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待字闺中》 作者:萌软淑 文案: 最近京城里人口相传,说是谢家三姑娘风华绝代,待字闺中,于是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踏破了。 可是咱们三姑娘眼光有点怪异,什么世家公子、皇亲国戚通通都看不上,倒是相中了一个被视为天煞孤星的老男人,还死活非他不嫁…… 众人N脸懵逼( ⊙ o ⊙ ) 某人暗爽得意!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甜文 主角:谢兰若 ================== 第1章 进京 自打一年前江山易主,新王称帝,改国号为魏,年号元始,定都长安,总算结束了荒淫*的大周王朝,十几年动荡不安的局面早已使得江河破碎、生灵涂炭,如今新王朝刚刚建立,一切百废待兴,正如春日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充满生机和希望。 在新王朝的庇护下,百姓不必再为战争东躲西藏,逐渐安定下来,随着时间流逝淡忘了战争带来的伤痛,开始了新的生活。 长安城作为大魏的都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景象,从早到晚,来往车队和行人在城门口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今日,日暮将近,夕阳的余晖把天边染成了暖黄的颜色。 远远的,可见城门外,又是一行乔迁的车队缓缓驶来,经过守卫放行之后,一辆辆豪华马车接二连三的进入了城内。 其中间的一辆马车里,少女撩开帘子朝外瞧了一眼,回头喜笑颜开的说着:“娘,你快看,这京城里就是不一样,比我们安阳可气派多了!” “傻丫头,什么叫我们安阳?既然已举家迁徙京城,从今往后我们可都是京城里的人了。”妆容艳丽的妇人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得意。 少女一想,笑容更加灿烂了:“娘说的是,应该说我们京城。” 妇人勾唇笑了笑,将她的手牵了过来,说道:“心儿,这都要托你爹的福,他因为开国有功,现在贵为朝中重臣,我们也沾光举家迁到京城,到时候免不了与京城里的世家贵族有所来往,你可要记住,在京城里,举手投足不能丢了咱们谢家的颜面,还有……安阳那桩婚事,我们就退了吧。” 谢兰心心里微微起了涟漪,虽然有些舍不得那桩婚事,可是,京城里那么多有权有势的王公贵族,一定有许许多多尚未娶妻的公子哥吧?或许更有皇子之类?倘若能嫁给皇亲国戚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想想,以前那桩婚事似乎根本不算什么,娘说得对,应该退掉。 “任凭娘亲做主。”她小声应答。 谢兰心是谢家的二姑娘,谢家原来在安阳城算得上是名门望族,即使是战乱政变,他们也都免于灾难逃窜,相对普通人家安定得多。 可是,谢兰心的父亲谢岩放着富家子弟不做,十年前抛弃妻子跟随了起兵造反的叛军,离家已经十年时间,妻女一直是祖母和家族照顾,直到去年新帝登基,谢岩便成了开国功臣,任朝中重职,光耀门楣,并且接家乡的妻妾儿女进京共享荣华富贵。 谢岩膝下共有两子三女,两个儿子年长,早已先后被带在身边,大儿子骁勇善战,可因为一次战败不幸身亡,二儿子如今年纪二十二,成了一名年轻有为的勇将,大女儿前两年已在安阳出嫁,二女儿谢兰心年方二八原本安阳已有定亲,三女儿谢兰若还未及笄,待字闺中。谢岩在安阳时只有一妻一妾,两个儿子以及三女儿谢兰若都是发妻所生,不过发妻因病早逝,只剩下妾侍赵姨娘,赵姨娘则共生有两个女儿。 赵姨娘目光迷离:“你大姐出嫁得早也不知会有今日,她既然已出嫁,如今我又怎舍得你远嫁回安阳去,放心吧。” “……” 与此同时,后方另一辆马车,坐在车头外的丫鬟撩开帘子,微笑着朝车内禀报:“姑娘,到京城了。” 这辆马车里,一名少女穿着身颜色清浅的裙裳,安静的坐着,伸出捏着丝巾的手,白皙的手指轻轻勾起车窗上的帘子,瞄了一眼车外的景象。 “还和以前一样。”少女呐呐的念了一句,目光还停留在窗外的街道上。 这话倒是把丫鬟玲儿给逗笑了:“姑娘,你又没来过京城,怎会知道以前是什么样子?” 谢兰若神色微变,尴尬的勾了勾唇:“我是说,和安阳一样。” “这里比安阳要大得多了,条条街道纵横交错,建筑不尽其数,若是独自出来,恐怕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再说了,就是皇宫就比安阳城里要大。对了姑娘,我听说这京城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新鲜玩意儿可多了去了,咱们安阳可没法比。” “是么?那以后一定要好好吃喝玩乐一下。” 铃儿挤了挤眉毛,笑眯眯的说道:“而且我听说,这京城出美男子,那些世家公子个个模样俊美、才情无双,姑娘应当好好在京城找个如意郎君才是。” 谢兰若瞠了她一样:“瞎说什么啊?” 铃儿又窃笑一声:“不过,我们家姑娘貌若天仙,德才兼备,哪还需要找啊,估计风声一传出去,这排队上门提亲的人就把门槛都踏破了,到时候挑都挑不过来呢。” “就你贫嘴。”谢兰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前去把车帘子给扯了下去,不再理她。 铃儿吐了吐舌头,还在外面得意的笑了两声,又开始把目光注意在两旁街道上,看着这繁荣喧哗的一切,忍不住一路啧啧惊叹。 车队足足在长安城内行驶了有一个时辰,已是夜幕降临,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一座宏伟豪华官家府邸外大门外。 大门口早早就挂上了两盏火红的灯笼发出亮光,门前两尊石狮威严的昂首挺胸,门外一群人等候多时,为首的那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便是这谢府的主人谢岩。 原本应该人到了再去给谢岩请安的,可是毕竟是十年未见了,谢岩一听说家眷车队进入长安城,早早就迫不及待的领着人在大门口等着。 家眷们一一下了马车,面着谢府大门走来。 可见走在最前面的妇人穿着身紫红色艳丽裙裳,妆容华贵,容貌娇艳,此人正是谢岩的妾侍赵氏,这一左一右伴着两位年纪相仿的少女,左边是赵氏所生的庶女谢兰心,右边是发妻所生嫡女谢兰若。 一行女眷款步姗姗的走向前,来到谢岩身前,屈膝拜见。 “见过老爷……” “见过父亲……” “好好,大家路途辛苦,不必多礼。”谢岩笑容可掬,目光扫过众人,先是上前拍了拍赵姨娘的肩膀,低头垂目看着她,轻声说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只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赵氏心里一暖,眼睛里泛起了盈盈泪光,拿起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泪水,带着笑意柔声回答:“辛苦的是老爷,妾身做的这些不足为道。” 谢岩满意的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两个女儿,想起来相隔十年,当初两个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个个身材柳条,面容姣好,差点就认不出谁是谁了。 “心儿、若儿?”谢岩指着两个少女辨别出了名字。 谢兰心和谢兰若都上前一步来到他身边,又行了一礼,唤了一声:“爹爹。” 谢岩看着两个女儿,笑哈哈的直点头叫好,然后目光落到了谢兰若的身上,握起她的手,欣然的点头:“还真是女大十八变,若儿,你和你娘当年长得越来越像,越来越漂亮了。” 谢兰若许久未见父亲,都快要忘记他的模样了,此时一见,倒是觉得比印象中苍老得多了,又提起了早已去世的母亲,她不禁有些心酸。 “爹爹过奖了。”谢兰若眼里含着泪光,嘴角却微微勾起。 难得,母亲去世了这么久,谢岩还不忘提及。 至于旁边的谢兰心,似乎感觉自己被疏忽了,不屑的瞄了一眼谢兰若,上前就勾起了谢岩的手,撒娇的说着:“爹爹,好久不见,女儿可想死你了。” “为父何尝不是,这些年没能好好照顾你们,是为父失责,今后我们一家再也不必分开。”说道这里,谢岩皱起了眉叹息,“只可惜,你们祖母没能过来。” 谢兰若轻声开口:“祖母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在安阳生活了一辈子怕是突然搬到京城住不习惯,所以就留在安阳大伯那里,只愿我们闲暇之时能够回去看看。” “也是,她老人家怕是经不起这样长途跋涉,若儿,你祖母最疼的就是你了,待我闲下来必定领着你一同回去探望她老人家。”谢岩拍了拍谢兰若的手背。 “好。”谢兰若自然不会忘记祖母的恩情,父亲不在家这十年,若不是老祖宗照顾着,还把她接过去从小养在膝下,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被赵姨娘那母女欺负成什么样子。 谢岩随后回身指着谢府的大门,对众人说道:“自今日起,这里便是你们的家,各自院落都已安排布置好了,有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大家齐声应答了一声。 谢岩又道:“这些日子大家千里迢迢赶来长安,路途多有劳累,都先回屋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谈。” 说着,他便走在前头,领着众人进了谢府大门,并让人带着谢兰心、谢兰若各自前去分好的院落。 而只剩下赵氏与谢岩并排而行,互相牵着手,窃窃私语着什么。 第2章 前世 次日清晨,雾气初散,晨光熹微。 谢府,卧花园内。 这院子如同园名一般,除了五间屋子和几条小径,几乎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一眼看去花团锦簇,色彩斑斓,美艳夺目,若是春风轻轻拂过,花香随风而去,便觉得芳香四溢,清爽宜人。 谢兰若穿了一件鹅黄色菱纱百褶裙自屋里走了出来,一跨入院内,便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花香。 昨夜进来时天色已晚,也没注意院子里的景象,今日一看四处繁花似锦,场景似曾相识,她倒是觉得有些惊喜。 没想到这么巧,她又回到了这里,她前世住的地方,同一个宅院。 看到曾经熟悉的一切,她勾唇浅浅一笑。 可是,想起了前世的一切遭遇,她笑容又渐渐淡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前世她出生在长安城大户人家,算起来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这座宅院还叫江府,她也姓江,名雪谣。 前世的江雪谣出生名门,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从小与亲梅竹马的楚君墨有婚约,及笄之后便如期嫁入身为将门的楚家,夫妻和睦,丈夫对她宠爱有加,看上去这一生都会顺风顺水。 谁料,成亲一年后,边疆战乱,楚将军带儿子楚君墨领军出征,不出几月,竟传回父子因战败一起战死沙场的消息,之后,楚家又被奸人陷害,一家人都含冤入狱。 江雪谣突遇变故,知道丈夫已死,万念俱灭,最终在狱中被逼服毒自尽。 服毒之后,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她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再次醒来,她出生在了安阳城谢家,成了一个呱呱坠地的女婴,成为谢岩嫡女,取名谢兰若。 如今又是十四年过去了,谢兰若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他们也突然举家从安阳城来到了长安。 原以为,这辈子不会与长安再又什么交集,没想到上天安排,竟是又回到了这个是非之地。 望着这座曾经熟悉的长安城,江雪谣感慨颇深。 十几年前,当初与丈夫楚君墨离别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即使是再经历一世,也无论如何无法忘却。 “姑娘,一大早的,在这发什么呆呢?”玲儿不知自哪跳了出来,歪着脑袋盯着正笑容满脸的谢兰若。 谢兰若听见声音,才猛然回过神来,思索了片刻,开口问:“马上要去向爹爹请安,要带过去的礼物可装好了?” 玲儿从后面抱出个方方正正的锦盒,笑眯眯的说:“早就备好了,咯。” “那我们走吧。” “好。” 谢兰若目光从那些花朵上收了回来,前世的那些记忆也再次深藏在了心底,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朝门口走去。 可是,她正走到门口,远远的隔着一扇院门,就听外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你看看,人家的院子多大,多华丽,满地都是花,名副其实的卧花园,百花齐放看得眼睛都花了,这香味就是远隔八百里都闻得到!哼,哪像我那个破院子,还什么梨心园,就几颗不开花的破梨树,爹爹也太偏心了,我就不是他女儿么?她什么都是好的,我就什么都没有!” “姑娘,你就少说两句吧,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再怎么说三姑娘也是嫡出,待遇好一些是应该的。”再说了,其实两个院子差别也不是很大。 “你说什么?你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白养你这么多年!”说得谢兰心生气,伸手就揪住了丫鬟的耳朵。 “哎哟哎哟,姑娘我错了,疼……” “哼……” “姑娘,那我们还等不等三姑娘一起呢?” “等什么等?看着她就来气!”从小到大都看不顺眼,自然看着就来气,谢兰心白了一眼卧花园的大门,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哎,姑娘你慢点走,等等我……” 随着说话的声音远去,门外的人也已经走远了。 门里,玲儿已经气得一脸涨红,一脸幽怨的望着谢兰若:“姑娘!她们也太不像话了,闲话已经说到咱们家门口来了,你为什么拦着我呀?” 刚才,若不是谢兰若拉着铃儿,恐怕她已经破门而出,去找那两个人大干一架去了。 “你出去做什么?