平过来,了解清楚他昨晚去通知温府时的情况。   云平很快便来了,他知晓夫人要问什么,所以率先便道:“夫人,奴才昨晚没去温府。”   “奴才本来打算去的,可后来到了大门口,便被陈管家拦了下来,陈管家说将军已经派人去了温府了,所以不需要奴才再跑一趟。”   见夫人沉默,云平又道:“奴才本来昨晚就要回来告诉夫人的,可见夫人休息了,便想着今儿再告诉夫人。”   话音落下,温景缓缓回神,轻声道:“退下吧。”   云平退了出去。   褚昴会派人去温府,倒是出乎温景所料。   陈管家能在大门口堵到云平,那说明褚昴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可此事,他昨晚竟然只字未提。   怪不得温府的人能来的这么快,她是让温昫宗做选择,而褚昴恐怕是威胁了,亦或者是握着温昫宗不可告人的把柄。   一个能让温昫宗放弃官复原职的把柄。   温景好奇,褚昴若是真的是握着温昫宗的把柄,可他不在京城两年,又是如何办到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马上就不隐忍了,相信我,依照这个作者的尿性,她更喜欢写甜甜甜。   感谢“lammo”“”“”“雪绒芝士”的营养液。   有的宝宝名字太复杂了,jj显示不出来,就会是空格的。 第19章   褚昴的确握着温昫宗不可告人的把柄。   还是一个能让温昫宗一听便大惊失色的把柄。   这个把柄最大的作用不在于它本身能对温昫宗产生多大的影响,而是在于通过这个把柄,温昫宗产生了深深的恐慌,那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了如指掌的惊慌。   乾元十三年,温昫宗赴京赶考。   温昫宗一向心高气傲,好高骛远,可等他到了京城,他才发现,他的那点学识算不得什么。   与他同住一舍的那人,学识便比他渊博了不少。   后来,为了能顺利考上,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财,贿赂了当时的司封主事,调换了两人的会试卷。   因此,他成功进入殿选,荣获第二名榜眼。   此事如今已过了十七年,若真翻出来,因为当年的司封主事早已逝世,人证不在,所以温昫宗只要一口咬定他是被污蔑的,便不会掀起什么风浪。   但令温昫宗恐慌的是,十七年前的事,褚昴竟然都了如指掌。   若真算算,褚昴那时不过是个八岁孩童。   所以,他当时不可能知道此事。   那褚昴之所以会知晓此事,便只能是后来刻意去调查他了。   连十七年前的事都能调查的一清二楚,温昫宗不知褚昴究竟还查到了他哪些,会不会还有更多。   这比褚昴直接派人来揭穿他更大的罪行还让他恐慌。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完全看不透褚昴此人,对褚昴的底细更是一无所知。   若说从前,温昫宗是畏惧褚昴的权势和地位,如今温昫宗却是畏惧褚昴的手段。   狠,让人不寒而栗的狠。   所以在得知了温曼香的事情后,温昫宗片刻也不敢耽搁,一大早便来了温府。   连坐在大堂等待,都一直心绪不宁。   不知等了多久,温昫宗才终于等到了人。   是温景来了。   因为褚昴,此时温昫宗连看着温景的目光都充满了忌惮与恐慌。   温景走了进来,微微俯身。   温昫宗连忙站了起来,走近,想虚扶一把,可却被温景不加掩饰地避开了。   见状,温昫宗有些尴尬,收回了手,却笑得十分慈祥,“景儿,爹听说你病了,这病如今可痊愈了?”   这几日温景并未请太医,也不曾请过郎中。   所以温昫宗此时询问的病,还是温景上一次从温府回来后感染的风寒。   时间虽然久远了些,且上一次送温曼香来将军府时也不曾听他问过,不过好歹这也是他第一次过问她的病情。   温景面色平静,“小小风寒而已,早已痊愈。”   闻言,温昫宗释然地笑了,连道了几声,“痊愈了好,痊愈了好。”   说罢,温昫宗似乎打算继续寒暄几句,不料温景却先开了口,“爹可要见温曼香?”   温昫宗面色微僵,他看得出来温景脸上的疏离,也看得出温景不意与他多谈的排斥,只能道:“见,见。”   “把人抬上来吧。”   温景在来时便吩咐下人将温曼香一并抬了来。   郎中昨晚来瞧过了,温曼香身上的骨头几处断裂,再加上受了风寒,此时人早已经神志不清了。   不过在看见了温昫宗之后,温曼香却恍若活了过来,眼泪猛地掉落,“爹。”   温昫宗走近,握住了温曼香抬起来的手,温声道:“香儿。”   温曼香哭得厉害,一个劲儿地道:“爹,你要替我做主!要替我做主啊!”   “我要被温景折磨死了,温景她不是人,爹,你快替我杀了她……”   “香儿!”   温昫宗出声打断了她,眉眼严厉,“景儿是你长姐,何况,也是爹妥她管教你,你不加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还如此诋毁她,爹真为你感到失望!”   温曼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温昫宗却收回了眼,看向了温景,语气极为和善,“景儿,香儿给你添麻烦了,我这就带她回府。”   说罢,温昫宗顿了顿才继续道:“香儿惹了将军不快,还望景儿能替香儿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原谅香儿人小不懂事。”   “爹!你在说什么?”温曼香将手从温昫宗手里挣脱开来,指着温景道:“明明是她不怀好意,是她……”   “住嘴!”温昫宗回眸呵斥。   温曼香被温昫宗的脸色吓得失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继续说话。不过一双猩红的眼眸却狠狠地刺向温景,藏在衣袖里的手也越握越紧。   “景儿,那爹就带香儿回府了。”   温昫宗担心继续留在这里,温曼香还会继续口无遮拦,误了他的事。   温景一直静静地观察着温昫宗,他今日着实反常,连对她的态度都是既客气又畏惧。   见他迫不及待要离开,温景缓缓点头,面色冷漠,“爹一路小心。”   温昫宗简单回应了几句,便匆匆忙忙走了。   锦竹也十分疑惑,“夫人,他就这么走了吗?”   这着实不像温昫宗的处事风格。   温景敛眸,淡淡道:“恩,所以他的心可能在滴血。”   锦竹一愣,待细细思考了夫人的话后才恍然大悟。   因为痛失良机,所以心在滴血。   不光是锦竹意外,连温曼香都险些以为温昫宗站在了温景那边。   一路上,无论温曼香怎么吵怎么闹,温昫宗除了不耐烦地呵斥她,便是一言不发。   可待温曼香回了温府后,发现竟然连沈氏都不愿意替她做主,还劝她咽了这口气。   温曼香越生气,身体便越疼,越难受,可她不知为何这一次温昫宗和沈氏都偏向了温景。   在沈氏的几次劝诫之后,温曼香总算不闹了,乖乖养伤。   可心底对温景的恨意越来越深,恨不得扒她的皮,喝她的血。   温曼香在心底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温景踩在脚下,让她不得好死。   ————   温景虽然好奇褚昴究竟是如何能让温昫宗这般畏惧,第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来将军府接了人回去,却也并未开口询问。   待又过了几日,温景才恍然想起来豫王的那张请帖。   算算时日,也没有几日了。   所以在用过午膳后,温景便向坐在她身旁的褚昴提了此事。   结果却听他道:“不用去。”   温景意外,“为何?”   褚昴侧眸与她对视,“不会办宴会。”   可豫王不是已经发了请帖吗?   温景意外的也仅仅是豫王都已经发了宴会的请帖了,竟然还能说不举办就不举办。   可褚昴见她沉默,眸色却猛地暗了下去,几分可怖,“你想去?”   气氛突然变了,温景回神,虽然不知他为何变了脸色,但也如实回应,“不想。”   豫王此人太跳脱了,偶尔也挺任性妄为,行为举止更是鲜少有人能招架得住,与他相处虽然简单,却也麻烦。   例如,这都已经发了宴会的请帖了,也能说不举办就不举办。恐怕整个京城,也就只有豫王能做出此事。   不过这也仅是褚昴所言,而并非豫王府传来的消息。   温景有些好奇褚昴是如何得知的,遂侧眸看向了他,“夫君可知豫王为何取消宴会?”   “问他做什么。”   男人的嗓音淡漠,隐隐还透露着一股温景看不懂的情绪。   温景闻言微愣,问豫王做什么?   见她久未回应,褚昴的脸色逐渐阴沉,猛地起身,走近温景,高大的身躯顿时遮挡了屋子里外的光线,阴影打落在温景身上,温景瞬间回神,一抬眸,便落入了一双阴郁的眸子里。   褚昴看着她又询问了一遍,“问他做什么?”   男人的脸上似已有股风雨欲来的趋势。   最初见他时,温景是怕他的。   她活了两世,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却没有哪一个人能有他带给她的危机感强烈。   明明他甚少说话,可身上的那股让人难以忽视的气息,似乎天生就能让人感到害怕与恐惧,温景甚至都不敢与他对视。   可相处久了后,无论他再怎么恐怖,温景倒不害怕了,因为她有种感觉,他不会伤害她。   所以此时,温景在听见他固执的询问后,竟然抬眸浅浅笑了。   “我并未询问豫王。”   他依旧看着她。   温景含笑道:“我是问事而非人。”   女子仰着头,小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眼眸含笑,宛如一汪徐徐的清泉,顿时抚平了褚昴内心的那一丝暴戾。   不由自主,褚昴突然抬手,在温景惊愕的神色下,抚摸上了眼底下的那张娇嫩的小脸。   褚昴常年习武,手掌上早已堆满了厚茧,而掌心下的小脸太柔嫩了,褚昴甚至都不敢多动,仅是轻轻地触碰上,便担心弄疼了她。   男人的手背和女人小脸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褚昴近乎贪恋地汲取她小脸上的气息,面上却毫不显露。   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见他开口,嗓音暗哑,“人和事都不准问。”   虽然不知为何,不过温景却还是看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褚昴的眸色更暗。   隐隐的,连触碰在她小脸上的掌心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可这些变化温景却并不知晓,只知道,他突然收回了手,转身就走。   温景及时拉住了他的衣袖,“夫君去哪?”   褚昴的身体僵了僵,“军营。”   闻言,温景了然,松开了手。   只是她松了手后,男人却不动了。   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便见他回眸看着她道:“拉着。”   话音落下,便见他抬起手来,放在她眼下。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姨妈来就宛如断送了一条狗命。   相信我,没有两章了,待神助攻再出来蹦哒一下,将军就暴露了。   感谢“小伍”“”“chiyan”“Lucky”“雪绒芝士”“陈子芥”的营养液。 第20章   温景闻言微愣,目光落在眼下的那只修长宽大的手上,随后又抬眸来,与他对视,仔细端详他眼中的神色。   男人的目光依旧沉寂,毫无波澜,好似方才那两个字并非他所言。   只是温景却从他的眸色里看出了不容反抗的强势和坚持。   温景犹豫再三,最终抬起手来,轻轻地拉在他的衣袖上。   “夫君不是要去军营吗?”   见她抬手拉在他的衣袖上,褚昴的眸色发暗,衣袖下的大手微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抬眸回应她:“不去了。”   嗓音低沉,回应的几个字简单干脆,毫不犹豫。   闻言,温景沉默了。   她发现她看不懂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她迷惑不解。   他甚至不爱说话,却又强势的过分,偶尔又很有耐心,能不疾不徐地吞没你的意志。   就好似是那陈列在兵书上兵法,你总以为他是这一套兵法,实则他是在声东击西,暗渡陈仓。   让人猜不透,看不懂。   温景静静地拉着他,比起耐心来,温景似乎总不如他。   比如此时,见他迟迟没有说话的迹象,温景忍不住开口了,“夫君,我可以松开了吗?”   女子带着试探的话音在屋子里响起,小脸微微仰起,晶莹剔透的肌肤像是反射着光芒,让人不自觉便被吸引。   但实则,褚昴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轻轻地拉在他衣袖的小手上,明明没什么力气,但却好似拽着他身体的重心,让他不由自主便偏向那处。   听她询问,褚昴道:“恩。”   闻言,温景松了口气,顺势松开了手。   这时,锦竹从外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夫人,膳房熬了一碗燕窝粥来,您尝尝。”   锦竹进屋时没想到将军也在,待瞧见站在屋子里的人后,锦竹小脸一慌,忙是弯腰请安:“奴婢拜见将军。”   褚昴此时还站在温景身前,锦竹话音落下,提心吊胆等了许久才听到将军的声音。   “起来。”   闻声,锦竹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越过褚昴,将燕窝粥放在了夫人身旁的桌子上。   是锦竹大意了,她没想到将军还在屋子里,一般来说,在用过午膳后,将军不是去了军营,便是在墨居院的书房。   所以在她去膳房等夫人的燕窝粥时,压根就没想到将军还在。   温景看出了锦竹的紧张,遂侧眸道:“你先退下吧。”   锦竹行了礼退了出去。   待锦竹退了出去,温景将面前的那碗燕窝粥往男人那方推了推,见他抬眸来看着她,温景含笑道:“夫君喝燕窝粥吗?补身子。”   男人毫无意外是拒绝了。   见状,温景也不继续劝说,她本就只是随口一问,礼节而已。   锦竹端上来的燕窝粥温度适宜,刚好入口。   温景端起来喝了小半碗,腹已全饱,遂将剩下的燕窝粥放在了一旁。   男人全程都一言不发,安静地坐在温景身旁。   可他哪怕是不说话,存在感依旧很强。   不过或许是温景与他待久了,如今竟然能当着他的面儿面不改色地喝着燕窝粥,还能在喝了燕窝粥后,便来了睡意。   此时已到了她每日睡午觉的时候。   等了等,见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温景侧眸轻声询问:“夫君可要午休?”   不知他是不是一直都注视着她,所以待温景刚一侧眸便正对上他的双眸。   “不午休。”   闻言,温景道:“那我……”   似乎知晓她要说什么,褚昴道:“去吧。”   温景笑笑,和聪明爽快的人相处就是不费口舌。   温景本意是想再寒暄几句,哪知,温景还没开口,便突然听他道:“想走吗?”   想走吗?   什么想走吗?   温景疑惑地看着他。   他似乎没打算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当即便站了起来,走近,弯腰抱起了她。   全程动作干脆直接,毫不拖沓,温景也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等温景反应过来时,便已经被他抱着进了内室。   四周安静,也不知是她的心跳还是他的,跳的有些快。   温景抬眸,目光落在他精致紧绷的下颚上,几分失神。   她若是在现代遇见了这种男人,样貌英俊,身姿挺拔,能力超群,耐心充足,除了沉闷了一点,但不会花言巧语,温景或许真的会动心。   但这是古代,无论是从性别上还是从身份上,温景和他都不是平等的。   他能眼也不眨便弄死一个人,且没人敢有异议。   她需要绕无数道弯子,最后还需要自损才能对付的人,他或许仅需要一句话。   她虽已嫁给了他,且为妻,但在这古代,他能三妻四妾,坐拥无数美人。   自温景穿越过来,她便只有一个信念,无论如何,都要长命百岁。   上一世忍受日日夜夜的病痛折磨,可最终还是在她二十七岁那年离了人世。   这一世这副身子虽然也弱,可若是她好好养着,长命百岁不是幻想。   所以,在温景的生命中,第一重要的是她的身子,第二重要的是钱财。   温景深知,守得住心,便能万事无忧。   万事无忧,便能长命百岁。   所以,在褚昴放下她后,便听见女子柔和的嗓音传来,“多谢夫君。”   褚昴抬眸,落入眼底的便是她笑意盈盈的眸子。   不知为何,褚昴却皱了皱眉。   “不必谢我。”   温景笑意不减。   褚昴与她对视,虽然她的眼底尽是笑意,可这笑意却让褚昴莫名心慌,突然抬手,蒙住了她的双眼。   眼前一黑,温景下意识抬手,褚昴的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沉声道:“睡吧。”   说罢,便松开她的手,抱着她放在了床上,盖上了被褥。   他还蒙着她的眼,似乎也并没有要将手拿开的意思。不过温景睡意来了,便也没多纠结,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见她呼吸平缓了后,褚昴才松开手来。   眼下的女子闭着眼,面容祥和,精致的小脸一如初见,只是如今出落得越发明艳,眉眼依旧清浅淡然,可如今,眼底却多了几分防备。   褚昴虽然行事暴戾,可于她却又耐心十足。   他不在乎她如今爱不爱他,因为无论她爱与不爱,他都能把她一辈子都困在他身边,只是她不能爱别人,提也不行。   他也不在乎她如今对他的疏离和防备,她对他长起来的刺,他有耐心一点一点地磨平,只是她不能把他推给其他女人,这样他会烦,会暴躁,会忍不住想杀人,也会对她没有耐心。   褚昴垂眸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底幽暗不明。   突然,站在床前的男人弯腰靠近了此时正熟睡的女子。   褚昴将头埋在她的耳畔,唇齿啃噬着女人柔嫩的肌肤,从耳到颈,再往下,直到熟睡中的温景似乎感到不适轻微哼了一声,褚昴才停下了动作。   男人面容刚毅,黑眸里尽是不加掩饰的欲.望,他微低着头,大掌抓住了温景放在身侧的双手,十指紧扣。   温景又做梦了,这一次她竟然梦见自己被一条巨大的毒蛇缠着咬,不仅挣脱不开,还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腿和身子的其他部位被毒蛇吞吃入腹,又重新长出来。   吓得温景醒来时还心有余悸,身子冷汗连连。   窗外日头西落,温景才发现她这一觉睡得似乎有些久。   温景提声唤人,嗓音微哑。   锦竹走了进来。   温景询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   “夫人您感觉身子如何?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锦竹知晓夫人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所以担心夫人的身子又有哪里不适。   温景摇了摇头。   “那就好。”   锦竹放心了,这才道:“夫人,我那日询问了御医,御医说夫人身子弱,不宜过度用药补身,调离的最好法子便是能多吃,什么都吃,不能挑食。”   温景笑看了她一眼,“我吃的还不多吗?”   锦竹摇头,“夫人吃的不多。”   话音落下,似又想起了什么,锦竹道:“不过夫人今日吃的还算多,那碗燕窝粥都喝完了。”   往日,夫人都只喝小半碗的。   闻言,温景一愣,她有喝完吗?   不过见锦竹眼底的喜悦,温景慢吞吞地想,难道她是喝完了的,只是她如今睡了一觉脑子还没清醒?   见天色已晚,温景不再纠结此事,道:“扶我起来吧。”   “好。”   锦竹走近,扶着夫人下了床。   只是在下床的时候,锦竹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惊呼了一声,“咦?”   温景回眸看着她。   锦竹蹙着眉将温景的发丝挪开,又靠近了些,仔细瞧了瞧。   待确认不是她看错了后,锦竹蹙眉道:“夫人,您脖子怎么了?”   温景不知锦竹何意,锦竹转身拿了镜子来。   也并非是什么大伤,只是几块小红痕,但因为蔓延的面积大,遍布的地方多,再加上温景皮肤白嫩,遂看起来比较恐怖。   温景抬手摸了摸,不疼,也没感觉。   放下了手里的镜子,温景不甚在意,“没事。”   估计是吃什么过敏,又或者是被什么虫虫咬了。   只要不疼,其实都没太大的问题。   但锦竹却担心坏了。   急急忙忙地便要出府找郎中。   还好温景制止了她,她这三天两头请太医郎中的,没病也得有病。   锦竹虽然担心,却还是抿唇听了温景的话,就是脸上的担心之色一直未褪罢了。   只有到了夜里,褚昴回来了后,锦竹才变了脸色。   不再是担心了,是紧张。   锦竹每次见了褚昴都是这般反应,虽然温景也不知她为何这么怕褚昴,毕竟褚昴也没有惩罚过锦竹。   若说惩罚,锦竹应该怕的是方妈妈,而并非褚昴。   见她如此,温景摇头道:“去休息吧。”   锦竹点头,不过在离开时却还是小声道:“夫人,若是不舒服一定要说,明日若还未褪去,我就去请郎中。”   絮絮叨叨的,像个小老太婆。   温景无奈点头,应了她。   可在锦竹离开后,温景一回眸便正对上男人的双眸,只见他问:“请什么郎中?”   他听见了?   温景也无意瞒他,“没什么大碍,只是不知为何,脖子上长了些红痕,锦竹担心我罢了。”   温景话音落下,便见他的目光精准无误地落在她长了红痕的颈部,同时,眸色暗了下去。   温景未察觉他的变化,继续道:“不疼也不痒,只是看着恐怖了些。”   男人抬眸,与她对视,眸色里的情绪太复杂了,隐隐的,还让温景有些害怕。 第21章   翌日一早,豫王府的人便来了将军府。   说是豫王近来身体不适,不宜举办宴会,所以之前请帖上的宴会推迟。   至于推迟到何时,豫王府并没有提及。   这也是豫王的无奈之举。   因为他的确举办不了宴会。   虽然皇上曾经下旨让豫王去军营磨练,可明眼人都知晓,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平日里陪豫王训练的也都是些下面的人,没有人敢对豫王动真格的,都只是意思意思罢了。   所以豫王训练了好几日,也就眼角擦破了点皮。   哪知,自那日从将军府被拖回军营后,接下来竟然都是褚昴亲自监督豫王训练。   从那之后,豫王才真正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残忍。   每一项训练都是褚昴亲自监督,不光难度提升了,豫王还不能偷懒耍滑,连对打时褚昴都毫不心软,招招狠厉。   到了最后,不光是身体,连豫王的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难以避免伤痕。   这种程度的伤估计是养上半月都还不知能不能出府见人。   所以之前定的“出军营游船庆祝宴会”不得已推迟。   至于推迟到什么时候,那也要看豫王的这张脸何时恢复如初了。   只是豫王如今是被打多了,所以不可避免产生了心理反应,听见将军这两个字就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看见褚昴了。   一看见就脸疼。   豫王想,褚昴绝对是精力过剩,就他那体格,府上就只有小嫂子一个女人,肯定满足不了他,所以褚昴就趁机发泄在他身上。   等他伤好了来,定然给他送几个美丽妖娆的女人过去,看他还有没有精力给他训练。   不过现下最关键的,还是得先向那些收到豫王府宴会请帖的府邸赔礼。   说是赔礼,不过也就是豫王府派了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宴会推迟的消息。   豫王这人虽不着调,却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也没谁敢跟豫王置气。   温景听闻后并不意外,毕竟此事提前已经知晓了,遂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陈管家转身退了出去。   锦竹有几分好奇,“夫人,您说豫王为何会突然推迟宴会?”   温景摇了摇头,此话她昨日也曾询问过知情人褚昴,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见状,锦竹也不继续询问了。   比起豫王推迟举办宴会,锦竹更关心的还是夫人脖子上突然冒出来的红痕。   今儿一早,锦竹便仔细瞧了瞧,夫人脖子上的红痕好像比昨晚淡了不少。   只是此时锦竹替温景绾发,目光落在镜子里的夫人身上,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淡去。”   夫人皮肤白嫩,一丁点儿的红痕便特别明显,这么瞧着,总归不太好看。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温景从锦竹的目光中知晓了她所言何事。   对此温景倒是不太在意,“没事。”   既然豫王的宴会推迟了,那么近来便没有宴会,更不需要出府,所以这些红痕慢慢淡去也没关系。   温景以为这些红痕几日后便能完全消散,所以便没将此事放在心里。   当然,这些红痕也的确在慢慢消散,第三日的时候便已经淡去的差不多了。   只是在第四日晚,待温景沐浴出来后,突然发现了自己脖子上新冒出来的红痕。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严重,不光是脖子,甚至已经蔓延至更往下的地方。   温景抬手在那些红痕上面触碰了碰,一样没什么感觉,不痛也不痒,只是温景却蹙了蹙眉,心里终于想着,可能真的要请郎中来瞧一瞧了。   此时已经夜深,温景没再纠结,想着待明日再请郎中。   可是到了第二日,温景不光将此事忘了,府上还发生了另外一事。   方妈妈突然进了屋子,来得急,脸色也不太好看。   “夫人,豫王府的人来了。”   见方妈妈的脸色,温景多问了一句,“可知缘由?”   方妈妈抿了抿唇,“豫王送了三个姑娘来。”   ————   豫王行事向来风风火火,说做边做。   自那日想着要给褚昴送几个女人后,在府上养伤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硬是把府里所有的美人都召见了一遍,想着一定要寻几个长相美艳的送去将军府,最好是能吸干那男人的精.气。   免得他整日精力旺盛。   可结果,豫王本以为他府上美人无数,可那也仅是在他没有下意识与小嫂子作对比的时候,这么一比较,才发现府上的这些美人每一个都是庸脂俗粉,俗不可耐。   不是脸大了,就是胸小了,胸大一点的,就是腰粗了,脸上的粉都堆的看不见五官了,却还是遮掩不住暗淡粗糙的皮肤。   怎么瞧,都好像哪里缺了点儿味道。   这样还怎么能入褚昴的眼?   不入了褚昴的眼,褚昴若是精力旺盛,去给皇兄建议让他继续待在军营里训练怎么办?   光是想想,豫王便是一阵恶寒。   只是豫王已经把府上的美人都召见了,也没瞧见一个看得上眼的。最后不得已,豫王又吩咐下人去府外寻美人。   府外寻回来的美人豫王依旧不满意。   这么一瞧,豫王便又忍不住后悔心塞,他当年怎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小嫂子呢?   豫王府的管家见豫王愁眉不展,想了想道:“王爷,前几日府上新进了一批舞姬,您可要瞧瞧?”   闻言,豫王闻言来了精神,斜视了管家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说罢,便吩咐管家将那批舞姬叫上来。   这是最近刚进府的舞姬,还不懂规矩,行事也是扭扭捏捏的,小家子气,不过胜在年龄小,长得嫩,身段柔。   豫王倒是瞧上了几个。   总算是瞧上了,管家松了口气。   不料却听豫王道:“来人,把这几个都送去将军府。”   “将军府?”管家大吃一惊,忍不住反问。   “恩,将军府。”   豫王倒是想自己送去,可自己的脸还没好,不宜出府。   所以只能吩咐下人代为送去了。   选了几日,结果是送去将军府。   管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有异议,当即便吩咐下人送去。   豫王送了女人来,陈管家和方妈妈都作不得主,见豫王府的人来去匆匆,方妈妈也就急匆匆去了云霁院,将此事告知了温景。   方妈妈来时温景正在练字,古人的字虽然繁杂,不过写起来却能心静。   这也是温景在这一世里最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的事儿了。   此时听闻方妈妈所言,温景落笔的动作一顿,随后抬眸,淡声询问:“送了几个?”   方妈妈回应,“三个。”   “那豫王府的人呢?”   “是豫王府的管家送来的,此时已经回府。”   这也是方妈妈为何这般急匆匆赶来云霁院的原因,豫王这哪里是送人,分明是塞人。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随后便沉默了,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方妈妈才听夫人道:“先安置在青玉阁吧。”   褚昴此时不在府上,温景想着,先安置在青玉阁,距离近,待他回府后,再同他商量此事,若是他想安置在其他地方,届时也方便。   毕竟是豫王送给他的女人,应该看他的态度。   方妈妈闻言愣了愣,见夫人态度淡然,好似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她还以为夫人会想办法把人再送回豫王府,毕竟豫王这人送的有点强势。   不过见夫人不太在意,方妈妈便也没多纠结,退了出去。   此事没等到温景告知褚昴,早在豫王送人来府时,陈管家便派人去了军营。   将此事告知了将军。   不过半个时辰,将军便回府了。   陈管家躬身守在大门口,将军迎面走来,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平白让人身躯一震。   “参见将军。”陈管家躬身请安。   “人呢?”   低沉的嗓音,音调平淡,像是漫不经心的询问。   陈管家回应:“夫人安置在青玉阁了。”   话音落下,陈管家便瞧见将军猛地停下了步子。   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吓得陈管家一动也不敢动。   若说将军方才回府时是漫不经心,此时在听见陈管家的话后却是山崩地裂,身上的气息冷得吓人。   就将军停顿的那么一会儿,陈管家身上都冒了不少冷汗。   一瞬后,将军便提步离开。   方向正是夫人住的云霁院。   方妈妈在得了命令后便退了出去,锦竹还待在屋子里,见夫人旁若无事地继续练字,锦竹暗暗担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夫人的脸色,担心夫人会难过。   不过锦竹观察了一会儿,都没发现夫人有任何异常。   好似,并没有任何影响。   锦竹松了口气,只要夫人不难过就好。   只是想起夫人竟然将那些女人安置在青玉阁,锦竹便抿了抿唇。   “夫人,您为何要将那些女人安置在青玉阁啊?”   明明府上还有那么多偏远的院子。   温景并未抬眸,手下的动作不停,只淡淡道:“青玉阁挺好。”   见夫人一脸淡漠,锦竹也不知该是放心还是忧心。   “可是……”   锦竹想说青玉阁离云霁院和墨居院太近了,若是那些女人心思不正,去勾引将军怎么办?   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温景知晓锦竹心中所想,遂多说了一句话安抚她,“院子不在远和近,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其他人。”   日头西落,暖阳透过窗扇落入屋内,照耀在女子的脸上、身上,一股温柔的气息包裹着温景,闲适淡雅。   比起锦竹的烦闷,温景眉眼清淡,心思好似都放在了笔下的字迹上,一笔一划都落得十分认真。   不过在她的话音落下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嗓音却打破了温景的淡然。   “还会有什么人?”   锦竹身子一颤,连头都不敢回便跪了下去。   温景闻声抬眸,门扇处,一男子静静地站在那,眸色暗沉。   ——“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其他人。”   ——“还会有什么人?”   温景愣了愣,还未回应,便见他提步走了进来,一张口,尽是冰冷。   “滚出去。”   这话是对锦竹说的。   锦竹忙退了出去。   温景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握在手中的狼毫,直起身子与他对视,看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了过来。   最终,在她身前站定。   温景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夫君怎么回府了?”   今日回府的时辰有些早。   褚昴并未回应她,只看着她,继续询问方才的话:“就算没有她们,还会有什么人?”   男人的嗓音听似平静,可却仿佛暗藏着冰刃,目光暗沉,看着她时,好似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还会有其他女人。   这是温景心中所想。   但温景有种直觉,她此时若是开口回应了,会不太妙。   见她沉默,褚昴的眸色越来越暗,突然抬手缓缓撩起温景垂在身前的长发,黑眸落在她脖颈处还未消散的红痕上,冰凉的指腹从那上面缓缓抚过。   凉的温景身子一颤。   “想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他在说这话时,不知何时竟然贴近了她的脖子,指尖的冰凉夹杂着他灼热的呼吸,温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里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他那晚的眼神。   猛地,温景的心有些慌乱。 第22章   “恩?”   他又开口了, 男人又低又沉的嗓音就在温景的耳畔响起,近到温景不知是被冷的还是被吓的,竟然打了个寒颤。   “……不想。”   好半响温景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虽然她知晓她此时所言的“不想”二字或许是徒劳无功。   “不想……”   他在缓缓重复着她的话,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道出像是被细细碾磨过后,没有情绪, 更听不出他的喜怒。   “可是我想。”   猛地,他的话音便落了下来, 温景还来不及反应, 便突然感觉耳垂被一道温热包裹, 紧接着便是细细麻麻地啃咬。   不疼,却能钻心。   温景动弹不得,也后退不了,因为男人的一只手臂牢牢地桎梏在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按抚在她的后脑,困住她的脑袋。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温景竟然能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从耳到颈,再往下。   在这个过程中, 温景轻轻地攥紧手心,身子的热意慢慢地冒在了脸颊上,呼吸似乎有些困难,温景不得已张开红唇辅助呼吸。   “……将军……”温景紧张开口。   男人的动作不停, 像是没有听见,也并未回应。   温景抬起垂在身侧的小手,抓在了男人的肩臂上, 看着他的侧脸,又轻唤了一声。   “夫君……”嗓音有点儿颤,还带了几分女子的娇意。   话音落下,这一次,褚昴终于停下了动作,可唇却依旧未曾离开,只从喉结深处发了个音回应。   “恩。”   见他回应,温景想继续开口,不料却突然听他又道:“再唤一声。”   温景一愣,可就在她沉默时,困在腰身上的手臂突然收紧,勒的温景呼吸一紧,猛地回神。   随后不得不顺着他的话意又唤了一声。   “将军。”   “不对。”男人咬了她一口。   闻言,温景仔细回想,想起了她后面的称呼,试探道:“……夫君?”   这一次,他回应的格外快。   “恩,再唤一声。”   见他终于没有继续方才的动作,只是叫她多唤几声,温景跳的飞快的心总算是渐渐缓和了下来。   听从他的话意又唤了一声。   “夫君。”   “恩,再唤一声。”   闻言,温景压下心头的怪异,又轻轻道:“夫君。”   “恩。”   见他示意她继续唤,温景总算是有些难为情了。   虽然平时她也常唤他夫君,可却没有像今日这般紧密地唤过。   温景的目光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上,看着他倾身靠近,呼吸重重地打在她的颈上,有些急促,让她的心也跟着快了起来。   似乎是见她久不开口,褚昴终于侧过了眸,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沉声道:“继续唤。”   此时他的态度强势又霸道,似乎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退缩和反抗。   虽然平日里温景也察觉到他的强势,可却不像今日这般,毫不遮掩。   温景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迷迷糊糊,思绪也都是被迫跟着他走,此时好不容易能缓一缓,冷静下来,温景不打算再顺着他。   她能察觉到他的怒意,但温景要知晓为何。   遂温景抬眸与他对视,开口询问:“你怎么了?”   四目相对,温景的神色微窒。   此时他的眸色简单而直白,毫不加掩饰,温景甚至不用猜测,便能发现其中溢满的情愫。   这个发现让温景的身子一怔,方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有几分崩裂。   他不回应,而是道:“继续唤。”   温景垂眸,咬唇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夫君。”   话音落下,温景突然感觉身子腾空,竟被他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   温景提心吊胆地坐着,虽然他的手还扶在她的腰身,可双脚悬在半空还是让温景有些害怕。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看着我唤。”   语气不容置疑。   温景此时的高度刚好与他平视,他的态度很强硬,她竟连视线都不能移开片刻,最后不得不看着他又唤了一声,“夫君。”   这次他终于不再说话了,也不继续叫她唤了,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锐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温景的脸上侵略。   一寸一寸。   温景从不曾见他这般模样,这样的他让温景有些陌生,还有些害怕。   他的视线所及,也烫的温景小脸绯红。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终于听见他道:“想看看吗?”   看看什么?   虽是询问,可他却并未等她回应,当即便抱着她走近了屋子一旁的镜子前。   这个朝代的镜子与现代的镜子相差无几,都能清晰地照出身子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寸皮肤。   所以,在他刚一走近,温景便瞧见了脖子上遍布的红痕。   密密麻麻的,触目惊心。   上一世温景是先天性心脏病,从生下来便住在医院,不曾接触过陌生男子,更不曾谈过恋爱。   这一世生在古代,虽然乾元的社会风气还算开放,可总归是男女有别,温景更不曾与男子有过亲密接触。   所以当她那晚发现脖子上的红痕后,她想过很多可能,或许是过敏,又或许是被虫虫咬了,但也从未曾想过这竟然会是吻痕。   前几日还曾用手触碰过的地方,此时温景再看,竟然连目光都不敢落及,小脸也越来越红。   男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双手固定在她的腰身,目光极暗,“知道为何了吗?”   此时她若是还不知道,她这四十几年就白活了。   温景不太想要回应,只是男人似乎固执的要她一个回应。   “恩?”   温景此时心头一团乱麻,听他追问,只能回应,“知道。”   她的嗓音柔柔的,回应的又乖又听话,只是褚昴一听便能听出其中的敷衍。   不过那又如何,他依旧能因她这两个字疯狂。   褚昴抱紧了她,“为何要留那几个女人?”   他终于进入正题了。   温景的大脑快速地转着,想着下午豫王送来的那几个女人,又想着他在听她留了那几个女人后的反应,再想起她方才在他眼眸里看见的那些不加掩饰的情愫。   温景心里有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等着她去验证。   于是她回应,“我没留。”   话音落下,温景便发现他的眸色明显变了,于是温景继续道:“豫王送人,我不敢不收,所以才不得已将她们安置在青玉阁。”   “不得已……”   男人缓缓地重复着她口中所言的这三个字。   温景转过了身,轻轻地吸一口气,点头道:“是,不得已。”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似乎是在审视着她这句话的真实性。   久久不曾开口。   在温景以为他已经相信的时候,却突然听他道:“那还有其他什么人?”   ——“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其他人。”   温景的神色一慌,听见他的话语,也跟着想起了他方才进门前她说的话。   流年不利!怎么会这么巧合,他刚巧就听到了。   见她沉默,褚昴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终于,在温景觉得身旁男人的耐心快要耗完之时,开口回应了。   “没有人。”   温景抬眸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没有人。”   他不说话,沉寂的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见状,温景轻轻地拉着他,嗓音有几分紧张,“我也……不希望夫君身边还有其他人。”   话音落下,温景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仅是在一霎那间,下一瞬间,温景便感觉他抱紧了她,男人的唇相继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并未流连,只轻轻啄,随后离开,嗓音沙哑而又郑重。   “恩,不会有其他人。”   闻言,温景终于松了一口气,紧绷到现在的身子总算是能松一松,就瘫在他的怀里。   可是,温景的这口气显然是松的太早了,因为在下一瞬间便听他道:“那把那些东西送回去吧。”   温景还没来得及思索他口中的“那些东西”是何,便听他下一句话道:“以你的名义。”   以她的名义?   温景稍一思索,便知他此时说的是谁。   豫王送来的那三名女子。   可是在这世道,哪有当妻子的把别人送上府来的女人又送回去的道理。   更何况,那些女人还是豫王送来的。   娶妻娶贤,若是以她的名义将那三名女子又送回豫王府,不光是她会被世人扣上妒妇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他,也会被嘲讽惧内。   在这个男子以妻妾成群为荣的古代,一国的定国将军惧内,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温景从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在察觉出他对她的情愫后,温景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平静了,毕竟她对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信心的。   男人会对一个貌美的女人产生情愫很正常,若是他对她一丁点儿情愫都没那才不正常。   这份情愫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他不高兴她不爱他。   所以在听见她留了豫王送来的那几名女子后才会不悦,会生气,会恼怒。   可是她不知这份情愫的保质期有多久,她能尽量顺着他哄着他,可她也要考量在他的这份情愫消散了后她的处境。   所以此时在听了褚昴的话后,温景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   毋庸置疑,是他开口了。   话音落下,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皱了皱眉,脸色变了。   “还是你不想送回去?”   越到后面他的语气越冷。   温景不再沉默,她担心若是她再不开口,依照他的敏感,或许还会想到更多。   “没有。”   温景轻声安抚,“我想送回去。”   闻言,褚昴沉默地睇着她,眸色里幽暗不明,显然是在等她继续说话。   温景道:“我只是在担心,若是以我的名义送回去,外人会不会传你惧内的名声。”   此话温景发自肺腑,也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并且,她以为他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也会犹豫,会收回他方才的决定。   毕竟在这世道,没有哪个男人想被传惧内的名声。   哪知,温景的话音一落,便见他的脸色明显阴雨转晴,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淡笑,看着她道:“不怕,我喜欢惧内。”   温景哑然。   见他真的没有收回方才那话的意思,温景的脑子里慢吞吞地想,罢了,看来他此时是铁了心要以她的名义送那几个女人回去,既然如此,那便由着他吧。   只是希望他日后不要后悔,后悔了也不要怪她。   温景只能回应他,“那好。”   说这话时,温景的脑子里还在想,万一他日后后悔了,她无辜躺枪,怎么办?   不然先签个字据?日后无论他怎么后悔,都不能迁怒于她。   无论如何,命最重要。   只是温景想着想着,便突然发觉被他抱了起来。   见他提步便往外走,温景吓了一跳,“夫……夫君,你这是去哪?”   褚昴垂眸看了她一眼,沉声回应:“做你该做的。”   她该做的?   她此时该做的,便是吩咐下人送那几个被豫王送来的女子回府。   既然如此,那便是要出这个门,出了这个门便要面对很多下人。   温景生怕他的步子再快一些,便走出了屋子,忙拉着他身前的衣衫道:“夫君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这样出去了成何体统!   不单是有伤风化,更多的还是温景觉得难为情。   可男人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脚下的步子不停。   温景的情绪从来没有哪一日像今日这般大起大落。   她只能匆忙道:“那等等,我把围脖戴上。”   褚昴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不过脚下的步子总算是渐渐停了下来。   “在哪?”   温景松了口气,“就在桌上。”   好在她这几日怕冷,平日里在外走时都戴了围脖。   屋子里的暖气足,用过午膳后温景觉得有丝热意才将围脖取了下来。   这么想来,也是阴差阳错了,她脖子上的红痕除了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知晓,倒也无旁人瞧见。   褚昴转身又走回了屋子。   温景磨磨蹭蹭地戴好了围脖,本想与他再商议一番,不料他竟根本没等她开口,便又拦腰抱起了她。   “将军……”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就他垂眸的那一眼,温景竟然下意识想改口。   她方才唤的是将军。   可他很快便收回了眼。   温景也跟着松了口气,就在那一瞬间,他便走出了屋子。   果然一出门便看见了守在门外的锦竹。   在看见锦竹眼中明显的震惊后,温景都能想象到待会其他下人看见后的反应了。   可她发现,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强势得过分。   温景的力气没他大,身体没他壮,连声音都没他大,更别提身份地位了。   温景除了默默地压下心里的那些羞涩,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太失态,别无他法。   他的步子很快,温景平时要走一柱香的路程,他不到半柱香便到了。   明明怀里还抱着一个她,可他却仿佛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好似她的那点儿体重于他来说不过是一根微不足道的鹅毛,从始至终他连面色都未曾有过任何变化。   到了正殿大堂后,他似乎还不打算放下她。   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下来。   温景的面色终于崩了,她不能就这么坐在他的怀里面对那些下人,此时的这副场景,她更做不到面不改色地吩咐下人将那三个姑娘送回豫王府。   趁着陈管家和其他下人还未到,温景又道了一遍,“夫君,你放我下来吧。”   他看着她,虽然并未说话,可温景却懂他的意思。   不放。   温景:“……”   温景此时是真的后悔了,她之前就不该留那三名女子。   若是再早一点发现他对她的情愫,温景定然会换个法子,至少在他对她还有兴趣之前,温景会尽量顺着他。   如今温景是真心实意想送那三名女子回豫王府了。   远在豫王府的豫王此时打了几个喷嚏,没错,是温景在心里骂他。   若不是他突然送了三名女子来将军府,温景此时指不定有多自在。   如今温景的脑子都快糊了,此时的褚昴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温景只能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夫君,你先放我下来,这样……待会下人来看见了影响不好。”   他开口了,只不过是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   闻言,温景沉默了。   良久,温景还是决定做点什么,不能放任自流。   温景左思右想,最后她不得不忽视锦竹也在一旁的事实,生平第一次撒娇,“夫君,我……我害羞,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不用看温景都能知晓她此时的脸有多红。   不过他似乎非常受用,眸色几度暗了下去,看着她道:“再唤一声。”   听别人唤他夫君很有成就感吗?   可温景此时也只能顺着他,又唤了一声,“夫君。”   紧接着温景又多加了一句话,柔声道:“夫君放我下来好不好?”   “好。”   他这次回应得非常快。   温景的眸色一亮,总算见他站了起来,将她放在了他方才坐的位子上。   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温景竟然深深地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下一瞬间,温景便听见屋子外传来的动静。   是陈管家和方妈妈来了。   廿风方才已经下去传话了,所以陈管家在来时,便一并将豫王送来的那几名女子带来了。   在来时的路上知晓将军和夫人已到,所以几人都是匆匆赶来,此时气喘吁吁的。   不过在几人进屋后,看见将军站在一旁,而夫人坐着,都傻眼了。   唯独一旁的锦竹脸色通红,不敢抬头。   陈管家很快便反应过来,躬身请安:“奴才拜见将军,夫人。”   方妈妈闻言也跟着反应过来,忙躬身道:“奴婢拜见将军,夫人。”   跟在两人身后的几名女子也局促一拜,柔声请安。   几人的请安声一落,屋子里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温景等了片刻也不见身旁的男人说话,最后还是温景及时开口打破了僵硬。   “都起来吧。”   闻言,众人起身。   温景抬眸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见他真的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收回了眼,缓了缓道:“陈管家,待会儿可能要劳烦你跑一趟了。”   陈管家道:“夫人这般说折煞老奴了。”   温景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那三位姑娘身上,年龄不大,看起来娇小玲珑的,脸蛋儿白净,身段轻柔,似乎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模样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任哪一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留意几眼。   豫王这一次倒是真的送了几位美人来。   在温景思忖时,褚昴不知何时,竟然拿起了一小撮她身前的长发在手里把玩。   青丝在他指尖绕圈,又被他松开,反反复复,而男人的面色淡漠,好似自他们进了屋后便不曾抬过头,注意力都在那一小撮青丝上。   可只有屋子里的下人知晓,将军此时的威慑力有多强,他们万不得四处乱看,特别是不能看此时坐在上位的夫人。   温景无暇顾及这些,目光从那三位姑娘的身上收了回来,开门见山,“陈管家待会把她们送回豫王府吧。”   陈管家一愣,虽然方才被召见时已经被告知了是此事,可此时见是夫人提出来的还是难免惊讶。   毕竟他以为会是将军下令吩咐他将这三名女子送回豫王府。   陈管家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在老将军还未逝世前便已经来了将军府,这些年也一直跟在将军身边,自然知晓当年将军向皇上求旨赐婚一事。   他还知晓,在四年前,将军第一次大战凯旋,便向皇上求旨重建了这座将军府。   重建的将军府规格宏伟,建造繁盛,连面积都比老将军府大了不止一倍。   可陈管家却清楚知晓,将军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陈管家之前不知为何,可在两年前,在这座将军府建造完毕了之后,将军突然向皇上的求旨赐婚一事点醒了陈管家。   将军不喜女子近身,却亲自求皇上下旨迎娶了夫人,在那时,陈管家便察觉了将军的心思。   这座将军府,或许就是为了迎娶夫人而建造的。   而这座将军府里,无论是哪一处,也都是按照女儿家的心思建造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几顷桃林,就连别院的名儿都是取的诗情画意,淡雅脱俗,这哪里是将军的风格。   所以在豫王送了几个女人来将军府后,陈管家才会急急忙忙派人去军营将此事告知将军。   因为他知晓将军的心思都在夫人身上。   可陈管家此时却听是以夫人的名义将这几名女子送回豫王府。   陈管家有些吃惊,将军下午急匆匆回府,他大概知晓将军最初是想以自己的名义送这些女人回豫王府。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变了。   陈管家没愣多久,便躬身回应:“是。”   那三名女子早在温景出声的那一刻便知晓她们要被送回豫王府了。   虽然她们第一眼便被站在那位夫人身旁的男人吸引了,她们也知晓,那个男人便是传说中的定国将军。   可此时在面临着要被送回去的结果,她们却不敢开口。   哪怕那个男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   可她们就是不敢开口求夫人让她们留下来,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她们大概知晓若是开口了,面临她们的会是什么。   所以她们最后只能又被陈管家送回了豫王府。   从豫王送这几个姑娘来将军府,再到陈管家把这几个姑娘又送回豫王府,这一来一回的,不过两个时辰。   于其他人,不过是单纯的两个时辰,或许连一丝值得记忆的事情都没有。   可于温景来说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陈管家走了,屋子里的下人也都相继退了出去,温景感觉到他弯腰靠近,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俯在她耳畔低声道:“做的很好。”   虽然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好似连一丝起伏都无,可温景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愉悦和满意。   温景不知该如何回应,遂没有开口。   褚昴道:“恩?”   他在等她回应。   温景发现了,他似乎每一句话都必须要她回应。   这一点温景其实之前就有所察觉,虽然有些强势,不过倒也不难接受,此时傻子才违逆他。   像温景这种惜命又懒散的人,若是顺着他能少废很多功夫,何乐不为。   所以温景道:“送她们回去,我也高兴,自然做的好。”   话音落下,他果然愉悦,只不过他愉悦的表现就是咬了咬她的耳垂。   末了才听他沙哑道:“恩,以后都让你高兴。”   温景想,幸好她戴了围脖,不然估计就是脖子上又会多出一道红痕。   此时在得知了她脖子上的红痕是吻痕后,温景便不能心安理得地出门了。   虽然她这几日怕冷基本上都戴了围脖。   温景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不过估计也就是最近的事儿,毕竟男人的喜欢最直接的反应便是亲亲抱抱。   温景是他的妻子,他要碰她温景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她不能一直戴着围脖,也不能顶着一脖子的吻痕去见人,对于此事,她觉得需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委婉地向他抗议一下。   而显然此时不是合适的时间。   将近申时,因为豫王送女人这事,温景今儿还未午休。   他似乎很了解她的作息,温景还没开口,便听他道:“困了吗?”   倦意早已涌了上来,温景不曾犹豫便点了点头。   见状,褚昴弯腰抱起了她。   温景安静地待在他怀里,神色恹恹,心里慢吞吞地想着,她若是此时开口让他放她下来他会不会同意。   想了想,温景还是懒得开这个口了,她觉得可能性不大。   毕竟他才刚喜欢她,想要多亲亲抱抱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虽然有些难为情,不过反正这儿是将军府,并非府外,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的事儿,此时就先顺着他吧,温景相信,时间长了不用她反抗他也会厌倦。   ————   再说豫王,在瞧见他送出去的三个女人不过两个时辰便被送回来了,表情可谓丰富多变。   豫王府的管家能来了将军府后便离开,可此时面对豫王陈管家却不能离开。   只能听豫王询问:“为何将人送回来?”   陈管家还未回应,便又听豫王道:“是昴兄觉得她们长的不美,看不上吗?”   豫王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个了,毕竟在见过小嫂子后,其他女人入不了眼也很正常。   所以豫王接着又豪气十足地道:“若是这几个女人昴兄看不上眼,我这府上的美人还多的是,你待会重新带几个回去,让昴兄挑选。”   闻言,陈管家的嘴角抽了抽,随后才不急不缓地回应:“回豫王殿下的话,并非是将军吩咐奴才送她们回豫王府,而是夫人。”   话音落下,豫王的面色一僵,瞪大了眼,“所言属实?”   “属实。”   豫王的眸色几经波转,最后竟然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懊恼道:“都怪我,只顾着昴兄了,竟然都忘了小嫂子。”   小嫂子身为昴兄的妻,自然不希望有别的女人霸占她的夫君。   幸好小嫂子派人将他送过去的女人又送了回来,若是这几个女人天天在将军府惹小嫂子不高兴,光是想想,豫王便后悔不已。   像小嫂子那等美人,谁惹她不高兴都要遭天谴。   不得不说,在怜香惜玉这一块儿,豫王做的很好。   特别是对美人。   陈管家自然不知豫王此时心中所想,只知晓,豫王突然就放过了他。   “那你回府吧。”   陈管家转身退了出去。   只是在脚快要踏去门槛的时候,却突然又听见豫王道:“慢着。”   陈管家停了下来。   豫王道:“小嫂子可还有不高兴?”   陈管家的回应毫不犹豫,“奴才不知。”   闻言,豫王抿了抿唇,摆手,“罢了,你走吧。”   他送女人去将军府,小嫂子定然会不高兴,不过此时小嫂子既然已经将人又送了回来,那估计便没有不高兴了。   这么一想,豫王紧皱的眉头便舒展了。   ————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定国将军夫人将豫王送给定国将军的三个女人又送回豫王府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甚至皇宫。   此时,正待在女人堆里的三皇子祁隶,听闻下人传来的消息,硬是推开了窝在怀里的女人。   一双阴森的眸子仿若两个无底的洞,看着人时,像是能吸人魂魄,恐怖极了。   “哦?”祁隶懒洋洋地出声,“是吗?”   下人回应:“回三皇子,消息属实。”   闻言,祁隶眯了眯眼,良久,才揽过身旁的女人,大手在女人的雪脯上摸了一把,惹的女人娇声连连,才玩味儿道:“有点意思。”   下人之所以会将此事在第一时间便向三皇子禀报,那是因为祁隶正打算给褚昴送几个女人。   “那褚昴是何反应?”   下人仔细回想了从宫外传来的消息,躬身道:“未曾听说定国将军有何反应。”   闻言,三皇子的神色意味深长。   没有反应,那就是纵容了。   褚昴此人看似狂放自傲,目中无人,实则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十分危险。   他的幕僚也曾说过,对褚昴,不避则近,不可为敌。   褚昴手握兵权,又是父皇最倚重之人,他若是选择避,他二哥趁机拉拢褚昴,那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褚昴是他不能避,且必须要拉拢的人。   自古以来,能拉拢一个男人的,不是金银财宝和权势地位,那便只有女人。   而褚昴,金银财宝他不缺,权势地位已攀高峰,所以只能依靠女人。   只是没想到,他这女人还没来得及送出去,便被人告知已经送不出去了。   三皇子祁隶冷笑了两声,送进府的女人又被正妻送了回去,果真是世间一大奇闻,可笑至极!   祁隶的大手勒在身旁女人的喉咙上,渐渐收紧,女人喘不上气,不能呼吸,却依旧不敢动弹,也不敢吭声,只能忍着。   见身旁的女人被勒得脸色发红发紫,祁隶总算是顺心了些,松开了手。   “滚。”   屋子里的女人们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生怕多待一刻。   若不是今日之事,祁隶都险些忘了,他们这个定国将军可是已经在两年前娶妻了。   两年都未曾掀起过任何风浪的将军夫人,今日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还是出巨浪。   “褚昴娶的是谁?”   “是翰林院学士温昫宗的长女,温景。”   闻言,三皇子祁隶眯了眯眼,“翰林院学士。”   ————   在温景这一觉醒来时,又已经日落西山了。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之前睡在她身旁的男人不见了。   屋子里只有她一人。   身旁被褥下的温度冰凉,看来已经走了挺久。   温景松了口气,提声道:“来人。”   锦竹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   锦竹扶着温景坐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睡得久了,温景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将军呢?”   锦竹回应,“将军出府了。”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有些懒散地往后靠去,随后又问:“可有说要在府上用晚膳吗?”   “不曾。”   说罢,锦竹便安静了下来。   温景有些怪异,这才侧眸看去。   锦竹垂着脑袋,小脸通红,或许是察觉到她在看她,抬眸来与她对视一眼,目光不小心落在她脖子上的红痕上后,猛地又收回了眼,生怕多看一眼。   于锦竹的反应温景没有多想,以为她是还在担心,遂安抚道:“别担心,不用请郎中了。”   哪知锦竹当即便小声回应:“恩,方妈妈都告诉奴婢了。”   为此,锦竹还被方妈妈说道了一通。   府上的事儿温景大多交由陈管家和方妈妈在料理,所以平日里也就锦竹和几个丫鬟在照顾温景。   锦竹不谙人事,以为是什么大病,还是今日在温景休息后,锦竹向方妈妈提起此时,才知晓了原委。   看锦竹懵懵懂懂,方妈妈担心锦竹日后又闹了笑话,硬是拉着与她说道了一下午,将男女那点事儿都说干净了才肯作罢。   所以锦竹此时的脸红,可不单是因为温景脖子上的那些红痕。   闻言,温景一愣,有几分不自然地别回头。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褚昴没有提及是否要回府用晚膳,温景本还想着,若是他久不回府,便推迟用晚膳的时间,多等他一会儿。   哪知,还没等温景下床,便见褚昴从外走了进来。   锦竹俯身请安,“奴婢参见将军。”   褚昴不言,径直走向了床榻,目光静静地落在温景身上。   温景抬眸看去,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白玉瓶,有些疑惑。   “夫君,这是什么?”   他面不改色,十分坦然,“淡红痕。”   闻言,温景的面色微微僵硬,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脖子隐隐热了起来。   “那……交给锦竹吧。”   锦竹闻言起身,走上前来。   褚昴似乎这才察觉到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人,并未回眸,只沉声道:“出去。”   锦竹有些紧张,看了眼温景。   见状,温景只能点头,锦竹退了出去。   温景侧眸看他,男人垂眸,面无表情地打开白玉瓶,身上仿若没有一丝温度。   温景此时总算是知晓锦竹为何那么怕他了。   不得不说,温景之前也是怕他的。   见他抬眸似乎要给她涂抹药膏,温景回神,道:“我来吧。”   他动作一顿,凝视着她,眸色里虽无冷意,却强势地不容置疑,“我来。”   闻言,温景便也不逞强了。   她自个儿涂抹也不方便,他既然愿意那就他涂吧。   只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温景抬眸,便见他还看着她。   温景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柔声道:“那就劳烦夫君了。”   “恩。”   果然是在等她回应。   温景有些无奈,也觉得有些好笑,他都已经做了决定了,还非要让她回应,不光强势还固执,但温景好像并不排斥。   褚昴的动作很轻,轻到温景甚至有丝痒意。   不过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体靠的越来越近。   最后,在他的动作停下的时候,温景竟然又待在他的怀里了。   他似乎特别喜欢咬她的耳朵,咬完了后才靠在她的耳畔道:“怎么谢?”   温景:“……”   被他又咬又啃后的耳朵凉飕飕的,此时在听了他的话后,顿时感觉一阵阴风从耳边刮过。   她若是没有记错,这红痕是他弄出来的。   早知如此,温景方才就不该加上劳烦二字。   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定然是有目的。   温景发现了,与他相处,不能硬来,因为硬不过。   所以只能先顺着他,再做打算。   想起了上一次去他书房向他道谢,最后绞尽脑汁才送了一棵杏树当成谢礼。   他今日又要谢礼,她总不可能把另一棵杏树也当做谢礼送给他吧。   温景懒得想,于是慢吞吞地道:“夫君想要什么谢礼?”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直到目光越来越暗,最后暗哑道:“亲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赌一包辣条,男主上一次要谢礼,绝逼是想要亲亲。   本章所有留言都发红包,小弟就直说了吧,她想要倾家荡产。   宝贝们,求求了,实现小弟倾家荡产的梦想趴(狗头),帮小弟捉个虫也好,评论一个句号也好,跪求。   感谢“锦瑜”“咕噜咕噜”“雪绒芝士”“”“”“李钟硕老婆”的营养液。 第23章   恩, 果然是有目的。   这是温景的第一想法。   见他凝视着她,目光幽深,触碰在她后颈的掌心宛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焰火, 越来越烈。   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语还是因为此时的气氛,温景的身子也跟着冒了些热意。   他说的太直白了, 也太坦然了。   直白坦然到温景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似他口中的“亲我”二字就宛如用膳睡觉一般正常。   “恩?”   他在催促。   温景犹豫了一瞬, 最后抬头, 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好了。”   褚昴的身体僵硬, 一动不动,直到温景又出声轻唤,他才回神。   “不……”   “我饿了。”温景及时出声打断了他。   褚昴口中的话语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忘了他方才想说的话还是怎的,竟然真的弯腰给她穿上了鞋后抱着她往外走去。   “恩,用膳。”   闻言,待在他怀里的温景松了口气,多亏她反应快, 他一张口便是一个“不”字,谁知道这个“不”字后面接的是什么。   是“不够”,还是“不是”?又或许是其他的?   总归哪一个都不如用膳合适。   不管他是如何的坦然和镇定,温景如今还做不到面不改色地亲一个男人, 仅是方才那轻轻地触碰,温景到如今都还觉得脸颊烧得慌。   嘴唇也好似还沾染着他脸上的温度,烫的艳红。   下人早已备好了膳食, 待出了内室,温景便瞧见了早已摆放在桌上的膳食。   屋子里的下人们都躬身埋首,低眉顺目。   但饶是如此,温景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柔荑紧紧地抓在他身前的衣衫上,温景小声道:“……夫君。”   “恩。”   男人的回应很快,但脚下的步子却不停,到了桌前后也没有要放下她的意思。   温景看的着急,心底竟然隐隐地猜出了他此时的想法。   他不会是打算让她待在他怀里用膳吧?   想到这儿,温景一颤,忙道:“夫君,我……我想……下来。”   闻言,褚昴垂眸,目光落在她几分紧张的神色上,薄唇轻启:“不喜欢我抱你?”   温景闻言一愣,心里寻思着这不是废话吗?   “还是不喜欢我碰你。”   他又开口了,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不知为何,温景竟能敏感地察觉出他这两句话之间情绪的变化。   若是她真的回应了不喜欢,温景有种直觉,她今儿恐怕是真的要待在他怀里用膳了。   随着她的沉默,褚昴的气压越来越低,见状,温景忙道:“没有不喜欢。”   “只是……”温景吞吞吐吐,似乎有些犹豫,小脸也越来越红,最后小声道:“夫君可以在没人时抱我。”   温景就差把害羞二字刻在脸上了。   仰头紧紧地看着他,心里想着他若是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也能看懂。   他垂眸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温景才终于见他缓和了面色,黑眸里隐隐带了一丝笑意,薄唇也吝惜施舍了她一个字,“好。”   闻言,温景松了口气。   他放下了她。   双脚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温景竟有种无比踏实的感觉。   也是下意识的举措,温景便往前走了一步,企图离他远些。   这个距离一拉开,温景便打了个激灵,果然一抬眸便见他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眉宇紧皱。   见状,温景的心一颤,生怕他突然改了注意,忙是又走了回去,拉过他的衣袖,柔声道:“夫君,用膳吧。”   他看着她,温景想证明她的坦然,所以在说完话后便自然地转过身去拉着他想往膳桌旁走。   不料他却突然反手拉住了她,温景回眸,便见他抿着唇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要习惯。”   习惯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温景竟然秒懂他的意思。   习惯他抱,又或许是习惯他碰她。   温景扯了扯嘴角,用现代的话语来说,他现在应该是处于热恋期。   所以才这么粘糊。   可她这个被迫处于热恋期的人,不仅不能提出异议,不能反抗,还要配合他,等待他从热恋期过渡到厌倦期。   温景安慰自己,虽然现在配合他是需要花心思,麻烦了些,但若是不配合他会更麻烦。   这么一想,温景便来了劲儿。   “好。”   温景轻声回应他,小脸笑得柔情蜜意,可眼底深处却透着清明。   她以为她掩盖的很好。   但温景不知,在她转身之后,身后的男人眼眸里的神色骤然变得晦暗。   褚昴静静地跟在温景身后,目光紧锁在她的后背。   她心中所想,他一眼便知。   只不过他方才所言的让她习惯也是真的。   虽然知晓她对他说的话都是阳奉阴违这的确让他不悦,不过见她言不由衷却无可奈何,最后必须乖乖听话,由他抱,由他碰,还要顺着他的心思,这都让褚昴无比满足。   满足到褚昴愿意忽略她的那一点阳奉阴违的小心思。   再多点耐心等她习惯。   就在温景坐下去的那一刻,突然感觉身旁有人靠近,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恩,我等你习惯。”   话音落下,温景的身子猛地一颤。   见他的气息久不离去,温景无奈,最后侧眸硬是挤了一抹虚伪的笑容出来回应他。   “夫君多担待了。”   ————   自那日褚昴摊开心思了后,温景这几日基本上都是活在他的眼皮底下。   除了他每隔三日需要入宫的早朝,其余时间,他竟然连军营都没去。   温景不止一次想要询问,将军都是这么闲的吗?   不过话到嘴边,她又憋住了。   这个男人不光聪明还敏感,她的任何一句话,他都能透过话意看透她内心的真实所想。   她担心这句话万一不小心刺激到他的某个点,就打破了如今的和谐。   此时的氛围的确和谐,除了每日见他的时间和与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些,要时不时地忍受他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还要习惯他的亲亲抱抱,其他的都还挺和谐的。   他虽然爱亲她抱她,却没有强硬要求与她进行床笫之事。   温景除了前几日夜里睡的心惊胆战些了外,接下来这些日子倒是一日比一日睡得沉。   温景想,他之前说的让她习惯,估计也不远了。   至少今早,温景便是被冷醒的。   已经到了四月了,温景还是被冷醒了。   迷迷糊糊睁眼,此时屋子微亮,侧眸看去,便见床边有个人正在更衣。   这还是温景第一次醒来时见他还在更衣。   以往温景醒来时,都快午时了,他要么就是不在,要么就是衣着整齐地待在屋子里看书或者看着她。   昨夜下了春雨,此时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被褥外的空气微寒。   温景想,估计是习惯了他在一旁的温度,此时他不在了,天气又突然变冷,所以她才会被冷醒。   不过既然她已经醒了,那便没有继续躺在床上看着他自己更衣的道理。   温景动了动身子,撑着手臂半卧在床上,努力睁眼,让自己清醒。   待感觉差不多了,温景便坐了起来,单薄的里衫接触到被褥外的空气后让温景冷得一颤。   她记起来了,这几日睡得有些热,她便吩咐下人不烧暖炉了。   只是没想到今儿又冷了起来。   “醒了?”   声音在身旁响了起来。   温景顺着声源看去,便见他正垂眸睇着她。   “恩。”温景看着他还未穿戴整齐的朝服,轻声道:“我来给夫君更衣。”   说罢,温景便抬手意图掀开被褥。   “不想睡了?”   褚昴出声打断了温景的举动。   下一瞬间,温景便见他弯腰与她平视,又低声重复询问了一遍,“是不想睡了?”   温景微愣,旋即回应,“没。”   她还想睡。   此时才过卯时,还早得很。   她只是想起来为他更衣后再睡回笼觉。   “那就继续睡。”他看着她。   “可是……”   往日温景没醒还可以当做不知,可今日她已经醒了,总不能躺在床上看着他自个儿更衣洗漱后去上早朝吧。   “没什么可是。”褚昴出声打断了她,语气不容置疑,“睡。”   听他的语气,温景便自觉闭嘴了,知晓再说下去也徒劳无功。   何况,她也不想起。   于是,温景默默地躺了回去,整个人又重新缩回了被褥里。   却也没继续睡,眼神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看着他穿戴妥当。   温景本以为他下一刻便要转身出去,哪知他却突然垂眸看向了她。   看着看着便又向她走了过来。   温景看着他弯腰,把手放进了被褥里,不知在感受什么,片刻后,眉宇皱了皱。   随后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她藏在被褥下的手,摸了摸后,温景便见他沉眉看向了她。   “冷怎么不说?”   温景一愣,她想说其实她钻进被褥里了后觉得还好,没那么冷。   她的手脚一直都是凉的,哪怕在暑夏也不见热。   只是这些日子夜里待在他怀里睡手脚才是暖的。   可是她这话还没来得及道出口,便见他又合衣躺了进来抱住了她。   “睡吧。”   见状,温景将心底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乖乖地闭眼。   想着闭眼配合他吧,她此时没什么睡意,不过她只要闭着眼,他应该也不知她究竟有没有睡着,待过了一会儿他走了后她再睁眼。   温景以为她要装睡,哪知闭了眼后没多久她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时,已过辰时。   屋子里又烧了暖炉,温景一睁眼便能察觉。   侧眸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眼,温景便知褚昴还没下朝回府。   温景提声唤人。   听见了动静,锦竹推门走了进来。   “夫人。”   温景询问:“何时烧的暖炉?”   “是将军走时吩咐的。”   闻言,温景了然,本想着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能有次举措还挺细心的,可后来又想,他的确细心,细心到能捕捉到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能从她的任何举动里推出她心中所想。   这么一想,温景便瞬间清醒了。   “夫人可要起了?”   “起吧。”温景坐了起来。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沁人心脾。   锦竹伺候温景更衣洗漱,今儿天气寒,温景多穿了几件,待收拾妥当后,温景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将近巳时,宫里传来了一个消息。   四月十日,皇后寿辰,京城里正五品官员以上的臣妇都需出席。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皇后特意下令了,凡是官员家中有及笄的女儿也都可以出席此次寿宴。   此事,很快便在京城里掀起了风浪。   众人都心照不宣。   皇后这是在为三皇子选妃呢!   为此,单是袖衣阁便忙碌了起来。   不少女子加急定制衣衫。   若是能被皇后娘娘看上了,有幸被选为三皇子妃,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再者,二皇子也并未娶妻,若是没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能被德妃娘娘赏识,被选为二皇子妃,也是莫大的福分。   不过此事于温景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出席一场寿宴打个酱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生欲又来了,历史上有皇帝是每日上朝,也有皇帝是隔几日上一次朝(躺平)   本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我的宝贝们,圆小弟一个倾家荡产的梦吧!来呀,尽情地蹂.躏我呀。   感谢“薄荷柠檬羽”“一颗爆棚的少女心”“木头人”“郑醉醉不醉”“独一无二的星星”“胖瓜胖瓜”“蹲坑等埋”“冷月”“”“雪绒芝士”“Lucky”“锦瑜”“”的营养液灌溉,么么哒~ 第24章   当今皇上子嗣单薄, 如今膝下也不过三位皇子,一位公主罢了。   三皇子祁隶,皇后所出, 今年二十有三。比三皇子大点的二皇子祁珩,今年二十有五, 是德妃所出。   还有一位七皇子祁幕,今年不过十一, 生母是一名宫女, 早已逝世。   温景对皇家的了解不多, 也是在嫁来将军府后,才大概了解了一些。   这两年,褚昴不在京城,她也基本上没出过将军府,出席的宴会是少之又少。   一来是因为温景身子不适,好几次宴会又恰巧在生病,所以没能出席。   二来是因为她刚嫁进将军府,再加上褚昴新婚三日后便离京去了域北, 京城里的人也基本上没有记得还有她这么个人。   至少,在前两年皇后的寿辰,温景便从不曾收到过皇宫的邀请。   没想到褚昴回京不过一月,将军府也渐渐热闹了。   温景颔首, 传消息的信使太监是内务府的人,锦竹打赏了银两后太监恭敬地退了出去。   昨夜下了雨,此时天虽然已经放晴, 不过地面还是湿答答的,不宜出去走动。   温景闲来无事,再加上听闻了宫里传来的消息,怀有心事,便拿起了绣帕刺绣,一边绣一边缓缓理清思路。   她的绣工不好,只是她喜欢看见自己亲手绣的图案渐渐成型,虽然丑了点,不过倒挺有成就感。   当今皇上的子嗣不多,如今能有竞争力的也就是德妃所出的二皇子和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温景这两年与皇后没有交集,但却与德妃有过交集。   德妃曾在两年前送过她一份礼,新婚贺礼。   她未曾与德妃谋面,自然不会觉得是因为自己脸大,能让德妃为她送新婚贺礼。   原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当年褚昴去了域北,没在京城,而温景又是刚嫁去将军府,这份贺礼温景倒是收的心安理得。   只是如今褚昴回了京城,温景的一举一动便不能再随意。   德妃接下来恐怕也不会仅是送礼那么简单了。   而就在前段时间,德妃便又派人来将军府送过一些补品。   许是因为御医常来将军府,德妃知晓温景病了,送的一些关怀。   温景细细思考了后,还是收了德妃送的补品。   一些补品罢了,德妃也没其他举动,贸然退回去不见得妥当,还是见机行事,以防过犹不及。   褚昴下朝回府时便瞧见她端坐于软踏上刺绣。   似乎非常认真,连他进了屋子都不曾知晓。   温景再回神时是因为瞧见了身旁落下的阴影。   抬眸看去,正对上他的双眸。   “夫君?”   温景暗道是她大意了,竟然连他进屋来都不知晓。   “在想什么?”他开口便道。   闻言,温景微愣,知道瞒不住他,便直言:“在想皇后寿辰。”   他刚从皇宫回来,这个消息应该也是知晓的。   哪知,温景却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绣帕上,也不知在想什么,随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她道:“过来。”   温景有些犹豫。   他又耐心道了一遍,“过来,现在没人。”   听了他接下来的这句话,温景便懂了他是什么意思。   现在没人,可以抱。   温景有些无奈,不过看他的态度,知晓她是必须要听话过去。   只能放下了手中的绣帕,起身走了过去。   刚接近他,便被他一把揽住了腰身,跌坐在他的腿上。   温景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呼吸近在咫尺,随后才听他低声问:“想皇后寿辰什么?”   温景本还有些不适,不过在听了他的询问后,思绪便被转移了。   温景想了想道:“皇后这次寿宴不仅邀请了臣妻,还邀请了臣子府上未出阁的女儿。”   他静静听着。   温景继续道:“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未曾娶妻,正妃之位空悬,我想皇后是想通过这次寿宴为三皇子挑选正妃。”   这些话都是铺垫,接下来的才是正题。   “两年前,德妃曾向将军府送过一份新婚贺礼。”   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   温景之所以说这么多,是想问他一句于立太子一事他是如何想的。   又或者他是站在哪方。   当今皇上已过半百,太子却迟迟未立。   乾元王朝历来的规矩是先立嫡再立长,从这来说,该是立三皇子为太子。   不过这么多年,皇上却一直未曾表态,再加上二皇子德才兼备,出类拔萃,又是德妃所出,这些年来势头隐隐盖过了三皇子,不少大臣的心也摇摆不定。   前段时间德妃送来补品时,温景便想向他询问这补品应该如何处置。   不过温景后来又想,此事事关重大,他不见得会告诉她。   她能想到的,他应该也能想到,所以他觉得何时该告诉她了,自然会主动提起。   又或者她自个儿慢慢来推。   不过在知晓了他对她的心思后,温景便想着含蓄问了。   借用他对她的那一点情意,能让她少废很多心思,何乐不为。   毕竟只有知晓了他的心思,温景才能见机行事。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的妻,出了这个门便代表着将军府。   她与谁走得近,这要看他是如何站的,又或者是谁都没站,她只是需要有个度。   可他却迟迟没有说话。   温景又道:“前两年皇后的寿宴不曾邀请过我。”   今年邀请了。   温景这话已经说的非常明显了。   他说:“恩,继续。”   依旧没有清晰的回复。   闻言,温景一愣,她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他一定听懂了。   但却叫她继续说下去,她怎么还能继续说,有些话若是直言便不那么妥当了。   温景绞尽脑汁,又道:“前段时间德妃还曾送来过补品,夫君觉得这补品是否该收?”   那些补品她已经收了。   所以这话是问他的一个态度。   此话已经问的非常直白了。   温景不信他还要装听不懂。   “你说呢?”   一句漫不经心的回应,温景终于忍不住回眸看向他。   她若是知晓还需要绞尽脑汁地绕着弯儿问他吗?   温景一回眸便见他看着她,在与他对视后,温景方才激起来的怒意顿时熄灭。   心里想,算了,他或许觉得此事还不能告诉她,那她就不问了,等他主动提起。   等几日进了宫就装傻吧。   温景又转回了脑袋,不料小脸却突然被他控制住了,被迫转了回去。   紧接着温景便听他沉声道:“你想问什么?”   他又开口了,语气已经有些不悦,“直说。”   温景一愣,看他抿唇睇着她,耐心很好,似乎就是要等她直接问出口。   见状,温景瞬间清醒了,他一直都知晓她想要询问什么,只是在等她直接问出口。   都问到这儿了,她此时若是还不直接问出口,应该又会惹他不高兴。   他会觉得她不信任他,又或者是觉得她在防备他。   这么一想,温景便直言:“皇后和德妃谁可以走近。”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他是站在哪方。   温景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这句话问的直白,她还是有些担心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   话音落下,温景突然见他靠近。   褚昴像是奖励她一般,吻落在她的唇角,他说:“不用管。”   不用管的意思是都不哪方都不站。   温景懂了,同时也松了口气,还好她没理解错他的意思。   “好。”   紧接着,他的话音突然又响起,“我要出府一趟。”   闻言,温景下意识回应:“好。”   待话音落下后,温景反应过来,及时补救,“夫君早去早回。”   温景后来的这句话落下,褚昴似乎高兴了,含住了她的耳垂。   他说:“恩。”   紧接着便起身放下了她。   温景看着他转身,走了几步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他垂眸看着她,薄唇里的话语犀利:“以后想问什么直接问。”   温景一愣,见他还看着她,在等她回应,遂点了点头,乖乖回应,“好。”   语罢,他才转身离去。   温景沉默一会儿,目光落在他离去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眸。   锦竹见将军走了后才走了进来,一走进屋子便见夫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夫人在找什么?”   温景在软踏上反反复复地找,甚至还看了看地面,都没有发现,见锦竹进来,温景抬眸道:“帮我找一下绣帕。”   她明明放在软榻上的,怎么不见了。   锦竹也跟着一起找,温景在她方才坐的位子找了找,最后也在另一旁的位子上找了找,就是褚昴方才坐的位子。   都没有找到。   见锦竹跟着一起找也没有找到,温景坐了下来,有些累了。   “罢了,不找了。”   她虽然懒,不爱记事,不过一刻钟之前她才放在软榻上的东西她还是能记得的。   这屋子里都找遍了,东西更不可能凭空消失。   原因只能有一个。   温景刚想到这儿,便见廿风走了进来。   躬身道:“夫人,将军吩咐奴才传话,他今日有事,夜里才能回来,所以拿了您的绣帕。”   话音落下,锦竹面色怪异,廿风口里的绣帕就在前一瞬间她还在帮夫人找。   结果下一刻,便被告知是在将军那。   怎么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恩,我知道了。”温景话音平静。   温景除了说这几个字也不能说什么。   她现在也不可能赶上去把那张她还没有绣完的绣帕拿回来。   而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夜里才能回来,和拿了她的绣帕两者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   只是可惜了,她那个还没有绣成型的荷花。   温景想着,等他夜里回来,她能不能把绣帕要回来将荷花绣完。   不过褚昴近日似乎真的很忙,夜里回来时,温景竟然早已经睡了。   一连几日都是这样,一直到了四月十日,温景一早醒来收拾妥当后,竟然发现他回府了。   像是匆忙赶了回来。   温景倒是挺意外的,毕竟他这段时间很忙,基本上都是早出晚归,鲜少能在白日里见他。   若不是夜里偶尔醒来,能感受到他在一旁,温景都要怀疑他是否回府了。   温景也不打算问他在忙什么,事实上,他前段时间整日待在府上的日子才让温景觉得怪异。   一国将军,总不能比她还闲。   皇后的寿宴是在下午,不过她此时就该进宫了。   见他走近,温景询问:“夫君怎么回来了?”   “送你。”话语简洁。   话音落下,褚昴的目光便落在她的脸上。   今儿入宫,温景上了淡妆。   见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上,有惊艳但也有温景看不懂的情绪。   温景回想,这好像还是他第三次见她上妆。   第一次是新婚之夜,第二次是回温府那一次,今儿是第三次。   只是他的目光却越来越怪,最后竟然皱了皱眉。   见状,温景下意识觉得不妙。   他不会让她把妆卸了吧?   不过这倒是温景想多了,他没有让她卸妆,只是道:“别去了。”   温景一愣,“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最后面,我把三皇子写成二皇子了,已改。   明天(8号)上夹子,更新时间定在晚上十一点,爱你们。   圆房……   本章所有留言都发红包,来呀老弟。   感谢“wiz”“42282498”“喂喂喂梨尾”“花花城”的地雷。   感谢者“蓝宇是白月光”“独一无二的星星”“”“chiyan”“薄荷柠檬羽”的营养液。 第25章   温景以为是她听错了, 不过这一次他的耐心似乎没那么好,在温景还在发愣时,便被他突然拦腰抱了起来。   径直往回走去。   腾空的瞬间温景便回神了。   她方才刚从屋子里走出来, 在云霁院外的长廊下遇见了他,此时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 在温景回过神时,便已经瞧见了云霁院三个字。   吓得她忙喊道:“夫君……”   他不回应, 也未垂眸, 面无表情地抱着她径直走回了云霁院。   温景又连道了几声。   都没有任何作用。   一路上的下人不少, 清安声此起彼伏,可温景此时竟然没有半分羞涩,因为她更关心的是他不会真的不让她进宫了吧?   很快,便又回了屋子。   温景被他抱着进了内室,放在了软榻上。   趁着时机,温景放低了声音,又唤,“夫君……”   褚昴的目光落在温景涂了口脂的娇唇上, 鲜艳欲滴,此时她略微放低了声音,娇唇一开一合,那一抹艳红惹人怜惜。   “恩。”   他终于回应了, 不过紧接着他的手便落在了温景的唇上,他微微弯着腰,正好能与温景平视。   温景感受到他的指腹在她唇上轻轻地流连, 随后他抬起了黑眸,深深地看着她。   “就在府上待着,哪也别去。”   说罢,温景便见他收回了手,站起了身,一槌定音,“皇后那里别管,一切有我。”   这句话堵的温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连她想好的理由都还没有说出口便被他迎刃而解了。   温景还在沉默,她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等她回应,不过他今日似乎特别强硬,连给她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他又道:“乖乖在府上带着,我去一趟皇宫。”   说罢,温景便见他似乎有离开的迹象了。   根本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   温景连忙拉住了他,声音唤的急,“夫君。”   褚昴停了下来,回眸看她,“恩。”   温景抿了抿唇,道:“我要进宫。”   这几个字温景说的坚定,也异常直接。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下,便见他眸色沉了下来。   其实进不进宫她不是特别在意,若真要说,她反而不想进宫。   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   这一趟,也不见得能多安稳。   可是,温景方才似乎稍微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喜欢一个人时便想把她藏起来只属于自己,这是独占欲,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   其他人或许只是想想,但在他这儿,却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便定了。   温景不能接受。   她是个人,是个独立的人,不能整日待在府上,不接触其他人。   而且,这种势头若是不加抑制,任凭其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越来越烈。   等哪一日,他若是不喜欢她了,那她又该怎么办?   别到了最后落得一个尴尬的下场。   他似乎非常不悦她反抗,脸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温景不打算和他硬碰硬,鸡蛋碰石头,结果只能更糟。   以柔克刚,毕竟他此时还喜欢她,心底的怜惜之意还是有的。   温景浅浅地笑着,仰头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想去。”   他皱着眉。   温景弯了弯嘴角,拉着他衣袖的手转而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热,此时在触碰到她的手后,很明显,他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下一瞬间,便见他反手将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还没等温景多说,他便弯腰又拿起了她的另外一只手。   一样的凉。   “手怎么这么凉。”褚昴的脸色难看。   温景柔声道:“我的身子不好,御医说要多出去走动。”   褚昴抿唇。   温景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是见她的手久久不暖,他身上的气息明显更沉了。   温景继续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府了。”   他抬眸,嗓音低沉,“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可是我想进宫看看。”温景问得小心翼翼,“夫君,可以吗?”   女子的嗓音轻柔,听起来就好似撒娇,乖乖地坐在那,美艳的小脸上像是晕染了一层光晕,能照进人心里去。   褚昴沉默了良久。   这个过程温景一直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突然见他倾身靠近,铁臂揽在她的腰上,一把将她抱坐在他的腿上。   “真想把你关起来。”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   温景听得一颤,自觉地没有开口。   “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温景听着。   “恩?”他又开口了。   察觉到他在等她回应,温景忙道:“好。”   知晓他要让步了,温景松了口气。   不过他却迟迟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后,温景终于忍不住道:“夫君,该进宫了。”   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温景似乎听见他低声叹了口气。   府外的马车已经等了很久,在看见将军抱着夫人走出来后,下人们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夫人上了马车。   不过他们本以为将军会骑马,却不料跟着夫人进了马车。   这倒是让一众下人惊讶了。   马车徐徐驶离将军府。   温景待在马车里,此时还有些心惊胆战,生怕他突然改了注意。   不过或许是温景想多了,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外,停了下来。   温景侧眸看去,便见一直在假寐的男人正直视着她。   漆黑沉寂的双眸看的温景心一惊,因为他此时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不会是要改主意了吧?   “夫君,那我下去了。”温景率先开口。   说罢,便意图下马车,生怕再多待一刻他就改了主意。   不料就在温景转身之时,却突然被他揽进了怀里。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下嘴便对着她的唇又啃又咬。   连一丝角落都不放过。   温景以为他是想要亲她,他也的确是在亲她,可又好像不是单纯在亲,她的唇瓣被他含在口中,被他一寸一寸地舔.舐啃.咬。   举止虽有些强横,却又仿佛用心至极,细致入微。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见他抬眸,眸色里有掩饰的欲望。   “乖乖听话,下午我来接你。”   温景有些无力点头,“好。”   不敢多说一句。   实际上,温景在进了皇宫后都还想着他方才唇角染上的口脂。   温景当时没提,是因为方才的气氛有些不对,她担心若是她提了,她此时就不能进皇宫了。   但仔细想想,她方才还是该提,并把他唇上的口脂擦去。   他从她的马车上走了下去,一个大男人,唇上还沾染着口脂,谁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越想身子冒的热意越多。   正在想着,身后的锦竹提醒,“夫人,您唇上的口脂没了,可要重新打上?”   可以找个偏僻的角落打上。   温景红着脸道:“不用了。”   他方才的举动不像是在吻她,更像是单纯地想要弄掉她唇上的口脂。   虽然不知他为何想要弄掉她唇上的口脂,不过既然他高兴,那她就顺着他吧。   今儿皇后寿宴,此时皇宫内人来人往,有宫人,也有从宫外进来的臣妇。   温景方才在走神,没太在意四周,此时回神来,才发现周围有不少人。   有已出阁的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妙龄少女。   都穿着体面,面带笑意。   来来往往的,似乎还有许多人相互认识。   不过她们其中大多都注意着温景,多数是因为样貌,毕竟今儿入宫主要是为了什么都心照不宣,平白多出了一名貌美女子,谁都难免会多留意一些。   可在看见温景妇人的装束后,都轻轻地松了口气。   此女子太过于夺目了,若是未出阁,难免会有竞争力。   在知晓她已经出阁了后,便都猜测,这是哪位官员府上的夫人。   皇后的寿宴安排在翊坤宫南亭苑,刚进宫来便有宫人接应。   “夫人,这边请。”是引路的宫女。   温景颔首,回眸跟了上去。   待温景走后,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才响起来。   “可有谁认识方才那女子?”   “有些面生。”   在场的人都注视着温景离去的背影,虽然心有疑惑和好奇,不过此时已经进了宫了,有些话便不好多说。   都只能在心底暗暗猜测,她是谁。   能出席皇后娘娘的寿宴,想来并非一般官员的夫人。   再加上一身袖衣阁的装束,恐怕家底不俗。   气质通透,面容精致,若不是她已出嫁,此时恐怕是在场所有人的隐患。   皇宫很大,温景走了很久都还不见到目的地。   一路上温景也有心欣赏皇宫的建筑美景,倒也并不乏味。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温景突然被左道上出来的人喊住了。   “夫人,请留步。”   温景步子一顿,顺着声源看了过去。   是一女子。   见温景停下了步子,那女子眸色发亮,几步便走近她。   “夫人,我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云姈,我能和你一起走吗?我……迷路了。”   说到后面,女子有些面涩。   温景见她只带了一名丫鬟,不过那丫鬟似乎与她一样,迷迷糊糊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带你入宫的宫人呢?”温景轻声询问。   云姈有些尴尬道:“那个……跟丢了。”   跟丢了?   倒是新奇的理由。   闻言,温景颔首,“那你随我一起走吧。”   “谢谢你。”云姈喜出望外,“我在这里等了好久都不曾见到人,还以为不会有人经过,可吓死我了。”   听到此话,温景的步子微顿,今日皇后寿宴,不会没有人经过的。   云姈跟在温景身旁,宫人在前方带路,两个丫鬟跟在身后。   “夫人,方便告诉我你是哪个府上的人吗?”   日后她才好登门感谢。   温景道:“将军府。”   将军府?   京城里还能有哪个将军府?   云姈沉愣了下来,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瞪大,惊道:“你……你……你就是两年前那个嫁去将军府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云姈剧透一下,担心宝宝们多想。   豫王的官配出来了,说实话,我想虐死豫王这个小可爱,谁叫他比我可爱(摊手)   小弟在此立下flag,从明天开始日万,如果没有做到,就让我每天瘦1斤!!!   感谢“花花城”的地雷。   感谢“abyss”“∞”“夏明朗。”“小丸子”“我就是这么黑”“星水落樱”“撩钗盘孔雀”“小熊软糖”“凛。”“蚊蚊”“雪绒芝士”“小苗何必”“独一无二的星星”“江芷”“陈子芥”“chiyan”的营养液呀。 第26章   褚将军被赐婚一事在当时也算是风靡京城。   连两年前还仅是十三岁的云姈都知晓。   并且她身边的很多小姐妹都在谈论此事。   褚老将军一生戎马, 卫国有功,不过天妒英才,在十二年前的一场战役里, 褚老将军不幸战亡。   如今的定国将军,是当年褚老将军的子嗣。   