跟她们吵一架还是打一架?”谢兰若一脸平静如水,好像跟她没有关系似的。 “跟她们好好理论理论,这些人就知道背后嚼别人舌根,姑娘,就你太能忍了!” 谢兰若不以为意:“只是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而已,不痛不痒,有什么好计较的。” 而且,她根本不想与这些幼稚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不然会显得有点欺负人,算上前世,她也有三十好几岁了。 铃儿还在不满的小声嘀咕:“现在不压压她们的气焰,等到真欺负到头上就来不及了。” “好了好了,毕竟以后天天都要见面,总不能每天一见面都吵架吧,让人见了笑话,让爹爹知道了也不好。”谢兰若拍了拍铃儿的肩,“走吧,别让爹爹久等了。” 随后叫了个小厮带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卧花园。 这一路上,铃儿左顾右盼,又是忍不住一阵小声惊叹:“我说怪不得昨晚走了那么久才到,这府上也太大了吧,我看就是在府里我也得迷路!” 谢兰若不禁轻笑:“有哪是你不会迷路的?” 铃儿干笑了两声:“就我们那个小院子里还行……” “那你整天在院子里待着不出来不就好了。” 铃儿瞪圆眼睛:“那可不行,姑娘出来我就得出来,姑娘不出来,我还是得出来。” 谢兰若掩嘴一笑,倒是被逗得心情大好。 她也左右环顾着府内,地方还与记忆里相差不多,只是这些年天灾*不断,也不知前世的亲友都何去何从了,竟然沦落到宅子都卖了。 正是此时,家仆领着谢兰若穿梭在谢府长廊之间,虽然低调安静,可是隔得老远,那抹清秀的身影就已落入了某人眼里。 “那边那位姑娘是?”在谢府花园南边的一间水榭,正有个锦袍男子隔着一池春水望去,正好看到了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古色古香的长廊之间,那少女模样如花似玉,映着阳光肌肤晶莹剔透,走起路来姿态翩然若仙,就如掉落凡尘的仙女一般,映在男子的眼中,虽然在京城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可此刻他竟有些挪不开眼。 身旁年轻俊朗的男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倒也是有些疑惑:“她是谁啊?” 锦袍男子无奈的一笑:“我说谢堇安,在你们谢府何时有个这么绝美的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谢堇安又瞪大双眼,仔细瞧了瞧对面那抹身影,恍然想起来:“对了,我记得两个妹妹昨晚抵达长安城,我还没来得及相见呢,这定是我妹妹。” 不过,几年不见,又隔着这么远,谢堇安也认不出来前面走着的是哪个妹妹。 锦袍男子嗤笑,上下打量了谢堇安一眼:“就你这样,还能有长得这般好看的妹妹?不是一个娘生的吧?” 谢堇安不悦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就我这样啊?我长得也是貌若潘安,俊俏不凡,迷倒万千少女好么?” 对方却冷嘁了一声,一脸嫌弃的模样。 谢堇安忙站起身:“好了好了,你请自便,我要去与两位妹妹相见,叙旧一番。” 锦袍男子拉住他:“不打算带我去?” “我们兄妹相见,你去添什么乱?喂,我警告你啊,我妹妹你可别打什么主意。”谢堇安将他甩开,轻哼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袍子,就才扭头转身,赶紧追了远处的身影而去。 —— 不多时,正缓步前行的谢兰若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惊得转过身去,就见了一个高挑健壮的俊朗男子站在身后,笑脸盈盈的看着她。 “二哥!”谢兰若一见男子就认了出来, 这是她同胞的二哥谢堇安,小时候一直很疼她,只是多年不见,二哥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了身材挺拔的青年男子,还多了几分俊朗潇洒。 铃儿也行了一礼,喊了声:“二公子。” 谢堇安从正面仔细看了谢兰若几眼,也是很快分辨了出来,笑颜逐开说道:“你是三妹吧?” 谢兰若连连点头,笑容越发灿烂:“二哥,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对于这么一句,谢堇安难免有些无语,怎么他想说的话倒是被抢了? “三妹,你这是要去哪啊?”谢堇安转而问道。 谢兰若如实回答:“昨夜到的时候天色已晚,所以今日特早些过来向爹爹请安,还有,从安阳带了些礼物过来给爹爹。” 谢堇安撇了撇嘴:“只给爹爹带礼物了?” 谢兰若故作尴尬:“对了,还忘记给二哥也带点礼物,二哥你宽宏大量,不会生气的吧?” 谢堇安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长叹了一声道:“唉,看来几年不见,三妹是已经不把我这个二哥放在眼里了吧。” 谢兰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拽了拽哥哥的袖子道:“逗你的,我就是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二哥呢,我给你带了,在屋里放着,你晚些过去拿吧。” 谢堇安瞬间就展颜而笑,兴致勃勃的问:“三妹都给我带什么了?” “都是你最爱吃的,老祖宗还亲手做了杏仁酥,特地让我带给你的。” 谢堇安感动得眼泪都花花了:“还是三妹好,老祖宗也最疼我了,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还不错。” 谢堇安点头放心了许多:“走吧,我们一起去向爹爹请安,别让他们等急了。” “嗯,走吧。” 第3章 才艺 这一路走着,谢兰若和谢堇安两兄妹久别重逢,有好多话想说,聊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就已经来到了正院外头,院子里,可见赵姨娘和谢兰心也正等候在外头。 谢堇安依旧笑着上前,朝着赵姨娘躬身抱拳的行了一礼:“见过姨娘。” 赵姨娘娇媚一笑,上下打量着谢堇安:“堇安长这么大了,还真是一表人才,有你爹年轻时几分英姿。” “姨娘还与当初一样年轻美貌,一点变化也没有。” 赵姨娘笑得是真开心:“就数你嘴甜。” 谢兰心见着那两兄妹一同过来,心里本就不太舒服,此刻白眼瞄了两眼谢兰若,勉强的上前行礼,朝谢堇安喊了一声:“二哥。” 谢堇安同样笑着回礼:“二妹也是越来越漂亮了。” 谢兰心扯了扯嘴角,心里却不太乐意,什么叫也?是刚才也夸过谢兰若漂亮了吧。这个二哥,还是一样见人就知道花言巧语。 在外面嘘寒问暖了几句,总算是让谢岩传唤了进入厅堂之内。 四人前后一起进屋,除了见谢岩端坐上方太师椅上,另外还有一名模样端庄大方的陌生妇人与他坐在一起。 一进屋,众人行礼向谢岩问安,谢堇安主动向旁边那位端庄妇人也请安道:“见过母亲。” 所有人听见谢堇安对那妇女的称呼,顿时脸上都露出了吃惊之色,正疑惑那妇人到底是谁,谢岩便开口招呼两个女儿过去,介绍那名妇人道:“心儿、若儿,还不见过母亲。” 母亲?难道,这妇人是谢岩娶的续弦? 众人都疑惑的目光看向那妇人,仔细的上下打量,不得不说,这妇人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身穿芙蓉色百花长裙,头上价值不菲的金玉头饰和翡翠耳坠,气质高贵典雅,一双眸子透出傲慢和冷艳。 “愣着作何?这是你们的继母,还不上前拜见。”谢岩见两个女儿发愣,出声提醒了一句。 谢兰心和谢兰若忙收回惊愕和疑惑,上前跪下叩拜行一大礼,唤了一声:“见过母亲大人。” 这妇人,正是去年由新帝赐婚,谢岩刚娶回来不久的续弦,叶氏,名为秀云,身份高贵,曾嫁过一次,可丈夫死于战场,新帝登基后被赐婚给了谢岩。 叶秀云淡淡挥了挥手:“不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 谢兰心和谢兰若这才起身,站在了旁边。 当然,一旁的赵姨娘是最意外的一个,虽然极力掩饰现在波动汹涌的心情,可是手指紧紧攥着丝巾就暴露了她的心思。是啊,原本以为,来京城享受荣华富贵,这谢家后院就是由她做主了,可是没想到横空杀出了个不知道的续弦,虽是续弦,可也是谢岩的正牌夫人,而她赵姨娘只不过是个妾侍而已。 赵姨娘极不情愿,可碍于礼数还是迈出僵硬的一步,挤出难看的笑容,招呼了一声:“见过姐姐。” “嗯。”叶秀云也没正眼看她,只是对身旁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端着几个锦盒上前,依次分发给了赵姨娘以及两姐妹。 叶秀云居高临下的说着:“老爷为了给大家接风洗尘,早已发出请柬,今日会在府上设宴邀请宾客,到时候会有许多王公贵族前来赴宴,大家都应当穿着打扮体面一些。这盒子里是替你们做的衣裳,也没量过,都试试看合适不合适,还有一些珠宝首饰,就当是见面礼,记得穿戴上,不要失了我们谢家的颜面。” 接过锦盒,谢兰心和谢兰若纷纷道谢:“谢过母亲。” “多谢姐姐。”赵姨娘也极力压制着,抿嘴挤出了一丝笑意。 “都是一家人,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谢岩带着温和笑容,待大家都在两旁入座之后,寒暄几句,谈到两个女儿的问题,谢岩便想起来问:“心儿、若儿,这些年为父不在身边,不知尔等可都有学到什么才艺么?” 赵姨娘赶紧抢在前头夸赞自己女儿:“心儿勤学苦练,如今善于刺绣,还弹得一手好琴。” “是么,那心儿还真是才貌双全,难得,难得。”谢岩点点头,又看向谢兰若,问道:“那若儿呢?” 谢兰若抿唇含笑,端坐着,谦虚的低头道:“什么都会一点点。” 本是面无表情,可见谢兰若谦卑的回答,一旁的叶秀云竟是勾了勾唇,开口追问:“什么都会一点,是何意思?” 谢兰若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解释,铃儿很配合的站出来,不适时宜的插了句嘴:“我们家姑娘,不但会描龙绣凤,这琴棋书画诗酒花,可谓是样样精通,是安阳数一数二的才女,特别是一手好琴仿佛天籁,到这京城来,估计也没几个大家闺秀比得上……” “铃儿,不得无礼。”谢兰若把铃儿拉回身后,窘迫的笑了笑,“铃儿这丫头闲散惯了,不知礼数,还望爹娘不要怪罪她多嘴。” 而且,铃儿这么给她吹捧,怕不是一件好事。 谢岩和叶秀云听了铃儿的话,相视一眼,倒是会心一笑。 “若儿当真是样样精通么?”谢岩多年来没与家里联系过,对女儿状况一概不知,所以听了还不太相信。 谢兰若还是很谦虚:“只是会一点点,爹爹别听铃儿胡说。” 铃儿暗下有些委屈的嘀咕,自己本来就是说的实话嘛,她们家姑娘就是全能,特别厉害!在她看来,京城里肯定没人比得上。 然而此刻,赵姨娘和谢兰心都别开脸躲得远远的,免得找上她们问话,还不知该不该实话实说。 叶秀云自然不信铃儿的话,这长安城冠盖满京华的才女多了去了,谢兰若一个从安阳过来的丫头,年纪轻轻,虽长得清新脱俗,可怎能与京城里的名门闺秀相比,还敢自称才女。 “安阳才女来了京城,可不一定排的上名号。既然若儿满腹才情,又善于琴艺,待今日宴会之上,与宾客献上一曲如何?”叶秀云淡淡开口,提出让谢兰若在今日宴会上献艺,到时候是才女还是吹嘘,自然一目了然。 “这个……”谢兰若有些为难,也不知是好是坏。 叶秀云轻哼了一声,一脸的轻蔑模样抬高了语调:“怎么,若儿难道怕闹了笑话?” “并非如此。”谢兰若也是有实力的好么,毕竟活了两世不是白活的。 另一边,家主谢岩心里琢磨着,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让京城的人知道他将妻女从老家接了过来,若是让女儿在宴会上献艺,在豪门世家众多人面前露个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于是谢岩也赞同:“秀云说的对,心儿、若儿,你们二人今晚宴席上就各自为宾客献上一曲,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既然父亲都开口了,谢兰若沉默片刻,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那好吧,听凭爹爹安排。” 谢兰若都答应了,作为姐姐谢兰心哪好意思拒绝。 可是,谢兰心就有得头疼了。 等到从正院里出来,一路回到梨心圆,谢兰心一进屋还没来得及锁门,就开始欲哭无泪的抱怨:“娘!你说什么我弹得一手好琴啊?现在好了,爹爹让我宴席上为宾客献艺,就我那琴艺,让我去献丑还差不多!这可怎么办好。” 赵姨娘回身关上房门,上前小声安慰:“怕什么,弹就弹嘛,你那首名曲《阳春白雪》还是弹的不错的,不然《春江花月夜》也可以,再说了,这也是难得在世家公子们面前露脸的机会,你千万不能错过啊,不能便宜了三丫头。” 谢兰心翻了个白眼,更加想抱头痛哭,虽说她是会弹那么好几首琴曲,也还弹得不难听,可是要让她和谢兰若一比,简直是没有一首拿得出手的,到时候还不给她做了陪衬了。 难道,要她去求谢兰若手下留情,弹得难听一点,好歹给她留点面子么? 可是,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没想到赵姨娘也正想到这里:“你莫要担心,待会儿见了三丫头我跟她说说,让她给你留些面子。” —— 至于另一边,从谢岩那里离开之后,谢堇安便将谢兰若一路送回了卧花园,顺便要取了礼物带回去。 临走的时候,谢堇安不忘提醒谢兰若,道:“三妹,这京城里俊俏公子诸多,待会儿你若是看上哪家公子,尽管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打听打听,记住了么?” “知道了哥哥。”谢兰若还有些不好意思。 说到看上哪家公子,其实,她心里只有前世的夫君是最好的,哪又看得上其他人,至今还没考虑过要婚嫁的事情,大不了就一辈子不嫁好了。 “你好好准备一下,时辰不早,我要去接待宾客了。”谢堇安又叮嘱了一句,这才离开了卧花园。 待只剩下谢兰若和铃儿主仆二人在屋里时,铃儿才忍不住小声嘀咕:“姑娘,姨娘和二姑娘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二姑娘明明就有过婚约了,怎么刚才老爷夫人问起,她竟然回答没有?” 刚才在谢岩哪里的时候,确实问起了两位姑娘可有婚约的事情,而谢兰心前两年在安阳城谈过一门婚事,这件事谢岩并不知道。 