在十二年前褚老将军逝世时, 京城里的人都以为将军府要从此衰败,毕竟整个将军府里也就剩一个十三岁的褚昴。   而褚老将军的夫人, 便是如今定国将军的母亲, 京城里倒是没有多少传言, 更是连身份都不知。   都说是当年褚老将军在平定南蛮时遇见的女子,不过红颜薄命,没能等到和褚老将军回京,便已逝世。   可不料自褚老将军逝世后,不过几年褚昴也随军入伍,几番胜战平定下来,便被重封将军的名号。   如今更是册封一品定国将军。   而两年前的赐婚之所以会让众人大跌眼镜,便是因为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   褚将军少年有成, 威名不减当年的褚老将军,甚至更甚,京城里的人都以为未来的将军夫人是出自名门望族。   不料竟仅是一个正五品翰林院学士的女儿。   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   在当年褚将军被赐婚后,京城里有不少人对这个嫁给褚将军的女子好奇。   多数是女人。   有的是嫉妒, 有的是单纯的好奇。   不过后来风波之所以平定下来,还是因为褚将军在新婚三日后便去域北征战。   为此,大多数人的嫉妒也都随之熄灭。   毕竟, 褚将军既然能在新婚三日后便去域北征战,想来是不喜她。   这两年过去了,京城里的人更是已经将这个将军夫人忘得一干二净。   此时云姈没有想到,她眼前的这名女子便是传说中嫁去将军府的将军夫人。   云姈的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温景的脸上,半响才眨一眨眼。   心里在想,若是真如传言,这个褚将军是不喜他娶的这个夫人才去域北征战,那他怕是眼睛瞎了,又或者是眼神不好。   至少云姈还不曾见过有比眼前这女子更美的人。   温景不知云姈在看什么,不过这种莫名的眼神温景倒是见的多了,也不多在意,只道:“那我们快走吧。”   云姈闻声回神点头,“好。”   说罢,便跟上了温景的步子。   接下来的路没走多久,便到了翊坤宫。   引路的宫女停了下来,躬身道:“夫人,小姐,进去后直走即可。”   温景颔首,宫女转身退了下去。   翊坤宫很大,皇后的寿宴在南亭苑,并非翊坤宫内。   她们径直直走,没走多久,便已经能听见女子交谈的声音。   再过了一个转角,便入目了。   是一个露天的场地,很宽阔,摆放了不少案桌。   正逢初春,翊坤宫内鲜花怒放,场地的四周皆是盛放的姹紫嫣红的鲜花,美景迷人。   此时已过未时,来了不少的人,都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温景听一旁的云姈道:“我们去那边。”   是一个角落。   温景如今确定了,云姈是只身一人。   “好。”去哪都无所谓。   待她们走进去了之后,周围不少的妇人和女子看着她们。   和方才刚进皇宫时那些妇人和女子的眼神一样。   都带着打量和忌惮。   不过在看见温景妇人的装束后也都松了口气。   “她们在看你呢?”云姈凑近温景耳边低语,“定然是羡慕你长得美。”   云姈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眼神里的嫉妒和羡慕都快冒出来了。   见那些人的目光越来越肆意,云姈一把拉起温景的手,便往里走。   此时有方才在宫外见到温景的妇人,在又看见温景后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攀谈。   不过在看见两人径直往角落里走去后,都熄了心思。   因为能察觉到两人没有多谈的欲望。   温景意外她突然拉着她,不过没一会儿她便自然松开了手,道:“我们去那。”   云姈找了个周围没人的地方。   温景想,这姑娘长相灵动可爱,性子也如人一般,挺活泼开朗,不拘小节。   待到了场地的边缘后,温景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方才走的有些久,她有些累,脸色都有些白了。   云姈察觉了异样,“你怎么了?”   看了几眼后云姈道:“你身子是不是不太好啊?是先天的?”   温景意外她竟然一言便中,在看见温景眼中的意外后,云姈洒脱笑笑,“你忘了,我爹是太医院院使。”   她虽然不习医,不过这些年来倒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我方才在拉着你走时,便察觉到你脉象偏虚。”   闻言,温景颇感意外。   “我爹说像你们这种身子弱的,就应该多出去活动走动,切莫天天在屋子里待着。”   这话她爹也只能给她说说了,若真是为宫里的贵人把脉,便是开些药方子,用上些精贵药材,也能续着,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   可毕竟宫里都是些贵人,只适合用药续命,不适合这些劳神耗力的法子。   “多谢。”   温景轻声道,御医也曾这么说过。   只是没想到面前这女子竟然真的懂医。   “谢什么。”云姈跟着坐了下来,“待我回去了让我爹为你配一副强身健体的药膳,你只要听从医嘱,用不了几年身子就能养回来的。”   温景一愣,刚想婉拒,不料被一道尖细悠长的声音打断。   “德妃娘娘驾到。”   话音落下,温景和云姈一并站了起来,跟着在场的人一道请安。   “参见德妃娘娘。”   “都起来吧。”   入耳的嗓音温雅,听起来十分随和。   “今儿是皇后娘娘寿宴,我随你们一样,都是抱着祝贺的心,就不必多礼了。”   温景垂着眼眸,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有心抬眸,便正对上德妃含笑的眸子。   温景微愣,她不曾与德妃谋面,可德妃此时的样子倒像是认识她。   不过细想一想,一个后妃,要真想知晓她长什么样子,倒也不难。   温景回以微笑。   德妃似乎也仅是看她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眼。   去了上位坐着。   德妃到了寿宴场地后,场子里明显安静了不少。   不过很快,便有些妇人和女子上前攀谈。   一旁的云姈道:“那是刑部侍郎的夫人,是德妃的表舅母。”   是娘家人。   怪不得敢上前攀谈。   话音落下,便有女子的娇憨声传了出来。   也不知在说什么,女子有些娇羞,拉长了音儿,“娘……”   德妃含笑调侃,“婉儿害羞了。”   这一幕让在场不少人眼红。都眼红她们竟然能与德妃娘娘攀谈。   为此,不少人开始缓缓聚拢。   德妃也似乎十分随和,全程都与她们谈笑晏晏。   温景收回了眼,此番场景她不意外,她只是意外云姈的反应。   一来便想往角落里跑,此时也没有上前想办法赢德妃的关注。   看起来,似乎仅是单纯的来出席皇后的寿宴。   “温景姐姐,你吃这个。”   不知不觉间,云姈已经换了称呼。   她说的是糕点。   闻言,温景顺势拿了一块,虽然她在离府时用了午膳,此时还不饿,不过等待会皇后来了,估计便不能怎么吃东西了,此时趁着还能吃点就吃点吧。   “好吃吗?”   温景点头,含笑道:“很好吃。”   她想,云姈方才一眼便能道出和德妃说话的妇人是刑部侍郎的夫人,想来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女子。   不会不知晓今儿入宫的目的。   刚想到这儿,温景便听云姈道:“今日这场寿宴比我想的简单多了。”   温景顺着她的话想,皇后将寿宴定在下午,而非午宴亦或者晚宴,估计便是想从简。   云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凑近小声道:“我开始还以为能看见二皇子呢!”   “不过后来又细想,应该是见不到了。”云姈有些遗憾。   今日出席寿宴的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皇子们应该都要避嫌,不会出席。   “为什么想要见到二皇子?”   温景有些意外,云姈若是喜欢二皇子,那此时为何不上前去讨德妃的欢心。   云姈道:“我听京城里的传言说,二皇子的长相十分俊美。”   说到这儿,云姈又有些遗憾,“可惜我还没有见过。”   这个理由倒是让温景愣住了。   见状,云姈意外,“温景姐姐,你难道不想要见一见吗?”   她身边的小姐妹们可是都非常想要见一面二皇子呢!   话音落下,还没等温景回应,云姈便像是醒悟过来,“瞧我说的,温景姐姐若是想看貌美之人,天天看着自己便够了,若是不想看自个儿,那看褚将军也够了。”   又不像她们。   当年褚将军出征时,云姈曾经见过一眼褚将军在马背上的样子,也是俊美无双。   就是不敢多看,看一眼便让云姈毛骨悚然,此时回想还有些心悸。   想到这儿,云姈又多看了几眼温景,眼神里多了几分倾佩。   她这番话说的极其自然,毫无半分女子的羞涩,似是仅仅欣赏美貌。   温景倒是哑然失笑。   挺有趣的小姑娘,能看出来被保护的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安静。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一惊,忙是跪了下去。   温景也跪了下去。   皇后来的排场比起德妃来时大了不少,单是身后跟的宫人便是数十个,华服闪烁着金光,既贵气又优雅。   待走进来了后,多数宫人守在路口,只零星跟了几人随着皇后娘娘一道走去了上位。   良久,才响起了一道声音。   “免礼。”   很温和的声音,却也透着威严。   众人起身。   皇后站在上位,身旁的宫女搀扶着她,手握一串佛珠,虽面色带笑,气场却不容忽视。   “让各位久等了,都坐吧。”   寿宴此时开始。   随着歌舞的到来,宫人们也有条不紊地又呈上来了糕点和茶水,糕点比方才多了不少,宫里的玩意哪怕是糕点茶水都是稀罕物,不过很显然,此时谁也没心思吃糕点。   注意力都在坐在上位的几人身上。   温景坐的远,不知她们在聊什么,不过听声音,感觉挺和谐的。   不知过了多久,歌舞声突然停了下来,一女子走了出来,嗓音轻柔,“那臣女就献丑了。”   还没等温景反应,云姈便凑近小声道:“是宗人府左宗正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我已经帮你们鉴定过了,这是个憨憨作者,无能日万。   ……   ……   ……   ……   ……   ……   嘿嘿嘿嘿,看来我只能变瘦了。   感谢“喻姬”的地雷。   感谢“chiyan”“柚沽曦曦”“∞”“稀里哗啦蛤蛤蛤”“江芷”“春水溶溶”“蚊蚊”“摩詰”“凛。”“兔几”的营养液。 第27章   温景想, 这小姑娘倒是谁都认识。   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应她。   轻缓悠扬的笛声响起,女子一袭紫色罗裙, 长发飞舞,伴随着笛声翩跹而舞。身段轻盈, 动作柔又有力,鸾回凤翥。   似是到了某一个转点, 笛声中突然夹杂着琴音, 女子的动作大了起来, 几次单脚点地,在空中飞旋。   舞姿曼妙,吸人眼球。   一曲舞毕,女子躬身跪在地上,提声恭敬道:“臣女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康泰,事事顺心。”   话音落下,全场安静。   皇后的笑声打破了静谧,“甚好, 此舞果真妙极了。”   闻声,众人跟着迎合,此起彼伏的夸赞声,对方才的一曲舞蹈赞不绝口。   “左宗正倒是教出来了个好女儿。”   皇后说这话时看向了一旁的德妃, 德妃含笑逢迎道:“皇后所言极是,方才那舞若非十年功底,是跳不出精髓来的。”   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容微红, 唇角带笑。   左宗正的女儿一舞赢得皇后娘娘连声赞叹,在场的不少女子心生艳羡,也都跃跃欲试。   不过已有人以舞贺寿,若是再来一人,倒是看不出奇特。   所以都只能想法设法从其他新奇的点引皇后娘娘关注。   女子们的各种才艺接连不断。   亦或者是献上珍贵寿礼,倒都是费了心思准备的寿礼,既雅致脱俗又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寿宴的气氛融洽和谐。   云姈看的有些好奇,凑近道:“温景姐姐,你准备了什么寿礼?”   此时上前为皇后娘娘献上寿礼的都是些未出阁的女子,目的显而易见。   不过若是不想引起皇后娘娘的关注,倒也不必此时挨个挨个上前向皇后娘娘展示寿礼,也可待寿宴结束后交由皇后娘娘的收礼嬷嬷。   听云姈询问,温景刚想回应,可不知是不是云姈的嘴开过光,她的话音落下,皇后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定国将军的夫人来了吗?”   闻言,云姈眸色震惊,小嘴张的忒大,她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问的恰是时候。   温景只能回看云姈一眼便站了起来,俯身行礼,“皇后娘娘,臣妇在。”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温景,见她站了起来,都瞳孔一缩,心底不约而同地想着,原来是她。   皇后侧眸,语气十分随和,“来,上前来本宫瞧瞧。”   这般自然和善的语气,倒不像是初见。   不得不说,宫里的人都是演戏的高手。   温景走了上前,又行了礼,“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含笑道:“无需多礼。”   温景站了起身。   皇后的目光落在温景的身上,不知看了多久,众人才皇后娘娘缓缓道:“豫王常在本宫面前念叨,说是褚将军娶了个美娇娘,像是天仙一般的人儿,今日一见,果真绝色。”   德妃的声音响了起来,“可不就是?臣妾第一眼见她的时候,也是看直了眼。”   闻言,皇后看向了德妃,像是无意询问:“是吗?德妃妹妹何时见过了?”   德妃的目光落在温景的身上,以帕掩面,含笑道:“可不就是方才。”   语罢,德妃侧眸,像是调侃,“说起来还是借了皇后娘娘寿宴的光呢。”   皇后和德妃二人轮番称赞温景的容貌,让在场不少的女子咬碎了牙。   都是女人,看见比自己美的,若是无人提醒,便也仅是在心底暗暗比较罢了,可若是被人当着面儿提出来,便压不住嫉妒了。   “那不知夫人为皇后娘娘准备了什么寿礼?”   有女子沉不住气问了出声。   她的话音落下,便被身旁的妇人拉了拉,此时是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在说话,哪里轮的上她开口。   妇人忙是站了起来,躬身请罪,“小女莽撞了,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倒是随和,示意妇人坐下。   “无事,今日是本宫的寿辰,都无需多礼,开心最好。”   说罢,皇后的目光便落在了温景身上。   方才已有女子将寿礼二字提了出来,此时皇后又看着她,意思多半是顺着方才那女子的话了。   温景抬眸,含笑道:“是玉如意。”   话音落下,身后的锦竹便将端着玉如意的托盘呈了上来,温景抬手接过,躬身呈上,“臣妇恭祝皇后娘娘事事如意,万事顺心。”   虽然玉如意珍贵,不过皇后娘娘什么珍贵的玩意儿没见过?   此礼若送皇后娘娘,倒是看不出费了多少心思。   不过有没有花心思这也不是她们说了算。   皇后身旁的收礼嬷嬷上前接过,温景适时松了手。   德妃打趣道:“这宫里都知皇后娘娘最喜收藏玉如意,今儿倒是被你投其所好。”   闻言,在场不少人惊愕。   皇后倒也没多掩饰,含笑道:“这礼本宫很喜欢。”   说罢,便招呼着收礼嬷嬷,“把玉如意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宫人转身,向皇后娘娘呈上玉如意。   突然,太监的通报声又响了起来。   “三皇子到。”   众人闻声惊讶,忙是俯身行礼。   温景往一旁侧过了身,埋首行礼。   很快,便有一股疾风从身旁掠过,离她不远处,一道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嗓音偏慵懒,暗含笑意,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皇后似也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母后寿辰,儿臣怎能缺席。”   这话倒是让皇后喜笑颜开,不过她还是笑嗔了一声,“不知礼数。”   三皇子祁隶道:“母后莫怪,儿臣送了寿礼便走。”   说罢,身后的随从便呈上来了寿礼。   是一副字画。   宫人将字画打开,字画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龙凤呈祥。   祁隶道:“此字画是儿臣特意下江南向陈子礼先生所求,还望母后欢喜。”   皇后娘娘喜欢陈子礼大师的字画也不是秘密了。   三皇子的这份礼倒是用心。   皇后闻言,忙是招呼着宫人将字画拿近,细细观摩。   待好一会儿才抬眸道:“果真是陈子礼老先生的字。”   德妃含笑道:“三皇子果真一片孝心。”   宫人将字画收拢,只是为皇后娘娘收礼的嬷嬷手里还端着玉如意。   祁隶的目光落在了玉如意上,像是无意询问:“这是谁送的礼?”   说这话时,祁隶便已经注意到了一旁的温景。   女子垂着头,纤细的脖颈白得反光,耳边柔发微垂,气质清雅,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让人眼前一亮。   “是将军夫人。”一旁的嬷嬷回应。   不知为何,嬷嬷的话音落下,温景总感觉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变得阴冷。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又听见祁隶开口,嗓音意味深长。   “倒是好玉。”   皇后回应:“的确是好玉。”   祁隶很快便收回了眼,又与皇后交谈了几句,便道:“那儿臣就先退下了。”   此地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三皇子来此本就不妥,不过念在为皇后贺寿,倒也无可厚非。   但久留却是欠妥。   “去吧。”   祁隶转身,在他离去之际,温景看见了眼底出现的一抹衣摆,暗红色的袖衫上镶嵌着金边,既嚣张又肆意,还带着一股阴邪之意。   待三皇子走后,皇后才又拉着温景的手道:“我与你甚是有眼缘,若是有空,便常来宫里陪陪本宫,解解乏。”   温景颔首道:“是。”   ————   接下来的寿宴与方才大同小异,都是在哄皇后开心,看多了也就无趣。   云姈倒是挺喜欢宫里的糕点,吃了不少。   一直到寿宴结束,温景都没见她停过嘴。   直到皇后和德妃离席,温景和云姈才一道往宫外走去。   路上,温景都还听云姈叹息道:“皇宫的糕点真好吃。”   温景笑了笑,这姑娘倒是心大。   身后似有妇人在唤,温景停下了步子。   果然见有一妇人迎笑走近。   不过还没等那妇人开口说话,便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小嫂子。”嗓音略含惊喜。   “小嫂子?”云姈暗暗重复,纳闷是在唤谁。   正这么想着,便有一人从身后走上前来。   “小嫂子,真的是你?”   豫王一边说道,眼神一边从温景身旁的云姈身上扫过。   见到来人,温景俯身行礼,“豫王。”   闻言,云姈眨了眨眼,也跟着行礼。   “别多礼了。”豫王洒脱笑笑,又询问:“小嫂子,你怎么在皇宫?”   可还没等温景回应,便见豫王自个儿恍然大悟,“你定然是来出席皇嫂的寿宴对不对?”   他此时进宫也是为了皇嫂的寿辰。   温景道:“豫王可有要事?”   “没事啊。”豫王回应的自然极了。   说完话,豫王似乎这才看见了围在四周的人,皱了皱眉,语气不悦,“你们怎么还不走?”   那些妇人有些尴尬,本想趁着机会和将军夫人聊上几句,不料竟被豫王打断了。   此时在听了豫王的话后,也只能走了。   待她们都走了后,豫王这才又看向温景,或许是久未见面,豫王此时热情极了。   至少全程都是豫王在自问自答,还乐此不疲。   见豫王的目光几番落在云姈身上,没有半分男女之别的意思,温景打断了他,平静道:“既然豫王无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拉着还有些失神的云姈绕过豫王。   豫王的伤在府上足足养了半月,如今才出府来。   今日入宫,也是为了皇后的寿辰。   此时见温景离去,豫王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儿忘了,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直到豫王已经到了翊坤宫,他才想起来他是忘了何事。   他忘了告诉小嫂子,他方才在宫外遇见昴兄了。   待走了一段路后,温景才松开了云姈的手。   此时已到了宫门口。   云姈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直到出了宫,温景才听她询问:“方才那人就是豫王吗?”   温景的步子顿了顿,回应,“是。”   “我听京城里的传言,豫王风流成性,好色重欲,不过我方才瞧着倒觉得还好。”   豫王的长相倒是个偏偏俊美公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一般姑娘家见了都会心生好感。   可温景默默回想着豫王那日送来的几个女人,良久才道:“人不可貌相。”   闻言,云姈颔首,“那倒也是。”   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将军府的马车候在宫外,温景看了一眼后侧眸询问:“可有马车?”   “哦,有。”云姈指了指,“在那。”   闻言,温景放下心来,轻声道:“那我先告辞了。”   云姈点头,不过在温景转身提步后,却突然听她道:“我可以来将军府找你吗?”   温景的步子一顿,似乎是在犹豫。   可也没等一会儿,温景便回眸道:“可以。”   闻言,云姈抿唇笑了。   其实她方才在遇见她时说了慌。   引她入宫的宫人她的确是跟丢了,不过她在那里等时也遇见了不少的人。   但她都没有求助那些人。   而之所以会唤住温景,云姈自个儿也不知为何,脑子一热便提声唤了,云姈最初想,大概是因为她美。   可相处下来,云姈发现,原来她爹说的没错。   人和人是要看眼缘的。   云姈第一眼便觉得温景让她舒服,相处过后,更是喜欢。   此时在得到她的回应后,云姈也欢喜地上了马车。   她爹也说了,知己难求,若是遇见了,便一定要抓牢。   ————   温景上了马车。   不料人刚一进马车,便被一双铁臂席卷而去。   在落入他的怀里后,温景才恍然回想起来,她走之前,他好似说过了下午要来这里接她。   “她是谁?”   他的嗓音在耳后响了起来。   温景在回想他此时说的是谁,待细思后,才道:“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云姈。”   他把她抱在腿上,双臂勒在她的腰上,很紧,温景有些不舒服。   “夫君。”   “恩。”   听他回应,温景犹豫道:“我方才吃了很多糕点。”   所以再紧一点就要吐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温景觉得他能听懂。   他也的确听懂了,是松开了那么一点儿。   虽然不多,但至少温景觉得舒服了。   所以她闲问:“夫君是否等了很久?”   毕竟这时辰刚刚好,她一上马车便见到他了。   看样子,也不像是刚到。   褚昴未做回应,而是淡声询问:“你们方才在聊什么?”   马车徐徐驶离皇宫。   闻言,温景回想着方才与云姈所聊,她下意识避开了豫王的话题,所以道:“她问我以后是否可以来将军府找我。”   “你同意了。”   不温不火的语气,听不出喜怒,温景更是没有听出异样,遂点头道:“恩。”   她也不能不同意。   不料,温景的话音落下,便感觉靠在肩上的头抬了起来。   他突然转过她的身子,黑眸凝视着她,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语气更是无波无澜。   可尽管如此,温景竟还是听出了他语气里暗含的不悦。   他说:“我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在逛作者论坛的时候,她们都说,如果在作话里保证了日万,就一定能做到。   我深情地期待着。   于是我发现了。   原来……   人和人的差别可以体现在任何地方。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作话让我认清了自己。   感谢“39912974”的地雷。   感谢“丹青”“猫奴”“咕噜咕噜”的营养液。 第28章   这倒是让温景惊愕。   她明明已经避开了她和云姈聊的关于豫王的话题。   可是她已经答应云姈了, 此时也不能再派人去拒绝。   温景沉默了一瞬,缓缓开口,“夫君, 云姈她……”   不料云姈二字刚道出口,便被他皱着眉打断了。   “你不听话。”褚昴的嗓音很静, 似是压抑着危险。   男人的指腹轻轻地在她的后颈上摩挲,眸色晦暗不明, “不是答应过我要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虽然仅看他的面色看不出任何异样, 可温景此时若是还听不出他话音里的危险, 那她便是白与他相处这么久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其他人中还包括女子。   温景在想,此时她若是执意要让云姈来府,以他的性子,恐怕云姈不仅进不了将军府,她也再难单独出府。   可她方才却又已经答应云姈了,此时背约更不妥当。   马车里安静了下来。   他也好似很平静地睇着她。   只是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良久,卡在最关键的时候, 温景才开口道:“云姈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方才我身子不适,她察觉了异样……”   温景想到了云姈之前在皇宫里说的话,她打算用此为借口。   可不料, 她仅是道出了这一席话,便听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身子不适?”   男人的眉宇紧皱,嗓音里能听出来的紧张。   话音落下, 温景便被他腾空抱了起来。   他坐着,仅凭两只手臂抬高抱起她。   而她的全身重量全都压在他的两只手臂上,他却恍若毫无感觉,双眸在她身上来回检查。   温景被他看的有些羞意,小声开口,“……夫君。”   好在他也没看多久,似乎是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伤,便又将她放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双手便捧着她的脸,抬高来,紧抿着唇,一寸一寸地检查她的脸色。   他的阵势让温景有的害怕,忙道:“夫君,我没事。”   “只是方才去翊坤宫,走的有些累罢了。”   他凝视着她,手依旧捧在她的脸上,不语。   温景又道:“真的。”   本来脸就有些热意,此时他的掌心捧在她的脸上,越来越热。   温景抬起双手,扒在他的手腕上,一边重复道:“我真的没事。”   一边企图拿下他的手。   连道了几声“我真的没事”,才终于见他跟着松开了手。   温景暗暗松了口气,才继续道:“云姈察觉到我身子亏损厉害,她说可以让她爹为我开一幅药膳,她等几日拿来将军府,只要听从医嘱,不需几年,身子便能养好。”   温景知道他在听她说话。   所以话音落下,温景便道:“夫君,云姈可以来将军府找我吗?”   温景抬眸看着他,眸色似乎闪烁着紧张。   良久,温景才见他突然抬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将她压在怀里。   他说:“恩。”   闻言,温景松了口气。   褚昴也不知在想什么,眸色幽深,大掌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拍着,不知过了多久,温景突然听他道:“以后没有我不准出府。”   温景一愣,忍不住抬眸看他。   男人垂眸,又出声,“恩?”   温景又重新瘫在了他的怀里,乖乖回应,“好。”   心底却想着,办法都是人想的。   她虽然也不是很想出府,但若是非出不可,只要他还喜欢她,那她就有法子出去。   他若是不喜欢她了,她想出府就更容易。   今日着实是有些累了,哪怕在听了他方才的话后也没惹来温景更多心思。   直到马车到了将军府,温景被他抱下了马车,也乖乖不动。   耳边听见府上下人的请安声,温景竟然习以为常,还颇有感触,这样不用走路,被人抱着也挺好的。   至少不累。   ————   夜里。   在用过晚膳,温景沐浴出来,便见锦竹神色紧张地从外走了进来。   “怎么了?”   温景披散着湿发,里衫单薄,许是夜里寒重,哪怕是在昏黄的烛光下,也能看出女子脸色的几分苍白。   锦竹还来不及走近便紧张道:“夫人,您是不是受伤了?”   温景一愣,摇头回应,“没有。”   闻言,锦竹放下心来,“那就好。”   夫人沐浴时不喜有人在旁,所以她没能跟着进去。   只是方才收走夫人衣衫的丫鬟突然回来禀报,说是在夫人的衣衫上发现了轻淡的血迹。   夫人今日穿的是淡粉色的衣裙,那小块血迹很浅,若非仔细查看还真看不出来。   见锦竹蹙着眉,温景询问:“怎么回事?”   锦竹抿唇,将方才丫鬟回来禀报的事情一一告知。   待知晓了原委后,温景沉思下来。   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询问:“可知那血迹是在什么位置?”   锦竹回想,道:“背部。”   闻言,温景惊愕,紧接着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此时在脑子里想到的人。   于是温景询问:“将军呢?”   在她入净房沐浴时他都还在这间屋子里。   锦竹回应:“将军方才出去了。”   锦竹只知将军方才出了这间屋子,至于去哪了锦竹就不得而知。   “快去找找。”   锦竹闻言点头。   见锦竹转身退了出去,温景想了想又对着屋子里的其他丫鬟道:“你们也一道去寻。”   丫鬟们闻言转身退了出去。   温景提步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今日与她近距离接触的就两人,一是云姈,二是他。   血迹沾染在背后,不可能会是云姈。   而她自己也没有受伤。   那便只能是褚昴了。   没想多久,温景便听见门口传来的动静。   回眸看去,正是褚昴。   他身上的衣衫已经换了,不是方才温景入净房沐浴时看见的那一件。   男人也看向了她,步子转向了她这边,走了过来。   只是温景率先起身,径直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身前站定,直言:“你受伤了。”   这话是笃定。   但让温景意外的是,他竟毫无掩饰,回应的也十分淡然冷静。   他说:“恩。”   褚昴垂眸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眉眼里闪过了一丝戾气,随后突然走去了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了披风。   在为她披上了披风后才沉声道:“屋里的丫鬟呢?”   温景刚想回应,便见锦竹和其他丫鬟走了进来。   锦竹本是想回来向夫人禀报未她们曾寻到将军,也问了府上的其他人,都说不知,不料竟然一走进屋子便看见将军了。   吓得她们忙是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道:“将军。”   闻言,温景看向了那些丫鬟,与此同时,耳边也响起了他的声音。   “都下去领罚。”   褚昴并未回眸,不过嗓音却透着森冷。   这话让所有人惊颤意外,包括温景。   丫鬟们颤了颤,回应道:“是。”   说罢,便起身意图退下去。   温景及时反应过来,她方才刚刚沐浴出来,湿发未干,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里衫。   他定然是见到这番场景,以为是那些丫鬟伺候不周,才为此惩戒。   见那些丫鬟已经在往外退了,温景忙道:“慢着。”   那些丫鬟的步子停了下来。   见状,温景放下心来,抬眸看着他,解释道:“是我让她们退下去寻你。”   “方才有丫鬟来报,说是在我身上发现了血迹,我担心是你受伤了,所以才让她们都下去寻你。”   她方才的确是有些急了,所以没顾念着她自己。   因为她在想,他受伤了后定然是会包扎处理,可却还是渗了血迹出来,她担心,是因为他在路上抱她用了劲儿导致的。   如是这样,那就是她的罪过。   褚昴垂眸睇着她,良久,突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道:“我没事。”   温景松了口气。   不料,他下一句话竟还是道:“下去领罚。”   嗓音瞬间变得冷漠了起来。   那些丫鬟这次不敢耽搁了,忙退了出去。   见状,温景蹙了蹙眉,“夫君……”   可也只唤了一声,竟不知接下来该接什么话。   温景知晓此事是因她而起,丫鬟们不应该被罚。   只是在温景还在沉思时,他却突然拦腰抱起了她。   吓得温景一惊,他不是受伤了吗?伤在哪?严不严重?怎么还在抱她?   好在也没几步路,他把她放在了梳妆台前。   拿起了帕子在搅干她的湿发,动作温柔认真。   温景虽然担心他的伤势,却也想着那些被罚的丫鬟。   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待湿发被搅干了后,温景在被他抱着放在床榻上时,突然拉住了他,轻声道:“夫君,可以不罚那些丫鬟吗?”   是她的错,罪不及那些丫鬟。   褚昴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温景仰头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其实温景在心里已经觉得他会收回方才的命令。   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所以温景在利用他的这份喜欢产生的怜惜之意时轻车熟路。   几乎是只要她一软下来,一撒娇他就会退步。   可不曾想,他此时竟然回应:“不行。”   温景一愣,有惊讶,同时也有了几分烦闷。   对他的霸道和强势的烦闷。   “可那些丫鬟是去寻你。”   温景以为他受伤了,一时情急,才吩咐丫鬟们都出去寻他。   她以为她这么说,他能网开一面。   不料,他竟淡漠道:“她们该以你为先。”   怎么都不肯松口放了那些丫鬟。   可方才是她下的命令。   温景蹙眉,语气有些强硬,也有些恼怒,“若真要说,那方才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不该罚那些丫鬟,该罚她。   这是温景第一次明面上与他对峙,还有些恼怒。   褚昴垂眸看着她,似不喜她这般执意的为那些丫鬟开脱,脸色阴沉了下来。   “别在提她们。”   温景咬唇,泛白的嘴唇被咬上了血红的牙印。   这让褚昴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沉了,突然抬手,可在手快触碰到她的唇时,却又收了回来。   于是温景便见他突然弯腰靠近,咬在了她的唇上,力道比她自个儿咬的大多了,也磕的牙疼。   不知过了多久,在温景快要喘不过气来时,才见他松开她,抬眸来,眼眸近距离看着她,深得吓人。   “我不管谁对谁错。”   男人的态度强硬霸道,不容置疑,连嗓音都透着“不容商量”四个字,他一字一句地道:“我只在乎你。”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案已经提醒,但这章发出来后我还是再排雷预警一下。   本文的男主他强势、霸道、不讲道理;他爱吃醋、小气、还有些偏执;他占有欲强、闷骚、现在还开始明骚。接受不能的,请及时止损。   这么说吧,其实男主还不懂怎么爱人(以后能不能懂小弟也不知道,反正就这个调调)   嘿嘿嘿嘿,不过幸好他喜欢的女主温柔,耐心,还惜命,刚好能容下他,接受他,最后两情相悦。   感谢“羡宝”“荣荣有肉肉”“chiyan”“ayaka”的营养液。 第29章   此时的他让温景有些害怕。   在看见他眼底近乎疯狂的执念后, 温景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这份喜欢有多沉重。   有多……偏执。   温景鲜少接触男人,但因她前世的父亲再加上今生温昫宗的缘故, 她一直都对男人的喜欢不以为意。   那些喜欢无非就是些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一触就破,当不得真。   所以在知晓他的喜欢后, 温景也一直没多放在心上, 仅是想着, 待他倦了后,腻了后,便好了。   可此时在听了他的话后,温景打翻了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她有了大胆的猜测,她想,他的这份喜欢或许会比她想的还要久,还要长。   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 可此时她的嗓子就好似被冰块堵住了,又凉又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罪不及丫鬟没错,可温景也做不到和他大吵大闹。   一来, 是因为温景不会吵也不会闹,四十几年来的平静生活,让她在遇见棘手的事情后产生了一种惯性, 便是逃避。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她的命重要。   二来,是因为温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这份沉重的喜欢。   不论他的作为如何霸道强势不妥,可从他的角度上来说,都是为了她。   若真的要说,那都是她的错。   温景越想越纠结,越想越难受,竟要依靠不停地呼吸来让她清醒。   同时,也垂下眼眸,逃避他似狼群一般重重禁锢着她的眼神。   温景知道,她此时的逃避会让他恼怒,会让他不悦,或许还会让他对那些丫鬟的惩罚更重。   她此时应该做的是如以往一般,仰着头甜甜地看着他,亲近他,让他消气,这样或许还能让他网开一面。   可温景不知为何,此时就是做不到,她甚至能感受到在她逃避他的视线后,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恐怖。   在温景都以为她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他会大发雷霆的时候,他的气息却突然靠近。   他抱起了她。   把她抱在怀里,用他的气息紧紧地包裹着她。   温景的头被迫抵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同时,她的后背也感受到他的大掌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从她的颈后顺着她的背脊,动作十分缓慢。   他说:“不早了,睡吧。”   此时早已经过了温景平时晚睡的时间。   温景的作息保持的很好,因为她身子不好,所以格外注意养生,不光是连吃的,连作息也都长年累月不变。   但只要她一旦打破了平时的作息,定然也会糟糕。   可今晚,许是因为心思太重,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气息太紧密了,层层叠叠地向她涌来,让她窒息到毫无睡意。   她也不说话,就一直由他抱着。   厚重的披风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连带着他身上的热意,温景意外,她的手竟是暖的。   窗外皓月当空,屋子里红烛静静地燃烧。   温景不知过了多久,是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   又或者是更久。   直到温景真的入睡了,他都一直没有说话。   温景也看不见他的神色,只知道,他的手一直在她的后背轻轻抚摸,像是安抚,又像是有别的意味。   直到她没了意识。   ————   第二日温景没能醒来。   沉重的脑袋只能隐约听见屋子里的脚步声。   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是御医张判。   “虽然如今已至初春,天气回暖,可夫人身子弱,平时一定要注意保暖,切忌贪凉。”   她怎么会贪凉。   “这方子快拿下去抓药,一日三次,夫人今晚该可以醒来。”   “是。”   是锦竹的声音。   后面又说了什么,温景听不真切了,意识也支撑不住她睁开眼皮,只能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中途,温景似乎感觉到嘴里被灌入了汤药。   熟悉的味道,温景并无不适,乖乖地吞咽。   她有意识,她该是病了,所以只能乖乖喝药,身子才能康复。   只是还是免不了被呛着,温景无意识地咳嗽。   紧接着,温景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温热的大手抚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渐渐的,温景平息下来。   有些模糊睁眼,却也只能看见男人黑而沉厚的衣衫。   她此时正趴在他的腿上。   仅是意识到这一点后,温景便又睡着了。   御医张判说的大概今晚可以醒来,但温景没有醒。   直到第二日下午,温景才醒过来。   一睁眼,便能嗅到屋子里浓郁的汤药味。   有了意识后,紧接着她便察觉到嗓子的痒意。   温景只能平躺在床榻上不停地咳嗽,这样咳有些难受,咳的她眼冒泪花。   此时,她才感受到身子的无力,每一次咳嗽,都好似能要了她的半条命。   她的脑浆都好像在脑子里不停地翻涌,难受极了。   耳边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温景的眼前晃过,紧接着,温景便被他抱了起来。   趴在他的腿上,后背被他轻轻地拍着。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感觉稍微舒坦了一些。   咳嗽声也停了下来。   察觉到她停了,男人拿起了帕子,擦拭了她的唇,又把她放回了床榻上。   温景终于能看见他了。   入眼便是他面无表情的脸色。   漆黑的双眸透露着浓郁的戾气,像是能撕破这一片天地。   不过很快,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眼底的戾气压下。   起身倒了一杯温水,一言不发,扶着她的后背让她半卧起来,便往她嘴里灌。   温景的确是渴了,接连病了几日让她什么精力都没,此时只能不停地吞咽他喂入她嘴里的温水,像是甘泉。   直到一杯下肚,他终于开口了,问她:“还要?”   温景摇头,虽然她还渴,可这水是苦的。   温景能接受喝比这水还苦一百倍的汤药,因为她习以为常,但此时喝这略带苦意的白水,她却接受不了。   温景知道,是因为她病了,所以喝起来才是苦的。   可他却仅是看她一眼后,便又倒了一杯温水来。   与方才一样,什么话都不说便往她嘴里灌。   他的动作可以用灌这个字形容,可温景却又能刚好接受杯中的水入口的速度,一滴不漏。   又喝了一杯。   这次他不问了,放下了杯子。   温景这次醒来,仅是喝了两杯水,随后又被他喂了小半碗清粥后便又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日巳时。   温景才完全清醒过来。   醒来时,只有锦竹在旁。   在看见温景醒来后,锦竹忙是走近,有些小心唤道:“夫人……”   是那种话到嘴边,却又道不出口的担忧。   这一次夫人的病来势汹汹,把锦竹吓惨了。   温景侧眸看了一眼锦竹,两日不曾开口,嗓子又疼又干,沙哑道:“扶我起来。”   “好。”锦竹连忙提步走近,扶着温景坐了起来。   温景坐了起来。   此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子的酥软与无力。   她只能借着床背,靠着。   “将军呢?”   在温景的意识里,早晨在有人喂她喝药时,好像还模模糊糊睁眼见到他了。   锦竹回应,“皇上召见,入宫了。”   闻言,温景点头。   有些无力地靠着。   直到耳边传来细小的抽噎声,温景才回神来。   声音很小,若不是温景此时脑子很静,估计是听不见的。   温景侧眸,锦竹还是安静地站着,与往常无异。   只是眼眶却是通红。   方才那细小的抽噎声该是她不小心吸鼻所致。   温景这才发现,锦竹的两只眼睛肿的比核桃还大。   小姑娘不仅红了眼眶,连小脸也是红的,鼻尖也通红。   看起来挺让人心疼。   温景好笑道:“哭什么?”   锦竹本是自己心愧,可此时在听见夫人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走近猛地跪在温景的床榻前,锦竹哭着道:“都是奴婢不好。”   温景轻轻敛眸,看着她。   “都是奴婢那晚大意,才让夫人受了寒,遭此大罪。”   锦竹的嗓音哽咽,“夫人,您惩罚奴婢吧,狠狠地惩罚奴婢,或是贬了奴婢,赶奴婢出府,让其他有能力又细心的丫鬟来伺候您。”   锦竹和温景一同长大,可在四岁之前,她都还在街边乞讨。   受够了食不果腹,饥寒交迫的日子,也受够了被人随意打骂践踏的日子,若不是夫人当初救了她,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可她竟然连夫人的起居都照顾不好。   她明明知道,夫人身子骨弱,稍微受一点风便会感染风寒。   可她那晚竟然如此大意。   哪怕那晚是夫人吩咐她下去寻将军,她都应该时刻注意夫人的情况,而非是在看见夫人的湿发和仅着一袭单薄的里衫后便退了出去。   什么都不管不顾。   在夫人大病昏睡的这几日里,锦竹每日都追悔莫及,悔恨交加,若是夫人为此有个三长两短,哪怕是赔了她的这条命她都不能瞑目。   温景看着跪在床前哭的像是个泪人一般的锦竹,轻轻地叹了声气,“瞎说些什么话。”   她来这个世界,除了已经逝世的祖母,陪着她最久的便是锦竹。   她并非生在古代,所以没有太多尊卑之别,于锦竹,在她心里,早已经是超越主仆的亲人。   是姐妹。   那晚,她自己本也就大意,怪不得锦竹。   锦竹哭着道:“夫人,您若是不惩罚奴婢,奴婢就跪地不起。”   她担心,夫人一次次的纵容她,会让她失了尊卑,越来越大意。   此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见锦竹执着,温景无奈叹气,只能道:“将军不是已经惩罚你们了吗?”   闻言,锦竹摇头,抽噎道:“没……没罚。”   这才是最让锦竹愧疚不已的。   那晚,她们的确要被惩罚打板子。   可板子还没开始打,陈管家便来了,说是将军吩咐,她们不用被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小弟今日应该还能出一更。   但宝宝们最好还是明天来看,因为可能会是在深夜。   对了,小弟一直想问,之前说发红包,留言的宝宝们都收到了吗?如果没有收到,请放肆留言告诉我,给我一个补上的机会,嘿嘿嘿嘿。   感谢“江芷”“羡宝”“ayaka”“洛洛的小粉丝”的营养液。 第30章   锦竹若是真被惩罚了, 哪怕是打板子,她也不至于这么愧疚,这么难受。   可正是因为她们都没有被罚, 这几日看着夫人在床榻上被病痛折磨的痛苦难耐,锦竹才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还愧疚不已。   听了锦竹的话,温景有些失神。   直到嗓子又有些痒意, 在咳了几声后, 温景才回神, 轻声喃喃,“原来没罚啊。”   锦竹以为夫人是在与她说话,遂回应:“是,那晚奴婢本要被罚打板子,可不知为何,还没被打板子,陈管家便来了,说是将军传令, 奴婢不必受罚了。”   话音落下,锦竹便提音哭声道:“夫人,您惩罚奴婢吧,怎么惩罚都行, 奴婢绝无怨言。”   锦竹的声音在温景的耳边绕过,但温景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锦竹口中的“没罚”二字。   原来他最后是没有罚。   不知为何,温景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积淀在心头的一块石头,也沉了下去。   脑海里缓缓想起她这几日病了昏睡中,每次迷迷糊糊睁开眼来,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突然,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升起。   温景不去探,不去究,良久,才侧眸对着锦竹道:“别哭了。”   锦竹听话,忙是擦了一把眼泪,不再发出声音。   只是新蓄的眼泪很快便又在眼眶里盘旋,看的温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只能顺着她,道:“就罚你两日不许梳头。”   锦竹闻言一愣,“夫人……”   这是什么惩罚?   “别说了。”温景打断了她,“你再说,那我是不是还要罚我自己?”   “当然不是。”锦竹连忙道:“都是奴婢的错,怎么能惩罚夫人。”   看起来有些着急。   温景道:“既然如此,那我已经惩罚你了,两日不许梳头,若是梳了,就翻倍。”   见锦竹似乎还不满意想继续劝解,温景重复:“听见了?”   “听见了。”锦竹小声回应。   “好了,起来吧,我饿了。”   闻言,锦竹也顾不上惩罚了,忙是起身,吩咐传膳。   几日不曾好好用膳,都是在昏迷中被他灌了一些清粥,此时闻见食物的香味,温景倒是难得真的饿了。   方妈妈熬了瘦肉粥,做了些素包子。   瘦肉粥闻起来很香,素包子是胡萝卜馅儿的,温景不爱这个味道,不过方妈妈手艺很好,吃起来倒还不错。   浅浅地喝了半碗瘦肉粥,又吃了两个素包子后,温景便觉饱了。   大病后用膳不宜过饱,方妈妈也不多劝,将剩下的膳食和餐具收了下去。   温景静静地坐在床榻上,也不知在想什么。   在床榻上躺了几天,此时她也不想又重新躺回床上。   可这么坐着也着实无事,温景只能盯着床帐上绣的小花,数一数一共有多少朵。   不知过了多久,从外走进来一小厮,应该是墨居院的。   小厮请安后便呈上来了一东西,躬身道:“夫人,这是将军吩咐奴才拿来给您的书,说是让您解解乏。”   在夫人醒来后便有人去寻了将军,将此事禀报给了将军。   将军此时不能抽身回府,所以是将军身边的廿风方才匆匆回府来,吩咐他,让他将这本书从将军的书房里拿去云霁院,交给夫人解乏。   温景侧眸看去,小厮手里呈上来的正是她之前在褚昴的书房里看见的《大野灵异传》。   “多谢。”   正好她此时无事可做。   小厮将《大野灵异传》交给锦竹后便退了出去。   温景接过了书,她的确对灵异类恐怖类的故事感兴趣。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生活太过无聊,不能追求刺激,所以她总爱看些恐怖灵异类的书,因为她能从中看见许多她以前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的故事。   最关键的是,看了这些故事,能让她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在跳动。   之前在他书房看见这本书时,温景便一直念着,没想到他还记得。   书上记载了不少从大野国流传下来的灵异神怪类的故事,温景看的入迷,竟连他何时回府了,何时走进屋子了都不知晓。   只知道,在她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太强烈了,也有几分熟悉感,不得不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侧眸看去,便见他正坐在不远处,一袭玄衣,几分沉重感,再加上他身上不散的冰冷气息,竟有几分活尸的阴冷。   若非温景习惯他了,这么一看,怕是会被吓着。   “夫君?”温景偏头唤道,有些纳闷他怎么不出声坐在那里。   这一声轻微的唤道,像是让正沉甸甸坐在那里,而身上毫无生气的男人活了过来,他站了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   温景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了过来,同时,她手中的书也慢慢地放在了腿上。   他在床榻前站定,垂眸看着她。   不知这么站了多久,才开口道:“再唤一声。”   温景微微愣神,见他还看着她,想了想,又唤了一声,“夫君。”   “再唤一声。”他道。   “夫君。”   “再唤。”   “夫君。”   “再唤。”   “夫君。”   “……”   “……”   不知这么唤了多少声,他才突然变了眸色,不再继续叫她唤了,只是他猛地俯身,一口咬在了她的唇上,有些凶狠,像是在啃舐那最后仅存的一块肉。   良久,他才松开她,微喘着气,抵在她的额上道:“别唤了。”   话音落下,他又道:“别再病了。”   嗓音与他的举动相反,又低又哑,像是害怕,又像是在祈求。   在他方才咬她时,温景便下意识抓着他坚硬的肩臂,此时听他道,温景回应,“好。”   她知道,他在等她回复。   也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当真相信她,在温景的话语落下后,便感觉到他松了口气。   这一次,他又吻了下来,动作轻柔,缠绵缱绻。   温景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吻她。   与方才不同,这样的吻竟让温景有些羞意。   心跳得也非常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突然睁大了眼。   他……他……他竟然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了。   以前温景只在电视里见过别人亲吻,却从不曾知晓,原来亲吻还能这样。   吓得温景猛地合上嘴,齿贝咬在了他的舌上。   齿尖触碰到他的柔软,温景一愣,便见他睁着漆黑的双眸看着她,温景忙是张开了嘴。   他松开她,暗哑道:“别咬。”   见她呆呆愣愣的,他又道:“恩?”   温景这才点头,“哦。”   话音落下,便见他的脸又靠近来。   答应了他不咬,但温景这一次却是死活都不张嘴。   良久,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就这么贴在她的唇上,强势道:“张嘴。”   温景不言,却也没张嘴。   男人无奈,只能轻哄,“乖,张嘴。”   见她还是如此,这一次他皱了皱眉,“听话!”   他冷下了脸,让温景有一瞬间的怔松,趁此机会,他迅速攻城掠地,大舌席卷她嘴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久到温景都觉得嘴唇发痛了他才松开她。   终于有了机会,温景忙是喘气。   可是喘着喘着温景便发现身旁的男人突然沉默了。   只是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烈。   温景抬眸,便正对他如火焰一般的黑眸。   烫的她心悸。   温景以为他还要亲,忙是捂住了嘴,闷声道:“夫君,我感染了风寒,你不能再亲我。”   万一过了病气怎么办。   这句话温景没说,因为她担心他又以为她是觉得他身体弱。   但这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温景真的觉得嘴唇发痛。   不能再亲了。   今日这风寒二字似乎格外奏效,褚昴瞬间清醒。   可精神清醒了,身体的欲望却还在。   男人咬着牙把视线从她身上收了回来,连触碰在她身上的手都不舍得继续停留,也跟着收了回来。   于是温景便见他突然往后退了几步,随后道:“我出去一趟。”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背影虽一如既往的挺拔宽厚,步履也十分沉稳,可不知怎的,温景竟总觉得他此时有些狼狈。   瞬间,温景想起来一事。   “夫君,你的伤。”   见他停下了步子,温景才继续道:“没事吧?”   他没回头,只道:“没事。”   说罢,便又提步。   见状,温景又道:“夫君。”   他停下了步子。   温景轻声道:“多谢。”   他没说话,也没回头,提步走了。   这两字多谢,温景也不知在谢什么。   可能是谢他没有惩罚那些丫鬟,又可能是谢他这几日不眠不休的照顾,还有可能……是关于她此时正在看的这本书。   谢他借给她。   不过看他匆匆忙忙走了,温景还是有些疑惑,她总觉得他此时有些奇怪。   却也不知奇怪在哪。   难道是她不让他继续亲,所以他不高兴了。   可依照温景对他的了解,他若是不高兴了,不该会是这个反应。   应该是……   温景摇摇头,又垂眸去看手中的《大野灵异传》。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唇上的一丝疼痛才让温景回神,她忙是唤了锦竹进来,抹了药膏。   不然……她担心到了晚上唇就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宝贝们都在催圆房,说实话,我还没想好哎。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女主身体不好也是可以圆房的!!!   啊,终于赶完了二更,小弟可以去吃饭了,如果看见有虫就劳烦各位宝贝帮小弟捉一下,小弟吃了饭来改。(饿死小弟了)   感谢“飞升的m豆”“南.”“暴躁皇帝司马焦”“喧、”的营养液。 第31章   这次风寒来势汹汹, 温景又在床上躺了两日。   日子一晃,便已到四月中旬。   天气渐渐和暖,只是温景内室的地暖还烧着。   这日午时过后, 府上的下人来报,说是太医院院使的女儿来了。   温景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男人, 见他依旧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好似并没有听见下人的禀报, 又或者是不在意。   见状, 温景才松了口气, 就坐在床榻上对着锦竹吩咐,“锦竹,你去接云姈来云霁院。”   “是。”   锦竹转身随着方才进屋禀报的下人一同退了出去。   温景特意支走了锦竹,此时屋子里没了下人。   这才侧眸看向了褚昴。   不料,还没等温景开口,便见他合上了书站了起来。   沉寂的双眸看着她,道:“我出去了。”   温景眨了眨眼,见他还看着她, 忙是点头。   看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男人眸色一暗,突然俯身,咬耳道:“不留?”   温景敏锐地从他这两个字里听出来了他的情绪。   想了想后, 乖乖地点头,“留。”   闻言,男人果真高兴, 竟罕见地低笑出声。   灼热的气息彰显着他此时的心情不错。   “别太久了。”他沉声道。   “好。”   男人起身,垂眸又看了一眼温景,随后才转身提步离开。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他的背影在她的眼底消散,温景才松了口气。   不过紧接着她便开始回忆他方才离开时最后说的话,还有那个眼神。   别太久了。   ————   锦竹很快便接了云姈来内室。   云姈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她本以为温景会在外室等她,却不曾想,锦竹竟然径直带了她进内室。   若非是当初在皇宫里见过锦竹跟在温景身旁,云姈还会有些犹豫是否要进去。   刚一走进内室,云姈除了闻见屋子里的药味,还感受到了与屋子外全然不同的暖意。   其实今儿太阳大,外头也不冷,所以初进屋子,云姈还觉有些热意。   不过在看见床上的温景后,她便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   忙是走近,道:“温景姐姐,你怎么了?”   已经养了几日了,今日温景的脸色红润了不少,只是这屋子里的药味却瞒不住云姈。   “先坐。”温景道。   “哦哦。”云姈这才回神,在床榻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见她坐了下来,温景回应:“风寒罢了,不碍事。”   仅是与她暂别了几日,她竟然便感染了风寒。   云姈见她脸色虽红润了不少,但眉眼间却任有些病态,屋子里烧着地暖,但身上却依旧穿着厚袄。   有心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又是冰凉。   云姈诧惊,但她并非真的懂医,所以不好多说什么。   只道:“温景姐姐,我这儿有一副药膳的方子,是我爹开的,你拿去,平时让下人按照方子做些药膳服用。”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云姈最初告诉她爹时,哪怕是药膳,她爹都不开。   但后来被云姈磨的没法子,再加上云姈虽未细学医术,不过这些年里却也被她爹逼着看了不少医书,简单的观察病人的状态还是在行,所以她爹才放心开的药膳方子。   见状,温景示意锦竹将药膳方子收走,这才道:“多谢。”   “温景姐姐客气了。”云姈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她也没做什么。   云姈最初还想着来将军府带温景姐姐去京郊采风,可见她病着,云姈便没提,想着自个儿府上的趣事讲给她听。   “温景姐姐,我养了几只小兔子,就在前几日,有一只小兔子它生宝宝了,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八只呢。”   云姈也很惊诧,一只兔子一胎竟然能生八只小兔子。   “兔子?”温景有些惊奇,她还没在现实中见过兔子。   见状,云姈惊讶,“温景姐姐没见过兔子吗?”   温景细想了一想,随后摇了摇头。   她只在电视里见过。   “哦。”   云姈点头,不再觉得有异,闺阁女子没见过兔子也是正常。   她养的这几只兔子还是她去年在京郊踏青时捡的。   不然,她也没见过兔子。   知道了温景没见过兔子,云姈便来了劲儿,兴致勃勃,“温景姐姐,我给你说,小兔子很可爱的,全身都是白白的毛,特别软。”   “比我那软垫还软,抱在怀里特别舒服。”   “小兔子喜欢吃青菜,哦,还有胡萝卜。”   温景静静地听着云姈讲述。   她越讲越来劲儿,明明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不过见她讲的小脸都红了,温景也不自觉听的入神。   最后,云姈才有些遗憾道:“不过就是有一点儿不好,若是久看那些小兔子,我就会下意识想是红烧兔肉还是清蒸兔肉。”   说完,云姈沉默了一瞬,随后突然抬眸,眼眸很亮,“还有麻辣干煸兔肉。”   温景听得怔然,心里在想,她方才不是在说小兔子有多可爱吗?有多软吗?   怎么此时说到兔肉上去了。   云姈还在继续说。   “温景姐姐,麻辣干煸兔肉很好吃的,一定要多放辣椒,吃完后嘴都会肿的那种。”   说到嘴肿,温景竟不自觉想到了那日。   见温景脸上的红润深了一分,云姈有些惊疑,“温景姐姐,你是觉得热了吗?”   听了云姈的询问,温景觉得越发尴尬,只能顺着她道:“恩。”   闻言,云姈道:“可以不烧地暖。”   “温景姐姐,此时天已经不太冷了,地暖能不烧就不烧,你若是觉得冷了,可以多穿一些,又或者是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人若是一直依靠地暖,身子会越来越弱的,最好还是要依靠自身的抵抗力来抵御寒冷。   云姈其实方才刚进屋时便想说了。   温景自然知晓这些道理,只是那日御医说了,要注意保暖,所以锦竹她们才一直烧着地暖。   刚好,她觉得温度合适,便也一直没提。   此时听了云姈的话,温景对锦竹道:“去吧。”   锦竹有些犹豫。   温景又道:“我觉得有些热。”   闻言,锦竹这才转身退出去吩咐下人不烧地暖了。   说起吃的来,云姈便忘了她一开始说的小兔子了,小嘴喋喋不休,连京城里的哪家酒楼,又或者是哪家客栈里的招牌菜是什么都一一叙述。   温景确实听得有趣,她一向不好口腹之欲,不过此时听云姈说的有趣,她竟然也产生了几分想去尝尝的想法。   直到屋子里又来一人禀报,说是院使府上来人了。   云姈闻言微愣。   来的人是云姈府上的一个丫鬟。   丫鬟道:“小姐,老爷说府上有要事,让奴婢来催您回去。”   听到要事,云姈忙是站了起来,“那温景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啊。”   温景点头。   便见云姈急匆匆走了出去。   待云姈刚一出去,温景收回眼的下一瞬间,便有人走了进来。   是褚昴。   他径直走近,俯身靠在她的脖子上轻咬了咬,温景才知他进来了。   “聊了什么?”他问。   温景回想,“聊了兔子。”   男人松开了嘴,黑眸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温景这才缓缓将云姈方才所讲的话一一告知。   ————   这边,云姈跟着丫鬟一道从将军府出去。   奈何人刚一走出将军府的大门,便差点撞上了人。   云姈垂着头,所以不知所撞何人,不过看着眼下的衣着和他的长靴便能猜出该是名男子。   见状,云姈微微俯了俯身,便往一旁侧身。   想着等他先走过去。   不料,那人却没顺着云姈的意思,头顶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咦,你不是那个……那个,恩……就是本王那日见的……”   那个谁?   见的谁?   不过听见他本王的自称,云姈连头都没抬,便躬身请安,“见过豫王。”   方眼整个京城,只有豫王一位王爷。   也仅有豫王能自称本王。   豫王见她着实眼熟,可让他说却又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这么看着眼下女人毛茸茸的头顶,豫王沉思了半晌都想不起来,遂询问:“你来将军府做甚?”   他俩此时还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口。   而守在门外的阍侍,早在两人交谈时便转身入府向将军禀报豫王来了。   云姈回应,“来找温景姐姐。”   闻言,豫王瞬间恍然大悟,“本王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日在皇宫里待在小嫂子身旁的女人?”   云姈活了十五年,还从没被哪个人称为女人,更别提此时称她为女人的还是名男子。   听他所言,云姈微红着脸,却还是道:“是。”   从豫王的角度看去,刚好能看见女人的小脸瞬间爬上了红润。   显而易见的速度,肉眼可见。   豫王看的有些惊奇,在他身边,还从未见有哪个女人与他这么说几句话便能红了脸。   良久,豫王眨了眨眼,心里猜想,难不成是因为她觉得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所以仅是这么与他说几句话便忍不住红了脸?   豫王越想便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他对自个儿的容貌很有自信。   在女人面前,特别是在美丽的女人面前,他一向耐心,且形象很好。   所以豫王突然一把打开手中的折扇,自诩风流地扇着,嗓音有了几分矜贵,“抬头来瞧瞧本王。”   是瞧瞧本王。   而不是让本王瞧瞧。   豫王已经把眼前的女人定义为一个默默思慕他的女人。   毕竟,他这么俊美,思慕他的女人越多才越正常。   都说了,他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特别是对于美人。   而于一个思慕他的美人,他更是不介意满足她想要多看他几眼的愿望。   豫王勾起笑容。   云姈听得发愣,良久,才顺着他的话意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豫王率先被她清澈灵动的双眸吸引。   瞬间,连在手里轻扇的折扇都停了下来。   云姈又低了下头。   一旁的丫鬟看的着急,豫王这明显是在调戏她们家小姐,可她们却什么都不敢说。   此时,云姈却快速道:“臣女告辞。”   说罢,还不等豫王反应便绕过他走了。   云姈虽然欣赏美貌之人,但也只敢偷看。   像方才那般明目张胆地看,让云姈有些慌乱,同时,心跳的也很快,那是她在看见貌美之人的正常反应。   见她步履匆匆,豫王愣了愣,随后顺着她离去的身影,看向了女子娇瘦的背影。   体态高挑,瘦腰婀娜,曼妙可人,步履间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与羞意。   与他府上的那些女人都不太一样。   见她越走越远,豫王有些不舍地收回了眼。   他听说小嫂子病了,他还要去探望小嫂子呢。   同时,再找昴兄喝杯酒。   因为养伤,他已经许久都不曾喝酒了。   恩,好了伤疤忘了痛,就是豫王了。   只是云姈还没走多远,便突然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是将军府的阍侍。   “回豫王殿下,将军说,夫人风寒未愈,未免豫王过了病气,就不邀豫王进府了。”   云姈的步子一顿,豫王这是被挡了?   豫王气急败坏,他来将军府被挡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他不觉得有什么,可今日这里还有个偷偷思慕他的女人,若是他此时被挡在门外,多没面子?   何况,那女人也才从将军府里出来,为何她进得,他进不得?   豫王道:“你快让开,本王身体强壮的很,不怕感染了风寒。”   见那女子似乎停下了步子,豫王忙是催促,“快点。”   阍侍面不改色,只道:“将军也是为了豫王的身体着想,还望豫王不要为难奴才。”   着想个屁!   每次他来都有话说。   见那女人真的停下了步子,豫王不得已指了一下她的背影,道:“那为何她进得,本王进不得?”   “因为您是豫王。”阍侍的回应不曾有任何犹豫。   话音落下,豫王明显听见身后传来的女子的娇笑声,笑声让豫王白净的脸瞬间涨红。   作者有话要说:  恩,不出意外,今日应该也可以有二更。   不过小弟不确定时间,可能会在深夜。   感谢“ayaka”的营养液。 第32章   云姈在察觉自己笑了出声后便忙是提步走了。   像逃亡似的。   竟让豫王心底因她笑出声而产生的尴尬和不悦烟消云散。   只记得这小姑娘一溜烟逃窜而去的背影, 像极了兔子。   豫王一向喜欢长相美艳的女人,胸大臀翘,身材曼妙, 最好还要放的开,在床上才爽。   可今日见这女人, 竟也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可爱。   想着她离去时的背影,像烟雾一般, 经久不散, 豫王竟开始幻想她衣衫下的画面, 配合着她那娇怯的嗓音,想着想着,豫王的身体便开始发热。   猛地,豫王回神来。   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在想什么!   不过是见了一个女人罢了,还是个没长大的女人,比起他府上的那些女人,哪里看都还没长大, 他竟然如此把持不住。   看来是许久不曾找女人了。   自豫王脸上挂彩以来,便一直没有找过女人,因为他觉得形象不佳,不爽。   回神来后, 豫王便又回头看着将军府外的阍侍。   他那冷硬不吃的态度,像极了这府邸的主人。   豫王往后退了几步,暗自瑟缩, 不愧是将军府,仅一个阍侍便与其他府邸不同。   像极了他。   突然便回想起来了他那几日在军营遭的罪,豫王掩饰性地笑了笑,故作镇定,“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府上探望小嫂子。”   说罢,便转身提步。   心底却还庆幸,幸好没见到褚昴,若是见到了,万一他去皇兄跟前说些什么不人道的建议,依皇兄对褚昴的重视程度,那他岂不是又要遭罪?   得不偿失得不偿失!   他的伤势好不容易才养好,还没好好逍遥,怎么能又进去了。   这么一想,豫王便提步去了百花楼。   找乐子。   这边云姈因为她爹派人来禀报的“要事”二字,快速地回了府上。   可回了府后,却发现她爹根本就不在府上。   云姈一问,才知原来她爹还在太医院。   可这么急匆匆地召她回府是为了何事?   “我爹可有说是什么要事?”   管家道:“老爷说,他后院晒的芍药可以收了,其他人不放心,所以特意请小姐回府来帮他收了。”   云姈:“……”   事实上,远在太医院的云明远最初压根就不知云姈去了将军府,也不知云姈之前苦苦求他配的药膳方子是为了定国将军的夫人。   若是知晓,他定然会再仔细斟酌斟酌这药膳配不配得。   云姈自幼无母,云明远倒是也没太多的条条框框,对于云姈也是散养的态度。   再加上乾元风气开明,哪怕是未出阁的女子也是可以出府。   所以,只要云姈不做太出格的事情,云明远基本上不管。   毕竟,女子嘛,多出府去见识见识也挺好,性子活泼,身体健康。   可他哪里知晓,云姈去一趟皇宫,竟然和将军夫人交上了。   这今日还去了将军府。   云明远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忧,反正都让他担心不已。主要是褚昴此人,不是良善,且心狠手辣,光是他都悸得慌,更何况是云姈。   云姈入世不深,若是去了将军府惹了褚昴不快,他这个太医院院使哪里能护住她。   而云明远之所以知晓云姈今日去了将军府,也是将军府的人来了太医院,将此事告知了他。   廿风的话不多,几句话便表明了意思,就是让他派人去将军府唤云姈回府,并且还不能让云姈知晓是将军让他派人叫她回府的。   奇奇怪怪的行为,云明远虽然理解不了,但让云姈离开将军府他是万分愿意。   于云姈,他只希望她这一生能平安快乐,健康无忧。   他身为太医院院使,自然清楚当今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   别看皇上每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那都是巫师研究的丹药在撑着的。   这两年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但有了病痛,却鲜少宣太医诊治,也越来越痴迷于丹药。   对丹药的研究也派了越来越多的人手。   但皇上却迟迟未立太子。   朝中已有纷争突起。   再等几年,待朝中的人都察觉了皇上身体有异的时候,纷争定然会从暗地里摆到明面上来。   届时,就是血雨腥风。   虽然褚昴如今并未站对,但他知道,将军府却绝不能独善其身,势必会卷入进去。   无论最后的结果是喜也好,是忧也罢,云明远都不在乎,他只希望云姈能平安。   所以,离将军府远点总没错。   ————   温景本以为他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他竟不动声色地将她方才和云姈方才所聊系数问了出来。   足足与他说了两刻钟,温景才得以停了下来。   还好,在她话音落下后,便见他拿了一杯温水给她。   温景刚想抬手接过,便见他把杯子径直搁在了她的唇边。   温景懂了他的意思。   乖乖张嘴。   心里在想,他果真耐心十足,连女儿家的话题,都能一丝不漏地全听下来。   也不知他在听什么。   不过没过多久,他便出府了。   这还是他自那日被皇上召进宫后的第二次出府。   没错,温景这几日在床上待了多久,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待了多久。   这又让温景再一次佩服他的耐心。   待他出府了后,温景也下了床。   今日日头挺好,方才被云姈说的心动,她要出去晒晒。   锦竹给她披上了披风后才扶着她走了出去。   在路过云霁院外的那两棵杏树后,温景不知怎的,停下了步子。   目光在那一大一小的杏树上瞧了瞧。   杏花已落,就是不知树上有没有结果。   温景仔细地又瞧了瞧,好像是没看见。   遂收回了眸。   只是在回眸间,温景却注意到了此时正蹲在杏树下除草的小厮。   心里想了想,给他一棵杏树倒也挺好,至少他会专门安排下人每日除草,这样她这棵杏树也能跟着沾光了。   这么说起来,好像是她占了便宜。   ————   自温景的病好起来后,褚昴似乎又忙了起来。   比起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说,温景便也不问。   不过这些日子温景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她每日都会晒晒太阳,身子倒挺舒服。   这日,午时过后,温景在午休了半个时辰后,便又在外晒了晒太阳。   以往温景都会晒上半个时辰,可约莫是今日的日头太烈了,没过多久,温景的后背便出了一丝热意。   “走吧,回去。”   温景起身,回了云霁院。   只是在她快进屋时,突然注意到了立在门外的廿风。   有些疑惑,“将军回来了吗?”   廿风躬身道:“是。”   闻言,温景点头,提步走了进去。   今日他倒是罕见回来的特别早。   外间没看见人,温景提步往内室走去。   走了几步后,似乎想起来什么,温景回眸道:“就在这候着吧。”   闻言,锦竹点头。   温景知道,锦竹挺怕褚昴的。   刚一踏进内室,温景便嗅到了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   温景一怔,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起来。   绕过屏风,温景便见他坐在床边。   男人背对着她,温景只能看见他精壮的后背,肤色偏深,肌肉分明,甚至还能看见肌肉之间打下暗影的线条,十分性感,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   只是他的后背上却布满了各种伤疤,有新伤、旧伤,伤痕有刀伤、箭伤,还有的,根据伤疤来看,温景不知是什么所致。   但此时最吸引温景的,还是他左臂上那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此时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有些可怖。   怪不得这屋子里的血腥味这么浓重。   见状,温景也不顾不上太多了,忙是往里走近。   只是她刚一提步,男人便回过了头。   看见她后并不意外,只道:“过来。”   好似就在等她。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听不出任何异样,更是听不出有丝毫疼痛的意思。   仿佛那仅是一道小小的伤痕,甚至还算不得伤。   只是温景走近后才发现,那道伤痕竟然已深入白骨。   吓得温景双手一颤,忙道:“我吩咐下人去找郎中。”   话音落下,温景便急忙转身。   可她刚转过身,手腕便被人拉住了,温景回眸,便见他正拿着受伤的那条手臂抓着她。   看她回眸,他道:“不必。”   温景不敢挣扎,不敢动,只能固定在原地,她担心她一动便会加深他这条手臂上的伤痕。   只是这伤若是不找郎中怎么办?   这条手臂会不会废了?   温景第一次见这么严重的外伤,有些慌乱。   “那不然找太医?”   他松开了她,依旧道:“不必。”   话音落下,他便又道:“过来,用水把手臂上凝固的血洗干净。”   温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着地面上滴落的血迹,颤抖道:“我……夫君,廿风在门外,我去找他进来。”   温景从不曾做过这些,不是害怕,而是她担心她粗心大意会弄伤到他。   这伤痕光是看着她便手抖,更别提去触碰了。   褚昴垂下了手臂,盛满水的木盆放在一旁,他嗓音平静,却好似暗藏着力量,一字一句地安抚住她慌乱的心神。   他说:“别怕,洗吧。”   温景看着他,不管他此时看起来如何平静,可他的额上却隐隐地冒了些汗,青筋暴起。   是痛的。   可见他如此固执,温景也知他轻易不会改口,所以此时哪怕她再怎么担心弄伤了他,也得上。   温景咬牙,“好。”   只是温景不知,褚昴若是真要廿风来处理伤口,廿风此时也不会在外等着了。   将军不喜人近身,哪怕那人是男子。   所以将军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处理的。   除非必要,都不会假手于他人。   今日这伤,将军显然是不能自己处理。   所以将军才来了云霁院,等夫人回来。   只是廿风却不知将军为何那么坚持,一定要等夫人晒完了太阳后自己回来,不让下人去传唤。   所以就方才那么一会儿,廿风在门外是等的心急如焚。   好在今日夫人回来得早。   于是,温景快速地拧起水盆里的帕子,靠近他,先擦拭离伤口远的血迹。   动作小心翼翼,神色也十分紧张,看的出来她生怕弄伤了他。   温景的耳边便是男人沉稳的呼吸,周身也全是他的气息,胸.膛铿锵有力的心跳,男人发烫的肌肤,以及他一直垂眸看着她那沉而深的眸子。   只是温景都没有注意到,她全身心的精力都在那足足有三寸长的伤痕上,每看见有新的血从结痂的伤疤上冒出来后,温景的心便揪一下。   快擦到伤口附近了,温景有些犹豫,抬眸抿唇道:“夫君,若是疼了,你就说一声,告诉我,千万别忍着。”   她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伤口,没有经验,担心弄疼了他。   以他那么能忍的性子,哪怕是疼,面上肯定也看不出任何异样,所以只要他不说,温景哪里知道轻重!   这样岂不是更糟。   男人的嗓音依旧无波无澜,他说:“别怕。”   话音落下,像是知晓她的紧张,他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道:“恩,疼了我就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有点晚,抱歉抱歉。   感谢“abyss”“羡宝”“暴躁皇帝司马焦”“漓”“ayaka”的营养液。 第33章   听他答应了, 温景才稍微放下心来。   目光又落在他手臂上的伤痕上。   转身,将手中浸透了鲜血的帕子在水盆里清洗了后,温景拿起来, 快速拧干,才缓缓往那血淋淋的伤痕上靠近。   温景屏气凝神, 全神贯注,手下的动作缓慢, 触碰到的肌肉十分坚硬, 坚硬到温景竟然不知她此时擦拭血迹的力道如何, 是否重了。   “夫君,我有没有弄疼你?”   温景没有抬眸,只是有些不放心,所以一边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询问。   男人很快回应,“没有。”   没有就好,温景放心了些。   动作小心翼翼。   她的本能,在不知不觉间温景一边擦拭着他手臂上的血迹, 一边微张开嘴,轻轻地朝着那道伤痕呼气。   似乎这样能减轻他的疼痛。   男人垂眸看着她,只能看见女子伸着纤细白嫩的脖颈,小脸靠近他的伤痕, 娇唇微张,十分轻柔地,小心地, 在他的伤痕上呼气。   凉风滑过伤痕,竟莫名的,让他的这条手臂越来越热,热意很快便蔓延至全身。褚昴紧咬着牙,额上的汗液也越来越多,看起来忍得十分辛苦。   温景是在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痕后才发现他的异样的,见状,吓得温景心脏一颤,“是……是我弄疼你了吗?”   他没看她,目光平视着前方,只道:“继续。”   见他如此,温景咬唇,又垂眸继续方才的动作。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凝固在手臂上的血迹才被擦拭干净了。   温景丢下了帕子,询问他:“那接下来怎么办?”   他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有些费力道:“桌上有药,去拿来。”   闻言,温景连忙转身,绕过了屏风后便发现了放在桌上的药瓶。   是用托盘盛着的,药瓶很多,五颜六色的,不光如此,每一瓶药上也都贴着字迹,以用来区分。   他方才没有细说是哪一瓶,温景没有多想,便端着托盘走了进去。   “夫君,药来了。”   他此时靠在了床榻的后壁上,左臂在外侧,松松垮垮地垂着,见她走进来后,半抬着眼皮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竟有几分慵懒颓废的美感。   仿若是卸下了一身的武装,连身上的气息都没有那么凌厉。   不过他一出声,便让人打破了这种错觉。   他沉声道:“都拿过来。”   温景走了过去,将端在手中的托盘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看见那瓶黑色的药瓶了吗?”他道。   温景垂眸,整个托盘里只有一瓶药身是黑色的。   遂回应,“看见了。”   他的头微微往后仰去,嗓音低而漫不经心,“打开,倒在你手上,捏碎了后涂抹在伤口上。”   温景一愣,虽然不太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不过动作却快于思想。   等她打开那瓶黑色的药瓶了之后,她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说要她捏碎了。   因为这不是粉末,也不是药膏,而是药丸。   必须捏碎了,弄成粉末了才能涂抹在伤口上。   想了想,温景起身去净了手。   因为方才为他擦身,她手上沾上了不少他身上的血迹。   温景本以为她要捏碎这药丸,弄成粉末会很困难,却没想到,这看起来虽是药丸,但却轻轻一捏便碎。   像是有一层薄薄的胶状在外,只要捏碎了它,里面的粉末便自然喷洒出来。   不需费太多力。   温景把那小黑瓶里的药丸都倒了出来,很快,她的手上便有不少的药粉。   抬眸看他此时微阖着眼靠在床壁上半卧着,温景想了想,没再继续问他,而是倾身靠近,将手里的药粉轻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这个过程,温景连呼吸都是尽量放轻,因为紧张,身子也冒了不少热意。   哪知,温景还正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时,他却突然睁开了眼,一把拉过她捧着药粉的手,径直盖在了伤口上。   吓得温景脸色苍白。   “夫君……”   他说:“没事。”   接着又道:“把最左边那瓶白色的药瓶拿起来,打开,涂在伤口上。”   见他又道,温景也顾不上方才的惊吓了,忙是拿起了最左边那瓶白色的药瓶。   打开来看,这次是粉末了。   见状,温景松了口气,拿起瓶身轻轻地往他的伤口上抖落着药粉。   接下来,他再没有任何动作,直接最后一瓶药上完。   温景才笨手笨脚地为他缠上了纱布。   因为紧张,她的小脸越来越靠近他的手臂,全神贯注地缠着纱布,女子的呼吸不自觉地轻吐在他的肌肤上。   像是能击醒他身体的每一寸神经,这个过程,竟比让他忍痛还难。   直到她系好了结,抬起头来小声道:“夫君,好了。”   褚昴垂下眼眸,眼下的女子白嫩的小脸通红,而这个上药的过程,让她原本垂在耳畔的柔发尽数粘在了脸上。   纤细白净的脖颈上也沾粘了不少青丝。   她似乎在调整着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   褚昴看的眸色发暗。   见她侧身将手中多余的纱布放在一旁,褚昴突然抬起右手,侧身,圈住她的细腰,微一用力,便将她从床榻旁抱在了他的身上。   直到趴在了他的身上,她还有些懵,神色恍恍惚惚。   褚昴的右臂按在她的腰上,微微垂眸看着此时正趴在他身上的女子,嗓音沙哑,“亲我。”   “啊?”   温景闻言微愣,她还在恍惚自己怎么就趴在了他的身上,此时再听他所言,整个人都懵了。   他不是受伤了吗?   怎么还想着这些事?   受伤的是他,不是她,可就方才那一段为他上药的过程,都让她紧张不已,胆战心惊。   此时虽然没有触碰到他受伤的手臂,可温景担心,她又不轻,这么全身趴在他的身上,会不会导致他的血液流动受阻,不利于康复。   这都是温景瞎想的。   见她久不动作,男人沉着音又道了一遍,“亲我。”   见他坚持,温景想了想道:“夫君,我下来亲吧。”   这样亲怪怪的。   他不说话,只垂眸睇着她。   看他这脸色,温景便知没有商量。   想了想后,温景还是妥协了。   伤者为大。   只是她此时趴在他的身上,脑袋仅到他的胸膛,若是要亲他,她还要往上爬一爬。   想到这儿,温景有些脸红,他此时上身赤.裸,温景感觉趴在他的身上都害羞不已,更别提还要往上爬一爬了。   温景只能努力地仰起头来,可却也仅够得上他的下巴,碰不到脸。   算了,下巴就下巴吧。   温景在他的下巴上轻啄了两下。   随后小声道:“夫君……亲了。”   可以放下她了吧?   可话音落下,温景便突然感觉身下的男人有了动作。   他突然低首,一口咬在她方才亲他下巴的唇上,温景下意识挣扎,男人抚在她腰身上的手上移,按在了她的后脑上,固定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温景被迫承受着他粗重又强横的亲吻。   同时,温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升得越来越快,连带着她自己也好似受到了影响。   唇齿间的触碰就仿佛是他在向她传递着他的温度,让温景好似被包裹在烈火之中,没有火烧的疼痛,却有火袭过身的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终于见他松开了她。   两人分开。   温景喘着气,下意识抬眸,却被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的脑袋又按了回去,小脸贴在他的胸膛。   他暗哑道:“别看。”   温景不知他为何不让她抬眸,不过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却能清晰地听见他铿锵有力却又有些凌乱的心跳。   仿佛在向她传递着他此时并不平静的讯息。   可也仅是一霎那,在温景平静下来后,便好像知道他为何不让她抬眸了。   因为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块硬物此时正抵在她的身上。   温景不懂男女之事,但却知道男性的生理反应。   此时的她一动也不敢动。   她身下的人好像也和她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空气不仅静谧,还流淌着一股暧昧又诡异的气氛。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温景红着脸率先道:“夫君……我能下去了吗?”   她这么趴在他的身上,他会不会更难受?   温景看不见他此时的脸色,只知道,他是在沉默了很久后,才低低地回应了一声。   “恩。”   闻言,温景松了口气。   按在她后脑上的手也顺势松开了。   温景从他身上离开。   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温景下意识背过了身,可背过身去后,她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于是温景又转回了身。   余光注意到男人赤.裸的上身,温景努力平静道:“夫君,可要穿衣?”   实际上,只有温景自己知道,她此时掌心溢满的汗意。   还有那她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心跳声。   这种感觉,比她看恐怖灵异类的故事被吓到了时,还要刺激。   心跳的也更快。   是温景从前不曾经历过的。   在温景垂眸询问这句话时,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良久,才听他回应:“恩。”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没有觉得小弟笑得很有节奏感呀,你们也来笑一个?   感谢“ayaka”“十动然拒”“兔几爱吃奶黄包”“chiyan” 第34章   他受了伤, 所以之前穿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温景还想着是否需要她出去找一套他的衣饰来时,便听他道:“廿风。”   声音不大,几乎是他方才与她说话时的声音一样。   温景以为廿风会听不到。   但他的话音落下, 温景便明显听见外间有人走了进来。   很快,便传来了廿风的声音, “将军,衣服属下搁在外间了。”   她身旁的男人回应, “恩。”   他的话语落下, 温景便听廿风又退了出去。   全程温景都叹为观止, 这两人的耳力也太好了。   是顺风耳吗?   温景此时的注意力早已经从方才发烫的暧昧中转移,不光是对他,连对廿风都有了几分倾佩。   他这么低的声音,廿风竟然能听得只字不漏。   想到这儿,温景不免又想到了,既然廿风的耳力这么好,那方才在屋子里发生的一切,廿风是不是都听见了?   包括他让她亲他。   还有……   温景不敢细想了, 忙道:“那夫君,我去把衣服拿进来?”   他看着她,道:“恩。”   温景转身,在走去外间这段路里努力把自己心底的那一丝羞意淡去。   果然一走出来, 温景便看见了此时还在守在门口的廿风。   看着廿风站的笔直的背影,温景心想着,果然是习武之人, 这耳力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想罢,温景便端着放了衣服的托盘走了进去。   在温景又走进去时,褚昴已经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方才他躺着温景不觉,此时他站了起来,身高优势瞬间体现,再加上他的上身赤.裸,因为常年的习武,他身上的肌肉分明,充斥着力道。   连带着那身伤疤都似乎彰显着浓郁的男人味。   温景只匆匆看了一眼后便收了回来。   好在她方才为了给他上药,因为担心自己笨手笨脚,所以全神贯注,没被他其他地方吸引。   若是此时,温景不见得还能全神贯注了。   他左臂不便,温景很显然需要伺候他更衣。   温景放下了托盘,拿起了里衫,靠近男人的身躯。   此时已经不是方才为他上药的时候了,接近他的身躯还能面不改色,所以为了转移注意力,温景一边为他更衣,一边道:“夫君,廿风今年多大了?”   廿风看起来不大,不过他方才那么好的听力倒是让温景震惊,想知他如今多大了,是习了几年武。   不料,她的话语落下,便听见男人平静的嗓音响起。   “问他做甚?”   只这听起来十分平静的四个字,温景的眼神瞬间变了。   她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前,连为他整理里衫的手也不自觉顿了顿。   她问了什么?   定然是方才屋子里的暧昧,让她有了松懈,竟然忘了他的性子。   连豫王的话题她都下意识回避,此时竟然脱口问了廿风,温景想咬碎自己的舌。   下一瞬间,温景便恢复如常,十分淡定,“没有,就随口问问。”   天知道,温景说这话时有多紧张。   话音落下后,温景便一直等他回应。   等他回应了之后她才能想应对之策。   可待温景胆战心惊地为他系好了带子后,却还不见他开口。   见状,温景的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想来,这一次他是没放在心上,不介意了。   温景转身,想去拿另一件衣服。   不料,她刚一转身,便被人拦腰抱了回来。   他用受伤的左臂圈住她的腰身,把她固定在他的身前,右手抬高她的头,让她仰头看着他。   他又道:“问他做甚?”   此时他的眉眼里已经溢满了掩饰不住的戾气,温景颤了颤,她竟有种错觉,他有了想杀廿风的心。   温景只能如实回复,“方才我听你们隔那么远都能畅通无阻地交谈,一时间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他问。   温景快速地转着脑子,见他眼底依旧不散的戾气,温景冒险换了个法子。   问:“夫君,你习武多少年了?”   他看着她,似乎不悦她没有回应他的话,转移话题。   不过他还是回应她:“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   把他岂不是从两岁便开始习武?   温景听得惊叹,她从小身子弱,两岁时连路都还不会走。   祖母疼爱她,更是一直对她娇生惯养。   在温景走神时,又听见男人沉声询问:“好奇什么?”   不得不说,他的思路真的从来都是清醒的。   从不会因其他事而打乱。   哪怕她转移了话题,他都还记着方才的询问,并且从新开始。   温景这时道:“我以前听别人说习武之人的耳力很好,所以我在好奇,是需要习多少年的武才能有夫君这么好的耳力。”   温景偷偷地将她询问廿风的原因转移到他身上了。   见他似乎听了进去,温景忙是抬手拉住他的右手,眉眼好奇,“夫君,你快告诉我。”   他看着她,不过手却顺势握住了她的。   思路清晰地理顺她方才所言,“所以你问廿风多大是为了知晓此事。”   “嗯嗯。”温景乖巧点头。   见她如此,他突然一把将她抱起,贴在他的胸膛,语气有些凶狠,“以后直接问我。”   脚又腾空了,仅凭他一条手臂支撑着她全身的重量,温景生怕自己摔倒了,只能将身子的力都压在他的身上。   还一边回应他,“好。”   都问你都问你还不行吗?   你快放下我!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   他突然低首咬在她的耳上,力道有些重,温景觉得她的耳朵肯定红了。   咬够了后他才靠近她的耳畔道:“我不喜欢听见你的嘴里有其他男人的名字。”   温景刚想回复,便听他又道:“下次再让我听见,我弄死他。”   这句话,温景能清晰地听见他语气里的杀意。   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不得不说,温景此时产生了一丝丝害怕。   不过她还是要回应道:“好。”   说罢,才见他放下了她的身子。   温景的脚终于踩到了实处,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地了。   她也顾不上他方才是左臂将她抱起了,她自己都还处在惊吓之中,顾不上他。   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出了不少汗,温景垂眸,缓缓开口,“夫君,你松开我,我去拿其他衣服。”   这时候的他倒是听话,温景的话音落下后,便见他松开了手。   见状,温景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抬眸。   不过在抬眸的一瞬间温景仿佛看见了什么。   又垂下眼眸。   他此时只着一层单薄的里衫,方才在抬高她的头时,右臂上的衣衫向上滑了一截,此时虽然垂下了手臂,但衣衫却并未滑下。   所以在温景抬眸时,便不小心看见男人手腕内侧的一道伤疤。   那伤疤长的狰狞,且面积很大,几乎是遍布了他的整个右手腕内侧。   所以温景的记忆力也很深刻。   她记得,她当初被温曼香推入南安寺的池塘时,在溺水的最后一刻,恍然记得有人救起了她。   当时她的头脑一片昏厥,眼前也全是白光,但或许是因为求生欲太强,所以在感觉有人触碰到她的身子后,温景便虚虚睁开了眼。   她看见那人在水里拉过她的身子,温景看不见他的脸,但她却记得他手腕内侧的一道伤疤。   因为这伤痕的面积太大,当时在水下,他的衣衫漂浮起来时,曾露出过一截。   像烫伤,却又不像。   温景只记得那道伤疤很是狰狞,所以她的记忆也很深刻。   而此时在看见他手腕内侧的伤疤后,温景仿佛再现了那日的画面。   她不动,男人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看着她沉思。   直到温景自己理清思路,拿出手来缓缓抬起他的右手,将那截掩盖在他的伤痕上的衣衫尽数向上掀开。   温景道:“夫君,这伤……”   可温景也只来得及看一眼,便见他抬手捂住了她的眼,在眼前的黑暗之中,温景只听见他道:“别看。”   “吓人。”   说罢,便将右手从她手里拿了出来,随即又松开了捂住她眼的手,他眉眼沉寂,道:“去拿衣服吧。”   温景有些犹豫,却还是先转身去拿了衣服。   心里有喜有惊,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复杂。   喜的是她可能找到救命恩人了,惊的是救命恩人可能就是她眼前的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   在温景垂眸为他整理外衫的时候,像是不经意地询问:“夫君,你那伤疤是何时有的?”   她是在四年前,十三岁时,去南安寺上香时溺水被救。   所以,若要是他救了她,那他这伤疤势必会是在那之前便有。   他回应,“幼年。”   闻言,温景眉眼一亮,刚想脱口而出他四年前有没有去过南安寺时,温景便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褚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不在京城。   所以四年前,他极有可能更本就不在京城。   他若是不在京城,那就不可能会是他救了她。   另外,温景最担心的还是,她若是问了出口,他会察觉到异样。   因为温景能确定当初救她的是一名男子。   若当初救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另外的男子,温景担心,她这话一问出口,被他察觉了异样,以他的能力,要想找到当初救她的人很容易。   这才是最让温景犹豫不决的地方。   因为那男子为了救她,与她有过肌肤之亲。   他若是真的找到了当初救她的男子,以他的占有欲,会不会为此下杀手?   温景拧紧了手,十分犹豫。   但是温景另一面又想着,以他们古人的态度,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了。   这么想来,他应该不会对当初救她的男子下杀手。   毕竟若是没有那男子救她,她也活不到现在。   可温景却又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不敢冒险。   最后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稳妥些比较好。   所以她换了个问法,“夫君,四年前你可曾在京?”   他垂眸看着她,像是在思索她为何这么问。   半晌后他才沉声回应,“不在。”   闻言,温景一怔,心底竟有股失落。   随即便扬起笑容,像是好奇问问,“那四年前夫君在哪?是在战场上吗?”   “四年前我在南蛮。”   在南蛮啊……   闻言,温景竟鬼使神差又脱口问了一句,“不曾回过京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晚上想追剧的,但后来又想,我是一个承诺过日万的女人,虽然做不到日万,但我要努力做到日六,要让你们看到,这是一个追求上进的女人!   好了,小弟现在要睡觉了,晚安。   感谢“花花城”“雪绒芝士”“春水溶溶”“ayaka”“暴躁皇帝司马焦”的营养液。 第35章   他垂眸看着她, 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从他的眼神里,温景好像看懂了一些什么,却又好像没有。   良久, 温景才听他道:“回过。”   话音落下,温景的手一颤。   “那夫君在京城里留了多久?”   四年前他在南蛮征战, 突然回了京城,可能事关政事, 温景不便直言问他回京的缘由, 但她可以问他在京城里留了多久。   “三日。”他道。   闻言, 温景有一瞬间的失神。   仅三日?   听他道他仅在京城里留了三日,这让温景方才升起的希望有些破灭。   但他右手腕上伤疤却让温景记忆深刻。   所以,究竟是不是他?   温景的神色复杂,她还想问更多。   她想问他那三日里有没有去过南安寺?   他有没有……救了一个溺水的女子?   这些都是温景想问的。   但方才温景都没有直言询问,此时在得知他仅是留京了三日后,温景就更不可能直问。   她不敢冒险。   万一……不是他呢。   只要知晓他回过京就好,这样她也能自己去查。   她记得当年她溺水醒来后,并非是在南安寺, 而是在一处庄园。   因为溺水,温景被伤了身子,她是昏迷了三日后才醒过来的。   在醒来后,又足足在那庄园里养了三日, 温景的意识才完全清醒,才能下了床榻回了京。   算起来,她足足有七日不曾归府。   温景记得她当时回府的时候, 温府的人都大惊失色,或许是以为她死了吧。   她近七日不曾归府,沈氏本想借此做题,但后来此事却不了了之,沈氏也不得不将此事憋在心里,瞒了下来。   因为当时温曼香在推她入水时被南安寺的一个和尚看见了。   沈氏若是敢将她几日不曾归府的消息传出去,那她就敢传温曼香弑姐的消息。   谁都占不了便宜。   而温景之所以知晓有个和尚看见了,也是因为那庄园的管事在她离去时告诉她的。   在她离开时,那庄园的管事说,如果她回府有了困难,南安寺还有一个和尚可以作证,让她不必担心。   似乎一切都替她想好了。   温景本还想询问更多,例如是谁救了她,又例如这庄园的主人是谁。   但那庄园的人都守口如瓶,除了告诉她这个和尚的消息之外,其余的一概不提。   她没了法子,再加上她确实不能耽搁了,所以便先回了京。   事后,温景也曾想过找到那个庄园,但这京城里外这么大,庄园这么多,她哪里去找?   她只能大概猜测,那庄园是在南安寺附近。   后来她又去南安寺上过一次香,询问过南安寺的住持,在这座寺庙附近有多少处庄园。   但住持回应了她不下百处。   基本上,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此有一处庄园。   此后,温景也曾派人找过,但皆不了了之。   这几年来,温景也基本上将此事忘了。   但没想到,今日,温景竟还能找到一个疑似当年救她的男子。   虽然事实有待商榷。   但温景也有了一丝希望。   尽管这份希望同时也让她不敢冒险。   万一……不是他。   男人的衣饰简单,穿起来并不麻烦。   很快,温景便收了手。   “夫君,你待会儿可还要出府?”   他回应,“不出。”   闻言,温景含笑点头,柔声道:“恩,那就留在府上养伤。”   温景本以为他是今日不出府,但依照前几日他的忙碌程度来说,他应该也养不了几日伤,便又会忙碌起来。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连七日都不曾出府,连早朝也没去上过,更是没去军营。   倒是有点像受了工伤……放假了。   只要他在府上,温景便必须待在他的眼皮底下。   所以这七日里,不管温景有多急切想要求证他是否是当年救她的那人,温景都要忍着。   直到第八日,皇上召见他入宫。   温景才终于有了机会,当即便吩咐下人传了陈管家来。   没错,温景的法子是查他名下的财产。   主要是看他名下是否有南安寺附近的庄园,若是有,温景再过去瞧一眼便能真相大白了。   陈管家来了,似乎也很意外夫人突然召见。   “夫人。”   温景开门见山,“陈管家,我想清点一下夫君名下的财产。”   陈管家一愣,忙是躬身道:“是。”   话音落下,陈管家便吩咐下人去拿了记录将军名下财产的簿子。   与其他府上不同,并非是有专门的账房先生,将军府上的财产都是由陈管家一手管理。   不过在温景嫁过来后,将军府有了女主人,陈管家再管便不太妥当,所以也曾想过将此权交由夫人。   但因温景在褚昴外出征战后的第二日后便生病了,之后也是三天两头生病,身子一直未曾爽利过,此事便一直搁置。   搁置到最后,温景自个儿也嫌麻烦,便直言还是继续由陈管家打理。   既然褚昴放心将这些交由陈管家管理,再加上之前也一直是他在管理,较为熟悉,温景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需定期向她汇报即可。   此时她想要清点一下将军府的财产,但这似乎是一项劳师动众的事情。   温景看着下人们连连搬动了几大箱子进来,似乎都还没完。   那些箱子里都是些簿记。   陈管家打开最前面的两箱,向温景介绍,“夫人,这些是将军在京城里的几处店铺和酒楼明细。”   “这些是将军在京城里的钱庄流水明细。”   “还有我身后的这两箱,也都是些店铺和钱庄的明细,只是不在京城,有柳州,烟南,还有……”   温景听得头皮发麻,她觉得陈管家误会了她的意思。   怪不得能有这么多,原来陈管家将那些店铺也好酒楼也罢,又或者是钱庄,这几年的流水明细都搬出来了。   偏偏陈管家除了说些店铺和钱庄之外,庄园这些却是一概不提。   难道是觉得不赚钱?   见陈管家此时已经介绍到芜明,温景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了,“我就想看看京城里的。”   “哦哦。”陈管家停了下来,上前走几步,指着最前面的那几箱子,“夫人,这些都是京城里的财产明细。”   温景起身,随意在箱子里拿了一本来翻了翻。   ——悦来酒楼。   见状,温景有些意外,这酒楼是近年才开的,在京城里名声挺大,许多王孙贵族都喜欢去那里。   没想到,竟然是他名下的。   簿子里记录的是每月的支出和收入,还有年收入。   很是详细。   但温景不是想看这些。   她又翻看了几本,全是些酒楼店铺。   温景起身,走去了另外一箱,打开来看,是钱庄的簿记。   又随意翻看了几眼,温景发现了一事,他名下许多的店铺和钱庄都是最近五六年才开的,最早的也不过六年前,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突然就冒了许多出来。   但他人这几年却不在京城,这些酒楼、店铺、钱庄还能开的如此红火,想来他挺会用人的,有经商头脑。   温景站了起身,询问:“这里没有庄园吗?”   陈管家闻言一愣,他以为夫人突然清点将军名下的财产,是想看看他们是否有贪污私吞的嫌疑。   毕竟庄园那些,都是块地皮在那,不怎么挣钱,花销也不大,他们更是不敢私吞。   不过听夫人问起,陈管家道:“夫人若是想看,奴才这就去拿来。”   温景点头。   陈管家这次拿来的,与方才给她看的那些类似于账单的簿子不同,是地契。   温景接手来一张一张地翻看,并非所有的地契上都建造了庄园或者府邸,还有的仅是一块地皮。   温景满怀希望地翻看了所有,哪怕是一块地皮,温景都在仔细琢磨这块地皮是不是在南安寺附近。   但直到最后一张地契看完,依旧没有。   见夫人的脸色逐渐失望,陈管家看出了端倪,有心询问:“夫人可是在找什么?”   闻言,温景回神,笑了笑回应:“没有。”   差点被陈管家看出来了。   听夫人回应,陈管家便也没继续多言,只道:“这些都是老将军遗留下来的地皮,在将军名下还有几处地皮,是皇上赏赐的,所以没有地契。”   但却是入了户部的账簿上。   闻言,温景一怔,下意识反问:“没有地契?”   不等陈管家回应,温景便道:“那其中可有庄园?”   陈管家想了想,回应:“有。”   闻言,温景握着那些地契的手紧了紧,状似不经意地询问:“那些庄园都在何处?”   陈管家道:“只有三处庄园。一处是在京城别郊,一处不在京城,在清夏,是皇上赏赐给将军的避暑庄园,还有一处是在城外南安寺附近。”   还有一处是在城外南安寺附近。   南安寺附近!   温景压抑着她内心翻涌的波涛,又垂下眼眸,手里的那些地契被她无意识翻看,却没有一个字入了眼。   过了不知多久,温景才将那些地契递给了陈管家,似乎有些疲倦,“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陈管家退了下去。   在陈管家退出去后,温景也一并让屋子里的其他下人退了出去。   他四年前在南蛮。   但是回过京城。   在南安寺附近有一处庄园。   这些会不会都仅是巧合?   温景不是不信,而是因为太巧合了。   褚老将军当年平定了南蛮,但自褚老将军逝世后,南蛮这些年又是风波四起。   从京城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些从南蛮而来的难民便知。   而他四年前去南蛮无非便是平定风波,镇守南蛮。   所以他若是回京,势必是因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这也是为什么他仅留京了三日便又离京,因为时间紧迫。   在这短短的三日里,温景不太相信他会出现在南安寺。   毕竟,南安寺虽就在城外,但却是在山峰,从京城坐马车到那里都需要颠簸一日,就算是快马,也是要半日。   但万一他去了呢?还恰好救了她?   这一切听起来都似乎很符合逻辑,但却因为太过于巧合,而让温景不敢置信。   此时,在温景理清思路平静下来后,她发现她竟然忘了问最重要一事。   她忘了问陈管家,在南安寺附近的那处庄园,是皇上何时赏赐给将军的。   是不是在四年前便已经赏赐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意。   感谢“花花城”的地雷。   感谢“ayaka”的营养液。 第36章   温景一直在屋子里待到了酉时。   直到日落西山, 温景听见屋子外的请安声后才反应过来。   他回来了。   温景想了想,提步走进内室,在床榻上坐了下来。   随后又往一旁靠去, 让自己松懈下来。   待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了后,便见他已经走进了内室。   温景抬眸, 便正对上他的双眸。   “夫君?”   褚昴几步便走到温景身旁,眼下的女子似还有些倦意, 懒懒地靠在床壁上。   “听下人说你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   男人俯身, 将她靠在床壁上的身子揽在自己怀里。   温景由他抱了过去, 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回应:“恩,有些困。”   今日温景没有午休。   所以此时想装困很容易。   温景感觉自己一闭眼就能入睡。   实际上,温景此时靠在他的怀里,都已经昏昏欲睡了。   他不做怀疑。   不过紧接着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便瞬间让温景的睡意全无。   他说:“我听陈管家说你今日清点了将军府的财产。”   温景睁开了眼,他站着,她靠在他的怀里,所以此时两人谁也看不见谁的神色。   很快, 温景便又闭上了眼,回应他,“恩。”   知道他是在问她原因,温景缓缓道:“我嫁来将军府后还不曾沾手过这些, 今日突发奇想,想知夫君究竟有多少财产。”   “有多少?”   温景想了想后回应:“很多。”   说了这两个字后,温景还觉得不够, 又慢吞吞地接着道:“很多很多。”   “恩,很多。”温景在回忆完最后一波了后,做了肯定地回复。   的确很多。   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   甚至比她祖母还在世时,柳府的财产还多。   温景本以为他是个穷将军,只是空有一座将军府。   毕竟他常年不在京城,仅是将军的那点俸禄,又或者是皇上的那些赏赐,能有多少钱财?   所以这些年,她打赏下人的,也基本上都是掏的自己的腰包。   哪里知道,今日竟然让她大开眼界。   他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温景侧脸靠着的胸膛微微起伏。   他说:“都是你的。”   这句话飘过温景的耳畔,竟然也没能驱散温景的睡意。   温景想,一定是她飘了,她如今都已经能做到视金钱如粪土了。   实属不该实属不该。   罪过罪过。   不过此时有一件事还是能激起温景的精神的。   “夫君,我们什么时候出京游玩吧。”   “想去哪?”他问。   温景似乎想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而她身旁的男人耐心一向很好,自知晓了此事后,温景便从不担心会惹他不耐。   所以此时温景刻意拖了拖,才道:“我听她们说南安寺的平安符都是大师开过光的,很有用,我想去为自己和夫君求一道,保佑平安。”   温景知道她这么说他一定会同意。   果然,在温景的话音落下,便听他道:“好。”   闻言,温景的嘴角勾起,她觉得不管是不是他救的她,但至少这个男人总是将她的平安放在心里。   只要事关她身子的,他总是什么都答应。   他……好像也挺好的。   ————   虽然两人说好了要去南安寺求符,但又不是独自的旅行,能说走就走。   需要考虑的太多了。   温景也不急那么一时,就慢慢等。   直到四月底,一道圣旨席卷京城。   皇上为三皇子赐婚了。   被赐婚的三皇子妃,正是温景那日在皇宫里看见的那位为皇后娘娘跳舞的女子。   左宗正的女儿。   温景知道皇后那日寿宴的目的,但却没想到这道圣旨会来的这么快。   而三皇子的完婚之日也就定在六月六日,距今仅有一月多余。   对于皇子大婚来说,时间有些赶。   这个朝代的规矩礼仪与温景前世所了解的古代有所不同,就例如成婚来说,不需根据长幼。   所以三皇子能比二皇子先成婚。   而皇子成婚后也就能有自己的府邸了,若是得皇上喜欢,还有可能被封个王爷。   可那又与温景有什么关系。   这个消息也仅是在温景的脑子里停留了那么一瞬间后,便被温景置之脑后。   到了下午,云姈来了将军府。   时隔半月,温景再一次见到云姈。   不过这一次温景不仅见到了云姈,还见到了她那日所说的小兔子。   一见就是两只。   两只小兔子都被关在笼子里,也果然如她那日所说的那般,小兔子白绒绒的,眼睛很红,惹人怜爱。   而刚出生不过一月的小兔子还不过人手掌那么大点,也不怕人。   至少,在温景走近笼子旁蹲了下来后,那两只小兔子依旧蹲在原地吃着青菜,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在温景的意识里,动物都是怕人的,只要人接近了,便会自我保护,此时见了这两只毫不怕人的小兔子,倒是让她惊奇。   云姈也跟着蹲了下来,从丫鬟手里拿过了一片青菜,递给温景:“温景姐姐,你拿着青菜喂它,它还会吃你手上的呢!”   温景接过了云姈递过来的青菜,从笼子的缝隙里喂了进去,没过多久,果然有一只小兔子仰起脑袋吃着她手里的青菜。   青菜被吃的动静传入指尖,这种感觉有些奇特,看着它们乖巧地吃着她喂过去的青菜,温景的心都软软的。   “温景姐姐,这两只小兔子就送给你了。”云姈在旁道。   温景一愣,“送我?”   “恩。”云姈点头,“我还特意让下人抓了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说到这儿,云姈偷偷凑近,小声道:“养不了几个月它们就能生小小兔子了。”   “到时候你就能有一窝小兔子了,和我一样多。”云姈笑嘻嘻的。   温景从来没有养过宠物。   前世是因为都待在医院,这一世也是因为身子不好,自己都照顾不周,还怎么养宠物。   可此时见到这两只小兔子,温景倒是有了几分想养的冲动。   遂也没推脱,便道:“多谢。”   见她洒脱收下,云姈没待多久便走了。   不知为何,自那日从将军府回来之后,她爹便开始逼着她学医了。   整日哪里都不准去,更别提出府了。   还专门找了人来看着她。   云姈今儿能出府,还是偷偷摸摸出来的。   因为那日在得知温景不曾见过小兔子后,云姈便想过要送她几只。   一直耽搁到今日,她才有了机会出府。   但是她不能在将军府待多久,得送了兔子就走。   不过走之前云姈还是道:“温景姐姐,我们等几日去京郊踏青吧。”   她会想办法说服她爹让她出府的。   实在说服不了,她就偷偷遛出府。   她已经许久不曾出府了,整日都抱着医书,脑袋都糊了。   温景想了想,点头,“好。”   待云姈走了之后,温景又给那两只小兔子喂了一会儿食。   还让下人把它们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最后温景还是不太放心,侧眸吩咐,“锦竹,你去找方妈妈,让她派人出府去寻一位会养兔子的人,招进府来。”   “是。”锦竹回应。   见锦竹转身走了出去,温景这才放心。   这两只小兔子太小了,温景担心她不会养。   温景就蹲在地上看着它们,后来实在是累了,温景才站了起来。   想了想,温景让下人把它们抱去院子外的草坪上了。   到了草坪上后,小兔子与在屋子里时的状态不同,明显活泼了不少。   温景就在旁看着它们四处乱跳。   直到褚昴回府,温景都还在那里看着它们。   “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声音。   温景回眸,见到是他,有些欢喜地分享,“夫君你瞧。”   褚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在温景看不到的角度,男人的眸色瞬间变了,有些恐怖。   他问:“谁送的?”   温景没多想,回应他:“是云姈下午送来的。”   她回应了之后,温景便没有听见他继续说话。   温景抬眸看了眼天色,觉得有些晚了,刚想吩咐下人将小兔子抱回去时,身后有人贴了上来。   他抱着她,头靠在她的肩上,“用晚膳。”   不是商量的语气。   温景原本也觉得该用晚膳了,所以回应,“好。”   话音落下,温景便感觉他的头从肩上离开,同时,他俯身抱起了她,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去。   ————   夜里。   在温景熟睡之后,她身旁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门。   陈管家在外候着。   廿风晚间来找过他,说是将军夜里召见。   至于是何事,陈管家不知。   将近子时,陈管家才见将军走了出来。   “将军。”陈管家俯身行礼。   话音落下,他便听见将军冷漠地道:“把那两只兔子拿出府去丢了。”   陈管家一怔,紧接着他又听将军道:“去重新找两只一模一样的。”   兔子要找两只一模一样的不难,可真的能不被夫人发现吗?   陈管家思前想后,最后硬着头皮道:“夫人下午曾派人出府去寻了一位会养兔子的人进府。”   意思是夫人很喜欢这两只小兔子。   陈管家知晓将军喜欢夫人,所以他此时才冒险劝诫。   若此事被夫人发现了,是会伤心的吧?   陈管家的话音落下,他的确感觉将军沉默了,似乎是在犹豫,可也仅是一瞬间,便听将军冷声道:“陈管家,你逾礼了。”   陈管家听得背脊发凉,忙躬身道:“奴才这就去找两只一模一样的兔子来。”   见将军转身走进了屋子,陈管家双腿一软,沉沉地松了口气。   随后,不敢耽搁,也不敢吩咐下人去找这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只敢自己去。   担心下人暴露了。   陈管家此时也知晓了,为何仅是找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但将军非要他去做,而非直接交给廿风去做。   因为要找两只一模一样的小兔子,还不能被夫人发现,他最稳妥。   作者有话要说:  陈管家:老子是过来人,你敢不听老子的,呵呵。   今日双更完成。   小弟来推荐一下专栏的一篇预收,《魔君今天杀人了吗》,感兴趣的大佬们给个收藏,感激不尽。   预收文案:   一日,六界召开玄宗大会。   大会上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我父皇是仙帝。”   “我师父是神界第一战神。”   “我是下一任妖王。”   “我若死了,阎王都得哭。”   各个儿脸上都洋溢着得意,挺直腰板,面色倨傲不屑。   待问到天宝时,众人眼底的嘲讽越加明显。   天宝安静的蹲在树下,开了灵智,却还未修出人形,白绒绒的一团,弱小又可怜。   在众人不算善意的眼神下颤了颤,小声道:“魔君为我铲屎,算吗?”   众人:你牛!   传闻魔君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每到这个时候,六界都会少些人。   但今年不一样,只少了几人,但死法却都千奇百怪。   有人听闻,魔君每杀一人,便会停下来摸一摸掌心的一个低灵小宠,语气温柔轻缓,“这个死法如何?”   待在魔君掌心的天宝瑟瑟发抖,隐隐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血腥味,少顷,天宝慢吞吞的憋出了两个字,“甚……甚好。”   暴虐孤傲脾气有点不太好的魔君×软萌乖巧性格有点小怂的雪貂   阅读指南:   1.轻松甜文,博君一笑。   2.高洁双处。   3.非女强,但女主会强。   感谢“羡宝”“烟烟冉冉”“cxh”“花花城”的营养液。 第37章   温景是第二日午休后醒过来, 才恍然记起来昨日云姈说的等几日去京郊踏青。   “云姈昨日可有说具体的时日?”   锦竹回忆了一瞬,道:“并未。”   闻言,温景点头, 她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云姈说过是等几日, 但不知云姈是否有说过具体的时日。   听锦竹回应没有,温景便放心了。   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獨]   温景若有所思。   想起上一次她去皇宫后回来, 在马车上时他说的话, 温景一怔头疼。   好像有些难办。   温景想, 反正还有几日,那她今日夜里便告诉他,先看看他的态度,若是他不答应,那她就明日再问一次,多问几次,问的他不耐烦了总会答应。   当然,若是他今晚便爽快答应了, 自然更好。   所以,当用过晚膳后,温景并未急着入净房沐浴,而是坐在屋子里, 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开口。   只是她还没想好还怎么开口,身旁便落下了一道阴影。   他进来了。   温景回神,感觉到他俯身把她从凳子上抱了起来, 然后自己坐在她方才坐的位子上,把她抱着放在了腿上。   “怎么没去沐浴?”他问。   温景道:“还饱着。”   “恩。”   话音落下,他便开始在她的脖颈上亲吻,刚开始的动作还算温柔,只是最后,亲着亲着便啃咬吸吮了起来,吓得温景忙是把身子向后仰了过去,堪堪逃离了他。   她等几日还要和云姈去京郊踏青,如果他此时给她亲一脖子的吻痕,她还怎么出府。   他抬眸,目光沉沉,“过来。”   温景摇头,见他眸色暗了下去,温景编了个借口,“我还没有沐浴。”   今儿出了一身的汗,他这么又是啃又是舔的不嫌脏吗?   这是温景方才说那句话的隐含意思。   不过也不知他是没有听懂还是装作不懂,见她不动,便抬手搂住她的身子用力压向他。   温景动弹不得,也挣脱不了,只能由着他又啃又咬,最后亲的温景自个儿都面红耳赤。   思绪有些散乱,但温景还是在心底慢吞吞地想,他上次带回来的那个淡红痕的药膏还挺有用的,好像是仅擦了两三次后,红痕就完全淡去了。   待他终于亲够了停了下来,才回应她方才的话,“恩,亲够了就抱你去沐浴。”   男人的嗓音暗哑,灼热的呼吸就打在她的耳畔,有些急促。   温景:“……”   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还有没亲够?   温景刚这么想着,便见他起身抱着她往内室走去。   这个方向是……   温景迟疑道:“夫君,你这是去哪?”   他话语直接,“去床上亲。”   去床上亲?   闻言,温景目光呆滞,去床上怎么亲?   “我不去床上。”温景道。   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要去床上亲,但温景本能觉得此时不能去床上亲。   但无奈,当温景出声时他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俯身就把她放在了床榻上。   见他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暗,温景吓得往后缩了缩,但身子刚一动,便被他的铁臂揽了回来。   被他察觉了。   温景有些紧张,但还是故作淡定地拉着他的手道:“夫君,我们出去吧。”   他深深地看着她,眼眸黑而深沉,良久,他才安抚她:“我不动你。”   温景听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是亲一亲。”他又道。   他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温景安静了一瞬,在他暗沉的目光下摇了摇头,“夫君,我想沐浴。”   闻言,他的黑眸波动了动。   禁锢住她身子的手却依旧不动,他的身躯挡在温景的身前,几乎是遮蔽了所有的光亮,他垂眸,只看着她。   温景也不动,抬眸回看着他。   良久,温景才好似听见他叹了声气。   男人起身,将她揽在怀里,嗓音又沉又无奈,“亲一亲也不行吗?”   温景本想模糊过关,但突然想到她还有事需要他同意,遂想了想道:“行。”   话音落下,温景便感觉他抱着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担心他误会,温景忙接着又道:“亲脸。”   这句话一出,他似乎沉默了。   温景仰头来看着他,“夫君,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褚昴垂眸,看着她小心翼翼又懵懂无知地询问他,眸色纯净清澈,突然就被她逗笑了。   男人的眼眸里溢出了几丝笑意,双手从搂住她的身子换成了捧着她的脸。   俯身靠近,“好。”   说罢,便在她白净柔嫩的小脸上轻啄了啄。   动作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趁着他还在亲她,温景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屋子里响了起来。   “夫君,我等几日想出府一趟。”   他似乎下意识回应,“恩。”   闻言,温景眸色微亮。   可温景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他停下了动作,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询问:“去哪?”   温景眨了眨眼,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去京郊踏青。”   他凝视着她,半晌才道:“好,等几日我陪你去。”   不是这样的。   见他似乎已经将此事说定了,温景忙道:“不用你陪。”   他垂眸看着她,黑眸寂了下去。   温景道:“我答应云姈了,要和她一起去京郊踏青。”   话音落下,温景没再能看见他的脸色,因为他突然站起了身。   同时,把她仰起来的脑袋按在了怀里。   温景一直在等他回应,但男人却始终沉默,直到温景都快昏昏欲睡了,才听他道:“不准去。”   这三个字让温景瞬间清醒。   但似乎是意料之内的回复。   温景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若是以前,温景或许会因他禁锢她的自由而烦闷,会因他的霸道和强势而不满,但自从得知他可能会是她的救命恩人之后,温景对他的耐心和包容就更多了。   她想,他今日沉默的那一会儿是在犹豫吧?   既然他在犹豫,那就是有希望。   今日是犹豫一会儿,那明日或许后日她再提此事,那他说不定就是答应了。   温景想的理所应当,十分美满。   但哪里知晓,第二日夜里,她刚一开口提起此事,便被他封住了唇。   之后几日都是如此,不论怎样,他都会让她闭口提及此事。   直到第四日晚,在温景又一次提及此事被他转移话题了之后,温景终于忍不住蹙了蹙眉。   “夫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温景回眸看着他,女子明显是有些不悦。   而她身后的男人却面色如常,没有半分不悦,反而十分耐心,“恩。”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回应?   温景又道了一遍,静静地等他回复。   他一直没有开口。   温景催促,“夫君。”   终于,在温景催促了几声之后,他开口了,嗓音比之前慢了许多,也沉了许多。   他说:“我陪你去。”   听到这个回复,温景的心沉了下去。   而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还抱着她低语,“我们明日就去,恩?”   温景不信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而忽视她的意愿罢了。   不知为何,温景突然就有些累了。   心底还有着一股子烦闷。   她的性子一向很好,她很少生气,也不喜欢生气,情绪都鲜少起伏。   她知道他喜欢她,所以她也会理解他的一些行为。特别是在知晓他曾经可能救过她之后,温景便对他更上心了,也一直都顺着他,尽量不惹他生气。   就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单独出府,温景都在心底想着,只要她每日都提一次,这样他听多了说不定就能同意。   可此时,温景是真的完完全全看懂了他的态度。   是无论她提多少次,他都不会同意。   温景攥紧了手心,突然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她能感觉他正看着她。   但温景却一直垂着眼眸,避开他的眼神,“将军,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说罢,没等他回应,温景便转身提步。   耳边传来了他起身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沉稳的脚步声。   几乎是温景还没能踏出第二步,便被他圈住了腰身又抱了回去。   他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有些冷,“你叫我将军。”   “你不是吗?”温景平静反问。   男人垂眸看着她,“为何不唤夫君?”   因为她突然觉得,她口中所唤的夫君不应该是他这样的。   应该是尊重她,爱护她,疼爱她,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罔顾她的意愿。   见她没有回应,男人眉宇间多了几分戾气,像是压抑着自己体内的暴虐,耐心又问了一遍,“为何不唤夫君?”   温景想了很久,最后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却很轻,“忘了。”   这两个字像是成功激怒了男人,他突然钳住她的小脸,脸色极其难看,“那我让你记起来。”   在他说这句话时,温景以为自己在劫难逃。   可他让她记起来的方法,竟然是让她不间断地唤了两个时辰的夫君。   在她唤累了不想唤时,他便一遍一遍在她耳边重复。   直到最后,温景睡着了脑子里都还有夫君这两个字。   连夜里做梦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完了,也不知这一章出来之后有多少骂男主的,所以小弟先表个白。   小昴昴,妈妈爱你。   其实我真的觉得小昴昴也很温柔,只是爱惨了女主罢了。   恩……本文又名《小昴昴变形记》,所以男主会变的。   有二更,在深夜,可能是十二点到一点。   感谢“”“羡宝”“雪绒芝士”“君颜.”的营养液。 第38章   自那夜之后, 将军府的下人们好像察觉到了一股诡谲的气氛。   既凝重又诡异。   恐怖极了。   但他们却又不知为何。   说是将军和夫人不和,但只要将军在府上,他们都能看见将军粘着夫人。   夫人也没有推开将军的意思, 依旧温柔随和。   两人依旧和以往一样。   但若是说两人和,众人又明显察觉到将军的气压越来越低, 一日比一日恐怖。   只有在夫人面前时,将军才会有几分温情, 但一旦夫人不在, 将军就像是变了个人, 全然不同。   让他们一会儿处在春季一会儿处在冬季。   但众人也都知道,只能是将军和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怪异的气氛。   他们只能祈祷,将军和夫人早日和好如初,这样他们也能好受点。   从那晚之后温景便再没有提过和云姈去京郊踏青一事。   他也没有提过,两人好似心照不宣地就将此事忘了。   温景也依旧如以往一般,顺着他,不惹他生气。   但只有温景自己知道, 她如今最大的底气便是她还不爱他。   还能及时醒悟,管住自己的心,这样她才能于她自己的处境想法子。   男人也比以往回府的时间更勤了,连午膳也都基本上在府上用。   似乎是担心她在府上无聊, 今日在用完午膳出府之前道:“五日后去南安寺。”   温景含笑点头,“好。”   他看了她几眼,不知怎的, 却没提步离开,而是突然朝着她走了回来,俯身靠近,两个字直接简单:“亲我。”   这已经不知是他这几日里多少次让她亲他了,温景倒是不觉得意外,乖乖地在他脸上亲了亲。   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反客为主,而是静静地等她亲完,才道:“我走了,申时回来。”   “恩。”   温景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男人脸颊上的温度好似还停留在唇边,温景拿起锦帕来擦了擦,缓缓道:“锦竹。”   锦竹走进屋来,“夫人。”   “方妈妈找的人怎么样了。”   “已经找好了。”锦竹回应。   闻言,温景点头,“带上来我瞧瞧。”   锦竹闻言退了出去。   其实,自那晚之后,温景便一直在想,那晚她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明明她有其他更多的法子可以走,但为何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温景想了这几日,她最后给自己总结了一个词。   ——恃宠而骄。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所以在她有了这个意识后,她便吩咐方妈妈出府去招了些美貌女子进府来。   她打算把这些女子都放在自己身边,在她身边当丫鬟。   不管他此时再怎么喜欢她,但他都是个男人。   说不定喜欢她也是因为她的长相,若是他身旁长相美艳的多了,他也许就会移情别恋了。   就算他不移情别恋,温景也能用那些丫鬟来时刻提醒自己,管住自己,切莫再恃宠而骄。   很快,方妈妈便带了那些丫鬟上来。   方妈妈一共招了五人,她谨记着夫人的要求,所以这五名女子的长相都偏美艳,样貌不俗。   而且,温景也想过,什么样的女子对男人最有魅惑力。   所以当初吩咐方妈妈出府找丫鬟时,温景还曾提过,不光是长相要偏美艳,身段也尽量要好,若是可以,去风月场所找些女子也行。   所以此时方妈妈带上来的这几位女子身段都是极好,前凸后翘,衣衫下的风景若隐若现。   俯身盈盈请安时都带着一股子媚气。   温景看着她们,几名女子都垂着眼眸,十分规矩。   不知怎的,温景突然就想到了更多。   甚至想到了那晚他受伤了,温景吩咐房里的丫鬟下去找他,最后他却坚持要处罚那些丫鬟时的场景。   夫人一直不说话,众人也一直安静地候着。   温景看着看着最后突然就有些疲倦了,对着方妈妈道:“方妈妈,把她们都送回去吧。”   算了。   方妈妈似有些意外,不过见夫人心事重重,却也不敢多言,便退了出去。   温景屏退了屋子里所有的下人。   她要自己想一想。   温景不知,在方妈妈退出去后,云霁院便有小厮悄悄跑去了墨居院,而方才说自己出府的男人,此时正在墨居院的书房。   “将军,夫人又吩咐方妈妈把那些女子送了出府。”   在书房里,男人良久没有出声,小厮安静地等了许久,才听将军道:“出去。”   将军的嗓音冷漠。   闻言,小厮忙是退了出去。   待小厮退出去后才想,所以将军方才的情绪是好还是坏?   小厮回想了一番,他总觉得是坏多些。   毕竟他的后背都凉出汗了。   温景之所以会让方妈妈又把那些女子送出府去,是因为在看见那些女子后,温景便突然意识到她这么做好像冲动了。   先不说他会不会移情别恋,就说他突然在看见她身边跟着的这些丫鬟后,会不会有所怀疑?   在方才看着那些女子沉默的那段时间,温景便一直在想此事。   最后她无论怎么想,得出的结论都是,他定然会有所怀疑。   他若是怀疑了,知道了她的意图,就算他不伤害她,那些丫鬟呢?   温景不敢保证。   所以她放弃了。   想着想着温景便长叹了一声气,她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却又不知究竟是哪里不对。   好像怎么做都不对。   此时这个点温景应该午休了,但现在她的脑子已经涨得慌,可她却不想睡。   虽然睡着了可以让她凌乱的思绪暂时平静下来,但是温景又觉得好像乱着也挺好的,说不定她就能从中找出一根线来,一劳永逸。   想到这儿,温景又觉得没必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   她还要长命百岁,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刚这么想完,温景便想着还是回内室午休吧,可等她一抬眸,便注意到站在屋子里的男人。   他也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像是很久。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温景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不是出府了吗?   不是申时才回来吗?   是男人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问:“怎么没有午休?”   温景看着他,缓缓回应:“还不困。”   他提步走近,没再继续问她,只是俯身抱起了她,往内室走去。   褚昴没有说话,面色也十分平静,但温景总觉得他好像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男人把她抱进了内室,俯身放在了床榻上,他看着她,似乎看了很久,他才说:“睡吧。”   温景依旧睁着眼。   他覆手盖了上来,遮住了她的眼。   强迫她睡。   他很平静,平静到诡异。   温景甚至都在开始猜测,他会不会是知晓了她暗自吩咐方妈妈办的事。   所以温景也一直没有睡着,他也一直没走。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突然听见此时正捂着她眼的男人开口了。   他说:“你赢了。”   温景一怔,还没来得及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便突然感觉捂在眼前的那只手挪开了,同时,唇上有人亲了上来。   他缓慢而温柔地吻着,从唇到脸再到颈,直到感觉身下的女子似乎在微微颤抖时才停了下来。   “知道我有多想把你关起来吗?”   温景平躺着垂眸,看着此时正俯身埋进她颈窝说话的男人。   他的嗓音很低,低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想让你吃的,用的,穿的都是我给的,身边只有我,眼里也只有我。”   “我不能忍受你身边有其他人的东西。”   “所以那晚我便派人把那两只兔子丢了。”   “你这几日逗弄的,都是我送的,但是我不敢告诉你,连换这两只兔子我都小心谨慎,怕你知道了。”   温景呼吸一窒。   男人却依旧在缓缓低语。   “你和其他人说一句话,我都会嫉妒得发疯,但是我只敢让你保持距离。”   这是温景进宫时他说的话,让她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在军营的时候,我起过几次杀念。”   军营,他说的是……   “但后来我只是打伤他了,因为我现在还不敢冒险,我怕护不住你。”   是豫王?   “再过几年……”   “其实那日事后,我还是卸了廿风一条胳膊。”   “我还想不管不顾地要了你,但是我害怕你不愿。”   他一直在低语,温景也一直静静地听着,明明他说的最多的是自己的害怕,可温景却听得心尖发颤。   直到后来,他抬起了头,对上她的双眸。   男人似乎能清晰地知晓她在听了这些话后的害怕,突然低笑了一声。   他说:“别怕。”   最后,他又俯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亲,贴在她的唇边,一字一句地道:“这些都不是我最害怕的,我最害怕的,便是意识到你还不爱我。”   听到这里,温景知晓,他一定知道了她吩咐方妈妈找那几个美貌丫鬟的事。   怪不得他今日没有出府。   不知为何,明明在听了他方才的话后温景该是害怕的,但她却有些莫名难过。   “所以我妥协了,以后你想出府我都依你。”   想做什么都依你,只要你爱我。   男人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站了起来,眼神没再看她,而是侧过了身,最后留了句:“睡吧。”   说罢,便转身提步。   温景侧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直到男人已经快走出内室了,温景才缓缓张口:“夫君。”   声音很小,小到温景都似乎听不见。   但他却停下了步子。   温景半卧着坐了起来,此时她的情绪有些复杂,她不应该唤住他的,她应该害怕,应该逃避,又或者是应该想办法离开他,而不是唤住他。   但她却开口了。   几乎是本能的,下意识的。   此时温景的脑子里一直在浮现着在她大病的那几日里,模模糊糊睁眼看见的人影。   可一会儿又便变成了她在水下沉浮时,那个向她游来的影子。   再后来,又变成了他每次亲吻她时,她偷偷睁开眼看见的他的神情。   还有他方才说的话,也在温景的脑海里沉浮。   一时之间,温景的心头竟涌现了一丝酸,一丝涩,还有些难受。   在温景沉默的这段时间,男人也一直没有离开。   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等她开口。   温景想了很久,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唤住他了,只觉得心有些疼。   直到情绪平复下来,温景才终于缓缓开口,“我一个人睡不着。”   “夫君,我想你陪着。”温景又轻轻道。   话音落下,男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温景也不曾再出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是还在等她唤一声,但却一直没有等到。   到了最后,男人还是转身走了回来,垂眸看着她。   “真的要我陪着?”   温景看着他,缓缓点头:“恩。”   “好。”他回应,“我陪着。”   温景最后想,她之所以会唤住他,会不会是因为心疼?   这个男人无论做了多少残忍和不可理喻的事情,但好像……都是因为她。   既然如此,那她才是罪魁祸首。   这是温景生平第一次,在遇见麻烦事了后,没有选择逃避,而是想着弥补和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已经开始喜欢小昴昴了。   今天晚上吃了火锅,最辣的那种锅底,吃的小弟最后都花容失色了,醉醺醺的。   晚安,小弟就先睡了,狗命要紧。   感谢“chiyan”“暴躁皇帝司马焦”的营养液。 第39章   翌日一早, 云姈便派人来了将军府。   是她身边的贴身丫鬟。   温景见过几次。   丫鬟走进屋来,大概将云姈的话阐述清楚了。   便是说她接下来的三日都能有空,问温景何时有空, 寻个两人都有空的时候,便可以去京城别郊踏青了。   温景仔细想了想, 回想到他昨日说的五日后去南安寺。   这一趟去南安寺,她并非仅是上香求符, 更重要的还是要想法子去他的那个庄园看看。   说不定在三四日内是不能回京的。   那回京就是五月了, 那时再去踏青, 会有些晚,不太适宜。   所以温景道:“就明日吧。”   “是。”丫鬟回应。   丫鬟在得到了温景的回复后便离开了将军府。   得知夫人明日便要去京城别郊踏青,锦竹倒也欢喜。   她也许久不曾出府,而且,她曾听京城里的人说,别郊的景色很好,但她还不曾去见识过。   想到明日便能去一见风采,锦竹当即便按捺不住, 道:“那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准备一些在路上需要用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和准备的,就是带些干粮和茶水,再备些必需品, 担心在路上急用。   毕竟别郊不远,坐马车不用半个时辰便能到了,若是用过午膳后去, 晚间也能回府。   见锦竹退下去收拾准备明日路上需用的东西,温景想起来另外一事,吩咐屋子里的丫鬟:“你去把陈管家找来。”   陈管家在得知夫人召见他时,心里惴惴不安。   这几日将军府的气氛诡谲,这是府上所有下人都能察觉到的,因此,这几日下人们也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而陈管家则一直在猜测,会不会是夫人知道了将军暗自派人调换了那两只兔子。   所以夫人在生将军的气。   但陈管家等了几日也没见夫人召见他,这么一直等着,陈管家反而没有松一口气,而是越来越担心。   今日夫人总算是召见他了,陈管家连踏入云霁院都比以往多了几分警惕。   他想,他一定要小心一些,守口如瓶,哪怕夫人察觉了那两只兔子并非原来的那两只兔子,他也一定要努力打消夫人的疑虑。   哪知,陈管家刚一踏入屋内,在请安后,听见夫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陈管家,夫君让你丢的那两只兔子呢?”   “啊?”陈管家震惊抬眸,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忙是埋首:“夫人,您在说什么?奴才……奴才不曾丢过兔子。”   看见陈管家的反应,温景在想,若不是他昨日失控都告诉她了,这些事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温景缓缓道:“陈管家,不用瞒我,我都知道了。”   闻言,陈管家心里打鼓,夫人说她知道了,可这么平静的语气是知道了吗?   陈管家觉得夫人若是真的知道了不会这么平静。   还是夫人仅是怀疑,所以此时是在试探他?   陈管家决定还是继续装糊涂,“夫人,奴才听不懂您说的话。”   “奴才从不曾丢过兔子。”   不管温景怎么问,陈管家都是这两句话,哪怕温景变了脸色,又或者施压,陈管家也依旧如此,软硬不吃。   问到最后,温景既好笑又有些无奈。   可不知是不是有人出府传了消息给褚昴,很快,便又有人进了屋子。   是一男子,从进屋来便没有抬过头,在躬身请安后,那男子便对着陈管家道:“将军传令,夫人问什么如实回复即可。”   那男子仅是回府来传了这么一句话,便退了出去。   传话的不是廿风,但陈管家却认识他,也是将军身边的人,是刈正。   刈正退出去后,陈管家有些尴尬出声:“夫人……”   温景开口道:“说吧。”   “奴才的确没有丢过兔子,因为那两只兔子被奴才自己养着。”   那晚将军的确让他丢了,可后来陈管家左思右想,最后甘愿冒着违抗将军命令的风险,把那两只兔子留下了。   他想着,若是夫人真的生了将军的气,这两只兔子还留着也能让夫人消气。   闻言,温景一直紧握的手也松开了。   其实在询问陈管家之前,温景都不抱希望了,但此时竟然得知陈管家偷偷养着那两只兔子,温景欢喜之余还深深地松了口气。   “多谢。”温景轻声道。   这是温景发自内心的道谢。   “夫人……”陈管家有些动容,不论他冒再大的险,此时能得到夫人的一句多谢,陈管家也觉得值了。   “那两只兔子在何处?”   陈管家回应:“在膳房。”   别看将军府很大,但实则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将军,膳房里的活禽多,兔子也有,只有混在一起养才能瞒过去。   陈管家担心夫人误会,忙接着道:“是养在膳房。”   没吃。   “夫人,可要奴才去把那两只兔子拿过来?”   温景道:“去吧。”   这两只兔子是云姈送的,那日云姈说了那么多吃兔子的菜肴,但她都没有舍得吃这些兔子,而是好生养着。   结果到了她这儿,那两只兔子就已经被养在膳房了。   温景庆幸,养在膳房也好,至少这两只兔子还在。   陈管家派人将这两只兔子好生清洗了后,才拿去夫人跟前的。   当温景看见这两只兔子后,有些不敢置信,“陈管家,你确定是这两只?”   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好像足足长大了一圈。   可她也就几日没见,有些匪夷所思。   “奴才确定。”   这是夫人的兔子,哪怕是养在膳房也都是有人专门伺候着。   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偷梁换柱。   见陈管家肯定,温景觉得惊奇,忙是吩咐下人又把她的另外两只兔子抱了过来。   四只兔子待在一起,温景才发现,这两只被养在膳房的兔子的确比另外两只兔子大了不少,还挺爱吃。   哪怕是这么一会儿,另外两只兔子都在闭眼小睡,这两只兔子却一直在不住嘴地吃。   怪不得不过几日便能足足大了一圈。   应该是吃胖了。   褚昴今日依旧回来得很早。   他回府时,温景已经在看这两只兔子抢食了。   而另外两只,就像是已经进入老年期,老神在在地蹲在那,不抢食也不动,就温景偶尔凑近把青菜搁在它们嘴下,它们才张嘴吃些。   性格迥然不同。   温景看的有趣。   所以褚昴一走进云霁院,便看见此时正蹲在草坪上的女子。   手里还拿着一片白菜叶子,腿边围着四只兔子,有两只兔子正仰着头在食她手上的白菜叶。   看见那几只兔子后,男人的眸色暗了暗,唇抿紧了些,脸色也明显变了。   不过很快便被他掩饰下来,男人走近,俯身便将蹲在地上的女子抱了起来。   几步便走出草坪,行走间差点一脚踩在兔子上,还是温景眼尖,忙道:“夫君。”   男人听她开口,停下了步子,垂眸看她。   见状,温景松了口气,才道:“你小心些,别踩到兔子了。”   在温景说话时,男人的长靴旁正蹲着一只小兔子,若不是温景方才及时出声喊住了他,估计他这一脚下去兔子就没了。   话音落下,男人的确垂眸看了眼地面,随后收回了眼,回应她:“恩,不踩。”   说罢,便大跨一步,越过兔子走了过去。   不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旁的丫鬟发现,将军在继续提步时,后脚跟还是踢到了那只小兔子。   小兔子被踢翻了,似乎受到了惊吓,忙跳去了别的地方。   温景见他一言不发,径直抱着她回了屋子,想了想后,温景也没有阻止,刚好她有些累了。   在回了屋子后,男人便吩咐下人备了温水,为她净了手。   他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从一旁拿了一个橘子给她,温景有些迷茫地接过,便听他道:“喂我。”   温景:“……”   男人说这话时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就仿若他常说的“亲我”二字一般,既坦诚又强势。   但温景却有些好笑,他这是在跟兔子吃醋吗?   虽是这么想,可温景却已经拿起橘子来打算剥开。   结果他在垂眸看了一眼后,突然又把她手中的橘子抢了过去,三两下便把橘子的皮剥下,把果肉盛在一旁的小碟里,递给她,又道:“喂我。”   温景接了过来,也没犹豫,一边喂他橘子一边问:“夫君下午没事了吗?”   出乎意料,他竟然回应:“有。”   闻言,温景眸色意外,既然有事你还回府?   男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没有回应。   温景也没有多问,只是有些出神地给他喂橘子。   等温景再回神来,竟然发现她的手指被他含在口中。   他有意识地咬了咬她的指尖,随后温景清晰地感受到,似有一道温热在她的指尖游走。   在知道那是什么了后,温景的脸有些发烫。   “夫君你不吃橘子了吗?”   男人看着她,黑眸有些深意。   温景等了很久才见他张嘴松开她,沉声道:“以后不准给兔子喂食。”   温景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还想着那兔子。   只是男人见她沉默,却好像意识到什么,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低首靠近,狠狠地在她的手背上吸吮了几口后才道:“喂吧。”   这两个字说的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情不愿。   温景看着她白净的手背上被他吸出来的红痕,耳边传来他有些凶狠且不情不愿的嗓音,哑然失笑。   “好。”温景含笑回应。   哪知,温景明明是顺着他的话意回应,可在她的话音落下后,男人突然皱了皱眉,本就不太情愿的脸色微沉。   突然又一口咬在她的手上,力道不重,至少温景感觉不到痛,但却还是留下了齿痕。   齿痕印在温景的手上,就显得有几分恐怖。   他抬眸来看见了后,眉宇皱的更深了,“痛怎么不说?”   不痛啊!   只是温景这话还被没道出口,便见男人又低首凑近,在被他咬出来的齿痕上舔了舔。   被他舔的有些痒,温景往后缩了缩手,想把手拿回来,却突然被他握住了手腕,男人再一抬眸,眼神带着警示。   吓得温景不敢动了,由着他又舔又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抬眸询问:“还痛吗?”   温景觉得若是她此时回应他,其实她一直都不痛,他会不会又咬她几口?   直到她痛。   于是温景顺着他回应:“不痛了。”   男人放下心来,又亲了亲。   温景这才道:“夫君,我明日要出府去京城别郊踏青。”   虽然知道他已经答应了,可此时说这话时,温景还是有些紧张。   他没有沉默多久,便道:“恩。”   闻言,温景松了口气,有些欢喜地又给他喂了一瓣橘子,承诺:“我会早些回府。”   他看着她,虽然他没有阻拦,但温景总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   于是温景紧张地等待。   直到最后,温景终于见他有了动作,男人缓缓靠近她的耳畔,嗓音极低,他说:“兔子要少喂,不然容易撑死。”   话音落下,温景端着小碟的手颤了颤。   很快,男人便从她的耳畔离开,黑眸凝视着她。   温景哪里会不知晓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还在纠结此事。   方才他明示也好,暗示也好,都与她说了不少次,让她不要喂兔子了。   温景早已知晓他的意思,也没什么不喜和排斥的感觉,所以方才回应他的那个“好”字,也仅是逗逗他罢了。   心里其实也想着,他若是不喜,那她就尽量少喂,或者是不要让他看见。   但温景没有想到,他此时竟然还开始警示威胁了。   温景想,她若是再不答应,估计没几日她的兔子就撑死了。   “那我还是不喂了。”   话音落下,男人罕见地笑了,语气宠溺:“乖。”   作者有话要说:  温景:兔子若是撑死了,就找你。   男主的名字,昴(mao),三声,同卯一个音。   当时想的是“昴”字是星名,二十八宿之一,寓意好,哈哈哈。   有二更,应该也是十二点多。   感谢“羡宝”的营养液。 第40章   温景和云姈商量好了, 翌日巳时再出发,路途仅需半个时辰,到地儿了后也不算晚。   所以当辰时用了早膳后, 温景便坐在屋子里看着《大野灵异传》。   身旁的男人和她一起看。   也没有出府的意思。   直到快接近巳时了,温景都还不见他出府。   遂温景回眸来看着他, 询问:“夫君,你不去军营吗?”   往常这个时间他早已出府去了军营, 基本上是温景醒来后都鲜少看见他人。   “恩。”他回应。   真的不用吗?   温景有些狐疑地看他一眼, 男人没再开口。   到了巳时, 马车已经在府外等着了,温景此时不得不放下了书,对着他道:“夫君,那我先走了。”   他抬手,把她手中的书接了过去,放在了一旁的桌上,点头,像是没什么情绪地回应:“去吧。”   嗓音听不出来异样, 但若不是他此时面无表情,连看着她时都没什么情绪,温景竟都觉得他是真心让她去了。   温景想了想,突然回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见他黑而浓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温景承诺道:“夫君,我会早些回府。”   “也会和其他人保持距离。”温景又道。   他看了她很久, 最后才道:“走吧。”   说罢,便起身抱着她往外走去。   府外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下人见夫人出来,拿了凳子来,本想助夫人上马车,不过他们似乎多此一举了,因为将军就没放下夫人,走出府后便抱着夫人径直上了马车。   见他也上了马车,温景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诧,他不会是想……   似乎知晓她此时心中所想,男人出声问:“你们待会在哪碰面?”   温景想了想,回应,“城外凉茶铺外。”   闻言,男人点了点头,道:“我也去那。”   话音落下,他便提声,“走吧。”   车夫闻言,驱驶了马车。   他要出城?   可他之前没说过呀?   “夫君你出城是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恩。”他回应。   闻言,温景这才放下心来,他有要事要办就好,若仅是送她,温景担心会耽误他的事。   马车徐徐行驶在京城,今日的京城倒是热闹,大街小巷的吆喝声不断,穿透入马车内。   街道上也是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温景有心想要掀开帘子瞧一瞧窗外,不过男人似乎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大手按在了窗帘上。   温景用了劲儿没能掀开,遂回眸看着他。   他从身后拿了一个帷帽出来,倾身给她带在了头上,才道:“看吧。”   现在要看,也要隔着一层白纱了。   温景抬手摸了摸戴在头上的帷帽,白纱垂在周身,有些迟疑道:“不能取下来吗?”   他毫不犹豫,“不能。”   闻言,温景想了想,点头,“好。”   不取就不取,带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温景刚一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小商贩,那商贩铺子一旁挂着一个商名——杨家烤兔。   温景再一垂眸,果然见有不少兔子整个被串在铁架上,铁架下是烧的木炭。   像是烤了有一会儿,烤兔被烤的通红,兔肉上红油直冒,撒上了不少辣椒和孜然,一看便是对味觉的考验。   烤兔的香味也顺着微风飘向了温景。   看见这一幕,温景突然想到,云姈那日好像也曾提过这个杨家烤兔。   说是味道不错。   看了几眼,马车便渐渐驶离,不能再看见了。   温景也放下了帘子。   男人的声音同时在耳畔响起,他问:“不看了。”   温景回应,“恩。”   明明温景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他却一眼便知,竟然不曾停顿便问:“看见了什么?”   语气笃定她方才看见了能让她心绪波动的事物。   温景则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不过又想,就算她不告诉他,他定然也会想其他法子知道。   这么一想,温景便直言:“烤兔。”   话音落下,男人的低笑声便在马车里响起。   温景被他抱了过去,取下了帷帽,他凑近问:“觉得怎么样?”   觉得烤兔怎么样。   温景其实觉得那烤兔看起来挺好吃的,闻起来也很香,再加上有云姈的强力推荐,温景倒是有几分兴趣。   但她深知,若是这么说出口了,她又该担心她养的那四只兔子。   遂温景仅摇了摇头,也不回应他是好还是不好。   他也没逼着她问,见她耍小聪明,似有些情难自禁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才道:“真的不要我陪吗?”   温景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明明她还沉浸在烤兔中,结果他又转来了这里。   “不用。”温景道:“有云姈,你不方便。”   他怎么会想不到,只是还是不死心。   只要一想到她待会要和其他人单独待在一起,哪怕那是个女人,他都嫉妒得发疯。   “别去了。”男人低声,像是祈求,“好不好?”   到了如今,哪还能说不去就不去了。   可温景还没开口回应,男人就像是已经自我开解了,他又道:“去吧。”   温景:“……”   温景觉得她一定是年龄大了,见他这般,她竟然觉得有些心疼,只想包容他,宽慰他。   其实算算也对,前世和今生的年龄加起来,温景的确是老了。   就容易心软。   温景想了很久该怎么宽慰他,最后才回眸郑重道:“夫君,我只会喜欢你的。”   不可能喜欢其他人。   所以你别担心。   可这句话落在男人的耳里便是她喜欢他。   男人的身体僵硬,过了良久才似乎缓过神来,像是确认,“真的?”   “恩。”温景点头,“真的。”   她已经嫁给他了,就算是想喜欢其他人也不行。   “那你亲我。”   他突然把她的脸扳过去,让她看着他。   温景有些犹豫,她今日涂了口脂。   可他却以为她是不愿意,脸色有些沉,“不是说喜欢我吗?”   温景迷茫,她何时说过喜欢他了?   下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他该是误会她方才说的话了。   见他此时固执地要她亲他,温景也不能告诉他是误会了,事实上,温景自己也说不清心底的感觉。   只能道:“我涂了口脂,如果亲你,会……”   温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打断了,他说:“没事。”   可她有事。   温景商量道:“那我轻点?”   男人似乎犹豫了一瞬,随后看着她点头。   事实上,温景就不能相信他。   因为光是她轻点没用,他丝毫没有轻点的意思。   等到了城外的凉茶铺,温景早已被亲的面红耳赤了。   口脂也早就没有了。   温景的身子有些发软,但还是抬眸看了一眼他,见他的唇上干净,才松了口气。   可松了口气后,温景便又想,他唇上没有口脂,那就是被他吃了。   也幸好古代的口脂都是纯自然的,基本上都是鲜花做的,没什么毒害。   锦竹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夫人,奴婢看见云姈小姐了。”   事实上,此话锦竹是犹豫再三后才开口的。   将军在马车里,锦竹哪敢擅自出声,但因为云姈小姐已经看见她了,而且云姈小姐的马车还渐渐往这边驱使,眼看着越来越近。   可夫人和将军还在马车上,锦竹担心一会儿云姈小姐过来了,会撞上将军。   闻言,温景忙推搡着身旁的人,“夫君,你快下去。”   话音落下,温景便好像已经听见了云姈的声音。   可男人却依旧纹丝不动。   温景没了法子,只能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才小声道:“夫君。”   她小声撒娇,男人很是受用。   总算见他动了,他道:“那我走了。”   “恩。”温景点头。   快走吧快走吧!   可她越是迫切,他却反而不慌不忙,又交代了许多后,温景以为他这次总要下马车了,不料,他竟又道:“下午我来这里接你。”   接她?   温景摇了摇头,“不用了夫君。”   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府,没有具体时辰,他不太好接。   可是他又不动了。   见状,温景只能回应:“好。”   说罢,他才又道:“把帷帽带上。”   温景有些犹豫,却还是乖乖戴上了。   男人这才转身下了马车。   云姈是在马车的左侧,廿风骑马停在右侧,所以云姈只能看见似乎有两匹马快速地从马车旁骑走了,但没能看见马背上是谁。   云姈也没多看,在确认这是温景的马车后她便下了自个儿的马车。   “温景姐姐。”   温景掀开车帘,便看见云姈。   “我能上来和你一起吗?”云姈在马车下道。   温景点头,“恩。”   闻言,云姈喜出望外,很是欢喜。   下人伺候云姈上了马车。   温景看着云姈坐在褚昴方才离开时坐的位子上,有一丝莫名的怪异涌上心头,她竟然有种偷情的错觉。   这种错觉又或者是被人捉奸?   总之,怪怪的。   不过好在她此时戴着帷帽,云姈看不见异常。   温景也在想,幸好他方才提醒让她戴上帷帽,不然云姈该能有所察觉。   其实云姈就算是看见褚昴了也没关系,但温景总觉得有些难为情,所以才催促他走。   云姈一上来便注意到温景戴着帷帽,有些不解道:“温景姐姐,你怎么戴着帷帽?”   温景知道云姈的意思,在马车上戴帷帽不管是谁看来都是多此一举。   帷帽下,温景的脸有些泛红,唇也又红又肿,但嗓音却还是淡定,“今日风大。”   闻言,云姈便懂了。   温景姐姐身子骨弱,不能吹风,遂点头道:“恩,身子重要。”   闻言,温景无声笑了笑。   很快,云姈便又道:“温景姐姐,你的马车真舒服。”   温景有些疑惑,“不都一样。”   云姈摇头,“那可不一样。”   这辆马车不仅宽敞,四角都镶嵌着亮石,若是天暗了,马车里也能很亮堂。   而且连地上都铺的软层,靠在后壁,也都软乎乎的。   哪一处都很精致,像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   她说了不一样,却又没说是哪里不一样,温景也没多想,因为云姈很快又找到了其他话题。   “温景姐姐,你不知道,我都快被我爹闷死了。”   温景静静地听着她道。   “我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天天逼着我看医书,我都还以为我这次出府也要偷偷出来呢!”   见温景以为她是偷偷出来的,云姈笑着解释:“放心,我不是偷跑出来的。”   “我跟我爹说,他若是不让我出府,我就把他那些医书都烧了,他就不敢逼我了。”   温景:“……”   事实上,还有其他原因。   好像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太医院的太医在三日前连夜被召进宫了,她爹是太医院的院使,自然也在。   所以这几日她爹都没能回过府,自然管不着她。   ————   到了城外,路便不如京城里那么平缓,马车也有些颠簸。   不过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别郊是个地名,还专门设置了匾牌,方圆十里都是。   风景很好,有小溪流水,有花草树木,还有人专门修缮了凉亭,美景迷人。   不似府邸里的那些人工种植的风景,美则美矣,但总给人几分僵硬。   而此地是纯天然的,也没有经过现代的污染,刚一走进,便似乎踏入了一片绿色的天地,而这片天地里,还有不少其他颜色的点缀,让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温景一直听过这里,但却从未来过。   云姈很是欢喜,“温景姐姐,我们下马车吧。”   温景点头。   只是她们刚一下马车,便又有一辆马车驶来,就停在她们的马车旁边。   云姈注意到了。   马车上的人走了下来。   在看见人后,云姈眼眸睁大,有些惊讶,随后靠近温景小声道:“温景姐姐,你看,那是不是温府的二小姐?”   温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温曼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日常在幻想,若是我的电子设备能调到两个月后该有多好。   两个月后我这篇文肯定完结了,这样我就能复制黏贴这篇文的内容,就不用每日写了,还能想更多少就更多少,别说日六日万,大手一挥,日六万都不是问题!   啊!!!不要叫醒我!!!   感谢“暴躁皇帝司马焦”“鱼丝虾仁”“柚子苯柚”“喧、”“李钟硕老婆”的营养液。 第41章   温曼香也看见了她们。   在看见云姈时, 温曼香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只是当目光落在云姈一旁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时,温曼香的神色变了变, 眼神微眯。   她总觉得此女子有些眼熟,但因看不到脸, 所以仅是一份熟悉感。   温曼香本想细看,不过温景很快收回了眼, “走吧。”   闻言, 云姈又侧眸多看了几眼, 在看见温曼香眼底的审视时,云姈跟了上去,身子刚巧就站在温景的左后方,遮挡住温曼香的目光。   她看出来了,温景姐姐今日带着帷帽,所以那个温府的二小姐应该是还没有认出来这是温景姐姐。   不过云姈方才见温景的态度,便知两人之间恐怕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云姈没有多问,待感觉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渐渐消失了之后, 云姈才快步走到温景身旁,提议:“温景姐姐,我们去小溪边吧。”   “听说那条小溪里有很多鱼,还有不少人在那钓鱼呢!”云姈又道。   温景点了点头, “恩。”   云姈来了这里不少次了,自然知晓小溪边该怎么走,所以没怎么绕弯子便找到了那条小溪。   越接近小溪, 脚下松软的小草便越深,越大,长的越茂盛。   邻水而生的植物生机勃勃,连野花都茁壮向阳。   而脚下的土壤也越来越湿润。   云姈想看在小溪里游走的鱼儿,所以两人必须走近。   小溪旁边生长了不少杨柳,杨柳树下的泥土倒挺干净。   “哇,真的有鱼。”   云姈以往来这儿时,基本上都是去的别郊的那片梅林,小溪这地儿也仅来过一次。   不过那一次,因为陪同云姈一道来的女子不愿意接近小溪边,所以云姈也没能走近来瞧瞧。   “温景姐姐你瞧,水里还有不少小鱼。”   隔着白纱,温景只能看见水下似乎有黑影在窜动,却看不清实物。   温景想了想,抬手把帷帽下的白纱掀开来。   溪水里的确有不少小鱼。   “可能是春日。”温景道。   云姈不解,侧眸询问:“春日怎么了?”   春日鱼产籽,所以小鱼多。   温景没有解释,因为云姈似也仅是随口问问,此时已经在小溪边蹲了下来,想把手放入溪水中去触碰小鱼。   小溪边缘倒是长了不少水草,也有不少小鱼在其中游走。   只是云姈的手刚一放下水去,小鱼便都窜走了。   试过几次,云姈都败兴而归。   见云姈起身,丫鬟上前来拿了帕子为云姈擦了手,云姈还是有些失落。   于是温景便听云姈遗憾道:“温景姐姐,你说这小鱼长多久才可以长成大鱼啊?”   这个……   温景还真犹豫了。   不过云姈很快便自我回答了:“都说春播秋收,那应该到了秋日这些小鱼就长成大鱼了。”   闻言,温景笑了笑,心想,应该也要不了那么久。   不过温景不知她为何突然会想到小鱼长成大鱼。   难不成是因为小鱼长成大鱼后,面积大些,她才能触碰到?   很快,云姈便给她回应了。   “那等我下次来,带个鱼网,抓几条大鱼回去做烤鱼。”   “我方才瞧过了,现在这水里的鱼还有些小,不能吃。”   温景此时才恍然大悟,所以她方才把手探入水中,不是为了逗鱼,而是为了瞧瞧水下的鱼有多大,能不能吃?   云姈看向了温景,煞有其事地介绍:“我听她们说别郊的溪水都是甘泉水,所以养的鱼味道特别好。”   闻言,温景哑然失笑。   “是真的。”云姈坚定:“我爹告诉我他去过这条小溪的上流,真的是山泉水。”   不出意外,一般山间小溪的源头都是山泉。   但此地平缓,没有高山,所以这条小溪要么是条分支,上流看见的是河流。   要么是流经多地,源头的确是在高山,但若是要顺着这条小溪到达上流并且知晓是山泉水,估计路途不远。   温景刚想开口,身后便传来了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思路。   “我们就在这瞧瞧吧,别往前走了。”   是女子的声音。   这女子的身旁估计还有不少其他女子,因为她的话音落下,便有其他女子跟着符合。   “是啊,我可不想把鞋弄脏了。”   说话的女子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   又有女子出声了,不过她好像是在询问另一女子。   “冯姐姐,你说呢?”   云姈早在听见身后有女子说把鞋弄脏了几字后,便下意识垂眸看了一眼,她和温景姐姐的鞋面都干干净净,无一丝灰尘。   “不脏啊!”云姈收回眼来,小声对着温景说道:“近日又没下雨,怎么可能把鞋弄脏。”   云姈的话音落下,两人便似乎听见,方才那女子口中所唤的“冯姐姐”开口了。   嗓音温婉,“在此处欣赏也可。”   意思是无需走近。   这时,又有一女子的声音响起,不过嗓音很小。   “可那里不是有两名女子走近了吗?”   听她的语气,还是挺想走近瞧瞧。   不过她的话音落下,便有人回应。   “她们能和冯姐姐比吗?”   “冯姐姐将来可是三皇子妃,身份尊贵,自然不能被污泥脏了鞋,岂是其他人能比的!”   云姈这时偷偷回眸瞧了眼。   “是左宗正的女儿,冯愔。”   也就是前段时间被皇上赐婚嫁给三皇子的女子。   云姈又回眸看了几眼,像是看见了什么,有些震惊:“还有……温景姐姐,还有温府的二小姐。”   温景自然知道,因为方才那群人里最后说话的便是温曼香。   而方才小声说话的那女子,似乎被温曼香的这段话吓着了,没再继续说话。   方才的插曲过后,那群女子又开始嬉笑谈论起来,整片天地都是她们的声音。   “冯姐姐,你这首饰是在哪里买的?”   “真好看。”   冯愔眼底的笑意浓郁,“是我娘找人设计了图纸,拿去鬓香坊打造的。”   在这京城里,制衣有袖衣阁,首饰有鬓香坊。   “哇。”   众女子似乎看见了稀罕玩意儿,走近夸赞。   “怪不得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款式的首饰,原来冯姐姐戴的,是独一无二的。”   “真漂亮。”   “冯姐姐,你可真好,不像我,今日戴的首饰还都是去年买的。”又有女子道。   “你能和冯姐姐比吗?”   “不过,曼香姐姐,你今儿这身衣裳也挺好看。”   温曼香似乎回应了什么,不过温景没有听见了,因为云姈在和她说话。   “温景姐姐,我们走吧。”   好好的心情都被搅和了,她们吵死了,溪水里的鱼也都游走了。   温景点头。   云姈知道那群女人就在身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她刻意带着温景从旁边走。   结果,总有人没有眼力劲儿。   “她们这是要走了?”   “看见我们就走,不会是瞧不上我们吧?来,我瞧瞧,这是谁呀?”   温景戴着帷帽,所以她们没有认出来,但却认出了云姈。   “哟,这不是云姈吗?”   那女子走近,就挡在她们身前,娇笑道:“冯姐姐今儿也在,云姈你可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啊!”   “这是……?”说完话,那女子的目光便落在了温景身上。   云姈上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的目光,“施月柔,你想做什么?”   云姈和面前这女子一贯不对付,因为两人曾经为了一件首饰有过抵牾。   所以每次施月柔见了她总会来呛她,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云姈每次都不想搭理她,但她却不依不饶。   施月柔提音笑了几声,有些刺耳,目光扫视过她身后的那群看戏的女人,像是在示意什么,随后收回眼来,“瞧你说的,我能怎么样?都是姐妹,打个招呼而已。”   “何况,今儿冯姐姐也在,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是吧?”   云姈虽然见过冯愔,但她却从未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话。   因为冯愔让她感觉不舒服,第一眼就不舒服。   就像是这群女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怪不得能玩到一起。   这时,一直注意温景的温曼香像是看出了什么,手心骤然握紧。   施月柔也一直注意着云姈身旁的女子,又问了一遍:“云姈,这是谁呀,藏得这么深?”   云姈想出声,但温景拉住了她,上前一步刚想开口,但却被温曼香抢先一步:“我知道她是谁。”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她,温景也看了过去。   温曼香突然笑了,慢慢向前走,目光也越来越狠。   “她呀。”温曼香娇笑几声,拉长了调,“她是……”   “是你!”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温曼香的话。   同时也让在场的女子惊愕,因为这道声音明显是男声。   虽说在场的大都是未出阁的女子,但此时听到有人来了,却也都下意识侧眸看了过去。   来的不止一人,是豫王,还有……二皇子。   众人忙是请安,冯愔也站了起来:“参见豫王,参见二皇子。”   云姈满脸呆滞,所以她今日就能见到二皇子了?   刚想抬眸去见见那个传说中俊美无双的二皇子,眼前便被另一张俊脸挡住。   “你还记得我吗?”豫王很是欢喜。   云姈回过神来,忙是俯身请安。   “参见豫王。”   豫王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都免礼。”   豫王一向不拘礼节,所以在此地遇见豫王,众人毫不惊讶,只是没想到二皇子今日竟然和豫王待在一起。   “你们在做什么?”豫王询问。   此时豫王也发现了此地有不少女人。   有女子刚想回应,不过豫王好像注意到了云姈身旁的女子,仔细瞧了瞧,随后像是发现了惊喜,猛地出声:“小嫂子!”   这一声小嫂子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包括二皇子。   都还在思索豫王这声小嫂子是在唤谁时,便见豫王走近那女子身前。   正是那戴着帷帽的女子。   “小嫂子,你也在?”   温景默默地想,豫王这眼力劲儿果真很好。   连温曼香都是注意观察了许久才能认出她来,豫王竟然只看了一眼便认出来了。   温景又俯身行礼,“参见豫王。”   帷帽下似乎看见了豫王身旁站的另一男子,温景继续道:“参见二皇子。”   依旧仅响起了豫王的声音,“小嫂子不必多礼。”   “小嫂子你是和她们一起出来踏青吗?”豫王又道。   和她们一起。   云姈的嘴角抽了抽。   在场的其他女子也都和云姈一个想法,豫王的眼神恐怕不太好。   温景也打算收回方才在心中所想。   不听她却没有回应,而是问:“豫王也是来踏青?”   “是啊。”   他天天无事,自然是四处闲逛。   此地怎么可能不来。   豫王很是自在,接下来话越说越多,但在场的大多都是未出阁的女子,外男久留不妥。   可她们也没人敢开口让豫王离开。   终于,二皇子祁珩开口了。   “皇叔。”   很温润的嗓音,比起豫王爽朗开阔的声音,多了几分舒适和沉稳。   二皇子祁珩上前走了一步,刚巧站在豫王身旁,“臣侄听闻梅林旁新开了一家酒楼,皇叔可有兴趣?”   自然是有。   豫王的兴致顿时被酒楼吸引,当即便道:“有。”   闻言,众人便知,豫王该是要走了。   果然,豫王的下一句话便道:“小嫂子,那我就先走了。”   温景颔首,意识他看不见,才道:“恩。”   说罢,两人便转身走了。   只是在走了挺远后,豫王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又走了回来,对着温景和云姈道:“小嫂子,我不识路,你们两人带我去吧。”   众人震惊,豫王不识路?   温景想了想,知晓豫王这是在替她解围,不曾犹豫便道:“好。”   只是温景有些怀疑,明明豫王方才都没有看出任何异样,怎么在离开后反而看出来了,还知道回来替她解围。   云姈也松了口气,跟着走了。   总算是能远离这群女人了。   温曼香看着温景离去的背影,咬紧了牙,恨意深入骨髓,温景她凭什么?   凭什么豫王也对她另眼相待?   耳边响起了女子的声音,是在询问温曼香,“你方才说你知道她是谁,那她是谁?”   其他女子也反应过来,跟着询问:“对呀,曼香姐姐,快告诉我们,方才那女子是谁?”   温曼香收回了眼,缓缓开口。   ————   在走了一段路后,离小溪边有些距离了,温景便停了下来。   “多谢豫王。”   走在前面的豫王也停下了步子,有些尴尬,若不是祁珩后来隐晦提点一句,就他哪里看得出来异样。   虽说他见过的女人不少,但女人的心思他却不懂。   “小嫂子,你要谢就谢祁珩吧。”豫王干脆道。   在路上,温景便已经细细想过了。   所以此时听豫王所言,温景并不意外,坦率道谢:“多谢二皇子。”   云姈也跟着道谢。   依旧是温润的嗓音,如同沐浴在春风之中,祁珩道:“举手之劳。”   温景并未见过二皇子,不过听声音,便知这二皇子果然如传闻一般,温润如玉,谦卑恭顺。   刚这么想着,温景便听祁珩又道:“何况,昴兄曾与我有恩……”   话音落下,祁珩突然停顿了下来,下一瞬间温景便听他似乎笑唤了一声,“昴兄。”   闻言,温景的身子一怔,同时,便感觉身后有人附了上来。   他挡在了她的身前。   温景借着帷帽的缝隙看了看,是他。   刚这么想着,便感觉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瞬间,他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二皇子。”   听褚昴的声音,温景听不出他的情绪,自然察觉不到异样。   不过温景却总觉得他似乎和二皇子认识,且相识已久,还有不浅的渊源。   再加上二皇子方才所言的“昴兄曾于我有恩。”   温景想,她的感觉应该没错。   豫王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惊喜,“昴兄,你也要去酒楼吗?”   这一道声音一出,在场的人都似乎安静了一瞬。   云姈没有憋住,笑了出声。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场合不对,在豫王直勾勾地目光下,吓得云姈忙是躲在了温景身后。   而站在温景身前的是褚昴。   云姈顿时觉得十分安全。   而豫王的目光果然也戛然而止。   豫王似乎也察觉到他此番话让人看笑话了。   但若是以往,他不会觉得羞骇,可不知为何,此时在听见她的笑声后,豫王竟然罕见地有了几分羞耻感。   脸涨红了,也尴尬到想立刻消失。   “那个……祁珩你不是说要去酒楼?还去不去?”   祁珩回应:“去。”   说罢,祁珩便看向了褚昴,含笑道:“告辞。”   并没有询问褚昴是否要去。   两人很快便转身走了。   云姈也很快便又有了另外一种感觉。   明明方才还极有安全感的地方,此时她只觉得有丝寒气从脚底升起。   云姈一抬眸,便注意到方才背对着站在温景姐姐身前的男人,此时已经转过了身,而他的目光,正好落在她抓着温景姐姐衣袖的手上。   吓得云姈忙是松开手来。   “温景姐姐……我先走了。”   说完,云姈便转身离开,温景回眸,便见云姈已经走远了,颇有股落荒而逃的感觉。   见状,温景哑然,随后又回过头来,有些无奈地对着身前的男人道:“你欺负人家小姑娘。”   他垂眸看着她,隔着帷帽温景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不过感觉他似乎看了很久,才沉声道:“没有。”   没有?   没有云姈怎么会急匆匆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   温景有些好笑,不过她也好奇他怎么在这。   想起来他说出城有事要办,温景询问:“夫君你的事办完了吗?”   他回应,“没有。”   “那你……”   他打断她,问:“想回府还是想继续逛?”   温景想了想,反正都来了一趟了,遂道:“继续逛。”   男人低声回应了她,不过温景还没提步,便听他又道:“想走吗?”   这三个字一出,温景的身子瞬间僵硬,脑海里也回想起了那日午时后,他也是说的这三个字。   可那时她是在府上,他想抱也没关系。此时是在别郊,光天化日,还有不少外人的地方,他怎么能如此坦然地问出这句话。   温景真的惊呆了,可见他的面色,温景知道他不是随口说说。   因为他似乎已经有了动作,吓得温景忙道:“想走。”   他顿了下来,温景接着道:“多走走对身子好。”   温景知道,只有这么说,才能让他妥协。   若仅是告诉他,此地不太适宜亲密举动,温景觉得明日京城的头条便是将军府了。   他似乎也想了想,随后回应:“好。”   可话音落下,他又不放心交代了一句:“若是累了就告诉我。”   闻言,温景默默地想,她是绝对不会累的。   ————   事实证明,前几日吵闹的那些都没有用,温景最后还是和他逛了这别郊。   直到最后上了马车,温景都没想通,怎么最后还是他陪着?   也不知云姈回府没有。   想到这儿,温景将心底的担心告诉了此时正抱着她的男人。   “夫君,你派人去院使府上瞧瞧,看看云姈有没有回府,好吗?”   她有点不放心。   温景本想自己派人的,但想到此时在马车上,她若是派人去,定然会被他知晓,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让他派人去。   他没回应,而是把她戴的帷帽取了下来。   温景的脸在接触到外面空气的一霎那间,便见他突然低首靠近,男人一言不发,张口便咬在了她的唇上,像是已经憋了很久,动作强横,呼吸粗重。   马车行走间有些颠簸,以至于温景已经好几次不小心咬在了他的舌上,温景都好似嗅到了铁锈味,但他却恍若不觉,一直没有松开她。   甚至亲着亲着,温景就被他抱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腿上。   方才他突然亲她,温景没有准备,所以是一直憋着一口气,没一会儿温景便感觉有些窒息。   男人察觉到了,便仅叼着她的唇吸吮,动作轻柔了下来。   温景总算是能呼吸了。   良久,他才停了下来,第一句话便道:“以后不准跟其他男人走。”   温景在回忆他这句话是在说何事,后来想到,他说的应该是在小溪边时她受豫王的那个恩情。   他憋了一下午,上了马车才说此事。   其实方才在得知他来了后,温景的第一反应便是大事不妙,毕竟他来时,在场不仅有豫王,还有二皇子祁珩。   可让温景意外的是,他之后竟然一直没提此事。   但温景却不敢松气,因为她想到了那日他说的那些话。   她担心这个男人面上不显,但心底却谋算着其他更大的事。   所以温景方才在逛别郊时,也都心不在焉。   不曾想,他竟然一上马车便提及此时,温景倒是松了口气。   于是,温景便将在小溪边发生的事都细细地告诉他,也将豫王帮她的事告诉他。   男人全程都十分安静,温景说了多久,他就听了多久。   其实温景不知,她说的这些,她面前的男人全都知道。   不过褚昴没有开口,因为他喜欢看她向他解释的样子。   温景好不容易从头至尾都说道清楚了,自然地张嘴喝下他递在唇边的水。   待润了嗓子后,温景又想起来另外一事,开口道:“夫君,我今日一直都戴着帷帽。”   没取。   女子的唇上还沾有水迹,亮晶晶的,男人突然靠近,张嘴舔了舔,这才低声:“我知道。”   正是因为看见她戴着帷帽,且与其他人隔了很远,褚昴才能压下心头的暴戾。   不过又想到她被人拦路,差点受人刁难,褚昴的眼底浮现出几丝狠戾,脸色阴沉了下去。   温景是侧身坐在他的腿上,所以若是她没有抬眸,便看不见一旁男人的神色。   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回应他,“哦。”   女子温软的嗓音打在心头,褚昴回神凝视着她。   她又乖又惹人疼,褚昴看的怜惜,情不自禁又低首张嘴含住了她的唇,想将她吞入腹中。   温景有些意外他突然又开始亲她了,她方才说那话只是为了告诉他,她觉得戴帷帽也挺好的,遮风挡阳,还不用管理表情,很好。   不过他好像误会了。   温景默默地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她明显感觉,她这话说出来之后,男人的情绪高涨了许多。   等他亲够了后,温景才听他暗哑道:“以后出府都带着帷帽。”   温景没什么意见,点头,“好。”   话音落下,马车里便陷入了一股静谧的气氛之中。   还有几分暧昧。   直到后来,当男人灼热的气息一次又一次地打在她的后颈上,还有她身上的某一处,明显感觉有异物抵着。   温景才意识到什么,吓得她忙是侧眸,可身旁的男人却一把固定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回头。   就像是上一次,他一样不准她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应该没有二更了,因为这是两更合一,嘿嘿。   感谢“雪绒芝士”的地雷。   感谢“柚子苯柚”“chiyan”的营养液。 第42章   温景虽然没能回眸, 可也能感觉到她身旁的男人似乎忍得很辛苦。   想起上一次他在她耳畔说的话,温景不知怎的,突然脱口而出:“夫君, 你若是难受……”   温景停顿了下来,咬了咬唇, 口中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但她却还是道了出口:“我……我可以的。”   她已嫁为他妻, 这些本就不该逃避。   只是他之前一直不曾强迫过她, 温景便也当做不知。   因为之前在温景心中, 他仅是一个陌生男人,再贴切点,便是她名义上的夫君,没有感情。   可此时不同,温景虽然不愿意相信,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对此时正抱着她的男人有了感情。   这份感情或许没有他对她的喜欢那么深与执着,但温景不排斥与他亲近, 甚至喜欢与他亲近。   没错,她喜欢。   此时在想清楚了后,温景突然就豁然开朗,而困扰温景几日的烦闷也都烟消云散。   温景抬手, 拉着他固定住她脑袋的手,她虽然没能侧眸看着他道,但她在努力表现自己的意愿。   “夫君,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是心甘情愿的。”   女子小声又坚定地说出她认为有些羞耻的话语,这几句话说完,她尽管小脸通红,但却还是极力想偏头来看他。   褚昴自然不敢让她回头,他担心他会真的把持不住。   似乎是久不见他开口,她又开口唤他:“夫君……”   这一声声低唤就像是烈油浇在他燃烧的身体上,让褚昴竟禁不住颤了几下,身体难受,但在听了她的话后心底却欣喜如狂。   她是愿意的。   她不排斥他。   终于,在温景又开口唤了几声后,身旁的男人猛地把她从腿上提了起来,放在了马车的位子上。   温景不知他是怎么了,只是男人依旧不准她回眸看他,而是从身后圈住了她。   “夫君,你怎么了?”   良久,他似乎深深地叹了声气,才道:“你还小。”   温景不知他为何这么说,她今年十七,在现代来说的确算小,可在这十五嫁人的古代,怎么能算小?   若是没有出嫁,十七在古代都能算是大龄剩女了。   温景怀疑他是不知她今年多大,遂道:“我今年十七了。”   “我知道。”他说:“我问过御医,御医说你的身子弱,同房一事最好能再晚几年。”   能养养就养养。   温景惊愕,“你何时问的御医?”   “你上次风寒。”   闻言,温景沉默了。   她在脑海里想了想,最后,她还是想象不到他在询问御医此事时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隐晦开口:“御医如何知晓我们……还未同房?”   温景只是在担心,依他的性子,会不会是大大咧咧直接询问御医是否可以同房。   毕竟御医如何能得知他们还未同房。   若真这样,温景日后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御医张判了。   不过温景显然是低估了这古代的医术,女子是否已经同房,仅需把脉便可得知。   上一次温景大病,褚昴事后过问了很多关于她身子的事。   御医张判在看见他是真心求问,便将温景身子的状况悉数告诉了他。   只是褚昴从不曾告诉温景罢了。   御医那日说了很多,甚至提到,仅是这种风寒便可随时要了她的命。   温景不知男人在听了这些后日日夜夜的折磨,那几日温景处于难受之中,可同样,比她更难熬的,是他。   他甚至都不敢离开半步,因为他担心,若他没有时时看着,她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褚昴不敢细想,只能守着她,等她病好。   这也是为何自温景那次大病之后,褚昴的态度便十分强硬,无论如何都不再让她单独出府。   哪怕她撒娇祈求。   这一次为了同云姈来京城别郊踏青,温景与他闹了很久,甚至还想给他安排貌美女人,让他移情别恋。   因为温景一直以为他不让她出府,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是他的私心。   其实温景只需细想,便能察觉到他前后态度的变化。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出府过,甚至还单独回了温府,去了皇宫。   他虽然也曾说过让她不要去,但仅需温景撒撒娇,他便松口了。   不像这一次,温景所有法子都用上了,连连与他说了几日,他甚至转移话题,甚至漠视,都没有同意她。   态度十分强硬。   若不是后来……温景做的那事刺激了他,估计她还是不能单独出府。   其实温景不知,男人的占有欲固然是有,但他更多的,还是害怕他若是不在她身边,她出了事怎么办。   哪怕他已经在她身边安排了不少人,但还是不放心。   就像今日一样,他明明已经进城,却还是将公事放在一旁,又折了回来。   温景不知身后的男人为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不过她却感觉到了越来越沉重的气氛。   “夫君。”温景轻声道:“你怎么了?”   男人回神,“没事。”   虽然他的语气毫无异常,但温景还是有所察觉,想了想,温景道:“夫君,你别担心,我身子没事。”   知道他在听,温景抿唇又道:“你想何时同房都行,晚几年……也行,我没关系的。”   说完后,女子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还坚定道:“真的!”   她这番话成功驱散了褚昴心底的阴霾,眼底抑制不住的笑意。   温景知道他此时正垂眸看着她,可他却没有说话,也没有亲她,温景等了很久,只等到男人又抱紧了她。   温景想了想,也没有开口了。   回了将军府后,温景想起来云姈,她以为褚昴忘了,所以便吩咐身边的人去院使府上瞧瞧。   哪知,下人仅半柱香的功夫便又回来了,道:“回夫人,将军已经派人去了,说是云姈小姐已安全回府。”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放心了。   ————   第二日一早,温景便得知了一个消息。   说是昨日有不少女子在别郊被蛇咬了。   听说其中还有毒蛇。   一时之间,京城里原本想去别郊踏青的人也都歇了心思。   毕竟此时正值春日,蛇多,玩乐不如命重要。   一旁的锦竹心有余悸,“好险。”   她们昨日就去了别郊。   还好没遇见蛇。   而且,锦竹还听说被咬的基本上都是在小溪附近的人。   想到这儿,锦竹突然想起来她今早还曾打听到的事,“夫人,奴婢听说温二小姐被蛇咬了。”   闻言,温景微愣,“温曼香?”   “恩。”锦竹点头:“不光有她,奴婢听说,昨日和她待在一起的那些女人大都被蛇咬了。”   没被咬的也都吓得不轻。   锦竹想起昨日那些女人的嘴脸,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温景在听了锦竹说的话后,却突然沉思了下来。   能咬那么多女人,想来不会仅是一两条蛇。   温景原本也觉得是因最近正值春日,蛇多,碰上了也不意外,可此时在听了锦竹的话后,感觉就有些微妙了。   她昨日也去过小溪那地儿,那种地方,虽然可能会有蛇,但不可能会有很多蛇。   还是同时出没。   此事不会简单。   温景想到的可能会是人为。   但会是谁呢?   温景突然想起了谁,侧眸询问:“可知三皇子妃有没有事?”   昨日那里也有被皇上赐婚的三皇子妃。   锦竹自然知道,摇头肯定回应:“没有被咬。”   京城里的人也很关心此事。   毕竟这三皇子的婚事还有一月便要举办了,若是三皇子妃在此时出事了,这婚事拖一拖还好,就怕黄了。   “听说是三皇子妃身边的婢女救了她。”锦竹又道。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猜想,会不会是有人想要谋害未来的三皇子妃。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这京城里想要嫁给三皇子的女子数不胜数,若是冯愔出了事,虽然这圣旨已下,但也不是没有改动的可能。   不过此事温景也只是问一问,因为她更关心几日后去南安寺的那一趟。   若说以前温景只是想要得知一个真相,但此时不同,越是接近那日,温景便越是紧张,同时,心底还有些期盼。   很快,便到了四月底,将军府出行去往南安寺。   一早,温景便醒了过来。   甚至比她身旁的男人醒得还早。   不过待她醒了后,身旁的男人也醒了。   温景道:“夫君,我们起了吗?”   褚昴侧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还是一片昏暗,缺月高悬。   可她似乎兴致高昂,竟没有察觉到此时天还没亮。   想到昨晚她也是如此,兴奋到子时都还没能入睡,算一算,她一夜不过休息了三个时辰。   褚昴的脸色有些沉,一把将此时已经坐起来的女人拉了回来,蒙上被褥,不等她反抗,命令道:“继续睡。”   温景动了动,小声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闭着眼!”   男人的嗓音低沉,但语气却十分凶狠。   褚昴就气笑了,不过是去一趟南安寺,她怎么就这么兴奋?   温景犟不过他,索性就听他的话闭着眼。   只是刚说自己睡不着的女子,结果一闭眼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她沉稳的呼吸声。   待温景睡着了后,她身旁的男人却没有再入睡,而是垂眸看着她,神色也越来越深。   作者有话要说:  唉。   今日没有二更了,抱歉。 第43章   温景再一次醒来时, 天已经大亮了。   在用过早膳,收拾妥当以后,便已经辰时末了。   晨阳已升至半空, 空气湿暖,零星有点阳光从云层里透露出来, 照射在墙瓦上,落在地面, 能看出来今日的天气不错。   马车从将军府出发。   从此时出发, 仔细算一算, 需要等待下午申时后才能到达南安寺。   约莫有三到四个时辰的路程。   虽然有些难熬,不过只要想到待今日后,便能得知真相,温景觉得这么点路途不算什么。   她的欣喜掩饰不住。   褚昴看得有些好笑,“这么想去?”   他的声音突然在马车里响了起来,拉回了温景的思绪。   温景回眸,不曾犹豫点头:“想去。”   男人也没接着问她是为何想去。   不过温景却想到了些什么,身子离他坐近了些, 询问:“夫君可曾去过?”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突然坐近的女子,她询问的这句话在脑海里浮过,“去过。”   “何时去的?”温景小心翼翼地试探。   温景想着,她今日总可以借着去南安寺的名头询问他了。   她有些紧张的神色映入眼帘, 褚昴眯了眯眼,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身子,凑近她耳畔询问:“问这个做什么?”   听他这么询问, 温景被吓得一颤。   他不会是有所察觉吧?   正当温景想掩饰过去,便听他回应:“忘了。”   “去过很多次。”他又道。   闻言,温景轻轻地松了口气,这才道:“没事,忘了就忘了。”   想来他方才只是随口问问,没有察觉到异样。   虽然温景觉得会是他救的,但还没有得知真相之前,温景觉得最好还是保密,不要让他看出异样。   马车此时已经驶离了京城。   喧嚣声也渐渐平息。   南安寺在京城外的山峰上,所以接下来的路途基本上都是跟着山路绕圈。   路面也凹凸不平。   人坐在马车里也摇摇晃晃的。   不过温景倒感觉的不是那么强烈。   温景看着一直抱着她的男人,这么被他抱着,坐在他腿上,倒还挺舒服的,感觉不到摇晃,只是他会不会不舒服?   “夫君,你放下我吧。”   褚昴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回应。   温景垂眸看了他一眼,心里在想,他会不会是睡着了。   只是当一道马蹄声在马车外响起来时,抱着她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   南安寺是国寺,且名扬四海,每日前往上香求符的信徒不计其数,所以在这一路上,也有不少马车从旁边驶过。   遂温景没有注意到马车外的马蹄声。   哪怕是听见了,也没有在意。   只是褚昴却睁开了眼。   在他睁眼的下一瞬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温景意外,有男子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将军。”   闻言,温景刚想抬手掀开帘子,却被他制止了。   “别掀。”   温景停下了动作,侧眸看着他。   似乎是有要事,他放下了她,温声道:“我下去一趟。”   “恩。”温景点头。   男人下了马车。   温景安静地待在马车里。   心里在想,那人此时是快马赶上了她们的马车,如此匆忙拦路,该是有要事需要处理。   既然如此,那他还能不能去南安寺?   他若是不去了,那她还能不能去?   温景有些担心。   很快,男人便又上了马车。   温景观察着他的面色,男人的面色很是沉静,依旧是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温景却知事情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所以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温景便率先询问:“夫君,你是有要事需要处理吗?”   他看着她,没有犹豫:“你跟我回去。”   回去?   可此时已经走到半路了。   还有大概一个时辰便能到南安寺,温景怎么可能回去。   “夫君,你若是有要事就去处理,不必陪我,我自己去南安寺。”   温景担心他不会同意,于是又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他的眉宇紧皱。   温景想了想,拉住了他的手,结果男人在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时,眉宇皱得更紧了。   “夫君,我想去。”温景又轻声道。   她等不了了。   她的这一句话让褚昴想起了她因为要去南安寺的兴奋。   其实他方才让她跟他回去的话不是商量,他不放心让她一人去,但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回京,所以在上马车之前,褚昴是下了决心要带她回府。   可此时在听了她的话后,褚昴有些动摇。   见他皱着眉沉默,温景道:“夫君,你快回去吧。”   男人的脸色很沉,还是道:“你跟我回去。”   “下次我再陪你去南安寺。”   温景摇头。   不过这一次,他似乎已经衡量出结果了,没再问她,直接提声:“回府。”   车夫闻言,只能又驱使着马车回府。   随着马车又开始驱动,温景的心沉到谷底。   一路上精神奕奕的脸色也越来越淡。   他已经做了决定了,温景便知,此事改不了了。   只是期待了这么多日,结果竟然是在半路被打破了。   有点难受……是很难受。   温景甚至觉得她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起伏也越来越大。   例如此时,她不知她何时才能平复下来。   不想看他,也不想和他说话,心底也没有太多责怪他的意思,可就是难受。   女子一路上都十分安静,甚至都没有动作。   握在掌心的小手也越来越凉。   终于,在马车行驶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褚昴开口了。   “停车。”   这两个字也滑过温景的耳畔。   她有些意外抬眸。   男人见她终于像是来了精神,有些赌气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却又不敢用力。   只能道:“我把廿风和刈正都留给你,无论你去哪,都一定要让他们两人跟在你身边。”   廿风和刈正是褚昴的心腹,也是暗卫中武力最强的两人。   温景乖乖点头。   “还有,去了南安寺后不要乱跑,待求了平安符后就去我的别院待着,等我来接你。”   别院?   温景的神色亮了。   连连点头。   见她如此,褚昴气的咬牙,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让其他男人来保护她。   “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温景继续点头。   他又说了很多,最后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咬牙道:“如非必要,不许与廿风和刈正说话!”   “下了马车就把帷帽带上。”   “有什么事就找廿风。”   他前一句才说了如非必要,不许与廿风和刈正说话。   可下一句话却又这么说。   温景没有打断他,眼眸笑得眯起,轻声回应:“好。”   她终于可以去了。   男人虽有万般不愿,但最后还是自己一人骑马走了。   连方才来传话的护卫也被他留在了温景这里。   ————   接下来的路途虽然没有方才那么远,但温景却是坐的很难受,越是接近南安寺,温景的脸色就越是苍白。   锦竹早在将军离去时,便来了前面这辆马车和夫人待在一起。   见夫人脸色苍白,锦竹有些担心,“夫人,您喝口水。”   温景摇了摇头。   “那您吃点东西。”   她哪里有胃口,“没事。”   等下了马车就好了。   不过好在接下来的路途也没多远,待再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南安寺。   空气里也飘来了一阵阵檀香味。   很清凉,温景竟然觉得自己舒服了不少。   南安寺外有一颗枫树,树高枝茂,据说已有百年。   马车停在了枫树下。   温景下了马车。   廿风和刈正紧紧地跟在身后。   南安寺下是一段台阶,在人不多的时候,会有小和尚清扫。   不过此时温景到的时候,没有小和尚清扫,倒是有小和尚相迎。   “施主。”   温景轻轻颔首。   “施主是上香还是求符。”那小和尚温声询问。   南安寺的名声很大,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坐镇于其寺的闲云大师。   听说被闲云大师开过光的平安符很灵,所以慕名来南安寺求符的人不少,不光是京城的人,还有经过长途奔波而来的外地人。   为此,每有人来南安寺,小和尚便会询问一句,是上香还是求符。   以节省来客的时间。   温景回应:“求符。”   小和尚颔首,作揖:“施主,请随小僧来。”   若是求符便可不经大殿,直入后院。   南安寺环境清幽,后院的装修典雅大方,步履间都有一股檀香味袭来。   寺里哪怕有不少人来往,但皆面色平静,无任何浮躁。   像是世外桃源,远离了尘世间的纷扰。   小和尚带着温景去了内院,在一门口停了下来。   “施主,闲云方丈便在这间屋子里,你且在此等候,待里处的女客出来后,便可入内。”   温景颔首。   小和尚转身离去。   温景没等多久,便见那扇紧闭的房门打开,很快,便有一妇人从里走了出来。   温景没见过她,那妇人也没能看清帷帽下温景的面容,目光也仅停留了一瞬后,便转移。   温景提步走了进去。   不过在踏过门槛时,温景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似乎有些为难。   因为此时温景的身后不光跟着锦竹,还跟着廿风和刈正。   他虽然说过廿风和刈正一定要跟在她身边,可此时是入内面见大师,带这么多人进去,会不会稍显不妥?   而且方才那妇人也仅是一人入内,丫鬟都留在门外。   但温景还没能犹豫多久,便听见屋子里响起了一道声音。   很慈善温和,一听便能让人放松下来。   “施主,进来即可。”   那廿风和刈正……?   