谢兰若瞪了铃儿一眼,道:“你别多嘴,恐怕是二姐不满意那桩婚事退掉了吧。” 铃儿点点头,还想说什么。 谢兰若白了她一眼,训斥道:“就你话多,刚才若不是你多嘴吹嘘我是什么安阳才女,晚上我也不必去献曲。” 铃儿倒是得意:“我只是实话实说嘛,姑娘你确实才艺超群,晚上若是琴声一出,保证这些世家公子姑娘全都傻眼……” “好了好了,别只顾着吹牛,赶紧去把我那古琴取出来收拾收拾。” “好好,我这就去。” 第4章 又见 待到午时过后,阳光明媚,谢府宾客已陆陆续续临门,被邀请入府上香蝶苑歇息。 香蝶苑位于谢府东南面,是府上最大的一座花园,内有人造湖水和假山,还有众多亭台楼阁、长廊水榭等建筑鳞次栉比,更种有许许多多名花异草,一眼望去,美不胜收。 正值春日,香蝶苑内百花争艳,杨柳飘絮,前来赴宴的男女宾客分开安置,相识的大多聚在一处,三两成群,热闹不凡。 谢家女眷以及前来赴宴的女宾,此刻正围坐在香蝶苑中央的一处四角方亭里,吃着精致美味的糕点,品着新摘的鲜美好茶,谈笑风生。 谢兰若被家仆领到亭子里,首先来到了继母叶氏的跟前,行了一礼道:“见过母亲,女儿来迟了,还请见谅。” 叶秀云坐在那里陪着宾客闲聊,赵姨娘和谢兰心也早就坐在亭子内,众人齐齐朝谢兰若看来,不禁微微惊诧。 谢兰若穿的是叶氏早上给衣裳,不过是随便挑选的浅紫色丝绸做的裙子,加上几样并不是很名贵的首饰,这么一穿戴在她的身上,称着白皙如雪的肌肤,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抹去了之前的清秀可人,多了几分高贵华丽的气质。 相比之下,同样是叶氏赠与的衣裳收拾,穿在赵姨娘和谢兰心身上不免有些别扭。 “若儿,你过来。”很快回过神来,叶秀云露出一丝浅笑,勾手将谢兰若叫到身边,将她朝着围坐在周围的一些贵族妇人介绍了一番。 “谢三姑娘还真是如花似玉的可人儿,不知可有婚配了?” “尚且待字闺中。” 谢兰若毕恭毕敬,依次向各家的夫人和姑娘都问了好,随后就走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坐下,有意无意的听着她们交谈,随口喝着茶,侧脸看向亭外的湖面和远方,神游天外。 “若儿,姨娘跟你商量件事情如何?” 突然自耳边传来的声音,将沉思中的谢兰若唤醒了回来。 谢兰若扭头一看,就见不知何时,赵姨娘挪到了她身边坐着,还异常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姨娘,什么事?”谢兰若也是一脸疑惑。 “你也是知道,你二姐她最近不曾练琴,琴艺有些生疏了,你看今日献曲之时,能不能……”赵姨娘嫣然笑了笑,伸出手指在桌上拈起一块桂花糕,给谢兰若递了上来。 谢兰若接过桂花糕,大概已经知道赵姨娘话里的意思了。 毕竟姐妹都要上去弹琴一曲,而谢兰心琴艺实在不怎么样,只是赵姨娘找不到可以夸奖的地方了才拿出来说说。 “知道了,姨娘放心,我自有分寸。”谢兰若看着赵姨娘一笑,将桂花糕送入嘴里咬了一小口,算是答应赵姨娘的要求。 谢兰若本也不想太出风头,怕是惹来什么是非,所以当然会保留一些实力,顺便卖给赵姨娘母女一个人情也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一座四层阁楼处,正有一锦袍男子依在楼上栏杆上,居高临下的四处张望。 “四皇子,你今日为何心不在焉的,也不来与我等喝上几杯。”有人在背后笑着询问。 “谢堇安哪去了?”被称为四皇子的俊朗男子漫不经心的回头。 “刚才见他在那边招呼宾客。” “将他给我找来。” “是。” 不过片刻,谢堇安就被人拉到了他的面前。 谢堇安很随意的上前问:“怎么了,大四皇子找我有何要事?” 四皇子勾住他了脖子拉了过来,在耳边轻声问:“喂,带你那妹妹前来相识一番,如何?” 谢堇安故作无知:“哪个妹妹?” 四皇子一拍他打脑袋:“少跟我装蒜,今日早晨见到那个。” “四皇子,你就放过我家妹妹吧,我家妹妹尚未及笄,初来京城心思单纯……” 四皇子叹息:“谢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只是想认识认识,并无其他意思,你放心。” “可是……” “谢堇安,你还放心不过我?我是那种轻浮的人么?” 谢堇安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唉,那好吧,我这就让人叫妹妹过来拜见四皇子,行了吧?” 说到这个四皇子,正是新帝的第四个儿子,名为温景瑞,与谢岩的二儿子谢堇安同岁。当初还在领军征战天下时,二人便并肩作战,早已兄弟相称,所以即使如今温景瑞贵为皇子,与谢堇安相处时还是谦和随意,没有摆什么皇族的架子,经常都来谢府上玩耍,今日也是一大早就过来找他。 其实,四皇子样貌长得一表人才,为人也德才兼备,很受京城诸多女子的欢迎,只可惜早已婚配,有了正皇妃。 也正是因此,谢堇安才不愿意四皇子对他家三妹有所意图,毕竟若是让四皇子看上,即使是嫁给入皇室毕竟也只是妾侍,他心疼妹妹,可不愿意妹妹今后受人欺负,看人脸色。 不多时,谢堇安就派了人把三妹谢兰若叫到了楼阁侧面人较少的屋子。 谢兰若见了谢堇安,笑颜如花的问:“二哥,叫我过来作甚?” “没什么,就是看你坐那儿无所事事,也没有什么熟识之人,便叫你过来这边,也好自在一些,来,进来坐下吃点东西。” 谢堇安拉着谢兰若进屋,就见了屋里四皇子还坐在屋内。 谢兰若疑惑屋里怎会有人,看了一眼谢堇安。 谢堇安拉着她上前介绍道:“三妹,过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四皇子。” 谢兰若一听是皇子,下意识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民女谢兰若拜见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立即热情的站了起来想要过去扶她:“谢三姑娘不必多礼,快请起。” 不过四皇子刚伸出手,谢兰若已经被身后的谢堇安扶了起来,谢堇安轻笑道:“三妹不必对他拘礼,四皇子与我曾是生死之交的好友,经常在谢府出入。” 四皇子看了一眼谢堇安,笑得有些尴尬,复又坐下,连点头:“对对,谢三姑娘千万别对我拘礼,喊我一声四哥便是。” “是。”谢兰若起身,看了眼谢堇安,抿嘴微笑着点点头。 “来,过来坐。”谢堇安正要拉着妹妹进屋入座。 “好。” 可是,谢兰若答应了,还没来得及过去,突然感觉背后刮来一阵凉风,后脑勺一丝莫名的电流,呆滞在了原地,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门外。 这大门敞开,可见一个深蓝锦袍的男子正从门外路过,他玉冠束发,侧面看去剑眉入鬓,一张俊脸如同玉雕而成,高挑的身姿挺拔,脚步轻盈,带着一股凌然的气势。 谢兰若一眼看到这名男子的样貌,便是心里猛然一跳,屏住了呼吸,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 可是男子从门外一晃而过,转眼就离开了视线。 谢兰若没有多想,两步就朝门外直奔追了过去,一时情不自禁,出门就喊了一声:“君墨!” 可是,待她来到门外,朝着长廊前后望了一眼,却发现这走廊上空无一人,不见了刚才那个男子身影。 她赶紧又追出去几步,到了拐弯处,就见四处都是三两成群的宾客,扫了一眼却根本不见刚才那个男子的身影。 “三妹,你怎么啦?”谢兰若突然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谢堇安也跟了出来。 谢兰若还在四下张望,又问:“二哥,刚才你可有看见门外有人经过?” 谢堇安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 谢兰若寻找无果,这才低下头来,琢磨着,难道是刚才看错了? 对啊,楚君墨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刚才那个是他?定是出现幻觉了。 “三妹,你看见谁了么?”谢堇安又追问。 谢兰若抚着胸口,回过神来,摇摇头说道:“可能是我眼花了,见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谢堇安笑笑,拍拍她的肩膀:“恐怕是长得相像的吧,我们回去吧,四皇子还在里头等着。” 谢兰若点点头,转身跟着谢堇安往回走。 路上,谢堇安小声对谢兰若道:“三妹,你觉得四皇子如何?” 谢兰若心不在焉,淡淡回答:“四皇子英俊潇洒,平易近人。” “四皇子与我相交多年,成为皇子之后也没有架子,确实是个好人,只可惜,四皇子已有家事,不然啊,若是将三妹你许给四皇子,男才女貌,那可是天作之合啊,哈哈……”谢堇安带着开玩笑的意味,看似不正经,却是话中有话。 谢兰若听的出他话里大概的意思,不悦的撅起嘴:“二哥,你可别开这种玩笑,兰若怎么高攀得起。” 谢堇安就没再多说,带着谢兰若回到了房间内。 之后,四皇子与谢堇安兴致勃勃的饮酒吟诗,高谈阔论,谢兰若则坐在旁边听着,时而回答问题,倒是少了许多拘束。 等到今日的宴席即将开始,三人才各自分开,去应该待的地方候着。 这场盛大的宴席直到日暮降临才正式开始,这时候,香蝶苑内已经灯火通明,喧哗一片。 宴席布置在四层阁楼上,四楼安置的是谢家主人及贵宾,三楼安置的是各家女眷,二楼则是其他的客人。 第5章 断弦 阁楼四楼贵宾所在的厅堂内灯光明亮,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谢家两位姑娘的献艺自然成了今日的重头戏,二姑娘谢兰心先一步弹了一曲《阳春白雪》,清脆悦耳的声音整个阁楼都能听见,赢得阵阵掌声,大多连连赞赏谢二姑娘琴艺绝佳,一曲弹毕,紧接着轮到谢三姑娘谢兰若献曲。 谢兰若一袭浅色丝绸裙裳,黛发及腰,肌肤如雪,姗姗走到堂上,隔着一扇屏风,朝着堂上众人行了一礼,轻柔的嗓音恭敬道:“兰若为诸位献上的是一曲《渔舟唱晚》,献丑了。” 话毕,场外叫了几声好,谢兰若缓缓入座,纤细手指抚在琴上,灵巧的一动,便是一声声美妙绝伦的音乐响起,其声渐渐,绵软悠长,隔着百花屏风,仿佛自天外传来。 这宴席上宾客原本谈笑风生,饮酒作乐,可是不知怎么的,琴音一起,都一一被琴声所吸引,逐渐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静静聆听这美妙的音律,仿佛这一瞬间画面凝固,只剩下余音袅袅,绕梁不断。 一时间,阁楼上鸦雀无声,只有优美的旋律回荡着,悦耳动听,引人入胜。 曲子弹到一半,正当大家听得入神,突然“嘭”的一声脆响,琴声戛然而止,这一瞬间,安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大家心里难免惊讶,惊讶的是自己竟然被琴声吸引,仿佛被带到了那渔舟之上,心旷神怡,忘记了身处何处,于是,曲子没完突然停止,让众人心里多有一丝不舍。 家主谢岩最先提出疑问:“若儿,怎的,突然不弹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厅堂一侧的百花屏风方向,似乎在等待着里头谢兰若给出回答。 “回禀父亲,女儿失误,弹琴时用力了一些,不小心将琴弦弹断了,还伤了手,实在抱歉,恐怕今日不能弹奏下去了。”谢兰若翩然站起身,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谢岩心里暗叹惋惜,点头道:“既然误伤,赶紧找大夫看看,你且先下去吧。” “女儿告退。”谢兰若领命,起身便缓步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宾客们大叹可惜,不能将这般美妙的曲子听到结束。 上座处,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脸失望的表情,叹息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没想到谢三姑娘如此超凡琴艺,只是,没能听完一曲实在可惜,可惜。” 谢岩心里微微得意,笑道:“四皇子过奖了。”随后向在座宾客致歉,“实在抱歉,扫了诸位的雅兴,小女被断弦误伤,实在无法继续弹奏,还望见谅。” 四皇子轻笑:“既然如此,也只得等下次有机会再欣赏了。” “一定一定。” 大家虽然感觉到可惜,可是既然谢兰若手指伤了,也没法让她继续弹下去,只得念念不舍的作罢。 谢兰若随后告退离开席位,离开之前,不自觉的回望了一眼宴席之上。 这宴席上根据宾客人数,整齐的罗列着数十张小型桌案,正前方一张,两侧依次排列着下去。 坐在正上方的是谢家家主谢岩,左右两侧首席坐着的,左边是四皇子温景瑞,右一边是个锦袍的男子。 谢兰若这一回眸,一眼看见了坐在首席位置右边的那个锦袍男子,登时惊呆。 这名锦袍男子,不就是刚才从门外经过那个么?还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并不是她眼花看错了。 正面看去,那人真是和记忆里的楚君墨像极了,只是,似乎年龄要大,俊美无双的面孔多了几分成熟,看上去棱角分明,还有就是身上的气质与楚君墨完全不同,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眼前男子带着一股冰冷的气焰,面无表情,眸光空洞深不见底,众人都在喝酒交谈之时,他却坐在那里安静独饮。 呆滞的望着那男子不知看了多久,谢兰若心里有了个疑惑,这人是和楚君墨长得太像了么?或许,难道楚君墨还活着? 算起来,如果楚君墨还活着的话,到如今也有三十几岁了,和那边锦袍男子的年纪应该差不太多。 一阵一阵的疑惑从心里滋生,谢兰若心神恍惚不定。 “姑娘,这琴弦我可是调好了的,你怎会弹断了还受伤了呢?我们去找大夫看看吧。”铃儿担忧的拿过谢兰若的手,查看手指上的伤口。 “没事,只是破了个小口子而已。”谢兰若收回手指,似乎并不关心这个。再说了琴弦本就是她故意弹断的,也好给赵姨娘一个说法。 “都流血了,你还说是小口子?”铃儿皱着眉头,取来一块丝巾,将谢兰若那纤细白皙的手指那处流出鲜血的地方裹了起来。 “真的不要紧。”谢兰若一心只想着席位上坐着那个锦袍男子,又回头望了一眼远,拉过铃儿,小声说道,“铃儿,去把二哥叫过来好么?我有事情问他。” “可是……”铃儿担心她手上的伤有些犹豫。 谢兰若已经等不及了,赶紧推了她一把:“你别可是了,快去。” 铃儿只得勉强答应下来,前去叫人传消息,让谢堇安出来一趟。 谢兰若在三楼一间房内等待时如坐针毡,心里就在重复想着,或许那个人是楚君墨,或许只是长得像,然而现在光凭猜测也确定不了。 等到门外有一丁点儿动静,谢兰若立即两步小跑过去,开了门就喊:“二哥……” “姑娘,是我。”