似乎是知晓温景心中所想,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身后之人也可一同入内。”   闻言,温景不再犹豫,提步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仅有一桌一椅。   一老和尚双盘坐于蒲团之上,面容慈祥,虽未带笑,但却让人舒适。   温景曾听说闲云大师今年已将近两百岁了,但此时一见,单看面容,似仅是个六七十的老人,面色很好,气度不凡。   那种气度,不是装出来的,像是经历过岁月后的不骄不躁,仅是坐在那便能让人心平气和。   不知传言是否有误,不过此时在见了他后,温景也不自觉地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你好。”温景取下了帷帽。   闲云淡笑,“施主请坐。”   温景在他身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施主是来求平安符的。”   “是。”温景回应。   闲云道:“是为谁求?”   “为自己。”温景想了想又道:“还有信女的夫婿。”   两人。   闲云的嗓音依旧如方才那般平静温和,对着温景道:“一符不能二求。”   温景有些疑惑。   见状,闲云解释道:“施主只能求一符。”   所以是不能同时给两人求吗?   温景有些犹豫。   闲云也不言语,静静地等着温景开口。   良久,温景才开口道:“那我若是明日再来,是否可以求第二符?”   闲云的眼底似有些笑意,缓缓摇头:“不能。”   闻言,温景有些遗憾。   闲云大师的平安符,一人只能求一符,不可多求。   虽然不知为何,但这是大师一直以来的规矩,没人可破。   想来大师如此规定,也是有原因的。   只是温景此时却为难了。   “施主可想好是为谁求?”闲云问。   见她的确困扰,闲云缓缓开口:“既然如此,老衲不妨为施主指条明路。”   温景抬眸看他。   “谁都不求。”   温景不解。   闲云道:“施主虽身体羸弱,病痛缠身,但生欲强烈,哪怕命格有失,也能有幸轮回,且此生施主命里有不少贵人相助,运势已足,无需再求。”   听到此话,温景心头惊骇。   “生欲强烈,哪怕命格有失,也能有幸轮回。”   所以闲云是看出来了她是重生之人?   在现代死了后,在古代重生了。   不过闲云却没在此话上多做停留,哪怕温景多问了几句。   接下来,闲云似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施主的夫婿,更无需求。”   “为什么?”温景询问。   温景以为他会如方才一般,细细说道。   结果闲云却仅笑了笑,十分温和地道:“施主的夫婿若真有事,仅老衲的平安符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著见效。”   “什……什么意思?”   温景蹙眉,他的这番话让她有些害怕。   “施主别担心。”闲云缓缓道:“老衲的意思是施主的夫婿命格极高,有天命相护,无需老衲的平安符。”   若上天都护不住了,他的平安符自然没用。   闻言,温景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听不太懂闲云大师说的这番话,但只要能确定无事便可。   既然闲云大师已经说了无需求符,那温景便也没多做停留。   待温景退出去后,站在闲云一旁的小和尚询问:“师傅,您为何劝说那妇人不要求符?”   来这里求符的人不少,有运势好的,也有运势不好的。   运势好的,求一张符回去,也能锦上添花,运势不好的,求一张符回去便能消灾化难。   有何不好?   闲云笑了笑,“水满则溢,月满则亏,方才那女子的运势已足,若再行强添,恐否极阳回,物极必反。”   ————   温景出了南安寺。   褚昴走时已经交代过了,所以马车便径直往别庄行驶。   温景不曾在清醒时去过,路上也曾几次掀开帘子探望,看着并不熟悉的路途,温景却一点点兴奋起来。   连马车的颠簸都好似感觉不到,一心都在待会即将到达的地方。   “锦竹,给我张帕子。”   她的手心出了汗。   “好。”锦竹递了帕子过去。   温景紧紧地捏着帕子,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紧张和忐忑压下去。   迫使自己平静。   别庄就在南安寺下,大概半个时辰便到了。   廿风的声音在马车外响了起来。   “夫人,别庄到了。”   这句话温景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只知道,自己的身子似乎有些僵硬。   或许是因为紧张与害怕,又或许是因为期待与兴奋。   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马车里久不见回音,锦竹侧眸又开口唤了几声,“夫人?夫人?”   温景这才回神,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故作平静道:“下马车吧。”   真相就在马车之外,仅隔着一个车帘。   这让温景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好。”   锦竹率先下了马车。   随后掀开车帘,锦竹的小脸露了出来,“夫人。”   温景早在车帘被掀开时,便已经抬眸看见了马车外的景况。只一眼,温景便红了眼眶,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一直以来紧张和忐忑的心也变得激动又兴奋。   是他,真的是他!   温景张着嘴辅助呼吸,捏在手心的帕子也被她掌心的汗液浸湿。   情绪铺天盖地袭来,难以控制。   温景也不想控制。   就放任自己陷入激动和欣喜的情绪之中。   还有一种是得知真相的轻松,又或者是感激终于找到了当年救她一命的恩人。   锦竹一直不见夫人有动静,遂又开口唤了一声,“夫人?”   “夫人?”   锦竹连连唤了几声,才见夫人突然垂眸看向了她,眼眶微红,但面色却极其镇定。   夫人道:“锦竹,我们回府。”   她等不了了,她现在就要回府,就要见到他。   她想问,他还记不记得在四年前曾在南安寺救过一名溺水的女子。   他若是记得,为何不告诉她?   还是说,他已经不记得救过人了?又或者是不记得救的是谁?   总之,温景有太多的话想问,所以她等不了,她必须现在就要回府。   哪怕他可能不在府上,没关系,那她就回府等他。   总之她不能继续留在别庄等他来接。   锦竹没想到夫人突然会想要回府,但此时回府显然是不可的。   此时已到酉时,日头都已经西落了,若要回府,恐怕在路上的时候天就黑了。   “夫人,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一早回府?”   温景摇头坚定道:“不,现在就回。”   温景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的时候。   她等不了。   锦竹有些为难,遂求助了一旁的廿风。   廿风上前一步,劝说道:“夫人,将军吩咐过了,让夫人先在别庄休息,届时将军会来此地接夫人回府。”   闻言,温景也想起了他临走时说的话。   可她真的想要现在就回府。   见夫人坚定要此时回府,廿风不得不道:“夫人,属下是不会违抗将军的命令,此时送夫人回府的,还望夫人谅解。”   廿风的话音落下,温景想了很久,她的确是冲动了。   最后重重地叹了声气,那好,那她就等他来接。   温景下了马车,进了别庄。   别庄的管事还是那位老伯,在看见温景后并不意外,不过是换了称呼。   “夫人。”   温景轻轻颔首。   别庄还是有不少下人,知道夫人来了,都前来请安。   最后别庄的管事老伯道:“庄园的樱桃成熟了,奴才去给夫人摘些。”   “还有石榴和桃子。”   温景没什么心思,见夫人怀有心事,锦竹倒是开口替夫人回应了老伯。   那老伯退下去摘果子了。   温景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最后起身去了当初她溺水时待的屋子,衣柜里甚至还留有她当初穿过的衣裳。   锦竹见夫人轻车熟路,似乎十分熟悉这里,有些疑惑:“夫人,您是来过这儿吗?”   温景没有隐瞒,轻轻道:“来过。”   闻言,锦竹震惊:“夫人何时来过?”   “四年前。”   四年前?   锦竹想了想,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放大,“夫人,您那七日……”   温景没再回应,但锦竹却知她没有猜错。   四年前,夫人曾有七日不曾回过温府。   那一次,夫人是随温府的人去南安寺上香。   但锦竹那一次因感染了风寒,不敢接近夫人,担心夫人被沾染了,所以夫人就没带她,而是带了另一个丫鬟。   可第二日,在沈氏和温曼香都已经回温府了,锦竹却没有等到夫人回府。   沈氏只说夫人是走散了,而且她们也在南安寺里寻过,都没有寻到夫人,所以便想先回府来瞧瞧看夫人是否已经回府。   锦竹听得心惊,因为夫人压根儿就没有回府。   何况,南安寺路途很远,夫人怎么可能独自回府。   只是锦竹万万没有想到,温府的人竟然就不打算再找夫人了。   说是已经过了夜,哪怕是找到了也失了名节。   与其找回来丢了温府的脸,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锦竹只是一个丫鬟,没有法子,便只能偷偷去南安寺寻夫人。   可还没走出京城,便被温府的人抓住了,最后锦竹被打了板子后关进柴房。   那七日,锦竹每日都在等夫人的消息,越到后面,心也一点点死去,甚至也以为夫人已经遭遇了不测,但让锦竹又活过来的是,七日后夫人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锦竹还一直记着,温府的人当初在得知夫人回府时的嘴脸,是失望。   锦竹也是今日才知,原来夫人那七日是在这别庄。   那这么说来,夫人和将军岂不是早已相识?   温景不知锦竹此时在想什么,但当年,她在事后回府了之后,并没有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锦竹。   锦竹性子冲动,若是知晓温曼香将她推入池塘,还险些让她丢了命,恐怕会一时冲动,惹下祸事。   而她当年寄人篱下,唯一算得上是亲人的温昫宗也一心向着沈氏母女,若锦竹真的明目张胆招惹了沈氏母女,她不见得能护得住她。   但温曼香,温景却一直记着。   若有机会,温景不会手下留情。   生活也曾逼得温景不择手段,可是后来,在嫁去将军府后,温景又爱上了安稳的生活。   只是温景没有想到,温曼香会再次来招惹她。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直到黑幕笼罩了整片天地。   温景在用过晚膳后,便一直坐在屋子里,不曾洗漱,也不曾沐浴。   她在等他来。   温景了解他,他既然说过要来接她,便一定会来。   至于是不是今晚,温景也不知道,但她本能觉得他会来。   直到深夜,有一护卫匆忙来了别庄。   “夫人,将军派属下传话,让夫人今晚好生休息,莫要等他。”   听到此话,温景便知他可能不能过来了。   见护卫来的匆忙,温景担心:“夫君他是有什么要事吗?”   护卫道:“是。”   事实上,将军此时已经不在京城了。   温景点头,也没继续等,转身回房休息了。   廿风一直坚守着将军的命令,所以第二日温景没能回京。   直到第三日,温景的态度强硬,她必须回府。   这一日,在听了夫人要回府的要求后,廿风也仅仅是犹豫了一瞬,便送了夫人回府。   温景又坐上了回将军府的马车。   这一趟,温景坐的很难受。   此时温景才知,原来那日被他抱着有多么舒服。   至少她感受不到颠簸。   这一路,温景不知吐了多少次,待好不容易到了京城时,温景已经奄奄一息,脸色十分苍白。   大概是那日到南安寺的那个时间,或许比那日早些,马车到了将军府时,刚过申时。   陈管家和方妈妈守在门外。   温景下了马车。   “夫人,您回来了。”   见夫人脸色苍白,陈管家又道:“可要奴才去请郎中?”   温景摇头,虚弱回应:“无事,休息几日便可。”   闻言,陈管家颔首。   温景继续往府上走去。   只是方妈妈的脸色却越来越怪。   像是有何事想提,却又不太好开口,欲言又止,又十分为难。   温景察觉了,侧眸问:“府上可发生了什么事?”   方妈妈和陈管家这反应不像是没事。   方妈妈犹豫再三,开始见夫人脸色不妥,便想着等几日再告诉夫人,可此时在听见夫人开口询问后,方妈妈便有些犹豫。   想着夫人迟早都会知道,若是早点知晓说不定还能如上次一般,把人又送回去。   于是,方妈妈开口道:“夫人,昨日三皇子送来了两名舞姬。”   闻言,温景的步子一顿。   身后的陈管家和方妈妈也跟着停了下来,沉默。   而方妈妈却突然开始有些后悔,她不该此时就告诉夫人,该等夫人缓缓了后再提。   此时的夫人虽然没什么反应,甚至看不出悲伤,但刚下了马车,小脸苍白,轻轻地靠在锦竹身上,总让人心疼不已。   良久,温景才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夫君呢?”   “将军在那日回府后便离京了。”陈管家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是双更合一,所以没有二更啦。   我猜应该不会有虐。   感谢“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地雷。   感谢“柚子苯柚”“檀念”“啊啊啊啊啊啊啊”“胖瓜胖瓜”的营养液。 第44章   离京?   温景愣了愣, 明显意外。   他离京了?   为什么突然离京?   想到那日匆匆来拦路的护卫,温景突然回眸,只是待温景此时回眸去找时, 一直跟在身后的那名护卫却已经不在了。   她身后仅有廿风和刈正。   温景收回眼来,轻轻道:“方妈妈, 吩咐膳房做些吃的,我有些饿。”   坐了一天的马车, 在马车上温景没能进食, 此时下了马车, 更是浑身无力。   有什么事都不如她的身子重要。   温景决定先吃饱了再说。   听闻夫人要用膳,方妈妈连忙去了膳房,吩咐膳房师傅做了些清淡的食物。   膳房做了不少的膳食,但温景仅用了一碗瘦肉粥,其余的没什么胃口。   不过还是强迫着自己吃了些素菜。   便不能再进食了。   虽然吃的不多,但温景明显感觉身子舒服了不少。   也不再那么无力。   在用过晚膳后,云平才走进屋来。   “夫人,三皇子送来的那两名舞姬求见。”   早在夫人回了云霁院时, 那两名舞姬便也来了云霁院,想要求见夫人。   但方妈妈和陈管家都说,夫人此时正在用膳,莫要把那两人放进去耽误了夫人用膳的心情, 所以云平才一直没进屋通报,等着夫人用完膳。   相较于下人的担心,温景平静极了。   缓缓点了点头:“带进来吧。”   云平带着两名舞姬走进了屋子。   “奴家莹雪, 奴家莹莲,见过夫人。”   两名女子的嗓音妖媚,身段轻柔,姿色不相上下,盈盈俯身请安时,都自带风韵。   是美人。   一人身着红色襦裙,一人身着白色襦裙,一个妖艳,一个却又偏向清艳,各有风姿。   不得不说,三皇子送来的这两名女子,集齐了男人喜欢的所有点。   是花了心思的。   温景轻轻颔首,“起来吧。”   两名女子起身。   “说吧,为何想要见我?”   温景的嗓音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可那两名女子却平白地觉得有一股威严袭来,不怒自威。   身着红色襦裙的女子莹莲,胆子稍微大些,上前回应温景:“夫人回府,奴家自是应当前来拜见,岂敢偷闲。”   “是,是。”身着白色襦裙的莹雪跟着迎合。   “这夫人今后就是奴家的主母,奴家自然应当前来拜见。”   “哦?”温景轻笑一声:“既然如此,那方才为何不在大门相迎?”   两人闻言一怔。   没想到这位将军夫人的话语会如此犀利。   温景眼底的笑意散去,淡淡地睇着两人。   此时这两名女子心底多少有些害怕了。   她们在进将军府之前曾经打听过这位将军夫人,听说这位将军夫人仅是五品翰林院学士之女,且在十岁之前都养在柳州,商户出身。   本以为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女人,小家子气,很好拿捏,没想到此时一句话便将她们打得措手不及。   两人此时也不在拿乔了,忙跪了下去:“夫人说的极是,只是奴家初来将军府,不懂规矩,还望夫人恕罪。”   三皇子吩咐了,她们一定要留在将军府,不论用什么手段。   若是被送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她们自是知晓,之前豫王送来的女人就被这个将军夫人送回去了。   只是当初听闻时,只觉得这将军夫人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才如此不识大体,不懂规矩。   如今看来,竟全然不同。   温景收回了眼,“下去吧。”   下去?   闻言,两人眉眼震惊。   就这么让她们下去了?   两人不敢置信,因为她们都以为,这位将军夫人会刻意立威惩戒她们一番,哪怕不是惩戒,但她们也不能那么轻松就全身而退。   见两人迟迟不动,锦竹开口,有些不耐烦:“夫人让你们退下,听不见吗?”   两人闻言,便知是真的让她们退下。   见状,这似乎助长了莹莲的胆子,她没有退下,反而开口道:“那将军……”   “还不快滚!”锦竹骂道,竟然还敢开口提将军。   见锦竹气势雄厚,似有股想上前打骂她们的意思,而两人又是娇柔女子,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便不敢停留,忙退了出去。   见她们退了出去,锦竹才道:“夫人,您为何不借此立威,让她们知道您不是好惹的。”   知晓锦竹是在为她担心,温景倒很平静,缓缓开口:“我今日着实累了。”   暂时还没那个闲心。   等以后再说吧。   仔细一瞧,夫人眉眼间的确都是倦容,锦竹暗道是她粗心了,忙道:“夫人可要休息?”   温景点头,坐了一天的马车,此时她的确只想休息。   见状,锦竹也顾不上其他的了,忙伺候夫人洗漱沐浴更衣。   饶是有万千思绪,但敌不过身子的疲倦,温景的身子刚一沾上床榻,便沉睡过去。   ————   好在,这一趟仅是累了些,待休息了两日后,温景便没有其他不适。   将军府又归于宁静,那两名舞姬自第二日一早来云霁院请安被阻拦后,便也没再来云霁院。   也或许是她们来了后又被阻拦了,只是温景不知道罢了。   褚昴也一直没有回府。   或许是还没有回京。   直到第五日晚,在温景入睡后,才突然感觉身旁似有一股冷气袭来,有些凉,温景下意识往被褥里缩,结果那团冷气却似乎紧追不休,温景往哪里躲,冷气就往哪里追。   温景也终于醒了,迷迷糊糊睁眼,却也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屋子里的夜烛已经燃尽了。   虽然是一片黑暗,但温景却能感觉到在这黑暗里不止她一人。   距离似乎还很近。   可温景却又没有感觉到有人触碰到她,一时之间,有些恐怖。   直到黑幕里终于有人开口。   “醒了。”   熟悉的嗓音就在温景的耳畔响起,距离她的脸甚至不过咫尺。   温景一惊,“夫君?”   心底的恐惧也尽数散去。   “恩。”他开口回应。   温景下意识抬手去触碰黑夜里的人,只是当温景的手刚一触碰到他的身体后,男人便压了下来。   隔着被褥温景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寒气。   像是已经奔波了几日。   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气重,不敢深入触碰她,只能轻轻地靠近,吸食着她身上的气息。   温景侧眸看了眼窗外,长廊下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十分安静。   他是何时回来的?   看这样子好像下人还不知他回来了?   “夫君……”   温景想说,需不需要唤下人进来伺候。   只是他却出声打断了她口中的话。   “抱歉。”   男人的嗓音沙哑,也是温景从未听见过的温和,黑幕□□静了,将他的情绪和心思尽显无遗。   闻言,温景安静了下来。   男人突如其来的道歉,把她的思绪拉回了那日。   而她方才想说的话好像也不那么重要了。   温景有一瞬间的沉默。   而轻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在说了这两个字后便也没有再开口。   他一贯沉重的呼吸也变得轻缓起来,像是在接受审判。   良久,温景才轻声道:“我没事。”   话音落下,温景便继续她方才原本要道出口的话:“夫君可要沐浴?”   黑夜里,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开口回应她。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哑着音问:“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   但是温景能感觉到他此时很累,不知他是不是有几日没有休息了,所以温景想要待他休息了之后再问。   不过他似乎不打算等。   那温景也只能在此时便开口问他:“你这几日在哪?”   “荃州。”   荃州?   已经快近江南了。   距离京城很远,快马都要一天一夜。   温景没想到他竟然去了荃州。   “为何去那?”   他没有犹豫,“兵部尚书暗自和南蛮勾结,这些年一直暗地里向南蛮透露乾元内况,出售军火良马。”   这两年乾元镇守在南蛮的军队屡次败战,节节败退,驻守南蛮的副将元武便曾怀疑过是有内鬼。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试探,潜伏,都没能抓出内鬼。   褚昴这两年不在南蛮,是在域北,只是南蛮的近况他却略知一二。   在褚昴回京之后,他才有了另外一个猜想。   是有人将元武从南蛮传回来的消息又从京城传给南蛮人,所以从京支援的军队也好,粮草也罢,都会被南蛮人抢先一步截走。   而镇守在南蛮的军队信息,更是被南蛮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南蛮才会趁其兵力不足时三番两次进攻,从而致使镇守南蛮的军队节节败退,屡次败仗,元气大伤。   元武之所以没能抓到内鬼,是因为内鬼本就不在南蛮,而在京城。   “前几日暗卫截留了一封兵部尚书和南蛮的书信,有一批军火从阳峰出发,荃州是中转站。”   所以他是去荃州截那批军火?   “那你受伤了吗?”温景有些紧张。   “没有。”   他早就怀疑上了兵部尚书,所以提前就已经派人监守。   而他上次陪她出城说的有事也没有骗她,的确有探子来报,说是在城外发现了疑似偷造兵器的地方。   空气里也的确没有血腥味。   温景松了口气。   “夫君,我唤下人进来伺候好吗?”   温景知道他是偷偷回府的,但不知道他偷偷回府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所以温景先询问他。   “我待会要进宫一趟。”他道:“但今晚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进宫了。”   所以不能唤下人,也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已经回府了吗?   温景抬手在他胸前推搡了一下:“那你快进宫。”   说完,温景又道:“小心点。”   男人抬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景似乎听见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才沙哑道:“你亲亲我。”   在黑夜里,温景甚至能清晰地听出他这四个字里的渴望。   明明看不见他的脸,但温景依旧有些害羞。   “我看不见你。”温景小声道。   话音落下,他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嗓音靠的更近了,言语间,也似有一股热气喷在温景的脸上。   “抬头。”   温景听话抬头,嘴唇便触碰到他的唇。   他率先含住,但许是他待会还要入宫,所以这个吻没有深入,仅如蜻蜓点水一般吸吮了几下。   他便松开了她。   温景听他道:“睡吧。”   他似乎是在等她入睡。   温景原本想劝他快些进宫,不用等她入睡,但想了想,温景便闭眼了,想着她也不知要劝多久他才会同意,与其耽误时间,还不如她快些入睡。   男人是在她沉睡后才起身走了出去。   廿风在屋子外候着。   虽然将军这几日不在府上,但对府上的事却一清二楚。   包括三皇子祁隶送来的那两个女人。   所以还没等廿风开口提起,便见将军停下了步子,嗓音阴冷。   “把那两个女人弄死,明日午时后把尸首送去三皇子的宫殿里。”   “抄写一份从兵部尚书那里搜出来的书信,一并送去。”   “是。”廿风低首回应。   只是走了几步后,将军突然又停下了步子,“此事不要让她知道。”   廿风低声应道,心底还在思索若是夫人问起该如何作答时,便听将军又道:“若她问起,便说打发出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二更,在深夜。 第45章   翌日。   待温景醒来后, 下意识询问:“夫君呢?”   一旁的锦竹有些怪异,疑惑道:“夫人,将军不是离京还没回府吗?”   闻言, 温景才恍然想起来他昨晚是偷偷回府的,下人还都不知道。   见锦竹怪异的目光, 温景解释了一句,“哦, 我忘了。”   不过锦竹却抿唇笑了起来:“夫人, 您是不是想将军了呀?”   自从知晓夫人在四年前可能就结识了将军之后, 锦竹便已经在脑海里拼凑了许多感天动地的情爱故事了。   此时在见夫人竟然忘了将军还没回府一事,锦竹便自发觉得夫人是因为想将军了。   想他?   温景老脸一红,故意板着脸:“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听见夫人训她,锦竹也不害怕,反而凑上去又问:“夫人,您告诉奴婢,是不是想念将军了?”   是不是想他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 温景的脸越来越红。   这时,锦竹的声音又在旁边响起:“夫人这是已经在想将军了吧?”   没想到温景此时的心思竟然被锦竹说的分毫不差,她的确是想到了他。   于是,温景便恼羞成怒了。   “信不信我告诉方妈妈。”   锦竹吓了一跳:“夫人, 您不能因为奴婢说中您的心事,您就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   温景被气笑了。   这丫头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敢说她公报私仇。   锦竹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 又担心夫人真的公报私仇,让方妈妈来训她,忙道:“夫人,是奴婢错了,夫人您没有想将军,您一点也不想将军,是奴婢不懂事误解了夫人的意思。”   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怒,锦竹忙道:“那个夫人,奴婢去膳房瞧瞧燕窝熬好了没。”   说罢,便转身遛了出去。   但跑出去的锦竹面上却一丁点都不害怕。   还是如今的夫人有血有肉,瞧瞧都会脸红了,以前的夫人虽然很冷静淡然,但锦竹总觉得以前的夫人是为了活而活,如今不同,锦竹是明显在夫人身上看见了情绪。   就是不知将军何时回来。   温景也不知他能何时回府。   不过他既然已经回了京城,想来就是这几日了。   遂温景便也没多想。   只是那日她得知的真相还被她藏在心中。   ————   午时后。   皇宫阳剡宫。   一宫人急匆匆跑进正殿,顾不得三皇子此时正在寻欢作乐,便急忙道:“三皇子,大……大事不好了!”   三皇子祁隶没有回眸,依旧懒洋洋地靠着,怀里坐着一女人正举着纤纤玉手给他喂着葡萄。   另一旁有女人端着玉盘接着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葡萄籽。   屋内的护卫走近宫人,猛地一脚踢在那宫人的腿上:“放肆!”   那宫人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请安,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忙是磕头认错,“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待那宫人磕了挺久后,祁隶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慵懒道:“什么事?”   那宫人颤颤巍巍地回应:“回三皇子,方才有下人在偏殿发现了莹雪和莹莲的尸首。”   莹雪和莹莲?   祁隶以为是他的哪些女人,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女人罢了,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这话时,他一旁的女人不小心颤了颤。   祁隶瞧见了,摸了一把她的娇脸,调笑了两声:“放心,我是舍不得你死的。”   那女人回以一个娇羞的表情。   宫人猜测三皇子可能忘了莹雪和莹莲是被他送去将军府的女人,于是接着道:“回三皇子,莹雪和莹莲是您六日前送去将军府的舞姬。”   话音落下,三皇子嘴角的笑意明显凝固。   “你说什么?”   祁隶的脸色骤然变了,一把推翻此时正坐在他怀里的女人,站了起来。   脸色难看,“她们在哪?”   “在偏殿的床上,下人打扫时发现的。”   “都死了?”祁隶眯了眯眼。   “……是。”   “呵呵,他好大的胆子!”祁隶突然冷笑了两声,怒意直上心头。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三皇子即将暴怒时,却突然看见三皇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又勾起一抹邪笑。   褚昴啊褚昴,他不接受他的好意就罢了,还胆敢给他弄死了再送回来。   既然他如此作贱他的好意,挑衅他,那他不送他一份回礼岂不是不配他的作贱!   “把那两个死人带上,随我去面见父皇。”   他倒要瞧瞧,褚昴都挑衅到皇宫来了,父皇还如何偏向他!   闻言,那宫人却抖如筛糠:“回……回禀三皇子,奴……奴才还在那屋里发现了几封信。”   祁隶看向了他,“什么信?”   一旁的护卫从那宫人手里接过了那几封信递给了祁隶。   祁隶随手打开一封,只一眼,便变了脸色。   额上的青筋直冒,拿着信的手也在发抖,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   紧接着祁隶又打开了另外两封信,只扫了几眼后,便勃然大怒,猛地把手中的信纸砸在地上。   “褚昴!”祁隶的脸色铁青。   屋子里的下人不知三皇子突然怎么了,但直觉告诉她们,特别是此时离三皇子最近的几个女人,她们知道,一定不能看落在地上的几封信。   脑袋也都快埋入地面。   祁隶怒火中烧,踢翻了屋里的红木桌,又杂碎了不少花瓶,最后一脚踩在跪在地上的一个女人的背上,女人被踩的身子猛地贴在地面,地上的花瓶碎片刺入身体,那女子尖叫。   祁隶猛地踢开她,阴冷道:“拖下去,投井。”   有护卫走上前来拖走那女人,祁隶突然改口,“都拖出去。”   一句话,屋子里的女人包括下人全都死了。   可祁隶依旧不能消气。   褚昴那三封信,一封是他在南蛮养兵的记录,两封是他和南蛮王来往的书信。   虽然都是重新抄写,但只字不漏。   祁隶不知褚昴是如何查到他的,但既然他已经查到了,那就没有留着他的必要了。   褚昴必须死!   “去派人查查,褚昴此时在哪?”   护卫转身,结果三皇子又道:“慢着。”   护卫停了下来。   祁隶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道:“去查吧。”   护卫半个时辰后便回府了,“回三皇子,褚昴不在京城。”   不在京城?   那他去了哪里?   父皇知道吗?   还是父皇同意的?   祁隶突然意识到什么,有些慌乱,“可查到他是去哪了?”   护卫回应,“不知。”   祁隶越想越慌乱,突然道:“去,去兵部尚书府上,把李柢给我找来。”   只不过李柢没能被找来了。   这日申时后,兵部尚书李柢因与南蛮勾结,通敌卖国而被抄家了,诛九族。   而褚昴之所以能从李柢那里找出这三封信,也是因为李柢担心日后三皇子若是登基了,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所以才留了这些证据保命。   没想到,竟然会被褚昴找到,且悄无声息带走。   此时哪怕他想要拉三皇子下水也没有证据。   何况,皇家也不会允许颜面有损。   消息传入京城百姓的耳中后,不少人围在兵部尚书的府外,有从南蛮流落京城的难民,情绪激动,甚至意图上前撕打。   被官兵拦了下来。   ————   温景在得到兵部尚书被抄家的消息时,已经是夜里了。   这时温景才有点担心,他为什么还不回府。   他之所以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回府的消息,是因为有人盯着吗?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温景还刻意等了等,一直到了深夜,他还没有回府,温景才入睡了。   将军是在子时后回府的,得到消息后陈管家忙是起身相迎。   见将军径直回了墨居院沐浴更衣,陈管家便知将军是不想吵醒夫人,遂专门吩咐了下人动静小些,莫要吵闹了夫人休息。   云霁院也一直处于安静之中。   但尽管如此,温景还是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醒来。   屋内的红烛还燃着余光,温景侧眸便看见一高大人影往床榻走来。   温景半卧着起身,轻唤:“夫君?”   话音一出,行走的人影似乎顿了顿,这次他没了顾忌,步履快速,三两步便走近床榻边。   “我吵醒你了。”他道。   “不是。”   温景看着他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黑夜里,男人似乎在触碰到被褥下的冰凉后皱了皱眉。   随即脱了鞋子,翻身上床。   见她此时竟然已经坐了起来,单薄的里衫在昏暗的烛光下若隐若现,见状,褚昴的脸色沉了沉,“过来。”   温景想了想,躺了下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温景甚至能触碰到他的手臂,所以便没再往他那边靠近。   也不知他今晚是偷偷回府还是光明正大回府。   于是温景询问:“夫君,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恩。”紧接着,男人的话音一转:“再过来点。”   温景一愣,想着之前她靠近他的后果,害怕到时候他又不舒服,温景严格秉承着一点的标准,身子稍微往他那边挪了些。   在她挪动了后,温景没听见他再出声,以为够了。   结果下一瞬间,她就被他卷在怀里了。   男人抱紧她:“以后让你过来,就这个距离。”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子婴”的地雷。   感谢“子婴”的营养液。 第46章   温景原本以为, 待再一次见到他后,她会迫不及待询问他,是否还记得四年前曾在南安寺救过她。   可待真的见到他后, 温景才发现她根本不知该从何问起。   也或许是觉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 不论他是否还记得,他都救了她。   那一夜过后, 又过了几日, 此事也一直被温景压在心底, 从未开口提起过。   自李柢被抄家后,兵部尚书一职便空闲下来。   但也不过十日,便又有新的尚书任职。   是原先的兵部侍郎被提携了。   而此时皇宫。   凤鸾宫的气氛有些凝重。   皇后娘娘已经三番四次派人去阳剡宫请三皇子来凤鸾宫,但皆被三皇子派人回绝。   皇后的脸色很差,一旁的冯愔心情虽也有几分糟糕,但还是含笑安慰皇后娘娘。   “娘娘,男儿家自以大事为重,三皇子或许有事, 所以才不得已回绝,您别多虑。”   皇后怎么会不知祁隶不来凤鸾宫的原因。   皇上这些年一直在压制她娘家,所以隶儿的婚事不可过高。   而当初之所以看上了冯愔,一来是因为左宗正, 二来是因为冯家和李家祖上曾有姻缘,也算得上是偏远亲家。   结果谁知,李柢竟然会被暴出暗自勾结南蛮, 通敌卖国,此时已被抄家,被诛九族。   而这一次冯家之所以没被牵连,一来是因冯家和三皇子定了婚事,二来是因冯家本也就清清白白,三来也是因左宗正勤勉,深得皇上喜欢,才能被网开一面。   皇后如今虽然也看不上冯愔,觉得这门亲事定的晦气,但却不能被其他人看出异样,也万不可让其他人以为她们结亲是为了和李柢有牵连,特别是皇上。   所以这门亲不光要结,还要欢欢喜喜光明正大地结。   而皇后今日之所以三番四次派人去阳剡宫唤隶儿来凤鸾宫,也是因为想要隶儿来陪陪冯愔,安抚一下冯家,表示她们的态度。   结果隶儿竟然一次次回绝。   皇后还从不曾被祁隶这般不留情面地拒绝过,如今是真的被气到了。   但念在冯愔还在一旁,为了自己的颜面,皇后哪怕是气也不能太过。   还要安抚冯愔。   “还是愔儿懂事,本宫如今是老了,多的也不想再管,没精力了。也就指望你和隶儿成婚,能早日为本宫诞下孙儿,让本宫安心颐养天年。”   冯愔有些娇涩,轻声回应:“是。”   闻言,皇后笑了笑,拍了拍冯愔的手,缓缓道:“平时啊,多进宫来陪陪本宫,还有清宁,也多教教她规矩,都十二岁了,还半点规矩都不懂。”   话音落下,冯愔的脸色有些僵硬,却不得不开口回应:“是。”   皇后口中的清宁是清宁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今年十二岁。   冯愔知道,皇后让她教清宁公主规矩都是客套话,但皇后既然这么提了,以后难免要和清宁公主相处,想到这儿,冯愔的脸色变了变,十分排斥。   不过面上却不能显露,只能欢欢喜喜应下。   而另一边,阳剡宫。   祁隶原本以为褚昴会将那些证据交给父皇,但他等了几日,也不曾听到任何风声,后来他才确定,褚昴派人送来的那几封信,只是在警告他。   虽然褚昴暂时没向父皇揭发他,但这种把柄被人握于手中的感觉可真不爽。   祁隶已经几日都不曾找过女人了。   而他也一直在想,褚昴为何不向父皇揭发他。   会不会是因为他也有所顾忌。   祁隶暂时猜不透褚昴的想法,但他能确定,于褚昴,他如今只能有两条路。   要么杀了他,要么收服他。   想到那日他送去将军府的女人竟然被褚昴杀了后再送回来,祁隶恨得咬牙,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可这几日他不是没派人刺杀过褚昴,最后竟然连褚昴的身都近不了。   不能收服,也杀不了。   若是使计陷害,祁隶又担心褚昴最后会反咬一口。   可祁隶也绝不可能就那么让褚昴握着他的把柄!   虽然不知褚昴想做什么,但祁隶却不能坐以待毙。   像是想到了什么,祁隶突然开口:“之前在街上有一个女人撞到我了,我不记得姓名了。”   祁隶侧眸询问:“她叫什么?”   祁隶有一丝印象,但是不深。   而且他此时觉得很重要。   下人面面相觑,身边的随从也想了想,但因每日撞上三皇子的女人不少,突然问他们名字,的确想不起来。   可见三皇子面色有些不耐,随从大汗淋漓:“回三皇子,奴才……奴才……”   祁隶皱了皱眉,摆了摆手。   有护卫来将他拖了下去。   那随从见此惊恐,用力挣扎:“三皇子饶命。”   “奴才……奴才记起来了……记起来了……”   祁隶看向了他。   护卫松开了手,随从跪在地上。   “是……是……”随从努力回忆:“三皇子可说的是五日前在茶楼外遇见的那名女子?”   祁隶回应:“恩。”   闻言,随从松了口气,道:“是翰林院学士温昫宗的二女,温曼香。”   翰林院学士温昫宗?   祁隶眯了眯眼,“褚昴娶的可是温昫宗的长女?”   “……是。”   “呵呵。”祁隶突然笑了出声,既然不能从褚昴下手,那就从他的枕边人下手。   那女人故意撞上他,之后再自报家门,故作勾引,这种女人祁隶见的不少,如果他心情好兴许就收了她,但偏偏他那日心情不好。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   五月的天,温度适宜,不凉不热,温景的身子也一直没出过什么毛病。   只是她来了月事。   这一世,她这副身子的月事一直不准,有时候是一月来一次,有时候会隔两月,但有时候甚至会隔三月。   这一次的月事距离上一次来时,就隔了大概三月。   温景也曾看过郎中,但吃了几副药后也没见有太大作用,她也不想天天喝药,所以便停了。   没想到隔了三月,月事才又突然来了。   是在一日午时,用午膳时,温景突然见身旁的男人放下了木筷,侧眸看着她。   温景有些意外,询问:“夫君怎么了?”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神色也在她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   温景被他看的有些发麻,又小心询问:“怎么了?”   男人沉声道:“你在流血。”   流血?   什么流血?   可他的话就好像给了温景一个警示,身下突然就有了感觉。   不会是……   温景也放下了手中的木筷,此时身子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是月事来了。   站在温景一旁的锦竹,早在听见将军说“流血”两字时便注意着夫人,此时又见夫人的脸色不对,锦竹便知晓是何缘由了。   忙退出去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月事带、还有汤婆子和红糖水。   男人的目光还落在她的身上,温景刚想开口,便见他突然起身,抱着她就往内室走。   他可能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温景却知,所以她忙道:“夫君,别去内室,去净房。”   他的步子停了下来,垂眸皱着眉睇着她。   温景只能向他解释:“是月事来了。”   见他依旧皱着眉,脸色难看,温景又道:“葵水。”   想着他这下总能听懂了。   他也的确听懂了。   可她身上的血腥味依旧让男人眉宇紧皱,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褚昴知道女子会来葵水,但自他回府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来葵水。   而且,男人知道葵水,但却不知葵水是什么,更别提此时在闻见她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后。   哪怕她再怎么解释他都一样不放心。   见她坚持要去净房,褚昴抿唇道:“流了很多血。”   他在告诉她很严重。   温景当然知道。   而且她还知道以后几日会流更多血。   只是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我知道。”   温景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以后几日会流更多血了。   “丫鬟备了热水还有干净的衣裳在净房。”温景又道:“我需要进去清洗一下,再换身衣裳。”   见他的脸色依旧难看,温景安抚他:“我没事,夫君,先抱我去净房。”   话音落下,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听话转身去了净房。   而此时在净房的丫鬟瞧见是将军抱着夫人走了进来后,都有些手足无措。   锦竹也有些傻眼,将军怎么进来了?   温景尽量让自己忽视她们,柔声对着此时正抱着她的男人道:“夫君,你把我放在凳子上,然后你先出去,好吗?”   他没有回应她。   所以温景也不知他会不会听她的话,但是男人的确弯腰把她轻放在了凳子上。   只是当温景刚一坐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裙摆被人掀起。   他蹲在她的身前,两只手猝不及防扳开她的双腿,下一瞬间就要脱下她的裤子。   他的举动吓得温景一惊,忙是按住了他企图脱她里裤的手,连说话声都在发颤。   “夫君,你……你做什么?”   男人抬眸,平时没什么情绪的脸色此时阴沉到极点,他抿着唇道:“给我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下雨了,特别适合睡觉。   感谢“鬼鬼”“-篱-”的营养液。 第47章   给他看看?   温景被他的话吓得一颤。   而且她还明显看见,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屋子里的丫鬟们都自发地往后退了几步。   还有的,甚至已经背过身去了。   锦竹也退后了几步, 小脸绯红。   这一幕看的温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偏生温景感觉他的手又开始动了起来, 温景一把按住,许是热意冲上了脑子, 让她的语气十分急切。   “你不能看!”   可他的固执又岂是她这么说四个字就能阻止的。   温景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 用力按住他的手, 又把腿收紧。   被她按住了手,男人没有用力,担心会伤到她。   只是他却抬眸来凝视着她,脸色有些不悦,似乎是在责怪她为何不让他看。   温景又害怕又害羞,见他没有强硬坚持,温景忙道:“夫君,你先出去好吗?”   男人沉声回应:“不好。”   他又道:“你在流血, 给我看看你的伤。”   温景知道她在流血!   还有那不是伤!   见他如此固执,温景想,她是不是还得先给他解释清楚。   不然,温景知道, 他绝不会罢休。   “夫君,那不是伤。”终于温景缓缓开口。   他抿唇。   温景也不知此时她说的这些话丫鬟听见了后会作何想,但她只能这么给他解释。   “女子来了葵水就会流血, 这是……”   这是什么?   温景绞尽脑汁:“这是身体正常的反应,总之不是伤。”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懂,温景又解释了几句后询问:“夫君你听懂了吗?”   男人的脸色依旧难看,似乎没有想明白为何女子来了葵水后会流血。   不过温景不打算跟他继续耗下去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小腹有些疼痛了。   “夫君,你先出去,我清洗了后再换身衣裳就好了。”   见他不动,温景只能如实道:“女子来了葵水后小腹还会疼痛,再耽搁一会儿就该更疼了。”   温景在说这话时,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   而她这反应,也吓得蹲在她身前的男人脸色也瞬间苍白。   温景甚至能感觉到被她按住的手颤了颤。   还从未见他如此慌乱过,温景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只能又道:“夫君,你快出去。”   这一次男人反应过来了,只是依旧没有出去,而是起身扶着她站了起来,让她的身子靠在他身上,然后对着待在净房的丫鬟道:“伺候夫人更衣。”   见他这样,温景便知他是肯定不会出去了。   犟不过他,温景也的确觉得小腹此时有些疼痛,靠在他身上要舒服多了。   丫鬟们不敢耽搁,忙是伺候夫人换了衣裳。   本来还应该清洗的,但被温景无声制止了。   就算是打死她,她也不会在他面前清洗那个地方。   不过清洗可以省去,月事带却必须要绑。   温景一直都是自个儿弄这些贴身活儿,只是明明已经驾轻就熟的活儿,今儿温景竟然连月事带都拿不稳,在绑时掉了好几次。   主要是他的目光太强烈了。   最后温景终于忍无可忍了,好在里衫长,能遮住她的下半身。   温景回眸,看向她身后的男人,本想开口,只是她口中的话还没开口,便听他先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帮什么忙?   温景被他气得脑门疼:“你出去。”   男人不动。   温景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他听话出去,想了想后狠心道:“你若是不出去,我就三天不和你说话。”   话音落下,他的脸色似乎沉了几分,但温景却顾不上他,又道:“你再不出去,我就十天不和你说话。”   温景从来不知他原来也可以这么气人。   温景被气得不轻,而她身后的男人在听了她的这些话后,脸色也十分难看,薄唇紧抿。   他不喜欢她方才说的话,但她此时苍白的小脸又让他十分心疼。   两人僵持不下。   于是锦竹便见将军突然看向了她们,眉眼很冷:“过来扶着她。”   将军明显不悦,锦竹心颤颤的,闻言,小心走上前去扶着夫人。   温景见他终于提步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没回头,似乎是在犹豫,也不知在犹豫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才又提步走了。   他终于走了出去。   温景才松了口气。   忙是吩咐丫鬟备了热水,待清洗了后才绑了月事带,穿好了衣裳。   只是待温景刚穿好衣裳,便见方才走出去的男人不知何时又已经进了屋子。   时间卡的刚刚好,不早不晚。   吓得温景怀疑,他不会是根本就没有出去,而是躲在哪个角落了吧?   男人一直抿唇看着她,见她终于完事了,才走近弯腰抱起了她。   就净房到内室的这一段路,温景就清晰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对。   好像是有些生气。   这和他平时的那些不悦有些不同,有种生闷气的感觉。   直到他弯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温景才终于确定他的确是生气了。   因为他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很沉默地把她放在了床榻上,然后给她盖上了被褥。   床榻是暖的,还有汤婆子,想来是锦竹吩咐的。   温景看着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终于缓缓开口:“夫君你怎么了?”   他不理她。   温景想了想后直言:“你是生气了吗?”   这下男人理她了。   “恩。”回应的毫不含蓄。   他生气了,他为什么生气?   不应该是她生气吗?   不过见他此时生气的模样,温景不知怎的,竟然觉得有些好笑,缓缓地向床壁靠去,随口问问:“夫君为什么生气?”   本以为他不会回应,不料他却突然抬眸看向了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说三天不和我说话。”   温景觉得他这句话说的十分郑重。   “后来还说十天不和我说话。”他又道。   他是在责怪她吗?   可这也是他把她气到了,她不得已才脱口而出的话。   男人的重点不在于自己有多气人,只执拗地抓着她说“不和他说话”这一句话上。   见她还没有开口解释或者否认,这让褚昴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终于,他开口道:“我很不高兴。”   温景记得,他曾经似乎说过“我不高兴”这四个字。   所以今日是为了突出他此时非常不高兴的心情,加了“很”字吗?   温景觉得有些好笑,但见他表情凝重,似乎真的非常不高兴,温景又觉得她不该笑出声。   所以她只能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解释:“我那是说的气话。”   他皱眉:“你气什么?”   似乎是真的不知她在气什么。   温景仔细想一想,她方才觉得害羞为难,可他或许压根就没有感觉。   而且当时他可能也是因为担心她,才一直不出去。   想到这儿,温景又的确觉得好像是自己有些过分。   算了,哄哄他吧!   可是温景还没开口,便见锦竹走了进来:“夫人,太医来了。”   温景一愣,猛地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是你派人请的太医?”   “恩。”他回应。   温景扶额,她只是月事来了,请什么太医?   不过既然太医已经来府了,也不能让太医就这么回去,白跑一趟。   温景只能道:“请太医进来吧。”   这一次来的不是张判,是一太医,温景以前没有见过。   不要这太医好像有些怕褚昴,连把脉都离他远远的。   待太医收回了手后,温景便听褚昴问:“她怎么样?”   话音落下,温景甚至看见那太医的身体颤了颤。   随后才回应:“夫人只是来了月事,好生修养即可。”   与她所言一致。   男人稍微放心了些。   那太医似乎又等了等,见他没有继续询问,才对着温景道:“夫人这月事不调,是不是有些日子了?”   不是有些日子,是温景自初潮开始后便一直不调。   太医道:“我为夫人开两副方子,一副方子是减轻夫人月事期间的疼痛,夫人若是疼得厉害,就服用。另一副方子是用来调养身子的,待夫人月事完了后再服用。”   “夫人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切记保暖,少碰冷水,不食冷膳,还有辛辣之物。”太医又道。   这些温景都知。   以前郎中也曾开过方子。   只是她按时服用过一段时间,没什么作用后才停了。   太医开了方子后便离府了。   见那太医匆匆离去的样子,温景更加确定了她方才的感觉,这太医是真的害怕褚昴。   只是不知他为何怕,有种猫见了老鼠的感觉。   而且,这太医的年龄该有五六十了,这种年龄的男子,在经历过岁月后,积淀下来的沉稳也能让他不显山水。   不至于如此慌乱。   除非……   温景抬眸看了几眼身旁的男人,想多问几句,后来想了想又算了。   温景知道,待再过一两个时辰,她小腹的疼痛就会翻倍,所以她要先睡,因为到了晚上,可能就睡不着了。   “夫君。”温景唤了一声。   男人看向了她。   “我想睡了。”   温景其实只是想告诉他一声,但他似乎理解错了,待扶着她平躺了下去后道:“恩,我不走。”   温景:“……”   算了,他高兴就好。   温景的睡意来的很快,几乎是躺下去后没多久便入睡了。   在她入睡后,屋子里的男人才提步走了出去,就在门口。   吩咐廿风:“下去寻一本关于女子葵水的书。”   将军吩咐他做过不少事,但这是第一次廿风不明白将军话里的意思。   廿风是在应下了之后才问:“将军,葵水是什么?”   因为方才那么一会,廿风已经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的确没有“葵水”二字的信息。   担心他弄错了,所以廿风问了出口。   话音落下,褚昴怔了怔。   最后廿风没能得到答案,因为将军让陈管家去寻了。   不用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温景:夫君,我想睡了。   褚昴:恩,我不走。   温景: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终于有了比将军还傻的男人了,世纪最傻——廿风!!!   感谢“柚子苯柚”“猫奴”“”“朱一龙的小可爱”“-篱-”的营养液。 第48章   温景是在一个时辰后被痛醒的。   但这一次却不如她之前月事来时痛的那么厉害。   减轻了许多。   她醒来时, 男人也的确如他方才所言,没走,就坐在床边, 也不知是在看什么书,眉宇紧皱。   脸色也不太好看。   连她醒来都没有发现。   还是待在屋子里的锦竹发现了:“夫人, 您醒了?”   他这才猛地抬眸,看向了她。   “醒了。”   温景颔首, 目光落在他手里的书上, “夫君你在看什么书?”   “没什么。”   男人闻言合上了书, 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桌上,温景的角度不能再看见了,便收回了眼。   见夫人醒了,丫鬟们便呈上来了红糖水。   “夫人,这是红糖水,今日熬时里面放了几片姜,可能会有些刺喉。”锦竹道。   温景颔首,锦竹本想扶着夫人起身, 不过将军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给我。”   将军没有回眸,只向后伸了一只手。   锦竹回神,忙是将盛满红糖水的小碗递到了将军手上。   温景见他接过了碗,想了想道:“我来吧。”   他像是犹豫了一瞬, 随后在又感受了碗的温度后,才递给了温景:“那你捧着。”   温景想单手接过,碗却被他抬高。   他的神色有些严肃, “双手捧着。”   双手捧着她怎么拿勺?   不过见他坚持,温景还是听话双手捧着碗。   碗边的温度传入了手心,暖洋洋的,倒挺舒服。   很快,温景便懂了他的意思。   碗她捧着,但勺子是他拿的。   最后温景就自己捧着碗,由他喂了一碗红糖水。   晚膳也没怎么用,便歇息了。   但这一晚温景却睡得并不踏实,断断续续地被疼醒,直到深夜,她的思想都还清醒着。   但若说疼,却也没有很疼,那种痛感就一直吊着她,刚好让她睡不着觉。   “很疼吗?”   突然,一道嗓音在黑夜里响起,就在温景的身后,很近。   听他的声音,像是也一直没有入睡。   温景回应:“还好。”   搂在腰上的手往下移,刚好覆盖在她的小腹。   温景想了想却道:“夫君,不如你换间屋睡吧。”   明日一早他还要上朝。   她今晚可能不能好好休息,会耽误到他的睡眠。   温景等了等,没有听见他的回应,也看不见他的脸色,所以不知他在想什么。   黑夜里,只能听见男人沉稳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见她还没能入睡,温景才听他突然开口:“想听故事吗?”   什么?   虽是询问,但他却不打算等她回应,因为温景已经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   这是什么?温景一脸问号。   “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他的嗓音很低,很沉,也很慢,但咬字清晰,每一个字温景都能听得很清楚。   但他的情绪却不愠不火,这段话讲的也没有任何起伏,若非此时是在黑夜,温景都以为他是在照着书念了。   他这难道不是在照着书念?   这算哪门子的故事!   “其用战也胜,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   他的声音还在响起。   听到这一段,温景猜测,他不会是在念兵书吧?   接着又听了一段,温景确定,他就是在念兵书。   原来他口中的故事就是兵书。   温景竟然无言以对。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兵书和故事是怎么扯在一起的。   不过……不得不说,听他这么不急不缓地念着一些枯燥乏味的内容,温景的精神竟然真的跟着乏了,连小腹的疼痛都没能唤醒她的精神,不知何时,她就沉睡了过去。   ————   温景习惯了安静无聊的生活,所以接下来几日,她就坐在床榻上,或者是待在屋子里的其他地方,看完了那本《大野灵异传》。   直到第五日,身子才干净了。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   六月初六就是三皇子的大婚之日。   将军府也收到了请帖。   温景也是在收到三皇子大婚之日的请帖时,才想起来三皇子曾送来将军府的那两名舞姬。   好像她已经许久都不曾见到了。   也没有听见任何风声。   六月的午后有些热意,烈阳高悬,不过池塘边还算清凉,偶尔还有一丝清风拂过。   温景在用过午膳后,照例在府上走了走,此时正停在池塘边。   随意询问:“近日那两名舞姬可有来过云霁院?”   锦竹想了想,摇头回应:“不曾。”   的确不曾听说过那两名舞姬来过云霁院。   若非夫人此时提起,锦竹都险些忘了她们。   “好像是许久都不曾听到过那两名舞姬的风声了。”锦竹又回忆了一番。   闻言,温景有几分怪异,吩咐锦竹:“你去瞧瞧。”   锦竹退了下去。   在锦竹离开了后,温景也回了屋子。   没过一会儿,便见锦竹回来了,眉开眼笑的,一看就有喜事儿。   “夫人,奴婢打听了,那两名舞姬早就不在将军府了。”   不在将军府了?   “那她们在哪?”温景疑惑。   锦竹将她方才在小楼打听到的消息悉数告诉了夫人。   “听说早在一月前,将军当初回府后,就派人把那两名舞姬打发出府了。”   是他打发出府了?   温景意外,因为她不曾听到过任何风声。   而他也从未向她提起过此事。   到了夜里,在用过晚膳后,温景才开口问他。   “夫君,听说是你派人把那两名舞姬打发出府的?”   “恩。”他回应的毫不迟疑。   闻言,温景却沉默了下来。   她问的时候他倒是坦荡,可她若是不问,他就绝不开口。   若不是她今日想起,恐怕她还一直不知那两名舞姬已经被送出府了。   不知怎的,温景突然就又想起来他曾救了她一事。   她只是在想,他会不会也一直记得自己曾经救过她,但她若是不问,他也就绝不开口告诉她。   之前温景是觉得问不问都没多大必要,毕竟她知道是他就够了。   可此时温景却突然想要求证,她若是不问,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就不会主动开口告诉她。   “夫君……”温景缓缓开口:“你四年前回京时去过南安寺吗?”   果不其然,他的回应一样的毫不犹豫。   “去过。”他道。   意料之内的回复。   闻言,温景接着问:“那你可曾在南安寺救过一名溺水的女子?”   话音落下,温景便见他突然抬眸。   褚昴侧眸看向她,这一次他没有先开口回应,而是道:“过来让我抱抱。”   温景:“……”   方才在用过晚膳后他就要抱她,只是被温景以吃得太饱拒绝了。   似乎是见她不情不愿,他也就没有强迫。   没想到,他此时竟然还记得。   还让她自己走过去。   是觉得让她自己走过去就不是不情不愿了?   不过温景也从他这话里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他果然记得,不然此时也不会在听了她的询问后,先不回应,而是借此来威胁她,让她自己走过去。   虽然知道他一定记得,但温景就是想听这个男人亲自说出口。   所以温景起身走了过去,乖乖地坐在他的怀里。   又问:“夫君你可曾救过一名溺水的女子?”   褚昴抱紧了她,这才爽快回应:“救过。”   果然记得!   温景继续问:“那你可还记得救的是谁?”   这次他没有开口了。   温景等了等,心想,他不会是忘了吧?   这么一来,那也就解释通了。   他若只是随手救一个人,忘了也很正常。   所以他不记得救的是她,自然也不能告诉她此事。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温景已经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也觉得是她想多了,他若真记得当初救的那人是她,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而且她此时还是他的妻,又不是不相识的人。   只是待温景刚这么想完,便感觉他靠近她的耳畔,男人的嗓音很低,他说:“是你。”   温景:“……”   所以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曾经救过她?   其实她只需要问几句话便能得知真相?   不需要东奔西跑,也不需要日思夜想,更不需要担心被他看出异样?   明明事先已经觉得此事不重要了,但此时在温景得知他竟然一直都记得自己曾经救的是她,温景的心就有些复杂。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么久了,他竟然只字不提。   “我告诉你了。”   男人说的告诉是他方才的回复。   温景无奈:“那我若是不问,你是不是也不会开口提?”   开口提?   褚昴回应:“不会。”   闻言,温景沉默。   果然如此。   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男人猛地转过了她的身子,垂眸直视她。   “你在想什么?”   他的眸光有些锐利,温景也没隐瞒:“我在想你为何不主动开口将此事告诉我。”   虽然她乖乖回应了,但褚昴依旧皱了皱眉:“你不高兴。”   褚昴的话不是疑问。   他察觉到她情绪的不高兴了。   温景此时的确是有些不高兴。   她只是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傻,若不是她细心发现,恐怕也不知要到何时才会知晓是他救的她。   若是早点知道,那她对他的防备心也会早些减轻。   而不是整日担惊受怕地去查找真相。   可褚昴却以为她不高兴是因为他瞒着她。   他没有想瞒她,之所以不告诉她是觉得没必要。   告诉与否,她都是他的。   可此时见她不高兴,褚昴却有些慌了。   “我没有想瞒你。”男人的嗓音有些慌乱。   温景知道他没有想瞒她,毕竟她一问就问出来了。   “若是你不喜欢,我以后都告诉你。”   这还差不多。   温景抬眸,回应他:“好。”   褚昴本还想继续开口,结果却见她回应了。   她的脸色也似乎已经好转,在回应他后,便道:“你要记得,以后这些事都主动告诉我。”   若是让她自己细心去发现,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见她似乎是真的高兴了,褚昴这才回应:“好。”   话音落下,他又加了一句:“都告诉你。”   若是告诉她能让她欢喜,倒也无妨。 第49章   六月初六, 三皇子大婚。   京城里的锣鼓从卯时便开始吹响,百姓同庆。   皇子成婚的礼仪繁琐,从宫内再到宫外, 足足要花上一整日的时间。   不过宫内的礼仪,普通的宾客就不必参与了, 仅需出席皇子大婚的婚宴即可,在宫外。   早在三皇子被赐婚时, 皇上便将京南的府邸一并赏赐, 待三皇子成婚后, 便可搬出皇宫入住。   而宫外的婚宴便也在这府邸举办。   只不过温景却没有出席三皇子的婚宴。   因前几日升温,温景贪凉,病了。   所以,还没等到六月六日,褚昴便向皇上告了假,不光是温景,连他自己也没去。   其实到了三皇子大婚那日,温景觉得身子已经舒服多了, 出席一个婚宴而已,不必告假。   不过皇上已经准了,温景也难得跑一趟,便在府上待着。   只不过待三皇子大婚后, 得知将军府的人并未出席婚宴,祁隶的脸色有些难看。   褚昴是什么意思?   他的夫人病了,他也就不出席婚宴, 这分明就是不把他祁隶放在眼里。   而更让祁隶生气的,还是皇上。   他本以为他身为嫡子,成婚后,哪怕不封他为太子,父皇怎么也会给他封个王爷,结果竟然没有。   这两年父皇一次又一次地压制太师,母后娘家的势力被削弱,祁隶就只能依靠自己。   但他在南蛮养兵却被褚昴发现了,祁隶原本想着收服褚昴归他所用,结果褚昴不仅不领情,竟连婚宴也都不来出席。   祁隶怒火中烧,但他又担心褚昴归顺祁珩,所以在府上压制了几日后,便忍不住了。   “去茶楼。”   自那一次相撞后,温曼香便常与祁隶在茶楼见面。   温曼香原本想的是勾引三皇子,然后让三皇子纳她为侧妃,这样,她就比温景高了一个等级。   她就是皇家的人,温景见了她也得行礼。   以后三皇子若是登基成为了皇上,那她就是后妃,捏死温景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可近日与三皇子相处,三皇子风度翩翩,又俊美无双,只言片语便已经赢了温曼香的心。   在方才看见了三皇子派人来温府传的消息,温曼香好生收拾打扮了一番,满心欢喜地来了茶楼。   吩咐贴身丫鬟和车夫都在茶楼下等着,自个儿独自上了茶楼。   特意等在茶楼下的丫鬟是三皇子身边的人,温曼香每次来茶楼,都是由她引路。   丫鬟带着温曼香进了一内房,温曼香刚一进去,便看见了坐在屋内的三皇子。   只一眼,便吸引地温曼香移不开眼,双颊绯红。   温曼香轻步走了进去,下人关上了房门。   “三皇子。”温曼香俯身盈盈行礼。   祁隶抬眸看向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把便将站在身前行礼的女人拉入怀里。   “想死我了。”   男人轻佻的话语让温曼香面容绯红,心底尽是欢喜,但面上却还是故作矜持,娇嗔道:“三皇子那日成婚,妾在府上都能听见锣鼓声,好不热闹。”   祁隶轻笑几声,漫不经心地挑起怀里女人的小脸:“怎么,吃醋了?”   温曼香没有开口,但眼底的嫉妒却是掩饰不住,为何不是她嫁给三皇子?   她接近冯愔原本就是为了接近三皇子,不过温曼香没有想到,那日她在街上看见三皇子时,心血来潮故意撞上了他,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在见了她一面后就看上她了。   想到这儿,温曼香又有些得意。   就算她不用接近冯愔,仅凭她的容貌,她也一样能入三皇子的眼。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眼底既是得意又是自满,笑得自以为风情万种。   祁隶收入眼中,有些嫌恶,不过却还是调笑道:“真吃醋了?”   温曼香这才道:“妾不敢吃醋。”   对付男人,轻轻地吊一吊就好,不可过度。   这是沈氏交她的。   所以温曼香没敢继续摆谱,担心惹三皇子不耐,轻柔地靠在祁隶的怀里,小声道:“只要三皇子心里有妾,妾就满足了。”   温曼香端低了姿态。   “这可不行。”祁隶突然道。   闻言,温曼香心一惊,忙是抬眸看去。   祁隶注意到她眼底的慌乱,却依旧不慌不忙:“想要我心里有你,那你呢,心里可有我?”   温曼香自是点头:“妾心里都是三皇子。”   “真的?”祁隶含笑反问。   温曼香含羞道:“恩。”   不料,祁隶竟然缓缓道:“我可不信。”   闻言,温曼香忙是解释:“妾心里只想着三皇子一人,三皇子若是不信……”   生怕祁隶不信。   温曼香本想继续说,不料却被祁隶打断了,只见他的目光突然下移,落在温曼香的心口处,两只手把玩着女子腰间的丝带,缓缓道:“除非……美人肯给我瞧瞧你的心。”   温曼香闻言羞红了脸,心里清楚三皇子是在说什么,但还故作娇羞:“这……这怎么瞧?”   她的反应映入眼帘,祁隶嗤笑一声,猛地拉开手里正在把玩的丝带,外衫滑落,露出了女子的香肩还有鲜红的肚兜。   温曼香的身体颤抖着,祁隶凑近道:“现在知道怎么看了吗?”   接下来就是晋江不可描述了。   待日落时,温曼香才从茶楼出来,与去时不同,离开时温曼香的脸上尽是倦容,但娇眉间却又有一股女人的媚态,两颊绯红。   温曼香坐在马车上,满心想的都是祁隶方才说的话。   他说:“既然我要了你的身子,就会纳你进府,待再过些日子,我就向父皇求旨,纳你为侧妃。”   温曼香闻言很是欢喜,虽然三皇子没有立刻纳她为侧妃,但三皇子才刚成婚,此时纳侧妃定然不妥,所以温曼香愿意等。   只要一想到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是三皇子的侧妃,以后还会入住皇宫成为后妃,她就按捺不住兴奋和欢喜。   而温景,迟早也会成为她手下的亡魂,任由她拿捏。   ————   可此时将军府的温景,却有些忧愁。   自从前几日她又病了一次后,现在她是连池塘边都去不得了。   说是池塘边寒气重,吹来的风里有水汽,易着凉,不能去。   温景被气的脑门疼,都六月了,着什么凉?   但谁叫是她自己的身子弱,也怪不得其他人。   但这都已经六月了,又不是春秋冬,是夏日,气温已经升高,特别是最近几日,不知怎的,特别热。   房里不让放冰就算了,还不让她去池塘边走走。   尤其是锦竹,严防死守,温景怎么说都不让。   所以,待褚昴下午回府时,便见温景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看见他后,也只是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却不动。   褚昴摆手,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男人走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伸手便想把她抱去怀里。   温景的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忙道:“别动。”   褚昴的动作一顿,倒还真听话没动了。   见状,温景松了口气,缓缓解释:“天气炎热,还是不要过于亲近为好。”   她已经热了一天了。   闻言,褚昴的脸色黑了黑,接下来不再犹豫,一把便将身旁的女子抱了去,放在了腿上。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   温景:“……”   他身上的温度不低,此时他又靠得近,温景只觉得身旁仿佛放了一团火焰,烧得她心慌。   唉。   就知道他不会听话。   见他收紧了手,低首在她唇上亲了亲,温景躲不开只能道:“夫君,你觉得热吗?”   “热。”   闻言,温景的眼眸一亮:“那不如在房里放些冰?”   话音落下,温景便感觉到他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便又低首亲了亲她,才道:“不放。”   温景:“……”   见他又低首企图亲她,温景适时躲开,不过就在温景躲开的那一瞬间,男人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见他沉下了脸,温景便知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他突然抬手,捧着她的脑袋,不由分说便是一顿猛亲。   亲的温景身子都出了不少汗。   不过褚昴却是高兴了,待亲够了后,才松开她,连嘴角都是笑意。   知道她或许是热,心情好了的褚昴连话语都十分温和:“你现在还不能用冰。”   太医说过,她最好是在七月底至八月时才用冰。   温景已经不意外了,这话太医是当着她的面儿说的,而且锦竹今日也说了不少次。   其实她也不是想用冰,热一热没什么,毕竟身子最重要。   但她就想去池塘边走走,看看荷花。   于是温景开口:“那我们去池塘边走走吧。”   她已经减轻条件了,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而且他自己的书房里放的全是冰,凉快极了。   但温景却见他沉默了。   担心他一开口就是她不想听见的答案,温景先发制人:“都说心静自然凉,既然如此,那请夫君不要碰我,也不要打扰我,我需要心静。”   褚昴:“……”   温景在说完话后便转过了脑袋,背对着褚昴,一动不动。   她这模样,和褚昴方才进屋时见到一模一样,似乎是真的静了下来。   褚昴看的却有些好笑,他不是还没有开口吗?   她怎么就知他不会答应。   一看便知她是刻意如此,褚昴也不着急,缓缓向后靠去,不开口,只是目光却一直锁在她的身上。   于是温景等啊等,等啊等,却一直没有听见他开口。   这不合逻辑!   按照常理,她这么说了以后,他绝不可能这么安静,这么听话,就像方才一样,她越是不让他亲,他才亲得越是厉害。   这个反应不像他。   他应该是一直碰她,打扰她,最后她热得流汗,他心有愧疚,然后她就能达到目的。   可他此时的确是真的没有碰她,也没有打扰她。   温景有些疑惑,便偷偷回眸。   哪知她刚一回眸,便正对上他的双眸,虽然他的黑眸里依旧没什么情绪,一样的沉寂毫无波澜,但温景就是有种被抓包的错觉。   温景一眼便知,他是看懂她的戏码了。   唉,温景面上不显,但却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声气。   看来找夫君还是应该找笨一点的,至少要比她笨,这样才看不出来她的谋略,不然她为达目的就只能示弱,比如此时。   温景也不端着了,也不耍小聪明了,也不设计什么谋略了,又转回了身子,望着他小声撒娇:“夫君,我们去池塘边走走好不好?”   “听说荷花开了,我想吃莲藕。”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也只有一更。   小弟要收拾一下低落、悲伤、颓丧、沮丧、忧郁、烦闷 、哀愁、悲愤、郁闷、忧伤、哀怨、悲哀、悲伤、怅惘、失落、惆怅、无聊、苦闷、酸楚、黯然的情绪。   小弟实在承受不了五月底可能都开不了学的事实,所以点了很多外卖,一吃解千愁。   感谢“君”“羡宝”“陈子芥”的营养液。 第50章   许是因为有些热, 女子的小脸泛着淡红,衬托的原本白皙的肌肤越发瓷白,又柔又嫩, 清浅的双眸望着他撒娇,艳红的娇唇一张一合, 看的褚昴眸色发暗。   不过他却没动,依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目光锁在她的身上, 缓缓开口:“让不让我抱?”   温景犹豫了一瞬才回应:“……让。”   听温景这么小的声音就知她其实是不太愿的, 但为达目的,人总要低头。   不过男人或许是没有看出来她真实的意愿,又或者是看出来了但选择忽视,他低沉的嗓音继续响起。   “让不让我亲?”   他定然是记着她方才不让他接近,不让他亲,所以此时在一一的讨回来。   其实温景是真的不愿,一个屋内不放冰的炎热夏天,亲亲抱抱的, 是真的热,没一会就热出汗了。   但她嘴里的回复却是:“让。”   “亲哪?”他又道。   温景道:“亲脸。”   男人没有出声。   温景继续道:“亲嘴。”   他依旧没有出声。   温景蹙了蹙眉:“那……亲脖子。”   他还是没有出声。   这一次温景没再开口了,他还想亲哪?   似乎是看见她眼底的疑惑,褚昴低笑一声, 缓缓靠近她的耳畔。   男人的嗓音很低,但温景却听得一清二楚。   猛地,本来淡红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深红, 身子也越来越热。   温景咬唇,偏生始作俑者此时却看起来淡然极了,脸色依旧如常,嘴角还勾着一丝笑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见状,一股热流冲至大脑,温景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理他,扭过了头便想从他怀里下去。   不过男人却看出了她的意图,一伸手便把她的腰身搂住,不让她动。   见她继续挣扎,担心她越动越热,褚昴放弃了方才的想法,抱紧她道:“好了好了,不亲了,我们去池塘。”   听见“去池塘”这三个字时才让温景安静下来。   “真的去池塘边?”   温景闷声反问,她担心他骗她,或者反悔,又或者是还有别的无理要求。   见她终于开口搭理他了,褚昴不再迟疑,“恩,去池塘。”   至于其他的……褚昴垂眸看了眼此时明显已经高兴的温景,眸色暗了暗,以后再说吧。   或者是不再和她商量。   此时已过酉时,烈日西落,池塘边的空气凉爽,温景不仅在池塘边走了走,还在花园假山里走了走。   最后将近卯时才回房。   不过在回房之后,温景却又有了另外一个意外之喜。   因为她听见褚昴对着丫鬟吩咐:“以后夫人想去池塘附近走走不必拦着。”   话音落下,温景便听屋子里的丫鬟回应:“是。”   看见这一幕,温景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今日好说歹说、苦苦哀求了很久,这些丫鬟都拦着她,不让她去池塘边,怎么都不松口。   而此时褚昴只是随便开口,这些丫鬟便都领命,无一人有任何意见。   与她下令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虽然知晓这些丫鬟包括锦竹都是为了她的身子着想,但此时还是让温景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的心态。   见她一直沉默,也不知在想什么,褚昴开口:“在想什么?”   “我在想……”   但话音一出,温景便停顿了下来,因为她方才突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会不会就是他吩咐的不许她去池塘?   所以那些丫鬟才严防死守,她苦苦哀求都不同意。   越想越有可能,于是褚昴便突然见她眼底的神情变了,有一丝怀疑。   “是不是你吩咐的?”温景抬眸询问。   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些。   褚昴面不改色:“我吩咐什么了?”   温景道:“是不是你吩咐丫鬟拦着我去池塘?”   在说这话时,温景紧紧地盯着他,企图从他的面色上看出一丝破绽。   不过除非是褚昴故意,否则她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   “不是。”   见她还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褚昴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往外屋走去,“不是饿了?用晚膳吧。”   此事的确不是他吩咐的,但是他前几日也的确吩咐过类似的事情。   太医说过要让她少用冰,但如今天气热了起来,褚昴担心她乱跑会中暑,所以吩咐过府上的下人看着她,若是他不在府上,便不要让夫人乱跑。   只是褚昴最初的意思是不要让她出府,若是她想要出府,就拦着,但下人意会错了,所以她没能去池塘。   但没去也挺好,今日下午的气温不低,池塘边又是明晒,温度不会低于屋内。   温景虽然怀疑,但无凭无据,也只能怀疑。   好在接下来她行动自由了。   但行动自由那又如何,接下来一连十日,气温骤然升高,颗雨未下,也一直不曾降过温。   屋外烈阳高悬,温景最初想去池塘边走走也是为了凉快,如今屋内比屋外凉快,温景自然不再出去。   直到又过了几日,将军府来了不速之客。   ——温曼香。   下人通报时温景还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在反复确认了后,才肯相信,的确是温曼香。   此时天气炎热,温景难得应付她,所以便派下人回绝。   哪知,下人却道温曼香坚持要见她,还说有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闻言,温景想了想,才道:“带进来吧。”   她倒要瞧瞧,温曼香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她说!   温曼香跟在丫鬟身后,心底有些恐惧和忐忑。   上一次她是被抬出将军府的,温曼香如今虽然依旧憎恨温景,但又进将军府,她却是真的害怕。   更害怕遇见褚昴。   只要一想起他,温曼香就止不住地颤抖。   那人太恐怖了。   所以温曼香特意派人在将军府外守着,在看见褚昴出府了后,温曼香才敢进将军府。   温曼香来过将军府,并在将军府待过几日,可此时被丫鬟引着路,她依旧忘了该往哪走。   不知过了多久,温曼香才看见“云霁院”三字。   见状,温曼香的心紧了紧,在路过池塘时,温曼香的脸色也跟着苍白,脚下的步子明显凌乱,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将心底的恐惧压制了下去,嘴角含笑,迈入了屋子。   温景再一次见到温曼香。   与之前见她时都不太一样,此时的温曼香柔和无刺,像是一名大家闺秀,更看不出对她的半分不满。   进屋来时,也先俯身请安,嗓音轻和:“姐姐。”   姐姐?   温景闻言眯了眯眼,看着温曼香眼底蕴含的笑意,缓缓开口:“起来吧。”   “坐吧。”   “谢谢姐姐。”温曼香又道,这才坐了下去,行为举止都十分得体,无一丝出格。   但这一幕却让温景的心底隐隐怀疑,面上不显,直言:“说吧,有什么重要的话?”   闻言,温曼香垂眸,抿了抿唇,似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很快,便见她抬眸来,眼底尽是愧疚。   “姐姐,妹妹今日来是想求得姐姐原谅。”   嗓音诚恳,表情悲恸,若非她此时放在腿上紧握的双手,温景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人附身了,能说出这些话。   只是这番话却有些好笑!   温景收回了眼,不疾不徐地道:“原谅什么?”   话音落下,温曼香的脸色便有一丝崩裂,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下去,只见她突然站了起身,扑通跪了下去。   “姐姐,以前都是妹妹不懂事,多有得罪。”   “但妹妹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南安寺,有幸得大师点悟,才知妹妹以前错的离谱,竟然三番两次对姐姐出言不逊,让姐姐难堪。”   温曼香抬眸,字字诚恳:“妹妹如今悔悟了,但不得姐姐原谅,每日辗转难眠,所以今日才不得已来将军府,只求姐姐可以原谅妹妹以前的不懂事,我们姐妹重归于好。”   重归于好?   温景的神色冷了下去,她们有好过吗?   不过此时跪在地上的温曼香却让温景心底的疑虑越来越深,她方才向她询问“原谅什么”,本意便想羞辱,按温曼香以前的性子,当场就会发飙,装不下去。   但没想到她今日不光压了下去,还情真意切地说了一番求和的话。   这完全不像她!   似乎是见温景久不开口,温曼香红着眼又道:“姐姐,求你原谅妹妹,若是姐姐不能消气,打骂妹妹都行,妹妹心甘情愿,只求姐姐能消气原谅妹妹。”   这一番话说的太离谱了!   温景终于开口:“是温昫宗派你来的?”   闻言,温曼香的表情变了变,随后急切道:“对,你我姐妹不和,爹是最难过的人,但以前是妹妹不懂事,不光惹姐姐生气,还让爹难过,如今妹妹懂事了,只求姐姐可以原谅妹妹。”   温景听得蹙了蹙眉。   眼前的温曼香与她记忆里的全然不同。   就像是……变了一人。   见温景蹙眉,温曼香泪眼朦胧地道:“姐姐,你我本就是姐妹,本该同心,但是因妹妹以前不懂事,让姐姐伤心了,今日妹妹也不求姐姐原谅,只求姐姐能消气。”   温曼香的哭声传了出来,听得温景心烦。   “好了,别哭了。”   温曼香抬起泪眼,委屈道:“姐姐……”   温景收回了眼,没再看她,而是看向了锦竹:“扶她起来。”   锦竹瘪了瘪嘴走上前来,扶起温曼香。   温曼香则有些犹豫,“姐姐是原谅我了吗?”   温景不言,温曼香抿唇,但锦竹力气不小,最后她也只能由着锦竹扶了起身。   温景不知温曼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懒得和她装姐妹情深,也懒得去猜她是什么意思。   “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将军府了。”   闻言,温曼香眼底的哀求尽数散去,她本以为她这么一番哭泣求和,温景会感动,两人重归于好。   没想到,温景竟如此铁石心肠,无一丝感动,还让她回去。   可她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想到三皇子,又想到侧妃之位,温曼香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罢休。   温曼香咬紧了牙,心底哪怕是再怎么气愤,却也只能压下去,眼泪又在眼底蓄积,“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妹妹吗?”   “还是姐姐觉得妹妹是在做戏。”   “若是姐姐不愿相信,那妹妹就只能以死明志。”   温景被她这番话恶心到了,也冷下了脸,“要死滚出去死!”   闻言,温曼香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眶泛红委屈道:“姐姐……”   看这样子倒还是温景在欺负她了。   温景被气笑了:“温曼香,我不管你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我没那个闲工夫陪你玩儿!”   “我让你回去,是在给你脸,如果你不要脸,那我就只能派人抬你出去了。”   温景的话毫不留情。   话音落下,温曼香便猛地垂眸,为了掩饰她眼底的愤怒与恨意。   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着,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但依旧不能压制温曼香内心滔天的恨意。   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温景会被她踩在脚下,狠狠地羞辱。   为了以后,她此时要忍。   她要助三皇子一臂之力,只要三皇子登基了,那以后就是她的天下,而温景这个贱人,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她不会让温景轻易死去,她要慢慢地折磨她,让温景这个贱人痛不欲生!   温曼香也不知在心底想了什么,明明上一秒还忽青忽白的脸色,下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泪眼朦胧,表情悲恸:“哪怕姐姐再怎么气愤妹妹都是应该的,既然姐姐不肯原谅妹妹,那妹妹就每日来将军府求姐姐消气,直到姐姐肯原谅妹妹为止。”   温景蹙眉。   看着温曼香离去的背影,温景的神色却越来越深,突然吩咐:“派人跟着温曼香。”   “再派人去查查,温曼香几日前是否去过南安寺。”   温曼香的反应太让温景意外了,同时还有一丝不好的预感,若仅是温昫宗派她来的,温景不信温曼香能做到这种地步。   除非她有了别的谋算。   或者……其他人相助。 第51章   被温景派去跟着温曼香的下人是在半个时辰后回府的。   “夫人, 奴才一直小心跟在温府二小姐的马车后面,是亲眼看见她回府的。”   意思是温曼香在出了将军府后,便径直回府了, 没有与其他人见面。   闻言,温景颔首, 想了想后道:“这几日你就守在温府外,若是温曼香出府与其他人会面, 你就回府告知我。”   “还有沈氏。”温景又道。   “是。”下人回应。   “恩, 小心点, 别被发现了,下去吧。”   下人退了出去。   温景却陷入了沉思,她在想,究竟是什么能让温曼香的性情突然大变,愿意向她低头服软,还苦苦哀求她的原谅。   若不是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温景甚至都愿意相信她是真心求和。   可就是因为太了解她了,才知此事过于蹊跷。   而温曼香此时突然求和, 想和她的关系重归于好,心思定然不纯。   所以温景才派人跟着她,担心温曼香是有别的谋算。   约莫到了第二日下午,去南安寺打探的下人才回府来。   那下人回禀:“夫人, 奴才去南安寺打探了,后来也在温府打探过,最近半月温府都没有人去过南安寺。”   温府没有人去过南安寺。   那温曼香昨日说的那些大师指点都是借口。   温景这就奇了, 所以温曼香扯谎哀求,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   可守在温府门外的人,一连守了三日也不见温曼香或者沈氏出府,更是不见有任何人进温府,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和安静。   似乎真的是温曼香突然醒悟了,而那日也如温曼香所言,是温昫宗派她来的将军府。   如果温曼香没有撒谎她是去了南安寺,受高人指点,温景还真愿意相信。   可如今不论再怎么正常,温景也都还派人守在温府门外,盯着温曼香。   因为她总觉得温曼香突然性情大变不会那么简单。   而温曼香走时说的每日都来将军府求温景原谅,自然也是没有来了。   终于,在又过了几日后,随着七月来临,在一日午时后,守在温府门外的下人才终于见温曼香单独出府,去了一茶楼。   茶楼?   此时烈日高悬,又是午时后,天气正热,温曼香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茶楼,着实可疑。   可那下人说他在进了茶楼了温曼香便不见了。   温景知道温曼香去的那座的茶楼,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座茶楼,设施条件都是最优,茶楼内更是风景迷人,清凉无比。茶楼总共是有五层,每一层都设有包厢,各层的装修也各有特色,服务条件不尽相同。与其说是茶楼,还不如说是寻欢楼,什么欢都能寻,很是复杂。   下人跟丢了也属正常。   只是温曼香此时去茶楼做甚?   温景派人继续在茶楼外守着,等着温曼香出来时,看看是否有人一路。   直到日落,才见那下人回府。   “夫人,奴才一直守在茶楼外,直到酉时才见她出来,身边也不曾见到有其他人。”   那意思是,也是她一人回府。   温景颔首,让下人退了出去。   神色若有所思。   直到用晚膳时,温景都还在想着此事。   “在想什么?”身旁突然传来声音。   温景知道瞒不住他,便将此事告诉了他。   男人在听闻后并不意外,不过他也鲜少有神色的波动,温景便没有想太多。   又道:“夫君,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派人跟着?”   与温曼香偷偷见面那人如此隐秘,她这么派人跟着,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有丝线索。   可不跟着温曼香,查不到真相,又让温景心里有些不安。   很意外,褚昴的回应是:“不必。”   温景抬眸看去,便听他继续道:“不必跟着她,掀不起风浪。”   不过此事似乎已经让她焦虑了几日,哪怕此时在听了他的话后也依旧蹙着眉,没有半分松懈。   褚昴本不想告诉她太多,担心她操心劳累,不过他想若是再不告诉她,她可能会想的更多。   于是褚昴道:“与她相会之人是祁隶。”   祁隶?   温景神色茫然,随后细想了想后才恍然大悟,是三皇子?   不过褚昴想差了,在温景得知了与温曼香相会之人是三皇子后,神色反而变得越发焦虑。   温曼香怎么会和三皇子相识?   那温曼香那日如此反常,会不会是在帮三皇子做事?   如果此事牵扯到了三皇子,那就不仅仅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了。三皇子也绝不可能是为了掺合女人之间的事情,才让温曼香来的将军府。   至于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见她的神色没有变得轻松,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娇眉反而蹙得越来越紧。   褚昴看的不悦,一把将她抱了过来,低首亲了亲,才道:“不用多想,以后她再来将军府,你若是不愿见,便吩咐下人拦着。”   温景此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遂没有注意他说了什么。   直到,她突然感觉有人咬在了她的耳垂上,有些疼,温景才回神来。   “……夫君?”   他怎么又咬她!   还有,他又在抱她,他也不嫌热。   看见她眼底的控诉,褚昴眸色一暗,又咬了下去。   直到听见她吃痛的声音,褚昴才含住,温柔舔了舔。   “说的话听见了?”   温景热得慌,偏生他还抱着她,呼吸也打在她的身上,加重了她的热意。   此时听见他的询问,温景抬眸,他何时说话了?   见状,褚昴亲了亲又道了一遍:“以后她再来府上,你若是不想见,便派人拦着。”   可三皇子……   知道她在想什么,褚昴安抚她:“别怕,一切有我。”   看这样子,他心底应该有数。   于是温景便放心了,“好。”   见她是真热,褚昴拿起一旁的小扇子,轻轻地为她扇着风。   扇着风凉快多了,温景舒服了。   良久,温景突然听他道:“等不了多久,你就不会被热了。”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温景没有听懂,但也没有深究。   最近几日是真的热,而且有越来越热的趋势,不过夜里睡觉倒也还好,温景不觉得热。   原先她还以为是因为夜里温度降了,所以她才不热。   直到一晚,在她迷迷糊糊醒来时,才感觉到脸畔传来的微风。   借着微弱的烛光,温景看见是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扇着风。   见她醒了,男人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汗意,才问:“怎么醒了?”   温景此时才知,怪不得她夜里睡觉从来都不觉得热。   她原本还以为是夜里温度降了,原来是他。   温景的心情有些复杂,鼻尖微酸。   她都觉得热,想来他应该也觉得热,但为了迁就她的身子,他也一直睡在没有放冰的房里。   夜里还为了照顾她,没有休息,给她打扇。   想起之前他抱她亲她时,温景嫌热,几次拒绝,还曾抱怨过他,温景就有些愧疚。   “……夫君。”   温景缓缓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男人似乎只执着于她为何醒了,又问:“怎么醒了?”   温景这才回应:“渴了,想喝水。”   闻言,褚昴翻身下了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递给了她,“喝吧。”   温景抬手接过,喝了几口后问:“什么时辰了?”   “丑时。”   这么晚了。   温景紧接着又喝了几口,直到喝够了水,褚昴才转身走了回去,放了杯子。   见他走了回来,温景才缓缓开口:“夫君,你不如换间屋睡,让下人放些冰。”   这样舒服。   温景觉得让他跟着她睡一个屋,太委屈他了。   而她这话也不是想和他商量,他可不必迁就她的。   可男人在听见她的这句话后,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黑夜里他的脸色有些变化,但温景没有看见,只见他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翻身上床。   见他没搭理她,温景又道:“夫君……”   不过这一次她只能道出口了两个字,便被他打断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不悦:“我不会走的。”   “还有,以后不准再说这些话,我不喜欢。”   闻言,温景抿了抿唇,沉默。   她知道她这么说他会不高兴,会不喜欢,可温景也不想他一直这么迁就她。   她担心她会习惯。   习惯很可怕,比让她热还可怕。   见她沉默,褚昴缓和了语气,又有些心疼的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才道:“睡吧,我没事。”   温景没动。   见状,褚昴突然靠近,直视着她的双眸:“不想睡就让我再亲亲。”   男人在说这话时,双眸里的暗火已经勾动了。   盯着温景时,温景都似乎感觉他的眼神是在脱她的衣服。   这让温景有些惊骇。   他这话的意思就不是简单的亲亲裸露在外的肌肤。   每次这样,都会耽搁很久。   此时不早了,温景担心他会睡得更晚,忙躺了下去。   “我睡了。”   见状,褚昴被她麻溜地躺下去的动作逗笑了,心底也不知是该喜还是不喜。   总之,在温景躺了下去后,在听他笑了一声之后,又似乎听见他叹了一声气,好像有些遗憾,才道:“睡吧。”   男人一直轻扇着微风,不曾间断,虽然舒服,但温景却一直没能睡着。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温景开口了:“夫君,我不热了,你也一起睡吧。”   其实还热,温景都觉得手心出了不少汗,可她心疼他。   “恩。”   他回应,不过温景却没见他躺下来,温景仰头看着他,又唤了一声:“夫君?”   话音落下,温景才见他垂眸问:“睡不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温景忙是点头回应:“恩。”   “想要你……”   “陪着睡”这三个字还没出口,温景便听他又道:“那就听故事。”   话音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   温景:“……”   见他坚持,温景也知她劝不动他,便没继续唤了。   不过不得不说,他的嗓音再配上这枯燥乏味的“故事”,温景的确来了睡意,终于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在睡着前温景都还在想,他是怎么能把这当成故事在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其实很想深入写的……   但一想到会被锁,这让小弟蠢蠢欲动的心歇了,锁了后要改,改了后就是面目全非。   不过圆房……小弟已经在构思了。   “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故迂其途,而诱之以利,后人发,先人至,此知迂直之计者也。”——《孙子兵法》 第52章   在温曼香那日去了茶楼一趟后, 第二日便又来了将军府。   虽然不知温曼香和三皇子究竟是在谋算什么,不过想到褚昴昨日说的话,温景也着实难得应付她, 便派下人回绝了温曼香。   温曼香的反应一如之前,不肯离去。   就在将军府外守着。   之后下人也曾又进府向温景通报过几次, 但都被温景回绝了。   态度很坚定,不见!   温曼香在将军府外等了半个时辰后, 都没能等到温景松口放她进去。而此时的温度不低, 再加上温曼香又担心再等下去会遇见褚昴, 所以便越来越焦躁。   只是想起三皇子的交代,温曼香虽然气愤,但还是又等了一会。   后来,温曼香见时辰不早了,又实在担心遇见褚昴,便坐上马车离开了。   之后几日,温曼香每日都会来将军府一趟,求见温景, 但都被温景拒绝了。   温曼香也似乎察觉到了温景的态度,心有些慌。   她若是没能与温景交好,不能助三皇子一臂之力,三皇子会不会觉得她没用, 从而舍弃她。   但她的身子已经给了三皇子,如今温曼香是只能上三皇子这一条船,不能回头。   可自从那日三皇子在召见她去了一趟茶楼后, 温曼香这几日都不曾再见过三皇子。   而她被温景挡在将军府外一事,三皇子定然也听到了风声,这几日三皇子都没再派人给她传信,这让温曼香有些焦虑。   直到七月六日的下午,温曼香才再一次见到三皇子派人来温府传来的消息。   让她去茶楼。   温曼香喜出望外,在好生收拾打扮了一番后,才出府去了茶楼。   依旧是那个丫鬟在茶楼外候着,温曼香跟上丫鬟的步子,去了茶楼第三层里阁的一个包厢。   包厢的房门紧闭,有护卫在外守着,温曼香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内,祁隶慢条斯理地打着玉扇,一双鹰眼淡淡地落在温曼香的身上。   饶是没什么情绪显露,但他的眼神却依旧让温曼香心跳不已。   “妾身见过三皇子。”温曼香俯身,轻轻行礼,一张脸早已绯红。   “跪下来。”   祁隶拿着玉扇头点了点大腿,温曼香意会,双膝贴着三皇子的脚跪在地上,头枕在男人的大腿上,身子柔软。   “这几日进展如何?”祁隶垂眸,玉扇收紧,从温曼香的脊背一路往下滑动。   闻言,温曼香有些委屈,这几日她在将军府吃了不少闭门羹。   所以此时在听见三皇子的询问后,温曼香便有些抑制不住,轻轻抬眸,因为委屈而有些泛红的双眸望着祁隶。   “三皇子,您不知道温景这女人有多过分!妾这几日在将军府吃了不少闭门羹,也受了不少苦,都是温景这女人害的!”   “是吗?”祁隶轻轻道,听不出情绪。   温曼香颔首,玉手拉着三皇子的手腕,女人的嗓音娇媚:“三皇子,不如您换个差事给妾吧。”   她实在不想再去将军府吃温景的闭门羹,也不想再为温景那个贱人伏低做小、巴结奉承。   温曼香以为三皇子会心疼她,会有一丝怜惜,不料,在温曼香的话音落下后,便见祁隶的目光冷了下来。   “连此事都办不好,这让我怎么安排其他的差事给你。”   祁隶的目光落在温曼香拉着他手腕的手上,随后抬起玉扇,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女人的指尖上,让她松开。   温曼香抿唇,松开了手。   祁隶笑了,抬手轻轻地抚摸着温曼香的小脸,缓缓道:“乖,有点耐心,此事好好办,若是办好了,以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好处?   温曼香闻言,眼底冒了一丝亮光。   不过下一瞬间她的身子便骤然冷了下去,因为祁隶嘴角的笑意突然变了,有一丝阴冷,还有一丝残酷。   “若是办不好……你说该怎么办呢?”   祁隶挑起温曼香的小脸,轻佻地摇了摇头:“我可不养无用之人。”   闻言,温曼香的脸色瞬间煞白。   祁隶松开了她,温曼香被他猛地退在地上,而他手上的玉扇也被他丢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吓得温曼香的身子也跟着一颤。   “再给你半月的时间。”祁隶的嗓音冷酷:“下去吧。”   温曼香齿间颤抖:“……是。”   随后不敢多言,忙起身退了出去。   待温曼香退出去后,从屋子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人。   是祁隶的幕僚——孙绱。   “皇子,不如换条路?”这个女人恐怕不行。   祁隶的目光阴鸷:“再给她半月的时间。”   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这么没用!   不是温府的二小姐吗?竟然连将军府都进不去!   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和时间。若再给她半月,还是没有进展,那她也没有必要再活下去了。   祁隶从不做没有回报之事,她若是不能再这上面给他回报,那就只能用命来抵了。   ————   温曼香在离了茶楼后,便又去了一趟将军府。   结果也是一样。   但这一次,温曼香有的不光是焦躁,还有害怕。   三皇子方才的态度让温曼香有些恐惧,像是……像是她若是不能将此事办成功,他就会杀了她。   温曼香压下心头的恐惧,又恳求将军府的阍侍进府通报。   阍侍知道夫人的态度,所以并未进府通报。   温曼香等了等,苦于无奈,只能离去。   约莫到了酉时,温景才问:“温曼香走了吗?”   锦竹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后才回应:“回夫人,一个时辰前便走了。”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   温曼香这一次可真坚持。   坚持到,温景甚至都以为她会一直守在将军府外,不肯离去。   只不过她越是坚持,温景才越是不见她。   温曼香肯做到这个地步,那说明来找她求和一事很重要。   但无论这是她的目的,还是三皇子祁隶的目的,温景都不打算配合!   温景正想着,便听一旁的锦竹道:“夫人,明儿就是七夕了。”   七夕?   温景回神,都到七夕了。   她对这些节日没太大的感觉,往年也只听说过七夕夜京城街上会很热闹,但碍于她懒,所以还不曾出府去街上瞧过。   今年也不例外,在锦竹提过后,此事也仅在温景的脑子里停留了那么一瞬间,便被温景置之脑后。   所以当到了七夕夜,陈管家突然来云霁院,告诉温景说是将军在府外的马车上等她时,温景都还有些懵。   为何在马车上等她?   虽然不知缘由,不过温景还是去了。   只不过她才刚走到一半儿,便遇上了褚昴。   男人迎面走来,陈管家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夫君。”温景停下了步子唤道。   “恩。”他牵着她:“走吧。”   温景跟着他走:“我们这是去哪?”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不是应该回府休息吗?   “去府外。”   “为何要去府外?”温景继续问。   话音落下,温景便发现牵着她的男人脚步顿了顿,他没有回眸,只淡淡道:“今晚是七夕。”   七夕怎么了?   这是温景脑子里想的,但也被她问了出口。   这一次,温景发现他完全停住了步子。   褚昴回眸,眼下女子的眸色里尽是茫然,见状,褚昴口中的话语换了,转而道:“陪我出府逛逛。”   温景这才想起来,七夕夜京城街上该是会很热闹。   “夫君是想见见七夕夜的京城吗?”   男人没有犹豫,回应:“恩。”   闻言,温景缓缓点头。   想来他应该是还没有见过京城里的七夕夜,而此时温景也早已忘了自己也还不曾见过。   “那好,我陪你去逛逛。”   跟在两人身后的陈管家一言不发,但却在心底默默地想,这究竟是谁陪着谁?   将军从不曾在意过这些节日,只不过是念着夫人在府上无聊,所以今晚特意推了公事,想陪夫人出府逛逛。   但此时,情况却好像相反了。   这时,陈管家的耳边又听见夫人说:“夫君,你有看过烟花吗?”   温景只是随口一问,因为她方才突然想到他常年在外征战,会不会也还没有见过烟花。   只是陈管家听见夫人的话后却有些惊悚。他还记得将军小时候,装了一马车的烟花,跑去把人吴太医的马厩炸了。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在野外训马时,吴太医的儿子不甚拔了一根将军爱马的马尾。   自那以后,吴太医见着将军都绕道走。   陈管家刚这么想完,便听见将军的嗓音传了出来。   “没有看过。”   极其坦然,极其自然,心不跳脸不红。   知情人陈管家:“……”   而温景在听了后却有些心疼,她了解过他的身世,生母不详,褚老将军又常年在外征战,而他自幼便无人管教,独自在府,十三岁时,在褚老将军逝世后,便随军上了战场。   怪不得他都是把兵书当故事看,想来是因幼年没什么别的乐趣。   温景拉紧他:“没事,待会应该能看见。”   想了想后,温景又道:“若是待会没能看见,那我们就买些烟花回府来放,我陪着你。”   女子的嗓音里尽是心疼,褚昴的嘴角勾起,眼底溢出笑意:“好。”   陈管家满脸纠结。   不过某个男人显然是找到了比七夕夜更有乐趣的事情,于是陈管家便听将军又道:“我也还没有见过鞭炮。”   鞭炮?   陈管家闻言,嘴角抽了抽,那辆马车里最多的便是鞭炮了。   不然怎么能把人的马厩炸了。   温景想着以往逢年过节时,将军府好像的确不曾放过鞭炮。   于是轻轻点头:“好,我们待会去街上瞧瞧。”   怪不得他今晚想出府去逛一逛,原来他也有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   以前温景觉得将军卫国征战这是责任,但此时不同,当你念着一人时,便不会仅觉得那是责任,也会心疼他,担心他。   闻言,褚昴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又道:“我也还没有收到过手帕。”   温景这次没有当即应下。   褚昴回眸看她。   温景缓缓道:“上一次我那条还没有绣完的帕子……”   不是被他拿走了吗?   褚昴听闻后面不改色:“那是我偷偷拿的。”   不是她送的。   偷偷拿的,听到这话,陈管家面目僵硬。   温景听懂了他隐含的意思,想来也是。   于是便从衣袖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夫君,这条送你。”   褚昴垂眸,一眼便认出来两条帕子绣工的不同,想来不是她亲手绣的。   “不要这条。”   “不是你绣的。”他解释。   温景意外他竟然会发现这不是她绣的,“那怎么办?”   褚昴没有开口回应,只看着她,温景沉思了一会,才抬眸道:“那不如夫君把那条我还没有绣完的帕子还给我,待我绣完了后再送你?”   褚昴高兴了,毫不犹豫应下:“恩。”   在上马车之前,陈管家一路上听见将军说了不少。   “我还没有收到过荷包。”   “也不曾吃过长寿面。”   “我还想……”   夫人傻乎乎的都一一应下。   最后,在快走到大门口时,陈管家突然见将军俯身,贴在夫人耳边说了什么,夫人一惊,随后微红着脸摇头:“这个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一手意识流。 第53章   意料之内的回复, 褚昴点头,弯腰抱起了她。   突然的腾空让温景的心一惊,下意识开口:“夫君……”   她似乎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突然腾空,而是害怕他方才说的话。   眸底水润, 泛着一丝祈求和惊惧。   褚昴低笑一声,安抚她:“上马车。”   闻言, 温景这才注意到此时已经走到府外, 而马车早已候着了。   轻轻地松了口气, 由他抱着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温景极力转移话题:“夫君,我们待会直接去可能看见烟花和鞭炮的地方吧。”   话一出口,温景又想了想,若是有人放烟花,那这片天空该是都能看见的。   而鞭炮的话,传出来的声响应该也会很大,这样她们能顺着音儿找寻。   其实没必要特意去找。   既然如此, 温景又道:“那我们待会儿去一些你还没有见过的地方。”   或者是还没有去过的地方。   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深刻地装进了她的心里,所以她此时才满脑子想的都是能让他多见见。   褚昴情难自禁,满眼的疼爱与怜惜,又忍不住低首在她的唇角亲了亲, 才道:“没事,待会你想去哪就去哪。”   他虽然欢喜她念着他,但却又不想她仅念着他。   他更欢喜的, 是看见她高兴。   温景点头,心底却还是盘算着他方才说的话,有了大概的路线。   马车是在闹市外停了下来。   停下马车时,天已经全黑,不过马车内的亮石散发着光芒。   温景想下马车,却被他拦了下来。   男人仔细为她戴上了帷帽后,才道:“好了。”   温景抬手摸了摸,也没说什么,由他抱着下了马车。   马车外的天都是红色。   七夕的夜晚,哪怕她们的马车是停在小巷里,却依旧能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喧哗声。   还有不少奇怪的声音,紧接着便有人拍手鼓掌。   根据温景看电视的经验,应该是有人在耍杂技。   在经过方才后,温景也不询问他是否有看过耍杂技了,直接道:“夫君,我听见声音了,有人在耍杂技,我们去看看。”   因为在温景心里,他肯定没有见过。   七夕夜的街上不会太平,褚昴暗自向黑夜里使了眼神后,才牵着她走了出去。   廿风和锦竹跟在身后。   一走出小巷子,便能感觉到这夜的热闹非凡。   四处张灯结彩,每一条街道的上方都挂着红灯笼,还有树上也都挂着彩灯,小商贩居于街道两边,吆喝呐喊。   今晚多的是卖与七夕有关的物件的小商贩,例如面具,彩灯,河灯,还有风筝等等,都是些女子欢喜的玩意儿。   不过温景先没注意这些,她第一眼便瞧见了她方才听见的那些声音的来源之地。   有不少人围着一处,人山人海。而在人群中间,果然是有人在耍杂技。   那些人时而吐火,时而弄剑跳丸,还有顶竿,七盘,耍酒坛。   温景刚想拉着他走过去,不过男人知晓了她的意图,带着她上了一旁的酒楼。   酒楼内也是人声鼎沸,但温景在走进去后,甚至没有看见他们这里有下人去招呼,酒楼里便有专门的小二觍着脸上前来,带着他们去了楼上的一个雅致包厢。   而那包厢的窗外,便能清晰地看见那些人耍杂技。   温景起初还有些意外,此时别说包厢了,连敞楼内都不一定能定到位子,他竟然能如此顺利。   不过后来,温景的神色都被窗外的那些杂技吸引,便没多问。   亲眼看杂技的这种感觉与电视里见的完全不同。看电视时不觉什么,但此时亲眼见到时,温景才觉得有多震撼。   隔着一层白纱看得不太过瘾,温景下意识抬手掀开。   褚昴看见了,但没拦着。   只是过了一会,围在杂技团外的人,便有人注意到了酒楼上的温景。   主要是站在楼上那女子的姿色太过于明艳,哪怕仅是站在那里,一颦一笑都能让他们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   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不少人抬眸注视过来。   褚昴早就沉下了脸,只是见她看的开心,便一直忍着。   终于,在那些人的眼神下,褚昴忍无可忍了。   而楼下抬眸的那些人,也早已察觉到了异样,但因褚昴站在窗后,所以他们也仅是感觉到了有一丝危险,却不知缘由。   直到,那扇窗突然被人关上。   他们才注意到,那女子身旁好像还站的有人。   突然被关上了窗,眼前的光景不在,温景有些疑惑回眸。   回眸后,温景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男人很快便隐藏下去,没有说突然关窗的缘由,只道:“不看了好不好?”   温景想了想后点头,回应他:“好。”   今晚本就是陪着他来看,他若是不喜,那就不看。   温景对这些虽有兴趣,但也不是难以割舍。   见状,褚昴阴郁的眸子才渐渐化开,温声询问:“饿了吗?”   温景摇头,方才刚用过晚膳,此时还不饿,不过她想去别的地方瞧瞧。   遂开口道:“夫君,我们下楼去别的地方逛逛。”   褚昴早已后悔今晚带她出来,方才那些人的眼神已经让他心头生出暴戾,只要一想到她待会还要下去和其他人擦肩而过,哪怕别人看不见她,这也让褚昴嫉妒。   不过看见她眼底的兴奋,褚昴口中的“我们回府”四个字又咽了下去,有些艰难道:“好。”   两人下了酒楼,不过不是走的前门,而是后门。   在离开时,温景才无意间注意到酒楼后门写的招牌——悦来酒楼。   方才的疑虑也迎刃而解,怪不得下人不曾招呼便有小二带着他们上包厢,原来这酒楼就是他名下的。   街道上人来人往,还有不少未出阁的女子,今晚也都出府来逛逛。   还能寻觅姻缘。   而温景此时的目光也被街道两边贩卖面具的摊位吸引。   褚昴拉着她,目光片刻不移。   温景回眸:“夫君,我们去看看面具。”   见她欢喜,褚昴回应:“好。”   闻言,温景提步去了一卖面具的摊位。   小商贩老板很是热情,一眼便知这两人来历不凡。   “夫人,看面具吗?”   两人牵着手,一看便知夫妻,所以商贩聪慧地唤了夫人。   也的确是没换错。   “恩。”   温景垂眸看着摆放在摊位上的面具,有心拿起来瞧瞧,不过一只手被他握着,温景不太方便。   知道她在想什么,褚昴抿唇松开了手,转而圈在她的肩上,护着她。   小商贩老板瞧见了,两人虽是夫妻,但此行为还是略有露骨。   不过这小商贩老板也瞧出来了,眼前的这男人很是紧张这位夫人。   男人虽一身冷气,眼底也尽是冰冷,不过在垂眸看向他眼前的这位夫人时,又是充满温情。   就是不知是京城里的哪位达官贵人了,能如此恩爱。   他们百姓倒还不曾听说过。   温景没多注意这些,待双手都解放了后,便垂眸认真地挑选了几个面具。   下人付了钱,还给了小费,银钱不少,小商贩老板很是欢喜,又连忙说了几句好话。   “祝两位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这话倒是让已经转身离去的褚昴心头的郁气散了不少,罕见的,廿风得到了将军的指令。   转身又走回去打赏了方才那小商贩老板。   这一次的数目更多,小商贩老板傻眼了。   忙是又提声道了几句好话。   温景这次听见了,有些疑惑回眸,但却没有瞧见那商贩摊位上有人。   遂问:“那商贩老板是在和谁说话?”   总不能是自言自语,还吆喝那么大的声音。   褚昴牵着她走,一脸淡漠:“别管他。”   “哦。”温景收回眼来。   与其他的夜晚不同,七夕的夜越是晚,行走在街上的人便越是多。   特别是在越接近流淌整个京城的那条大河时,买河灯的姑娘便越是多。   像是一蜂窝的人群蹲在河边,挨肩擦背,摩肩接踵,都是为了放河灯。   温景走近瞧了几眼,也有心想放河灯。   但随着人越来越多,褚昴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见她要走近摊位买河灯,褚昴拦住了她,走去一四周稍微没人的地方,示意廿风去买。   廿风得令。   锦竹也想走过去瞧瞧,遂小声道:“夫人,奴婢能不能也过去瞧瞧。”   温景颔首,锦竹欢喜地跟在廿风身后。   卖河灯的那些摊位旁边围着不少买河灯的人,廿风和锦竹挤在人群里,很快便不见了。   温景也跟着收回了眼。   一直被他牵着,手心出了些汗,温景想拿帕子来擦一擦,便开口道:“夫君,你先松开我。”   褚昴垂眸看她,却没动。   温景道:“手出了汗,我给你也擦擦。”   褚昴这才松开。   不过温景的帕子才刚拿出来,便被他夺了过去,男人拿过帕子,细细地为她擦了手心的汗后,才简略地擦了擦自己手心冒出的汗。   随后便又牵着她。   温景刚刚有几分凉快的手又热了起来。   不过也知道他是担心她走散,温景想了想后,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了响声。   闻声,温景一喜,猛地抬眸,一道灿烂地烟花在眼前绽放。   见状,温景忙道:“夫君,你快看。”   “这就是烟花。”   有些激动,温景把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拉着他的手臂喊道。   因为人声喧闹,再加上烟花绽放的声音,温景担心他听不见,还特意踮高了脚提音。   褚昴其实一直都能听见她说了什么,只不过享受她努力向他靠近的过程,遂一直假装没有听见。   温景是在连连道了几声后,才见男人低首回应:“我听见了。”   闻言,温景这才收回脚来。   男人又握住了她的手。   烟花灿烂,只是看着看着有些刺眼,温景把手从他的掌心又拿了出来,捂着眼,借着缝隙去看,见他一直侧眸看着她,温景道:“夫君,你快看。”   似乎生怕他错过了。   褚昴不得不收回眼来,只是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她。   又是几声巨响,还伴随着人群的涌动,人群似乎都突然涌向河边,好似能更近地看到烟花。   哪怕是褚昴方才特意找的地方,依旧有不少人涌过。   不能牵着她,褚昴就只能抱着她。   不过温景有些不好意思:“夫君,好多人呢,你放开我。”   褚昴抿唇,不松,他不在意这些。   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注意着他们,温景脸红,小声道:“夫君,你放开我。”   她的脸红得厉害,一双水眸也闪烁着羞涩,褚昴皱了皱眉,终于在她又唤了几声后,才松开她,沉声道:“牵着我。”   温景没牵手,而是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衣袖。   见他还侧眸看着她,似乎是不满她仅牵着衣袖,温景抬手,把男人的头转了回去:“快看烟花。”   见他听话抬眸,温景这才松了口气。   又抬眸去看烟花。   烟花是从江边放的,所以此时涌现在江边的人特别多。   温景看着看着,仰头就有些累了,便收回了眼。   就在那一刻,温景突然注意到从她眼前走过去的两人。   这让温景的目光一顿。   下意识抬手去拉那名女子的衣衫,不过却从手边滑过。   温景蹙了蹙眉,松开拉着男人衣袖的手,顺着人流走了几步,企图拉住她。   也就在那时,突然又有一股人群涌来,衣袖时不时被人打过,而褚昴一回眸,便发现方才站在身旁的女子不见了。   褚昴的眸色一沉,目光迅速地在人群里寻找,但此时人群里女子多,带着帷帽的女子不少,早已淹没了她的身影。   但这一波人群的涌动很快便退散开来,放烟花的声音却依旧震天,还夹杂着人声喧哗,四周虽不在涌现那么多人,却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男人压制住心头的慌乱,沉着音道:“刈正。”   连暗卫此时都没能听见他的声音。   褚昴的眸色狠戾,猛地又提音唤了几声。   黑夜里,才瞬间出现一人,躬身道:“将军。”   这几声也让在远处买河灯的廿风听见了,神色一凛,便转身走了回去。   锦竹有些意外,在付了钱后,拿着河灯也忙跟着走了回去。   褚昴的脸色十分恐怖:“带兵封锁整条街道,任何人不许进出。”   刈正一顿,便听将军的嗓音有些颤抖:“出动所有暗卫,找她。”   闻言,刈正便清楚了,是夫人不见了。   可将军不是在夫人身边安排了不少暗卫?   不过看见将军此时的脸色,刈正大概清楚,将军是关心则乱,忘了暗卫,又或者是哪怕知道夫人身边跟着有暗卫,却依旧不敢冒险,才命人封锁街道。   刈正领命,忙退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万分抱歉,今天的二更有些晚。   感谢“郑醉醉不醉”的营养液。 第54章   温景在顺着人群走了几步后, 还是没能抓住她。   反而在接下来突然涌来的人流中,又被迫往前继续走,不能停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 人群才渐渐松散,而温景也不知是到了何地, 周围的环境于她来说有些陌生。   但四周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欢喜, 这倒与方才无异。   而在温景的身旁, 便是那条大河, 河水平静,细波如鳞,不少河灯在河面飘动,火光闪烁。   看见这一幕,让温景的心稍微冷静了些。   她方才虽还未接近这条大河,但距离也不是很远,此时她走了一段路,正立在河岸, 想来她顺着原路返回,也要不了多久便又能走回去。   不是害怕迷路,而是担心褚昴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会着急恐慌。   这一路上他都在担心她会走散, 时刻牵着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自己走散的。   一想到他可能会担心, 温景便想快些走回去找他。   只是在温景转身往回走时,目光突然注意到在不远处柳树下的两人。   而正面对着温景的,正是温景方才想抬手拉住的女子。   此时那女子也看见她了,虽然温景戴着帷帽,可那女子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温景。   喜悦挂在脸上,朝着温景挥手。   “温景姐姐。”   而站在那女子对面的男子在听见她的称呼后也跟着回眸,目光落在温景的身上,只一眼,便跟着大喊:“小嫂子!”   两人相携走近温景。   云姈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双眸灵动:“温景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温景口中的疑惑咽了下去,缓缓开口回应她:“今晚是七夕夜。”   所以她也出府来逛一逛。   话音落下,云姈身旁的豫王便笑着道:“一年一度的七夕夜,是该出府来逛一逛。”   温景侧眸看向了他,微微俯身:“见过豫王。”   豫王不甚在意地摆手:“小嫂子这就客气了。”   云姈很欢喜今晚会遇见温景,忙走上前拉着温景的手道:“温景姐姐,你可有放河灯?”   温景摇头,她还没来得及放。   见状,云姈转身,接过了丫鬟手里拿着的两个河灯,递给了温景一个,爽快道:“走,刚好两个河灯,我们一起去放。”   说罢,便拉着温景往河边走去。   全程,云姈连眼神都没给豫王一个,豫王见此有些委屈,方才不是还说和他一起放吗?   不过一想到他那个河灯是被小嫂子放的,豫王心头的委屈便也没那么浓了。   那河灯能被小嫂子放,也值了!   想着,豫王便转身跟上了两人的步子。   云姈一如之前,小嘴喋喋不休,哪怕是走去河边的这一小段路,温景都听她讲了不少她今晚看见的和听见的奇闻异事。   到了河边,丫鬟拿来了火,点亮了河灯,云姈道:“温景姐姐,听说这河灯很灵的,你待会放了后一定要许愿。”   温景轻轻颔首。   云姈率先蹲了下去,将手里的河灯放在了河面上,女子双手合十,双眸紧闭,很安静,也很虔诚,河灯照耀出来的光芒打在她的小脸上,衬托出女子有几分娇羞的心思。   温景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直到云姈许完愿,一抬眸,便正对上温景的双眸。   似是了然于心的眼神让云姈的心一慌,有些尴尬地起身。   云姈此时有几分被抓包的羞涩,转移话题:“温景姐姐,你怎么不放?”   温景收回了眼,蹲了下去,将手里的河灯轻轻地放在河面上。   目光清明,静静地看着河灯顺着河水飘远。   随后才起身站了起来。   见状,云姈有些疑惑:“温景姐姐,你没许愿吗?”   哪怕隔着一层白纱,云姈也能察觉到她并未许愿。   温景点头,嗓音轻缓:“今晚的河灯是求姻缘,我的姻缘已有,无需许愿。”   而温景方才想放河灯也仅是好奇而已,毕竟她从未放过。   求姻缘?   闻言,云姈脸上的羞意更浓,又想起温景姐姐方才的眼神,云姈咬着唇想,温景姐姐会不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走吧。”温景转身,豫王还在另外一旁等着。   见状,云姈却突然抬手拉住了温景,温景回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云姈有些手足无措:“温景姐姐,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今晚和豫王单独待在一起,还被温景姐姐看见了,云姈本以为温景姐姐会开口询问她,没想到却见她转身,并未有开口的意思,这让云姈有些慌乱。   没想到云姈会主动提起。   温景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双眸清澈,写在脸上和刻在心上的单纯与善良。   此时或许是有些害羞和紧张,女子的两颊爬上了红霞,又娇又媚。   其实在方才遇见两人后,温景就不打算问了,有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但此时见云姈主动开口提起,温景终归是放不下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缓缓开口:“我方才看见你们两人牵手了。”   这也是为何温景会愿意顺着人流走几步,也要拉住云姈。   因为那是下意识的举动。   温景待人很淡,对人的感情也很淡,但于云姈,温景还是有几分感情。   所以她才会在看见了之后,下意识抬手去拉住她。   温景的话一出,云姈便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双眸闪烁,满脸绯红。   “温景姐姐,你……你都看见了。”   云姈的小手搅在一起,想解释,却又不敢该如何解释,只能越来越乱:“我……”   温景安抚她:“别急。”   听见她轻和的嗓音,云姈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但却又有些害怕温景姐姐会觉得她不自重自爱,会因此而疏远她。   云姈忙抬手拉住温景:“温景姐姐,你别不理我。”   温景含笑,她何时不理她了?   “那个……我……”   云姈紧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解释。   见她如此,温景想了想后问:“你们今晚是约好了一起出来吗?”   “不是。”云姈忙摇头:“是在路上遇见的。”   闻言,温景点头:“没事了,走吧。”   云姈睁着一双紧张的双眸看着温景:“温景姐姐,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   只要温景姐姐问,她都一一交代。   其他的?   见她一脸紧张,温景便又问了一句:“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何时认识?   云姈之前见过豫王不少次,但她知道温景姐姐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所以道:“是那一次去京城别郊踏青,我之后在梅林遇见豫王了。”   说到这儿,云姈有些害羞:“再后来也是他送我回府的。”   闻言,温景想了想,应该是上一次她们两人一起去京城别郊踏青的时候。   她记得豫王当时不是要去梅林的酒楼?   见温景沉默,云姈有些担心,忙道:“从那之后,我们都没再见过面,只是后来我又出府遇见过豫王几次,方才……方才牵手也是因为他担心我走散了。”   说到后面,云姈的声音越来越小。   见她虽然紧张,但眼眸里的幸福却掩饰不住,还有一丝陷入爱恋的甜蜜,这种眼神温景以前不懂,但此时不同,她看得清楚,也懂。   更知有些话此时对她说是听不进去的,最后温景只能道:“切忌,莫出格。”   云姈点头:“恩,我知道。”   说罢,云姈便拉着温景,咬唇小声道:“温景姐姐……”   嗓音里还是有些紧张,十分担心她会因此不再理她。   温景知她在想什么,抿唇笑了笑,意识到她看不见,便开口道:“日后若有心事,可以与我说说。”   闻言,云姈当即便笑开了,重重地点头:“恩。”   见状,温景道:“好了,我们过去吧。”   云姈忙跟上了温景的步子。   只是待她们走过去的时候,豫王却并非只身一人,而是在与人交谈。   豫王背对着她们,没发现她们已经走近,还是豫王对面的男子看见了,轻轻颔首笑道:“皇叔。”   见祁珩的目光,豫王回眸,便见两人走了过来。   温景虽未曾见过祁珩的面容,但在京城别郊时却听见过二皇子祁珩的声音,所以此时在听见声音后,温景便俯身行礼。   周围有不少人,温景并未出声唤。   祁珩点头道:“不必多礼。”   只是今日二皇子祁珩身旁却还站着另外一人,是一小男孩,约莫十岁,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衣着却精致得体,性子或许是偏向腼腆,在看见她们走近后,有些害怕地往祁珩的身后躲。   温景正在想着这是谁,便听豫王介绍:“七皇子祁幕。”   祁幕,七皇子?   温景了然,轻轻地行了礼。   豫王这才将心头的疑惑问了出来:“小嫂子,今晚是你一人出府的吗?”   “昴兄呢?”豫王又问。   昴兄难道没陪小嫂子一道出府?   话音落下,温景的心便猛地一惊,她竟然将此事忘了。   想到她在此处耽误的时间挺久,温景便有些待不住了,匆忙回应:“我与他走散了。”   闻言,豫王了然,他就说昴兄怎么可能会让小嫂子一人出府。   一旁的云姈闻言道:“那温景姐姐,我随你一道去找将军?”   温景摇头:“直接回府。”   这么找也不知要找到何时,直接回府才比较妥当,说不定他没有找到她,此时也已经回府了。   若是他还没有回府,那她回府后派人来传信便可。   闻言,云姈点头:“那我送你回府。”   话音落下,豫王便急急忙忙接着云姈的话道:“我也和你一起送。”   豫王的这一声让几人安静了下来,云姈的脸有些红,温景想了想后问云姈:“可有马车?”   云姈点头,回应:“有。”   有马车就好办了。   温景本想就此告辞,不过在她抬眸时,却突然注意到一道怯生生的目光。   ——是祁幕。   小男孩躲在祁珩身后,但还是有些好奇,遂伸了个头出来打探。   目光也一直停留在温景手上的白虎面具上,有些小孩的新鲜与好奇。   温景注意到了,在看见他的目光后,不知怎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   行动甚至快于思想,温景拿出手里的白虎面具,弯腰递到了祁幕眼前,柔声询问:“你是喜欢这个?”   祁幕像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吓到了,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惊恐。   祁珩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注意到祁幕。   闻言,也跟着垂眸看去。   见祁幕虽然有些害怕,却没有向往常一般往他身后躲去,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抬眸看着她,随后又看向那个面具,有怯懦,却也有想要抬手接过来的跃跃欲试。   见状,祁珩便收回眼来,没有开口。   温景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   不知她的手举了多久,才见祁幕缓缓地点了点头。   温景尽可能把嗓音放的柔和:“那我把它送给你。”   又是一番等候,才见祁幕伸出小手接过。   见状,温景笑了。   这小男孩这般腼腆内向的性子,倒是有几分像她前世的弟弟。   特别是那道怯弱的目光,温景前世每次躺在病床上时,一睁眼便能看见他趴在她的床边,乖乖地望着她。   水润柔和,充满着期盼,也让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温景很快便站起身子,遂没听见祁幕很小声地开口道:“谢谢。”   离祁幕最近的祁珩却听见了,有些惊讶地垂眸看了一眼祁幕。   随后再一抬眸,便听见温景开口告辞。   温景也知不该继续耽搁下去,遂在告辞后,她便和云姈转身。   豫王也跟着匆忙和祁珩告辞了后,跟在两人身后。   只是她们还没有走多远,便突然感觉人群涌动了起来。   这一次人群的涌动不似方才,都涌向河边,而是从街道的两头往街道中间涌动。   在涌动的人群中,那些人的脸上充斥着害怕和惊慌。   见状,温景意外,云姈也有些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豫王拉着一路过的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在挣脱不开后只能停下来回应:“听说是有官兵封锁了整条街道,任何人不许进出。”   突然封锁街道,这引起人心惶惶。所以此时那些人的涌动和流窜是因为害怕。   但温景在听了那人的回复后心却有些慌乱。   官兵突然封锁了这条街道的两头,人群被迫流向街道中间。   豫王本想再打探一番,但回眸便见小嫂子径直往街道一头走去。   那处可有不少官兵。   见状,豫王也顾不上继续打探了,只能提步跟了上去,而云姈也紧紧地跟在身后。   温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她的心也越来越乱,她有种预感,是他在找她。   越是接近街道两头,人群便越是稀疏,方才热闹的场面不在,如今只剩下空寂。   突然,凌乱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   温景抬眸,便见远处似有不少人骑着马正往此处奔来。   街道上头挂着的灯笼落下红光,只能隐约照出马背上高大的人影,但看不清楚。   温景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直到距离越来越近,温景才得以看清为首那人。   依旧是方才的那身装束,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让温景有些陌生。   马在距离温景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豫王也看见了他,有些疑惑出声:“昴兄?”   男人翻身下了马背,温景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温景也下意识提步向他走了过去。   只不过男人的步子更大,温景也仅走了一小步,他便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前。   “夫君……”   温景出声轻唤,但她还没来得及近看他的面容,便见他突然弯腰,打横抱起了她。   褚昴抱着温景转身,嗓音冷漠:“派人护送豫王回府。”   廿风得令,“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些天都是白天睡不醒,晚上……   感谢“ayaka”的营养液。 第55章   男人抱着她上了马背。   这是温景第一次骑马, 与想象中有所不同,没有那种肆意潇洒的感觉,马身颠簸, 若非他的双臂牢牢地护着她,温景定然会东倒西歪。   耳边呼啸过疾风, 身后的男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听见马蹄一声一声地落在地面, 在这空寂的长街反复回旋。   温景背靠着他, 看不见他的面容, 也不知他的神情,但温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稳定。   知道是她突然走散吓到了他,温景一路上都很安静。   直到回府,马在将军府外停了下来。   温景才听见身后的男人开口。   “抓紧缰绳。”   闻言,温景乖乖点头,双手抓紧缰绳。   在她抓紧了缰绳后,她才感觉身后的男人翻身下了马背。   褚昴站在地面, 一抬手便抱着温景下了马背。   但他却并没有放下她,而是径直转身提步走进将军府,回了云霁院。   路上,温景抬眸也只能看见男人紧绷的下颚, 还有那削薄的嘴唇,泛着寡淡的光芒。   他身上的气息冷峻而又严肃,像他, 却又不太像他。   但温景却总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直到回了房里,他把她轻放在床榻上。   取下帷帽,温景才看清晰他的面容。   屋内的烛光明亮,但他的神情却有些阴郁。   “夫君……”温景轻轻开口。   而站在她身前的男人却一直不曾说话,只垂眸睇着她,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像是没有底的洞,能瞬间将温景卷入,万劫不复。   温景有些害怕这样的他,于是小声开口道:“夫君,你说话好不好?”   女子的嗓音温软,眸色里闪烁着一丝紧张,这一幕终究是让她身前男人的神情松动了几分。   “方才去哪了?”   褚昴的嗓音暗哑,近乎艰涩开口。   见他开口说话,温景微微抿唇笑了,解释:“方才在看烟花时,我无意间看见云姈了,所以便顺着人流走了几步,想拉住她。”   结果却没能回头。   注意到他双眸里的猩红,温景知道是她方才突然走散吓到了他,让他担心了。   遂抬手,拉过他垂在她身侧的手。   哪知这么一触碰,温景才发现,他的手竟然比她的还凉。   温景有些心疼,双手握住他的手,向他承诺:“夫君,我以后都不乱跑了。”   “方才也一直有云姈和豫王在。”所以她不会有事的。   “夫君,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女子一直在开口温柔地、小心翼翼地向他解释,但她不知,她越是解释,她面前的男人便越是负罪。   直到温景突然见他起身,去了屋子里的一角,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而他走回来时,手里却拿着一条长鞭。   温景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长鞭上,鞭身光泽,反射着烛光,十分耀眼。   但温景的神色却有几分茫然和疑惑,看着他一步步走近。   褚昴抿唇,将手里的长鞭递到她眼底。   温景没接,而是抬眸看着他问:“夫君,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看着她,薄唇干涩,一字一句地开口:“是我的错,没有护好你。”   闻言,温景下意识摇头,而她身前的男人还在继续开口。   “拿鞭子抽我。”   话音落下,温景不可置信地抬眸,他在说什么?   褚昴把鞭子又往前递了几分,嗓音低哑,不容置喙,“拿着。”   他手里的鞭子又入目了三分,温景这才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思绪向她涌来。   “不……不是的,夫君,这不是你的错。”   明明是她自己走散的。   可她面前的男人却执拗地要她接过鞭子抽他。   “来,拿着它。”   “是我的错,就该被罚。”   温景摇头,身子往后缩,见他手里的鞭子离她越来越近,温景十分排斥:“你快把鞭子拿回去!”   话音落下,褚昴突然就将鞭子收了回去。   见状,温景的神色一愣,同时也松了口气,以为他是算了。   但没想到,男人竟突然将手中的鞭子丢在地上,转身便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一把匕首。   他的嗓音很静,也很认真:“那换一个。”   匕首出鞘的声音在温景的耳边响起,紧接着,温景便见他将匕首的刀柄递到了她的眼前,而他的手就握在锋利的刀刃上,瞬间便有丝丝的血迹从银铁刀刃上滴落下来。   但他却恍若不觉,漆黑的双眸认真地睇着她,嗓音温和:“是我没有护好你,乖,拿着它,惩罚我。”   温景没有想到他的思想竟如此极端,看着从刀刃上滴落下来的血迹,温景的心都揪了起来。   眼前也一片酸涩:“夫君,你先放下它好不好?”   男人不动,依旧道:“是我的错,该被罚。”   闻言,温景只能道:“我害怕。”   这句话道出,褚昴的神色终于变了,她说她害怕。   向前逼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温景观察着他的神色,在听见她说害怕后,他似乎真的犹豫了那么一瞬,见状,温景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但紧接着,温景便听他决断道:“那我替你来。”   他突然开口,温景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眼前的匕首被他收了回去。   男人右手握着刀柄,毫不犹豫便将锋利的刀刃划向左臂,衣衫瞬间破裂,露出他被划伤的臂膀,还有喷涌的鲜血。   看见这一幕,温景的心头震惊、恐惧、害怕、心疼……   然而,他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来。   见他下手又是一刀,温景猛地朝他扑了过去,想要制止:“夫君……你在做什么!”   见他抬起刀柄,温景顾不上其他,抬手便想将男人手上的匕首拿走,也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抬手去抓的是刀刃。   白嫩的小手从眼前滑过,褚昴的神色一慌,瞬间从另一旁收手,刀刃与她的手差之毫厘。   呼吸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褚昴猛地将手中的匕首丢在地上。   而温景的手也顺势抓在了他的手上。   尽管避开了,可男人还心有余悸,神色慌乱狠戾,一把捏住温景的肩有些厉声询问:“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听见他的声音,温景猛地抬眸:“那你呢?你是在做什么?”   直到她抬眸,她面前的男人才注意到她此时已经哭红的双眼,这一抹红刺痛了褚昴的心。   捏住她肩膀的力道骤然松了,褚昴心头慌乱,双手颤抖,“……别哭。”   男人的嗓音沙哑,像是祈求,可温景眼前的泪就是滑落不停。   只能听着他一声接着一声地祈求她别哭。   温景也不想哭的,可她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心疼,情绪控制不住,只能崩溃大哭。   她越是哭,男人的心便越是疼,“是我错了,别哭。”   “你打我……”   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温景的情绪更加崩溃。   褚昴的手几次落下她的眼前,想擦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可手上的血迹却又让他的动作停顿。   最后男人只能低首靠近,一点一点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温景此时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见他说话,更不想被他亲,就只能尽力躲避。   可她越是躲,男人便逼得越是近。   终于,在温景差不多能止住眼泪时,她沙哑开口:“你别碰我。”   这四个字让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温景当即便移开小脸,可目光却又不小心落在了他左臂膀的伤口上,只一眼,温景便看不下去了。   猛地抬手想要推开他:“你离我远点。”   可她哪里推得开他。   那点力度,连男人的身形都不能动摇分毫。   温景泄气了,只能任由他继续抱着她,好在她此时没有哭了,他不能借口亲她。   不知过了多久,温景才轻轻开口:“你松开我。”   闻言,褚昴的身体微微僵硬,他能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决绝。   像是在经历了一番挣扎后,他才松开她。   此时温景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见他松开她,温景缓缓开口:“你受伤了,去上药吧。”   可她面前的男人不动。   温景不敢抬眸看他,她担心她一看他,就会心软,就会心疼,所以她一直冷着脸看着屋子里的其他地方,口中的话也尽可能冷硬。   “你先去上药,上完了药我们再好好谈谈。”   虽然她此时看似平静了,但褚昴却依旧不敢离开她。   “我……”他想说他的这点伤不算什么。   “快去!”   但温景却突然开口打断他,情绪的激动让温景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些决堤。   见她如此,褚昴口中的话变了,不敢靠近,也不敢耽搁,只能颤着音道:“好……我……我去上药。”你别哭。   温景本以为他会唤人进屋来帮忙上药,又或者是去别的地方上药。   不过温景没有想到,他依旧没有出这间屋子,也没有让下人进来帮忙,就自己坐在桌子旁,上药。   伤在左臂膀和右手,上药容易,但若是没人帮忙,包扎会很困难,温景虽全程冷着脸,但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他。   能看出他的困境,温景甚至好几次都想松口帮忙,但后来却又想到什么,她又硬生生憋了下来。   既然他这么硬气,能狠心划伤自己,此时也不肯开口让下人进来帮忙上药包扎,那她也不帮忙,他就自己来!   温景是铁了心不去帮他。   只是她低估了男人的能力,哪怕是不太方便,也依旧能单手为自己上药包扎。   没过多久,男人便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   褚昴起身,走近床榻边,看着此时还冷着脸的女子道:“好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注意到她没再哭了,紧绷的身体才渐渐有了几分松弛。   闻言,温景这才侧眸看去,见他的臂膀和手都包扎了,心头也轻轻地松了口气。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见她终于抬眸看他,褚昴下意识俯身想去抱她,亲近她。   温景及时拿过身旁的枕头,挡在两人中间,依旧是方才的话:“你别碰我。”   方才的那种行为不能再出现第二次,温景此时必须冷着脸,表明态度,所以她决不能让他接近,她担心自己会心软。   话音落下,男人的动作虽然停了下来,不过神情却有几分落寞。   “是我的错,没有护好你,该被惩罚。”   这是什么逻辑?   温景想不通他为何要将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只能抿着唇反驳:“是我自己走散的,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也没有出事。”   不过温景哪里知道男人心中所想,今晚幸好是她自己走散的,但若不是呢?而是被人掳走的……褚昴不敢细想。   见他的神情便知他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温景只能忍着心头的气又道:“好,就算是你的错,那就该这么惩罚吗?”   温景真的是被他气惨了。   此时她又想起方才所见的场景,温景又觉得心揪着疼,眼眸酸涩,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眶蓄积。   见状,褚昴的神色慌乱,“别哭。”   温景别过了头,没有理他,自己抬手擦干净泪水。   褚昴想去触碰她,若是之前他会不管不顾,可此时他却不敢,她明显的排斥,他担心他的触碰会刺激到她,所以只能开口哄她:“别哭……这些都是小伤。”   殊不知这话却让温景越发生气。   小伤?   温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让她生气的话!   她向来珍惜生命,她前世今生日日承受病痛折磨就是为了能活下来,结果到了他这儿,被鞭打,被刀伤,都是小伤。   而且,温景肯定,方才若非她及时制止,他绝不可能停止。   至于会到哪一步,温景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但她如今算是理清他的思路了。   他把她走散的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所以他说该罚。   但他口中的惩罚,却不是小打小闹。   温景觉得他的这种思想很可怕,很极端,但也让她心疼。   这个男人……她好端端在这儿他都这样,那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他该怎么办?   温景被他气的心口疼,有些自暴自弃:“既然是小伤那你就继续。”   男人闻言一证,温景没有看他,她承认这是气话,但她没有想到,在她的话音落下后,她面前的男人当真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匕首。   见状,温景的心一紧,猛地侧眸看向他:“你敢!”   褚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凝视着她,目光认真。   温景此时明白了,这个男人根本就不知她为何生气,为何哭,包括此时,他也只知,她说了什么就照做。   而在他心里也依旧觉得今晚是他的错,该被惩罚。   温景深吸一口气,不再开口,起身便往外走去。   见她起身,褚昴丢了匕首拦住她:“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乖巧。   感谢“chiyan”“李钟硕老婆”“鹅鹅”的营养液。 第56章   温景要去找个地方静一静。   她现在不能完全冷静, 她担心,万一他又说了什么让她气愤的话,她不能控制自己, 这会引起更糟糕的后果。   就如方才,她说的气话但他当真照做了。   他是个傻的, 所以她千万不能失控。   见他拦住了她,温景冷着脸如实回应:“我困了, 换间屋子休息。”   这间屋子里一片狼藉, 不能入睡。   “好。”褚昴又向前走近了两步, 想要俯身抱她。   见状,温景及时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男人的动作一顿,缓缓抬眸来看着她。   在对上他黑眸的那一刻,温景的心就有些软了,她此时也想抱着他哄他,亲他,安抚他, 但温景不能,她要表明态度,因为有些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必须要彻底根除。   温景移开了目光:“你别碰我, 我们今晚分房睡。”   闻言,褚昴皱了皱眉,在此事上他的态度很强硬:“不行。”   但温景的态度更强硬:“既然你不同意, 那我就不睡。”   话音落下,男人的语气更为急切,沉声反驳:“不行!”   睡不睡觉一事温景还是能自我决定的,这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控制的。   所以在听见他的反驳后,温景也没看他,也没继续开口,但摆出来的态度却很坚定。   要么分房睡,要么不睡。   终于,在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后,温景才见挡在她身前的男人往旁移动了一步。   他妥协了。   见状,温景毫不犹豫,提步绕过他就走了出去。   推开房门,此时守在门外的下人不少。   方才屋子里的动静不小,下人们知是将军和夫人出事了,都面露担心,却又不敢进去瞧瞧,只能在门外守着。   此时见夫人推开门走了出来,神情冰冷,都为之一怔。   夫人向来随和温柔,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夫人冷着脸,第一次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怒意。   锦竹有些担心,刚想上前询问一句夫人是否有事,便见将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就跟在夫人身后。   比起夫人冷着脸,刻意散发出来的怒意,将军虽不动声色,但身上的气息却更让她们觉得阴森恐怖。   锦竹口中的话也咽了下去。   温景自是知晓他跟出来了,此时她的身后都是他的气息。   但温景没有回头,抿了抿唇,不再耽搁,提步就往外走,同时对着锦竹道:“去偏房。”   锦竹闻言一愣,忙是回应:“哦哦,是。”   说罢,便转身跟上了夫人的步子。   离开之前,锦竹还小心翼翼回眸看了一眼将军的脸色,担心夫人就这么撂下将军走了,会不太妥当。   不过锦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出来,在她收回眼的瞬间,便见将军也跟了上来。   温景去了偏房,方才两人的一番争执,身上出了不少汗,黏糊糊的,下人备好了水,温景去了净房沐浴。   但在她沐浴出来后,便又在屋子里看见了他。   男人就站在净房门口,温景一走出净房便正对上他的双眸。   见状,温景侧眸看向了站在一旁锦竹,她入净房沐浴前特意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进房,将军也不行。   不过此时在看见锦竹闪躲的目光后,温景便知,他若是强硬进屋,也没人敢拦。   温景抿了抿唇,收回目光,忽视他,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但耳边却听见他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温景的步子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看着他道:“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褚昴也停下了步子,不动,只垂眸看着她。   见他如此,温景蹙了蹙眉,刚又想开口,既然他不分房,那她就不睡觉,但温景的话还没道出口,便听他道:“别不睡觉。”   男人知道她心中所想。   温景口中的话没能道出口,蹙眉抬眸看着他。   褚昴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他垂眸看着她,嗓音很哑:“你夜里会热。”   你夜里会热。   就这五个字,温景的鼻尖发酸,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如同江河决堤,波涛汹涌。   她热不热管他什么事啊?   她已经说了分房睡,那他就走啊,还管她夜里睡觉热不热干什么?   温景的房里不放冰,到了夜里,几乎都是他打扇她入睡。   此时他这几个字,让温景垒造的冰墙瞬间崩裂。   他这个傻子!   见她哭了,男人的神色又慌乱了起来,他以为是因为他擅自进屋惹她生气了她才会哭。   “别哭……”褚昴双眸猩红,忙往后退了两步,将方才自己走近的那几步距离悉数退了回去,“……我走。”   口中说的走,但他的身体却依旧未动,还是站在那里看着她。   似乎要确认她不再哭了之后才走。   温景的心绪真的又被这个男人打乱了,她努力抬眸,想要看清楚他,可眼前厚重的水雾牢牢实实地遮挡了她的视线,哪怕她再怎么将眼泪挤落出来,却依旧看不清他。   只能依稀看见他僵硬的身体和有些苍白的面色。   直到耳边又传来他颤抖的嗓音。   “别哭……我走,我马上就走。”   嘴里一直说的走,但身体却从未动过。   话音落下,温景终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猛地上前扑入他的怀里。   女子娇小的身躯扑入怀里,褚昴的身体一僵,瞬间便用力回抱住她,低念:“别哭……别哭……”   温景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我就要哭!”   “我不要你管,我热不热和你没有关系。”   “我就是不想看见你,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分房睡就分房睡啊,你跟进来干什么?”   “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不珍惜生命的人了,生命多可贵啊!”多少人一辈子都不能求来一副健康的身体。   “往自己身上划刀子不痛吗?你不痛我还痛呢!”   温景一边哭一边道,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稀里糊涂地就将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去。   而抱着她的男人在她开口后便一言不发,只有在感受到胸前的湿润后,他沉寂的双眸里才涌现出丝丝心疼,一声一声地祈求道:“是我的错,别哭。”   可温景此时止不住泪。   她的哭声宛如利刃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褚昴的双眸猩红,猛地将怀里的女子抱了起来,往床榻上走去。   温景挣扎:“你别抱我。”   这一次,男人没有停下步子,也没有放下她。   直到去了床榻上,男人抱着她轻哄,温景的耳边都还听见他在一遍一遍地道:“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别哭……”   温景害怕又听见他说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话,或者又看见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行为,只能极力控制自己。   良久,在温景能止住了眼泪后,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闷哑问他:“你就觉得自己错了对吗?”   他没有出声回应,但温景已经得出答案了,于是又问:“错了就该伤害自己对吗?”   男人依旧没有出声。   温景抬眸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又忍不住想哭。   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固执呢?   温景此时明白了,无论她怎么和他说,他都固执己见,听不进去,甚至连一句欺骗她的话都道不出口。   见她又哭了,褚昴动了动唇,喉咙干哑,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口边,他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他没错这几个字。   温景也不指望此时改变他的思想了,只能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看着坐在床上的男人道:“说了分房睡就分房睡,你别趁机往床上跑。”   听见她稍微冷静的声音,褚昴猛地抬起她的小脸,反复瞧了瞧,确认她没再哭了后,才起身站了起来,不再继续坐在床上。   “好。”褚昴俯身擦拭她小脸上的泪痕:“我不往床上跑。”   见他站了起来,温景推开他的手,不让他擦泪:“好了你出去吧。”   知道就这么一句话他不会动,温景继续道:“等你的伤什么时候好了,我们才不分房睡。”   换言之,她不和受伤的人睡觉。   但出乎温景的意料,这一次,他答应的很干脆。   “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被她推开了一只手,褚昴又换另外一只手去擦拭她小脸上的泪痕,温声道:“等你入睡后我就出去。”   闻言,温景蹙了蹙眉,又抬手推开了他的另外一只手。   “你现在就出去。”   闻言,男人似乎犹豫了那么一瞬,才道:“……好。”   他站了起身,迟疑了很久才道:“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恩。”温景别过头,闷声回应他。   见她回应,褚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听见屋子里的脚步声,温景回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温景握拳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坚定,在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绝不能和他同房睡。   这个男人太固执了,而他的思想又太极端太可怕,温景担心,日后她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会不会变本加厉地伤害自己。   温景心疼他,这不光是因为温景珍惜生命,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爱这个男人。   而她知道,单纯的和他讲道理,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依旧固执己见。与他吵闹,他甚至都不会明白她为何吵闹,只会一味地顺从她,迁就她,治标不治本。   所以温景决定用他的伤势为借口,两人分房睡。   若说之前温景决定分房睡一晚,是想各自冷静,但此时不同,她决定在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要一直分房睡。   既然说不管用,那温景就做。   温景决定要用行动告诉他,她不喜欢他受伤,甚至排斥、讨厌,要让他意识到,不能受伤,更不能伤害自己。   ————   褚昴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锦竹和其他下人守在门外。   见将军走了出来,下人们俯身请安。   本以为将军会径直离开,不料,将军竟就一直站在偏房门外,不曾离去。   同守在房门外的下人们屏气凝神,一动也不敢动。   在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下人们才见一直站在房门外的将军动了动,转身像是又要推开房门走进去。   见状,此时已经全身僵硬的下人们一头雾水、不明所以,不懂将军为何要在房门外待半个时辰后再进去。   但方才在屋子里停留了那么一会儿的锦竹知道,是因为夫人要求和将军分房睡,但将军不愿,所以才阳奉阴违,趁着夫人入睡后再进屋。   锦竹刚这么想着,便见将军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褚昴回眸,阴冷的目光扫视过守在房门外的一众下人,嗓音平静而又残酷:“不要让夫人知道我夜里在她房里休息,若有谁透露出去了,都得死。”   话音落下,守在房门外的下人们打了个寒颤,忙躬身回应:“是。”   褚昴收回眼来,推开房门提步走了进去。   在房门被关上的下一瞬间,不少下人的双腿一软,止不住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恩,抱歉,今天的事情太多啦,所以更新晚了。   感谢“小可爱”“肃肃卿”的营养液。 第57章   七夕夜晚, 定国将军褚昴擅自调兵封锁街道一事,一夜便传遍京城。   第二日一早,通证使司呈上来的奏折里, 便有不少掺定国将军的折子。   皇宫,金銮殿。   高德勇知道, 如今在这朝堂之上,眼红定国将军权势和地位的人不少, 但就这么一夜便有数本掺定国将军的折子, 想来是有人暗自推波助澜。   不过他在这儿盯了一上午了, 也没见皇上看了这些奏折后脸色有过任何变化。   而那些掺定国将军的折子,也都被皇上放在了一旁,没有任何批注,似乎就打算这么搁置,不管。   终于,在皇上又看见了一本掺定国将军的折子后,才缓缓开口:“这倒是奇了。”   高德勇当即便躬身回应:“皇上说的是……?”   乾文帝随手翻阅了几下手里的折子,便丢在一旁, 有心闲谈:“你说他昨夜为何这般明目张胆地封锁街道?”   这……高德勇哪里会知道啊?   乾文帝也没指望他能知道,批阅了一上午的折子,也有些乏了,乾文帝向后靠在龙椅上, 揉了揉眉,缓缓开口:“宣他进宫。”   褚昴不是冲动之人,更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所以乾文帝倒是有几分好奇,昨夜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能让他在七夕夜的晚上封锁街道,扰乱民心,造成人心惶惶。   闻言,高德勇忙道:“是。”   当即便派人去往将军府。   ————   而此时将军府,温景才将将醒来。   昨夜闹得晚,温景这一觉便睡到了巳时末。   睁眼的瞬间,温景下意识看向身侧。在看见身旁空空荡荡的后,温景才意识到,她昨晚说的分房睡。   习惯真可怕。   不过分房睡的这一晚,温景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适应,不凉也不热,睡得很舒服。   温景坐了起身,靠在床壁上,唤人。   房门很快便被人推开。   不过进屋来的却不是锦竹或者其他丫鬟,而是褚昴。   温景的目光一顿,男人走近,没坐在床榻上,就站在床榻边,垂眸看着她。   “怎么是你?”   温景的目光往他身后看去:“锦竹呢?”   他不会一直守在门外吧?   褚昴没有回应她,而是问:“可要起了?”   温景当然要起,而且她还想要如厕,但他站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温景的表情有些怪。   也不知他是看懂了还是没有看懂,但温景见他俯身就要抱她,温景忙道:“别。”   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温景道:“在你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不准抱我。”   褚昴皱了皱眉。   温景继续道:“也不准靠近我。”   温景决定下一剂狠药:“我不喜欢血腥味。”   为了表现出这话的真实性,温景当即便趴在床边干呕了几声。   明明是拙劣的表演,但男人却信以为真,手忙脚乱地去轻拍她的后背,温景忙蹙眉道:“你把手拿开。”   褚昴一怔,见她的脸色难看,只能听话拿开了手。   过了不知多久,温景才又抬眸看着他道:“你往后退几步。”   褚昴照做。   见状,温景这才假装舒服了,唤了丫鬟进屋。   进屋来的丫鬟们尽管想做到目不斜视、全神贯注,老老实实地伺候夫人起身,但将军就站在一旁,气息难以忽视,她们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温景急着如厕,见锦竹入屋后,便唤锦竹伺候她起身,往净房走去。   男人紧跟在身后。   温景的步子一顿,回眸看去:“你别跟着。”   她要如厕,他跟进来像什么话?   就这么一句话,竟让屋子里的那些丫鬟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双腿颤了颤。   温景没有注意到屋子里那些丫鬟们的异样,但她察觉到身旁锦竹的异样了,身体明显僵硬,像是害怕,遂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夫人的声音让锦竹瞬间回神,挤出一抹笑容回应:“没,夫人咱们进去吧。”   “恩。”温景没有多想,提步走了进去。   而她身后的男人也乖乖地没有跟着进去。   在夫人不在这间屋子后,屋子里的丫鬟们便瞬间察觉到将军身上的气息变了。   尽管昨晚加上今早,她们与将军待在一起的时间挺多,可丫鬟们还是适应不了。   昨晚,将军在房门外站了半个时辰,而今早,将军在卯时便出了房门,后来又在辰时后便守在房门外,这些时辰,她们都和将军同守在房门外。   虽然总共加起来也就那么一个时辰,但她们都觉得度日如年。   而此时,又是将军一人在屋子里,丫鬟们心里只祈求着,夫人能早些出来。   在温景再出来后,已经是一柱香之后了。   不过在她出来时,又有下人进了屋子。   “启禀将军,皇上宣见。”   闻言,温景的动作一顿,竖着耳朵听。   但下人却没再多言,只道了这么一句,便被男人挥退了。   很快,她便听见身后有人接近,褚昴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进宫了。”   “恩。”温景没有回眸,只看似随意地回应了他一声。   其实心里在想,皇上此时宣见,会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   毕竟昨晚是七夕夜,街上的人流量大,封锁街道一事足以引起皇上的关注。   男人说是进宫,但却一直没动。   温景也一直没有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所以便回眸看去。   褚昴见她回眸,才开口道:“都出去。”   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   温景还在疑惑他为何突然屏退下人,便见眼前的男人又向前走了一小步,漆黑的双眸垂眸睇着她,十分认真:“我的手不碰你,臂膀也不碰你,就想亲亲你,可以吗?”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没有亲她。   温景的心又软了。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能让她瞬间心软。   温景的理智告诉她,此时还是关键时期,不能惯着他,但情感却已经驱使着她向前走去。   温景在离他半个手臂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仰着头咬唇道:“你亲吧。”   褚昴沉寂的眼底明显溢出笑意。   男人果然如他所言,手没碰她,臂膀也没碰她,只倾身靠近,薄唇含住女子艳红的唇瓣吸了吸,便松开来。   暗哑道:“我走了。”   温景点头,她其实还想问皇上为何此时宣他入宫,会不会是因为昨晚封锁街道一事。   但温景没问,她想,等他进宫后回府来再详细问问。   ————   定国将军进了宫,高德勇无疑,被皇上屏退了。   而此时金銮殿内,十分安静。   乾文帝垂眸,看着自请安后便一直沉默的褚昴,揉了揉眉。   知道想让他主动开口很难,而他一把老骨头耐心又不如他,只能开口:“可知朕宣你进宫是为了何事?”   褚昴:“臣不知。”   不知?他还能不知?   睁眼说瞎话!   乾文帝被气笑了,指着御桌上厚厚的一摞奏折道:“瞧瞧,这都是今日掺你的折子。”   “说吧,昨夜为何调兵封锁街道?”还专门选在七夕夜,闹得沸沸扬扬,他想压都压不住。   这一次,褚昴的回复很干脆利落:“有探子回京来报,京城里混入了南蛮的奸细,昨夜臣在尚缘街发现疑似者。”   所以昨夜调兵封锁街道是为了抓捕奸细?   乾文帝悠悠开口:“那抓的人呢?”   “跑了。”   跑了?这话一听便是借口。   若他真发现了疑似者,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会让其逃脱!   昨夜……昨夜……   不过乾文帝却突然从他的话里抓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昨晚是七夕夜,他昨晚在尚缘街,总不能是只身一人?   “昨晚随你一道去尚缘街的人是谁?”   褚昴没有开口。   见状,乾文帝眯了眯眼,突然懂了。   昨晚陪在他身边的人还能有谁?   四年前他便曾求他赐婚,可他答应过夕儿,要好好待他,为他娶一门好亲事。翰林院学士的女儿出身终归是低了些,他没应允。   但没想到,两年前他竟直接拿军功请赐婚,乾文帝只能应了。   想来,昨夜闹这么一出,估计也是为了他的那个夫人。   乾文帝想了想,缓缓开口:“昴儿,男儿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切勿沉迷于儿女私情。”   话虽是这么说,但乾文帝的心底终归是更放心些,毕竟一个人要有弱点,才能更好拿捏掌控。   养他这么多年,从他幼年懂事起,乾文帝便派专门的武将教他习武,磨他意志,为的就是他日后能像褚瞿一样为他效力。   事实证明,他比褚瞿更适合将军这个位子,也更有能力。   但两人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女人。   乾文帝不怕给他兵权,也不怕他位高权重,男儿要有野心才更有能力,而他无疑是最棒的杀器,也是最合他心意的。   而他如今老了,有些事力不从心,这些年朝堂之上的纷争他不是看不见,只是明面上不管,暗地里借褚昴的手铲除异己。   为此,乾文帝难免会给他无尚的权势,而他有弱点,有软肋,这会让乾文帝更放心。   “罢了,你有分寸就好,此事朕会替你压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已经进入夏乏了。   本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呀~请宝贝们给小弟一个表现爱的机会。   感谢“cxh”“兔几爱吃奶黄包”的营养液。 第58章   温景一直在等褚昴回府, 她有点担心。   但用了午膳后,也不见褚昴回府。   锦竹在旁道:“夫人,您可要休息了?”   温景摇了摇头, 她想再等等,不然她难以入睡。   只是这么一等, 便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直到过了未时,温景才见云平进屋来传话, 说是将军回府了。   闻言, 温景压下身子的倦意, 起身往外走去。   在云霁院门口,便碰上了正往里走的褚昴。   男人也看见了她,脚下的步子跨大走近,皱眉:“怎么没有午休?”   温景没有想到他竟然一眼便看出来她没有午休,不过她先是没有回应,而是问:“夫君你没事吧?”   “皇上为何会突然宣你入宫?”   “会不会是因为昨晚……?”   一连便是几个问题,能清晰地看出她的神情里充满着担心,这让褚昴一怔。   她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没有午休吗?   温景还抬眸看着他, 等待他的回复。   只能有这一个解释。   在意识到她真的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没有午休后,褚昴却并不高兴。   他竟然让她担心了。   见他一直垂眸睇着她,却不回应,温景蹙了蹙眉, 有些着急:“夫君你说话呀!”   男人回神,突然上前一步抱起了她,提步往里走去:“我没事。”   闻言, 温景松了口气。   可在下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他怎么又在抱她!   不是说了在他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不准抱她?   温景挣扎了几下:“你放下我。”   “不是说过在你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不准抱我?”   “夫君……你再不放下我,我就不理你了!”   “三天……十天……”   可无论温景怎么威胁,男人都没有放下她。   褚昴大步流星迈入了里屋,直到去了床榻上,才放下她。   温景有些生气。   她说的他不听,她要求做的他也不遵守,一意孤行,固执己见,那她也不要管他了。   “先休息。”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温景没有理他,也没有听他的话躺下休息。   褚昴知道她是生气了,经过方才,褚昴突然就明白她昨晚为何会哭、为何会闹了。   因为她也会担心他。   见她垂着小脸生着闷气,褚昴的心软成一团,开口承诺:“以后不会再受伤了。”   哪怕受伤,也不会再让她担心。   这话倒是出乎温景的意料,也顾不上生气了,抬眸看他:“你说真的?”   “恩。”褚昴含笑,她果然是因为担心他。   “这伤等不了几日就会痊愈。”男人抬起左手,安抚她。   闻言,温景的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缠着纱布,也不知伤口愈合的如何,不过她想起来另外一事:“你今日还没有换药。”   此事褚昴的确忘了,毕竟像这些小伤,他以往都不会在意,更不会上药。   不过既然她在意,那他就去换药。   “那你先休息,我去换药。”   温景点头,男人果真提步走出了屋子去换药。   也不知他会不会唤人帮忙换药,如果他不唤人帮忙,自己能不能行?   不然她去瞧瞧?   在他出去后,温景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便也一直没能入睡,思绪也迷迷糊糊的。   不过也幸好温景没有入睡,因为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她的耳边便又传来了脚步声。   男人似乎以为她已经入睡了,温景也假装已经入睡,闭着眼,没一会儿便感觉自己被他抱了起来。   温景在心里默默地想,他不会是要把她抱去床榻里侧,然后自己睡外侧吧?   在心里猜测后,温景又闭着眼感受了一番,在确认她的猜测如实后,温景猛地睁开眼来,望着男人的下颚道:“夫君。”   话音一出,温景便明显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发现,温景便更加确定了方才在心中所想,咬牙道:“不是说了在你的伤势没有痊愈之前要分房睡吗?你是不是又想偷偷往床上跑?”   不过男人也仅方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后便恢复如初,之后便再没有半分被抓包的慌乱。   褚昴垂眸看着她,仍旧面不改色地把她轻放在了床榻里侧,才道:“我没上床。”   温景闻言一怔,随后侧眸看去,男人是站在床榻边俯身抱起她的,所以身体的确没有在床上。   不过他就算是此时没有在床上,那也是准备上这张床!   温景并不接受他这个解释,又问:“那你为何要把我抱去里侧?”   她好端端在外侧睡着,他无缘无故抱她去里侧,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看他还怎么解释!   女子气鼓鼓地追问,褚昴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才道:“担心你入睡后掉在地上。”   温景:“……”你才会掉在地上!   早知她就不那么早睁眼了,等他上了床后再抓包。   不过既然能发现他第一次,想来就会有第二次。   温景也不着急,等她何时抓个现行!   只是每一个夜里,温景都想装睡,然后特意逮他,结果到了最后,温景的装睡都会变成真睡。   而每一个清晨,温景都想早点醒来,只是她每一次醒来,无论多早,床榻上又的确只有她一人。   好像他真的听话分房睡了。   温景甚至还询问过守夜的下人,可下人们却都极其坚定,无一例外,统一口径,夜里在这间房里休息的只有她一人,将军是在另外的房里休息。   甚至到了最后,温景都怀疑是她错怪他了。   不过,是她错怪了就好,温景很满意,起码这个男人意识到了他不能再轻易受伤。   日子一转便到了七月中旬。   褚昴的伤势也渐渐痊愈,他能正大光明进屋睡了。   而云霁院的下人们也都随之松了一口气,这几日夫人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地打探,他们差点就保守不住秘密了。   好在刀是架在脖子上的,与身家性命有关,都是时刻警惕,没人敢透露出去。   如今,终归是完事了。   而温景也很欢喜,因为等不了几日,她就能用冰了。   ————   这一日,在温景用过早膳后不久,府上的下人便进屋禀报。   “夫人,温府二小姐又来了,今日还是一样,不见吗?”   这几日,温府的二小姐几乎是日日都来将军府,哪怕是顶着烈日,也必来将军府,就是为了能见夫人。   但夫人全都回绝。   今日也不例外,夫人一样不见。   但阍侍退出去后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温景便又见他进屋。   见状,温景蹙了蹙眉,有些不耐。   温曼香这几日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药,日日都来将军府烦扰,说了不见,但收效甚微,挡不住她。   所以此时见阍侍走进屋来,温景以为还是温曼香,遂直接开口道:“以后不必通报了,都不见。”   阍侍愣了愣,知晓夫人是误会了,忙道:“夫人,这次是云姈小姐。”   是云姈?   闻言,温景脸上的不耐散去,派了锦竹去接云姈。   自上一次七夕夜一别,两人是将近七日未见。   “温景姐姐。”云姈走进屋来,率先开口:“这天可真热。”   此时才刚过辰时,烈阳便已升至半空,云姈这一路走来都觉得热得慌。   见夫人示意,锦竹拿了一把小扇子呈给云姈。   云姈接了过来,忙扇了扇,抱怨道:“也不知何时才能下雨。”   说来也怪,今年自入了六月以来,便不曾下过雨。   气温也是日日升高,又闷又热。   温景今日还不曾怎么走动,此时她觉得还好,不怎么热,所以便也拿起小扇子给云姈扇了扇。   云姈抿着唇享受着温景为她扇风,良久,她才打断:“好了好了,我不热了。”   再扇下去温景姐姐的手该酸了,云姈笑嘻嘻地道:“多谢温景姐姐。”   温景含笑摇了摇头,云姈之所以会觉得这么热,许是因为在院使府上用惯了冰,而她这屋子里没有放冰,不适应罢了。   云姈想起来方才进府时遇见的人,遂开口:“温景姐姐,我方才在府外瞧见温府的二小姐了。”   “恩。”温景神色淡漠。   见她的脸色,云姈聪慧地岔开话题:“对了,温景姐姐,七夕夜那晚你回府后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云姈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因为那晚她瞧褚将军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是不太好看,是非常难看。   她本想第二日便来将军府瞧瞧,不过豫王告诉她,最好是等几日再来。   云姈也曾问过缘由,但祁琮闭口不言,只说让她等几日再来将军府。   最后,云姈细想了想,便等了几日才来将军府。   温景道:“没事。”   她能有什么事,有事的也不是她。   闻言,云姈便放心了,她见温景姐姐面色红润有光泽,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聊,就聊天的这么一会儿,云姈都出了不少汗。   ——是热的。   云姈最后道:“这天若再不下雨,估计会有大旱。”   云姈那日走之前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温景没有想到会一语成谶。   今年这夏日不仅是炎热,而且一直持续到七月底都没有下雨。   江南一带盛产水稻,粮食供给整个乾元王朝。   但今年大旱,足足两月颗雨未下,不少庄稼枯死,百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秋季的收成荒芜。   为此,朝堂上便有大臣提议,修筑运河,引渡西母河水入江南灌溉。   若仅今年一年没有收成,乾元还能挺,但若是再来几年都像今年暑夏这样的大旱,乾元便挺不过去。   所以便有人提议修筑运河,运河一旦修成,日后哪怕大旱,也不足为惧。   但修筑运河谈谈容易,却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程,有人敢提议,但却没人敢站出来负担。   一来,是因为将耗费巨资,朝廷虽说拨款,但谁能保证中途不会撤资。再者,就算是拨款,这么一层一层地扣下来,真正用在修筑运河上的资金,恐怕也不过了了。   二来,是因为此项工程将花费的时日不少,这么一去,回京便是遥遥无期。   谁也不想担下此等看不到希望之事,一时之间,没有人站出来负担此项重任。   但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几日后,二皇子祁珩竟主动请缨,前往江南监工修筑运河。   为此,圣心大悦,特封二皇子祁珩为懿王,分拨数万士兵,任其差遣。   ————   三皇子府。   祁隶万万没有想到,祁珩竟会主动请缨前往江南监工修筑运河。   回想起今早父皇在朝堂上的那些毫不吝惜的夸赞,祁隶气得脸都绿了。   什么叫有大将之风,将来必成大器?   还让他好好学学耐心做事,莫要浮躁!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祁隶生气的,最让祁隶气不过的是,父皇竟然册封祁珩为懿王。   祁珩这个伪君子,就知道用这些法子来讨父皇欢心!   但这一次,祁隶却不仅是气愤,更多的是慌乱。   父皇已经册封祁珩为懿王,且对他赞不绝口,朝中也有不少大臣转了风向,祁隶担心,祁珩若真修成运河回京,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祁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突然道:“不然我也进宫向父皇请缨,随同祁珩一道监工修筑运河?”   这话是与同在屋子里的幕僚道。   一旁的幕僚想了想,摇了摇头:“此举不可。”   二皇子已经请缨,且皇上也已任命,三皇子若此时再行请求一同监工修筑运河,会让皇上怀疑其别有用心。   再者,就算皇上不怀疑三皇子的用心,但皇上也不会同时任命两位皇子去监工修筑运河。   “那你说该怎么办?”祁隶的脸色难看,早知他就该先主动请缨,而不是让祁珩讨了这个好,还被封了懿王。   幕僚沉思了一瞬,随后道:“皇子不妨想想,二皇子为何会主动请缨负担此项重任。”   这并非是一项好差事。   祁隶皱了皱眉:“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博得父皇的欢心?”   闻言,幕僚又道:“博得皇上欢心的法子很多,大可不必挑这么一项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此项差事的确是吃力不讨好,还看不到希望,不然也不会一连几日都没有大臣敢站出来负担。   “有话就直说!”祁隶不耐听他的这些官腔。   幕僚回想起前几日探子打探到的消息,缓缓开口:“三皇子可还记得前几日探子回府禀报的消息。”   “探子监视到二皇子近日与定国将军走得近,且几次私下碰面。”   祁隶自然记得此事:“你的意思是……?”   幕僚没有接着道,但祁隶却顺着他的话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祁珩之所以突然愿意站起来负担此项差事,是因为他已经与褚昴合谋?”   是啊,祁珩若真想讨父皇的欢心,为何不一早就站出来。   如今敢站了出来,显然是因为没了后顾之忧。   祁珩虽然为了这项差事离了京,但褚昴还在,若他真与褚昴合谋,哪怕祁珩不在京城,依旧能暗自操控。   而待祁珩的运河修筑成功,再回京来,势必不容小觑,届时,他再想扳倒祁珩就不那么容易了。   其实幕僚觉得二皇子此次离京这并非不是一个好机会。   “皇子。”幕僚缓缓道:“您要把握机会。”   话音落下,祁隶猛地站了起来,情绪激动:“把握机会?把握什么机会?”   若那两人已经合谋了,他还把握什么机会?   祁隶越想越慌乱。   幕僚轻声安抚他:“皇子莫慌,您想,二皇子已经不在京城了,他所依靠的,不就是定国将军?”   “若定国将军也不在京城,那二皇子不就孤立无援了。”   这话倒是点醒了祁隶。   见三皇子听进去了,幕僚这才道:“皇子,那个女人成不了大事,还会耽误您的时间。”   幕僚说的是温曼香。   如今已经将近一月,温曼香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   经过幕僚的提醒,祁隶此时也想起了她,神色阴冷。   见状,幕僚继续道:“皇子,依属下所见,您不如给南蛮王一封书信,干脆挑起南蛮的战事,这样,定国将军必然会离京征战。”   “待他们两人都离京后,这京城里不就是皇子您的天下了。”   “届时,哪怕二皇子运河修筑成功,但再回京时,也是木已成舟,抵不过您。”   当初三皇子想要依靠一个女人拉拢定国将军时,幕僚就不看好,此时二皇子的这一股风,倒是来的恰是时候。   随着幕僚的话音落下,祁隶的神色渐渐松和,眼底野心勃勃:“你说的对。”   他要把握住祁珩离京的这个机会。   祁珩离京修筑运河,但谁知这运河要修筑到何时,说不定就是一两年之后。   在这一两年里,他完全可以借此掌控朝中的风向,打散祁珩树立的根基。   而祁珩离京所依靠的,不就是褚昴?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他干脆把褚昴也弄出京城。   想着想着,祁隶的神色便激动了起来。   褚昴手上握着他的把柄,祁隶是日日提心吊胆,若真把褚昴也弄出京城,他也就不用再担心褚昴会向父皇揭发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何况,褚昴若去了南蛮,祁隶要再想弄死他,不就是一封书信的事?   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战死的将军也是多不胜数,褚瞿不就是战死的?   待他们两人都离京后,就如幕僚方才所言,那这京城里就是他的天下了。   而父皇如今年事已高,精力不足,那他要再想做些什么,易如反掌。   再者,祁隶听皇宫里秘密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父皇的身体如今是硬靠药物支撑住的,每况愈下,想来是时日不多。那他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夯实壮大自己,届时,谁都奈何不了他。   祁隶越想越觉得如是,当即便写下书信,派人秘密传送至南蛮。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说,我来晚了。   五一快乐呀~本章和上一章所有评论都发红包,宝贝们,求给小弟一个表现的机会,让我爱你们。   另外,小景景要去避暑啦~   感谢“胖胖國民1號”“细则”的营养液。 第59章   七月底, 在温景以为她终于可以用上冰的时候,月事来了,距离上一次来月事隔了两月。   这让温景已期待好几日的心停歇了, 因为月事,她用冰的日程被迫延后。   这几日, 温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又冷又热,连身子出的汗都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   不过好在自上一次月事后, 温景服用了将近一月的用来调理身子的汤药, 这一次来了月事, 小腹没有太疼,倒也不是特别遭罪。   就是人有气无力的,温景想,多半是热的。   前三日,温景都安分地待在房里,终于,在第四日,温景忍不住开口了。   “锦竹。”   锦竹走近:“怎么了夫人?”   温景侧眸看着她, 有些艰难道:“你热吗?”   “不热啊!”锦竹爽快回应:“方妈妈做了冰镇西瓜,奴婢方才去讨了一碗。”   此时身子还凉乎着。   温景:“……”冰镇西瓜……她也想吃。   看见夫人的脸色,锦竹意识到她说错话了,忙是弥补:“夫人您是觉得热吗?那奴婢给您扇扇?”   说罢, 锦竹便拿起小扇子走近,意图给夫人扇扇。   温景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声气,阻止了锦竹:“别扇了。”   扇出来的也是热风, 还不如不扇。   锦竹一愣:“那夫人……”   温景终于开口:“在屋子里放些冰吧。”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脆弱,这么大热的天,再不放冰她就中暑了。   锦竹当即便摇头:“这不行。”   “夫人您来了月事,今日小腹好不容易才不疼了,人没遭罪,可不能贪凉。”   方妈妈也反复交代过了,这几日千万得看着夫人。   夫人月事不准,这两月好不容易稍微准了点儿,人也没有以往来月事那么遭罪,切忌不可贪凉,不然喝再多汤药都没用。   贪凉?   到了现在,她哪里还是贪凉?   温景无奈道:“我不是贪凉。”她是真的热。   “没事,去派人放冰吧。”温景又道。   见夫人态度坚定,锦竹有些为难,她知道如今天气热了起来,夫人难受,可最近日子特殊,她们哪里敢给夫人用冰。   “夫人,还是奴婢给您扇扇吧。”锦竹一边说,一边拿起小扇子给夫人扇风。   温景被这热风扇得心浮气躁的:“锦竹,别扇了,去吩咐下人放冰吧。”   “可是……”锦竹还是有些犹豫。   温景道:“去吧。”   见锦竹神色犹豫,温景刚想开口安抚她几句,耳边便传来了脚步声,是有人走了进来。   两人闻声看去。   看见来人,锦竹面色一喜,忙俯身请安:“见过将军。”   褚昴走近,沉声道:“退下。”   锦竹退了出去。   方才两人在房里的争执褚昴在外屋都听见了,此时垂眸,果真见她的小脸被热得通红,男人询问:“想用冰?”   温景不意外他都听见了,只是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回应他:“恩。”   他回府了,估计她就更不能用冰了。   他没回府之前,温景还能借势压迫,如今,除非他同意,否则没谈。   但依照温景对他的了解,觉得他不会同意。   可出乎温景意料,男人今日竟然出声答应了。   他说:“那就用吧。”   闻言,温景猛地抬眸,有些惊喜:“夫君你说真的?”   女子明显有了精神,与方才的状态全然不同。   见她如此,褚昴忍不住勾唇,耐心回应她:“真的。”   知道她热,他今早问过太医了,可以在房里少放些冰。   闻言,温景有些激动地去拉他的手:“夫君真好。”   哪知这么一触碰,才发现,他今日的手格外的冰。   这让温景原本仅想要拉一下就松开的手又握紧了,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在他的手里来回滚动,真舒服。   “夫君你快碰碰我的脸。”   温景抬起他冰凉的手往脸上触碰,她的脸很烫很热,刚一接触到他的手,温景便舒服得吐出一口气。   宛若新生。   男人垂眸看着她,手下触碰的小脸炽热,知道这几日她被热得不轻,褚昴抿唇,又抬起另外一只手去触碰她的小脸,给她降温。   下人在房里放了冰,但需过好一阵子房里的温度才能降。   直到男人的手也变得滚烫了之后,温景才终于感受到空气里的一丝凉意。   有了这些凉意,温景便瞬间松开了他的手。   把过河拆桥这几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褚昴垂眸看了一眼被她丢弃的手,女子小脸上柔嫩的触感仿佛还在手上。   “不热了?”褚昴道。   闻言,温景回应:“热啊。”   注意到他垂眸看着自己手的目光,温景解释:“你的手不凉了。”   所以她不想碰了。   解释的直白而又现实,仿若方才欣喜地抓着他的手往脸上触碰的人不是她。   “恩。”褚昴抬眸,面不改色地看着她道:“我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也是凉的。”   他的这句话说的太过于自然平淡,面色也异常平静,以至于温景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没有多想,还下意识询问:“哪儿?”   听她询问,褚昴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笑意,开口回应:“嘴。”   温景:“……”   嘴怎么可能是冰凉的,忽悠她呢?   看出她眼底明显的不信,褚昴道:“是真的。”   “要感受一下吗?”   听到这儿,温景若还不懂他的心思,就是傻子了。   想亲她就直说,非要这样。   念在他方才用手给她降了温,温景也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没有拆穿他。   见状,褚昴突然起身,在温景疑惑的目光中,端了一碗碎冰过来。   男人咬了一口碎冰在嘴里,嚼碎吞咽,随后俯身靠近,亲在她的小脸上、唇上,又伸舌舔了舔,才问:“是不是凉的?”   此时他连说话喷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冰凉凉的,嘴怎么可能不是凉的。   温景没料到他竟然如此,有些惊愕。   见她微惊的神色,男人低笑一声,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亲,才诱问:“脚热吗?”   闻言,温景下意识感受了一下此时蜷缩在被窝里的小脚,愣愣地点头:“热。”   “那我给你凉一凉?”男人哑声道。   凉一凉?用什么凉?   温景及时反应过来,吓得她忙道:“这个不行。”   此时屋子里还有不少丫鬟,在他的话音落下后,都背过身去,想来他方才说的话也都被听见了,这让温景好不容易降温的小脸又热了起来。   “我的脚不热,你别想。”   温景的小脸绯红,他哪儿都想亲,也不嫌脏。   之前被他得逞过几次,但温景觉得难为情还痒,之后便一直防着他。   七夕夜那晚他也提过一次,被温景拒绝了,但没想到,到了今日他竟然都还想着。   意料之内的拒绝,褚昴换了个问法,暗声道:“那给我看看。”   “不行!”温景咬唇,她的回复都没有犹豫,之前被他得逞的那几次就是他说的看看,温景信了。   想到这儿,温景又侧眸瞪了他几眼。   见状,男人笑了笑妥协:“好好好,不看。”   温景这才收回了眼。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在外屋响了起来。   “将军。”   是廿风的声音。   想来是有要事,才不得已此时进屋禀报。   温景闻声侧眸看了过去,而她身旁的男人神情似乎有些冷。   褚昴抬眸,方才冷下去的神情瞬间温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后,才低声道:“我出去一趟。”   “恩。”温景点头。   男人起身,提步走了出去。   廿风候在外屋,在看见将军走出来后,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去了长廊下。   “将军,这是暗卫劫下来的书信。”廿风躬身,将暗卫劫下来的书信呈了上去。   褚昴抬手接过,打开书信,垂眸粗略地扫了几眼,神色森冷。   很快,那封书信便又回到了廿风手里,将军的嗓音冷漠:“传吧。”   这封书信是三皇子祁隶暗自派人传送至南蛮的书信。   将军说的传,便是顺着三皇子祁隶的意思,传给南蛮王。   廿风领命:“是。”   男人再一次回屋时,温景明显发现他的情绪有些变化。   不过看他的面色却又看不出任何,遂一时之间,温景也不能去察觉他的情绪是好转还是变坏。   直到他开口:“我要去南蛮了。”   温景一愣,他要去南蛮?   下一瞬间,温景便意识到什么,抬眸询问:“那我呢?”   温景此时的心有些低落,他去南蛮肯定是为了征战,既然这样,那他会不会像两年前一样,离开京城。   而她又是一人在将军府里。   两年前她不觉得有任何影响,可此时,温景害怕从他嘴里道出她不想听的话。   她的心思简单而又直白,一眼便透,褚昴方才冷下来的心瞬间被融化了,道:“你和我一起去。”   男人俯身靠近,想亲近她。   闻言,温景瞬间笑了,有些激动,下意识躲开男人的亲近,先回应他:“好。”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温景又问。   她几番躲避他的亲近,这让褚昴有些不愉,动作也停了下来,猛地抬手固定住她的小脸,狠亲了几口,才回应她:“十日内。”   十日啊,温景也不知在想什么,有些走神。   见状,褚昴趁机又偷了几个香,才道:“去了南蛮你就不会再被热了。”   温景回神,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询问:“南蛮不热吗?”   “不热。”   看来是避暑胜地。   温景若有所思地点头,又问:“那我们何时回京?”   这一次,男人没有给她准确的回复,不过温景也不在意,只要能和他一起去,就行了。   不过温景想着想着,却总觉得他方才说的那句她不会再被热了,她好像曾经听他说过,却又记不太清。   温景想了想,在实在想不起来后,便没有继续想了,管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决定以后都做一个准时准点更新的作者,所以今后的更新都定在晚上十一点,嘿嘿。   感谢“34111504”的地雷。   感谢“胖瓜胖瓜”“”的营养液。 第60章   懿王前往江南监工修筑运河启程的日子, 定在八月五日。   这几日,二皇子祁珩,也就是如今的懿王, 几次来景华宫求见德妃娘娘,但皆被德妃娘娘拒见。   眼看着懿王明日便要启程离京, 今日又来了景华宫,但守门的小太监在入宫向德妃娘娘通报后, 德妃娘娘的回复依旧是不见。   小太监碎步走出宫来, 颤颤巍巍地向此时正站在殿外的懿王回禀。   比起小太监的提心吊胆, 祁珩面色温和,在得到被拒见的消息后,也并没有半分怒意,缓缓地点了点头,嗓音温雅:“既然母妃不见,那有劳你再替我向母妃传一句话。”   “王爷请讲。”小太监忙道。   祁珩道:“望母妃保重身体,是儿臣不孝,让母妃忧心了。”   小太监颔首。   祁珩转身离去。   在懿王转身离去后, 小太监才抬眸来,轻轻地叹了声气。   德妃娘娘之所以几次拒见懿王,是因为娘娘在气懿王擅自请缨去江南监工修筑运河之事。   而此事,懿王事先并未与德妃娘娘商议。   若懿王事先是与德妃娘娘商议过, 娘娘定然不会同意。   懿王如今这么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京。   小太监其实能懂德妃娘娘为何会生这么大的气,哪怕是懿王明日便要离京了, 也依旧拒见。   他反倒是不太懂懿王。   如今这京城里的风向大多都是刮向二皇子懿王,眼看着胜利在握,懿王此时离京,不可预料之事便太多了。   另一边,祁珩出了宫。   跟在祁珩身后的随从询问:“王爷,那现在去哪?”   祁珩道:“去定国将军府。”   闻言,随从领命,当即便吩咐车夫驱使马车去定国将军府。   二皇子祁珩将去江南监工修筑运河一事,温景也曾听说过,不过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当下人进屋禀报懿王来府时,温景还有些意外。   不过她身旁的男人却并不意外,嗓音平静:“带懿王去书房。”   “是。”下人退了出去。   待通报的下人退出去后,温景才又听身旁的男人道:“你就在房里待着。”   温景闻言一愣,她不在房里待在还能去哪?   不过见他一直侧眸定定地看着她,等她回应,温景便点了点头:“好。”   闻言,男人勾唇,才起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了后,温景才继续手里的动作。   七夕夜两人说好的,把她那张还未绣完的帕子先还给她,等她绣完了后,再送给他,结果温景一直等到近日,才想起来此事。   他也一直没有提醒她,不过待温景前几日找他要帕子时,男人便径直从怀里掏了出来,像是一直都做好准备在等着她要。   温景把帕子拿回来后,还发现,这张帕子被洗过。不光是帕子的颜色光泽淡了不少,连上面的褶皱都多了几道,帕子上的味儿也不对。   想来是在他那里放了挺久,脏了,所以他才洗过后还她。   温景已经绣了几日,今日也只是再收个尾,便差不多完了。   不需再花多少时间。   ————   褚昴去了墨居院书房。   懿王坐在书房里,下人端了茶水伺候着。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祁珩侧眸看了过去,随后站了起来:“昴兄。”   褚昴提步走入屋内,面色沉静:“懿王。”   听见他的称呼,祁珩笑了笑:“昴兄生疏了。”   “明日启程,今日特意来向昴兄道别。”祁珩道。   这话倒是让褚昴的神色有了几分动容,黑眸看向祁珩,道:“多谢。”   若非祁珩主动向皇上请缨去江南监工修筑运河,祁隶也不会狗急跳墙,向南蛮王传信挑起战事。   褚昴虽握有祁隶在南蛮养兵的把柄,但他有顾忌,不会直接向皇上揭发,所以还不足以威胁祁隶向南蛮传信,挑起战事。   只有祁珩的这一股力压下,才能让祁隶乱了阵脚。   所以褚昴才会让祁隶的探子监视到,他与祁珩几次私下会面,施加压力。   知道他是在谢什么,祁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缓缓开口:“是我主动请缨,此事与昴兄无关,并非人情。”   他本就无意皇位,能借此机会远离京城,也好断了母妃的念想。   虽然不知昴兄为何要挑起南蛮的战事,不过南蛮这些年的确不太.安分,两国之间也只差一个开战的引线。   此去凶险,又想到祁隶,祁珩道:“祁隶恐怕早已与南蛮苟合,昴兄此去,怕需多多小心。”外贼易防,就怕内鬼。   “若有必要,昴兄于我书信即可。”他定当竭力相助。   早年褚昴曾救他一命,但祁珩这些年却一直不曾寻到机会报答,此话是一个承诺。   褚昴离京去南蛮征战,但内有祁隶虎视眈眈,祁珩担心,祁隶会耍阴招。   不论褚昴是否会向他求助,但祁珩把承诺放下,也算报答。   若祁隶当真在京暗自操控,他虽远去江南,但在京城里,他也能影响一二。   ————   约莫半个时辰后,温景的帕子便绣好了。   清池荷花,本该美不胜收,就是绣工堪忧,线条歪歪扭扭,看不出美感。   温景收了针,看着帕子,越看越脸红,又拿起一旁锦竹绣的帕子对比了比,高下立见。   唉,温景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声气,也不知他究竟是看上哪一点了,非要她绣的。   其实她也没绣什么,就绣了几朵荷花,连清池都是锦竹打的底样,因为太复杂了,而她不会。   “夫君在哪?”温景询问。   一旁有下人去打探了后回来道:“回夫人,将军在书房。”   闻言,温景起身,往墨居院书房走去。   只是在快走到墨居院时,温景才突然想起来,二皇子懿王好像也在府上,他方才让下人带去了书房,也不知走了没?   温景在墨居院门口停了下来,没走进去,询问一旁守着院门口的下人:“懿王离府了吗?”   下人回应:“回夫人,还没。”   还没,那就是还在书房,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太方便此时过去。   温景点了点头,倒是她大意了。   方才来墨居院只想着把帕子拿过来给他瞧瞧,毕竟她怎么瞧都不满意,想问他的意见,倒是忘了这事,白走了一趟。   又停留了一会儿,温景才转身,刚想离去,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嗓音,很是熟悉。   “夫人请留步。”   是二皇子的声音。   闻言,温景停下了步子回眸,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没带帷帽时面见二皇子祁珩。   果真一如传闻,公子如玉,面似堆琼。   “见过懿王。”温景俯身行礼,此时她倒是忘了,她之前不曾取下帷帽见他,那二皇子祁珩该也不曾见过她帷帽下的真容,又怎能一眼便认出她来。   “不必多礼。”祁珩道:“夫人可是要去找昴兄?”   “恩。”   “请。”祁珩往一旁侧身。   温景颔首,本想提步,不过又想起什么,抬眸询问:“懿王可是明日启程?”   “是。”   闻言,温景道:“祝懿王此行一帆风顺。”   温景见祁珩的次数不多,甚至算不得认识,但他曾经有助于她,想着他明日启程,所以温景便多了句话。   祁珩含笑:“借夫人吉言。”   温景颔首,这一次她想提步离去,不过却突然听祁珩道:“祁幕很喜欢你。”   这话让温景的步子一顿,又听祁珩道:“他托我代为转告,说是多谢夫人的白虎面具。”   的确是祁幕的原话,这也是祁珩方才唤下温景的缘由。   温景倒是愣了愣,没想到不过是一个白虎面具罢了,还能专门得一句道谢。   “七皇子客气了,这……”   突然,温景口中的话一顿,目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   祁珩也注意到她的目光,回眸看了过去。   是褚昴,不过脸色不太好看。   见他一走近便将他身前的女子拉到身后藏着,祁珩神色了然,难以察觉地笑了笑。   “懿王不是还要去豫王府?”褚昴道。   赶客了。祁珩道:“是,那昴兄,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   路上,祁珩身后的随从才突然反应过来:“王爷,奴才上一次在闲云大师房里看见的那名女子,是不是就是这位将军夫人?”   