就见站在门外的是铃儿,不见谢堇安。 谢兰若问:“二哥呢,没叫来么?” 铃儿进屋,回身又关上了门:“二公子现有要事,要稍后再来,让姑娘等等他。” 谢兰若有些失望,回身又在椅子上坐下,呆愣愣的看着某处出神。 铃儿走到一旁,伸手摸了摸谢兰若的额头,疑惑的嘀咕:“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怎么魂不守舍的?” 谢兰若多年来已经养成淡然自若的性情,一向见了任何事情都会波澜不惊,可是这次却有些失常,铃儿跟随她多年,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自家姑娘今日不知怎的,竟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而且给人的感觉也大不相同。 谢兰若甚至没心思掩饰,只敷衍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姑娘,铃儿服侍你多年,一直尽心尽责,难道姑娘连铃儿也信不过,不愿意说么?”铃儿稍微有些失落,怕是姑娘见外。 谢兰若抬头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多想,我只是……刚才见一男子……想向二哥打听打听。” 铃儿眼睛一亮,笑道:“姑娘,你可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谢兰若只得腼腆的勾了勾嘴唇,其实,和看上哪家公子的意思也差不多,不然她也没有其他借口打听别人。 铃儿顿时喜笑颜开:“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是哪位公子,竟能入得姑娘你的法眼,能说说么?” 谢兰若瞪了她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急什么,待我问问二哥,也不知人家有家室了没有。” 铃儿一想:“也对,这个定要问清楚,我们家姑娘要出生有出生,要才貌有才貌,可不能委屈了嫁与人为妾呢。” 谢兰若干笑了一声,其实,她连嫁人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嫁给人为妾了,上一世都没做过妾侍,楚君墨也不曾纳妾,这一世更别提了。 “好啦,你不许说出去,让人传了是非,惹了笑话,唯你是问。”谢兰若指着她的脑门,毕竟铃儿话多,要多叮嘱她几句不该说的别说。 铃儿立马发誓:“我保证不透露半个字!” 主仆二人闲聊不多时,总算等到了谢堇安前来敲门。 铃儿也想知道自家姑娘到底看上了谁,赶紧去给谢堇安开了门。 谢堇安进屋,回身关好门,上前来随意的就在桌边坐下,还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下,笑容满面的询问:“怎么了三妹,这么急叫我过来有事?” 谢兰若虽然等不及想知道那人的身份,可还是耐着性子,小声的问:“我想向二哥打听个人。” 谢堇安正喝水呢,差点就喷了出来,赶忙凑上来,挤了挤眉毛,笑问:“怎么,三妹果真看上哪家公子了么?赶紧说来听听,坐什么位置的?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 谢兰若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语塞,一时也没敢说出来,会不会自己的意图太明显了啊?这么快就迫不及待的打听他到底是谁,真的好么?如果他不是楚君墨怎么办? 谢堇安倒是不耐烦了,催促道:“哎呀,三妹,你跟我害什么臊啊,赶紧说来听听,让二哥给你一点意见。” 原本已经急得想一见到谢堇安就问他,可是这时候谢兰若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憋出来了几个字,问道:“就是,坐在爹爹旁边那个……” 谢堇安脸色一变,笑容全无:“妹妹,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四皇子他已有家室,你若是看上她,岂不今后要委屈你……” 谢兰若赶紧辩解:“不是四皇子,是另外一边那个。” 于是谢堇安脸色更加难看了,似乎蒙上一层乌云,差点没气得断气过去:“那还不如看上四皇子呢。” 第6章 孤星 屋里谢堇安语气坚定,叹息道:“谁都行,就他不行,三妹,你趁早断了这念想!” 谢兰若一脸茫然,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是我的恩师,曾与陛下结义金兰,情谊深厚,一直辅佐陛下,战场上他便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大魏第一猛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开国数他头功,被册封为临王,是大魏迄今为止唯一一位异姓王。不得不说,他身份高贵,也确实样貌俊美无双,不知多少女子曾慕名追随,只可惜都没有好下场,听闻此人曾克死全家,算命的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孤独一生。这几年,陛下也赐过几次婚给他,可那些姑娘不是婚前重病就是断手断腿,所以至今孤独一人。”谢堇安若有所思,一面回忆一面诉说着。 谢兰若撇下眉头,还有些不信:“他名叫将离?”难道不叫楚君墨么? 谢堇安微微点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她,语重心长道:“三妹,你看上谁也好,可万不能看上将离,首先,他是我恩师,又是父亲老友,与你辈分不同,你倒是应该叫他一声叔叔。其次,他身边的女人都红颜薄命,你们不会长长久久,即使我同意父亲也不会同意。唉,这京城里俊俏公子多了去了,改日我带几个门当户对的给三妹你随便挑就是。” 谢兰若心里所想的和谢堇安不同,她只是琢磨着将离与楚君墨的联系,对于其他话都没听进去。 “我知道了二哥。”谢兰若心不在焉的回答。眼见着谢堇安这么反对,估计她如果提出想见一下将离的请求,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了。 谢堇安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笑着点点头,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我还有些事先行离开,临王的事你别想了,去玩吧。” 谢兰若点头道好,谢堇安这才放心离开。 随后谢兰若让铃儿稍微包扎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又回到了女眷所在三楼宴厅。 女眷的宴席布置要密集一些,倒像是寻常喝茶小聚,几缕纱帘悬挂,几盏香薰缭绕,数张梨花木几案围绕放置着,众多女宾席地而坐,说说笑笑。 谢兰若刚进入厅里,就感觉众人目光奇异的朝她看了过来,时而还交头接耳的小声说着什么。 她装作不见,淡然如常的回到位置,向叶氏行了一礼。 叶氏淡淡问:“坐吧,听闻若儿方才在楼上弹琴伤了手指,不知伤势如何?” 谢兰若席地入座,如实道:“并无大碍,多谢母亲挂怀。” “是不是丫鬟没把琴弦调好?” 看叶氏把矛头指向铃儿,谢兰若赶紧维护:“不是,是女儿自己不小心。” 叶氏转而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若儿那首曲子弹得的确不错,改日伤好了到我院里来再弹一曲可好?” 谢兰若有心与叶秀云交好,于是很乐意的就答应了下来:“母亲何时想听了,传唤女儿便是。” 随后那些贵妇也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 “谢三姑娘还真是弹得一手好曲子,有机会可否请姑娘到我们刘府来弹上一曲。” “对啊,方才没能听完还真是可惜,谢三姑娘若是方便,随时可以来我们安宁侯府,想必老夫人定喜爱听你这曲子……” “我们王府也随时欢迎谢三姑娘前来玩耍,小女与三姑娘年纪相仿,也善音律,相信你们二人能成为闺中好友……” “……” 诸如此类,大多数世家夫人都对谢兰若表现出好感和欣赏,当然也不乏许多在一旁默默无言心生妒忌。 至于谢兰心,此刻坐在一旁脸都已经黑了,心里不乐意到了极致。以前在安阳的时候谢兰若琴弹得好已是出了名的,这点谢兰心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谢兰若这次故意弹断了琴弦,说是给她留些颜面,却让前来的宾客对她更是印象深刻,都还惦记着她这没弹完的曲子,想请她到各家府上去再欣赏回味。 众位贵妇争先恐后的谢兰若上门做客,其实也是证明,谢三姑娘才貌双全,今日之后,很快就会在京城内声名鹊起,美名远扬。 宴席上,谢兰若一直应付着,其实心里还惦记着那个长得像楚君墨的男子,思来想去,还是无法释怀。 “母亲,我有些不舒服,恳请先回屋歇息可好?”既然已无心留在宴席上,谢兰若只得恳求先告退。 叶秀云对谢兰若的印象有些改观,很干脆的就答应:“好,若儿近来劳累,就先回去歇着吧。” 于是,谢兰若向众人告退,自三楼宴厅溜了出来,就在香蝶苑花园里闲散晃悠。 已入夜,香蝶苑内除了那栋灯火通明的阁楼,其余□□之间漆黑一片,只有沿湖边而建的石灯散发出微弱光亮,湖边清风吹在身上,感觉有些冰凉。 因为宾客都已经聚集到了阁楼处,如今花园里空荡荡的一片,四下无人,倒是显得寂寥冷清。 铃儿一直跟随在谢兰若身后,此刻将一件雪白披风给谢兰若披上,有些疑惑的问:“夜里风凉,姑娘,你不是要回屋歇息吗?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怎么也不见回去?” 原本以为谢兰若是要回屋的,可是谢兰若就在这湖边来回走动,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谢兰若全没听见铃儿的话,倒是突然惊喜的笑了出来,拉着铃儿道:“我想到了,铃儿,你可否去给我找支笛子过来?” 铃儿一脸狐疑:“找笛子做什么?” “我突然想吹笛曲,你赶紧去吧,我在湖心亭子里等你。” 铃儿更加不解了:“姑娘,你会吹笛曲?” 话说,跟了谢兰若这么多年,铃儿还真没听她吹过笛曲。 “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去就去。”谢兰若对自己想到的法子已经欣喜不已,催促着铃儿赶紧去取笛子。 铃儿虽很不理解,可也只能听吩咐,前去找笛子。 至于谢兰若要笛子的目的,是因为她实在想见那个临王一眼,二哥肯定不愿意帮她,所以她只得自己想法子。 记得,前世她很喜欢听楚君墨吹一首叫做《水云游》的笛曲,所以她决定此刻在这吹上一曲《水云游》,若是能够把那个临王引过来,那临王肯定就是楚君墨! 谢兰若独自在亭子里坐下,没等一会儿,铃儿便将一根精致白玉笛取了过来,送到了她手上。 “姑娘,你为何突然要在这里吹笛子啊?”铃儿依旧不解。 “就是突然想吹而已。” 谢兰若凭着记忆,琢磨了片刻曲调,随后将这玉笛一头横放唇边,手指按住孔隙,轻轻吹了旋律出来。 这笛曲悠扬婉转,在安静无人的亭子里回荡,一声一声犹如莺歌,声声渐渐,飘在湖水上,随着层层水波,伴着阵阵清风,参合着远处阁楼上的喧闹,更显得幽静动人。 一曲作罢,谢兰若收回玉笛,四下张望。 事实和想象中不大一样,笛曲《水云游》是吹了,虽然不算曲艺精湛,可也过得去,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过来,也不知那临王是听见没听见。 铃儿不禁拍手叫好:“姑娘,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姑娘吹笛子也吹得很好听!” “好听有什么用,走吧,回屋歇息了。”谢兰若在亭子里已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过来,也就失落的叹息一声,打消了念头,起身领着铃儿,缓步离开了那座亭子。 可是正要走出湖心亭,在这水廊的对面,却有一个幽冷的声音传来:“方才吹笛子的是你?” 谢兰若抬头,就见对面静静的负手站立着一个锦袍男子,身姿挺拔纤长,气势凌然。 她心头一跳,半张着嘴,屏息凝神,望着他,竟一时间仿佛失了魂。 他竟然真的闻声而来,难道他真的是楚君墨? “吓到姑娘了么?实在抱歉,在下路过此处,听闻笛声美妙,情不自禁前来一看吹奏之人,却没想到是位姑娘,实在冒昧。”他抱拳行了一礼,彬彬有礼道,“若是姑娘不方便,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谢兰若上前一步叫住:“等等。” 将离背对,墨发随风,昏暗光线下形如鬼魅。 “你只是路过?”谢兰若原本以为他是闻声而来,却不想他说是路过,倒是有些意外。 将离点头,依旧背对:“是,在下无心惊扰。” 谢兰若想了想,却又有些失望,难道他不是楚君墨?是啊,声音听起来也不太像。 正当谢兰若想得出神,对面将离却磁性低沉的声音问:“你是方才席上献曲的谢三姑娘吧?” 谢兰若回神:“正是。” “谢三姑娘方才那首曲子弹得甚妙,为何要故意断弦?”那冷幽幽的声音明明是从前面传来,却让谢兰若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谢兰若一愣,回答:“你怎会知道我是故意断弦?断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将离寻思一番,道:“是么,不知谢三姑娘竟也会吹笛,这笛曲从未听过,是谢三姑娘自创的么?” 谢兰若彻底心凉了,这笛曲明明就是楚君墨创作的,这将离看上去一无所知的样子,估计他和楚君墨没有什么关联了吧。 “是一位故人创作的。”谢兰若回答。 “希望改日有幸能向谢三姑娘请教一下这首笛曲。” 谢兰若略显窘迫,只得干笑了一声,行了一礼道:“小女不才,哪敢教临王吹曲。” 说到这里,将离幽幽的转过身来,眸光微微眯起,饶有兴致的看着谢兰若:“你知道我是谁?” 谢兰若苦笑:“听我二哥说起过,你是临王将离,按理说,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叔叔才是。” 将离竟然一脸的满意的点着头:“小侄女儿乖,叔叔今日有要事且先行离去,改日再请你吃糖。” 说完也不等谢兰若回答,将离便一挥衣袖,告辞离去,那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无尽黑暗之中。 