也是因为那女子的长相太过于耀眼,所以哪怕闲云大师当日接见了不少香客,随从的印象依旧很深。   今日在看见这位将军夫人的真容后,随从便似曾相识。   只是此时才反应过来。   祁珩颔首:“是她。”   他是闲云大师的外门弟子,每月都会有几日去南安寺坐禅听课,那日她来求平安符时,他恰好在师傅房里听授。   只是他在帘后,她没有注意到罢了。   但他认出了廿风,所以能猜测得知她的身份。   ————   在祁珩转身后,温景的头便从褚昴的身后探了出来。   她本意是想瞧瞧他的脸色,因为他的手握的有些紧。   但男人此时见她探出头来,却以为她是在看祁珩,神色暗沉了下去。   褚昴转过身,挡住她的视线:“在看什么?”   他的嗓音很平静,平静到诡谲。   “看你。”温景如实回应。   看他?   闻言,褚昴的神色一怔:“看我什么?”   “看你方才在想什么。”   他方才迎面走来时,温景便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一走来便把她拉到身后,温景看不见他的神色,所以她才想探出头来瞧瞧。   他方才在想什么?   他方才在想他远远走过来时看见那一幕。   在抑制,在嫉妒,在吃醋。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半晌都没说话,温景想了想道:“夫君,帕子绣好了。”   温景把帕子拿了出来。   男人回神,垂眸睇着她手里的帕子,想都没想便抬手接过。   见状,温景愕然。   她没想给他帕子的,她拿出来是想让他先瞧瞧,看看是否合心意,然后她再改改。   不料男人竟在接过帕子后便刁在口中,随后俯身抱起她,提步走进墨居院,脚下的步子宛若生风,阔步矫健。   很快便走进书房,温景被他轻放在走进书房时距离最近的一个椅子上,他蹲了下来,目光平视她,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快速,没给温景任何反应的时间,便道:“继续看我。”   温景一愣,有些惊愕,目光也下意识看向了四周。   见她的目光闪躲,褚昴抬手,固定住她的小脸,又道:“看我。”   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尽是些莫名其妙的要求,温景一头雾水,只能转移话题:“夫君,帕子……”   那帕子此时已经被他揣进怀里了。   褚昴打断她,软下了音:“乖,先看我。”   像是祈求又像是诱哄。   听见他的语气,温景就心软了,抬眸直视他。   只是这么一直看着委实奇怪,哪怕他的这张脸再怎么英俊硬朗,温景都不能做到这么一直看着。   良久,温景终于缓缓开口:“夫君……”她能不看了吗?   褚昴问她:“还记得祁珩的长相吗?”   温景点头。   见状,男人的脸色一沉:“那就继续看。”   温景:“……”她哪怕是一直看着他也还是能记得祁珩的长相。   但这话温景不敢说,因为她担心说了后,他真的会让她一直看着他。   大概明白他为何突然有了此举,温景乖乖地听他的话看着他,又过了不知多久,才听他问:“想亲我吗?”   闻言,温景愣了愣,他不是应该问她是否还记得祁珩的长相吗?   她都已经在心里做好准备该怎么回复他了,结果他此时的询问却让温景有些措手不及。   见他的黑眸加深,越来越暗,里处的欲望明显,温景便大概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了。   是他想亲她了。   于是温景道:“恩……不想。”   “可我想亲你。”男人毫不含蓄。   闻言,温景抿唇含笑,她就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这么说。   抬手捧着他的脸靠近,轻轻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温景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已经忘了懿王的长相了,只记得你。”   连这个醋都吃,温景是既无奈又好笑。   此时温景也突然想起来,他方才临去书房时说过让她待在屋子里,她当时还在纳闷,她不待在屋子里还能去哪。   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她的这句话完完整整地落入男人的心底,褚昴的情绪高涨,蓬勃难耐,猛地握住她的手递到嘴边轻咬了咬,唇齿间触碰到的柔软肌肤仿佛能软入心坎,化在心田,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褚昴情难自禁,突然起身,将面前的女子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腿上,又亲又啃。   天气太热,温景被他亲的有些难受,但几次开口都没能制止男人的行为。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双寒眸又深又暗,还染着情.欲。   他俯在她的耳畔,突然开口:“小景。”   男人的嗓音很哑,带着浓郁的克制意味。   只不过话音落下,温景倒是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唤她的名儿。   很快,他的嗓音便又在耳畔响了起来,很缓很慢,却异常稳重:“你只准记得我。”   ————   那日,褚昴说的十日内会去南蛮,在这十日里,温景在府上依旧是一片祥和宁静,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   可在府外,局势却是云谲波诡,风云变幻。   日子越是往后数,来自南蛮的战报便是越来越勤,直到两国正式开战,镇守南蛮的将士力不能抵,向京城求助。   皇上震怒,特允定国将军率领百万精兵,前往南蛮,平定风波,征复南蛮小国。   那一日,正好是第十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感谢“雪绒芝士”的营养液。 第61章   南蛮形势紧迫, 定国将军率领百万精兵连夜离京出征。   而温景的马车是在第二日一早启程的。   并未随他一路。   此行千里,路途遥远,但南蛮的战事迫在眉睫, 刻不容缓,遂大军需日夜兼程, 忙投急趁,不得休息。   而温景身子太弱, 路远迢迢, 恐跟不上大军的步子, 所以便没随军队赶路,而是自行。   褚昴虽有心顾虑,但也担心她若随大军同行,路途上会吃不消。   所以便留了所有的暗卫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马车敌不上铁骑,卯时三刻温景的马车便从将军府出行,此时已经辰时,却才将将离开京城。   又大概行驶了半柱香的时间, 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温景察觉到异样,缓缓睁开双眸。   锦竹掀开车帘,询问车夫:“怎么停下来了?”   此行的车夫也是暗卫,所以当他回眸时, 锦竹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身旁刮过,吓得她瞬间便意识到这并非是以往的车夫, 而是暗卫。   “有人来了。”暗卫道。   马车里的温景闻言,又见那暗卫的态度,想来此时赶上来的人是友。   刚这么想着,马车外便传来了马蹄声。   下一刻,温景便听见有人唤她。   “温景姐姐。”   是云姈的声音。   “小嫂子。”   不光有云姈,还有豫王。   温景意外,刚想动身下马车,掀开的车帘外便出现了云姈的小脸。   “温景姐姐。”云姈抬眸看着坐在马车里的温景。   “云姈?”温景一愣,忙是下了马车。   待下了马车后,温景才发现,来人只有云姈和豫王,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想来是豫王骑马护送云姈前来的。   “你怎么来了?”温景问。   云姈抿唇道:“温景姐姐,你要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云姈也是今日一早,才听闻昨夜定国将军率领百万精兵连夜离京出征,在得知此事后,她便想着去将军府瞧瞧温景姐姐。   但没想到,她今早去了将军府后,才被告知温景姐姐也在今日一早便离京了。   想到温景姐姐此行离京是去南蛮,云姈的心一紧,当即,想也没想便坐马车前去追赶,她想再见温景姐姐一面。   庆幸在城内遇见豫王祁琮,她便下了马车,让豫王骑快马追赶。   好在是赶上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云姈又问。   温景也没有想到云姈会追上来。   她未曾与云姈道别,不是忘了她,而是她不擅长道别,更不喜欢道别。   所以她才会一早便离京,她想着,等云姈到时候知晓了,哪怕会有遗憾,却也不会依依不舍。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云姈竟然会追赶上来。   此时,温景的心被这个小姑娘轻轻地波动了一下,看着云姈因被疾风吹拂而有些凌乱的发丝,温景抬手,轻柔地为她理顺了。   “我没忘了你。”温景轻轻道:“我只是不喜欢道别。”   虽然她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京,但她迟早是会回京的。   看着云姈目光里的不舍,温景道:“我会回京的。”   “……恩。”云姈闷声回应她。   温景含笑:“你赠予我的那两只兔子我带去南蛮了。”   就在后面的马车里,方妈妈在照顾。   有一只兔子已经怀孕了。   话音落下,云姈的眼眶便瞬间红了,她开始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温景姐姐……”她舍不得她。   两人虽然结识不久,但云姈却对温景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云姈自幼丧母,虽然她从小锦衣玉食,云明远也不曾再娶过妻,一直都极其宠爱她,但云姈却在温景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情感。   这是她第一次与温景姐姐相处时便清晰感受到的,能让她安静和温暖,让她舍不得松手。   温景最怕面对这样的场景,所以她才会选择不辞而别。   此时面对云姈的情感,她也生出了几分离别的悲情。   “我迟早会回京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哭什么?”温景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声气,上前一步抬手擦拭了云姈脸上的泪珠:“你这样,让我怎么安心离开?”   话音落下,云姈猛地哭出声来,上前抱住温景:“温景姐姐,你去了南蛮后也别忘了我。”   “不会。”温景轻声安抚。   “我还没有去过南蛮,你去了南蛮后要给我写信,告诉我南蛮好不好玩。”   “恩。”   “你若是回京,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我去接你。”   “好。”   “呜呜呜……”   “温景姐姐,我还是舍不得你怎么办?”   豫王看的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拍了拍云姈的后背。   前世今生,温景都没有什么朋友,云姈是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此时的这番场景温景不知该如何处理,只有由着云姈抱着她哭,温声安抚她。   不知过了多久,云姈才松开温景,两只眼睛哭的通红。   云姈从衣袖里翻出一张方子,递给温景。   “温景姐姐,上次那药膳的方子是第一个疗程,这里是第二个疗程和第三个疗程的方子,你拿去,三月一个疗程,不要忘了按时换药服用。”   “这药膳很有用的,你一定要坚持服用,身子会好的。”   到了此时,温景的情绪也有些难以自控。   她抬手接了过来,垂眸看了这两幅药膳的方子多久,才抬眸来:“好。”   她自己有清晰的感受,在服用这些药膳后,身子的状态的确改善了不少。   第一次来月事时,她没有那么遭罪,也有这药膳的功效。   “小嫂子,一路顺风。”豫王这时走上前来道。   听见他的声音,温景侧眸看了过去。   温景并不知云姈和他之间的进展如何,也知道有些话她不该开口,但此时温景还是忍不住道:“好好待她。”   豫王并不意外她会知晓,重重地点头:“会的。”   闻言,温景又看向云姈:“我走了。”   云姈红着眼点头。   温景狠心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驱离,站在大道上的两人,身影也越来越小,直至消散不见。   而坐在马车里的温景在经过方才后,情绪有些伤感,一直没有开口。   锦竹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便也没有开口。   一路安静。   ————   一路上走走停停,除却晚上在客栈休息的时间,三天过去了,温景的马车抵达阳开。   而剩下的路途还远。   照温景这个速度,行驶到南蛮境内估计还需半月。   而这三日,褚昴率领的大军却已行至数百公里外的谷明。   也是在这第三日时,大军才得到将军的命令,暂停前行,在原地驻扎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赶路。   夜里,副将杨统却突然得到将军传唤。   杨统不敢耽搁,提步走进将军的营帐,此时将军正站在营帐的透风帘前,背对着他。   杨统躬身:“将军。”   褚昴没有回身,嗓音很淡:“接下来三日由你带队。”   杨统一愣:“那将军您……”   “我有私事。”   闻言,杨统便不再多言,领命:“是。”   将军的私事他不便多问,不过既然将军说的三日,那便肯定是三日。   而这三日将军该是不会继续随大军前行,所以才叮嘱他接手带队。   “下去吧。”褚昴道。   杨统起身退了出去。   褚昴这才收回眼来,转身,吩咐廿风:“备马。”   暗卫每日都会向他传送她的消息,到了今日,大军与她的距离已差至数百公里。而接下来,他们前行的速度会越来越快,与她的距离也会越来越大。   褚昴本想再等几日在折回去找她,但如今才过了三日,褚昴就发现他等不住了。   ————   又过了一日,温景的马车行至阳江。   夜里,暗卫在阳江县找了一处客栈,温景住了下来。   白日奔波的一天,客栈的小二备了热水,温景虽有些疲乏,却还是想先沐浴后再休息。   不料,在沐浴时,温景竟然睡着了。   还是锦竹注意到隔间已经很久没有传出声响来,担心夫人出事,才开口出声唤夫人。   “夫人,您好了吗?”   第一声锦竹没有听见夫人回应,又连忙唤了几声,才听见夫人的声音。   “进来吧。”   温景是被锦竹唤醒后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而此时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好在如今正值暑夏,不然她估计在路上就得病了。   若是一病,行程就又该耽搁,而温景不想耽搁。   锦竹走了进去,伺候夫人更衣,再为夫人搅干了头发后,才又退了出去。   夫人的房外守着暗卫,锦竹本想就在夫人的房里打个地铺,方便夜里伺候夫人。   不过夫人说地板上睡着硬,又易受寒,不让她在这房里打地铺,所以锦竹便只能去隔壁房里休息。   想着夫人房外守着暗卫,锦竹也多少放心了些。   今夜是八月十五,圆月。   房里月光明亮,温景吹了灯后,也能将这间房里看得一清二楚。   房内安静,整个客栈都很静谧。   温景没一会儿便入睡了。   在温景入睡后不到一个时辰,她的房里便悄无声息出现一人。   连守在门外的暗卫都未能发现。   是快马行驶了一日的褚昴。   男人走近,垂眸,注视着此时在床榻上睡得安详的女子。   不知在看了多久后,褚昴才动了动身体,在她的床榻边坐了下来,随后缓缓俯身,想要亲她。   方才隔着夜色,两人之间有些距离,遂褚昴只能看见她的小脸一如既往的白皙柔嫩。   但此时随着褚昴俯身,才发现,她往日艳红的娇唇苍白,连入睡后小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让褚昴想要亲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男人很心疼。   明明知道她非常疲倦,此时入睡后不会轻易醒来,但褚昴却连碰都不敢碰她,更不敢亲,担心他会弄醒她。   于是男人仅俯身轻轻靠近,动作小心翼翼,不敢触碰她,连呼吸都尽可能轻缓,贪婪地吸噬着她身上的气息。   像是致命的毒药,却能解他的心瘾。   这一夜,褚昴没有陪她入睡,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直到过了卯时,在房门外守夜的暗卫才突然警觉到,夫人的房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紧接着,门便被打开了。   暗卫神色警惕,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粗心,连夫人房里何时闯进了人都没能察觉到。   只有房外的廿风察觉到了。   几人刚想出招,便见将军走了出来。   这让他们的动作一顿,单膝跪地:“属下见过将军。”   褚昴神色冷淡:“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是。”   说罢,暗卫便见将军提步离去。   ————   这一夜温景睡得很好,一次都没有醒过。   直到清晨才自然醒来。   在用过早膳后,便又启程。   在接下来的十几日,马车进入了峤外地界,只需再行驶几日,便可抵达南蛮。   与此同时,温景也注意到,此时路上的风景,与之前她这一路上瞧见的风景全然不同,路途也越来越陡峭,能隐约看见高山,不过空气却越来越凉爽,不再炎热,很是舒服。   这一路顾念着夫人的身子,所以马车行驶的很慢,温景也算是一路游山玩水到了边境。   只是或许是温度突然转凉,温景这一路都不觉身子有何不适,但在入了峤外后,温景便病了。   行程也不得不停止。   温景这一次仅是有些头疼,但方妈妈和锦竹却不敢再继续赶路,担心夫人在路上会更严重。   于是行程便耽搁了两日,直到第三日午时后,在温景痊愈后,她们才又重新启程。   只是马车刚一出城,迎面便见来了不少的铁骑将士,马蹄声凌乱,践起阵阵黄尘。   元武在距离马车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身后的铁骑也跟着停了下来。   元武翻身下了马,嗓门浑厚豪爽,穿透力极强:“属下元武奉将军之命,特来迎接夫人。”   进了峤外,地形复杂,潜在的危险便也更多。   将军原定是自己来峤外迎接夫人,但昨夜南蛮突然夜袭关城,将军都已出了隍都城,却也不得不改了注意,派他来迎接夫人。   元武一直对褚将军的夫人好奇。   从几年前就开始好奇。   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个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男人牵肠挂肚,甚至不惜偷偷回京,就为了能看她一眼。   他明明比褚昴大上一轮,也是自幼便驻守南蛮,作战经验丰富,但于褚昴,他却不得不甘拜下风。   褚昴是十八岁来的南蛮,在南蛮待了三年,一个十八岁的京城公子哥儿,他来南蛮领征,元武起初并不看好,哪怕他是褚瞿的儿子。   但他没想到,就这三年,褚昴便让自褚瞿逝世后又开始兴风作浪的南蛮安分下来,手段狠戾到令人胆颤。   当然,褚昴并未曾告诉过元武,他四年前偷偷回京是为了去看女人,这些都是元武自己瞎猜的。   但男人思念女人的样子,哪怕是喜怒不言于色的褚昴,元武也还是能一眼便懂。   再加上昨晚,当元武瞧见褚昴在得知南蛮夜袭关城后那阴冷震怒的样子,元武便越发肯定了。   毕竟他可从未见过这位褚将军如此大怒,甚至连情绪都鲜少波动,哪像昨晚,勃然大怒,脸色阴沉,活脱脱的一个阎王转世。   元武暗自想,南蛮该是要遭殃了。   所以当注意到马车帘子被掀起时,元武便下意识抬起头来,想要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褚昴牵肠挂肚、朝思暮想。   但此时在他抬眸后却有些失望,因为马车里的女子戴了帷帽。   温景道:“不必多礼,我们快些前行吧。”   不过虽然没能看见真容,但仅听声音,元武便已经酥了半边身体。   南蛮的女子性子豪爽洒脱,自幼便习武骑马,与男儿没甚两样,甚至有的女子还与男儿一起上战场杀敌。   元武从来不知,原来女人的声音还能这么娇这么软,这么轻柔悦耳。看来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真有女子仅是出声,便能让男人甘愿缴械投降。   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她,帷帽下的温景蹙了蹙眉,回想着他方才的自称,温景又出声提醒他:“元武?”   闻言,元武回神,意识到他方才出神唐突无礼了,忙起身道:“启程。”   接下来的路程只行驶了三日,便抵达隍都城。   隍都城外便是南蛮国界,但阻隔南蛮国和隍都城的,之间还有一个关城。   在来之前,温景本以为此地会是战乱纷纷、民不聊生,哪怕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至少不会是她此时眼前看见的境况。   马车外一派盛大祥和,百姓安居乐业。   一路上温景看见了不少的酒楼、钱庄还有店铺,就连街边都还有许多营业小商贩。此地除了不如京城里更加繁华,但比起温景这一路来看见的其他县城,相差无几。   行走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都有,还有许多未出阁的女子,此地的男女之防似乎不大,温景甚至还看见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当街与男子同行。   他们的衣着与京城里的有所不同,偏厚偏大,没那么华丽繁琐,颜色也较为单一,朴素简单。   且不论男女,肤色都偏深,想来是与此地的地形有关,高山地形,虽然天气凉爽,但云层稀薄,日光的辐射大,所以大多数城民的肤色黝黑。   马车在一府邸外停了下来。   元武的声音很快便在马车外响了起来:“夫人,这里便是褚将军的府邸,您可以下马车了。”   闻言,温景颔首,锦竹抬手掀开车帘,有下人拿了高凳在马车下,温景踩了下去,借力下了马车。   看见这一幕,元武不免惊讶,没想到京城里的女子竟连下马车都还需高凳相助。   想他们隍都城的女子,都是直接跳下马车,仅这点高度,在她们眼里不算什么。   温景抬眸,目光落在眼前陌生的府邸外。   府外候着一老伯,该是这府上的管家。   见温景下了马车,又侧眸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元武,便意识到什么,忙走下台阶,躬身道:“夫人。”   温景颔首,一旁的元武回神道:“夫人,路途劳累,您先回府休息,属下就此告退。”   闻言,温景点头:“有劳了。”   元武道:“夫人无需客气,这些都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只要是将军的命令,那便是他的职责。   元武转身,只是脚下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突然便有一道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里,同时也让元武停下了步子。   “哥哥,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南蛮就是小弟瞎想的名字,宝贝们就不要和历史联系在一起啦,架空架空~   就当是……一个避暑胜地。 第62章   入耳的是一道很清朗的女声, 落字洒脱豪爽,毫不拖沓,仅凭声音便能让人听出几分英气。   众人侧眸看去。   温景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迎面走来的女子身姿高挑, 体态强健有力,偏男性的装束, 却更能衬托出女子的飒爽英姿。   元武也停下了步子,见她走近, 询问:“你怎么过来了?”   那女子未答, 而是反问:“我为何不能过来?”   此话又有几分女子的天真与任性, 再一看她说话时的神情和态度,能看的出来,此女子的性子较为活波开朗,豪爽大方。   是温景之前在京城里不曾见过的女子。   元武似乎极其疼爱她,听她这么回应,也并未生气,反而笑了:“你真是……”在外人面前也不给他留几分面子。   “算了,你来都来了。”   元武拉着那女子走近温景:“这是夫人, 快向夫人请安行礼。”   元樱的目光落在她面前戴着帷帽的女子身上,在元武的话音落下后,她并未听从元武的话请安行礼,而是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才微微俯身道:“元樱见过夫人。”   一旁的元武介绍:“夫人,这是舍妹。”   温景轻轻颔首:“你好。”   元武还赶着去关城,不宜继续耽搁, 待两人相识了后,便道:“夫人,属下先行告退。”   此时元樱来了,元武走之前便多说了一句:“夫人,初来乍到,若对此地有何疑惑之处,皆可询问舍妹。”   说罢,便侧眸叮嘱元樱:“好好照顾夫人。”   元樱有些不太耐烦,摆手道:“你快走吧。”   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多。   见她如此,元武一笑置之,便提步离去。   待元武离去后,此地便仅剩下温景和元樱。   温景于元樱不熟,但她在京城里与一些内敛矜持的姑娘相处久了,她本以为元樱也会离去,不料,元樱竟有些出乎温景的意料。   “夫人,咋们进府吧。”元樱道。   不知是此地的女子性子热情还是元樱自来熟,在两人进府后不久,温景便听元樱道:“夫人,你叫什么名儿啊?”   闻言,温景的步子一顿,回应她:“温景。”   元樱眨了眨眼,紧接着道:“我叫元樱,是樱花的樱。”   温景轻轻颔首,并未多言。   见状,元樱又道:“夫人,现在已经进府,你可以取下帷帽了。”   温景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提起此事,不过如今的确已经回府,戴着帷帽也多有不便,取下也可。   遂温景抬手,取下帷帽,递给了身后的锦竹。   元樱侧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眼前的女子取下帷帽,在看见帷帽下女子的真容后,元樱眼底的笑意明显有些凝固。   隍都城的女子多以体态强健为美,所以当方才初见她时,虽不能看见容貌,但元樱却一眼便注意到她的体态瘦弱,哪怕是站在那,也能让人看出几丝病态,像是一阵儿风便能吹跑。   这是隍都城的女子最不屑的身材。   是以,在第一眼瞧见她后,元樱便不以为然,心想,褚将军迎娶的夫人也不过如此。   同时也在心底微微地松了口气。   可此时在瞧见她帷帽下的真容后,元樱却像是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冲击,久久不能回神。   而她方才在第一眼瞧见她时,在府外粗略地比较两人后树立的自信也被深深地打击。   面前的女子极美。   像是她们曾经在画上瞧见的女子一般,她们本以为那仅是画上的女子,是作画之人意想出来的,不会是真的。但元樱没有想到,她真的在现实中看见了。   巴掌大的小脸,仙姿佚貌,每一处都生的极好,仅是一抬眼一回眸,便能让人迷失了魂魄。媚眼如水,连她一女子与其对视,都忍不住被她波动了心弦。   她的肌肤不似她们的那般粗糙黝黑,小脸白皙柔嫩,宛若凝脂,哪怕脸上有几分病容,却依旧掩盖不住她的光华。   元樱被深深地打击了,此时她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时,都忍不住去瞧一眼她的手,两人一做对比,差距立现。   温景回眸来,注意到她的目光,想了想道:“怎么了?”   元樱回神,收回眼来,情绪明显不如方才那般热情,似有几分失落。   “哦……没事。”   管家带着温景去了将军平时住的院子,温景走进房里,粗略地看了看,屋子里的陈设简单,虽然干净,但却不像是有人久居的样子。   “夫君平时不住在这儿吗?”温景问。   身后的管家闻言,刚想回应,便听一旁的元樱道:“将军平时都住在关城,不常回这儿。”   闻言,温景看向她:“关城?”   “是啊。”元樱像是又找回了自信,脸上洋溢着光彩:“南蛮阴险,将军自然是常驻守在关城,方便与其对战。不然,隍都城里哪里会能有如此安定。”   温景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她来这儿后,没有看出此地有半分受战乱之苦的样子,反而极为太平安然。   原来如此。   可是元樱的话却还没有结束,她又道:“昨夜南蛮夜袭关城,将军得知后震怒,才刚回隍都半日,便又折回关城,不过也就一夜,便打的南蛮那群野人怂的退兵。”   南蛮夜袭关城?   那他……   温景从元樱的话里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紧张:“那将军可没事?”   话音落下,元樱像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景:“将军怎么可能会有事!”   元樱扬起头来,极其自豪:“褚将军是我见过最英勇的男儿,有勇有谋,骁勇善战,武力非凡,只要他出马,南蛮那些野人都是小喽啰。”   元樱在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崇拜敬佩的神情,还有一丝丝女子的爱慕与娇羞。   温景注意到了,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听了元樱的话后松了口气,他不会有事儿便好。   温景坐了下来,有些疲惫。   但元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经过方才,元樱又从打击中找回了自信,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女子除了长得比她美,其余的也不如她。   “你会骑马吗?”元樱突然开口。   温景没什么精神:“不会。”   闻言,元樱惊讶,又抬眸仔细打量了她的身形:“那你也不曾习过武?”   温景不知她为何会询问这些,但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算是回应她了。   见状,元樱的神色有了几分怪异:“那你平时和褚将军待在一起都会做些什么呀?”   不曾习武也不会骑马,那该有多无趣。   若是放在隍都城里,这是会被隍都的女子嘲笑的。   元樱本以为褚将军的夫人也会如褚将军一样,武力非凡,能文善武,没想到竟如此柔弱。   这般不相匹配的两人,元樱想不通,褚将军和她待在一起时能做些什么,会不会特别无聊?   这话有些逾礼了,温景蹙了蹙眉。   一旁的锦竹见状,开口道:“我家夫人累了,想要休息。”   锦竹早就想开口了,她还从不曾见过如此不懂礼数的女子,才初见,便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元樱意会,虽然方才在瞧见这位将军夫人的容貌后有些冲击,但此时她的心底又有了自信。   这女子虽然貌美,但身子骨弱,还十分柔弱,什么都不会,想来无趣的很,褚将军哪怕此时喜欢她,该也不会长久,不足为惧。   只有像她这种,才配站在褚将军身旁,既是红颜知己,又能并肩作战。   遂元樱站了起身,很洒脱地道:“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闻言,温景侧眸轻声道:“管家送客。”   管家动身,只是却被元樱打断了。   “不用。”元樱道:“这里我熟,不必多送。”   说罢,便转身离去。   待元樱退出去后,锦竹才忿忿道:“夫人,奴婢不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方才在谈起将军时,连锦竹都注意到她眼底浓郁的爱慕了,毫不掩饰,真是不知廉耻!   还有她方才离开时,最后一句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这里她熟?不必多送?   这是将军府,又不是她的府邸!她方才那话,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子了。   锦竹听了就来气,不要脸。   温景没多放在心上,只道:“小姑娘罢了,没事。”   元樱看似老相,但从方才的谈话中,温景大概能猜出来,估计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还不懂事儿。   闻言,锦竹抿了抿唇,也不再多言,担心会惹夫人生气。   她们才刚来此地,初来乍到,的确不宜结仇,而且方才那个元樱看起来在此地还有些名头,锦竹只能默默地咽气。   ————   元樱在离开将军府后,便径直回了府。   看见迎面走来的丫鬟,元樱询问:“我哥呢?”   丫鬟回应:“家主去关城了。”   闻言,元樱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就往外走。   丫鬟一愣,忙是出声询问:“小姐您去哪?”   元樱道:“去关城。”   刚好将军此时也在关城,有她哥在,她能借机接近。   话音落下,丫鬟便快步赶上前去,拦住了元樱的步子:“小姐,家主方才离开时,吩咐奴婢拦着您,不让您去关城。”   关城如今战火纷飞,元樱虽从小习武,也曾几次上战场杀敌,但元武还是有些担心元樱,遂不让她去关城。   不让她去?   闻言,元樱又想了想,刚巧她今天心情不错,那就暂且听她哥的话吧。   等明儿再去关城。   见小姐停下了步子,转身往回走,丫鬟松了口气,这才道:“小姐,您方才去哪了?”   元樱道:“去将军府了。”   丫鬟也曾听闻褚将军的夫人近日会来隍都城,应该是整个隍都城的人都知晓此事,翘首以盼。   闻言,丫鬟有几分好奇:“那将军夫人是已经来隍都城了吗?”   “恩。”   “小姐您可曾见到将军的夫人?”   元樱当然见到了,她就是特意去见的。   “见到了。”元樱回应。   闻言,丫鬟忙追了上去,觍着脸问:“将军夫人如何?”   她们都很好奇。   元樱斜视了丫鬟一眼,随后轻轻地瘪了瘪嘴,回应:“不如何。”   柔柔弱弱的,还不会骑马,也不曾习武,一看便是娇滴滴的女子,没什么劲儿。   此时,元樱自知晓褚昴成婚后便一直紧张失落的心也渐渐回缓。   她想,像褚将军那样英勇的男人,该是不会喜欢这种女人。   丫鬟闻言一愣,见小姐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神色奕奕,明显欢喜,便没再开口。   而是自己在脑子里幻想。   不过既然小姐说了不如何,那丫鬟便也没多好奇了。   ————   在元樱离开后,温景便进屋休息了。   这几日都没怎么好生休息,温景倒床便入睡了。   而此时,元武在赶去关城的路上,身旁却突然有人出声提醒。   “元副将,你瞧。”   元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坐下马匹的速度渐渐减慢。   迎面有人来了。   很快,耳边便传来了凌乱的马蹄声,此地是前往关城的路上,来人可能是敌,也可能是友。   元武的神色有了几分警惕。   不过很快,他警惕的神色便尽数退散,变成了震惊。   因为迎面来的人是——褚将军。   元武下了马,有些意外:“将军?”   不过这一次,元武却并没有见褚昴停下来,铁骑径直从他身旁踏过,耳边只听见褚昴方才路过时留下的一道声音。   他道:“多谢。”   元武一愣,忙回眸看去,只能看见褚昴骑马远去的背影,像是迫不及待,一刻也耽误不得。   而他身后的护卫也跟了上去,飞奔离去。   见状,元武挑了挑眉,随后摇了摇头起身:“走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看见这样的褚昴。   像是刚坠入爱河的毛头小子,没有半分平日里的冷漠和狠戾,只剩下心急如焚。   突然,元武便理解褚昴四年前偷偷回京了。   此时都如此迫不及待,想来四年前该是相思入骨,怪不得会偷偷回京。   马蹄在隍都城内践起阵阵尘埃,城民们只能看见几道身影快速地穿梭过街道,留下飞奔而去的背影,如一道闪电。   众人又仔细瞧了瞧,才发现,为首的那是……褚将军?   有些不敢置信,他们还从不曾见过褚将军如此急切的样子。   褚昴回了府,翻身下马,有下人牵走了马。   管家迎了上来,褚昴大步踏入府邸,吩咐管家:“去请郎中。”   话音落下,管家还没应声,便见将军又停下了步子。   褚昴才刚从关城下来,还未曾更换战袍,身上的压迫感十足,他皱了皱眉,突然改口:“不了,直接去陆运府上请医。”   隍都城最好的郎中是在隍都城城主陆运府上。   管家躬身领命。   ————   温景这一觉睡到了黄昏。   南蛮果真如褚昴所言,不热,空气凉爽,睡觉很是舒服。   温景睁开眼来时,屋子里已是一片昏暗。   可在下一刻,她的眼前便突然明亮,是有人点了烛灯。   紧接着,她的耳边便传来了脚步声。   熟悉的脚步声,一样的节奏分明,沉稳有力。   在温景意识到是谁后,有些急切地侧眸看去,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两人许久未见了,距离上一次见他,温景记得,还是在京城的时候。   有……将近一月。   “夫君。”温景看着他抿唇笑了,轻声唤了出口。   久违的称呼,女子温软的嗓音让褚昴的步子顿了顿,竟不自觉地颤了颤手。   紧接着,他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宛若平地生风。   几乎是在温景还没来得及起身时,便见他已经走到床榻边。   他垂眸睇着她,见她似乎有起身的意思,弯腰扶起。   “夫君,你是何时回府的?”温景靠在床壁上,看着他询问。   她记得他不是在关城吗?   男人回应她:“申时。”   女子的后背娇瘦,骨肉刺手,褚昴仅是微微触碰后便察觉到异样,神色微沉。   于是,下一刻,温景便突然被男人抚着后背抱了起来。   温景有些茫然,双手趴在他的肩头,男人身上的盔甲有些冰凉,让温景回神:“夫君怎么了?”   褚昴在抱起她后,眉宇便皱得更紧了。   紧接着,男人又突然打横抱着她,上下掂了掂。   虽然知晓他不会摔了她,但这么被他掂着,温景还是有些害怕,双手连忙抱紧了他的一只手臂。   良久,温景才见他垂眸,沉声道:“瘦了。”   他像是很不高兴,薄唇抿得极紧。   在马车上温景不会怎么吃东西,这将近一月的时间,温景自然会瘦。   不过温景此时总算明白他方才的那一番行为是在做什么了。   见他脸色难看,十分不悦,温景轻声安抚他:“过一段时间便能养回来的。”她会争取多吃点,早点养回来。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眉宇依旧紧皱,但没过多久,还是俯身放下了她。   下一刻,温景便突然听他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几人。   温景一愣,有些疑惑:“夫君,这是……?”   男人回应她:“是郎中。”   郎中?   为何要请郎中?   温景有些疑惑,不过她面前的男人已经起身对着屋子里的郎中道:“把脉吧。”   郎中走上前来,放下医箱。   温景此时也不再好多问,只能伸出手来让郎中把脉。   没过一会儿,便见郎中收回了手,躬身道:“回将军,夫人只是路途劳累,多休息几日便好了。”没有什么大碍,也无需开方子。   褚昴冷声道:“恩。”   郎中退了出去。   温景这才疑惑道:“夫君,为何要请郎中?”   暗卫虽然都会每日向褚昴传送她的消息,但因为有在路上耽搁的时间,所以每次传送到他手上的消息总会晚那么几日。   所以,褚昴是在今早才得知她之前在峤外病了,还耽误了几日。   虽然知道她会是在痊愈后才继续启程,但褚昴却并不放心,如今请郎中来看了后才松懈下来。   此时见她疑惑,褚昴走近,没多解释,只道:“没事就好。”   两人许久不曾见面了,温景倒是藏了许多话想对他说,便也没再纠结这些。   不过也不知她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脑子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就一股脑地往外道。   “夫君,那日我离京时,云姈来送我了。”   “恩。”   “我把那四只兔子也带来南蛮了。”   “恩。”   “夫君,这里果然不热。”很凉爽舒适。   “恩。”   “此地的人倒是与京城里有些不同。”温景垂眸回想着她在府外瞧见的场景,才又问:“这里是不是不太重视男女之别?”   “恩。”   “……”   “……”   “夫君,你平时住在关城会不会有危险啊?”   但这一次,温景等了等,却没有再听见他的回复。   有些疑惑,温景侧眸看去,才发现男人站在床榻边,正慢条斯理地脱着盔甲。   下一瞬间,温景的耳边便传来了一道声音,是他脱下盔甲后丢在地上碰撞而发出的响声。   温景愣了愣,这才注意到他此时是在做什么。   看着在脱下盔甲后又继续脱外衫的男人,温景有些失神,喃喃开口:“夫君,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动作利落,很快便脱下外衫,身上仅剩下一层单薄的里衫。   他提步走近,坐在床榻边,幽深暗沉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里处像是暗藏着火一般的欲望,烧得厉害,他开口,暗哑道:“让我亲亲。”   闻言,温景的脸一红,垂眸咬了咬唇,并未及时回应。   但在这短暂的安静时刻,温景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火热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她的身上流连,他虽然还没有任何动作,却依旧能让温景燥热不安。   没有怎么犹豫,温景缓缓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昴昴:来吧,媳妇儿,你的小昴昴已经脱干净了。   不会有糟心的女配的,不是炮灰就是助攻。   感谢“吖吖”的地雷。   感谢“江水城”“羡宝”的营养液。 第63章   男人在得了许肯后, 才敢去抱她,触碰她。   女子的身子轻盈娇软,还有她身上让他上瘾的气息, 一入怀里,褚昴的理智便被尽数吞噬, 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恩……”   良久,温景轻轻地哼了出声, 他吸吮的力道有些大, 让她不光是唇, 连身上都泛起丝丝疼痛。   温景被他抱着坐在他的怀里,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肩臂,男人坚硬温热的肌肉透过一层单薄的里衫传入温景的手心,烫的她发麻。   “夫君……”温景咬着艳红的娇唇柔声祈求:“轻点儿。”   女子的这一声低弱的祈求,最终被淹没在激烈的浪潮里,等温景在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放在了床榻上。   此时的温景早已衣衫不整,面色娇红, 而男人匍匐在她的身下,张嘴刁下了她的足衣。   在白嫩小巧的双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后,温景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脚趾微蜷。   褚昴抬手, 按在女子纤细白皙的脚踝上,他抬眸,暗黑的眸底像是掺杂着几丝邪气, 让人不自觉沉迷其中。   而男人平日里低沉毫无波澜的嗓音,此时却像是被灌入了迷蛊,沙哑而又富有磁性。   他道:“让我亲亲。”   温景被他的嗓音击得一颤,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缓缓睁开有些迷离的双眸,竟开口道:“好。”   话音落下,褚昴神色激动,猛地俯身。   他手背的肤色与女子白皙晶莹的脚踝形成鲜明的对比,再一仔细看去,那双近在咫尺的玉足,竟还不足男人的手掌大小。   “夫君……痒……”   温景试图往回缩了缩脚,但他轻压着她的脚踝,她动弹不得。   男人从下直至向上,良久,褚昴的身躯才完全覆盖在温景的身上,他有些吃力地将手臂撑在她的身侧,喘着粗气,此时他的额上布满了晶莹的汗水。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温景睁开眼来看着他。   褚昴的喉结上下起伏,浸透了情.欲的眸子不加掩饰地睇着温景,似乎看了很久,他才有些艰涩开口道:“小景,帮我。”   日落黄昏,夜幕渐渐降临,窗外的长廊下点燃了灯笼,满地摇曳着微红的烛光。   晚膳早已备好,但却没人敢出声提醒,下人都站在院子里,安静地候着。   房内,满室旖旎。   温景侧眸,看着身旁正拿着他的衣衫垂眸为她擦拭手心的男人,此时他的面色早已平静,男人拿着柔软的衣衫在她的指缝间擦拭,神情严肃而又认真。   温景却突然道:“夫君,我们圆房吧。”   话音落下,男人的动作便停顿了下来。   他抬眸,看着此时一脸羞红却又十分认真的她,沉默了一瞬后,依旧是之前的话:“你还小。”   落字低沉,还有些事后的沙哑性感。   随后他便又垂眸,仔细地擦拭着她纤细柔嫩的指缝。   闻言,温景却蹙了蹙眉,又看着他道:“我不小了。”   她今年十七,来年三月就十八了。   她的这只手也已经被他擦拭干净,褚昴将衣衫丢在地上,把她抱进怀里,才道:“我舍不得。”   她还小,身子又那么弱,而他比她大了八岁。   “哦。”温景闷声回应。   突然,温景又抬眸有些犹豫道:“夫君……那你会不会很难受?”   她之所以会又提出圆房一事,是因为方才见他忍耐的样子像是很痛苦,连他受重伤时温景都不曾见过他那样,所以温景有些心疼。   “会。”褚昴并未掩饰,随后又低首亲了亲她,直言:“所以小景以后要多帮我。”   闻言,温景又回想起方才,脸瞬间红了。   “恩?”他又出声。   良久,温景才红着脸缓缓地点了点头。   心里却想,那还不如圆房。   圆房温景还能闭着眼,缓解羞意,就方才那样,虽然温景也是闭着眼,都是他拿着她的手动作,但总归是有触感,她的手到现在都好似还留有方才的触感,而且还很酸。   不过他依旧坚持,温景便也没有再提起圆房。   ————   接下来的三日,褚昴都没有再去关城,而是留在府上陪着温景。   温景虽然不清楚他如今与南蛮战事的情况,但她有充分的理由肯定,他这几日没去关城,甚至连府都不曾出过,就是为了督促她吃。   毕竟他这几日唯一做的事,便是不停地给她喂食。   温景如今一日是不止三餐,而是四餐。   在这四餐里,还是不算上他平日里有事没事就往她嘴里塞的那些食物。   温景知晓,他之所以会如此频繁地给她喂食,是因为她这一月来瘦了不少,所以要给她补回来。   而且她每日吃的量,都是郎中在为她把脉后,甚至在了解过她的细况后,特意为她规划的膳食。   尽管如此,但还是比温景以往吃的那些多了不少,这让她有些费劲儿,还有些腻。   温景默默地想,估计不到一月,她就能胖成猪了。   终于,在第四日用过午膳后不到一个时辰,当温景又看见有下人端了鸡汤上来时,她忍不住开口了。   “我还不饿,你们快把鸡汤端下去。”趁着褚昴此时还不在房里,赶快端走,若是他回房了,估计便端不走了。   下人有些犹豫,不知手里的鸡汤该不该放下。   “快拿走,拿走。”温景小声催促。   她有种预感,他快回房了。   下人犹犹豫豫,良久,才又慢吞吞开口:“夫人,这是将军方才吩咐膳房做的鸡汤。”   言外之意是,这是将军的好意,夫人您就要这么洒了吗?   温景扶额,她当然知晓这是他吩咐的,否则她也不会为了一碗鸡汤这么痛苦。   “没事,拿下去吧。”快拿走,别再犹豫。   夫人已经几次吩咐,这一次在温景开口后,下人也不敢再犹豫,转身端着那碗鸡汤退了出去。   见状,温景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想,她应该趁着褚昴还未回房时去午休,睡着了他总不能把她唤醒后再逼着她吃。   说做就做,温景当即便起身往内室走去。   只是脚下的步子才刚踏出几步,就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嗓音打断。   “你去哪?”   明明是一道低沉平静的嗓音,甚至温和,但却让温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像是做了坏事后被抓包后的心虚。   温景此时好像有些明白锦竹为何会那么怕他了。   没僵持多久,温景在脸上挂了一抹笑容后才缓缓回眸。   只是脸上的那抹笑容,在温景刚一回眸看见此时正站在门扇处的男人后,便瞬间消散不见。   因为他不光是人回房了,手里还端着那碗方才被下人端下去的鸡汤。   这让温景有些惊悚,脸上的笑意自然挂不住了。   在看见她回眸后,褚昴便端着那碗鸡汤提步走进屋内:“过来。”   温景没动,她打死也不过去。   男人将手里端的鸡汤放在桌上,随后又回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子。   眸色沉寂,又道:“过来。”   温景咬唇,缓缓道:“夫君,我想午休了。”   闻言,褚昴便大概清楚她此时心中所想。   男人点了点头,不再等她过来,而是自己提步走了过去。   看着他迎面走了过来,温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褚昴没给她反抗的时间,瞬间便移到她的跟前,弯腰抱起她。   “恩,喝了鸡汤再睡。”   一边道一边抱着温景往桌子旁边走去,很快,他便坐了下来。   问她:“要我喂还是自己喝?”   温景哪一个都不想选:“夫君,我不想喝鸡汤。”   “那喝鸭汤。”   说罢,男人便沉声吩咐:“吩咐膳房准备鸭汤。”   “是。”下人道。   闻言,温景瞬间回神,忙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还不饿。”   “夫君,现在才用过午膳后不到一个时辰,我还饱着。”   见他没有开口,温景又道:“况且,我午膳也用的很多。”   这一次,男人开口了,他道:“你午膳没用米饭。”   “但我吃了半条鱼。”她不想吃米饭。   “恩。”他的语气有些轻蔑:“半条不足八两的鱼。”   温景:“……”[獨]   好吧,她好像是吃的有点儿少。   她此时也的确不饱,但她就是不怎么想吃。   估计是在路上这一月习惯饿了,此时让她吃,倒有些厌弃,吃不下。   男人没有再等她自己选了,已经端起盛满鸡汤的小碗,并且将碗里的勺子丢了出去,似乎打算让温景直接抱着碗喝。   温景看得头皮发麻,顾不上太多,忙是抬手抱紧他的脖子,扒在他的身上,把脸藏在他的耳后。   褚昴的动作一顿。   当即,他的声音便在温景的耳边响了起来,很近,也让温景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严肃。   “听话!”   听见他的语气,温景便有些怂,但她此时把脸埋在他的颈窝,看不见他的脸色,所以敢小声开口反抗:“夫君,我不想喝。”   “能不能不喝?”   “我晚膳会多吃点的。”   女子连连小声哀求的声音,让褚昴好不容易能严肃起来的脸色瞬间融化。   见她如此,褚昴将端在手里的汤碗放了下去,有些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声气。   “郎中给你配置的饭量,你没有一日吃足。”   每次都是她一撒娇,褚昴便缴械投降,妥协,若不是如此,她午膳也不会是仅用了半条不足八两的鱼。   来这儿都补了几日了,脸色还是十分苍白,没有一丝红润。   更别提身上长肉了。   温景知道,这个时候她要选择沉默,只要她乖乖地沉默,他就会妥协。   果然,没过多久,男人便又开口了。   “那喝半碗。”   半碗她也不想喝。   但温景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她不能再得寸进尺。   否则,等待她的,就不会只是半碗了。   所以温景松开了手,又坐回他的怀里,点了点头,正想开口,房里突然走进来了一个下人。   “将军、夫人,元樱小姐求见。”   温景眨了眨眼,但她还没有开口,便听身旁的男人毫不犹豫开口道:“不见。”   闻言,温景反应过来,忙道:“见。”   将军说不见,夫人说见。   下人有些为难,但却依旧不敢抬头,就夫人来府上的这么三日,这已经是府上所有下人心底不约而成的规矩了。   进了夫人的房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抬头。   见他垂眸看着她,温景解释道:“夫君,我初来此地,应该多结识些朋友,开门迎客,有利无害。”   当然要见,万一他答应了,那她岂不是连半碗鸡汤都不必喝了。   褚昴没有吭声,就定定地看着她,眉宇间明显有一丝不悦。   见状,温景小声撒娇:“夫君……”   温景争取用仅她和褚昴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撒娇。   但隍都城的人不似京城里的人,哪怕是那么小的声音,下人依旧能听得一清二楚。   良久,褚昴才道:“听夫人的。”   闻言,下人退了出去。   温景暗自乐呵,见下人退了出去,温景收回眼来,正想开口,便见他将那碗鸡汤递到了她的眼前。   嗓音平静:“喝吧,半碗。”   看着眼前的这小碗鸡汤,温景咽了咽口水,垂死挣扎:“不是要见客吗?”   “喝了再见。”   温景:“……”   ————   元樱自那日见过温景后,第二日便偷偷摸摸去了关城,但却被告知褚将军前一日便已回了隍都城。   在得知此事后,元樱当即便想回隍都城,却被她哥发现了。   于是,她那日也的确回了隍都城,但却被他哥派人关在府上了。   今日才被放出来。   在元樱被放出来后,第一时间便是来将军府。   她已经有挺久都不曾见到将军了,有些急切。   所以原本引路的丫鬟,突然发现本该跟在身后的元樱小姐不见了。   再一回眸,便见她已经走到前面了。   而她去的方向,正是将军住的院子。   丫鬟神色震惊,还有些紧张,忙是提步快速追赶。   将军和夫人此时都在屋里,她们原本打算带元樱小姐去客房等候,然后再去正院通知夫人,但没想到元樱小姐竟然会擅自去往将军的院子。   若元樱小姐当真去了……丫鬟颤了颤,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因为褚昴不常住在这里,所以元樱之前偷偷摸摸混进来过不少次,对这府上的情况也是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此时,元樱便兴致勃勃地往正院走去。   她自幼习武,武力不错,元樱路过守院门的下人,下人们都只能看见一阵风飘过去。   随后才忙是回神,追赶上去。   元樱大步往正室走去,走过长廊,一转角,便能看见正室的房门此时正开着。   而从她的角度看去,能看见一高大的男子正背对着她坐着。   元樱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褚将军。   见到褚昴,元樱有些激动,竟忘了此时她是只身一人,身边没有元武,也没有其他人。   当即便道:“将……”   但她口中的话音只来得及道出一个字,元樱便被吓得顿了下来,身上的汗毛倒竖。   因为背对着她坐着的男人突然回头,寒眸冰冷,还带着一股杀气。   也就是这时,元樱才注意到,他怀里还抱着一女子。   看见突然闯进来的女人,褚昴的脸色阴沉。但怀里的女子好不容易才开始喝鸡汤,褚昴不想打扰到她,只能用眼神示意廿风。   廿风领命,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元樱身后,捂住她的口,瞬间带走了她。   直到出了这院子后,廿风才丢下她。   元樱在路上便已经回神,此时被他丢了下来,张口便道:“你是谁啊?敢这么对我?”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廿风没有搭理她,冷着脸转身往回走。   元樱想要追上去,但此时已有不少下人追了上来,及时拦住了她的前路。   方才引路的丫鬟也追赶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道:“元樱小姐,请遂奴婢去客房等候。”   元樱又气又难受,方才她瞧见了,褚将军怀里抱的就是温景。   而且方才元樱仅看那个背影,便能看出他的温柔。   是她之前从未在褚将军身上看见的温柔。   这让元樱深受打击。   褚将军怎么会对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温柔?   两人看起来还是那般的契合温馨。   更让元樱伤心的是,此时她也反应过来了,方才带走她的人是褚将军身边的暗卫。   褚将军竟然会示意暗卫偷偷带走她,像是完全不认识她。   可元樱已经借着她哥的名头,经常在褚将军跟前晃悠。   而且她还帮她哥向褚将军传送过不少消息,褚将军怎么都不该不认识她啊?   还让暗卫偷偷带走了她。   元樱红了眼眶,此时再听见丫鬟的话,元樱负气大喊一声:“滚开。”   下人一愣,元樱上前推开他们,跑出了将军府。   ————   所以待温景好不容易喝了半碗鸡汤后,便被下人告知,元樱小姐又离府了。   温景一愣,有些疑惑:“走了?”   “是。”那下人面不改色。   闻言,温景有些疑虑,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下人转身退了出去。   身旁的男人道:“困了吗?”   “恩。”温景点头,她此时的确是有些困了。   “那去午休。”说罢,褚昴便起身抱着她往里屋走去。   待温景入睡后,褚昴才又走出房门。   “方才那人是谁?”   廿风道:“是元武的妹妹。”   闻言,褚昴皱了皱眉,他想起来了。   男人的神色有些冰冷:“传令下去,府上的阍侍看管不力,杖责三十,若有下次,惩罚翻倍。”   “是。”   ————   虽然南蛮夜袭关城,不过一夜便被击退,但自温景抵达隍都城后,确保她在他的护罩下,褚昴便不打算继续守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驻守。   要攻,而且是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攻破。   褚昴是在第五日后去的关城。   在他离开后,温景也松了口气,总算是能轻松一段时间了。   瞬间便将他离开时叮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彼时元武和杨统正一内一外驻守,一远一近观测。   这几日都很平静,南蛮自那夜退兵后,便缩回了自己的国界,不敢再前行一步。   元武在监测几日后,察觉到南蛮的确是元气大伤,又缩了回去,便放心了。   午后,有一士兵突然上了城楼,躬身道:“元副将,将军来了。”   闻言,元武一愣,随即颔首,下了城楼,往议室走去。   待元武到了议室后,杨统早已到达。   元武大步跨入进屋,笑声爽朗:“南蛮那群野人,又缩起来了,连国界都严防死守,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如此明显的布防,明显是在防守他们。   这让之前被南蛮攻的险些破城的元武身心愉悦。   看见褚昴,元武有心调侃几句:“将军这几日如何?温柔乡爽不爽?我可见过……”   见褚昴阴沉着脸坐在布防图前,元武口中的话戛然而止,察觉到了几分异样。   “恩……那个……”元武打了几个寒颤,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尴尬地笑道:“嘿嘿……”   不敢再说。   一旁的杨统白了元武几眼,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不长眼!   良久,元武才听褚昴冷声道:“元武。”   元武走近,见将军脸上的神色,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恐与战事有关,瞬间便收敛了他脸上嬉笑玩乐的神色,也有了几分严肃:“在。”   “你带十万精兵从江渡进攻。”   闻言,元武一愣,下意识道:“南蛮不是已经退兵了吗?”   元武自幼驻守南蛮,这些年一直都是守,从未想过进攻。   褚昴抬起寒眸,嗓音毫无波澜:“敌退我攻。”   话音落下,元武瞬间便意识到了将军话里的意思,忙道:“是。”   同时心底还有一股心潮澎湃,这些年被南蛮欺压,他不是不想进攻,但因为他还要守卫隍都城,若是贸然带兵进攻,恐难防守。   但元武却有些疑惑将军为何要从江渡进攻。   “将军,江渡易守难攻,恐不是首选。”   一旁的杨统解释道:“不是真攻。”   “江渡储藏着南蛮所有的粮草,你若进攻,江渡必然会加大防守,一旦其调离懷阴的兵力,我便从此攻击。”   这是杨统在京城时便与将军商议过的战略。   哪怕江渡的兵力足够,他们一样能有办法迫使江渡调离懷阴的兵力。   总之,懷阴是他们攻入南蛮的切破口。   那将军的意思是……元武看向了褚昴。   褚昴道:“从懷阴攻入南蛮国。”   元武闻言一愣,脑海里细细思索着褚昴这话里的意思。   攻入南蛮国……   那将军的意思是攻破南蛮,后而灭国?   意识到这一点后,元武热血沸腾,当即便道:“那何时进攻?”   “今晚。”   作者有话要说:  唉,祝宝贝们天天开心,看文愉快。   感谢“-篱-”的营养液。 第64章   无论关城的战事如何炮火连天、硝烟弥漫, 隍都城依旧安宁祥和,甚至感受不到丝毫战事的纷扰。   这其中有隍都城的地形庇护,四面环山, 易守难攻。但也亦离不开数百万将士几十年如一日地对隍都城的守护。两者双管齐下,才有隍都城如今的繁盛平和。   在褚昴离开的第四日, 将军府迎来了客人。   是隍都城城主陆运的夫人,戚菽。   这也是温景来这里后结识的第二个女人。   “早前几日就该来将军府登门拜访, 但我那小儿不甚感染风寒, 才致使我耽误至今, 还望将军夫人莫要见怪。”   说话的妇人嗓音温和,面色慈善,约莫二十来岁。   此地的女子不论年龄大小,似都如元樱一般,身材高挑,体态强健,连肤色都偏铜色,能让人一眼便觉健康。   听了她的话, 温景有些汗颜,本该是她去拜访城主夫人才是。   “城主夫人抬举了,该是我去贵府拜访夫人才是。”   温景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 许多情况都还没有摸清,再加上褚昴在府上的那几日,也从不曾告诉她关于隍都城城主一事儿, 致使温景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还应去拜访城主夫人。   戚菽含笑,语气诚恳:“是褚将军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庇护隍都城一方天地,隍都才能有如今的安宁繁盛,该受隍都所有人尊敬。”   无论是褚瞿,还是褚昴,都是隍都城所有城民心中最尊敬和拥戴的人。   温景从不曾想过,褚昴在此地竟有如此高的敬仰。   又想起了他,温景的眉眼里多了几分柔情,并未继续这个话题:“令郎的风寒可痊愈了?”   戚菽道:“小孩儿,身体弱,病来的快也去的快,早已痊愈。”   话音落下,戚菽倒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担心:“之前褚将军倒是曾来我府上请过医,可是夫人身子有碍?”   褚将军之前可从未曾去她府上请过医,所以待事后陆运将此事告知她后,戚菽便知该是为他的夫人请医。   温景回想起那日,没想到他竟然是去城主府上请的郎中:“劳城主夫人挂心,只是路途劳累罢了,休息几日便已无碍。”   “那就好,日后夫人若需要请医,尽管派人来我府上即可。”说罢,戚菽便意识到什么,又忙笑道:“倒是我不会说话。”   哪有人上赶着给别人送医的,这不是在咒人?   温景没多在意,轻轻地笑了笑:“没事,还要多谢城主夫人慷慨。”   女子这么一笑便尽展风华,媚眼里波光涟漪,勾魂摄魄。   戚菽第一眼见她时便知这是个绝顶美人,脸蛋儿精致,皮肤白皙柔嫩,一看便知与她们不是一类人,此时再见她这么一笑,倒是把她的魂儿都给笑没了。   良久,戚菽才回过神来,想起她来此地的正事:“七日后是我小儿的满岁宴,夫人若是有空,来府上聚一聚如何?”   小儿满岁?   温景颔首,轻轻应下:“好。”   来这里后她倒是还不曾出府过,能出去瞧瞧倒也新鲜。   ————   七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便已经过了四日。   这些日子褚昴不在府上,虽然膳房还是照着将军吩咐的量每日为夫人准备的膳食,但将军不在府上,没人敢逼着夫人吃,温景基本上就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在用过午膳后不久,看见打算去膳房端其他膳食的锦竹,温景喊住了她:“锦竹,告诉膳房,以后除了准备三餐,其余的,都不必再备。”她若是饿了,会吩咐膳房准备膳食的。   温景早就想这么吩咐了,但之所以会过了这么些日子才吩咐下去,那是因为在明面上她总得装上几日吧,不能褚昴一离府,她就对着干。   而根据褚昴那日离开时说的话,温景猜测,近日他该是都没有时间回府,所以温景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锦竹闻言一愣:“可是将军吩咐……”   温景道:“没事,去吧。”   见夫人坚持,锦竹没了法子,只能转身去膳房传话。   但见锦竹转身离去,温景却又突然喊住了她:“等等。”   锦竹停下了步子,回眸:“夫人,怎么了?”   温景想了想道:“告诉膳房,以后若是将军在府上,就照着郎中配置的量准备膳食,若是将军不在府上,便只需准备三餐。”   锦竹听得目瞪口呆,所以夫人这是打算让膳房跟着一起配合欺瞒将军?   能……瞒住吗?   能不能瞒住温景不知,但她知道,她若是不瞒,肯定会暴露。   倒不是在意暴露后她会如何,而是他本就要为战事烦扰,生死攸关,温景只是不想让自己的事儿再惹他担心和分心。   但若是让她吃,她如今也的确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只能如此。   见锦竹退了出去,温景才开始思索城主夫人小儿的满岁酒,该送什么。   她还不曾送过小孩儿玩意儿,也不知该送什么,遂找了方妈妈来。   方妈妈在听闻后,想了想后道:“夫人,奴婢上次在整理您的物件儿时,发现库房里还有一个长命金锁,用来当小孩儿满岁礼再合适不过。”   长命锁?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那好,就送长命锁,你待会儿去包起来。”   方妈妈转身退了出去。   温景在又坐了一会儿后,才进入里屋午休。   这一觉,便睡到了申时。   温景缓缓睁眼,才睡醒的脑子还有些糊,提声唤人。   “锦竹。”   锦竹很快便推门走了进来:“夫人。”   听见了声音,温景侧眸看了过去,但在看见锦竹手里端的汤盅后愣了愣,下意识问:“你端的什么?”   锦竹垂着脑袋,嗓音很小:“这是夫人您午膳时该用的药膳。”   闻言,温景疑惑:“不是说了夫君不在府上的时候,除了三餐,其余的都不必再准备吗?”   怎么还是给她端上来了?   这是云姈给她的药膳方子,炖的乌鸡。   但因为最近温景实在没有胃口,所以连药膳也都一并排除在外了。   锦竹原本还能绷住,但此时在听了夫人的话后,锦竹端着汤盅的手竟然抖了抖,才发麻道:“夫……夫人……”您长长眼啊,快往屋子里的其他地方瞧瞧。   在瞧见锦竹的反应后,温景便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在脑海里思索清楚,一道低沉的嗓音便在屋子里响了起来,快于她的思绪,闯进脑海。   “我回府了。”   很平静的嗓音,但却让温景的瞌睡瞬间清醒。   猛地顺着声音看了过去,虽然隔着屏风,不能看得清楚,但温景还是能隐约看见有一高大的身影正坐在屏风后。   在意识到那是谁了后,温景的神色震惊,夫君怎么回府了?   他上次走的时候不是告诉她要半个月才能回府吗?   这……这不是才八天吗?   温景咬唇,十分心虚,第一反应便是,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他定然全都听见了。   那她这算不算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她下午才吩咐下去的命令,结果还不到两个时辰,便被她自个儿捅破了。   坐在屏风后的男人站了起来,而后,便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温景看着他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锦竹在放下汤盅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主要是她不敢继续在屋子里待下去了。   “夫君。”温景抬眸看着越走越近的男人,有些心虚地问:“你何时回府的?”   “未时。”   那该是在她入睡后不久他就已经回府了。   褚昴走近,温景本以为他会先提起方才被她自己捅破的事儿,结果男人却一言不发,只是端起那盅药膳走到她的跟前,垂眸,递给她。   温景乖乖接过,不等他开口,便小口吃了起来。   不过不知是不是她太心虚,又或者是她的确饿了,今儿这一小盅药膳,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褚昴抬手接过她手里空的汤盅,转身将其放回桌上,才又走了回来。   男人在走回来后,依旧没有开口,只是俯身,抬起温热的指腹擦拭了女子的唇角。   他很安静,也很沉默,但动作却又轻柔小心。   可温景此时却早已没了心虚,抬眸看着他的面容,满身心都是想他。   两人又是将近八.九日未见,准确的说是温景已经将近八.九日不曾见到他了。   因为男人在夜里偶尔回府时,温景从来没有醒过。   “夫君。”温景看着他看似冷淡却又抑制的神情,突然道:“我想抱你。”   褚昴的动作猛地顿了下来。   温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将小脸贴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第一次热情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夫君,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   女子温软的嗓音轻轻地滑过耳畔,但却宛若一击重锤,能瞬间打散男人的七魂六魄。   褚昴在回神后便猛地抬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的身子依旧轻盈,毫无重量,男人仅需一只手臂便能托住她的娇臀承起她来。   被他突然抱起,温景的动作停了下来,紧紧地抱着他的头颅,以防摔下去。   “夫君……”她有些害怕。   褚昴抱紧她,抬起另一只手将女子的脑袋按在脸侧,微偏着头诱哄道:“继续蹭。”   他抱得很稳,在意识到他的怀里很安全之后,温景便不再害怕。   闻言,温景没有犹豫,乖乖地又将小脸贴在他的侧脸上蹭了蹭。   心里想,只要她此时足够乖巧听话,那就能让他忘记他方才在屏风后听见的话,不计较她意图欺瞒他一事。   于是温景使劲儿蹭,使劲儿蹭。   但女子的小脸娇嫩,平日里随随便便地触碰一下,便会发红,此时她这么大的力度蹭,定然会伤着。   褚昴知道,所以在温景还没有打算停下来,想继续蹭的时候,便被他的手阻止了。   温景的动作停了下来,有些疑惑。   男人的大掌在她的后脑上轻摸了摸,低声安抚:“好了。”   褚昴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将她放在腿上,这才垂眸去看她的小脸。   果然红了一大片。   这让男人有些心疼,不敢去用手碰,只能低首亲了亲。   “以后轻轻蹭。”他道。   听见他语气里的心疼,温景暗自欣喜,心想,稳了,他应该不会记得方才听见的事,哪怕记得也不会计较。   于是温景乖乖点头:“恩。”   作者有话要说:  温景:我就蹭蹭。(不进去)   病来如山倒,脑子里一团浆糊,小弟今日只能写这么多了。   不过说实话,生病也有一个好处,会变瘦!   感谢“柚子苯柚”的地雷。   感谢“暴躁皇帝司马焦”“细则”“”“三分之十玖”“陈子芥”的营养液。 第65章   温景想起来他之前离府时说过, 他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府。   但今日距离他离府时,也才八天,他提前了七日回府。   “夫君, 你今日怎么回府了?”   温景猜测,需要他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去办的事情, 应该不会简单,但他今日就提前回府了, 会不会是因为事情已经办妥, 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褚昴垂眸定定地看着她, 黑眸幽深,似乎过了很久,男人才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低声道:“没事了。”   “是事情办妥了吗?”温景又问。   “恩。”   实际上,是因为她不听话。   因为祁隶的缘故,褚昴最初的计划是在年前便攻破懷阴,一年内攻入南蛮。   若是如此,他之后回隍都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但这些日子, 他在江渡,每日收到暗卫传送的信纸,对她在府上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褚昴知道他离府后她会不听话,但他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不听话。特别是在方才, 褚昴又在屏风后听见她说的那些话,这让男人更加庆幸他回府了。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所以褚昴决定暂缓攻打南蛮的计划,有些事, 和她比起来,微不足道。   “夫君,那你何时又走?”   这几日,虽然温景过的逍遥自在,但他不在府上,温景还是很想他。   所以温景决定先问清楚,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女子的嗓音打断了男人的思绪,褚昴道:“等你长胖。”   温景一愣:“啊?”   ————   温景最初以为,他那日说的那句等她长胖是随口说说,没几日便又会离府。   但接下来两日他都没有离府,并且真的热衷于让她长胖,每时每刻都盯着她,绝不松懈。   直到第三日夜里,关城突然传来了消息,像是比较紧急的事情,男人才半夜离府去了关城。   温景是在一早醒来后,才知他昨夜离府了。   而今日,正是隍都城城主小儿的满岁宴。   此事温景还没有来得及与他提起,主要是这几日温景的脑子里全是食物,其他的都装不进去了。   而这事,若非锦竹今日一早向温景提起,温景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今日不在府上,温景也不能再与他提,而她那日已经答应城主夫人,便只能去。   但是出乎温景意料的是,城主府上一早便派了马车来将军府。   说是将军夫人初来此地,还不熟悉,身为城主,理应尽地主之谊。   见此,温景倒也没有推脱,便乘坐了城主府上派来的马车。   等她到城主府的时候,才刚过巳时。   城主府上的丫鬟径直带着温景去了城主夫人戚菽的卧房。   温景才刚走到门扇处的时候,等在外屋的戚菽便已经瞧见她了,很是热情:“快进来。”   与温景初见时的她不同,一袭素色,戚菽今日穿了一身红色,十分喜庆。   人也满面红光,喜上眉梢,看得出来很是欢喜。   温景提步走了进去,微微颔首:“城主夫人。”   戚菽含笑迎了上来,虚扶着温景的手:“别客气,路上可还顺利?”   “恩。”   “那好。”戚菽道:“我给你介绍一人。”   有人比温景早到一步。   温景点头,戚菽拉着她往里屋走,只是两人还没有走几步,便有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戚姐姐,小邯醒了。”   是一女子的声音,话音落下,便有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这道声音耳熟,从里屋走出来的人温景也很眼熟。   元樱在走出来后第一眼便看见了温景,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往前迈的步子也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温景看着她含笑地点了点头。   戚菽道:“夫人,这是元武副将的妹妹,元樱。”   说罢,便回眸看向元樱:“元樱,这是褚将军的夫人。”   戚菽原以为两人还不曾见过,便想趁着今日的机会,介绍两人认识。   毕竟将军夫人今后待在此地的时间还长,元樱又是元武副将的妹妹,两人相互认识,在此地才好有个帮衬。   但在戚菽回眸看向元樱后,她这才注意到元樱的神色,有些奇怪。   还没来得及戚菽细究,这时,她身旁响起了一道温婉的嗓音,是温景。   “城主夫人,我们认识。”温景道。   “认识?”戚菽倒是有些意外。   温景含笑点头:“我初来隍都城时,便劳烦了元武副将去峤外接应。”   戚菽理解了温景话里的意思,元武副将去峤外接应,那在回隍都城后,难免也会遇上元武副将的妹妹元樱。   闻言,戚菽笑了起来:“既然认识那倒是免了我来介绍,都是姐妹。”   想来也对,元樱是个闲不住的,褚将军的夫人来了隍都,元樱怎么会不去凑热闹。   “元樱,你方才说什么?”戚菽这才又回眸问。   元樱的目光从温景的身上收了回来,抿着唇道:“小邯醒了。”   小邯便是戚菽的小儿,陆邯。   闻言,戚菽并不意外,算着时间,他该醒了。   “夫人,可要去瞧瞧我那顽皮小儿?”戚菽回眸问。   温景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三岁以下的小孩儿,此时听城主夫人询问,温景倒是真心实意地点头。   见状,戚菽带着温景往里屋走去。   只是在路过元樱时,却突然听她道:“戚姐姐,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闻言,戚菽的步子一顿,倒也没有多想:“好,那你快去。”   话音落下,元樱便径直转身离去。   见状,戚菽这才恍然察觉出了几分异样。   元樱方才离去时,竟完全没有和将军夫人打招呼,也没有看将军夫人一眼,有些无礼。   元樱这态度明显不对。   元樱也算是戚菽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一向直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爱憎分明,也懒于虚伪。   只是她待其他人这样无事,但这是将军夫人,元樱她如此无礼,若是将军夫人怪罪……   戚菽回眸,本想替元樱说几句好话,不过却见温景的面色和善,好似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在看见她回眸后,还微微笑了笑,温声询问:“城主夫人,怎么了?”   戚菽回神:“元樱她……”   温景知晓她想要说什么,含笑道:“小姑娘罢了,不碍事。”   闻言,戚菽倒是多看了温景几眼,心底对她的好感也是直升。   没想到这位将军夫人,不光人美,性子也很和善,相处起来倒挺轻松。   元樱方才那样,她完全可以借此发作,若将军真怪罪下来,元武都可能会受到影响。   戚菽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别叫我城主夫人了,怪别扭的,我瞧你比我小了不少,就随元樱一样吧,叫我声戚姐姐如何?”   她今年二十有七,她瞧着这位将军夫人最多不过十七。   “好。”温景道:“那戚姐姐叫我小景便可。”   闻言,戚菽脸上的笑意扩散,她倒是越来越喜欢这位将军夫人了。   “走吧。”   两人这才一并往里屋走去。   奶妈正在照顾陆邯。   见夫人进屋,奶妈退了出去。   温景垂眸,看着躺在小床里的小人儿,人小小的,不哭不闹,眼神清澈,十分乖巧,心柔软了几分。   转身接过锦竹手里的长命锁,温景道:“戚姐姐,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戚菽侧眸看去,倒不意外她会备礼,心里对她挺有好感,所以便也没有推辞这份礼,收了下来。   在收下后,戚菽才打开小盒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长命金锁。   雕刻精致,色泽上乘,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戚菽此时有些震惊了,她没想到她竟然会送如此贵重的礼。   温景笑了笑,目光落在小床上的小人儿上,有些惊奇:“戚姐姐,他在看你。”   戚菽的注意力被这句话转移,一垂眸果然见陆邯正睁着亮晶晶水汪汪的大眼看着她。   准确的说是看着她拿在手上的长命金锁,还试图伸出小手来抓。   戚菽哭笑不得:“这小子。”   戚菽将陆邯抱了起来,手里的长命金锁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小孩儿好奇,便伸出小手不停地抓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金锁。   两人又聊了些时候,才有下人从屋外走了进来。   “夫人,城主吩咐奴才传话,前殿的客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时辰也将至,夫人您可以抱小公子出去了。”   闻言,戚菽颔首:“好。”   见下人退了出去,戚菽才看向温景:“那我们出去吧。”   隍都城不似京城,这里的风气开放,不太重视男女之别,像这种宴会,普通人家都可男女同席,若是稍微有点门面的府上,男女分席也仅是简单的分席,但却都是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温景此时随着城主夫人去了前殿时,屋子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男男女女都有,相谈甚欢,没有半分隔阂。   有的在席位上坐着,有的围在前台上,等着待会儿看城主的小儿抓周。   温景跟着丫鬟的路子,在一旁单独的席位上坐了下来。   戚菽抱着陆邯走去高台,陆远瞧见了,下了台阶迎了上去,从戚菽手里抱过了陆邯,这才问:“将军夫人呢?”   戚菽道:“在席位上。”   闻言,陆远顺着戚菽的目光看去,因为温景低着头,所以陆远没能看清容貌,但仅一眼,只看身形,陆远便能看出,是个娇美人。   确定将军夫人身旁有人照料,没有怠慢,陆远便收回了眼。   时辰将至,前台上摆放了不少的物件儿,都是待会儿陆邯抓周需用的。   只是这时,却突然有下人走近,俯在陆远耳畔说了什么。   陆远神色震惊。   戚菽瞧见了,疑惑道:“怎么了?”   陆邯马上就要抓周了。   陆远却突然走近,将手里抱着的陆邯交给了戚菽,解释道:“褚将军来了。”   褚将军此时才刚从关城回来,人还在城门处。   戚菽微惊:“褚将军?”   陆远点头,道:“我出去瞧瞧,时辰若是到了,你就先主持小邯抓周。”   戚菽点头:“好。”   陆远匆匆离去。   他没想到褚昴今日会来。   褚昴在南蛮待的时间不短,但每次来此地,却都基本上是驻守在关城,哪怕是有宴席,也极少会出面。   今日褚昴会来,陆远是既震惊又忐忑。   等陆远匆匆赶去的时候,褚昴已经骑马到了府上。   彼时,陆远才发现,来人不止是有褚将军,还有元武和杨统。   陆远走近,拱手道:“褚将军,是我来迟了,迎客不周,莫要见怪。”   褚昴停下了步子,平静道:“无妨,我来祝贺城主小儿满岁。”   “是小儿有光了。”陆远欣喜:“将军快请。”   元武的声音在褚昴身后响了起来:“陆远城主,我们都来为你的小儿庆贺满岁。”   这……这多大的礼啊!   陆远汗颜,忙道:“各位快快请进。”   褚昴提步,陆远落后了几步,与元武并排。   小声问:“你不是在江渡吗?”   他记得褚将军前几日不是派元武去攻打江渡了吗?   怎么都回来了?   话音落下,元武的步子顿了顿,神色有些怪异。   陆远看着他。   元武挑眉道:“所以我是专门回来祝贺你的小儿满岁。”   陆远一愣,满脸惊惧。   见状,元武大笑几声,拍了拍陆远的后背,打趣道:“陆远城主,走了。”   “待会儿可得不醉不归。”   其实元武自己也都是混混噩噩、一头雾水的。   他带兵攻打江渡,原本他以为江渡是个难打的,但他这么一进攻,才发现,江渡竟是个空壳子。   他已经打的江渡快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调离懷阴的兵力,将军却又突然下令暂停进攻。   元武虽然不解,不过既然是将军的命令,那将军肯定是有他的考量。   在战事方面,元武对褚昴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敬佩,没有第二个人能让元武这般信服,包括褚瞿。毕竟褚昴的手段,他早在前几年便见识过了,首肯心折。   既然将军下令了,那暂时放过那些野人也可,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儿,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区有宝宝说自己开学了,哈哈哈,小弟叛变了,现在不想开学了。   开学后不仅要戴口罩上课,还不能出校,这么一想,还是在家舒服,上网课就上网课吧,百毒不侵,嘿嘿。   感谢“chiyan”“细则”的营养液。 第66章   时辰已至。   前台的地面铺上了绒毯, 有丫鬟将抓周需用的物件儿有条理地摆放在四周,围成圈,中心空着。   戚菽抱着陆邯走近。   有婆子主持着流程。   但隍都城的人大多随性, 今儿出席隍都城城主小儿满岁宴的人,也大都是与城主沾亲带故的, 所以没有太多规矩,并不庄严, 殿内的气氛和谐欢快, 其乐融融。   此时见城主小儿即将抓周, 都围近了观看,还有人在人群中大喊:“这可得抓一把锋利的武器,将来打的南蛮那群野人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有人反驳:“我看抓本《论经》也行,将来考取功名,报效乾元。”   “哈哈哈,我看抓啥都行,吃的也不差。”   城主已有两儿, 此为第三子。   大儿今年虽才十二,但却已随军入伍,目前在元武副将手下。二儿子还小,不过五岁, 但也已入私塾念书。   两儿一文一武,这第三子就看造化。   温景被他们的谈话勾起了兴趣,也想起身走近瞧瞧。   不过此时前台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温景此时哪怕起身,也不能走近。   这倒是让她歇了心思。   只是还是下意识伸长脖子想要瞧瞧。   就在温景全神贯注地观望着台面上情况时,却突然注意到了一道目光,有些强烈,让温景不得不分心看了过去。   ——是元樱。   元樱此时正只身一人站在殿内的高柱旁,目光没有看向城主夫人的小儿抓周,而是定定地看着她。   或许是隔得远,温景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能看的出来,元樱的面色不太好看。   这倒是让温景微惊,又想起方才在城主夫人卧房里时元樱的态度,温景这才意识到,这小姑娘似乎对她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敌意。   可温景不记得她何时得罪过她。   难不成是因为她上次来府时,温景没有及时迎接,让她等久了,所以她才会突然离去,也因此记恨上她了?   而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了惊喜的嗓音:“抓了抓了。”   “哈哈哈,果然如我期盼,抓了本书。”   “恭喜城主夫人。”   “恭喜恭喜。”   戚菽面露笑容,也十分欢喜。   隍都城的人不好读书,大多从武,但她不同,她却偏好于从文。大儿陆隺今年十二,但却从小善武,如今也早已跟随元武副将练手,戚菽也只能由着他的喜好。   但二儿陆佺却从小善文,戚菽欣慰不已,此时老三抓了本书,虽然不能尽信,但戚菽还是由衷高兴。   温景的注意力也被吸引,没再关注元樱,侧眸看了过去。   人群一阵欢愉,连连赞叹恭喜,又聊了些时候,温景才见戚菽抱着陆邯走了出来。   这时,突然有人跑进前殿,大声吆喝:“褚将军来了。”   前殿里喧哗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众人似还未从震惊中回神,无一人出声,包括温景也都愣了愣,他来了?   很快,便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似不止一人。   首先入眼的是陆远城主。   陆远道:“将军,里边请。”   话音落下,温景才见褚昴的身影出现在门扇处。   男人面无表情,整个前殿很大,但他却仅在屋子里一扫,目光便落在了此时正坐在高台左侧的女子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里交接。   元武和杨统的身影紧随其后。   见几人走进,殿里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褚将军还真来了?   若仅是元武副将来祝贺城主小儿满岁,众人还不会如此震惊,但他们没有想到,褚将军今日竟然也来了。   没想到城主的小儿满岁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褚将军亲自出面祝贺。   褚昴提步往里走,殿内围在高台的人自发地退到一旁,微微躬着身体,留了一条长道出来。   陆远吩咐身旁的下人:“快给褚将军还有元武副将和杨统副将都单独摆个席位。”   元武没有意见,只是笑呵呵地道:“我可不能离你远了,待会儿还要和你不醉不归。”   陆远笑道:“那是自然。”   但走在前方的褚昴却突然道:“我不必。”   正在交谈的两人一惊,抬眸便见将军的步子加快,径直去了高台左侧的一个席位坐了下来。   而他身旁的,正是温景。   这让屋子里的人有些震惊。   陆远及时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倒是我安排不周,将军夫人在这儿,褚将军自然不会单独坐。”   “快去,在将军夫人席位上加副碗筷。”   下人闻言,忙退了出去。   听了陆远城主的话,众人一惊,那是将军夫人?   他们虽然都知褚将军此次来隍都,将军夫人也会跟着来,并且前段时间元武副将还去了峤外接应,但他们却都没有见过将军夫人。   今日的注意力也都在城主小儿满岁的抓周上,哪里还能注意到其他。   其实若是有心,便能猜测出来,能坐在那里的,身份定然不低。   众人的目光这才落在温景身上,都想知,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嫁给褚将军这样威武的男儿。   元樱握紧了拳。   而褚昴的脸色则越来越沉,有意识的用身躯遮挡住温景的身子。   寒眸也快速地在殿内扫过,凌厉阴冷,这让原本想要瞧瞧将军夫人容貌的人,都不小心与将军对视,身体不禁一颤,忙收回了眼,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温景没有察觉,她只知道,这个席位本就不大,此时他坐了下来,便显得有些拥挤。   于是温景小声问:“夫君,你真的不需要单独坐一个席位吗?”温景怕会挤着他。   “不用。”   意料之内的回复,温景点头,他若是要单独坐一个席位,方才也就不会坐过来。   所以温景想了想,又往旁边小幅度地挪了挪,想着给他多腾些地方。   但就在温景打算再挪一挪的时候,腰身却突然被他控制住了。   男人垂眸看着她,眉眼不悦:“跑什么?”   温景如实回复:“怕你被我挤着。”   话音落下,温景便明显看见他没什么情绪的脸色崩裂了一瞬。   见状,温景眨了眨眼。   紧接着,温景便见他的眉眼里染上了几丝笑意,眼神在她的身上扫了扫,才道:“胖了?”   是个问句。   温景愣了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男人没有再等她反应,便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搂进怀里,在仔细感受了一番后,温景才听他道:“还没胖。”   “我就说我不过才离开一夜,怎么就胖了。”   明显调侃的语气,还带着丝戏弄。   温景:“……”   褚昴忍着笑意,用身躯牢牢实实地将女子遮挡在阴暗之下,无一丝遗漏,虽然他还是不太高兴这些人的目光,但很显然,男人的情绪明显比方才好转。   有下人拿了碗筷上来。   在宴席的中途,元武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恭喜城主,贺喜城主,你看我俩差不多大,你都得第三子了,我却还未娶妻。”   元武也算是从小和陆远一起长大的。   这话着实好笑,让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有些松缓。   “来,这杯酒敬你。”   陆远很给面子,一口饮尽:“你也该娶妻了。”   元武爽朗大笑:“不过我虽然没有成婚,也没有孩儿,但元樱是我一手养大的,也算是有养孩子的经验,这点,你可比不上我。”   “哈哈哈,这倒是实话。”陆远笑了起来,杨统也掺合进去,几人聊得畅快。   元武的声音也一直在殿内响起,不曾停歇。   不过温景却没有再注意听了,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前堆满了食物的小碗里。   男人却还宛若不知,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个肉丸。   温景:“……”不能再夹了。   “夫君。”温景犹豫开口:“……我饱了。”   她是真的饱了,一直在吃,都不曾停过。   这话让男人的动作停了下来,侧眸看向她,便见女子正睁着一双晶莹的双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这让褚昴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口中,软下了心,低声道:“那不吃了。”   说罢,男人便抬手,把她面前的小碗端在自己面前,自然地夹起小碗里的膳食,吃着。   见状,温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抿唇笑了。   他今日倒挺好说话,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劲儿,没想到这么容易。   她终于可以不用吃了。   想到他方才都没怎么用膳,一直在给她夹,温景便拿起筷子,给他夹菜。   而温景那小碗里原本盛满的膳食,三两下便被男人吃尽。   待小碗空下来后,褚昴也没有再动手夹菜,一直等着她,温景夹了什么,男人就吃什么。   不远处的元樱一直注视着这方,见到这一幕,心底有震惊,有不可思议,也有嫉妒和酸涩。   将军竟然会吃她剩下的膳食!   想到她之前借着她哥的名义,给将军送膳食,但将军竟然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都不知那是她送的,连问都没有问一句,最后自然没吃。   她哥后来安慰她,说是将军不食别人之物,元樱才肯作罢。   但今日,却让元樱红了眼。   从那日在将军府里看见那一幕后,元樱便躲在房里,偷偷伤心了好几天。   之后她一直安慰自己,这位将军夫人貌美,褚将军会喜欢也是正常。但这位将军夫人很无趣,想来褚将军的这份喜欢也不会长久,只有她才配留在褚将军身边。   所以元樱便又振作起来了,她想着,只要她一直陪在褚将军身边,迟早有一天,能让褚将军注意到她。   但此时却又让元樱看见这一幕,元樱有些控制不住心底泛起的酸气。   眼神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露骨,情绪展露无存。   这让正在用膳的褚昴皱了皱眉,但身旁的女子夹菜夹得欢快,似乎很享受夹菜的过程,褚昴不想打断她,是以,连眼神都未施舍。   温景只是觉得她也要趁此机会多给他夹菜,让他也体会一下吃撑的感受,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逼着她吃了。   突然,元武的声音又在殿内响了起来,但因为这个宴会,元武的声音常常在耳边响起,所以此时,温景就没有怎么注意听。   直到她在夹菜时,不小心抬眸,才发现殿内的目光似乎都看向了她,这才引起温景的注意,动作也停了下来。   有些茫然,怎么都看着她?   而她身旁的男人,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难看至极:“元武,你的话多了。”   话音落下,竟让殿内所有的人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一旁的杨统抬手拉了拉元武,元武显然是喝多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竟然出言调侃起将军夫人。   元武也瞬间清醒,褚昴的话语像是一道寒冰打在后背,让他背脊发凉。   此时没有人敢开口,都提着心观察着将军的态度。   但很明显,褚将军不仅脸色难看,连身上的气息也都极其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殿内气氛诡谲恐怖。   就在这时,一道很小的嗓音突然在殿内响起,很软很细,与此时的气氛不符,但竟让所有的人都轻松了几分。   “夫君,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一个守时的作者,掩面哭泣,自己说的更新时间永远拴不住我,是哈士奇本狗了,对不起(我错了) 第67章   温景自然是察觉到殿内的气氛突然变了, 她虽然不知元武究竟说了什么,但听身旁的男人方才说的那句话,温景猜测, 元武应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再加上温景方才不小心抬眸时,注意到殿内不少人看着她, 温景想,元武方才说的那句话不会是与她有关吧?   所以温景才会小声开口询问。   殿内十分静谧, 温景在说话时不仅压低了声音, 还刻意是在靠近他后才出声, 就是担心会被其他人听见。   但因殿内大多数人都自幼习武,耳力不凡,所以温景的这句话,哪怕压低了声音,依旧是很清晰地落入了殿内所有人的耳里。   闻言后,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褚将军的脸色,不敢抬眸的,就竖着耳朵听。   想知道后续。   虽然知道此时说话的人是褚将军的夫人, 但在场的人却都还是对她十分敬佩。   褚将军征战沙场,守卫隍都,隍都城的城民们都爱戴他、尊敬他,但同时不可避免的, 却也都畏惧他、害怕他。   主要是褚将军此人太过于冰冷残酷,狠戾无情,仅在隍都城待了几年, 便让不仅是南蛮、还有隍都城的城民们都闻风丧胆,这是连当年的褚瞿将军都比之不及的。   此时褚将军明显沉下了脸,身上的气息阴冷,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气凝神,不敢吭声。   所以,在温景的话音落下后,便有人替她捏一把汗,也有人观摩着后续。   于是他们便见,原本脸色阴沉的男人在闻声后缓缓侧眸,虽然看不清神情,但他们却听见声音了。   是将军回应的声音。   很温和,甚至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道:“没事。”   瞬间,殿内的气氛都好似有了一丝变化,很微妙,竟让他们发寒的身躯渐渐回暖。   温景看着他眨了眨眼,知道他或许是不想让她听见,所以便没有再开口问了。   陆远也在静待,他身为城主,今儿也是他的局,此时应该站出来打破僵局,但相较于元武,他更在意褚昴的态度。   所以也一直没有开口。   男人的脸色难看,温景虽然不打算继续问了,但还是不喜欢见他沉着脸。   于是温景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桌子底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安抚他。   女子的动作不大,但褚昴却感受得一清二楚,心头微软。   再一垂眸,见她眸底里的担忧之色,褚昴压抑下心头的不悦,男人的动作不像她那般警惕,毫不掩饰地将手拿下去握住了她的。   褚昴问她:“回府?”   温景不意外,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便见,褚将军拉着身旁的女子站了起身,沉声道:“城主,祝福已上,我和内子就先告辞。”   陆远这才开口:“好。”   话音落下,陆远便起身,似乎打算相送。   褚昴道:“不必相送。”   说罢,便拉着温景转身。   温景看着陆远城主一旁的戚菽点了点头,才跟着转身离去。   待褚将军离去后,杨统也跟着起身,看了一眼似有些麻木的元武,才道:“城主,那我也先告辞了。”   陆远点头道:“副将慢走。”   杨统快步离去。   殿内的气氛凝固了下来。   戚菽看着此时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元武,对着陆远道:“让下人带元武副将下去休息吧。”   借以喝醉的名义退出去,也好比在这儿接受众人审视的目光。   陆远点头,吩咐下人带着元武去客房休息。   不过不知元武是因为还醉着,又或者是因为害怕与惶恐,一直都很安静,也很配合陆远的安排,下人没怎么费力,便扶着他退了下去。   见状,戚菽这才松了口气。   这元武一个大男人的,太口无遮拦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竟然询问将军夫人的肚子怎么还没有消息。   先不说男女之别,就连身份上元武也没有资格过问,再加上,怀孕一事于女子本就难言,元武这么大大咧咧地问出口了,这万一是往人心窝子上戳呢?   也不怪褚将军发怒。   戚菽叹气,褚将军的脸色难看,方才隐忍着没有发作,她猜测也是因为顾念着小景在一旁。   这一场宴会,戚菽坐在这里看得清楚,褚将军是真心疼爱小景。   也正是因为此,所以就是不知褚将军之后会不会发作了。   若是怪罪,可有元武受的。   宴会还未结束,殿内的气氛却一直不能恢复如初。   戚菽也有些累了,没打算去调节气氛,想着元武,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上午在房里时元樱对待小景的态度。   被元武这么养着,元樱如今都十五了,还半点规矩不懂,戚菽也算是看着元樱长大的,难免有些忧心。   想到这儿,戚菽突然抬眸,看向了元樱坐的位子。   此时空空荡荡的,位子上的人早已不见。   戚菽一愣,询问身旁的人:“元樱呢?”   一旁的下人回应:“元樱小姐方才离开了。”   就在褚将军离开后不久便也跟着离开了。   ————   今儿在宴会上吃的膳食不少,温景的肚子鼓鼓的,走路都好似能感觉到胃在往下坠。   男人在路上一直没有开口,温景也没有出声,她只是在想,该怎么哄他。   只是温景还没有想个注意出来,路途在走到一半儿的时候,还在城主府上,身旁的男人却突然停下了步子。   温景疑惑看去。   褚昴转身,微微弯腰,大掌突然覆在女子的肚子上,摸了摸,感受到她吃的鼓胀的肚皮,男人道:“吃撑了?”   他在路上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了。   “恩。”她今儿吃的的确不少。   “那我抱?”   温景摇头,虽然吃撑了走路的确难受,但此时还在城主府上,被他抱着不太妥当。   褚昴收回了手,没有坚持,温声道:“恩,那走路消消食。”   温景抬眸看着他,他此时的脸色平静,嗓音温和,好像已经不需要她哄了。   男人又拉着她走,这一次的步子慢了许多。   既然不需要她哄了,温景也就没有再提起方才的事儿,虽然她也很好奇元武究竟说了什么,但她可以回府去问锦竹,没必要问他惹他又不高兴。   两人往府外走去。   只是在快走出城主府的时候,温景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将军”。   闻言,温景的步子顿了顿,有些疑惑:“夫君,是不是有人在唤你?”   男人没有停下步子,回应也毫不犹豫:“没有。”   没有?   难道是她听错了?   想着他的耳力,温景没有怀疑,继续往前走去。   只是在又走了几步后,那道呼喊却又突然闯入耳里,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温景也听得十分清楚,甚至能听出是谁。   是元樱的声音。   刚想回眸,但身旁男人的动作更快,瞬间抬手揽在女子的肩上,肩臂遮挡住温景回眸的视线,漠然道:“没人,继续走。”   同时,褚昴侧眸,看向了一直跟在远处的廿风。   廿风得令,悄无声息地消失,出现在元樱身后。   但元樱早就已经在廿风这里吃过亏了,此时在瞧见跟在将军身后的暗卫瞬间不见了后,便意识到不对,忙又大喊了一声,这一次,她没有喊将军,而是喊的将军夫人。   温景听见了,坚定地停下了步子:“夫君,真的有人。”   她这次绝对没有听错。   温景一边说一边回眸,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在她回眸时男人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   果然是元樱。   并且在元樱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廿风。   温景没有在意廿风为何会站在那里,只是问元樱:“方才是你在唤我吗?”   温景听见了她最后唤的将军夫人。   见温景停下了步子,元樱便大步跑了上去。   但她原本激动和喜悦的心,在跑近看见将军的脸色后,便瞬间坠入冰窖。   