谢兰若只觉得一头的冷汗。 看样子,将离就是将离,并不是他的楚君墨,不管是言谈或是举止,似乎一点也看不出楚君墨的影子,就空长了一副相似的脸而已,虽然这么好看的一张俊脸很不容易撞脸,可事实摆在眼前又能如何。 这湖中长廊上,只剩下谢兰若呆呆的站立着,恨不得多看几眼那个以前只能出现在梦里的身影。 一旁的铃儿默默的伫在那里,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还好她识相,躲在旁边一句话也没说。 铃儿望了一眼将离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禁叹息,说实在的,将离的样貌确实长得举世无双,任凭哪个女子见了也会心动,也不怪她们家姑娘看中了他。只可惜,这种天煞孤星,她们家姑娘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好,免得也红颜薄命。 第7章 用心 宴会一直持续要深夜,宾客才陆陆续续的散去,灯光一点一点熄灭,香蝶苑恢复了原有的寂静和黑暗。 一名丫鬟脚步飞快,小跑回到梨心园,开门进屋。 这闺房内轻纱缭绕,灯火温馨,只见谢兰心一身浅色里衣,正坐在悠闲的坐在妆台前,一手握着木梳,顺着肩边秀长的黑发一梳到底。 丫鬟婉儿进屋,来到妆台前。 谢兰心放下手中木梳,侧脸看了一眼她,问:“怎么样,打听到了什么?” 婉儿笑着连连点头,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小声说道:“今日啊,坐在老爷身边的,年轻那个是当今四皇子,与二公子交情颇深,听说经常来我们府上玩耍,另一边那个是临王,再下面是……” 她絮絮叨叨的,几乎是把宴席上的贵宾都说了一遍身份来历,特别是诸多尚未婚配的世家公子。 “好好好了,剩下那些无关紧要的就不用说了。”谢兰心很快就将她的话打断了,兴致勃勃的问,“爹爹身边坐那个就是四皇子么?看他模样英俊不凡,可有婚配?” 婉儿如实应答:“好像有了。” 不过,就算有婚配,这皇家的妾侍,也要比寻常家里的妻室要尊贵吧?再说了,她这出身,就算嫁给寻常人家也不一定能为妻。 谢兰心这么一想,若是能攀上四皇子这条黄金腿,岂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说了,四皇子英俊潇洒,简直是人中龙凤,也正合她的心意。 “婉儿,你注意着点,下次若是四皇子来府上,我一定要见一见他。”谢兰心笑得更加欣喜,拿起妆台上的木梳,给婉儿递了上去。 婉儿应了一声,接过木梳,站起身,过来替她梳头。 至于谢兰若这边,因为手指上的一点伤势,谢岩大动干戈,还专为她找了大夫,又是人参燕窝等补品送到了院里,好像对这个女儿更加上心了。 等到次日,突然一大车的礼品被送进了卧花园。 铃儿拿过礼单,再看了看这一车子的礼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谁送来的?” 送礼的人笑道:“这是我们四皇子送给谢三姑娘的,谢三姑娘琴艺绝妙,望改日有机会能够来宫里弹奏一曲。” 铃儿拿了礼单,却不敢收下,慌慌张张的跑进屋里禀告谢兰若。 “姑娘,外面有人送来一车礼物,说是四皇子送的。” “什么?”谢兰若正在亲手修理昨日那副断弦的古琴,见铃儿进来禀报有人送礼,也有些惊讶,赶紧放下手上的事情,随着铃儿一起出了门。 来到院外一见,果真是华贵礼品装了一车,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珍奇异宝,诸如此类。 虽然送礼的人说了一堆好话,可是谢兰若思索之下,还是将这一车的礼品拒之门外。 “姑娘,为何不收四皇子的礼物啊?”礼品被送走,铃儿难免觉得有些可惜。 那么多珍贵礼物,即使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谢兰若也不曾见过。 “寻常来往可以,但无故收人这么贵重的礼物,收不得。”谢兰若倒是因此有些发愁,四皇子多次向她示好,这又送上贵重礼物,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铃儿不太明白的点了点头。 再后来这几日时间,也陆陆续续有各个世家的礼物送来,不少贵重之物,谢兰若未免麻烦,几乎都会拒之门外,除了某家姑娘送来了琴弦和刺绣。 铃儿更加不明白了:“姑娘,你怎么只收这件礼物呢?” 谢兰若笑了笑:“这位姑娘有心,送的琴弦材质上乘,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刺绣也是出于心意并不珍贵,看来她是真心与我交好。” 铃儿立即查了查这是哪家姑娘送的:“我看看,这是顾家二姑娘顾月见送来的。” 谢兰若道:“铃儿,你去把我上次秀的兰花荷包回赠给这位姑娘,邀请她有空来府上坐坐。” “是。” 因为那日宴席上的一曲断弦琴曲,谢三姑娘算是一夜之间在这京城里打响了名声,大家人口相传,说是谢三姑娘风华绝代,貌若天仙,于是除了这几日连连不断的送礼上门,另外就是上门说亲事的红娘快把谢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近日来,每天早晨谢兰若到主母那里请安,谈的都是谁家又上门说媒的事,然后拿各家公子的画像给谢兰若看过。 谢兰若都一一回绝,有个很好的借口,便是:“二姐都还尚未婚配,女儿年纪不到,怎能先行一步。” 叶秀云似乎并不在意:“心儿也有几家上门说亲的,若是你选好了,便把她的也订了。” 这语气,无非就是让谢兰若先选,选到自己中意的便订好亲事,至于谢兰心,不过是庶女而已,上门说亲的不是续弦就是妾侍,要么就是残疾,到时候随便订个像样的人家,也就算对得起她了。 听到这样的话,赵姨娘和谢兰心自然心里不悦至极。 凭什么谢兰若就喜欢哪个自己选,而她们家谢兰心就只能随便订一门亲事,还是为了方便谢兰若出嫁呢? 想想赵姨娘就觉得气不过,她冷下了脸,不悦的道:“心儿怕是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还希望姐姐眼睛擦亮点,别误了心儿终身。” 叶秀云听话里意思不对,脸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会故意给她找些歪瓜裂枣么?” 赵姨娘脸色很难看的干笑了一声:“姐姐莫动怒,我的意思是希望姐姐给心儿挑选亲事也上心一些,我们家心儿也是秀外慧中呢。” 叶秀云翻了个白眼,瞄了一眼旁边坐的谢兰心,有些话想说,可是碍于不想在孩子们面前拉低自己的气度,只得憋了回去。 其实吧,谢兰心长得也是一标志的美人儿,带着点妩媚动人的气息,才艺也算过得去。可是京城这种地方,像谢兰心这样的出身、样貌、才艺都平平无常的多了去了,实在不算稀罕,可是像谢兰若这样样貌惊艳,才艺绝伦,还又听话又懂事的好姑娘,那才叫少见。 当然,因为前几日谢兰若把各家送来的贵重礼物全都拒绝了,叶秀云暗自对她更加欣赏。 “好了,谈婚论嫁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若儿你尚未及笄,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挑,若是有看上的就告知父亲母亲,我们自会为你做主,你这般懂事,应该是会挑人的。”叶秀云话里当然也暗示,即使是谢兰若看上的,当然也要门当户对他们才会同意。 谢兰若点头:“女儿知道了。” 另一边的谢兰心简直满心的不悦,当时也没说什么,只是下来之后四下无人,才敢在母亲面前撒娇抱怨。 “娘,这几日三妹那园里好多人给她送礼物,她竟不知好歹,全都回绝了!”谢兰心又羡慕又嫉妒,简直恨得牙痒痒,等了几日了,怎么也不见有人给自己送礼物呢,全都是送到卧花园去的,而且,听说就连四皇子也送了一车的奇珍异宝,更可恶的是,那谢兰若竟然什么也没收,全都给拒在门外了。 这送上门的好事,谢兰若竟然看不上,不是不知好歹又是什么? 赵姨娘想了想,也不知那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劝女儿道:“好了,你别管她那些,回去认真绣个牡丹手帕,改日拿去送给主母。” 想到叶秀云今日说的话,谢兰心有些不情愿:“无缘无故,送她东西做什么?” “你啊,就是没三丫头懂事,三丫头就知道把园里亲手摘的花,做成花茶送给主母,你看把她高兴的。你呢?哼,哪天被嫁给瞎子瘸子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活在梦里!”赵姨娘指着她脑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不得不说,谢兰若讨人喜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卧花园里开的花多,她便摘了些,晒干了做成花茶,送给了叶秀云一些,也送了赵姨娘一些,虽是小事,可就是让人觉得有心。 赵姨娘其实奢求得不多,只想女儿在京城找个好人家嫁了,可是这事儿不是她做主,若是惹得叶秀云不开心,那说不定哪天就把她女儿随随便便的嫁了,所以,她只得劝劝女儿,好好讨好一下主母。 谢兰心无缘无故被说了一顿,心里不悦,可只得照赵姨娘的吩咐,回去绣牡丹手帕。 又是一日,谢兰心正坐在屋里,很不情愿的挑针引线,绣着手里的牡丹手帕,绣了几针戳到了手指,还气愤的把绣帕给扔了出去,想一想,又捡了回来继续绣。 她的丫鬟婉儿突然闯了进来,欣喜的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谢兰心笑颜逐开,扔了绣帕,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是么?快快快,给我换件衣服,我要过去看看。” 婉儿赶紧去衣柜里找衣服。 “哎呀,这件不行,太艳了,这件也不行,太老气了,这件吧,唉,也不好,还是这件吧……” 总之,谢兰心在屋里挑选了半天衣裳,最后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裙裳,又仔细的梳妆打扮了一番,总算欢喜的跑出了门。 结果一打听,这四皇子一到府上,竟然就点名要谢兰若过去坐坐。 谢兰心轻哼了一声,当即就去了卧花园,正巧碰见谢兰若从院子里出来。 “三妹,这是要去哪?”谢兰心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上前就热情的勾起了谢兰若的手。 对于谢兰若来说,一看见她异于往常的热情,就隐约感觉到了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是四皇子来府上找二哥,可是二哥有事出去了,这便让我过去坐坐。”谢兰若如实的交代,随后又诚心诚意的邀请道,“二姐,你现在有事么,要不,你随我一起去吧?” 其实,谢兰若是不愿意与四皇子单独相处,孤男寡女,怕是到时候尴尬,所以便想拉上谢兰心一起。 谢兰心一听,都快要心花怒放了。 不过,她如果爽快的答应了,会不会意图太明显了啊?谢兰心按捺住心里的欢喜,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我也不认识四皇子,会不会不太好?” “见一面不就认识了么,走吧。”谢兰若拉着她就一起走。 其实,谢兰心不要太开心好么!这个三妹,总算做了一件让她满意的事情了。 第8章 拒收 待到在湖心亭见了四皇子温景瑞,两位姑娘都上前跪下行礼道:“民女见过四皇子殿下。” “姑娘请起,都说过了,见了我不必行此大礼,就当见了你们二哥便行。”温景瑞忙起了身,招呼她们起来。 谢兰若起身,只道:“君民有别,礼数是应当的。” 与此同时,谢兰心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谢兰若,示意她将自己介绍给四皇子认识。 谢兰若会意过来,忙拉着她介绍道:“殿下,这是我二姐谢兰心,方才路上偶遇便拉她一起过来拜见殿下,还望殿下不要见怪。” 温景瑞似乎此刻才注意到,原来谢兰心正站在旁边,他含笑看了一眼谢兰心,道:“二姑娘可是那日弹了一曲《阳春白雪》那位。” 谢兰心心想着四皇子还记得她,愈发欣喜,上前屈膝一拜:“正是,殿下还记得兰心,实属荣幸。” 温景瑞也礼貌性的夸赞道:“原来二姑娘也是花容月貌,蕙质兰心呢。” 受到夸赞,谢兰心深吸了一口气,神采飞扬起来:“多谢殿下赞赏,其实……” 只不过谢兰心还没说得上话,温景瑞已看向谢兰若,质问的语气道:“兰若姑娘,那日我让人送来礼物,你为何拒收?” 被忽略的谢兰心难免有些尴尬,脸色也冷了下来,一时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 谢兰若早知再见了四皇子他肯定会问起此事,所以先前就准备好了措辞,此刻娓娓道来:“殿下的礼物太过贵重,民女承受不起,还希望殿下今后莫要再让人送来了。” 温景瑞撇了撇眉头,道:“只是些寻常礼物而已,兰若姑娘你琴声绝妙,我听得赏心锐目,便让人送些礼物嘉奖一下,并无他意。” 谢兰若微微摇头:“在殿下看来只是些寻常礼物,民女自然也知道殿下心意如何,但是在别人眼中看来就不一定如此了,殿下若喜欢听民女琴声,命民女献上便是,无需礼物嘉奖,希望殿下能够明白我的意思。” 对啊,即使谢兰若知道四皇子只是觉得她曲子弹得好,所以赏赐一些礼品,但是在外人看来,便会流言蜚语了。 温景瑞勾唇露出一丝苦笑,摇头叹息道:“真拿你没法子,不过,即使那日的礼物不收也罢,今日这件你可一定要收下。” 说着,温景瑞勾了勾手,背后便有奴仆端着一样东西上前,仔细一看,是一副精工细致的古琴,通体黑色却隐约泛出幽绿,犹如藤蔓缠绕古木之上,这琴仿佛拥有魔力,并未有人弹奏,却让人觉得有一股优美旋律传出。 温景瑞让人将这副古琴放在桌案上,笑道:“这副是名琴绿绮,是我千辛万苦让人找来的,你快试试用起来如何?” 这古琴绿绮,谢兰若显然有些惊喜,目光定格在精美的古琴上,缓步上前,便屈膝席地坐在地垫上,手指轻轻抚上琴弦,指甲一拨,便有一声脆响传出。 “不愧是绿绮,声色极佳,实属难得。”谢兰若由衷的赞赏了两句。 其实,她一眼喜欢这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前世楚君墨曾经拿回一副古琴送给她,也就是眼前这副绿绮。绿绮琴还与曾经一样,只是重新修补过,琴弦也换过新的。 看见绿绮琴,谢兰若就忍不住想起了前世,想起了楚君墨,顺便也想了一下那个临王将离。 温景瑞笑道:“兰若姑娘既然喜欢,何不奏上一曲?” 谢兰若看喜欢这琴,笑问:“可以么?” “自然可以,这琴本就是打算今日赠与姑娘你的,希望你喜欢。” 谢兰若笑容渐渐淡去,沉思片刻,虽然有万般不舍,但还是起身,远离了那副古琴站在一侧。 虽然很想要这副琴,可是,如果收了,这副琴的意义并不是楚君墨相送,而是四皇子相送。 想来,四皇子千辛万苦找来这副珍贵古琴,这要送给她,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殿下,民女刚才已经说过了,受不起这般珍贵的礼物,还请殿下收回。”谢兰若低下头,站在一边眉目暗沉。 温景瑞眉梢一撇,似乎有些不悦:“你既喜欢这琴,为何不能收下?” 收下了,是不是就表示她接受四皇子的好意了?不行,那就更不能收了,她并不想接受四皇子的好意,昨天是一车礼品,今天是一副名琴,明天又会是什么?说不定就要把她接回宫里去了。当然,又或许四皇子确实只是单纯的喜欢她弹琴,可不得不以防万一。 “民女用惯了自己那副琴,那是娘亲留给我的,也不怎么用其他的琴,这名琴送给我也就浪费了,实在抱歉,不能收下。”谢兰若只得找了个借口。 温景瑞脸色渐渐就冷了下来,瞪大了双眼,眸中充满恼怒之意:“今日,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当然了,他这几日废了这么大的劲,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才得来这古琴,眼看能讨得佳人欢心,没想到她竟还是不肯收下,温景瑞自然极为不悦。 “殿下息怒。”谢兰若赶紧跪下致歉,低着头不再说话。 谢兰心见四皇子发怒,也只得跟着谢兰若跪下,可是却已经被气得翻了个白眼,若是这古琴是送给她的该多好? “谢兰若,我告诉你,今天这绿绮是我赏赐给你的,你不收就是不给我颜面,不给我皇家颜面!”温景瑞转过身去,声音变得冷厉了许多,确实是生气了。 他自从做了皇子,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送东西竟然还送不出去。 一旁谢兰心见了四皇子怒发冲冠的模样,自然有些害怕,忙凑到谢兰若的身边,拉着她劝慰:“三妹,既然殿下恩惠,你就收下吧。” 谢兰若早就知道自己的作为会触怒了四皇子,可她目光依然坚定,语气也毫不退让:“恕难从命,四皇子若是要怪罪民女,民女也无话可说,可这琴,还是请殿下收回成命。” 温景瑞都要被气死了,怎么这谢兰若这么冥顽不宁? “这琴既已带来,就没有我带回去的道理,哼,你既不肯收,那这琴赏给谢二姑娘吧!”话毕,温景瑞白了地上还跪着的谢家两姐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拂袖,带着人离去。 谢兰心一听这琴要给她,心里一喜,便叩首,道了一声:“多谢殿下恩赐。” 转眼,温景瑞此刻已经走远,身影消失在了院内林木之间。 许久,谢兰心起身,欣喜若狂的去到桌案边,手指轻拂了那副珍贵古琴,又是一阵欢喜,随后忙唤来丫鬟仆人将这绿绮琴抬回了她院里。 谢兰若跪在地上许久也没起身,直到丫鬟铃儿都等不及了,担忧的上前问:“姑娘,你怎还跪在这里?四皇子已经走好久了。” “不是我不起来,是我脚麻了起不来,快过来扶我。”谢兰若皱起眉,勾手叫铃儿过来。 铃儿赶紧上前扶着她起来,在一旁坐下:“刚才见四皇子怒气冲冲的离开,可是出什么事了?” 谢兰若勾唇苦笑:“我把他得罪了。” 铃儿惊讶的瞪大了眼:“姑娘,你竟得罪了四皇子?那可怎么办才好,会不会惹来祸事啊?” 谢兰若摇了摇头,笑道:“不会有事,若是其他人我倒不敢得罪,既然四皇子与二哥相交甚好,想必看在二哥的面子上,不会太跟我们谢家计较,最多只是为难我罢了。” “那可糟了,若是以后四皇子想着法子整你怎么办。”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谢兰若耸了耸肩,随后道,“快扶我回屋吧。” 谢兰若跪得腿麻,此刻只得让铃儿扶着她回去。 不过,想想刚才那副古琴绿绮,其实谢兰若还是挺心疼的,毕竟那是前世楚君墨曾经送给她的礼物,现在落到了谢兰心手上,简直是暴敛天物。 另一边,温景瑞受了一肚子气,气势汹汹的就来到某人的书房里,往榻上一坐,“嘭”的一掌拍在桌案上。 “你受了气,拿我的桌子出气,这算什么事?”旁边某人冷幽幽的声音传来。 温景瑞看了他一眼,又泄了气,一脸苦闷的趴在桌上。 “怎么,那琴她不喜欢?” 温景瑞叹息一声:“喜欢倒是喜欢,就是不肯收下,我就不明白了,她为何不收我送的礼物?” “管你,既然她不收,那还给我。”那人慢悠悠的坐上前来,朝他摊出手。 温景瑞一愣,尴尬的勾了勾唇:“我一气之下,送给谢二姑娘了。” “……” 温景瑞一脸为难:“王叔,该不会要我去拿回来吧?” “你说呢?” “可是,我堂堂四皇子,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拿回来的道理?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你当初求我的时候,说送给谁?” 其实,温景瑞打听了好久,才知道这名琴绿绮一直收藏在将离的临王府上,所以亲自上门求了将离好几天,说是要送给谢三姑娘,名琴配上佳人乃是绝配,求了好久,将离总算才肯答应给他,当然,也是知道这琴要送给谢兰若才给的,可不想竟送给了别的人。 “你拿点更值钱之物去换回来即可,辛苦了。”将离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没有同情的意思,说完转身回去继续看书。 “……”温景瑞感觉自己简直做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时进退两难。 第9章 来历 于是次日,那绿绮琴在谢兰心手上还没捂热乎,弹都没来得及弹一次,就被四皇子让人给收了回去。 不过,作为补偿,四皇子给谢兰心送来了一车的名贵礼物,谢兰心本就不懂那什么名琴,所以自然更喜欢金银珠宝,愉快的就把琴还了回去,拿着手上的奇珍异宝喜不自胜。 知道这动静之后,铃儿笑得直不起腰,跑到谢兰若面前嘀咕:“姑娘,你没看见,二姑娘收了四皇子的豪礼,高兴得都快上天了,她可不知这都是我们家姑娘不要的,而且,我听说四皇子把那琴给要回去了,哈哈……” 谢兰若觉得也有些可笑,就是不知道为何四皇子把琴送出来,竟然又给要回去了。 她捂嘴轻笑了两声,又瞪着铃儿训斥:“这话跟我说可以,不许出去胡说。” 铃儿点头:“我知道,这些是非我才不说呢。” “那就好。” “对了姑娘,我刚收到一份请柬,是前些日那个顾姑娘让人传来的。”说着,铃儿从袖子里取出一份请柬,给谢兰若递了上来。 谢兰若取来一看,唇角微微勾起了几分。 铃儿凑上来个脑袋想要看,可是不识几个字,只得询问谢兰若:“姑娘,上面都写些什么啊?” 谢兰若收了请柬,含笑解释:“是说后日在玉镜湖边有个茶花会,到场的都是些各个世家的姑娘,与我年纪相仿,前些日那个顾姑娘也要去,让我随她一起,好见上一面。” 铃儿一听,也很是欢喜:“我听说玉镜湖是这京城的名湖,不少人近日前去春游踏青,可热闹了,姑娘若是要去,能带上我么?” “我去哪没带上你?”谢兰若白她一眼,“待明日告知主母一声,再给顾姑娘回信。” “主母应该不会反对,那我赶紧去给姑娘做身衣裳,到后日好穿。” 谢兰若点点头,便允了铃儿去办。 等到谢堇安办完事回府,听说了昨日谢兰若把四皇子气走的事情,赶忙来找了谢兰若询问缘由。 谢兰若如实交代,只是因为坚持不肯收四皇子送的东西,把四皇子给得罪了。 谢堇安这才放下心来,便又问:“四皇子一片心意,你为何不肯收下?特别是那副绿绮琴,他定是费心思去临王那里求来的。” “什么?”谢兰若听了,目光一定,大为吃惊。 吃惊的是谢堇安说了一句:这琴是从临王那里求来的。 谢堇安又缓缓道:“我听说,绿绮琴一直收藏在临王府上,四皇子应该是去求了临王将琴给他,他才拿来赠与你。” 所以说这绿绮琴真的是从将离那里拿来的么? 原本已经打消了将离与楚君墨有关系的想法,可是听说绿绮琴是从将离那里拿来的,突然又觉得有些微妙,这会是巧合么? “临王怎会有绿绮琴呢?”谢兰若呐呐自问。 “临王府上应该收藏了不少稀奇之物,一副绿绮琴应该不算什么吧。”说到临王,谢堇安突然想起妹妹曾经打听过临王,好像有些想法的,于是他赶紧又转移了话题,“其实并无大碍,四皇子宽宏大量,明日我带你登门赔礼道歉,想必他也不会计较。” 谢兰若沉吟许久,淡淡说道:“我看不必了吧,我没收的礼物,四皇子都送到二姐那里去了。” 谢堇安撇下眉头:“二妹收了?” “来者不拒。” “……”谢堇安想了想,看样子谢兰若是不想与四皇子见面,也好,他们暂时不要相见,也好让四皇子打消念头,于是道,“那罢了,我替你向四皇子道歉便是了。” “那多谢二哥了。” “你我何必言谢。” 等到谢堇安走后,谢兰若又陷入了一阵怀疑和懊恼之中。 为什么绿绮会这么巧来自将离那里? 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疑惑,不弄清楚的话,总觉得不能安心。 可是,她一个闺中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见到将离,即使见到了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和他说话,即使说话了也不好直接问他怎么会有绿绮琴,看起来举步艰难。 思来想去,谢兰若始终苦恼不堪,只得告诉自己,或许真的是巧合吧。 回想起来,最后见到这绿绮琴的时候,还是前世江雪谣发生变故之前,那时候琴在楚家,这么多年了,琴流落到了将离手里,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日后,谢兰若如期赴约,穿了一身绫罗落梅绣群,打扮清秀,坐上马车出了谢府,朝着玉镜湖赶去。 在玉镜湖边有座名为望月阁的茶楼,这喝茶赏花,各家闺秀相聚之处就在望月阁。 望月阁绕湖而建,主楼只是两层的茶楼,可占地宽广,还有众多分阁,期间交叉着花园湖水,可赏花、可赏月、可赏湖,还可乘花船游于湖上,取景美不胜收,京城里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姑娘都喜欢来此聚会。 到了望月阁,由伙计领着来了临湖边的沉香分阁外,便见了等候在外面多时的顾家姑娘。 这顾家姑娘顾月见,一身宝蓝色衣裙在身,身材娇小可人,模样浓眉大眼,仿佛花丛中翩翩飞舞的蓝色蝴蝶,笑容亲切的上前迎接。 “你就是谢三姑娘吧?”顾月见上前,含笑行了一礼。 谢兰若也回了一礼,笑道:“正是,多谢顾姑娘盛情邀请。” “你叫我月见便是,那日在你家听了你弹琴,我便早就想与你见上一面,总算有机会见到,也就不必那么多礼数了。”顾月见上前,热情的拉起了她的手,又问,“我让人送上的犀牛筋做的琴弦可还好用?” 谢兰若笑着点头:“好用,我正愁京城里很难找到,多亏你及时送来。” “要是需要的话,我那里还有,都是我娘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顾月见牵着她又往阁楼里走去,一面还问,“对了,你手上的伤可好了?” “早就痊愈了。” “太好了,你又可以弹琴了,待会儿姐妹们来齐了,会互相讨论下琴技,你可一定要教我们几招。” 谢兰若谦虚道:“说不上教,可我知道的定不会隐瞒。” “走吧,先进去坐。” 说着话,二人不知不觉就已经进到屋里。 此刻屋里并没有其他家族的姑娘,反倒是坐着个模样斯斯文文的男子,见了有人进来便立即站起了身。 顾月见拉着谢兰若进屋,向她介绍道:“这是我哥顾长生,时辰还早,我一个人等得无聊,便让他先过来陪我坐坐。” 顾长生一身白衣,手握折扇,风度翩翩,样貌也清秀俊朗,抿嘴一笑,温润如斯。 他握拳行礼道:“谢姑娘,早闻大名,长生这厢有礼了。” 谢兰若也行了一礼:“见过顾公子。” 顾长生又是一笑:“既然已有人陪着妹妹说话,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你们慢慢聊,我就在隔壁,若是有事唤上一声即可。” 谢兰若点头:“恭送公子。” 随后顾长生又和顾月见说了,便告辞离开了房间。 他出门之后,顾月见窃笑了一声,拉着谢兰若道:“我哥哥向来腼腆,见了女子都会脸红,他可是慕名而来,专程想要见见谢姑娘你的庐山真面目。” 那日谢兰若断弦之曲虽然出名了,可因为隔着屏风,见过她本人样貌的为数不多,想见她真人一面的却数不胜数,这个顾长生也就是其中之一。 谢兰若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好见的?” “大家听闻你弹了一曲‘断弦绝唱’,都想知道你是不是与传闻中一般美貌如花。” “那恐怕是要让诸位失望了呢。” 顾月见嗤笑一声:“你还真是谦虚,我看你容貌恍若天仙,让人见了魂牵梦绕还差不多,哪里会有失望之谈。” “你别笑话我了。” “我可是说真的,我哥哥若是被你勾走了魂,我可不会放过你。” “那我岂不冤枉死了。” “哈哈……” 二人一见如故,说着话,越说越觉得亲切,也就大方的开起玩笑来。 等到各家十多个姑娘都到齐了,顾月见将谢兰若介绍给了大家认识,随后便喝茶的喝茶、赏花的赏花,或者是三三两两的去外面游湖。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像顾月见这么友好热情,就比如吧,有姑娘就对谢兰若弹的琴表现出了质疑。 “其实那日的曲子,也没见得有多好听啊,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念念不忘呢?”不知哪位姑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 另就有一个跟着附和:“虽然我那日没去,没听见,可我觉得就算她弹得再好,也比不上我们玉卿姐姐,玉卿姐姐可是出了名的京城第一才女,还曾给陛下献过才艺,陛下都夸赞这琴技无人能比呢。” 就见一旁穿着一身雪白衣裳的少女满意的轻笑了一声,提议道:“我那日也不舒服没能去谢家,没听见这传说中的‘断弦绝唱’,既然今日谢姑娘在此,不如就为我们大家再演绎一下吧。” “玉卿姐姐说得对,要知道这琴到底谁弹得好,现场比一下不就行了。” “谢姑娘,可愿意为我们弹上一曲那日的《渔舟唱晚》,让我们大家都见识见识。” “对啊,谢姑娘,弹一曲如何?” 第10章 比较 她们有意针锋相对,谢兰若听了这些话还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不动,顾月见倒是先看不过去,站出来说道:“诸位姐妹这算是什么话,谁弹得好,谁弹得不好,这有什么可比的?” “怎么,不敢比么?”某个穿着红衣的姑娘这语气里有挑衅的意思。 顾月见看她们气势汹汹,正要开口说话。 