元樱的脸色白了下来,将军难道真的生她哥的气了?   见她没有回应,温景又问:“是有什么事吗?”   元樱的目光不敢落在褚昴身上,只能看向温景,但在看见温景的小脸后,内心却越发酸涩。   她是真的美,褚将军也是真的喜欢她的美。   元樱不甘心,温景不过是美罢了,其他的一无是处。她还坚持着褚将军只是喜欢温景的容貌,不会长久的。   只要她一直陪在褚将军身边,展示她的能力,一定能让褚将军看见的,并且喜欢。   于是元樱忍着嫉妒道:“夫人,我是来替我哥道歉的。”   褚将军可能是生她哥的气了,所以元樱要努力让褚将军消气,哪怕是向温景道歉。   道歉?   温景一直抬眸看着她,所以能发现,这小姑娘在说话时一边偷偷地往她身侧瞟,神色忐忑不安,像是想看却又不敢。   温景没有侧眸看向身旁的男人,但她大概知晓,他此时的脸色不会好看。   “不用道歉。”温景都不知道元武方才说了什么。   元樱心中苦涩,但是担心褚将军真的怪罪她哥,这样她也会被褚将军迁怒,那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所以只能又道:“夫人,你能原谅我哥吗?”   原谅?   温景含笑道:“我原谅了。”   很干脆的回应,没有半分犹豫。   连元樱都愣了愣。   温景只是在给她机会罢了。   因为她能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气压越来越低,她担心,这小姑娘若是再说下去,这道歉现场就会变成凶杀案了。   “都过去了,你也不必道歉。”温景道:“我先告辞。”   她都如此明显地表示了,这小姑娘若是还拧不清,看不懂脸色,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温景转身。   但元樱却以为她是在敷衍,见她转身要走,下意识抬手去拉,语气也有些急切:“你别走,方才是我哥的错,他不该……”   突然,就在元樱的手快要触碰到温景的衣袖时,她感觉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松力。   “啊!”   突然从身后传出来一道凄厉的女声,让温景转身的动作停了下来,想要回眸,但男人却突然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温景回眸也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他的嗓音传了出来。   褚昴垂眸睇着元樱,神色阴冷,语气平静却又浸透着杀意:“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   手腕脱臼,元樱疼得额上尽是冷汗,但却不及他此时说的这句话给她带来的寒意。   他的目光宛若利刃,气息冰冷,元樱的身体抖如筛糠,脸色苍白,她有种直觉,她若再多说一个字,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元樱不敢再出声。   温景被挡在身后,不知情况,她只知道元樱方才像是痛喊了一声,但之后却再没有了声音。   再想到褚昴方才说的话,温景想要上前一步绕过他的身体看看情况时,男人却突然转身,没等温景反应,便弯腰抱起了她,提步往外走去。   温景有些茫然,但也没有挣扎,就由着男人抱着她往外走去。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但像是好奇心驱使,温景的目光透过男人手臂的缝隙往后看了一眼。   元樱此时正微弯着腰站着,左手覆盖在右手腕上,脸色苍白,像是在隐忍着痛苦。   但尽管如此,她却依旧抬眸痴痴地望着褚昴的背影,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底蓄积。   她的神色里,有害怕,有恐惧,也有胆寒。但温景却还从她的眼底看出了伤心、失落和爱慕之情。   看见这一幕,温景才恍然大悟。   那日在府上,温景见这小姑娘在说起褚昴时,满眼的骄傲与自豪,温景当时见了,却也仅以为是小姑娘的敬佩之情罢了。   今日一见,倒是她想差了。   怪不得这小姑娘总对她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此时还这么拧不清的一心想要道歉,原来竟是爱慕褚昴,当她是情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部分有一点点小小的修改。 第68章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   说不上好但也说不上坏。   这还是温景第一次遇见爱慕褚昴的女子。   与之前京城里的那些女子不同, 虽然她们也是一心想要入褚昴的眼,爬上他的床,例如温昫宗之前将温曼香送来将军府。   但那并非是喜欢和爱, 她们仅是看上了褚昴的权势和地位罢了,目的明确。   可元樱不同, 温景方才在这小姑娘的眼底看见了真心,这无关身份和地位, 仅是一片赤城的真心, 她是真的爱慕褚昴。   这让温景的情绪有些复杂。   脑海里也一直回想着, 元樱方才抬眸痴痴地望着褚昴背影的眼神。   温景也越来越沉默。   但在温景越想越陷入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出声了。   “速度慢点。”   这话不是在与她说,是在对车夫说。   话音落下,温景虽然没有听见车夫回应,但马车的速度却渐渐减慢了不少,人坐在里面也没有太大的颠簸感。   男人的手臂搂在她的腰身上,大掌护在她依旧鼓胀的肚皮上,靠近询问:“需不需要再慢点?”   她吃撑了, 马车的速度如果太快会很颠簸,人不舒服。   温景摇头,此时这个速度刚好。   “是困了?”   褚昴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   男人垂眸,黑眸紧锁在她的小脸上, 不遗漏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温景顺势点头:“恩。”   “那我亲亲?”   虽是询问,但他却没有再等她回应,低首便含住了她的唇吸吮。   一个有目的的亲吻, 男人没有仅集中在她的唇上,很快便将女子抱在腿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了她的脸、耳,再到脖颈上,直到他感觉她完全清醒了后,才停了下来。   温景被他亲的身子有些发软,小脸绯红。   在他停下来后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男人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还困吗?”   温景当即便摇头回应:“不困了。”   她本来就没有很困,顺势点头,只是为了不让他看出她有心事罢了。   “恩。”褚昴拉着她的手往某处探去,嘴里却道:“待会儿回府后我陪你走走再睡。”   她还撑着,待消食后再睡。   温景没有注意听他说了什么,全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   她有些紧张:“夫君,马车快到府了。”   有了之前不少次经验,温景知道他动作的意思。   但此时是在马车上,温景有些紧张,担心会被人发现。   “恩。”褚昴低首含住她的耳垂,拉着她手的动作没停:“没事,别怕。”   温景的小脸绯红,她的手心发烫,被男人紧紧地握着,马车依旧平缓地行驶在路上,似乎已经行驶过喧闹的街道,耳边倒还挺安静。   闻言,温景咬着唇,小声开口:“夫君……”你忍忍。   温景想说的话被男人沙哑隐忍的嗓音打断,他艰涩道:“小景,我难受。”   在说这话时,他尽可能地深埋在她的身上,吸噬着她的气息。   男人喷洒出来的炽热气息,一股一股地打在温景的身上,连带着他有些难耐的呼吸声,也一并窜入温景的耳里。   这让温景没了犹豫,压抑下心头的那一丝紧张,别过头去,同时将紧握的手松开。   “那……你快点。”   “恩。”   马车何时停下来的温景不知,她只知道,回府后她也不必去散步消食了,可以直接午睡了。   因为她已经不撑了。   此时,马车内的地面上丢了不少的锦帕,也幸好方妈妈在马车的暗阁里备了很多帕子,还够他用。   温景又看见男人侧身从暗阁里拿了一条帕子出来,再认真仔细地擦拭了一遍她的手。   待褚昴终于觉得稍微顺眼了后,才丢了帕子,抱起她来,低声道:“回府去再给你洗洗。”   此时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   温景胡乱点头,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她只是在想,马车在府外平白无故地停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下人在外催促……她需不需要找个理由掩饰?   想到这儿,温景突然回身,抬手抱住男人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肩上,闷声道:“夫君,你抱我下去。”   就当她睡着了吧。   这是比较合适的理由。   褚昴知道她是在掩饰什么,低笑一声,抱紧她,温声回应:“好。”   女子发烫的小脸紧紧地埋在他的脖颈,她依赖的动作,竟让褚昴舍不得下马车,就想她这么一直抱着他。   “夫君,你快下去呀。”   似乎是见他久没有动作,耳边传来了她催促的声音。   听见她语气里的一丝急切与紧张,褚昴缓缓勾唇,抬手,大掌安抚性地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才道:“好。”   在下马车时,男人的目光随意落在地面的那些锦帕上,轻嗤一声,随后漠然地收回眼,抱紧怀里的女子下了马车。   温景将小脸死死地埋在他的身上,伪装成自己已经入睡。   但事实证明,她不需要伪装,因为在回房的这段路上,温景就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   接下来的日子温景都在狠狠地补身体。   褚昴也一直不曾再长久离府,这致使温景每日吃的膳食都足足的。   从最开始的厌食,到后来的吃也无所谓,再到后来,哪怕是不用褚昴监督,温景也能吃。   到了十一月时,这将近一月的日子,温景不仅胖了,腰身上显而易见增长的肥肉,连脸都圆了一圈,皮肤红润有光泽,怎么瞧,都再瞧不出之前病弱的状态。   男人也终于不在严严实实地守着她、监督她,偶尔白日的时候,也会出府,不过夜里就会回府。   郎中后来又来府把过几次脉,确认温景的身子复原后,褚昴才着手于战事。   而温景却在一月的坚持下,已经习惯了每日吃膳食的份量,例如在午膳后半个时辰,会再用一碗药膳。   十一月的隍都天气渐渐转凉,吃着药膳暖烘烘的倒挺舒服。   只是今日在温景正吃着药膳时,府上却突然来了人。   是元樱。   温景在得知是她时还微愣了愣,自从上次城主府上一别,这将近一月了,温景都不曾再见过她。   本以为这小姑娘是在那一次受了打击,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来将军府。   温景轻轻颔首:“带进来吧。”   人都来了,她也不能不见。   下人转身退了出去。   元樱很快便被下人带来了房里。   还是之前那身利落爽朗的装束,连看着温景的眼神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温景这一次见她,心态却有些不同。   “请坐。”温景道。   元樱坐了下来。   温景将手里的药膳放在一旁,拿出锦帕,擦了擦嘴角后才问:“今日来府,是有什么事吗?”   元樱抬眸看着她,女子小脸上的肌肤又白又嫩,没有一丝瑕疵,宛若瓷肌。这让元樱的眸色暗了暗,微微抿唇:“我在府上无聊,所以来窜门。”   这个答案倒是让温景意外。   元樱又道:“我哥已经一月没有回隍都城了,我自己一个人也不知该干什么,戚姐姐要照顾小邯,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实际上,自上次她哥为城主小儿庆满岁后,这一月,不仅没有回隍都城,连关城也没人。   元樱也去关城寻过,但说是她哥去了别的地方。   是为了解闷?   温景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在意她说的是真是假,只道:“我府上可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儿。”   也的确没有,温景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偶尔发呆散步,但这些,她觉得元樱不会喜欢。   哪知元樱却道:“戚姐姐让我跟着你学静。”   温景抬眸:“跟我学?”   “恩。”元樱道:“戚姐姐说我的性子太浮躁了,需要压一压。”   温景看着她,在想她这话说的是真还是假。   有下人此时上前,将温景身旁那碗已经放凉了的药膳端了下去,元樱看见了。   “你吃的什么?”   温景道:“药膳。”   “药膳是什么?”元樱有些疑惑,她从不曾听说过药膳。   “补身子的。”   闻言,元樱点了点头,没再询问,神色若有所思。   温景以为她算了,但没想到一瞬间后,元樱竟又抬眸问:“是可以变白吗?”   变白?   闻言,温景还真认真思索了一下,才道:“不知。”   她的确不知。   元樱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在沉思了一瞬后,竟然道:“你能把那药膳的方子给我吗?”   她也要补身子?   温景没有当即应下,而是抬眸看向了元樱,后者在接触到温景的目光后有些闪躲,不敢直视,局促不安。   很快温景便收回了眼,像是没有看见她的局促,缓缓开口:“锦竹,去吩咐下人抄一份药膳的方子给元樱。”   锦竹抿唇,有些不愿,但夫人已经吩咐了,她也不得不去吩咐下人抄写一份药膳的方子。   闻言,元樱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笑意:“谢谢你。”   下人很快便将抄写好的药膳方子拿了上来,温景吩咐锦竹交给元樱。   元樱欢喜地收了下来。   之后,元樱没有再待多久便离开了,而她来将军府这一趟,似乎仅是为了一份药膳的方子。   在元樱离开后锦竹才气愤道:“夫人,您为何要给她药膳方子?”   锦竹就是不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就不喜欢她。   这个女人的目的太明显了。   锦竹觉得夫人都不该让她进府。   温景没多在意,安抚锦竹:“一份药膳方子罢了,不碍事。”   药膳吃不死人,只能补身子。   “夫人!”锦竹鼓着脸,明显不高兴,夫人就是太温柔了。   事实上,自上一次从城主府上回来后,锦竹便记恨上了元武和元樱。   她觉得这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并且锦竹觉得元樱这一次来府,目的绝对不简单,绝不会仅是为了要一份药膳的方子。   事实证明,锦竹还真猜对了。   因为没过几日,元樱便又来了将军府。   这一次,在与温景聊了没多久后,元樱便要起温景衣裳的样图。   说是觉得温景的衣裳好看,她想要了样图后,也下去找裁缝为她制衣。   算是巧合,这一次来隍都时,方妈妈的确拿了不少袖衣阁之前为温景裁衣的样图。   刚好有。   温景吩咐锦竹去拿了。   锦竹这一次已经是完全板下了脸,连将衣裳样图递给元樱时,都没有掩饰她脸上的不乐意。   但元樱却像是没有瞧见,依旧是欢喜地收下了样图,没过多久后,便又离开了将军府。   待元樱又离府后,锦竹才忿忿道:“夫人,您怎么又答应她了?”   这个女人的心思显而易见,她就是在学夫人,意图勾引将军,好不要脸!   “给就给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温景知道锦竹是在气什么,事实上,她也大概能猜知元樱这些行为的目的。   元樱或许是觉得褚昴是喜欢她这种类型的,所以想学她,例如变白,例如穿着,用来吸引褚昴的目光。   不得不说,小姑娘喜欢人的心思很简单。   锦竹见不得夫人这般不争不抢的样子,那个女人都来府上挑衅了。   “夫人,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对将军别有用心,您这样纵容,万一她得逞了怎么办?”   锦竹早在第一眼见到元樱时,就察觉了她的心思,再加上,上一次在城主府上,锦竹看得更清楚。   见锦竹气得发红的小脸,温景哑然失笑:“我何时纵容了?”   她不就给了一个药膳方子,还有一些衣裳的样图吗?   锦竹抿唇道:“那个女人不怀好意,奴婢觉得夫人您应该警惕,无论是药膳的方子,还是衣裳的样图,都不应该给她。”   “而且夫人您还不应该让她进府,万一她哪一天就碰上将军了。”意图勾引怎么办?   锦竹觉得应该夫人应该狠心,把那个女人扼杀在摇篮里,让她没有任何机会接近将军,也没有任何机会能让将军另眼相待。   这话……   温景看向锦竹,缓缓开口:“我虽是将军夫人,但元樱却是隍都城的人,她哥还是元武副将,元家世代守卫隍都城,我若是拒不见客,传出去了,你说隍都城的城民们,心是会偏向谁?”   而且,就算她不让元樱进府,避免了元樱在将军府里遇见褚昴的机会,但元樱若是真的想要见到褚昴,有的是其他法子。   心是会偏向谁?   是元樱。   锦竹理解了夫人话里的意思,神色有些急切:“但是……那也不能纵容她勾引将军啊!”   勾引?   锦竹这小脑袋里究竟已经脑补了多少东西?都已经到勾引了。   若她没有记错,元樱这几次来府,都还不曾见到褚昴。   温景失笑:“好了,别再多想,我心里有数。”   她不是不在意,只是有些事儿不是她在意就可以避免的。   例如,也会有其他女人喜欢和爱慕褚昴。   褚昴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单凭这些便能让很多女人趋之若鹜,更别提这个男人还有自身的魅力。   这么多喜欢他的女人,她若是每一个都严防死守,那还不得累死。   活一个人温景都不想太累,更别提爱一个人了。   若是爱一个人需要这么累,温景想,那还不如不爱。   更何况,温景觉得,应该相信她爱的男人。   但如果有一天,就如锦竹所担忧的,若褚昴当真被勾引了,想要纳妾,可那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更不是她此时严防死守就能避免的。   在这个妻妾成群的古代,一个男人若真想要纳妾,温景无论如何阻拦、如何防守,都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感情之事,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得。   她爱他,所以选择信任他,但同时,若真到了那一天,温景也有自信,她依旧能全身而退。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感谢“唉尼”“细则”的营养液。 第69章   在元樱下一次来将军府时, 她已经穿上了在温景这里拿的样图制的衣裳。   一身花色襦裙,外披一件长袖轻衫,俏灵可爱。连头饰都不在是简单的马尾, 而是梳上了姑娘的发髻,还戴上了发簪。   不得不说, 这身装扮下来,虽让她少了些英气, 但却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锦竹看见的时候, 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不要脸!   所以元樱之后每次来将军府时, 锦竹都没给她好脸色看,心里鄙夷,哪怕她这样装束,却依旧及不上她家夫人半分的美貌!   但元樱却满心欢喜,这些日子,她不仅是在改变自己,让自己变白变美,她还在打听男人的嗜好。   原来她以前的观念错了, 男人并非尽是喜欢英朗帅气的女子,特别是京城里的男人,其实大都喜欢那种柔美可人的女子。   她觉得只要她再白一点,就和温景差不多了。   只要她尽力向褚将军喜欢的类型靠拢, 这样褚将军也就能看见她了。   所以,元樱每次来将军府时,都会刻意观察温景。   观察她的举止, 神态,以及装束打扮。   在十二月时,天气已经转凉,温景换上了厚实的衣裳。   而元樱也早已拿了样图,派人重新制好了冬日的衣裳,今日来将军府时,元樱就已经穿上了与温景所穿相差无几的衣裳。   但自她进屋后却一直不曾开口,只看着温景。   饶是温景再如何淡定,却也不能一直由着这小姑娘观察,那又只能由她来开口了。   “今日来府,是有什么事吗?”   这些日子,元樱常来将军府,心思简单,目的明确。   元樱的目光落在温景又白又嫩的小脸上,慢慢拧紧了手,等了一会儿才道:“十日后是隍都的大年节,在隺雀头会举办骑马比赛,你来观看吗?”   元樱知道她不会骑马,所以问的是她是否会去观看。   隍都城的年节与京城里的有所不同,这里的年节比京城里过的年节会早一些,每年的年节基本上是在十二月中旬。   所以照着日子数,十日后便是隍都城的大年节。   温景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想的这么远,十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有变故,所以对于元樱的邀请,温景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   元樱也没有怎么坚持,在又坐了一会儿后便走了。   但在过了几日后,城主夫人戚菽却来了将军府。   在聊了几句后,也是说的此事。   戚菽还不知晓温景是否会骑马,先是问:“小景可会骑马?”   温景摇头。   见状,戚菽想了想道:“等几日在隺雀头会有赛马,你若是不会骑马,倒也可以过去凑凑热闹,解解闷儿。”   戚菽知道,她不常出府,基本上也没什么乐子。   隍都城的大年节赛马不分男女,每年这个时候,基本上是整个隍都城的人都会到场,场面也是热闹非凡。   而今儿,戚菽也只是将此消息告诉温景,倒也没有追问温景究竟会不会去。   她只是担心小景会不知晓此消息,毕竟她是初来此地,这还是小景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年。   见她面色犹豫,戚菽又道:“那这样,你到时候若是要去,就提前告知我一声,我随你有个伴。”   褚将军近日都在关城忙于战事,戚菽觉得褚将军该是没有时间随小景一同去。   但若是让小景一人去,又不太.安全,随她一起,刚好能有个伴。   闻言,温景倒没有再犹豫,点头应下:“好。”   戚菽在又坐了一会儿后便离开了将军府。   元樱近日一直暗地里观察着将军府,包括戚菽去了将军府,她也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所以,在戚菽回府后不久,便见元樱来了。   “你怎么来了?”戚菽含笑,注意到元樱的穿着打扮,有些欣慰:“瞧瞧,这才是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以前太男儿了。   而元樱已经许久都不曾来过城主府上了,没想到,她这一次来,倒是给了戚菽一个惊喜。   元樱被戚菽的目光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抬眸问:“戚姐姐,你觉得我变白了吗?”   闻言,戚菽挑眉,随后还真仔细看去了元樱的小脸,观察半晌后,有些惊喜点头:“还真白了不少。”   元樱抿唇笑了,她最近逛了不少隍都城的胭脂店,还特意找了老一辈有经验的婆子,就是为了能变白。   见她这副模样,戚菽的神色有些微妙,意识到什么,随后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了?”   元樱没有说话,但看她的反应,戚菽像是有所感应,一语道破:“不会是喜欢上哪家的男儿了吧?”   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戚姐姐……”元樱咬唇抬眸,有些扭捏,但却并没有掩饰。   哟,还真是?   戚菽的神色震惊,紧接着问道:“是哪家男儿啊?”   元樱若是真的喜欢,她倒是可以帮忙物色一下。   元家就元武和元樱两人,元武是指望不上了,戚菽是看着元樱长大的,若是元樱当真有了喜欢的男儿,她倒是愿意做媒。   元樱原本娇羞的神色,在戚菽的话音落下后,便变的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下来,元樱抬眸道:“戚姐姐别再问了,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告诉你的。”她还在努力。   “那好。”戚菽也不逼她,小姑娘藏些心思倒也无伤大雅。   再加上元樱武力不凡,一般的男子也打不过她,戚菽倒不担心她会被欺负。   元樱今日来找戚菽的目的不是为了方才聊的那些,但她不能让戚菽看出异样,所以只能耐着性子陪她聊。   在两人又聊了挺久后,元樱才像是不经意地询问:“戚姐姐,你方才是出门了吗?”   “恩。”戚菽点头:“去了一趟将军府。”   “将军府?”元樱像是有些好奇:“戚姐姐去将军府干什么?”   对于元樱,戚菽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褚将军庇护隍都城,小景身为他的夫人,留在隍都,我平时去照拂一下也是应该的。”   戚菽虽然没去过京城,但却听说过京城里的那些姑娘的规矩。   姑娘家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少戚菽就鲜少听说小景出过府。   想到这儿,戚菽又道:“小景不爱出府,你性子活泼,倒是可以常去将军府里陪她解解闷儿。”   元樱想,她倒是常去将军府,只是戚姐姐不知道罢了。   “恩。”元樱点头:“我会的。”   闻言,戚菽含笑,一月不见,元樱这性子倒是越来越讨人喜了,好兆头。   见戚菽高兴,元樱这才又小心翼翼道:“戚姐姐,那你有没有告诉将军夫人,等几日大年节,在隺雀头会有骑马比赛?”   或许是做贼心虚,担心戚菽多想,猜到她的意思,元樱又解释:“大年节赛马也算得上是隍都城最热闹的活动了,将军夫人应该没有见过,她虽然不会骑马,但也可以过去凑凑热闹,解闷。”   戚菽倒是意外元樱会有如此细心,点头:“自然告知了。”   “那她答应了吗?”元樱接着追问,神色有些紧张。   戚菽摇头。   见状,元樱的神色有些失落,不过紧接着她便听戚菽又道:“我也不知,小景没有当即应下来,不过她若是要去,届时会告知我,我会随她一道。”   闻言,元樱的眸色亮了。   见她如此,戚菽倒是有些意外:“怎么了?这么关心小景去不去?”   元樱嬉戏道:“人多热闹嘛。”   戚菽点头,像也仅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见戚菽没有再追问,元樱松了口气,这才又道:“戚姐姐,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如果将军夫人会去,你也提前告知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见元樱终于知礼,还知道提前要有个准备,戚菽自然欣慰点头。   见状,元樱的神色喜悦,她今日的目的达到了。   没有再待多久,元樱便离开了城主府上。   在元樱回府后,便又吩咐下人去制了几套衣裳。   而元樱的目的简单,就是为了能让温景去隺雀头观看赛马。   这些日子,她虽然改变了不少,但她却一直没能见到褚将军。   去将军府时,元樱没有一次遇见褚将军,于是她去关城,但因为她哥不在关城,她更难见到褚将军,是根本就见不到,甚至连关城的军营都进不去。   这让元樱有些失落,她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但却没有机会见到褚将军。   褚将军看不见她,就不能对她另眼相待,所以元樱一定要找一个能见到褚将军的机会。   她也不知温景去隺雀头观看赛马时褚将军会不会陪同,但这也是个机会,万一褚将军去了。   那她不仅能展示她的容貌,还能让褚将军看见她精湛的马技,一举两得。   所以她上次才会主动向温景提起大年节隺雀头赛马一事。   但温景却没有应下来。   元樱只能又把目光放在戚菽身上。   大年节隺雀头赛马活动不是小事,她猜测,身为城主夫人应该是会去将军府向温景提起此事。   所以元樱便一直派人暗地里监视着将军府。   果然,戚菽向温景提起了此事。   虽然温景也没有当即应下戚菽,但元樱觉得,城主夫人的邀请,温景应该是会赏脸去的。   只要温景去了,那她就有遇见褚将军的机会。   想到这儿,元樱的心情瞬间变好,这段时间的付出也让她觉得值得。   ————   温景不确定褚昴今夜会不会回府,所以她刻意等了等。   最近这段日子,他回府的时间越来越少。   而温景之所以会对去隺雀头观看赛马一事这么犹豫,也是因为他在半个月前便曾告诉过她,说是隍都城会越来越不太平,让她轻易不要出府。   若是要出府,也一定要先告诉他。   温景不知这个不太平究竟是有多乱,但她本身也没有太想出府,倒也没有冲突。   所以对于戚菽今日的邀请,温景想先问过他再说。   夜深寒重,温景等着等着便缩进被窝里有些昏昏欲睡。   但好在,在温景还有意识时,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屋子里的烛火还燃着光,十分明亮,男人一进屋便能看见女子从被窝里伸长着脖子望着房门。   在看见是他后,小脸瞬间笑了起来,喊道:“夫君。”   比之温景的笑颜,褚昴的脸色却不太好看:“还没睡?”   听见他的语气,再一看他此时的脸色,温景眨了眨眼,小脑袋转得飞快,忙道:“睡了。”   想到她这会儿的状态,温景又解释:“又醒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温景不敢让他知道她是刻意在等他,此时这个点,若是让他知道她还没睡,他会很不高兴。   屋子里的烛火还十分明亮,女子的双眸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男人一眼便能辨别她所言是真是假。   褚昴关上房门走近,垂眸睇着她的小脸,刚想开口,便见她掀开被窝的一角,献宝似的道:“夫君,快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不想用我糟糕的心情来写男女主之间的互动,只能断在这里了。   苦笑,上一章还没解锁,都锁一天了。   今日状态就是,不停地修改,然后被锁,又改,依旧被锁,再改,还是被锁,改改改,锁锁锁……   恩……这一章会被锁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人已疯)   感谢“雪绒芝士”“兔几爱吃奶黄包”的营养液。 第70章   她的话语和动作让褚昴想说的话顿在嘴边, 道不出口。   女子将被窝高高地掀起,小脸笑得灿烂,满心欢喜地邀请他进去。   褚昴的目光却落在她被窝下单薄的里衫上, 还有她那细嫩的手腕,在烛光的照耀下白得反光。   似乎是见他久没有动作, 温景又偏着头道:“夫君,外面冷, 快进来。”   还知道外面冷, 那她还把被褥掀的这么高?   褚昴微抿着薄唇。   于是温景又眨了眨眼, 她感觉她的这句话落下后,他似乎更不高兴了。   男人向前走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没有躺进被褥里,而是抬手将她掀高的被褥压了下去,然后才翻身上床,压在被褥上,身体微向后仰, 靠在床壁上。   温景看着他,小声道:“夫君,被窝里暖和。”你快进来。   温景知道,他肯定是知道她没有睡觉了, 不然不会这么不高兴。   所以她在试图哄他,讨好他。   褚昴侧眸,微掀起眼皮看着她, 漠声道:“我不冷。”   “哦。”温景垂眸,嗓音有些闷。   温景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了下去,她有点不高兴,因为他的态度有些冷漠。   其实若说冷漠,倒也不是,只是温景习惯了他温情的样子,所以他微一冷下了音,温景就察觉了。   知道他是不高兴她这么晚还没睡,但温景还是有些不适。   不适的后果就是温景也有些不高兴了。   听见她的语气,褚昴定定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忍了下来。   男人良久才缓缓开口:“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有。   温景就是专门在等他。   心头的那一丁点儿小小的不开心被温景压了下去,抬眸道:“戚姐姐今日来府,告诉我几日后是隍都城的大年节,她说在隺雀头会有赛马,问我去不去。”   褚昴静静地听着。   温景道:“夫君,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想去?”褚昴问。   闻言,温景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摇头:“不是很想。”   她对赛马没有兴趣。   “但是戚姐姐想邀,我若是拒绝,会不会不太好?”她考虑的是城主。   这一次褚昴没有先回应她,因为男人感觉他身体的寒意已经退去,暖和了。   所以温景便见他突然掀开被褥,躺了进来。   男人的上半身依旧靠在床壁上,所以哪怕他掀开被褥盖上,但被褥却仅能盖在他的腰上。   温景看着他,还在等他的回复。   褚昴却突然道:“趴我身上来。”   “恩?”有些突兀的话语,让温景没有及时反应过来。   见她发愣,男人没有再开口,抬手便抱起躺在身旁的女子,长臂一卷,微用些力,温景便趴他的身上了。   褚昴将被褥拉了起来,一直盖在了温景的头上。   眼前的光线突然被遮挡住,一片昏暗,温景下意识抬眸,盖在头上的被褥被掀起一个缝隙,她能透过缝隙看见他的面孔。   温景能看见他,但男人却看不见她。   这让褚昴皱了皱眉。   随后抬手,又将被褥往下拉了拉,刚好露出温景的脑袋。   男人这才满意了,垂眸睇着靠在他胸膛的小脑袋,缓缓开口:“告诉我,今晚是睡了还是没睡?”   温景闻言一愣,有些意外他还记着这事。   “恩?”   褚昴抬手,捧起女子的小脸,迫使她直视着他。   他既然都这么问了,那心里定然是门清儿,知道她方才是骗他的。   所以他此时又问的这句话,温景就不能再骗他了。   于是温景乖乖回应:“没睡。”   “是在等我。”他又道。   “恩。”在回应这个字时,温景又有些闷闷不乐了。   她觉得他今晚很冷漠,又很严肃。   褚昴的手往下移,一只手揽在女子的腰身上,将她往上提,另一只手拉着被褥,一直盖在她的身上。   温景抬头可以平视他了。   男人看着她,嗓音很低也很认真:“以后别骗我。”   温景知道他不喜欢她骗他,于是乖乖点头:“恩。”   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包括内心里的那一丁点儿不高兴。   “夫君,刚刚我问的话你还没有回应我。”温景试图转移话题,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她知道,他会这么严肃和冷漠,也是因为她晚睡让他不高兴了。   褚昴道:“不会不太好,你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随你高兴,不用考虑太多。”   “那我可以去?”他话里的意思就是她可以去。   “可以。”这也是最后一个平静的节日了。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没再开口,她还在犹豫。   于是温景缓缓垂下了脑袋,微侧着脸,全身都趴在他的身上。   气氛静谧,一个人睡时,久久都没有睡意,此时在他身上,没多一会儿,温景就来了睡意。   可是没等多久,温景却突然听他道:“想不想咬我?”   咬他?   温景抬起了脑袋看着他。   “我给你咬好不好?”褚昴又道,垂眸注视着她。   男人的大掌抚在女子的脑袋上,指腹缓缓地在她白净小巧的耳朵上描绘着,神情十分认真。   温景看着他,心里在默默地盘算着,方才听见他的话后,她有些迷茫,此时反应过来了,她倒还真想咬他,解气!   谁叫他今晚对她这么冷漠和严肃。   于是温景点头:“好。”   “想咬哪?”男人问。   温景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抿唇道:“脖子。”他就经常咬她的脖子。   闻言,褚昴低笑,抚在她脑袋上的大掌往下移,放在了女子的后背上。   随后温声道:“咬吧。”   温景看着他,没有犹豫,低首靠近,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她用了些劲儿,温景甚至能感觉到贝齿陷入皮肉里的触感。   男人的呼吸平缓,大掌无意识地在她的后背上拍着,感受着她咬在他脖子上的痛感,这竟让他越来越兴奋。   温景原本想用力的,谁叫他今晚这么冷漠,但后来她又舍不得,没过多久,温景就松开了口。   男人在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黑眸凝视着抬起头来的女子。   温景道:“好了。”   “不咬了?”褚昴问。   “不咬了。”   温景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上面仅有一个浅浅的牙印。   不过很快,那个牙印上便覆盖上了一只手,男人抬手,凭借着感觉摸了摸,隐约能摸到牙印的轮廓。   褚昴轻笑一声,拿下了手,又问:“真不咬了?”   温景摇头,她虽然还是有些不高兴,但她又舍不得用力咬。   用力咬下去了最后还是她不高兴。   见她摇头,褚昴突然抱紧她,将女子勒在怀里,低声问:“那你还不高兴怎么办?”   温景闻言一愣,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结果他还是察觉到她不高兴了。   褚昴道:“那不然打我?”   是他让她不高兴了。   打他?   温景又想起他之前拿鞭子让她抽他的场景了。   想到这儿,温景毫不犹豫:“我没不高兴。”   话音落下,褚昴嘴角的笑意便渐渐淡去,良久,温景似乎听见他叹了声气,才道:“小景,你又在骗我。”   他太在乎她了,所以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但他却能一清二楚。   闻言,温景怔了怔,小声开口:“夫君……”   “恩。”褚昴凝视着她,在对上她晶莹的双眸后,男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哄她:“以后若有什么事,我不在府上,你就告诉暗卫,他们会告诉我的,别晚上等我,恩?”   这话他之前就告诉过她,可温景不想让暗卫告诉他,她想自己告诉他。   见她没有吭声,褚昴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听话!”   温景还是没有回应。   见状,褚昴叹了声气,低首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亲,有些无奈:“小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他最怕的就是她有事,他今晚气的也是她没有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只要他是在关城,基本上每晚都会回隍都。   知道他是在担心她,温景想了想道:“夫君,我又长胖了。”所以她有照顾好自己。   如今这个体重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特别是冬日,温景只吃不动,越来越胖,连脸都圆了一圈,胖乎乎的。   “恩。”褚昴自然清楚。   “那你别担心我。”温景抬起头来又道。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是此时时辰不早了,褚昴不想再耽误她休息,先开口道:“再来咬我几口?”   “不咬。”温景摇头,她不知他怎么就又突然让她咬他。   “那会不会气得睡不着?”褚昴隐笑问。   这话……   温景听了后白他一眼,她此时想气也气不下去了。   “好了。”褚昴将她的脑袋轻按在胸膛,安抚她:“先睡,我明日不走。”   想怎么算账都行。   温景没有听出他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但此时的确不早了,温景也早就困了,所以在男人的安抚下,没过一会儿,温景就没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在她入睡后,褚昴却一直没有休息。   黑夜沉寂,男人一直在脑海里筹划,再等等,待边城垒修缮完妥了后,他就不留她在隍都城了,与他一道待在关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们的小景真的好温柔啊……   我打算从男主手里横刀夺爱了。   今晚做梦就来,嘿嘿(猥琐的笑容)   感谢“”“烟烟冉冉”“喜碧”的营养液。 第71章   翌日。   隍都城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温景醒来时已经巳时了。   被窝里暖和, 再加上温景一直待在褚昴的怀里,所以她没有察觉到冷。   直到推开房门后,温景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下人清扫干净, 温景此时能看见的,便是那压在树枝上、堆在屋顶上的积雪。   十分厚重, 像是在宣扬着冬日到了。   褚昴昨夜说的不走,今日便一直留在将军府。   而元樱近日一直派人暗地里监视着将军府, 所以褚将军昨夜回了隍都城的消息, 也在一早便传入了元樱的耳朵里。   元樱得知后, 并没有当即便去将军府,而是在好生收拾打扮了一番后,才去的将军府。   这么一来,等元樱去将军府时,便已经是下午未时了。   午时后,天空放晴。   彼时温景也已经午休了。   昨晚睡得晚,虽然温景今早醒得也晚,但打乱了生物钟, 温景还是很困。   再加上,有他在身边,温景总能睡得很沉,很熟。   所以, 待元樱来将军府后,下人进府通报时,就杵在院子里, 知道夫人此时正在午休,而将军也留在屋子里,房门紧闭,没人敢进去打扰。   在仔细想了想后,通报的下人又退了出去。   看见等待门口的元樱,下人道:“元樱小姐,将军和夫人都在午休,您不妨待会儿再来?”   待会儿再来?   那万一待会儿褚将军就走了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褚将军白日在隍都城的机会,元樱怎么可能错过!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她就在这里守着,褚将军若是要离开隍都城,她也必定能看见人。   闻言,下人也没法子,便只能由着元樱小姐。   在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后,下人这才又进府去。   这一次,他留在院子里没等多久,便见将军推门出来了。   褚昴压低了嗓音,吩咐守在房门外的丫鬟:“吩咐膳房准备一碗莲子羹汤。”   丫鬟道:“是。”   闻言,那等侯在一旁的下人便知,夫人该是还没有醒。   不然将军不会用这么低的嗓音说话。   见丫鬟退了下去,那下人才忐忑上前,也压低了声音。   “将军,元樱小姐求见。”   褚昴的脚步顿了顿:“不见。”   话音落下,下人便见将军转身进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闻言,那下人深深地松了口气,他总算是得了将军的命令了,不用再来回跑了。   当即便转身退了出去。   这一次看见元樱,那下人脸上的笑容都扩大了几分:“元樱小姐,您请回吧。”   言外之意是,将军不见。   元樱闻言后还微愣了愣,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将军府被挡。   她在府外苦苦等了半个时辰,最后却仅得到一句让她回去的话,元樱的脸色有些难看,脱口而出的话语也很难听:“是温景不见我吗?”   以前她来将军府时,从未被挡过,结果今日褚将军在府上,她就被挡了。   元樱想到的便是温景搞的鬼,因为温景不想让她见到褚将军,所以今日才不见她。   闻言,下人脸上的笑意便瞬间凝固,有些胆寒,她竟然直呼夫人的名讳,态度还如此恶劣。   “元樱小姐您还是快回去吧。”下人不想再与她多谈,担心自己会被牵连进去。   话音落下,元樱便见那下人往后退了几步,一副闭口不言的样子。   见状,元樱抿唇,慢慢拧紧了手,神色难看。   随后又抬眸往将军府里望了几眼,才转身离开。   下人的余光见她离去,深深地松了口气。   元樱并没有离去,而是围着将军府绕过了一条长巷,找到了她派人监视在将军府周围的人。   “你们都去将军府外监视着,我就在不远处的茶楼,将军府有任何风吹草动的,都及时告知我。”   “是。”护卫道。   元樱派人监视将军府的一共有三人,都是元府上的护卫,武力非凡。   见他们都消失不见,元樱才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但脸色却依旧难看,还有几分憎恶。   温景拒绝见她又如何?   她一定要想办法见到褚将军,她才是最适合褚将军的女子。   她派人一直监视着将军府,褚将军若是离府,就会有人第一时间通知她,她知道褚将军的行踪,就能有办法见到褚将军了。   这几日元樱也在等戚菽的消息,她想知道温景大年节究竟会不会去隺雀头观看赛马,但却一直没有得到消息,元樱有些着急,所以褚将军今日在隍都城,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元樱一直站在原地,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才渐渐好转,还有了几分女子的娇羞。   很快,元樱就提步离去。   ————   褚昴再一次回房时,温景就醒了。   所以男人刚一踏进内室,便听见床榻上有女子的嗓音传了出来,刚醒,还带着几分娇憨迷离。   “夫君,还在下雪吗?”   她醒了?   意识到这点后,褚昴不再轻手轻脚,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没下了。”   褚昴抬手掀开床帘,便见她平躺在床榻上,睁着一双水眸望着他。   在看见他后,温景才缓缓地眨了眨眼,慢吞吞问:“夫君,你方才去哪了?”   她醒来时发现身旁没人,温景还以为他是走了。   可没多久后她便又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虽然没有听见脚步声,但温景知道是他。   “吩咐膳房准备莲子汤。”   褚昴是卡着时间算的,知道她大概要醒了,才出去吩咐膳房。   每次她睡醒后都会饿,这点男人很清楚。   “还睡吗?”男人坐了下来。   温景摇头。   她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面,他好不容易能留在府上一天,她要多看看他。   知道夫人醒了,膳房的动作便快了起来,莲子汤很快便被呈了上来。   锦竹在呈上莲子汤后便自觉退了出去。   看见只有一碗莲子汤,温景有些疑惑:“夫君,你不喝吗?”   “不喝。”褚昴端了过来,在感受了温度后,才将小碗递给了她。   不喝还让膳房准备?   温景还以为是他想喝。   不过一觉醒来就能喝到莲子汤,的确舒服,甜甜的,不仅能解渴解饿,还能解瞌睡。   只是在温景喝到一半儿的时候,廿风却突然进了外屋,像是有事禀报。   这让温景的动作顿了顿,她心里的第一个声音就是,他是不是有事要走了?   温景抬眸看着他,眼神将她的心思暴露无遗。   褚昴笑,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开口沉声道:“进来。”   廿风提步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后。   “什么事?”褚昴道。   廿风道:“将军,暗卫方才在将军府外发现了三人。”   发现了三人?   发现了什么三人?   温景不解,有些疑惑,侧眸看向了他,她听不懂廿风的话。   见她眼神,褚昴低首,温声向她解释:“有人在监视将军府。”   监视?   这个词让温景的心一惊,连端着莲子汤碗的手都颤了颤。   她本能的往不好的地方想去。   褚昴抬手,将她手里端的莲子汤碗接了过来,拿勺子舀着汤,一口一口地往女子嘴里喂。   淡淡道:“谁的人?”   暗卫既然已经抓到了人,且廿风此时来通报,那必定是将那三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温景心不在焉地喝着他喂过来的莲子汤。   廿风道:“是元府的人。”   元府?   话音落下,温景便明显见褚昴的神色冷了下去,但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只道:“退下。”   廿风退了下去。   温景在想,元府为什么要派人监视将军府。   元府就两人,一个元武,一个元樱。   是元武还是元樱……   温景有些走神,是以,男人喂到嘴边的莲子汤温景也没有注意到。   褚昴看着她,开口:“张嘴。”   闻言,温景下意识张嘴,但眼神却还是恍惚的,显然是对她此时张嘴的举动也没有任何意识。   褚昴并没有唤醒她,只将勺子往她嘴里伸了伸,女子便自觉将汤喝了。   见她如此,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将勺子收了回来,又舀了一勺汤,诱哄:“张嘴。”   温景听话张嘴。   她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竟让男人喜不自禁,舍不得移开眼,偶尔还拿勺子逗一逗她。   周而复始,直到那小碗莲子汤见底,褚昴才犹豫起身,将空碗放了。   温景这才回神,见他走近,抬眸问:“夫君,你知道派人监视将军府的是元武还是元樱吗?”   平白无故被人监视,无论那人的目的是什么,都让温景不太舒服。   她要知是元樱还是元武。   这将军府里,平时都是温景在住,若是要监视褚昴,定然不会是监视将军府。   但如果是元樱……那也不一定。   想来她方才走神也是在想此事。   褚昴没有直言,只道:“元武在江渡。”   元武在江渡,那他的意思……是元樱?   得知是她后,温景蹙了蹙眉,方才在深思后她想到的也是元樱,元武没有必要监视将军府,但元樱……   若说之前得知元樱喜欢褚昴时,温景没有太在意,毕竟喜欢褚昴的也不仅是她一人,因之,温景能不在意。   但此时,得知她派人监视将军府后,温景就有些反感了。   正在温景深思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道漫不经心的嗓音,是褚昴。   “我听暗卫报,元府的人最近常来将军府。”   “恩。”温景没有犹豫,他说的元府的人应该是元樱,那的确是常来,而且也不是最近几日,是最近几月。   话音落下,褚昴便接着道:“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处理?   温景闻言抬眸,男人正凝视着她,黑眸深不见底,但却能看出认真,显然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是认真的。   元樱每次来将军府的目的都太明确了,或许是她的性子太直太烈,甚至连寒暄都不愿意与她多寒暄几句。   温景后面也的确是懒得应付,再加上方才得知元樱派人监视将军府,温景想,褚昴之所以会说这话,应该是察觉到她的情绪了。   “不用了,我自己能应付。”   他能怎么处理,总不能派人去告诉元樱,让她不要再来将军府了吧?亦或者是告诉元武?   这点儿事温景还是能自己应付的,没必要让他插手。   闻言,男人也没继续坚持,只沉声道:“不用顾虑太多。”   温景点头。   待褚昴再一次走出房门的时候,廿风还在外面守着。   见将军出来,廿风走上前去。   方才将军还没有吩咐该怎么处置那三人,廿风知道是因为夫人在旁,所以廿风在退出屋后,却并没有退下去,就守在房外。   将军的嗓音传了出来:“那三人……”   廿风听着。   褚昴似乎停顿了一瞬,才淡淡道:“杀了吧。”   “另外,派人去一趟江渡,将此事告诉元武。”   廿风得令:“是。”   作者有话要说:  古言作者最尴尬的时候。   我感冒了,在感冒期间,有朋友打电话过来。   聊了几句后,他从声音听出问题,问:“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只是身子有点不舒服。”   恩?????   有亲戚来家做客,围在一桌子吃饭。   我:“大家用膳。”   恩?????   我真的是……魔怔了,笑哭。   感谢“”的营养液。 第72章   元樱下午一直等在离将军府最近的一个茶楼。   可她指派监视在将军府外的护卫却一直没有踪影。   直到日落西山, 还没有任何消息。   元樱无奈,也只能先回府了。   她以为是将军府没有任何动静,褚将军也没有离府, 所以护卫才没有来通知她。   可接下来几日,元樱指派监视在将军府外的护卫都没有踪影, 更没有回府向她禀报任何将军府的消息。   元樱终于等不住了,又去了一趟将军府。   元樱去将军府的时间依旧是午时后, 所以守在将军府外的下人, 还是之前那人。   那下人在看见元樱后, 脑袋就大了。   她怎么尽是选在他值班的时候来将军府呢?   尽管心底万般颓丧,但面上却依旧笑得灿烂,那下人道:“元樱小姐,是有什么事儿吗?”   那下人就是隍都城的人,自然知道元府在隍都城的地位,所以对元樱也很是客气。   他以为元樱今儿来将军府依旧是为了求见夫人。   这也是为何那下人在此时看见元樱时,一个头两个大了,因为夫人这个点正在午休,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情况,他能不头大吗?   不料,元樱今日来将军府却不是为了见温景。   她问:“褚将军在府上吗?”   元樱觉得这几日一点消息都没有不太正常。   闻言,那下人道:“将军此时不在府上。”将军一早就离府了。   褚将军不在府上?   元樱的神色微凝, 那她指派监视在将军府外的护卫,为何没有回府通知她?   见元樱的脸色逐渐难看,那下人小心道:“元樱小姐可是有要事要见将军?”   元府世代守卫隍都城, 元樱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那下人以为会有什么大事,遂建议道:“元樱小姐若是有要事要见将军,不妨去关城瞧瞧?”将军白日基本上都是在关城。   元樱自然知晓褚将军是在关城,只是她去了关城若是就能见到褚将军,还至于整日派人监守着将军府吗?   以前是因为她哥在关城,所以她进城楼能畅通无阻,如今她哥不在关城,她去了关城后,就连军营都进不去,更别提去褚将军住的地方了。   那下人想了想又道:“元樱小姐也可待将军回府后再来。”   元樱抿紧唇,看着将军府外的牌匾,微皱着眉。   没有回应那下人的话。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在那下人的话音落下后,他便见元樱一言不发,径直转身离去。   而他方才的一番提议,更是石沉大海,连回应都没有一个。   元樱在将军府周围找了找那三个护卫。   但均没人。   后来,元樱又回府了,派其他护卫去找那三人。   元樱在心底憋着气儿,气得脸都绿了,她明明交代过,将军府一旦有任何动静都要及时通知她,结果那三人倒好,玩忽职守,竟然连褚将军离府了都没告诉她,害的她又错过机会!   看来是她管的太松散了,她一定要找到他们,好生惩治一番。   元樱一直在府上等着,一直等到酉时,但都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天黑,元武回府了。   时隔两月,元樱再一次见到元武。   元武像是匆匆赶回隍都城的,身上的战袍未换,脸上也是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这是他在战场时的状态。   “哥。”元樱满脸笑容,许久不见,她还挺想念她哥的。   见元武走进屋来,元樱起身,含笑迎了上去,想像之前那样亲近她哥,但元武的脸色却很难看,没有任何掩饰。   见状,元樱的步子也渐渐停了下来。   “哥,你怎么了?”元樱有些疑惑。   元武黑着脸,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劈头便问:“你是不是派人监视将军府?”   话音落下,元樱的瞳孔猛地放大,神色震惊:“哥……你……”   他怎么会知道?   突然被他发问,元樱有些忐忑。   见她的反应,元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果然派人监视将军府。   褚昴这一次手下留情,没有对她怎么样,仅是派人来江渡将此事告诉他,并允诺他可以回隍都城,看似相安无事,实则,褚昴是在警告他,若是元樱再有下一次,他就不会手软了。   元武的眉头皱得紧,怒气冲天:“你果然派人监视将军府!”   元樱还处于震惊之中:“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说呢?”元武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你派的那几个护卫,能瞒得过将军府外那重重叠叠的暗卫吗?不自量力!”   闻言,元樱的脸色白了一分,所以那三个护卫是被褚将军发现了……   那褚将军会不会以为她心怀不轨?   想到这儿,元樱的神色有些慌乱。   “说吧,为什么要派人监视将军府?”元武垂眸看着她,忍着怒意。   元樱动了动唇:“我……”   她现在还不能让她哥知道她对褚将军的心思,若是她哥知道了她的心思,万一不认可她……那她以后再想接近褚将军就更难了。   而且,褚将军说不定因为此事误会她了,她还要她哥替她向褚将军解释。   元樱顿了顿,才道:“戚姐姐说将军夫人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所以让我平时多照顾一下,我派人监视将军府,也是为了多了解一些将军夫人的情况,没有想其他的……”   戚菽的确说过此话,元樱也不怕元武去问。   “就这样?”元武微皱着眉,似乎觉得是他小题大做了。   “……恩。”   闻言,元武的神色微微松和,是好意就好,元武就怕她走歪路,拧不清。   元樱是他养大的,所以她的性子他一清二楚,她虽然没有坏心眼,但却极为争强好胜,只要是自己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   他就怕她是和将军夫人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派人监视将军府。   “算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元武见她垂着头,像是有些害怕,想到他方才的态度,心软了下来。   元武走近,拍了拍她的肩,嗓音温和了下来:“方才是我的语气严重了,我也是太担心你了。”   “恩,我知道。”元樱抬眸,有些紧张道:“哥,那褚将军那里……”她担心褚将军误会她。   “没事。”元武道:“褚将军那里,我会去解释。”   褚将军若真要怪罪她,也不会派人去江渡将此事告诉他,让他回隍都城处理了。   闻言,元樱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恩,谢谢哥哥。”   “以后别再做傻事,若是真为将军夫人着想,就带点隍都城的特色去将军府,让夫人瞧瞧,别再派人监视将军府了。”   元武是一心疼爱她,怕她又做傻事,惹了褚将军。   事可有一,不可有二。   “恩。”元樱点头。   待气消了后,此时冷静下来,元武这才注意到元樱的穿着装束,有些惊喜。   “今日这身打扮不错。”总算有几分姑娘家的样子了,元武很欣慰。   “真的吗?”元樱有些激动道:“哥你觉得好看吗?”   她哥也是男儿,虽不是将军,却是副将,若是她哥喜欢她今日的这身打扮,那褚将军应该也就会喜欢。   “好看。”元武由衷道,他元武的妹妹怎么都好看。   闻言,元樱的脸上绽放了光彩,神色期待,等大年节那天,她也这么穿。   ————   在临近大年节时,温景才派人去了城主府上。   隺雀头的赛马,她决定去瞧瞧。   越接近大年节,隍都城的年味儿便越浓。   连将军府里都挂上了彩灯,门上还贴满了福字,放眼可见的红色,喜庆极了。   或许是被这种氛围渲染,让温景也有了几分想要凑热闹之意,所以她决定去隺雀头观看赛马。   而褚昴,近日也没有再离府。   去城主府上的下人在回府时,温景正待在褚昴的怀里吃着蜜柚。   这蜜柚是褚昴的部下近日送来将军府的,有很多。   峤外盛产蜜柚,许是因为地形原因,昼夜温差大,柚肉饱满晶莹,吃起来甘甜爽口,鲜嫩多汁。   是温景少喜欢吃的水果之一。   下人走进屋来,向温景汇报:“夫人,城主夫人让奴才回禀,说是在大年节那日,她在西巷头等您,赛马是在巳时三刻开始,您大概辰时末到西巷头就行,问您觉得是否可行?”   温景咬着蜜柚肉,缓缓地点了点头,她觉得可行,时间不早不晚。   只是她还没有开口,身旁的男人却先开口了。   “不必。”   什么不必?   温景回眸看着他,褚昴垂眸,极其自然地将她手里拿的蜜柚肉夺了过来,随手放在了一旁的小碟子里。   一边道:“我陪你去。”   那意思是不需要城主夫人在西巷头等她。   温景没想到他也会去,有些惊讶,所以手里的蜜柚肉被人夺走了,也没有意识。   在想了想后,温景回眸对着那下人道:“那你再去一趟城主府上,告诉戚姐姐,到时候在隺雀头见面。”   “是。”下人转身退了出去。   温景这才回眸道:“夫君,你也要去?”   “恩。”   想到那日的赛马活动,温景又问:“那你要参赛吗?”   嘴里没了东西,温景一边问,一边下意识伸出小手去拿一旁桌上小碟子里的蜜柚肉。   男人不着痕迹地截住了她的手,并示意屋子里的下人将蜜柚肉拿下去。   “不参赛,只陪你。”   褚昴把玩着她的小手,屋子里的暖气足,她的小手白皙柔嫩,罕见的暖和。   只是方才吃了蜜柚,沾了汁水,有些黏糊糊的。   “那好。”温景笑了起来:“在赛马结束后,我们再去隍都城的其他地方转一转吧。”   来了隍都这么久,温景还不曾单独出府去逛逛。   以前是因为温景不感兴趣,懒得出府。但这一次,是因为温景觉得反正都已经出府了,那还不如多去些地方逛逛。   “恩。”   听见他回应,温景这才垂眸,注意到男人正拿着帕子擦拭她的手,温景忙道:“别擦。”   见他抬眸,温景解释:“我还要吃。”这会儿擦了手,待会儿她吃了柚子后还是要脏。   闻言,褚昴的动作一顿,随后淡淡道:“没了。”   没了?   温景一愣,随后侧眸,便发现原本摆在桌子上的蜜柚肉果真没了,连小碟子也不见了。   难道她已经吃完了?   可她怎么没有意识啊?   温景没想太多,便道:“那我吩咐锦竹再剥一些来。”   说罢,温景还问褚昴:“夫君你吃吗?”   他如果要吃,她就吩咐锦竹多剥一些。   “我不吃。”   温景闻言点头,刚想开口唤锦竹,便听他又道:“你也别吃了。”   温景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手已经被擦干净了,褚昴丢了帕子,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抬眸道:“柚子性寒,你今日吃了不少了,不准再吃了。”   温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缘由。   可她还想吃……   只是男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是没有商量了。   温景是真的还想吃,所以哪怕知道他不会同意,但还是想再争取一下,万一他就同意了……呢?   “夫君,我再吃半个,就半个,好不好?”温景着重强调半个,态度十分诚恳。   见她水润润微带着祈求的眼神,褚昴想气都气不起来。   只平静问:“是饿了?”   是不是饿?   他的话语在温景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仅一瞬间,温景便忙是点头:“恩,是饿了,再吃半个柚子就饱了。”   一般来说,只要是她饿了,他都会同意。   今日也不例外,男人在听了她的话后果然点了点头。   见状,温景笑吟吟地看着他,便听他道:“是我忘了,你今日的药膳还没用。”   说罢,温景便见他对着屋子里的丫鬟道:“去膳房把夫人的药膳端上来。”   “是。”丫鬟转身去了膳房。   温景:“……”她不是想吃药膳。   机关算尽,竟忘了这一茬。   在感受到胃传来的饱胀感后,温景屈服于现实,小声道:“夫君,我不饿了。”   见他看着她,温景抓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不信你摸摸。”   吃这么撑了还想再吃柚子,褚昴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生气。   他一直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温景提心吊胆等了很久,才听他道:“走吧,去散散步。”   “那我不吃药膳了?”温景只关心这个。   “不吃了。”   闻言,温景得意地笑了,随后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见他起身,温景自觉地站在他身旁,拉着他。   乖巧极了。   褚昴的心情这才有了几分好转,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路上,温景随口一问:“夫君,你怎么知道柚子性寒?”她都不知。   “医书上看的。”男人的嗓音无波无澜,以至于温景也没有多在意,点了点头后便没有继续问了。   ————   十二月十五,大年节。   隍都城内的气氛也不同往日,天刚亮,便有人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街道上也都是人,男男女女欢聚一堂,都身着骑装,意气风发,帅气极了。   隺雀头在隍都城的边缘地带,是两座高山间的平缓山地,四面环山。   尽管如此,但此地却极为开阔,广袤无垠。   而今日的赛马,便比的是环山路赛马。   从这一座山的山脚,骑马到另一座山的山头,夺得红旗后,再返回阵地,先返回者为胜。   不分男女,不分老少,但赛前会有一个选拔,能参与此次赛马的,马技都是非凡。   而像温景这种,不参与比赛,仅是观赛的,便是待在专门修缮的观台上。   观台在半山腰,视野广阔,视镜极佳,能清晰地看见两座山之间的境况。   视力好的,甚至能看见参赛者在另一座山的进程。   而在观台的前锋,位子最佳的地方,备有桌椅,茶水。   还有专门的护卫守在外栏,因为此地并非是一般的城民可进,能进的非富即贵。   这些年的演变下来,这里基本上是城主的私人地方。   温景到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   褚昴是带着温景走的另外一条鲜为人知的道路,所以这一路上来倒还轻松,不见得挤。   但等温景去了观台后才发现,隺雀头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全是人。   几乎是整个隍都城的人都在这里。   戚菽比温景来得早,在来了后,她便一直望着温景的身影。   终于在比赛开始了后,戚菽才在观台外栏看见她的身影。   温景今日戴着帷帽,但有褚将军在一旁,再加上温景不同于此地女子那高大健壮的身躯,身形娇柔,体态轻盈,戚菽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彼时元樱早已离开观台,她在得知温景今日会来此地后,便一直在观台等着。   但直到比赛开始后,却还不见温景到来,元樱等不住了,因为她要参赛,便只能先下了观台,去了赛场。   戚菽起身走近,有些急切:“小景你可算来了。”   随后她注意到温景身旁的人,微微俯身行礼:“褚将军。”   褚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见状,戚菽这才又对着温景道:“是路上太挤了吗?”   一般到了大年节这日,特别是来隺雀头的路,都会特别挤,马车难行。   戚菽以为温景来得晚,是因为路上太挤的缘故。   但听见戚菽的问话,温景却有些脸红,她来得晚不是因为路上挤,而是因为她起得晚。   明明她昨晚在睡前还特意提醒过褚昴,让他今日早点唤醒她,因为她一般不会那么早醒。   结果他不仅没唤,在他醒了后,就躺在她身旁,看着她睡。   有他在身旁,丫鬟更不敢出声唤醒她。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等温景自然醒来,便已经将近巳时了。   想到这儿,温景又悄悄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企图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她还在生气呢!   只是温景无论如何挣扎,皆不动如山,最后温景放弃了,转移话题:“要开始了吗?”   戚菽失笑道:“已经开始了。”第一场都已分胜负,马上就开始第二场了。   啊?温景有些吃惊。   不过想起比赛开始的时间,又算一算此时的时间,比赛肯定已经开始了。   说好的观赛,之前还和戚姐姐商议的在隺雀头见面,结果她不仅来迟到了,迟到的时间还挺久。   温景是睡够了,也不想气自己,就把责任怪在褚昴身上,又悄悄侧眸瞪了他一眼。   “现在是第二场。”   戚菽正落下话,便见陆远从观台处走了过来。   “褚将军。”陆远本以为褚昴今日不会来,没想到竟然来了,有些惊:“将军和夫人快请入座。”   幸好他知道将军夫人今日会来,所以专门留了位子。   褚昴道:“陆城主。”   温景也微微行了礼:“城主。”   陆远笑道:“别客气,将军和夫人这边请。”拱手作揖。   陆远在前方带路,戚菽跟在一旁。   褚昴牵着温景略微落后于两人。   第一场的比赛已经结束,此时正在准备第二场,赛场上没什么看头,所以围在观台外栏的人注意力就都在观台上。   看着几人走进观台。   隍都城的人都认识褚将军,只是对于褚将军身旁的女子有些陌生,目光就都落在温景身上。   心里猜测这女子是不是就是褚将军的夫人。   温景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许是因为来迟到了,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   走在路上,温景又试图挣扎了几下手,她还有些生气,不想被他牵着。   褚昴感受到了,所以换来的结果就是,温景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道:“小景,陆远城主特意在观台为我们留了位子,按礼,你说该不该答谢?”   答谢?   温景的注意力被转移,侧眸道:“答谢什么?”   褚昴垂眸看她。   话音落下,温景便明显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后看着她缓缓开口:“陆城主。”   走在前方的陆远听见,停下了步子,回眸问:“褚将军可有何事吩咐?”   褚昴收回目光,牵着温景走近:“陆城主心意诚挚,特意在观台为我们留了位子,为表谢意,我府上有不少蜜柚,就送给陆城主当做谢礼吧。”   作者有话要说:  褚昴:我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感谢“兔几爱吃奶黄包”“细则”的营养液。 第73章   陆远神色一怔, 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方才所听见的。   褚将军要给他送蜜柚?他没听错吧?   这是褚将军说的话……吗?   一旁的戚菽也微愣,着实不相信她方才所听见的那番话是出自褚将军口中。   陆远和戚菽两人不知缘由,处于状况之外, 但温景却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 气得恨不得当场给他甩脸色。   又无奈她戴着帷帽。   他明知她爱吃蜜柚,在府上时时管控着她、不准她吃也就罢了, 此时竟然还想把蜜柚送人!   温景岂不知他为何突然会说出这番话, 她就不给他牵, 就不给他牵!   隐在白纱下的小脸气得发红,温景紧咬着唇,用力挣扎着被他握住的小手。   衣袖宽大,藏在衣袖下暗自较劲的两只手没人看见。   褚昴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面上却云淡风轻,反观温景,手都挣脱出汗了,也不见得松动半分。   “这个……”陆远不知怎的, 竟有些紧张:“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褚将军客气了。”   让褚昴给他送礼,虽然仅是蜜柚, 但却也让陆远额上的冷汗密布。   无论是从官阶,还是从功劳来说,亦或者是从隍都城的城民们心中的地位来说, 陆远都及不上褚昴,平时褚昴唤他一声城主,那是给他面子。   若没有褚昴守卫这隍都城,他这个城主也早就下台了,孰轻孰重,陆远心里早就掂量清楚了。   “褚将军今日能赏脸来此地观赛,已是我陆远的荣幸,将军可别在说谢折煞我了。”   掌心里握的小手挣扎得厉害,像是在无声地宣誓着她的抗议,褚昴干脆微松开手,解放了温景的五指,握住她的手掌。   见状,温景便拿指甲去挠男人的手背,但她前几日才修剪了指甲,她这点不痛不痒的刮痕,伤不了男人分毫,反而让他身心愉悦。   于是,在陆远紧张忐忑的等待中,便突然听见褚将军轻笑一声。   陆远更惊悚了。   担心再逗她会收不了场,褚昴不再逗她,道:“既然如此,那便多谢陆城主了。”   “不谢不谢。”陆远深深地松了口气,不送礼就好。   “将军,夫人,请随我来。”陆远又道。   “恩。”褚昴点头。   戚菽一直注意着温景,不知怎的,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眼前这两人方才在暗自较劲。   虽然看不见温景的小脸,但戚菽却总觉得她在生气。   见陆远转身,戚菽也没有想太多,跟了上去。   温景在听见他不送蜜柚后,便停止了挣扎,反正也挣脱不开。   只是她不想理他就是了。   她的态度摆的明确,拒他于千里之外,褚昴边走边道:“别气,我没打算送。”他只是想逗逗她。   闻言,温景憋着气想,那是陆远城主不要!   见她不搭理他,褚昴又哄道:“回府后让你吃半个柚子好不好?”   才半个蜜柚就想哄好她,做梦!   看来她气得不轻,连半个蜜柚都哄不好,但是再多的褚昴也不会给了。   于是男人转移话题:“待会想去哪里逛逛?”   温景依旧没有搭理他,还别过了头。   虽然她戴着帷帽,褚昴看不见她别过头的动作,但是帷帽上垂下的白纱却滑过了他的肩侧,彰显着此时她小脸的方向。   褚昴停下了步子,看着她道:“小景,看路。”   温景没动。   见状,褚昴挑眉,突然俯身凑近她的耳畔,低声道:“不看路我就抱你过去。”   男人的嗓音低沉,在说这话时,他刻意咬紧了字,放慢了语速,像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仅下一瞬间,他就抱她了。   温景闻言一怔,忙是回过了头,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吓她。   此时仅是观台的外栏便围着数不尽的人,更别提还有山腰上的其他地方。   这么多人……   温景气得牙痒痒。   见她听话回过了头,褚昴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心,牵着她继续走。   “是我错了,别生气了?”   此时几人已经走到观台前锋,陆远停了下来,转身走近,刚想开口,便听见褚将军的这句话。   身体有些僵硬,他是不是听见不该听的话了?   那他现在转身还来得及不?   来不及了,褚昴已经抬眸看见他了。   脸上温情的笑意退去,又恢复如初,淡淡开口:“陆远城主。”   陆远僵笑着走近:“将军,您和夫人坐这儿,这里视野最好。”   “多谢城主。”   “将军别客气,您快入座。”   褚昴牵着温景入座。   陆远身为城主,今日这赛马他还有其他事情要操劳,在见褚将军入座后,陆远又向戚菽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而温景,也终于解脱了。   因为在入座后,男人便松开了她。   似乎是想给她的手心擦擦汗,但温景的动作更快,当即便将小手缩了回来。   廿风递上来了帕子,褚昴接了过来,看着她道:“手给我。”   温景摇头,目光却落在不远处戚菽身旁的位子上。   因为陆远离去,所以此时,戚菽便是一人坐在那里。   温景的眸光转了转,突然提声道:“戚姐姐,我来和你一起坐。”   说罢,温景便起身往戚菽身旁走去。   戚菽早在听见声音后便回眸看去,见温景走过来要和她一起坐,戚菽原本是开心的,毕竟看赛马要有人聊天才爽。   但戚菽脸上的笑意还没成形,便凝固住了。   因为她越过温景的身影,看见了坐在小景身后的男人。   褚将军的目光一直看着小景,神色温和,甚至带着纵容,没有半分恼怒。   但在戚菽的目光看向褚昴后,与他对视,戚菽便瞬间察觉褚昴眸色里的神色变了,带着寒意。   戚菽颤了颤,见温景走近,小心道:“那褚将军……”   闻言,温景的步子停了下来,见戚菽有些紧张的神色,温景想了想,突然回眸道:“夫君,我和戚姐姐坐一会儿好吗?”   温景这话虽是询问,但于常人来说,却只能有一种答复。   那就是同意。   毕竟这里面有两个人,一是温景,二是城主夫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拒绝。   温景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先斩后奏。   温景也以为他会同意。   不料,褚昴竟看着她道:“不好。”   温景神色一愣,随即便又听他一字一句地道:“过来。”   他的回应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随后便向椅背上靠去,耐心十足地看着她。   眼眸里的神色似乎是在无声地告诉她,她若是不自己回去,那就只能他来帮忙了。   温景咬唇,气得不轻,他在威胁她。   就像他方才所言一样,她若是不过去,他就会过来抱她回去。   温景知道,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做的出来。   戚菽是了解过褚将军在战场上的威名,手段狠戾,性情残暴,虽然褚将军此时没有冷下脸,但戚菽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她觉得,小景今儿若真在这里坐下,恐怕……会不太妙。   于是戚菽在温景开口之前道:“小景你还是回去坐吧。”   避免尴尬,戚菽又解释:“元樱之前让我在身边给她留个位子。”   言外之意就是,她身旁没有多余的位子。   闻言,温景回神,她知道戚菽的意思,点了点头:“好。”   随后又走了回去。   温景借着帷帽的遮拦,狠狠地瞪了几眼褚昴。   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她决定三天都不要和他说话。   褚昴自然地将她放在腿上的手拿了过来,擦了擦。   想来方才她也是一番纠结,手心里出的冷汗不少。   “另一只手给我。”   温景抿着唇,没有怎么犹豫,便将另外一只手递了过去。   手心里有汗不舒服,有人愿意擦她自然乐意。   不远处的戚菽注意到了,不免有些震惊。   没想到像褚将军这样身份的男儿,竟愿意为小景擦拭手心。   动作娴熟,擦拭得仔细干净,想来是没少做此事。   倒是让戚菽惊叹之余又有些艳羡。   不过像小景这种女子,就是该被疼的。   ————   第二场赛马开始。   温景的目光落在底下的场地上。   在开阔的起始圈内,有不少人的牵着骏马走进。   或许是因为今日是大年节,不论男女,大多穿着鲜艳,倒是有别于此地平日里的风格。   赛场外有人欢呼,呐喊。   这种氛围也是在京城里罕见的。   还没有开始,温景便已经看得津津有味。   但是隔着一层白纱,看得不太清楚,温景抬手,手腕刚抬至半空时,便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   温景侧眸看去。   褚昴道:“不准掀帷帽。”   能让她戴着帷帽来此地,已是褚昴最大的容忍了。   虽然温景方才已经在心底决定三天不和他说话,但显然,此时她不说话是不行的。   “不掀帷帽怎么看?”以前温景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会包容他、顺着他。但今日,他惹她不高兴了,温景不打算再顺着他。   “松手。”温景又道。   褚昴如今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两人僵持。   但下一瞬间,男人便松开了手。   见状,温景还微愣了愣,觉得他这么听话十分不正常。   还反复侧眸观察了几遍他的神色,心想,他是不是揣着其他坏心眼。   温景自然不能从褚昴的脸色里看出什么,于是她收回目光,正准备抬手掀开帷帽时,便听他道:“要么掀开帷帽在我怀里看,要么戴上帷帽坐在椅子上看。”   二选一。   话音落下,温景的动作便顿了下来。   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他,他又威胁她。   褚昴却突然抬手,将女子抬在半空中的小手握住,语气放软了:“是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男人的指腹轻柔地在女子白皙的手背上摩挲着,直白地袒露他的心思:“小景,这里有很多人。”   温景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里有很多人,他忍受不了她掀开帷帽。   “别掀帷帽,听话,恩?”   似乎是见她一直没有出声,男人将她的手拉到嘴边,轻咬了咬她的指尖,才又低声道:“是我错了,你想怎样都行,但别掀帷帽好不好?”   在说这话时,他的目光暗含祈求。   温景咬唇,她心软了。   “好了,不掀了。”   话音落下,褚昴便勾起嘴角,眼底的笑意快要溢出来。   见他低首似乎又要咬她的手,温景忙将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别咬我。”   “不咬。”褚昴回应:“亲。”   亲也不行!   这里这么多人。   温景忙将手缩进衣袖里,但就在温景收回眼时,她却突然听见身旁的男人凑近低声道:“你若是现在想咬我也可以。”   温景:“……”   温景回眸瞪着他。   褚昴含笑道:“打也行。”   只要是她,哪怕是当众抽他鞭子都行。   温景那个气呀!不想理他,只能憋着气收回目光。   褚昴看着她。   温景看着赛场上。   但这一次,在温景的目光又落在场地上时,却突然注意到赛场有一人,正仰头看着她。   那人的装束不同于其他人,她没穿骑装。   隔的有些远,温景在仔细辨认了后,才认出她是元樱。   也不知她是看了多久,一直僵持着一个动作,温景是在听见比赛开始的声音后,才见她收回了目光,翻身上马。   没穿骑装,骑马多有不便,但元樱自幼习马,尽管不便,却也没有落后太多。   黄尘飞扬,马声啸天,赛场上的骑手蜂蛹而出。   温景却注意到元樱在翻身上了马背后,在驾驭马匹之前,又回眸看了一眼。   这一眼,不是看的她,而是看的她身旁的男人。   他有察觉到吗?   温景下意识回眸,便正对上他的黑眸。   男人正看着她。   于是,温景又违背了自己方才定的三天不和他说话的禁令:“夫君,你方才有看比赛吗?”   她想知,他有没有注意到元樱的目光。   如果注意到了,他知不知道元樱的心意。   褚昴道:“没看。”没什么意思。   那好吧!   温景收回了目光。   骏马在赛场上奔驰,骑手们很快便翻越过山脚,身影也逐渐在大众视野里消失。   从温景这个角度看去,还能偶尔看见那些骑手们的身影。   是在他们环山骑马时,在骑马驶离过正面对着温景的这一方山路时,温景能看见他们。   但在他们骑到山的另外一面时,温景便看不见了。   这个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在骑手们的身影下一次出现在温景的视线里时,温景听见,不远处的戚菽开口了。   “我看见元樱了。”戚菽蹙了蹙眉:“今日赛马,她怎么没有穿骑装?”这很危险的。   温景听见她的话后,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戚姐姐的视力真好。   “元武也不知管着她。”   戚菽的这话落下后,便不小心看见此时正站在赛场外的元武了。   元武的目光也落下观台上,随后没了人影,不知去了哪。   但没一会儿,便见元武随着陆远一同来了观台。   元武先是看见了褚昴,走近,俯身行礼:“将军,夫人。”   褚昴坐着点了点头。   “戚夫人。”元武又侧眸道。   戚菽还挂念着元樱没穿骑装一事,问:“我方才瞧见元樱没有穿骑装,你知道吗?”   元武自然知道,不过他很放心:“没事,这于她来说没有难度。”   戚菽闻言后皱了皱眉,觉得元武有些大意了。元樱一个小姑娘,又不是大老爷们,他也太不放在心上了。   但元武都这么说了,她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陆远这才道:“元副将快请入座。”   “好。”   元武在接近外栏的位子坐了下来。   陆远坐在戚菽身旁,温声询问:“累了吗?”   戚菽道:“不累。”   顿了顿又问:“今年一共有几场?”   往年都是将近十场赛事,等赛马结束时,便已经酉时了。   “今年比去年少了一场,九场。”陆远道。   闻言,戚菽点头,不再多言。   她还有些担心元樱,不是担心她会出事,而是担心依照元樱争强好胜的性子,今日没有穿骑装,多有不便,若是因此输了比赛,她会闹腾。   但事实证明,是戚菽多虑了,因为元樱依旧是第二场的第一名。   元樱一马领先,飞奔回场地之内,今日来了不少为元樱鼓劲助威的小姐妹,在看见元樱的身影后,都欢呼呐喊。   平静的场面又突然热闹了起来。   元樱意气风发,仰头看着观台处,那眼神都带着一股神气与得意。   戚菽没有注意到元樱的眼神是看着谁,但她有些无奈,失笑道:“她真是……”   陆远道:“你就是操心。”   闻言,戚菽罕见的没有反驳他。   元武下了观台去接元樱。   很快,元樱便也跟着上了观台。   戚菽起身走近。   元樱兴高采烈:“戚姐姐,我又赢了。”   “对对对,你赢了。”戚菽道:“了不得行了吧?”   那是自然。   她没穿骑装都能赢了那些人。   元樱很是自豪。   心里又骄傲想,这一点可是连骑马都不会的温景比不上的。   “不过以后骑马还是得穿上骑装,万不可如今日这般,太危险了。”   戚菽难免操心,她也是看着元樱长大的,元家二老逝世得早,元武又常年不在隍都城,所以幼年,元樱便常找戚菽玩。   元樱敷衍回应,她今日之所以不愿意穿骑装,也是有别的目的。   骑装没有这身衣裳好看耀眼,在得知温景今日会来此地后,元樱便不打算穿骑装。   她方才在赛场上也一直注视着观台上,自然瞧见了坐在温景身旁的男人。   褚将军果然来了!   这让元樱欣喜如狂,时隔数月,她能再一次见到褚将军。   而且,她今日不仅赢了比赛,在衣着打扮上也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元樱相信,她一定能在褚将军的心里留下印象的。   元樱知道褚将军已有妻室,但只要褚将军愿意,她不介意为妾。   在她们隍都城,女子只要有了心仪之人,就一定要努力争取。   元樱一直坚信,只有她才配站在褚将军身旁。   戚菽怎么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敷衍,只是见元樱的目光一直落在一处,戚菽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褚将军?   心有疑惑,不知元樱为何会一直看着褚将军。   戚菽正想开口,便见元樱突然提步向前走去。但她却并没有能走太近,因为褚将军的暗卫护在身旁,所以元樱便只能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褚将军。   而此时,在她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连嗓音都是戚菽从未听见过的娇媚。   “褚将军,你方才看我比赛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恩……我觉得依照男主的脾气,结果是一脚踹飞,哈哈哈,太残暴了(高举反暴力旗帜)   感谢“暴躁皇帝司马焦”“兔几爱吃奶黄包”的营养液。 第74章   话音落下, 观台上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并非是元樱说的这话有多让人震撼,亦或者是有多失礼,而是她问的人是褚昴。   而站在不远处的戚菽, 看着元樱站在那里,心却突然“咯噔”一下,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元樱站的地方,刚好能与温景同框, 两人的身影一同落入戚菽的眼里, 她才突然发现, 元樱的穿着装束竟与小景相差无几,几乎是一模一样。   再一看元樱此时脸上那暗含娇羞的笑容,少女怀春,又想起她今日赛马都未着骑装的异样表现。   戚菽突然回想起那日,元樱曾说,她喜欢的男子,待时机成熟后,会告诉她。   想到这儿, 戚菽的脑海里渐渐有了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元樱喜欢的男子……不会是褚将军吧?   戚菽被自己的这个猜想震惊,随即又抬眸看向元樱。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元樱痴痴地望着褚昴的侧颜,她知道, 她此时的话语有些直接,但她等不了了,这么几月,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褚将军看看她,注意到她,并且她还想要得知自己在褚将军心目中的地位。   她有自信!   场面一直处于静谧之中,无人出声,静谧到有了几分尴尬,到最后,竟陷入了一种诡异僵硬的氛围中。   还有几分压抑。   元樱也一直没能等到褚将军的回应。   她的神色,也从最开始的期待和喜悦,渐渐地变得失落和不甘。   元樱咬着唇,又期待地问了一句:“褚将军,你方才有看见我的比赛吗?”她赢了比赛,她希望褚将军有看见。   而站在最外栏的元武,则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去制止元樱,他担心元樱不识趣,又会惹了褚将军不快。   褚将军不喜女子近身,在没有将军夫人之前,元武甚至都不曾见过褚昴和其他女子说过话。   所以元樱此时的问话,褚昴没有回应也在元武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褚昴的脸色,很平静,他看不出半分怒意。   再一看元樱,满脸期待,元武终归是心疼她,便想着褚将军既然没有怒意,那就再等等。   直到元樱再一次开口,元武才终于忍不住了,他担心他若是再不制止,就收不了场了。   所以元武走了上前。   只是他脚下的步子才刚踏出一步,便突然听见褚将军的嗓音。   褚昴道:“开口。”   很诡异的两个字,没头没尾,但众人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分催促的意味。   催促?   是在催促谁?   话音落下,众人便突然看见褚将军倾身,缓缓靠近他身旁的女子,低语,像是说了什么。   而没过多久,在褚昴的身旁,便有一道温软的女声传了出来。   “恩……他没看。”   温景想,出门戴帷帽真是太方便了,她以后也一定要一直坚持。   用来遮掩她的神色太便捷了。   就方才安静的那段时间,褚昴不是在沉默,只是温景看不懂他的手语罢了。   他一直在捏她的手,捏了手后又捏手腕,捏了手腕后似乎见她还没有动作,便又戳了戳她的腰。   也是那些人离得远才没有看见,若是再离近一点,定然会看见。   因为他的举动毫不掩饰。   至少温景觉得元樱是肯定看见了,毕竟她前后的眼神变化得太大了。   温景不知他为何捏她又戳她,还以为是他的坏趣味,直到他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随后又靠近她的耳畔低声道:“说我没看。”   温景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是在让她回应。   虽然有些无措,但莫名的,温景的心底有一丝高兴。   褚将军没有回应,但褚将军的夫人回应了。   ——他没看。   所以元樱……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元樱死死地盯着温景,目光嫉恨,牙咬得紧,她不仅觉得尴尬,更觉得不甘。   温景她凭什么替褚将军回复她?她有什么资格?   也就在这时,褚昴却突然回眸,利刃似的寒眸刮在元樱的身上,让她瞬间失了力,仿若跌入深渊。   元樱吓得猛地收回眼神,不敢再看。   不远处的戚菽看得着急,元樱的心思摆的如此明显,还是在小景面前,褚将军的神色也明显冷了下去,难看的很。   气氛都僵硬到这种地步了,元武却好似没有任何察觉,面色如常,还杵在一边也不知道动。   戚菽无奈,只能自己道:“第三场赛马要开始了。”   闻言,陆远跟着打圆场:“是是是,今日是赛马节,都愣着干什么?看赛马,正精彩呢!”   元武这才反应过来,忙走上前去,乐呵呵地对着元樱道:“你的比赛我看了,很精彩。”   元武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虽然也觉得元樱方才突然向褚将军询问的话有几分怪异,但却不知缘由,以为只是小姑娘想得夸奖。   便又赞叹道:“不愧是我元武的妹妹,马技超群,有魄力。”   “走吧,我们也去看比赛。”说罢,元武便揽着元樱往后走去。   元樱不想离开,她觉得不甘心,但褚将军方才的眼神还让元樱心有余悸,她有些害怕。   在元武的拉扯下,元樱只能不情不愿地往后走去。   只是元樱人虽然离开了,但温景却一直能感受到她的目光。   而她也清晰地察觉到,她身旁的男人似乎已经忍到极限了。   脸色阴沉,连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都不同于之前,紧了许多。   温景虽然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大的怒意,但她知,是与元樱有关。   元樱喜欢褚昴没错,但她拧不清,看不懂脸色就有错了。   温景想,继续待在这里也不知元樱接下来还会不会出幺蛾子,不是担心元樱会有事,而是温景不想看见褚昴生气。   所以温景道:“夫君,我不想看赛马了,我们走吧。”   温景知道他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闻言,褚昴垂眸看她,黑眸里化不开的戾气在看见她小脸的那一瞬间尽数散去,缓缓点头。   “恩。”   温景本以为他会向城主话别,但男人的心情不好,别说道别了,话都没留一句。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起身拉着温景就走。   陆远微愣,但却并不意外。   温景只能匆匆向戚菽道:“戚姐姐,我们先告辞了。”   “好,那我们改日再聚。”   戚菽听见温景方才主动对着褚将军说离开的话了。   随后回眸,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元樱,戚菽心想,元樱方才将爱慕之意表现的如此明显,她都察觉出异样了,小景定然也有所察觉。   但小景方才没有借此刁难元樱,此时还主动离开,以免元樱接下来再做出什么不合身份的举动。   戚菽只期盼元樱是个拧得清的,别浪费了小景的温柔和好意。   元樱一直抬眸看着褚昴。   褚昴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在褚昴起身时,元武便知褚将军是要离开了,所以在看见两人从身旁路过时,元武便拉着元樱起身行礼。   不料,元樱却突然疑惑道:“褚将军,你是要走了吗?”   话音出口,元樱像是突然意识到褚将军是真的要走,神色渐渐有了些慌乱。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能见到褚将军的机会,这赛马才第三场,褚将军怎么就要走了?   想到这儿,元樱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温景的身上,看着看着,元樱的神色便难看了起来。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不想让褚将军看见她、注意她,所以她才挑唆褚将军此时离开。   看着温景窈窕的背影,元樱的眼神越来越嫉恶,她突然站了起身,喊道:“褚将军你别走。”   元樱的话音落下,元武的手便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没想到,元樱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说出这话。   而此时,元武也终于从元樱方才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异样。   见她还要开口,元武突然皱眉道:“住口!”   但此时,元樱的注意力却都落在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上,见他越走越远,元樱的心里也越来越忐忑和慌乱。   她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褚将军是什么时候,等待的日子太难熬,她不想再坐以待毙。   看着前方褚将军拉着温景的手,那般温柔,又想起她之前看见的场景,元樱一面嫉妒,一面又不甘心。   温景她不配褚将军这么温柔!   于是,元樱突然对着褚昴的背影喊道:“褚将军,温景她根本就不喜欢你。”   只有她才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喜欢他,只有她才配站在褚将军身旁!   这句话元樱说的有些急切,她没有克制嗓音,所以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里。   戚菽在闻言后心头一震,忙是回眸看去。   而走前方的温景也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声气,这小姑娘……没救了。   元樱也终于凭借自己的话,让褚昴停下了步子。   而元武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色惊慌,忙呵斥道:“元樱,你在说些什么!”   见褚将军停下了步子,元武忙是走上前跪了下去,慌乱道:“将军,是元樱不懂事,冒犯了夫人,还望恕罪。”   比起元武的紧张和慌乱,元樱却在看见褚昴停下了步子时,脸上的神色有了几分光彩。   她忙接着道:“褚将军,温景她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明知我喜欢你,却没有制止,还将自己的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给我,帮助我吸引你的目光,她不怀好意,她根本就不配站在你的身旁,只有我才是真的一心一意的喜欢你……”   听见元樱说的这些话,温景第一次后悔自己曾经做的事。   她当初应该听锦竹的,不该给她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   温景一直把元樱当成小姑娘看,那是因为前世今生加起来,温景活了三十几年,比起元樱的十五岁,的确大了不少。   所以她低估了,在古代一个十五岁女子的心思能有多重。   更是低估了,元樱在为了获得她所谓的爱情时的无耻程度。   而元武此时已经被元樱的话吓得脸都白了,顾不上请罪,忙是起身,看着还张着嘴意图说话的元樱,元武一巴掌扇在元樱的脸上,神色狰狞:“你给我闭嘴!”   元樱被打懵了,有些委屈:“哥……”   元武一脚踢在元樱的膝盖上,迫使她跪了下去,随后自己也跟着跪了下去,俯身既惶恐又诚恳道:“褚将军,是我元武教养无方,才让元樱口无遮拦,诋毁了夫人,您要罚就罚我,我元武绝无二话。”   元樱捂着脸,不知元武为何会这么恐惧和害怕,她觉得她没做错。   而元樱后面说的话戚菽只字不漏,全都听见了,心也是跟着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再一看褚将军此时的脸色,戚菽不由得握紧了手,看着跪在地上的元樱,有些痛心,迫使自己收回了眼。   陆远走上前,揽住了戚菽的肩。   身旁的男人转过了身,温景微微抬眸看着他。   元樱方才说的那些话,除了说她不喜欢他的那句,其他的她都不能否认,所以她想看清楚他的神色,但男人却突然抬手,用力捂紧了她的双耳。   他捂得很紧,温景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落入了一个无声的隧道,连眼前的人影都似乎变得恍惚了起来。   褚昴垂眸睇着跪在地上的元武,嗓音很低很静,更是掩饰不住的冷漠:“元武,是你动手还是我派人动手?”   话音落下,元武的脸色便猛地发白。   他知道褚将军话里的意思。   根据军营里的规矩,若是听了不该听的,就割耳;若是看了不该看的,就挖眼;而若是说了不该说的,是……割舌。   而元樱,在听了褚昴说的话后有些无措。   她听不懂褚将军说的话。   什么动手?   元樱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事。她是元府的人,按功勋,是隍都城里比城主还有身份的人,不会有人能把她怎么样的。   但此时,在听见褚昴的话语后,元樱却莫名的有些发寒。   同时,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很强烈,让元樱的头脑一片空白。   元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元樱注意到了。   见状,元樱下意识抬眸看去,褚昴这一次终于垂眸正眼看她了,只是那双如无底洞一般的黑眸,此时里处正刮着阵阵阴风,冷得瘆人。   在对视一眼后,元樱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去,嘴里吓得不停地念叨:“哥……”   元武在听见这话后,便猛地狠心道:“我动手。”   他担心元樱会继续说些不可挽救的话。   若真如此,褚昴要的就是她的命了。   元武动手还能轻点,若是褚昴派人动手……   闻言,褚昴看向了元武,平静道:“我不想再看见她,也不想我的夫人再看见她,懂了?”   “是。”元武艰涩道。   “事情结束后,你就继续留在江渡吧。”   “是。”   “廿风,留下来。”   廿风上前一步,躬身道:“是。”   元武知道褚昴为何要留下廿风,他是要廿风留下来看着他行刑。   在落下最后一句话后,褚昴便松开了捂住温景双耳的手。   但在温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却突然俯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还一无所知的温景转身离开。   ————   是在上了马车,被他取下帷帽后,温景才能看见他的神色。   男人将她头顶有些凌乱的发丝理顺,垂眸问她:“想去哪里逛逛?”   之前温景说过,在赛马结束后,就去隍都城的其他地方逛逛。   闻言,温景摇头:“我不想逛了。”她没心情。   “那就不逛。”褚昴提声道:“回府。”   这话是对车夫说的。   他的情绪似乎很平和,而他也似乎没有任何想问她的话。   但温景却一直想着元樱方才最后说的话。   “夫君……元樱她……”   男人垂眸看她。   温景却顿了顿,有些犹豫。   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但就在温景犹豫的时候,褚昴却突然俯身,脸凑近她的唇边,黑眸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低声道:“小景,亲亲我。”   温景听话地在他的唇边轻啄了啄。   “再亲亲。”   温景又亲了亲。   褚昴抱紧她,男人的黑眸紧紧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别怕我。”   她怎么会怕他?   温景在闻言后有些迷惑,不知他为何会这么说。   随后抬眸与他对视,在看见他黑眸里闪过的一丝忐忑后,温景仔细回想了想,最后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他是不是以为她方才提起元樱是因为他处置了元樱?   可他不是捂住了她的耳朵吗?   他捂得那么紧,她一个字都没能听见。   何况,就算是听见了,温景也不会在意。   温景看着他,柔声道:“夫君,我不会怕你。”她只是在害怕他会不会相信元樱说的话。   而此时在听了他的话后,温景方才所犹豫的、纠结的,都好似尽数不见。   于是温景缓缓开口道:“我的确给过元樱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   “我也知道她爱慕你。”   “我没有制止是因为……”   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她懒?   还是因为她真的完全信任他?   温景不能否认,其实是因为她在心底,还是对他存着一分疏离,这份疏离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   所以温景又迟疑了。   不料褚昴却突然道:“我知道。”   温景抬眸看他。   男人抬手将她抱在腿上:“我知道你给了她药膳方子和衣裳样图。”她在府上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温景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男人更快:“你不制止就我来制止。”   