谢兰若伸手将她拉住,勾唇露出嫣然一笑,不急不缓说:“确实没什么可比的,大家仔细想一想,玉卿姐姐已经是京城第一才女了,我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若是我比输了还好,大家都并无什么损失,可若是我赢了,那就有损玉卿姐姐的名声了,岂不得不偿失么。” 那红衣姑娘明显有些怒意,拍了桌子站起来:“笑话,玉卿姐姐会比不过你么?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另外也有人跟着附和:“对啊,玉卿姐姐才情绝世,你只不过是不知哪个小县城里来的,哪见识过京城里的音律,哼,还敢这般狂妄。” 谢兰若心里有些不悦,京城里的很了不起么?她前世也在这里土生土长活了十几年好么!再说了,安阳城也是一方有名的大城,怎么到她们嘴里就是小县城了。 想来这些人就是排挤她是刚来京城的,而且一来就这么名声大作,所以看她有些看不顺眼。 虽然心里腹诽,可谢兰若表情依旧淡定,轻飘飘的瞄了她一眼:“安阳城可不是什么小县城,想必姑娘你还是应当多看几本书,了解一下风土民情。” “你是讽刺我?” 谢兰若一脸无辜:“我可没这个意思。” “你……”看谢兰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她说起话来绵里藏针,这某家的姑娘嘴上吃了亏,自然有些恼羞成怒。 可是她正要起身与谢兰若分说,便被人给拉了回去。 一旁那位白衣姑娘便是他们口中的京城第一才女水玉卿,一袭白衣,容貌清丽,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忙笑颜如花的出来解围:“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姐妹,各自少说几句,别伤了和气。” 红衣那姑娘勾起水玉卿的手,噘嘴道:“玉卿姐姐,她竟敢小瞧你。” “晴儿,别说了。” “是……”虽然还不肯罢休,可水玉卿一开口,大家还是很给面子,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水玉卿朝着谢兰若扭头过来,赔笑道,“谢姑娘,妹妹们不懂事,多有得罪。” 谢兰若看她举止得体,温婉大方,也就笑着赔礼:“是兰若语气重了些,还望大家不要介怀。” 水玉卿轻笑:“其实大家就是早闻谢姑娘琴艺绝佳,所以都想见识一下,并无其他意思,若是真要比,玉卿当是比不过的。” “玉卿姐姐谦虚了,兰若以前就听闻这京城第一才女琴技高超,能弹奏出天籁之音,早便想听上一曲,如今有幸得见,不知玉卿姐姐可愿意满足我这个心愿?”谢兰若这话当然是捧了水玉卿,也将弹琴这事推给了她。 水玉卿一听自然大为欣喜,谢兰若以前在安阳就已经听闻过她的名声,那她岂不是美名远扬了?这一高兴,自然一时得意忘形,答应了下来:“既然兰若妹妹想听,那我奏上一曲又有何妨?” 谢兰若露出惊喜神色:“真的么?那太好了。” 水玉卿笑道:“不过,待我奏完一曲,可就轮到妹妹你了。” 一人弹奏一曲,当然也就是要当众较量一番的意思,看看到底谁弹琴弹得好,这对于水玉卿保住名声来说很重要,自然也很慎重。 谢兰若点头:“那是当然,姐姐先请。” 随后便叫了人去备琴,不多时,一副古琴抬了上来放置在前方桌案之上。 水玉卿上前盘腿坐下,试了下琴音,觉得用着还顺手,便道了一句:“诸位妹妹听过不少次我弹的曲子了,也并无什么新意。” 和她交好那个红衣姑娘慕雨晴应和:“玉卿姐姐弹什么都好听,随便选一曲吧。” 水玉卿寻思了一下,很自信的道:“既然兰若妹妹的《渔舟唱晚》拿手,那今日我也来弹上一遍吧,希望不会抢了妹妹的风头。” 其实谢兰若心里冷笑,渔舟唱晚不是她弹得最拿手的好么? 随后,就听琴音骤起,屋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宛转悠扬的音调在屋里回荡,大家都听得认真入神,一时忘记身处何处。 顾月见此刻小声的凑到谢兰若的耳边,疑惑的问她:“兰若,你真要和她比较?” 谢兰若蹙了蹙眉,轻声道:“我突然想如厕,先出去一趟。” 顾月见还没反应过来,只问:“要我陪你去么?” “不必了。”你还是留下帮她解围吧。 于是,趁着大家都正听水玉卿弹琴听得入神的时候,谢兰若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溜到了门边,趁人不备,跑了出来。 等到谢兰若走了片刻,顾月见才缓过神来,她这是要临阵脱逃了。 外面铃儿看自家姑娘溜了出来,立即就跟了上去:“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弹琴么。” “弹什么琴,要弹她们自己弹去,我可要先走了。”谢兰若翻了个白眼,就寻了没人的路,乐呵呵的溜出了沉香阁。 谢兰若没想过要和那个什么水玉卿攀比,说到底,到底谁弹得好谁弹得不好,还不都是她那些姐妹说了算。她那么众星捧月,大家都捧着,肯定都说她弹得好,然后再给谢兰若难堪,到时候想走可就得低着头了。还不如提前溜走为好,说她不战而败也好,说她不屑于攀比也罢,以后再见了,赔礼道歉一声就过去了。 铃儿跟随在后面,虽然有些不明白,可也没再多问。 远远的,听着沉香阁里传出的曲子,铃儿才问:“姑娘,我怎么觉得她弹得和你一样呢?” 谢兰若笑了笑:“我可没她弹得好。” 确实,水玉卿这第一才女之称不是浪得虚名的,琴曲上确实有一手,这个谢兰若不得不承认,若是真比起来,还不一定谁输谁赢,还好溜走了。 偌大的望月阁内除了阁楼还有满地的鲜花,在这□□之间走了许久,主仆二人还没有走出去。 不多时,身边的铃儿突然惊呼:“姑娘你快看,那个不是四皇子么?他怎么也在这儿。” 谢兰若回神,朝着铃儿指的地方一看,果真就见了四皇子一身蓝瓷色云纹锦袍,气度不凡的迎面走来,单独一人没带护卫,脚步飞快。 这里只有一条路,四皇子看似远远的,可走这么快不出片刻就能撞见。 谢兰若忙转身换了方向:“避一避吧。” 前两日才得罪了四皇子,此刻见了面岂不是尴尬?还是赶紧躲一躲为好。 “那我们要回去?” 这一条路,一面是四皇子走过来了,而另一面是回沉香阁的路,回去估计就遇见水玉卿正在找她,拉她去弹琴。 “不行,不能回去啊。”谢兰若止住脚步,前后一想,两边都不能去,还真是进退两难。 铃儿灵机一动,拉着谢兰若就穿过了浅浅花丛,来到了湖边:“姑娘,那边有一艘游船,我们上去躲躲吧?” 周围的树木和花丛都低矮,肯定躲不了,也只有靠在湖边的一艘中等大小的游船可以躲一下,而且这艘船看上去也没人的样子。 “好。”于是谢兰若同意,拉着铃儿,两人上了游船,就在夹板外的一处可以遮挡视线的地方躲了起来。 说来,谢兰若觉得也是可笑,自己竟然沦落到见四皇子都要躲起来的地步了,这是要多凄惨? 不过躲了片刻,谢兰若露了个眼角出去偷瞄了一眼,更是吃了一惊,小声嘀咕:“他怎么朝这边过来了?” 躲在游船上,却不想正看见四皇子径直的朝着游船走了过来。 铃儿也是一脸呆懵,摇头道:“我不知道。” “嘘,别出声。” “嗯……” 不过一会儿,这四皇子就上了船,再然后,就听船舱里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传来。 “唉,王叔,你怎么还有闲心来这里玩耍?”这是四皇子的声音。 “闲来无事,来这里坐坐,怎么了?” “没什么,我路过此地,听说王叔在此赏湖,便来告诉你一声,那副琴我已要了回来,要我给你送回府上么?” “不必了,再过半月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她一向喜爱音律,便将这琴送给皇后娘娘吧。” 四皇子笑了笑:“是以我的名义,还是你的名义?” “那就看你的孝心如何了。” 四皇子冷嘁:“切,我早就准备好送给我母后的礼物了,何须你这破琴?好了,我还有要事去办,先行告辞。” 说完,四皇子才辗转自游船里出来,大步流星离去。 第11章 确信 沉香阁里,琴音渐小,一曲终毕。 水玉卿弹完了曲子,正要找谢兰若说话,可扫了一眼屋里却已经不见了谢兰若的人影。 “咦,兰若妹妹哪儿去了?”水玉卿疑惑的问。 “刚才还在这里坐着呢,听玉卿姐姐弹琴去了没注意,这会儿就不见人了。” “好像不见好一会儿了,该不会是听玉卿姐姐弹的曲子,觉得自愧不如,所以跑了吧?” “我看也是,估计是不敢出来比了。” 本说好要弹琴,可谢兰若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去,也不拿个说法,众人自然议论不休,有人说她临阵脱逃,有人说她不战而败,也有人笑话她是不敢比试。 顾月见本也有些不理解谢兰若的作为,可她对谢兰若印象甚好,又听不惯各家姑娘七嘴八舌的议论,便出来替她圆话:“诸位姐妹误会了,其实兰若妹妹她刚才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我才劝她先回去休息的,因为不想打断玉卿姐姐弹琴,也没来得及跟大家告别,她走之前特地让我替大家说一声,道个歉,希望诸位姐妹谅解,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补上这琴曲。” “真的假的,她这肚子疼得厉害,怕是装的吧?”红衣的慕雨晴轻哼一声,发出质疑。 “我看她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怎么会是装的呢?”顾月见气势汹汹的瞪着她,“她本是不想回去的,可我怕她这身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不好担待,所以才极力让她回去,怎么,晴儿妹妹有意见?” 这顾月见的话说得头头是道,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心里半信半疑,可也不好再说什么。 顾月见看总算蒙混过关,止住了大家的嘴,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想,若是下次见了谢兰若定要找她好好说说。 而另一边游船上,谢兰若和铃儿还躲在一侧,见四皇子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各自心里暗叹还好没被发现,不然肯定更加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这船舱里和四皇子见面说话的人又是谁呢?听那对话内容,好像…… 正想着,突然就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船舱里传了出来。 “还不出来,想躲到什么时候?” 被发现了…… 谢兰若和铃儿对视一眼,只得低着头,先后出来走进了船舱。 谢兰若窘迫的笑了笑,上前行了一礼道:“抱歉打扰了,我们只是借此处藏身片刻,马上就离开。” “藏身?是为了躲四皇子么?” “啊?”谢兰若微诧,抬眼一瞧,才见这船舱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想见到的将离。 将离一身银色锦衣,身姿修长,墨发随意的插着一根玉簪,绝美的侧脸看上去专心致志,手持毛笔,低眉垂目,正立在窗边的桌案前执笔作画。 谢兰若见他那张俊脸摄人心魂,只是一眼,便仿佛回到了一二十年之前。 那时候她与楚君墨亲梅竹马感情甚好,也是在这片玉镜湖之上,二人携手游湖。 阳光明媚,湖面波光澜澜,清风迎面轻拂,景象恍然若梦。 那时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事情越来越久远,在谢兰若记忆里就越来越模糊。 楚君墨的死,每次回想起来,谢兰若都会感觉到心里隐隐心痛,要怪只怪,原本她自己也应该死了,可却保留着痛苦的记忆,再次出生在这世上。 她常常在想,上天让她留着记忆再活一世,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让她随着丈夫而去? 想到这里,谢兰若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已经过了半晌,谢兰若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盯着他看,将离自然也发现异常,抬眼望着她询问。 “原来是临王叔叔,兰若有礼了。”谢兰若深吸一口气,回神又行了一礼。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将离一眼,一看就会想起来楚君墨,就会因那看上去很相似的脸而沦陷。 铃儿也赶紧跟着行礼:“拜见临王。” “罢了,不必多礼。”将离一挥衣袖,又埋头继续画画。 谢兰若小声示意身边铃儿:“铃儿你去外头等我。” 铃儿点点头,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将离,才乖乖听话的离开了。 将离只是低着头画画,也不抬头看谢兰若。 谢兰若抿嘴笑了笑,上前问:“上次临王叔叔不是说要请我吃糖么?等了好久也没有动静呢。” 将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用毛笔一指旁边的红木圆桌。 “桌上有些蜜饯,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这也太敷衍我了吧?”谢兰若上前在桌前坐下,便选了一块桌上放着的蜜饯送进嘴里尝了尝,满意的点点头。 “这次就只有这些了,下次再请你吃更好的。” 谢兰若轻笑,转而问:“临王叔叔,四皇子拿来送给我的那副琴,是你给他的?” “什么琴?” “我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四皇子拿了琴还给你。”也正是因为刚才在外面听见那番对话,谢兰若感觉,她可以名正言顺的问绿绮琴的来历了。 “哦,似乎有这回事。”将离拿笔沾了沾彩墨,漫不经心的道,“不过,听说你不肯收。” 谢兰若干笑了一声:“绿绮琴这么贵重,我怎么敢收,对了,听说这琴早已消失多年,不知临王叔叔是从哪里得来的呃?” 将离手上的笔一顿,片刻后又继续画画,声音却沉了下来:“一位故人留下的。” “是么……” 谢兰若忍不住抬头再看了他一眼,又不禁觉得,若是楚君墨还活着,定和现在的将离一模一样。 她好想直接问,你认识一个叫楚君墨的人么?你认识一个叫江雪谣的人么?或者跟他说一些曾经说过的话。 可是,她现在的模样,突然问出这么冒昧的话,若是人家反问起来,又该如何解释? 谢兰若走上前去,来到将离的身边,想靠近他一些。 “临王叔叔,可否看一下你在画什么?”