他那日就曾问过她,需不需要他帮她处理。   闻言,温景的神色一怔,没意识到他会这么说。   褚昴垂眸看她,神色认真:“不过小景,我不喜欢其他女人看我的眼神。”这会让他觉得恶心。   “所以,以后若是有其他女人看我,你就帮我挡着好不好?”   她能怎么挡?   她的体形又不如他。   在这句话落下后,褚昴也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跟着皱了皱眉。但褚昴想的却不是体形,而是他也不能忍受其他女人看她。   所以褚昴突然改口:“帮我杀了也行。”   闻言,温景看着他眨了眨眼,有些发愣,一时之间没有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   见她呆愣迷糊的模样,褚昴突然低笑,他可舍不得她的手上沾上其他人的血,她的手,只能沾他的血。   在她回神前,褚昴又含笑道:“或者是监督我出门也戴上帷帽。”   戴上帷帽?   温景回过了神,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轻笑出声。   他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帷帽啊?   也不害臊。   褚昴看着她笑。   见他一直垂眸看着她,温景才恍然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在逗她开怀。   想清楚他的用意后,不知怎的,温景却突然笑不起来。   眼眶有些酸涩,温景突然抬手,抱紧他的脖子,将脸藏在他的耳后。   温景忍住哽咽道:“夫君,我最喜欢你了。”   “恩。”   男人抬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抚摸。   尽管她尽力掩饰,但男人还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哽咽,有些心疼,他逗她不是为了让她哭的。   于是,在温景本还打算再说几番肺腑之言时,却突然听见他道:“在等一段时间,你就随我去关城。”   闻言,温景一怔,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此时说的话上,而她方才在脑子里想的那些话,也都被她挥退。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景将藏在他耳后的脑袋拿了出来,顶着一双通红的双眼看着他,似乎是有些不相信,小声问:“真的?”   褚昴抬眸看她,低首在她微红的小脸上亲了亲,才道:“恩。”   ————   在年关后,温景便去了关城。   时间一晃,便到了来年三月。   温景也过了十八岁。   而褚昴对南蛮的攻势,也从懷阴突破,直入南蛮国境。   此时,京城内。   三皇子祁隶收到了一封南蛮王的书信。   书信很长,整整有三张大纸,但通篇传递的信息却很少,仅诉说了南蛮如今的惨状,还有便是,求助于三皇子祁隶。   一旁的幕僚见三皇子看了书信后的脸色铁青,低首询问:“皇子,南蛮王可说什么了?”   祁隶将书信转递给了幕僚,神色阴鸷:“你看看该怎么办?”   幕僚一目十行,很快便将书信里内容收入脑海,想了想道:“皇子,您在南蛮养的兵,万不可交给南蛮王。”   南蛮王的这封书信,就是在要求三皇子将他在南蛮养的兵借给他。   闻言,祁隶道:“可若是不给他,南蛮万一真的被褚昴攻破了怎么办?”   在南蛮,还储存了他不少的兵力和武器。   他留着南蛮还有用,目前还不能被褚昴攻破。   攻破了就攻破了。   幕僚不甚在意,南蛮这些年来之所以嚣张,就是在掩饰其国内空虚的状况。   实则,不经一打。   不然,褚将军也不会仅在半年的时间内,便已经攻入南蛮内国境内。   “皇子,到了如今,您还没有看清皇上的态度吗?”   祁隶自然看出来了。   哪怕祁珩不在京城,他努力在父皇面前表现,但父皇却依旧没有任何表示,反而依旧对一个不在京城的祁珩赞不绝口。   而且,一次又一次地打压太师。   祁隶如今算是看明白了,父皇根本就不打算传位给他。   “看出来了那又怎样?”父皇不愿意传位给他,他能怎么办?想到这些,祁隶恨不得手刃那些对他有威胁之人。   闻言,幕僚继续道:“可如今皇上的圣体欠安,甚至连早朝都难以维持,所以,保不准皇上私底下已经立下圣旨了。”   皇上若真已经在私底下立下圣旨,那得到储位之人极有可能是二皇子祁珩。   “届时,您所能倚仗的,便是您养在南蛮的那些兵力。”   这话说的没错,为了得到这天下,谋朝篡位那又如何。   等他当了皇帝,史书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还怕什么毁了名声、遗臭万年?   都是笑话!   但祁隶还有顾忌的地方:“那南蛮那边怎么办?”   他总得想个办法安抚。   不然,南蛮若是为此投奔了褚昴,他就彻底没戏了。   幕僚含笑,不急不缓地道:“皇子,您是不是忘了,您在南蛮养的可不止是兵。”还有不少的死士。   祁隶侧眸看他。   幕僚缓缓道:“您给南蛮王书信一封,就说您有办法杀了褚昴。”   “在您派死士刺杀褚昴的这段时间里,趁着南蛮王和褚昴的松懈,您就趁机将留在南蛮的兵力和武器转移,这不就得了。”   祁隶眯了眯眼,仔细思考着幕僚所言的法子。   良久,祁隶勾起嘴角:“好,甚好。”   就如幕僚所言,他派死士去刺杀褚昴,再趁机将储存在南蛮的兵力和武器转移,不就不怕南蛮灭国了?   褚昴若真被他杀死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褚昴福大命大,他杀不死他,那到时候,他干脆再助力褚昴一把,让南蛮彻底灭国!   他手上可还握着不少南蛮的命脉。   等南蛮被灭国了,那他也就不再怕南蛮会背叛他,投奔于褚昴,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尽量加快进程的。   恩……看到重点了吗?   小景十八了耶…… 第75章   关城虽然没有隍都城繁华, 也不如隍都城热闹,但这里的守卫更加森严,几乎是随处便可见到巡逻的士兵和护卫。   而住在关城里的, 也并非是寻常的百姓,大多都是退役的武官或者士兵。   因还保守着一份热情, 所以哪怕是退役了,却依旧愿意驻守在这里, 奉献一份力量。   冬去春来,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 在温景所住的府邸里,桃花开的正好。   遍布枝叶的嫩粉,花团锦簇,光彩耀人。倒是让这森严肃.穆的府邸,难得多了一抹异彩。   锦竹一早便去院子里摘了些桃花枝下来,插在花瓶里,摆放在温景睡的内室。   花瓶里盛了水,那几枝桃花, 一直到了下午都未曾枯萎,还鲜艳的很。   温景闲来无事,便让方妈妈把小兔子抱了上来。   在这几个月里,那些兔子不停地繁衍, 而原先的四只兔子,也变成了十四只兔子。   方妈妈抱进屋来的小兔子便仅有半个月大,巴掌般的大小, 很小,很乖。   看的人心都化了。   温景趁着褚昴不在府上的时候逗了逗它们,还喂了些食,待日落时,才让方妈妈把那些小兔子抱了下去。   只是今晚,褚昴却没有回府。   在将近戌时,一个暗卫回府来禀报。   “夫人,将军让您今晚不必等他。”   不必等他,温景也不知他是不回府还是会晚点回来。   但自温景来了关城后,他就鲜少没有回府,今日这种状况,估计是有要事需要处理。   闻言,温景没有想太多,点了点头:“好。”   暗卫在禀报后,便退了出去。   既然不知他是不回府还是会晚点回来,但他说了不必等他,那温景便在用过晚膳后入房休息了。   ————   是夜,关城军营。   杨统将暗卫截留的密报呈给将军:“将军,三皇子那边果然有动作。”   这几日,不停地有人秘密刺杀将军,杨统原本以为那些刺杀将军的死士是南蛮王的人,但没想到,在调查后,发现竟然会是三皇子暗自做的手脚。   褚昴打开密报,垂眸扫去,这份密报里的内容与他之前所想的相差无几。   在粗略地看过之后,褚昴沉声问:“派去的人回来了吗?”   “没有。”杨统回应。   事实上,他们知道三皇子在南蛮养兵,但却不知三皇子将养的那些兵力和武器储藏在哪里。   而他们派去南蛮暗自搜寻的人,也一直没有成效。   褚昴抬手,将手里的密报在火上点燃,纸张燃烧的速度很快,火光四射,照耀着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杨统突然道:“将军,属下觉得,应该趁着南蛮现在兵力衰退士气大减时乘胜追击,一举攻入南蛮。不然,万一三皇子当真借兵给南蛮王,这于我们可不利。”   杨统虽然不怕南蛮,但三皇子若真将他养的那些兵力和武器借给南蛮王,这将拉长他们攻破南蛮国的战线。   “他不会的。”   褚昴了解祁隶,他若真要借兵给南蛮王,就不会派死士来刺杀他。   祁隶之所以这么做,是有其他目的。   而褚昴也不是在乎南蛮。   南蛮现在已经是落网之鱼,无论祁隶借不借兵,都是他们的盘中餐。   褚昴在乎的,是祁隶暗自养的那几十万兵和死士。   “那……”话刚一出口,杨统便突然停了下来,他的神色也变得警惕了起来。   有人来了!   杨统抬眸,看着褚昴冷淡的神色,小心道:“将军,来了。”   又是祁隶派的死士。   打斗声在屋外响起,杨统仔细听了听,这一次,来的人似乎比前几次都多。   看来三皇子是打定主意要刺杀将军,派来的死士一次比一次多。   也是下了血本。   约莫过了一刻钟,廿风便走进屋来。   躬身道:“将军,全都死了。”   “一个活口都没有?”杨统侧眸问。   “是。”廿风回应。   闻言,杨统的神色有些气愤,三皇子养的果然都是死士,暗杀不成便自杀。   这么多次刺杀,他们一个活口都没能抓到。   “下去吧。”褚昴道。   待廿风退了出去,杨统才道:“将军,您说三皇子究竟是什么目的?”   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冒险和南蛮勾结,还暗自养兵。   这些若是被揭发,被皇上知晓,三皇子就玩完了!   但他们如今最大的困扰就是,虽然知道三皇子在南蛮养兵,但却不知三皇子在南蛮养兵的地方。   空知罪责,却无证据。   仅有一份三皇子和南蛮王来往的书信。   但三皇子若是咬死了那份书信是他们伪造诬陷,届时,说不定他们都会被拖下水。   所以,他们目前还不能向皇上揭发三皇子。   只能先暗自派人搜寻三皇子养兵的老巢。   褚昴没有应他,屋内安静了下来。   但就在杨统又陷入沉思时,却突然听见将军道:“放消息出去,我受了重伤,所以暂停对南蛮的进攻。”   杨统闻言一愣,随后在脑海里细细地思考着将军这话。   南蛮如今连自保都难,所以就算他们传出将军受了重伤的消息,南蛮也不敢此时进攻。   所以将军这话……   杨统想明白了:“将军,您这话是要传给三皇子听?”   “恩。”褚昴的面色冷峻,神色晦暗不明:“另外,这段时间多派些人手驻守在峤外,不要声张。”   他怀疑,祁隶会趁机转移兵力。   闻言,杨统道:“是。”   峤外是出关的一个关键地带,要想从此地出去,必经峤外。   且峤外地形复杂,想要隐藏也很容易。   悄无声息增派人手驻守,不会有人察觉。   ————   温景在一早醒来后,看见空空荡荡、冰冰凉凉的身旁,询问锦竹:“昨晚夫君回来了吗?”   锦竹转身,去问了守夜的丫鬟,才回来道:“回夫人,将军昨晚没有回府。”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知道他忙,便没有再问。   之后温景起床用了早膳,再用过早膳后,温景便在府里走了走,消食。   而昨晚,褚昴吩咐杨统传出去的消息,仅一夜的时间,便不仅是传入了南蛮,更是传遍了关城和隍都城。   一夜间,关城里大街小巷,全都议论纷纷。   ——褚将军受了重伤。   所以,在温景用过早膳后,在府上散步时,便不小心听见丫鬟们私底下的闲谈。   “我方才听膳房买菜的婆子说,将军昨晚受了重伤。”   受了重伤?   听到这里,温景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   站在那丫鬟身旁的一个丫鬟问:“你说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应该是真的。”那丫鬟蹙了蹙眉道:“我听说今早关城里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啊?要将军要不要紧?”丫鬟的语气担忧。   褚将军是庇护她们关城和隍都城的神,若是褚将军出了事,她们也别想再有安稳的生活。   “不知道。”那丫鬟摇了摇头:“不过我听说,褚将军连对南蛮的进攻都停了下来。”   想来应该挺严重的,不然不会连对南蛮的进攻都暂停了。   彼时又有几个丫鬟走近,想了想道:“昨晚将军好像没有回府。”   “没有回府?”   “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消息是真的了?”   “我看多半是。”   “但愿将军能安然无恙。”   听到这儿,温景的脸色都被吓白了,手脚冰凉。   一旁的锦竹有些担心:“夫人,您没事吧?”   那几个丫鬟还在谈论,但温景却没有继续往下听了。   温景转身,当即便往回走,语气急切,边走边道:“你现在就出府去打听一下。”看那些丫鬟所言究竟是不是真的。   闻言,锦竹点头道:“是。”   锦竹很快便出府去街上打听了一下。   在回府时,她的神色也变得担忧了起来。   “夫人,那些丫鬟说的是真的,街上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锦竹出府后都没有走太远,这一段路上,她便已经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一清二楚:“听说是昨晚有人去军营暗杀,将军不甚受了重伤。”   说到最后,锦竹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听了锦竹的话后,温景小脸越来越白,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受了重伤这几个字。   又想起他昨晚没有回府,温景的心乱成一团,紧紧地揪在一起。   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为什么他昨晚没有回府?   是不是很严重?   温景越想越害怕,连身子都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见夫人的反应,锦竹有些担忧,安抚道:“夫人,您别太担心了,将军英明神武,有上天相护,不会有事的。”   可温景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了。   锦竹原本还想再安抚几句,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突然见夫人站了起身。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急,温景在站起来后,眼前一阵昏暗,身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吓得锦竹忙是上前搀扶住夫人。   “夫人,您别担心。”   温景拉着锦竹的手借力,在身子恢复后,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出声,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温景颤着音道:“去军营。”她要去找他,确认他没事。   锦竹也知道此时拦不住夫人,便道:“好。”   说罢,便迅速吩咐下人备好了马车。   ————   温景匆匆赶去了军营。   马车在军营外停了下来。   不能再往里进,因为有士兵看守在外。   锦竹跳下马车,走近军营门口。   两个士兵抬手拦住了前路,冷声道:“什么人?”   锦竹道:“我们是将军府的人,来找褚将军。”   将军府?   闻言,两个士兵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马车上,在马车的顶端,的确挂有将军府的标记。   见状,那两个士兵收回了手,在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士兵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进去通报。”   “好。”锦竹点头。   士兵转身进了军营。   锦竹又转身走近马车,靠近窗户低声道:“夫人,士兵已经进去通报了,您别担心。”   坐在马车里的温景没有出声回应,两只手紧紧地捏着帕子,小脸依旧苍白。   那士兵径直去了主营。   彼时,褚昴和杨统正在主营内商议对策。   在得到通行后,士兵进入主营。   躬身道:“将军,杨副将。”   听见声音,杨统回眸看去:“什么事?”   士兵道:“门外有人找将军,说是将军府的人。”   闻言,杨统回眸看向褚昴,神色似乎有些疑惑:“将军,找你的。”   “知道是谁吗?”坐在杨统对面的褚昴没有抬眸,仅淡淡询问。   士兵回应:“不知,那丫鬟仅说了她们是将军府的人,不过在她身后还有辆马车。”   也正是因为那马车上有将军府的标记,所以他才肯入军营通报。   话音落下,杨统便见将军猛地抬起了头。   有辆马车?   不知想到了什么,褚昴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猛地侧眸看向杨统,沉声道:“昨晚之事,你有没有派人回将军府告知实情?”   听见将军的询问,杨统的脑子才像是突然清醒,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忐忑道:“我……我忘了。”   将军昨晚的确有吩咐过他,让他派人回将军府告知实情,但杨统后来竟将此事忘了。   杨统正想请罪,但一抬眸,便见坐在主位上的将军已经不见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主位,杨统的神色惊愣,回眸失神问:“将军呢?”   那士兵颤颤巍巍地道:“出……出去了。”   他此时都还恍然能感觉到将军方才经过时的寒气。   冷入骨髓。   ————   温景坐在马车里忐忑不安地等着。   时间越久,她的心便越沉。   温景自上了马车后,便迫使自己不要去想,可此时马车等待军营外,温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那士兵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会不会是因为他的伤势严重?   他究竟怎么样了?   温景越想越难受,到最后,竟连呼吸都有些疼。   直到温景突然听见有士兵道:“参见将军。”   听见“将军”这两个字,温景便猛地抬起头来,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似的,起身便往马车外跑。   抬手掀开车帘,在看见他身影的那一刻,不知怎的,一直被温景压抑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温景直直地望着他,鼻尖发酸,眼前渐渐朦胧,喃喃道:“夫君……”   一边道,温景一边想跳下马车。   男人早在方才看见这辆马车时,便知是她。   此时在听见女子的呼唤后,哪怕仅这两个字,褚昴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哽咽。   可还来不及男人心疼,她下一刻的动作便吓得褚昴呼吸骤停,连脸色都变了。   下人没有料到夫人会此时突然下马车,所以在马车下还没有备上小凳子。   而温景在看见没有小凳子后,便正准备径直往马车下跳。   见状,褚昴猛地上前,而守在军营外的士兵,便只能看见一道人影突然从他的身旁闪过,再一抬眸,便见将军已经站在马车下。   温景还没有来得及跳,便被瞬间出现的男人抱住了腰身。   褚昴将她抱下了马车,见她安然无恙地待在怀里,男人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   在松懈后,褚昴的脸色便有些发沉,她知不知道方才的行为有多危险?   褚昴抿着唇,正想把她放在地上,但温景却突然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抽泣道:“夫君……你有没有事?”   闻言,男人的神色一怔,松开的手重新揽在女子的腰上,将她抱紧,温声回应她:“我没事,别怕。”   她果然是听见了他放出去的消息,被吓到了。   温景不信,传闻那么真实,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在骗她?   他就知道骗她!瞒着她!   想到这儿,温景才突然意识到他受伤了。   猛地将脑袋从他肩上抬起,挣扎着要下去。   他受伤了,她不能再让他抱,这样会让他使力,导致伤口裂开的。   “放我下去。”   她挣扎得厉害,褚昴只能松手,放下了她。   在脚落下地后,温景便瞬间拉着他的双臂,抬起一双通红的眼,忍着泪问:“夫君,我听说你受伤了。”   她的小手明明是抓在褚昴的双臂上,但却仿佛是紧紧地抓在男人的心尖,见她哭,褚昴的心闷得难受。   是他大意了,才吓到了她,又让她哭。   褚昴弯着腰,低下头,与她平视,抬手,将她小脸上的泪痕擦去,语气很低很温柔,他一字一句地郑重道:“我没事,相信我。”   而此时,围在军营外的士兵却越来越多。   看见这一幕,都一脸惊愕,不可置信。   他们虽然听不见褚昴说了什么,但却能看见在将军的怀里抱着一个女子。   而将军的动作还十分轻柔,神情也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   这……惊世奇闻。   而守在军营外的这个士兵才更是难熬,因为他不仅能看见将军抱着一个女子,还能听见将军说了什么。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头也越来越低。   虽然他说了没事,但温景还是担心他骗她,毕竟温景可还记得,对他来说被刀伤、被鞭打都是小伤。   而且他还那么能忍。   温景看着他,小声祈求道:“夫君,你跟我回府好不好?”   她要检查后才能放心。   他那么能忍,温景根本就不能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   男人抬手轻摸了摸她的小脸,温声道:“好。”   说罢,他便弯腰,打算抱起她。   但温景却制止了他,坚定道:“你别抱我,我自己走。”   每次他受伤了都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   以前是温景轻,但现在她长胖了,他若是受伤了再抱她,岂不是又要让伤口裂开。   见夫人转身要上马车,有下人及时上前,在马车下备上了小凳子。   褚昴一直都知道偷偷围在军营外的那些士兵。   看着她的背影,一想到她待会自己上马车时会被其他男人围观,褚昴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暴戾。   于是男人突然提步,几步便走到她的身后,在温景没有注意时,弯腰抱起了她。   将女子的娇躯严严实实地遮挡在他的怀里。   同时,褚昴回眸,对着偷偷藏在军营外的士兵道:“所有人,军规处置。”   话音落下,他便弯腰进了马车。   而在将军府的马车离开之后,围在军营外的那些士兵还没有回过神来。   显然,他们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即将被军规处置上,而是在……   有人像是突然回神,有些惊叹问:“那是将军吧?”   没有人回应他。   又有人道:“你们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   在军营内依旧没人出声回应,因为都不知道。   但这时,守在军营门外的那个士兵才突然回眸,神色有些得瑟,提声道:“还能是谁?夫人呗!”   他方才可听见那个丫鬟在马车外唤夫人了。   夫人?   听见这个答案,众人才恍然回神。   原来那就是传闻中让将军魂不守舍的夫人啊?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走了走了,领罚了,别发愣了。”   早点领罚还能有饭吃。   不是他们不在意被军规处置,而是方才在偷偷围上来时,他们大概就已经有会被将军罚的心理准备了。   不过能看见方才那一幕,被罚也值了!   苦点累点都没什么,就是一日不能吃饭有点难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弟今晚夜观天色,发现下一章宜圆房。   感谢“洋葱圈圈圈”的地雷。   感谢“细则”“Amanda-”的营养液。 第76章   被他抱着, 温景一动也不敢动。   担心她一动,会加剧他的负担,会让他的伤口裂开。   直到在马车驱动后, 温景才微抿着唇,冷声道:“夫君, 你放我下来。”   她有点生气,明明说了不让他抱她, 结果他还抱, 他都不顾念自己的身体。   褚昴垂眸, 看着怀里双眼通红却强装严肃的女子,心软成一团,又轻声向她解释:“小景,别怕,我没有受伤。”   闻言,温景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眼眸里依旧藏着怀疑,没一会儿她就别过了头, 依旧冷声道:“你放我下来。”   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他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回事。   知道她是担心他,想到军营离将军府没有多久的路程,褚昴便没有再坚持抱她。   “好。”   男人一边说一边将怀里的女子放在身旁。   温景乖乖地坐着, 一路上她都很安静。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马车便驶到了将军府外。   缓缓停了下来。   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温景便抬起头来, 身旁的男人低首与她平视,这一次他的语气带着商议:“我抱?”   褚昴知道她以为他受伤了,不会让他抱。   所以男人只能先问过她。   果不其然,她的摇头很干脆。   见状,褚昴也只能先跳下马车,第一次,有他在的时候,他没有抱她,是牵着她下了马车。   在下了马车后,温景也没有松手,她谁也没有看,拉着他便往府里走。   褚昴由她拉着,温景已经放快了脚下的步子,但对男人来说,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温景一路拉着他回了房。   在进房后,温景便道:“都退出去。”   房内的丫鬟俯身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褚昴看着她的背影。   温景想了想,又拉着他走进内室。   随后才回眸,松开了手,抬眸望着他,水眸里掩饰不住地担心:“夫君,你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伤势。”   她不放心。   温景还在担心,他那么固执,受伤也不会让其他人来帮忙包扎,那他自己能不能行。   总之,温景担心的地方很多。   褚昴知道,她不会相信他说的没有受伤。   闻言,男人温声道:“好。”   温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待男人的上身还剩下里衫时,温景便焦急走上前去,抬手扒开他的里衫,目光在他精壮健硕的胸膛和腹部来回扫视。   她看得仔细。   见他的身上,虽然伤痕累累,但却都是旧伤,没有新伤,温景便绕到他的身后,检查他的后背有没有受伤。   依旧没有新伤。   见状,温景的手轻轻地抓在他的肩臂上,在反复检查了几遍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受伤就好。   而褚昴,却在察觉到她停下来了之后,便突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将站在他背后的女子拉到身前。   男人微微低首,手臂勾着她的腰身,看她:“我没有骗你。”   这一次,温景终于点了点头,抬手回抱着他。   知道他没有骗她,温景冰冷的神色渐渐和缓,女子将小脸轻轻地贴在他滚烫的胸膛,认真道:“你以后也不准骗我。”   “恩。”   “受了伤更不许瞒着我。”   “恩。”   听见他答应,温景今日提心吊胆的心才终于渐渐平缓。   气氛和谐静谧,褚昴将女子的娇躯用力地压在怀里,在温景没有觉察之时,男人的黑眸变得越来越暗。   但突然,温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仰头看着他:“还有腿呢?”   她还没有检查他的腿有没有受伤。   褚昴垂眸看着她,眸色黑而浓重,好半晌,男人才微微动了动薄唇:“没有受伤。”   这四个字他的音压得很低,是以,温景没有听出他语气压抑的难耐。   “给我看看好不好?”她要检查了才放心。   许是因为方才哭过,此时再说这话时,她泛红的双眸里又似有水光乍现。   看的人心尖都一阵一阵的疼。   褚昴拒绝不了。   男人抬手,指腹轻轻地在她的小脸上摩挲,沙哑道:“好。”   话音落下,温景便松开他,想往后退几步。   但男人却一把抱紧她,低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他道:“我们去床上看。”   温景是真的担心他受伤了。   闻言,她竟还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才摇头道:“在床上不方便,而且光线暗。”   听见她认真的语气,褚昴深黑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神色宠溺。   男人的大掌捏着她的肩,隔着一层布料若有若无地向她传递着他的热意,随后,褚昴将问题抛给她:“那怎么办?”   若是她让他在这里脱,褚昴没有意见,但男人怕的是,他脱到一半儿,她就跑了。   听见他的话,温景这才意识到什么,小脸有些红:“那……那不脱,我……我摸摸。”   她隔着里裤摸一摸,也能察觉他腿上有没有包扎的痕迹。   话音落下,男人看着她滚了滚喉结,目光幽深暗沉。   他没有出声回应。   温景也没有等他回应,她觉得这样很好。   她当即便将他抱着她的手拿了下去,随后向后退了一步,微弯着腰,女子的小手隔着一层里裤放在男人的大腿上。   男人垂眸看着她。   温景的双手环住他的大腿,时不时挪动地方,仔仔细细地检查,从上往下,神色认真,确认他腿上有没有包扎的痕迹。   没有。   在检查完一条腿后,温景便收回了手,步子往一旁挪去,又如方才一般,检查他的另外一条腿。   但这一次,就在温景的小手刚触碰到他的另外一条腿时,她的手腕上却突然多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男人用力,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另一只手搂在她的腰上,用力把她压在怀里。   温景有些茫然,仰头看他:“夫君……”   她不是在检查他没有受伤吗?   听见她语气里的疑惑,褚昴垂眸,黑眸里暗火重重,他哑着音道:“小景,你太高估我的自制力了。”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温景的神色便从茫然疑惑变成震惊羞赧,因为男人已经带着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身下。   温景的掌心一烫,小脸泛红:“夫君……”   “去床上,我脱光了给你检查,恩?”   话音落下,他搂在她腰身上的手便往下移,一条手臂托着她的娇臀将她抱了起来,提步往床榻走去。   只是褚昴的步子还没踏出几步,空气中便突然传出来了一道娇怯的女声。   “圆……圆房?”   听见她语气里的一丝胆怯,褚昴的脚步顿了顿,安抚她:“不圆房,别怕。”   他以为她是害怕。   但话音落下,温景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忙道:“我不怕。”   感受到他的脚步又顿了顿,温景又道:“夫君,我想圆房。”   “你……”男人停下了步子,看着她。   温景打断了他的话,咬了咬唇,忍着心底的羞意道:“夫君,我十八了,长大了,而且我还长胖了……”   说到这儿,温景顿了顿,才又小声道:“二十斤呢!”   “我也很久都没有生病了,郎中也说只要爱惜,不要受凉,我的身子就不会再出问题的。”温景看着他,缓缓道出她心底的话:“夫君,我会好好爱惜身体的,你别担心。”   “所以……我们圆房吧。”   他疼惜她,但她也不想看他难受。   而且,她也想和他亲近。   褚昴动了动唇,夹杂着情.欲的黑眸里满是挣扎。   他很久都没有出声。   温景一直看着他,不知怎的,她明明有些紧张,可此时在看见他眼底的纠结和挣扎后,她突然就不紧张了。   于是,在他的注视下,温景突然抬手捧着他的脸,缓缓靠近。   女子闭着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她张着嘴,咬着他的唇,有些生涩地在他唇上亲吻。   褚昴抱着她的手臂颤了颤。   温景在勾他,表达她的意愿,她想和他亲近。   光影流转,气氛浓重暧昧。   褚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小脸上,身体在虔诚认真地感受她的亲吻。   良久,在温景的亲吻中,男人突然抵着她的唇开口:“怕不怕?”   温景的动作停了下来。   褚昴紧紧地凝视着她,黑眸浓而暗沉,只要她说怕,他就不碰她。   闻言,温景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怕。”   话音落下,没等温景再开口,男人便猛地抬手,按在她的后脑上,将她的唇压向自己。   比起温景方才生涩而浅淡的亲吻,他的吻,粗重而炙热。   男人一边亲一边抱着她往床榻上走去。   没一会儿,温景便憋的小脸通红。   等褚昴在床榻边坐下来后,他才松开她的唇。   但还没等温景喘过气来,男人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温景只能一边用力呼吸,一边承受着他有些激烈的亲吻。   男人克制着力道,却依旧敌不过女子的娇嫩,室内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娇哼声,但更多的,还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他疼惜的话语。   衣衫尽退,一室旖旎。   ————   三日后。   这三日,将军自那日离开军营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军营。   而杨统,也尽力将褚将军受重伤的消息往外扩散。   他们的人也已经在峤外暗自驻守,但将军受伤的消息要传入京城三皇子耳中,还需要些时日。   所以,杨统在把将军传达的命令办到极致后,他便无所事事。   闲下来时,杨统便又想到了他那日遗漏的事情。   而在之后,杨统才知,原来那日来军营见将军的人是将军夫人。   据说夫人是以为将军受伤了,很是担心,所以才跑来军营。   杨统想到将军这几日都没有来军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担心,会不会是夫人因为不知实情,所以生将军的气了。   于是今日,杨统便出了军营,去往将军府请罪。   是他遗漏了将军的命令,若是夫人要责怪,那就责怪他吧,与将军无关。   彼时,刚过申时。   温景在午觉中缓缓转醒,因为她感觉身子有些痒意。   在睁眼后,腿.根传来的感觉才越发清晰,温景迷迷糊糊地往身下看去。   男人正坐在床榻边,身体俯在她的身下,一只手里拿着药瓶,而另一只手……   温景不敢动,小声唤道:“夫君……”   褚昴道:“恩。”   他没抬眸,动作更是没有停。   温景也一直僵硬着身子。   直到药膏抹完,男人才收回手,将药瓶盖上,丢在一旁,随后拉上了她的里裤,给她盖上被褥。   此时温景的小脸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见他起身往床头走来,温景有些不敢看他,咬着声音道:“夫君,以后我自己抹药。”   褚昴扶着她坐了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笑问:“知道在哪吗?”   她些许茫然地看着他,有些听不懂他的话。   见状,褚昴靠近她,放低了音,又调侃问:“知道是哪受伤了吗?”   温景这次听懂了,慌忙点头。   实际上……她……不知道。   见她的小脸越来越红,褚昴低笑哄她:“知道你羞,所以我都是等你睡着后才上药的。”   都是?   温景意识到什么,不敢看他,慌忙拉着被褥挡住自己的脸:“你别看我。”   事实上,她只有这一次被他弄醒了。   不然,她还不知。   让圆房的是她,但最后被羞的不行的也是她。   他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褚昴意识到他说漏嘴了,无奈地笑了一声,有时候,男人的脑回路和女人有些不同。   比如此时,褚昴便抬手,握在她拉着被褥的手上。   温景一颤,被褥便从手上滑了下去。   男人看着她,见她的眸光闪躲,就是不敢看他,想了想后竟认真道:“那不然给你看看我的?”   温景:“……”   温景气得拿脚踢他。   男人握住她的小脚,脚一被他握住,温景便瑟缩不敢动了。   褚昴垂眸看着,女子的玉足小巧玲珑,晶莹剔透,五个脚趾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此时被他看着,还有些紧张地往回缩了缩。   温景有些紧张,连呼吸都轻了许多,她后悔了,她不该拿脚踢他。   他的目光太过于直白锐利,温景被他看得发汗。   良久,就在温景以为他要做点什么时候,男人却突然将手里的小脚又重新塞回被褥。   他抬眸,音线有些哑,问她:“还睡吗?”   “不……不睡了。”   “那起吧。”   但他的话音落下,温景便听见门外有人通报。   “将军,杨副将求见。”   ————   杨统被下人带去了客房。   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   甚至,在将军没有来的这段时间,杨统还询问起屋子里的小厮。   “这个……恩……我想问问,夫人这几日可还安好?”   话一出口,杨统便想打自己的嘴,什么叫可还安好?   但那小厮已经面无表情地回应他了。   “安好。”   “哦哦……嘿嘿。”杨统尴尬地笑笑:“安好就好。”   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儿,杨统坐不住,又侧眸问:“那将军呢?”   “也安好。”   闻言,杨统面色纠结:“那个……我想问,这几日将军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显然这话那小厮没有听懂。   “就比如将军和夫人的关系……恩?”杨统又隐晦问。   但这一次,他的话音落下,那小厮却没有回应,而是朝着门口请安:“将军。”   闻言,杨统的神色一怔,忙是回眸。   见到褚昴,他起身站了起身,有些紧张,俯身请安:“将军。”   褚昴提步走进屋子,在上位坐了下来,那小厮见状便退了出去。   褚昴沉声问:“有什么事?”   杨统站了起来,挠了挠头,良久才傻兮兮道:“将军,您受伤的消息属下已经散播出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便会传入京城三皇子耳中。”   闻言,褚昴抬眸看他,没有出声回应,但他的眼神就是在问,你来将军府就是为了这事?   自然不是!   杨统突然跪了下去,提声道:“将军,属下是来请罪的。”   “那日是属下失职,没能及时将实情告知夫人,请将军责罚。”   褚昴垂眸静静地睇着他,食指随意敲着桌面。   在杨统忐忑不安地等待中,良久,他才听将军道:“这次算了。”   杨统抬眸,有些迟疑:“那夫人……”   话音落下,杨统便见,原本神色冷淡的将军,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褚昴阴沉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   其实杨统还想问,需不需要他去向夫人澄清。   但好像……将军不需要他去澄清。   杨统站了起来。   正想退下,便突然听将军道:“帮我找一个人。”   “将军请讲。”   “塞蓼。”   杨统闻言一愣,塞蓼?   他听说过此人,塞蓼是隍都城乃至于南蛮都赫赫有名的炼毒师。   只是将军为何要找他?   不过杨统没有多问,躬身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   塞蓼年轻时行踪不定,但在老了之后,他便在隍都城边缘的青玉山顶定居。   杨统在那日从将军府离开之后,便带了些兵去往隍都城青玉山。   找到塞蓼容易,但想请他下山却难。   杨统去了塞蓼住的地方四五次,但都没能请动他。   后来,在青玉山耽搁了五日后,见塞蓼依旧没有松口要随他下山的意思,在杨统都想动武时,塞蓼却又突然答应他,愿意随他下山。   塞蓼突然改了注意,杨统被这个老头弄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上午时,他都还极其嚣张又坚定的拒绝他,结果午时后,他便答应了。   不过既然他愿意配合,这倒是免了杨统动武。   杨统带着塞蓼去了关城,将军提前通知过,在找到塞蓼后,便带他去他的府邸。   意思是不要带去将军府。   杨统虽然不知为何,但将军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便带着塞蓼去了他的府邸。   当日,杨统便向将军传了消息。   直到三日后,褚昴才去了杨统的府邸。   在看见将军后,杨统痛哭流涕,将军总算来了,这老头太难伺候了,他都又想动武了。   “将军,塞蓼在偏房,您跟我来,我带您去。”   褚昴点头,跟在杨统的身旁。   在刚到偏房的院子门口时,杨统便停下了步子,回眸道:“将军,您在这里等着,我先进去探路。”   为什么要说探路呢?   因为保不准就会从屋子里飞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杨统看得一清二楚,这老头虽然不会武功,但他人老手脚却利索的很,砸东西时一砸一个准儿,饶是杨统会武,但也有躲不过的时候。   瞧那窗扇,都是这老头砸的。   杨统怕将军被砸。   只是杨统前脚刚踏出一步,等他再想踏出后脚时,便见将军的身影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   看见将军的背影,杨统一愣,想要开口,但褚昴的步子快,并在杨统开口之前道:“他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   杨统闻言一愣,随即便跟上了将军的步子,在推开门后,发现屋里果然没人。   “人呢?”杨统满脸疑惑。   褚昴提步走近屋内,目光环视一周后,他突然回眸看向门口。   杨统还处于茫然之中。   突然,在他的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褚将军。”   这个精劲儿又欠揍的声音……   杨统回眸,站在门口的不正是塞蓼?   “你跑去哪了?”杨统走近,向他介绍:“这是……”   话刚一出口,杨统便意识到这老头方才第一句唤的便是“褚将军”?   他认识?   也对,隍都城里谁不认识褚将军啊?   既然如此,倒是免了他费嘴皮介绍了。   褚昴看着塞蓼,开口道:“杨统,你先退下。”   “是。”杨统转身退了出去。   塞蓼提步走进屋内。   他身形瘦小,但步子轻盈,身体健硕。满头白发,皮肤黝黑,但双眸却炯炯有神,神采奕奕。   看得出来,是个很有精神的老头。   老当益壮。   塞蓼看着褚昴,挂笑问:“找我什么事?我听说你受了重伤,是因为这事找我?”   在说这话时,塞蓼的目光在褚昴的身上扫了扫,但仅扫了一眼后,他的神色便疑惑了起来。   他怎么看,眼前这人都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褚昴直言:“不是。”   话音出口,他便走去桌边坐了下来,随后抬眸看着塞蓼,淡淡道:“我找你制一种药。”   “什么药?”塞蓼问。   “一种男人喝了不会让女子怀孕的药。”   闻言,塞蓼的神色一怔,随后眯了眯眼,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有。”褚昴又道。   这种药,亦或者是说毒,只要他能制。   空气安静,良久,塞蓼才突然笑出声来,走上前去,在褚昴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有女人了?”   褚昴没有回应他,塞蓼挑了挑眉,只能又拐弯抹角问:“那我能问问这药是给谁用的吗?”   这一次,褚昴回应他了,简单利落:“我。”   闻言,塞蓼一惊,不知在脑子里想了什么后,随即嬉笑一声:“看不出来啊,堂堂乾元王朝的定国将军竟然想断子绝孙。”   褚昴的脸色微沉。   见他沉下了脸,塞蓼也没卖关子了,直言:“我可以替你制,但这种药呢,是有期限的,最长也只能管五年,你要吗?”   “五年后如果我还没死的话,你可以再来找我制。”塞蓼又悠悠加了一句。   五年?   闻言,褚昴皱了皱眉,眸光凌厉:“那你把方子给我。”   哟?   不得了啊!竟还想要方子!   塞蓼两眼一翻:“不给,死都不给!”   感觉到身旁的冷气越来越重,塞蓼竟又冒死加了一句:“你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啥都没有。”   笑话,要是让褚瞿和祁橦知道,他以后还怎么安心死去?   他还怎么坦坦荡荡去黄泉报道?   塞蓼本是威胁的话,但他没想到,在他的话语落下后,便听褚昴道:“那我就杀了你。”   听见这话,塞蓼忙是回眸摆手:“别激动别激动。”   看见他眸色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塞蓼吓得恨不得收回他方才说的话。   这小子没有心,他要真杀了他,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那个……不是我不给,你知道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制这种药只有我能吗?就是因为这药它其实没有方子。”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这么想,五年的时间还不够长吗?万一五年后你反悔了呢?”   见他的眸色松动,塞蓼又道:“我是个老不死的,说不定比你活的还长。”   他去年还去找塞苜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他能活到两百岁呢!   褚昴不是被塞蓼的话说动了,而是他知道,塞蓼不会给他方子。   塞蓼还在喋喋不休,但褚昴却已经收回了眼,嗓音冷淡:“最快多久能拿到。”   闻言,塞蓼口中的话戛然而止,随即笑了起来:“十日。”   作者有话要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一夜旖旎是我每篇文的倔强。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圆了房,但我还是觉得小昴昴要挨打。   感谢“洋葱圈圈圈”的地雷。   感谢“细则”的营养液。 第77章   褚昴受了重伤的消息, 是在十日后传入祁隶耳中。   在看了从南蛮传回来的书信后,祁隶开怀大笑,器满意得。   虽然死士没能成功杀死褚昴, 但能让他受伤,祁隶那可谓是扬眉吐气。   “皇子, 那您现在可以趁机暗自调离南蛮的兵力了。”一旁的幕僚道。   祁隶将手里的书信烧毁,看着火光渐渐在火盆里熄灭, 祁隶突然道:“你说褚昴是真的受伤了吗?”   说是不敢置信也好, 亦或者是他还心存怀疑也罢, 在祁隶的心底,还有一丝不安。   幕僚想了想道:“依属下看来,此事是真的。”   “褚将军他明明可以趁着南蛮衰退之际乘胜追击,不出两月,便可一举攻破南蛮,但他却在此时暂停了对南蛮的进攻,给了南蛮喘息的机会,想来是身受重伤, 强撑不得,必须暂停进攻。”   “皇子,褚将军如今身负重伤,自身难保, 而南蛮又负战累累,恐只顾着恢复元气,此时正是您调离南蛮兵力的好机会, 不可错失。”幕僚又道。   此言不假!   闻言,祁隶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随即转身道:“传我的命令,吩咐伍昦即刻将南蛮的兵力调离至捭壊。”   “是。”   ————   在苦苦监守了一月后,三皇子那边终于有了动作。   杨统自收到从峤外传来的消息后,便快马赶去了峤外。   查探实情。   三皇子这些年来在南蛮养的兵力不少,所以要想悄无声息地调离很难。   但胜就胜在,南蛮的地势险峻,高山连绵,大军若是走荒无人烟的深山,倒也是能做到不声不响地离开。   何况,三皇子还十分谨慎,分了数批调离兵力。   杨统在去了峤外后,便将守卫这几日监守的情况综合起来,他这才发现,好家伙,单是这三日,便有五万兵马从峤外出去。   “副将,那接下来怎么办?”一旁的守卫道。   杨统神色凝重,吩咐他们继续监守,而他则匆忙回了关城,将此事禀报将军。   “将军,三皇子已经开始暗自调离兵力了。”   杨统还有一事想不通,三皇子在南蛮养了那么多兵,这并非是一个小数目,若是想要隐藏很难。   所以三皇子是将这些兵力隐藏在了什么地方,为何他们一直派人在南蛮搜寻,却都没有任何收获。   “将军,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杨统又问。   褚昴的神色幽暗不明,闻言,缓缓开口:“接下来,就可以向皇上禀明此事了。”   杨统道:“那谁去禀明?”   “祁珩。”   二皇子?   闻言,杨统想了想,的确是二皇子去向皇上禀明最合适。   此事不宜将军去向皇上禀明,虽是功劳,但将军不是皇家人,就怕皇上疑心病重,到了最后,兔死狗亨。   所以,最好都不要沾惹此事。   而此乃通敌卖国、谋逆王法之大罪,若被揭发,三皇子必死无疑。   祁珩身为二皇子,若是他去向皇上禀明此事,还能立下一功。   杨统爽朗笑道:“还是将军思虑周到,若是二皇子揭发,不仅能让皇上高看,还能博得民心,而朝中那些大臣也都会转了风向,支持二皇子。”一举三得。   二皇子性情醇厚,为人儒雅随和,还是闲云大师的外门弟子,乾元若是二皇子登上皇位,以后定然国泰民安。   但这次,杨统恰恰想反了。   褚昴之所以会让祁珩去向皇上揭发,正是因为祁珩没有坐上皇位的心。   想来这一点,乾文帝比他熟知。   “派人查探,他们的路线是什么?”褚昴道。   “是。”事实上,杨统已经派人跟守了。   “另外,你再带几万精兵去峤外守着,在他们过了二十万兵力之后,再开打。”   褚昴决定再下一剂狠药。   而为什么要在过了二十万兵力之后再开打?   因为大概在过了二十万兵力后,祁珩便也入京了。   ————   关城的守卫越来越森严,难进难出。   甚至连将军府,府邸四面都驻守着层层叠叠的士兵看守。   这种紧张又压抑的气氛,无需多言,便已经让人察觉到风雨将至。   温景在将信写好,装进信封里封存后,才递给锦竹,让她转交给传信的下人。   这是她写给云姈的信。   之前温景答应过云姈,来此地后要常给她写信,告诉她这里有什么乐子。   但自温景来了后,便足不出户,自然也是没能找到什么乐子。   而写信一事便也一直拖着。   还是前几日,在她突然收到云姈的信时,听出她在信纸里的抱怨。   抱怨她没给她写信,抱怨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她……   温景无奈笑笑,所以今日便给她写了一封信。   但因为着实没有什么乐子可写,所以温景便只能写隍都城大年节赛马一事。   这也是她参与的为数不多的活动了。   只是此时关城的守卫森严,连出城都难以登天,更别提送信件了。   所以,温景的信在还没有出城时,在城门处,便被截了下来。   意识到他们截下来的是将军夫人的信,守城门的士兵不敢擅自扣留,便派人将信送去给将军。   关城军营。   主营帐内空气静谧,气氛冰冷森严。   送信的士兵默不作声,屏气凝神。   他自将夫人的信送来交给将军后,便一直站在这里。   而将军,自拿到那封信拆开后,便一直垂眸看着。   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命令,更没有叫他退下去。   将军没有说话,他自然不敢擅自退出去,所以便一直站着。   但好在他们接受的训练不少,这么站着,哪怕站上一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直到杨统副将走进屋来,那士兵才听见将军沉声道:“找一个会模仿字迹的人来。”   闻言,那士兵忙道:“是。”   说罢,那士兵便转身退了出去,在路过杨统时,停下了步子,低首请安。   杨统侧眸多看了他几眼,心里琢磨着将军方才说的话,想问他几句。   不过见他一脸怂样,杨统便收回眼来,越过他走了。   走进屋子,杨统抬眸看向将军,好奇问:“将军,为什么要找会模仿字迹的人?”   他方才踏进屋来时刚巧听见了。   褚昴抬起寒眸看他一眼。   见状,杨统讪讪地闭了嘴,好奇心顿时没了。   想着他来的目的,杨统的神色变得严肃,正色道:“将军,暗卫来报,二皇子已经抵达阳峰。”仅需两日便可入京。   闻言,褚昴的神色一凛,将手里的信件收了起来,淡声问:“峤外怎么样?”   “我们的人已经将三皇子剩下的兵力拦住了,只是我们驻守在峤外的兵力不足,恐怕也只能再坚持三天。”   “三天够了。”只要能传入祁隶的耳中就行。   闻言,杨统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将军为何要将三皇子剩下的那些兵力拖住。   也不硬打,就拖住。   其实褚昴不是在拖,他只是在告诉祁隶,他已经发现他暗自调离兵力一事。   且褚昴先向祁隶开火,意欲就在,祁隶想要隐藏,褚昴却偏偏要公之于众。   他有他的目的。   方才出去找会模仿字迹的那个士兵走了进来。   “将军,人带来了。”   是一个老先生,想来是军营里专门替士兵代写书信的人。   士兵常年在外征战,不通文墨之人很多,在思念家乡时却又想要书信一封,所以军营里基本上都是会有专门代写书信之人。   那老先生跪地请安:“参见将军。”   他很是紧张,连话音里都带着微微颤抖,这还是他第一次面见将军。   “起来。”   那老先生躬身站了起来。   褚昴道:“把这份书信照着抄写一份。”   褚昴将手里的书信递了出去,不过在身旁的士兵快要接过之时,褚昴却又突然收回了手。   “算了。”褚昴挥手让那士兵退下,沉声道:“你上前来,我拿着书信,你看着抄。”   听见这话,杨统愣了愣。   又抬眸看了眼将军,见将军的神色不似说假。   将军拿着书信让那老先生抄?   杨统再一回眸看向那老先生,那老先生似乎也才刚回过神,忙躬身道:“是。”   说罢,便走上前去。   见状,杨统有了几分惊异,心底的好奇之意也蹭蹭蹭地往上涨。   当即便道:“那个将军,我出去一趟 。”   见将军没搭理他,杨统自行领悟,起身往外走去。   路过那士兵时,杨统悄无声息地给他使了个眼神。   士兵得令,也跟了出去。   在走出去,又走远了几步后,杨统才忙转身问:“那是什么书信?”   士兵回道:“回杨副将,是将军夫人寄回京城的书信。”   闻言,杨统瞳孔放大,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就仅是夫人寄回京城的一份书信?   那将军为何要如此大费周折,还让人模仿字迹重新抄写一份?   方才还宝贝的不准其他人碰。   杨统心底疑惑,但面上却也不敢让这士兵看出异样,随后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你进去吧。”   “是。”   ————   温景自然不知,她写的那封书信已经被人掉了包。   寄去京城的,是那老先生模仿她的字迹重新抄写的一份。而她写的那份,已经被褚昴藏起来了。   在男人夜里回府时,温景还与他说起此事。   “夫君,我今日给云姈写了一封信。”   温景之所以会与他说起此事,也是因为她有所担心。   “不过就是不知能不能寄出去。”   她自然知晓如今的关城守卫有多么森严,所以她特意在府上等了一天,就是在等送信那人的消息。   若是不能寄出去,那她就另想办法。   可是她等了一天,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料,褚昴竟肯定道:“能寄出去。”   温景一愣,对他笃定的语气产生了几分疑惑,抬眸看他:“夫君,你怎么知道?”   闻言,男人顿了顿。   不过温景已经替他想好了理由:“我也是笨,你肯定知道啊。”   这里的守卫这么森严,就是他下令的。   能不能寄信出去,他定然比她清楚。   温景笑了笑:“就是不知云姈何时能收到信了。”   她只是在感叹,并非询问,不料男人却依旧肯定道:“五日。”   闻言,温景看他:“这么快吗?”   是暗卫送信自然快。   褚昴看着她,没有解释。   温景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她快入睡时,男人却突然道:“小景,再等几日,你就回隍都城。”   回隍都城?   话音落下,温景瞬间清醒,抬眸问他:“为什么?”   “隍都是最安全的地方。”褚昴道。   “这里不安全吗?”温景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她不是在这里住的很好吗?   男人没有回应她,也没有出声,但温景却从他的眼神里,好似看出了将有大事发生。   ————   两日后,夜里,京城。   三皇子府。   今晚是三皇子妃的寿辰,府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而三皇子的大多侍妾,也都在皇子妃的殿里贺寿。   只是今晚,三皇子妃的脸色却有些难看,因为三皇子并没有来为三皇子妃贺寿。   再一打听,发现三皇子竟然在温侍妾的房里。   今晚可是三皇子妃的寿辰,温曼香竟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勾引三皇子去她房里,而不来为皇子妃贺寿。   其他侍妾见三皇子妃虽然面带笑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里处尽是冰冷。   就都乖巧的很,装死人。   冯愔紧紧地咬着牙,将温曼香的脸在脑海里一片一片地撕碎。   温曼香,你等着!   她一定要弄死她!   昔日好友,如今面目全非。   而与前院的灯火通明不同,后院却是黑灯瞎火。   一人身着黑衣,急匆匆往三皇子住的院子跑去。   但待他跑去三皇子所住的院子时,却被人告知,三皇子此时正在温侍妾那处。   于是那护卫又跑去温侍妾所住的温柔阁。   彼时,还在院子口,便已经能听见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   知道三皇子正在寻欢作乐,若是往常,定然没人赶去打扰,但此时不同,大事关天,那护卫径直跑进院子里,“砰砰砰”地拍打着房门。   “三皇子,大事不好了。”   话音落下,屋内的欢笑声依旧没停。   那护卫又焦急唤了几声。   良久,才听见一道懒洋洋地嗓音传来:“进来。”   闻言,护卫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暗香缭绕,满地衣衫,三皇子卧于贵妃椅之上,胸膛处的衣衫半散,颓废萎靡之意。   而温曼香,身上仅裹着一层棉被,乖巧地跪在祁隶腿下。   祁隶抬眸,淡淡地勾起嘴角,双眸却阴冷至极:“你最好是有大事要说,否则……我就摘了你的脑袋。”   护卫面色焦急,他竟没被三皇子这话吓到,忙躬身道:“三皇子,大事不好了,峤外传来消息,说是……”   “说是什么?”仅听了这几句,祁隶的脸色便猛地变了。   “说是定国将军发现了伍昦从峤外调离兵力,所以……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祁隶一脚踢开跪在他腿下的温曼香,猛地站了起身:“什么打起来了?”   那护卫道:“是定国将军先动手的。”   “褚昴怎么会知道?”   祁隶万万想不到,他如此隐秘的撤离,竟也会被褚昴发现。   何况,褚昴不是受伤了吗?   想到这儿,祁隶突然意识到,他可能中了褚昴的计。   这一脚,踢的温曼香猝不及防,裹在身上的棉被滑落,女子的胴.体露出,场面香艳。   但此时,却没有一人看向她。   因为都低着头,承受着三皇子的怒意。   祁隶面色惊慌,猛地将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他那狰狞的模样,吓得温曼香忙裹上棉被,往角落缩去。   “废物!”   “一个个都是废物!”   竟然会被褚昴发现,还打起来了,若是再继续打下去,那他在南蛮养兵之事不就暴露了?   祁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道:“幕僚呢?快去把幕僚给我找来!”   闻言,下人忙跑去幕僚的房里。   只是,待那下人去时,幕僚的房内早已空无一人。   且房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   这显然是逃路了。   见此场景,那下人忙跑回三皇子房内,战战兢兢地道:“回……回三皇子,幕僚……幕僚他……他不见了。”   不见了?   闻言,祁隶的心一紧,一脚将说话的下人踹飞,面色狰狞:“什么叫不见了?”   “房……房里的东西都被搜刮一空,幕僚他……逃跑了。”   闻言,祁隶瞳孔一缩,猛地阴笑出声,恐怖至极。   他咬牙道:“给我找!”   哪怕是掘地三尺,他都要找到他!   竟然敢害他,恐怕是提前就已经预料到时机不对,所以偷偷逃跑了。   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人哆哆嗦嗦,忙爬起来退了出去。   祁隶这才意识到不对。   可事情已经晚了。   此时祁隶才突然想起来,他派去监守在祁珩府上的暗卫,今日酉时来报,说是祁珩今晚偷偷回京了。   祁隶方才听时,只是有些疑惑祁珩偷偷回京的用意,怀疑他是意有所图。但此时在听了峤外的消息后,祁隶却突然有了一个猜测。   祁珩偷偷回京,会不会就是为了向父皇揭发他在南蛮养兵的罪责?   对,一定是这样!   褚昴已经截留了一部分他在南蛮养的兵,不仅有了物证,还有人证,证据确凿,所以祁珩便趁机入京,向父皇揭发他,想要他死。   想到这儿,祁隶突然道:“快,派人去打听一下祁珩此时在哪?”   “是。”   暗卫匆匆去了一趟二皇子府上,不到一柱香,他便回来了,躬身道:“回三皇子,二皇子在回京后便入宫了。”   轰!   祁隶的双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双眸猩红,心底慌乱如麻。   他该怎么办?   祁珩已经去向父皇揭发他的罪责了,说不定此时父皇派来抓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祁隶心慌意乱,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侧眸询问那个护卫:“伍昦手上还有多少兵力?”   那护卫道:“回三皇子,还有二十万。”   二十万……   祁隶的神色渐渐变得疯狂,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他不如放死一博。   还能有一线生机。   ————   所以,待皇上身边的高德勇到三皇子府上时,便发现三皇子已经不见府上了,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他的侍妾,温曼香。   皇宫,金銮殿。   乾文帝满脸怒意,猛地一掌拍在御桌上,大发雷霆:“蠢货!”他竟然敢暗自调离那些兵力!   高德勇吓得跪在地上,身体颤颤巍巍,不敢吭声。   而在乾文帝的御桌上摆着的,正是那三封三皇子祁隶与南蛮王之间往来的书信。   殿内气氛紧张压抑。   乾文帝阴沉着脸,怒火中烧:“派出所有御林军,务必将三皇子捉拿归案!”   “是。”高德勇抹了一把汗,忙弯着腰退了出去。   而在高德勇退出去后,乾文帝却突然将那三封信纸撕碎。   破碎的信纸丢的御桌上尽是,乾文帝额上的青筋直冒,本就苍老的面色上挂上了狰狞的神色,看起来几分阴森可怖。   皇上下令,全城缉拿三皇子归案。   京城一夜封城。   百姓困惑不解,但这两日,遍布在京城街上的御林军不尽其数。   人心惶惶。   但五日过去了,依旧没有三皇子的音讯。   御林军的行动更加严密,甚至到了挨家挨户地排查。   却还是没有抓到三皇子。   三皇子府已经被御林军重重围困。   而皇后,也被皇上下令禁足凤鸾宫,暂夺凤印。   似乎是在一夜间,便变了天。   直到又过了五日,一场战事突然在荃州打响。   当日,驿使快马加鞭赶入京城。   金銮殿内。   驿使躬身跪地,手握密报呈高于头顶,嗓音悲苍:“皇上,三皇子他……造反了!”   话音落下,乾文帝急火攻心,猛地向后倒去。   同时……殿内的宫人们惊慌大喊:“皇上!”   ————   三皇子造反,皇上急火攻心,昏迷不醒,太医连夜救治,却依旧回天乏术。   形势紧迫,三皇子步步紧逼,朝中大臣商议,暂由懿王祁珩代管朝政。   京城内可调动兵力不足,懿王祁珩下令,将远在南蛮的定国将军褚昴召回京城,带兵攻打祁隶,将其缉拿归案。   彼时,温景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早已回了隍都城。   此时她才想透,那日他为何要说,隍都城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如今京城更加混乱。   而关城,自他带兵离开之后,驻守南蛮的兵力便减少了一大部分。   而元武和杨统将继续留在关城,带兵进攻南蛮,所以他们能继续守护的,只能有隍都城一个地方。   没有关城。   时间紧迫,温景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便要离开南蛮,回京。   但此次回京,却并非是以往的那种凯旋归京,而是去京缉拿谋反者三皇子祁隶归案。   知道情况凶险,温景心底担心,却又不敢表露出来。   夜深。   褚将军今夜将连夜离开隍都城,去往京城。   大军将行,城主带领城民相送,直至大军出了隍都城,在街上相送的城民才各自隐退回家。   但就在此时,却突然有一人从外而返,骑马飞奔进城。   今夜,又是圆月。   皓月当空,月光皎洁,骏马在月光下奔行。   快如闪电。   虽然他不让她出府相送,但温景最后还是偷偷跟随城民一起目送他出城。   大军离去之后,周围的人便散的很快,直到最后,空荡的街上只剩下温景和锦竹还有廿风。   应该还有一人,便是架着马车的车夫。   但温景今晚却不想坐马车,她想走走他方才骑过的路。   月光下,三人步行于前,一人一马车跟于后。   温景的情绪低落,她又担心他,又舍不得他。   脚步轻轻地踏在安静的街道上,踩着人影,温景缓缓地开口:“廿风。”   “夫人请讲。”跟在身后的廿风道。   “你说夫君这一趟会不会有危险?”   廿风跟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出生入死过不少次,温景想他应该了解这些。   廿风道:“不会。”   “真的不会吗?”   “夫人,您要相信将军。”   这世上,若真有能伤了将军的人,那就仅有夫人一人。   听见廿风笃定的语气,温景心底的担心才淡去了那么一些。   身体稍微有了些劲儿。   但这股劲儿却好像是强加在心底的安慰,随着夜风的吹拂,还没走几步,便已从身子漏出。   到最后,温景全身上下仅剩下思念。   她想他了。   他说过,最多两月,他就会回来接她。   可这才一柱香,她就开始想他了。   温景让锦竹跟在身后,不让她跟在身旁,因为她怕被锦竹看出她眼底的泪花。   夜色孤寂,空巷无人,锦竹和廿风能察觉到夫人心底的伤心与不舍,所以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劝夫人坐马车。   两人静静地跟在夫人身后。   直到……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廿风第一个警觉。   但温景却是第一个回头的。   在听见马蹄声的那一刻,她仿佛就能感觉到,是他回来了。   在回眸看见马背上的身影后,温景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突然就掉落下来。   而她的心,却像是在跟随着马蹄声跳动。   又激动又难过。   见他骑近,温景顾不得拿帕子,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怕被他发现,让他担心。   只是她的动作瞒不过褚昴。   马蹄声渐熄,男人翻身下马。   走近。   锦竹和廿风自觉往后退去。   温景抬眸看着他。   他今日的这身装扮,与那日,她刚嫁入将军府时,他离京征战时穿的一模一样。   此时,他向她走近,也与那日,他即将离府时,突然转身向她走近的场景一模一样。   只是那次,男人没有出声,温景也没有出声,最后仅一个他的拥抱离别。   但今夜,是温景先开的口,带着微微哽咽的嗓音询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褚昴垂眸看着她,女子刚哭过的双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仿若能刺进他的心底,让他生疼。   男人动了动薄唇:“回来量你的体重。”   话音落下,他又向前走近一步,弯下腰,在与她高度相及的地方,对她道:“抱住我的脖子。”   温景知道他要做什么,听话抬手抱着他的脖子。   下一瞬,男人便用双臂拖住女子的娇臀将她抱了起来。   在这月光朦胧的夜色下,女子的双腿顺势紧紧地夹在男人的腰身上。   褚昴在将她的重量仔仔细细地记在心中之后,才低声对她道:“我记着你的重量,两个月后,不许瘦了。”   闻言,温景忍着泪,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能哭,不能让他担心。   所以她不敢说话,只能道:“……恩。”   但饶是如此,男人却依旧将她语气里的哽咽听得一清二楚。   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哄她。   同时,男人凑近,在她的耳边低语:“要是瘦了,我就让你七天下不了床。”   他从不开玩笑,所以这话他是认真的。   要是以前,温景定然会拿脚踹他,可是今晚,她一直在点头,一直在点头。   直到后来,皓月升至正空,月色渐渐浓郁,温景再一次目送男人的离开。   但这一次,她是在将军府外,而非街道上。   ————   定国将军带兵从南蛮回京,不到十日,定国将军所带领的军队便已至荃州。   在众人皆以为定国将军会先回京时,褚昴却径直带兵直攻荃州。   荃州在这半月里已被三皇子占领。   见此情况,祁珩趁机下令,将京城里所剩的兵力皆派去荃州,支援定国将军,从后方夹击祁隶。   大军进攻,前后夹击,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攻入荃州,定国将军一举将三皇子缉拿归案。   一场谋逆造反就此败落。   彼时,七月十五。   距离褚昴离开隍都城,正好一个半月。   定国将军连夜将三皇子祁隶扣押回京。   而让太医惊喜的是,在三日后,皇上醒了。   但没想到,皇上醒来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要见定国将军。   褚昴入了宫。   宫人带着褚昴去了皇上的寝宫。   这是皇上这几日唯一愿意见的人。   寝宫内十分安静,弥漫着浓郁的汤药味。   宫人在门口停了下来。   褚昴提步走了进去。   龙床上,一人静静地躺着。   听见脚步声,他艰难地侧眸看去。   褚昴没有走近,而是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乾文帝也看着他,尽管寝宫内的烛火明亮,但却依旧掩饰不住他脸上的病容,他的肌肤毫无血色,眼眸混浊。   但在看见褚昴时,他混浊的眸色却突然变得疯狂,变得凌厉,他嘶吼道:“是你逼隶儿造反!”   是褚昴一步步逼迫祁隶造反,才让他在南蛮养的那几十万兵力毁于一旦。   褚昴的面色毫无波澜,淡淡道:“不,是你。”   “若不是皇上这些年暗自相助,祁隶那个草包,怎么可能会有本事在南蛮养近百万的兵马。”   只是祁隶一直被蒙在鼓里罢了,南蛮王合作的对象,一直都是乾文帝。   所以那封要求祁隶借兵的书信,并非是南蛮王所传,而是褚昴。   “若没有这些兵力,他又怎么能造反。”   乾文帝死死地盯着褚昴,双眸内血丝密布,在听了褚昴的话后,他像是受了刺激,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休想夺走朕祁家的江山!”   闻言,褚昴冷笑一声:“我对你那个位子没有兴趣!”   乾文帝才不信。   他如此大费周章,一步步算计祁隶造反,从当初兵部尚书李柢被查出与南蛮勾结时,乾文帝就该有所警觉。   但褚昴心机深沉,蒙骗他数年,让他对他松懈,对他放心,才让他有机可乘。   他做这些,不是为了他这江山,还能是为了什么?   “何况,我去南蛮,不是皇上下令的吗?”   褚昴的眸色很深,恍若一眼便能洞悉乾文帝的心思,看的他无所遁形。   攻打南蛮的确是乾文帝下令的。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南蛮这些年屡次向他狮子大开口,乾文帝本就不耐,但南蛮王手上握有他不少把柄,所以乾文帝只能一次又一次妥协。   南蛮这次突然又挑起战事,乾文帝知道,这是南蛮又想找他提条件的旗号,为了不再被南蛮王左右,所以乾文帝才会想干脆灭了南蛮。   但他没有想到,这竟会是褚昴的奸计。   更会让他多年的付出功亏一篑。   褚昴本还有耐心多在京城里停留几天,想让他自行死去,褚昴不想杀他,怕脏了手,但既然他想这么想死,那他就也只能再杀了他后再洗洗洗手了。   褚昴走去一旁坐了下来,抬眸静静地看着乾文帝。   “早在你当年暗地里联合南蛮杀了褚瞿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而乾文帝这些年之所以会在南蛮养那些多兵力,也正是为了防他。   一旦察觉他有异心,便会像当年杀了褚瞿一样,杀了他。   闻言,乾文帝神色震惊,像是受到了惊吓:“你怎么会知道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十三岁就随军去南蛮征战?”说到这儿,褚昴又冷笑一声:“你以为是真的为了讨你欢心?”   因褚瞿常年不在京城,所以褚昴自幼便被乾文帝养着。在外人看来这是天大的荣耀,但只有褚昴知道,他是如何长大的。   “哦,还有祁橦。”   听见祁橦,乾文帝震惊的神色里闪过一丝恐惧。   褚昴看着乾文帝,神色冷淡到恍若在说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皇上,奸.淫自己还在坐月子的亲姐姐爽吗?”   闻言,乾文帝神色惊恐,他是如何知晓的?   京城里的传闻,褚昴是褚瞿将军在南蛮征战时,与当地一女子所生的孩子。   但实则不然,褚昴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十三岁之前,更不曾离开京城。   而之所以会给褚昴编这么个出身,就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面子。   因为褚昴的生母是祁橦。   而祁橦却在未婚时便已与褚瞿私通,且怀有身孕,最后在皇宫里生下了褚昴。   世人都知,先帝仅有一位公主,唤祁橦,小字夕儿。   但红颜薄命,年仅十七便因病故去。   未曾嫁人,膝下无儿无女。   虽曾与褚瞿将军订婚,但在临近大婚之时,褚瞿将军却突然离京征战,因此,两人大婚一事便就此搁置。   不幸的是,在褚瞿将军还未凯旋归京之前,祁橦公主便已因病逝世。   说起祁橦,乾文帝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夜夕儿在服毒自杀后,拉着他的手,求他留下褚昴的场景。   可他不是故意的,他那晚喝醉了,他以为……   乾文帝突然颤栗了起来,连看着褚昴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他果然是个疯子,当初他就该杀了他,不该因为夕儿而心软留下。   这是个祸害!   乾文帝从恐惧中回神,看着褚昴嘶吼:“朕当初就该杀了你!”   “呵呵。”褚昴冷笑出声,话音落下,他的神色突然变得阴狠了起来:“可现在是我杀了你。”   一语落下,乾文帝还来不及反应,便见褚昴起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见他越走越近,乾文帝的神色突然慌乱了起来,满脸恐惧,但他却无力后退,只能惊慌道:“你要做什么?”   褚昴没有再回应他。   “来人。”乾文帝向着殿外大喊:“快来人啊!”   没有人回应,乾文帝看着已经走近的褚昴,继续恐慌大喊:“来人,快来人救朕!”   可无论他如何嘶喊,殿内都没有任何人进来,乾文帝这才意识到他是真的败了。   毒丸入口,刚过喉咙,乾文帝便口吐鲜血,意识涣散。   褚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乾文帝抬眸,哪怕到了这一刻,他还是想要杀了褚昴。   但最后的结果是,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他都没能再触碰到褚昴的衣角。   在乾文帝快要咽气之时,他松了手,无力地瘫在了龙床上,但在最后,在他还仅存一丝意识时,他的目光里,恍然看见了站在殿内的祁珩。   他这个一向温润儒雅的儿子,此时看着他的神色冷若冰霜。   ————   褚昴走出宫殿,祁珩等在宫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祁珩转身,笑迎:“昴兄。”   褚昴在他的身旁停了下来,淡淡道:“今后什么打算?”   “我想带母妃出宫,然后继续去江南监工修筑运河。”   他知道,母妃其实也不想留在皇宫。   至于那条运河,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所以他会继续去江南监工,直至运河修筑成功。   两人沉默。   良久,祁珩才缓缓侧眸,看向褚昴道:“昴兄,今后就此两别,保重。”   “保重。”   长夜漫漫。   丑时三刻,皇宫内敲响丧钟。   乾元四十五年,乾文帝驾崩。   朝臣在皇上的寝宫内发现两道圣旨。   一道圣旨是立七皇子祁幕为帝。   而另一道圣旨,是册封定国将军褚昴为摄政王,此后辅佐帝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去浪了,所以昨晚的更新实在是肝不出来,就没有更新,嘿嘿。   恩,终于把剧情走完了。   关于男主的身世,如果还有没有解释明白的地方,宝贝们可以提出来,小弟会在番外解释。   还有祁珩……恩,其实他之所以会拜闲云为师,不愿意继承皇位,这些也都和乾文帝有关,看情况吧,也是在番外解释。   到这里了,宝贝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正文部分的内容其实没有多少了(因为这个作者通常会把怀孕和生宝宝的部分放在番外,嘿嘿)   最后,再小声说一句,写这章,小弟最纠结的地方其实在于……男主究竟是让女主三天下不了床,还是七天下不了床,最后在小弟综合了男女主的实力后,她选了七天(笑出猪叫)   感谢“我脾气不好”“暴躁皇帝司马焦”“火星甜甜圈”“三分之十玖”的营养液。 第78章   八月隍都。   方妈妈一早便去市集采集了不少布料, 各种颜色都有。   在回将军府时,夫人已经起了。   彼时,锦竹正还拿着府上剩下的那些料子询问夫人意见。   “夫人, 您瞧这个颜色可行?”   温景侧眸看了看,随后摇头:“偏淡。”   见状, 锦竹又拿起另外一缎墨绿色的锦缎向夫人展示。   “那这个颜色呢?”   温景瞧了瞧,还是摇了摇头。   府上还剩的绸缎, 颜色不是太艳, 就是太暗沉老气, 用来织小孩儿的帽子不太合适。   再等几日便是戚菽的小儿陆邯的两岁生日,戚菽前几日来过将军府,说是小孩儿的生日,不会大办,就邀请些她的小姐妹在府上聚一聚。   这两月,温景倒是常去将军府,还亲眼见证了陆邯第一次出声唤娘。   小孩子不哭不闹,十分乖巧, 不知是不是温景送了那长命锁的缘故,陆邯倒是喜欢温景的很。   自会出声唤娘了后,他再出声唤的,便是姨。   每次温景去了城主府上, 陆邯便是一口一个姨,倒是唤的温景满心柔软。   所以这次陆邯的两岁生日,温景打算亲手给他织一顶帽子。   锦竹也觉得这些颜色老气, 好在方妈妈回府了。   “夫人,您瞧瞧这些可还合适?”   这些都是方妈妈亲自去市集采购的绸缎。   锦缎被小厮抱进屋来,摆在桌上,温景起身走近瞧了瞧,方妈妈是特意挑的,所以倒是都挺合温景的心意。   “就这个吧。”   闻言,方妈妈垂眸看去,随后笑了起来,她也中意这个颜色。   偏嫩的黄色,黄里透白,却又稍带着些灰色,不老气也不俗艳,正好。   “那好,奴婢这就拿下去裁剪。”   不出半日,方妈妈便将裁剪好的锦缎拿了上来。   温景还是前世在医院闲来无事时,学了如何织帽子,所以今生她还从不曾再动手织过。   初一入手,倒是手生的很。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那些步骤和脉络,就是织的慢些。   帽子将将在头一天晚上织好。   第二日,温景便去了城主府上。   等她到时,戚菽的房里已经来了不少女子。   温景与她们之前有过几面之缘,但总归不太熟悉,所以皆一笑置之。   戚菽抱着陆邯走上前来,无奈笑道:“老远就看见你了,在唤你呢!”   “姨,姨。”在她怀里的陆邯正睁着一双黑耀耀的大眼看着温景,伸出双手想要温景抱。   见状,戚菽抬手毫不留情地拍下陆邯的手:“别烦你姨抱,你那么重,心里没点数?”   戚菽的话把温景逗笑了,见陆邯被拍下后又伸出双手来,温景柔声道:“戚姐姐没事,给我抱抱小邯吧。”   “那好吧。”戚菽叮嘱:“若是手酸了就放下他,他自己会走。”   “好。”   温景将陆邯抱在怀里,两岁的孩子果然不轻了,更别提陆邯一到温景的怀里便活蹦乱跳的。   一旁有女子笑道:“这小子果然喜欢小景,一到小景怀里那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   “瞧瞧,多活泼。”   陆邯此时正抓着温景垂在肩侧的头发往嘴里送。   温景看见了,但她腾不出手来阻止他,只能看向戚菽:“戚姐姐。”   戚菽看乐了,走近,一巴掌拍在陆邯的小手上,也没管力大不大,陆邯的小手红没红。   倒是把温景看得揪心。   陆邯的手背上印上了几个鲜红的红指印。   不过显然他是被打惯了,竟然没松。   戚菽又连打了几下,他才松开。   算了算时间,知道小景抱不住了,戚菽便道:“给我吧。”   闻言,温景没有坚持,便将怀里的陆邯交给了他。   她的确是手酸了。   见陆邯不听话,死拉着温景的手,戚菽单手拧起陆邯后背的衣衫,另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他的手上,那一声响,拍的温景心一颤。   陆邯哭了。   一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还望着温景。   见他哭得厉害,戚菽难得哄,也听得烦,便满不在意地让丫鬟抱下去哄。   温景回想起陆邯临走时唤的那几声姨,有些担心:“不然我去哄哄?”   闻言,戚菽不在意道:“男孩不必哄他,让他哭,不用哄,哭着哭着他就不哭了。”   戚菽养了三个废小子,早就养出经验了。   见温景眼眸里的心疼,戚菽想了想,忍不住她传授经验:“小景,我告诉你,你以后若是生了男孩,可莫要惯着他,生了女孩就适当哄哄,但也不可太过,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没错!”   她们隍都城就是讲究不打不成器,孩子就怕养的娇气,不然以后如何成器?   闻言,温景不知怎的,心突然波动了几下,她还从未想过这些。   在说了这些话后,戚菽又转念想了想,小景的性子那么温柔,定然与她不同。   想了想,戚菽又道:“不过小景你温柔点儿也没关系,毕竟还有褚将军。”   除了小景,戚菽还没见过褚将军对谁温柔。   至于小景生的孩子褚将军会不会爱屋及乌,戚菽凭直觉有感,不会!   听见了他,温景抿唇笑了起来,心存柔软,温声道:“戚姐姐,我还没有想过此事。”   她的确还从未想过这事。   “也对,这事儿急不得。”戚菽道,她也没有再多提孩子一事,毕竟是两夫妻之间的事情,她不便于多提。   陆邯被抱了下去,温景只能将她织的帽子交给了戚菽。   戚菽在拿到帽子后仔细瞧了瞧,随后抬眸:“自己织的?”神色有些惊讶。   “恩。”   闻言,戚菽笑了起来:“陆邯这小子又有福了。”   她也没有想到会是小景自己织的。   随后又垂眸看了看,戚菽能看出小景对陆邯的喜欢。   这段日子,戚菽看出来了,小景挺喜欢小孩儿的。   人老了就是话多,戚菽方才刚想着多提孩子一时,结果此时就管不住嘴,有些话一溜烟地就往外跑。   “小景,趁着年轻,你也赶快和褚将军生个孩子。”老了更累。   话一出口,戚菽便想打自己的嘴。   温景也微怔了怔。   知道戚姐姐是好意,温景随即便含笑道:“好,借戚姐姐吉言。”   其实在听了戚菽的话后,温景的心底也生出了几丝期盼。   生他的宝宝……想到这儿,她的眉眼更加柔和。   温景的话缓解了戚菽的尴尬,见状,戚菽忙又往别的地方聊了聊。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屋子里跑进来一个小厮。   他的神色激动,脸上是抑制不住地喜悦。   一进屋便匆忙道:“夫人,有好消息。”   戚菽回眸看去,问:“怎么了?”   那小厮道:“城主吩咐奴才来告诉您,说是前线传来消息,杨统副将已攻破南蛮主城,成功缉拿南蛮王,南蛮……灭国了!”   最后几个字那小厮说的慷慨激昂。   “什么?”   话音落下,屋子里所有人的神色都猛地大变。   有震惊,有不可思议,更有惊喜突然砸来的不知所措和蒙头转向。   都相互搀扶着面面相觑。   温景也不由得捏紧手心。   随后,在她们都反应过来后,屋子里安静的气氛便如爆竹一般猛地炸裂。   都欣喜如狂。   温景的神色还相对淡定,但其他人,包括戚菽在内,都随那小厮一般,难以抑制内心涌起的那些激烈的情绪,那是激动,喜悦,兴奋,更是一块挤压在心底数年的大石突然落地的轻松。   她们终于不用再承受南蛮带来的负担了!   她们终于不用再担心南蛮会入侵了!   她们自由了!   消息一夜传遍隍都,城民高声欢呼不已。   温景有喜悦,也有祝贺,但却没有久居在此地的城民那般激烈的情绪。   在众人都在为南蛮灭国而庆贺不已之时,温景却又想起了褚昴。   还差两天就满两月了。   他……还没回来。   ————   锦竹知道夫人是在挂念着将军,这两日,她也常去街上打听,想知道有没有将军归城的消息。   但在城内一片喧闹沸腾的气氛之中,却没有任何将军归城的消息。   直到那一天夜里。   驻守隍都城城门的守卫突然监测到,远处有数匹烈骑正向隍都城飞奔而来。   骏马奔逸绝尘,蹑影追风。   不知来人是谁,守卫们神色警惕,严守在城门下。   直到……   一站立于城楼高处的士兵,他眯着眼,死死地注视着远处马背上的人影,随着为首那人的马身越来越近,他才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神色惊呼大喊:“是褚将军!”   “什么?”   “褚将军?”   严守在城楼下的士兵们闻言震惊,面面相觑,不知他所言是真是假。   这时,立于城楼上的那士兵又忙道:“快开城门。”   闻言,守在城门下的士兵们忙合力打开了城门。   在城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褚昴的身影便骑至城门外。   在他身后,还有数人,乌压压的骏马压城,气势磅礴。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见褚将军的身影径直从他们身旁骑过,驶入城内。   不曾有任何停留。   速度之快,等他们回眸看去时,便仅能看见褚将军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但跟随在褚将军身后的烈骑却在城门处停了下来。   驻守城门的士兵呼应走近,一士兵惊呼大喊:“伍校尉?”   伍范翻身下马,看着那个神色震惊的士兵,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闻言,那士兵回神,忙点头道:“认识认识,哪里会不认识。”   只是……   “伍校尉,为何您和褚将军回隍都城,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提前接到消息,并且通知城主和隍都城的城民。   届时,才好安置城民迎接。   这个……伍范的目光看向了褚将军方才离去的地方。   士兵注视着他,等到回复。   突然,伍范回眸,一巴掌拍在那士兵的脑门上,笑着呵斥:“走了,问什么问!这是你该问的吗?”   那士兵先是被打懵了,随后在听见伍范的话后又傻愣愣地道:“哦哦,走走,伍校尉请。”   闻言,伍范笑笑。   他们回城的消息,除了褚将军下令不许通传以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虽然伍范也不知褚将军为何会下令不许通传。   ————   夫人今晚回房得早,连晚膳也没怎么用。   看着夫人情绪低落,锦竹却无能为力,只能守在房门外,打足精神,想着夫人若是有事唤她,她能在第一时间听见,进去伺候。   夜色越来越深,今晚不是圆月,月光昏暗,挂在长廊下的繁灯,照不进远处的树影从中。   一眼望去,尽是黑夜。   锦竹抬眸,望着身旁紧闭的房门,燃烧的烛灯忽明忽暗,光影在房门上随处闪动。   也不知夫人睡了没有。   近日,城内越是热闹,她就越是能察觉到夫人心底的落寞之情。   就是不知将军何时回来。   锦竹叹了声气,收回了眼。   可就在锦竹收回眼的瞬间,她突然察觉到远处明亮的灯火。   位子是在大门处,此时这种亮度,该是不仅点亮了几盏灯,而是数盏。   这么晚了,突然点亮这么多盏灯……   锦竹沉思,猛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色激动了起来。   但她不敢通知夫人,担心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锦竹转身,吩咐身旁的丫鬟继续在房门外打足精神好生守着,她则去探探。   走在路上,锦竹的心底都有几分紧张。   直到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下人惊喜的谈话声。   “将军回来了!”   闻言,锦竹的步子一顿,情绪激动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拦住那几人问个究竟之时,再一抬眸,院门口便出现了一人的身影。   那是……将军?   看见将军,锦竹的身子一颤,忙跪地请安:“见过将军。”   回应锦竹的,仅是一阵疾风掠过。   其实若是以前,温景定然能听见房外的动静。   但此时她蒙着被褥,刻意不去听,不去想,所以连门口丫鬟的请安声温景都没有听见。   但她听见开门声了。   还听见了毫不掩饰的脚步声。   铿锵有力。   一步步朝着床榻走来。   在听见推门声时,温景以为是锦竹,但此时在听见屋内响起脚步声后,温景藏在被褥下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闭着眼认真地聆听着那熟悉脚步声,生怕听错了一丝一毫。   这个脚步声……温景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被褥。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在温景的头顶响了起来,他道:“小景。”   闻言,温景猛地睁开了眼,一把掀开被褥,回眸看去。   男人就立于床榻边上,垂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回来了。”   是他,真的是他!   温景咬着唇,眼眶逐渐发涩,但她却不敢眨,身子也不敢动,她担心,她一眨眼一动他就没了。   隍都城虽然不热,但八月的天把自己捂在被褥里,还是能捂出一身汗。   女子的小脸被捂得通红,软发贴在额上、颈上,她的眸光柔软晶莹,像是有泪珠在里打转,明明是惹人怜爱的模样,但褚昴却看得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疼。   男人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褚昴在床榻边坐了下来,将她放在腿上,抬手想擦去她额上的汗,但女子却将脸死死地埋在他的胸膛。   肩微微耸动,有湿润的触感从衣衫渗透。   但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褚昴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可他发现,此时他竟连只言片语都想不出来,所有的心思都被怀里的女子牵扯着。   心被拉得生疼。   良久,怀里才有声音传出。   温景闷声道:“夫君,你差点就说话就不算话了。”   今夜是两月之期的最后一晚。   是他回来晚了,褚昴垂眸看着她毛茸茸的头顶。   没有等他回应,温景又道:“你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前几日派人去城主府上打听,后来还派人上街上打听,可都没有你的消息。”   她以为,他还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你都不提前透露点消息给我。”温景抱怨。   听见她略带指责的话,褚昴却庆幸不已。   男人温声道:“我若是提前透露消息给你,你会不会每日都去城门处守着?”   闻言,温景默默地想,她会。   但她没有出声回应他。   哪怕她没有回应,褚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军回城,或早或晚,没有确切是哪一日入城。   而他之所以会下令瞒着大军回城的消息,就是因为怕她那几日都会去城门处守着。   他舍不得。   两人安静。   此时温景已经抑制了心底的情绪,抬眸,盯着一双通红的眼看他,小声炫耀道:“夫君,我没有瘦。”   他知道,他方才一抱就知道了。   她抬起小脸,褚昴终于可以亲亲她了,男人咬着她的娇唇,低声诱哄:“所以就让你一天下不了床好不好?”   闻言,温景的小脸一红,唇被他咬着,不能说话,温景只能小声发出一个音:“恩。”   夜深,房内红烛缭绕,床影颤动。   ————   光华第一年,十二月,冬至。   温景是在九月底回的京城,时间一晃,便过了将近三月。   今日,冬至。   京城里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与往年不同,这一场雪格外得大。   鹅毛般的大雪从空中飘落,覆盖了整个京城。   大雪纷飞,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   但此时,却有一人突然来了将军府。   是个老头,他身形瘦小,但却精神奕奕,哪怕在雪地里行走,却依旧健步如飞。   古怪又诡异的老头。   门外的阍侍拦下了他,嗓音严肃:“什么人?”   那老头眨了眨眼,顿了顿才问:“褚将军在不在府上?”   褚将军?   那阍侍面无表情:“不在。”   不在啊?不在就好!   那老头笑了起来,毫不犹豫:“我找你们夫人。”   这老头着实诡异,方才还唤的是褚将军。   闻言,阍侍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见他衣着打扮古怪,质疑问:“你是谁?找我们夫人做什么?”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怕你的脑袋不保。”那老头嬉笑道:“你只管进去通报即可,就说我有事告诉夫人,事关褚将军,若是你家夫人质疑,你就说我是褚将军在隍都城的朋友。”   事关摄政王?   虽然这老头可疑,但见他的神色坦然从容,一脸高深,倒有几分像是真的。   担心误了正事,阍侍想了想,转身进府通报。   很快,塞蓼就被带入府内。   温景在云霁院等着他。   她也有些疑惑,褚昴在隍都城的朋友?   她最初想到的是城主,亦或者是元武。   但当看见人后,温景更加疑惑了。   因为她从未见过此人。   塞蓼看着温景,随后暗自与画像上的人做了比对,点了点头,此女子与那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看来是她了。   “夫人。”塞蓼道。   温景疑惑道:“你是……?”   “我是褚将军的朋友。”   见他似乎不愿意多提自己,温景想了想直言:“你方才说有事关我夫君的事情告诉我,对吗?”   “是。”   塞蓼看着屋子里的下人,含笑道:“还请夫人屏退下人。”   闻言,温景一愣,没想到他会想要屏退下人。   一旁的锦竹跳起来了,眉眼质疑:“你是谁啊?”   塞蓼咧着嘴笑着,就是不回应她,依旧是一副欠打的模样。   见他如此,锦竹回眸看向温景,担心道:“夫人,您别听他的。”   谁知道这人是安的什么心,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万一她们都退出去了,这人意图对夫人不轨怎么办?   温景看着塞蓼,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听到了褚昴,所以哪怕是有疑点,但她还是开口道:“都退出去。”   锦竹蹙眉道:“夫人……”   “去吧。”   闻言,锦竹无奈,只能带着房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待下人都退出去后,温景才看着塞蓼缓缓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可以。”   闻言,温景点了点头,温声道:“请坐。”   塞蓼摇头:“不必,三言两语便可说尽。”   温景一愣,抬眸观察着他。   塞蓼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了,他还着急离开。   于是他直言:“褚将军几月前曾来我这里求过一种药。”   “什么药?”温景问。   “一种男人喝了不会让女子有孕的药。”   ————   锦竹候在房外,时不时地走来走去,很是担心。   可她的担心还没有持续多久,便见那老头走了出来。   在离开时,还回眸向她眨了眨眼。   这副场景别提有多惊悚了。   塞蓼来时健步如飞,离开时却就像是赶去投胎,走得更急。   至少那阍侍才一眨眼,便见才刚走出府老头,人就已经不见了。   笑话,塞蓼自然得赶快离去,不止要赶快离府,还要赶快离开这京城。   褚昴迟早会发现,到时候他若是被逮到了,绝对会死的很惨。   想到这儿,塞蓼又暗自佩服自己。   他为了褚家的香火也是不惧生死了。   不远万里来到京城,还将生死置之度外,要知道,这若是被褚昴知道他背后捅他一刀,他铁定死翘翘了。   没想到,他塞蓼也有一日会愿意舍己为人。   这也算是对得起褚瞿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锦竹走进屋时,发现夫人一脸凝重。   担心是那老头搞的鬼,锦竹忧心道:“夫人,怎么了?”   温景摇了摇头,示意无事。   实则,她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想着方才那人离去时说的话。   他说:“夫人,我是塞蓼。”   塞蓼。   这名字很耳熟,但温景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温景蹙着眉想了想,褚昴隍都城的朋友。   隍都城……   她究竟是在哪里听见过呢?   突然,她的神色一怔,她想起来了。   她记得,戚姐姐曾经告诉过她,说是在她们隍都城,有一人的名声不仅享誉隍都,甚至享誉整个南蛮国。   那人是一炼毒师,唤……塞蓼。   对,就是塞蓼!   温景抬眸,既然如此,那他方才说的话就是真的?   想到这儿,温景的神色突然变得急切了起来。   她忙道:“快,拦下方才那人。”   锦竹见夫人神色迫急,没敢多问,忙往外跑。   只是塞蓼早已出府。   在听了下人的话后,温景甚至没有多想,便起身吩咐:“吩咐下人备马车。”她要立即出府找他。   温景以为那人是个老头,而此时又下着雪,所以应该没走多远,她坐着马车顺着他离去时的路子追赶,应该能赶上。   温景之所以会想要找到那人,是因为她想,此事若是真的,那这药既然是他制的,他就一定会有解药。   无论是真是假,她都要先找到他。   可温景没有想到,她一路追赶,都快追出城了,还是没有再看见那老头。   他是离京了,还是去客栈住下了?   见夫人神色凝重,马车上的锦竹道:“夫人,我们回府吧。”   那老头走路很快,起初锦竹就觉得追不上,而且此时的雪越下越大,锦竹有些担心。   温景的神色有些疲倦,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回吧。”   锦竹忙吩咐车夫掉头回府。   温景靠在马车后壁上,微阖着眼。   其实自那日戚姐姐说过那些话后,她也就一直心存着期盼。   这几月没有任何消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时间还短,又或许是因为她身子的问题。   但她没有想到,他竟然背着她做了此事。   她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都是为了她。   温景轻轻地叹了声气,她不怪他,但她却不认可他。   既然她没能追上塞蓼,那她就只能先回府,然后让他自己去派人找塞蓼了。   总之,此事她不可能顺着他。   雪越下越大,路面已经结上了冰,车夫在一客栈外停了下来,提声道:“夫人,雪太大不能走了,只能先去客栈等雪停了后再走。”   闻言,温景睁开了眼,锦竹抬手掀开车帘瞧了瞧,雪帘入眼,马车外大雪倾盆,   见状,温景点了点头。   车夫在路旁停下了马车。   在察觉到马车停安稳后,锦竹先下了马车,撑着伞,向着马车里道:“夫人,您快下来。”   温景起身,往马车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在锦竹和那车夫都没有任何察觉之时,就在马车的后面,有一失惊的马突然从另一条街道狂奔而来,速度迅猛,那马径直撞上了马车的后壁,一阵激烈的抖动,吓得温景这辆车的马也突然飞奔起来。   车夫忙勒住缰绳,锦竹也被猛地撞在地上。   马车径直往前奔去。   但在锦竹还没有从疼痛中回过神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惨烈的马叫声,紧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闻声,锦竹忙侧眸看去,在远处,夫人坐的马车横翻倒在地上。   是那马在奔跑时,马蹄被雪打滑所致。   看见这一幕,锦竹的神色一震,惊慌大喊:“夫人!”   顾不上别的,锦竹忙爬起来向前跑去。   而马车内的温景,在头撞上车壁上的那一刻,她却恍然想起来了什么。   今日这一幕,似曾相识。   脑海里在滑过这四个字后,温景就没了意识,昏睡了过去。   ————   这一觉很长,但温景却仅做了一个梦。   一个她曾经历过但却被她遗忘的“梦”。   原来她所经历的惊马,不止一次。   那一年,她刚入京。   而去往域北的征战的将士们也在那日凯旋。   马受惊,在京城内疯狂的奔跑,正好撞上了凯旋的大军。   然后,马车内的温景在听见一阵撕裂的马叫声后,她就突然被甩出了马车。   马被砍下了头。   再然后,她只能趴在地上虚弱地抬眸看了一眼。   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军队的气势浩浩荡荡。   但温景却只记得,在她抬眸时,只看见一少年坐于马背之上,银甲耀眼,长发飘飘,他静静地垂眸睇着她,面若冰霜,眸似利刃。   而在他的后背,却好似覆有漫天光芒,耀眼到温景竟看不清他的容貌。   又或者……是她傻兮兮地忘了。   ————   温景不知她是何时醒来的,但在她醒来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房里,万籁俱寂。   她缓缓地睁开眼。   第一眼,她便看见了坐在床榻边上的男人。   他面对着她坐着,却垂着眼眸。   但在她睁眼的下一瞬间,他便猛地抬起了头。   在他的容貌入眼的那一刻,温景的眼前就恍然再回现出那一日,她抬眸的瞬间,看见的那个马背上的少年。   一样的耀眼。   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温景苍白着脸,虚弱道:“夫君……我做了一个梦。”   闻言,男人艰涩地动了动唇,顺着她的话问:“什么梦?”   温景勾唇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的眼底就似有泪花闪过,她静静地凝视着他,但神情却已飘至远方:“我梦见了……十八岁的你。”   原来,他们,早已见过。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