谢兰若上前去看看他在那里画什么,画得那么认真入神。 “嗯。” 将离许可,谢兰若便伸了个脑袋过去查看。 可是只看了一眼,谢兰若立即惊得呆若木鸡,一时几乎已经忘记了呼吸,就双眼发直的盯着这幅画。 这画虽然还未完成,不过已经能看出大概的模样,画上是一个绝美女子,她泛舟于长满碧绿莲叶的湖上,正弹着一副古琴,从模样和色泽基本可看出这琴就是绿绮。 这张画,她见过一模一样的。 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她刚和楚君墨完婚不久,楚君墨拿了绿绮琴送给她,她高兴万分,随后二人携手游湖,便来到了这玉镜湖上泛舟。 初夏十分,接天莲叶无穷碧,水波清澈可见底,他们夫妻乘坐一叶小舟,一头坐着正在弹琴的江雪谣,另一头的楚君墨执笔作画,二人无需多言,相视一笑。 当时楚君墨所作的画,就把对面的江雪谣画了下来,将那时幸福美满的画面记录在了宣纸之上。 那幅画,楚君墨出征的时候也带在身边,他还说过:“若是想你了,便拿出来看看。” 那是最后一次见那幅画,在之后,她再也没见过。 可现在,将离所作的画竟然与当初楚君墨画的那幅一模一样,湖面是相同的湖面,画上的女子是同样的女子,琴亦都是绿绮琴。 谢兰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手指上就留下了还未干的墨痕。 “别抹花了。”将离将她的手轻轻拍开。 “你画的是谁?”谢兰若指着画上的女子询问,她是明知故问。 将离眉间染上些许忧愁,还是那种漠然的语气,沉声回答:“故人。” 谢兰若瞪圆眼睛看着她问:“你,亡妻么?” 将离瞄了她一眼,眸子中泛出一丝哀愁,接着是一阵沉默无言,继续完成手上的画。 虽然没有回答,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这画上面明明就是她的前世好么?也就是说,将离十有*真的是楚君墨。 想一想,谢兰若就按捺不住心里的情绪,她泪光盈盈的,侧脸看着将离,越看就越确信,觉得正是楚君墨站在面前。 对啊,曾经从小一起长大,曾经朝夕相处,曾经同床共枕,应该是化成灰她都认得出来的,不仅仅凭借这幅画,只是一眼便足以,就像那日宴席上第一眼见到时一样肯定。 看着看着,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泪水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 自从楚君墨出征之后,她日夜相盼,盼来的确实战死的噩耗,那时候天都塌了,她感觉失去了一切,即使是活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或许,也让她的心再活一次。 第12章 久违 看了这幅画之后,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谢兰若突然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嘤嘤”的哭声略显悲伤凄凉,这倒是让将离有些懵了。 他忙将笔放在砚台边,低头打量谢兰若,磁性低沉的嗓音询问道:“怎么突然哭了?” 谢兰若眼泪汪汪的,抬眸再看了他一眼,看见那张脸,泪水又如同泉水一样止不住的涌了出来,没出息的哭得更加厉害了。 将离不明白她为何会哭,而且还哭得这么伤心,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取来手帕给她递了上去,声音也轻柔了下来:“小兰若,你到底怎么了,可愿告诉临王叔叔?” 怎么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谢兰若眼前一阵模糊,脑子里也一团浆糊,什么都顾不得,闭上眼睛一头就扑了上去,栽在将离的怀里。 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做,就想把他抱住,永远都不要再让他离开,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不是梦境,这种梦,她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了。 谢兰若这一头扑上去把将离抱住,脑袋正好在将离胸前的位置,只感觉男子的肩膀宽大伟岸,胸膛结实健硕,怀抱有一种久违的温暖,还能闻到一股曾经熟悉的淡淡墨香,一切仿佛还和以前一样,真的是他无疑了。 她这举动,倒是把将离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差点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不过看她娇小柔弱,听她哭声可怜,将离的手停在半空,顿了片刻,也没推她出去,只好叹息一声,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哭,不过将离听出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所以于心不忍。 他只当她是小孩子撒娇,也就没顾虑多少男女之别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在这。”将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不过,话说这谢兰若扑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他胸前的衣服上有点湿湿的呢。 这孩子还真是,唉…… 他这么一说,谢兰若哭得更伤心了,还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着:“君离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别再离开我,不想和你分开……” 她像小孩子一样脆弱的扑在他怀里,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十几年前就想说的话。 可是她已经哭得稀里糊涂的,说话时抽噎着,说些话出来也听不大清楚,使得将离一脸茫然。 “什么别离开?小兰若,你怎的了?”将离听她说话,不禁觉得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怎么突然就开始说胡话了。 “我不是……兰若,我是雪谣,君离哥哥……呜呜……”谢兰若抽泣得更厉害,这说话也就更含糊,而且还有些小声。 将离实在没听清楚,撇着眉,把她从身上扯了下来,因为抱得很紧,扯下去还废了些力气。 “好了好了,过来坐,冷静一下。” 随后,将离牵着谢兰若到旁边坐下,准备待她哭够了冷静下来,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谢兰若坐下,用手帕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有好多话想问楚君墨,她有好多话想要和他说清楚,许久,才终于停止了抽噎。 将离看她停下哭泣,这才问她:“小兰若,为何哭了?” 谢兰若咬着嘴唇,盯着他仔细的看,这张脸是成熟了许多,毕竟算起年纪楚君墨应该也有三十二三岁了,而且久经沙场他的身上也多了几分戾气,那双深邃的眸子虽然比起以前冰冷漠然许多,可还是能看出当初柔情似水的影子。 “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相信我。”谢兰若眼睛已经哭得红红的,经过镇定之后,声音虽有些许嘶哑,不过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了。 她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画上的女子,虽然当初死了,可是转世再来,如今成了谢兰若。 这是一个让人很难相信的事情,不能确定将离听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也怕是会吓到了将离,可是,谢兰若思索再三,又很想与他相认,准备与他坦白,那股压抑在胸口的热流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 “且说。”将离也在旁边凳子上坐下,等着听她说话。 谢兰若低头酝酿片刻,再抬头,鼓起勇气,认真的说道:“我就是画上的……” 可很不巧,话说到一半,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响给打断了。 只听船舱外面“叮叮咚咚”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闯了进来,蹦蹦跳跳的上前,笑眯眯的朝着将离喊道:“爹爹爹爹,我刚才抓到一只蝴蝶,长着蓝色的翅膀,可漂亮了呢。” 这小男孩模样白白胖胖,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很是可爱。 他跑到将离跟前,就凑上去亲密的坐到了腿上。 将离目光中少了些冰冷,勾唇轻笑,用手指顶了顶小男孩的脑门儿,训斥道:“辰儿,教过你几次了?进屋先敲门,经过同意才可进入。”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反正这屋里也就爹爹一个人,干嘛要敲门?” 将离指了指就坐在旁边的谢兰若,教导小男孩道:“有客人在此,切勿失礼。” 小男孩似乎这时候才看见旁边坐着的谢兰若,先是一愣,赶紧从将离的腿上跳了下来,乖乖的过去站在谢兰若前方,用很生疏的姿势行了一礼。 将离伸手过去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教道:“这是兰若姐姐。” 小男孩抿嘴甜甜一笑,又抱拳行了一礼,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声:“辰儿见过兰若姐姐。” 将离满意的点头笑了笑,朝着谢兰若介绍:“这是小儿将北辰。” 谢兰若恍然回神,看了看将离,又看了看北辰,一时只得露出一丝苦笑,微微的点了点头。 “辰儿真乖。” 将北辰乐呵呵的笑着:“兰若姐姐真漂亮呢。” 谢兰若只是看着他笑,也不再说话。 她心里正想着,这将北辰是将离的儿子么?不是说他孤家寡人克死所有家人? 这小孩也才四五岁的样子,是将离和谁生的? 男孩的出现,像是凭空泼了一盆冷水,使得谢兰若之前滋生的所有想法都憋了回去,一时间心情难以想象的平静,也打消了这么快就要和将离坦白的念头。 “小兰若,你刚才想说什么?我的画怎么了?”将离又把将北辰抱到怀里,侧过脸来问谢兰若。 谢兰若扭头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模样可爱的北辰,尴尬的笑了笑,胡扯道:“你的画……呃……让我突然想起我过世的母亲,所以一时悲痛难忍,方才让临王叔叔见笑了。” 这么一说,倒是很有道理,将离坦然一笑,也就完全没有怀疑。 “若是你喜欢的话,待我画好之后,这幅画就赠与你吧。”将离看了看窗边的书案,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兰若也没有拒绝,捏着手上沾满眼泪还*的手帕,只笑道:“那多谢临王叔叔了。” “不必言谢。” “爹爹,你又在画娘的画像了么?”北辰一听说有画,登时激动的从将离身上跳了下来,蹦跶着跑到桌案那边去看,然后又自顾自的念道,“爹爹,我娘真漂亮,比兰若姐姐还漂亮。” 谢兰若一听这小孩喊画上的人喊娘,就更加糊涂了。 前世的她都死了有十多年了好么,怎么可能生出四五岁的孩子? 哼,肯定是将离不知和谁生的孩子,却把她认做是娘。 想到这里,谢兰若心里有一丝不快。 “临王叔叔,若无其他要事,兰若就先告辞了。”谢兰若站起身,行了礼作别。 将离也不挽留,笑着点点头。 北辰倒是有些不舍,歪着脑袋望着谢兰若,问:“兰若姐姐,你不多玩会儿么?外面有好多蝴蝶,我们一起去抓吧?” 谢兰若瞥了北辰一眼,挤出一丝微笑:“下次吧。” 北辰有些不悦的撅起嘴。 将离这才对北辰说道:“辰儿若是想和姐姐玩,改日再叫姐姐出来,今日姐姐有些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了。” 毕竟刚才大哭一场,眼睛都还通红,将离自然担心谢兰若会有些不舒服,让她回去休息也是好的。 北辰瞪圆眼睛,笑着说:“那下次一定要叫兰若姐姐出来玩。” “好。” 谢兰若也应道:“一定一定。” 之后,才作别离开了那艘游船,也离开了望月楼,领着铃儿,二人上了马车,回了谢府。 这一路上,谢兰若都在神游天外,表情呆滞。 铃儿早就发现自家姑娘刚才眼睛红红的,而且自游船出来之后一路都不太正常,许久才怯怯的询问:“姑娘,你怎么了?可有铃儿能帮上忙之处?” 谢兰若还呆呆的模样,随后叹息一声:“若是真想帮我,你且去找人仔细打听一下临王,现在包括以前的所有事情,然后回来一一说给我听,且不能让家人知道了。” 关于将离的事情,谢兰若也不敢仔细去问谢堇安,怕又被说一通,若想弄清楚心里的疑惑,也只好让铃儿托人去打听一下了。 铃儿无奈:“姑娘,你还真看上临王了啊?” 谢兰若瞥她一眼,轻哼一声:“还说要帮我。” 铃儿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虽有些为难和不情愿,可也只得答应:“好好好,我一定办妥。” 第13章 心上 经过铃儿发挥她强大的八卦技能一打听,一两天就打听到不少关于将离的事情。 将离的来历没有人清楚,只知道他十多年来带领诸多兵将,立下赫赫战功,打下大片江山,受到千万人拥戴,早在以前,许多人都追捧将离称帝,可将离无亲无故,又没有娶妻生子,最终主动将江山拱手相让于温氏,甘愿为臣,辅佐新帝登基。 也有传闻,说是因为前朝大周曾经害死过将离全家,所以将离奋起报仇,夺走了大周的天下。 他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来去自如,心怀天下却不屑于坐拥江山,有人说曾经为他算过命,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所以全家身亡,唯他独活,今后也是如此。 至于将离那个儿子,许多人说是他与民间一女子私生,可女子还没等到名正言顺的一天,就被克死了;也有人说,是战火之中将离随手在路上捡来的一个孤儿;另也有人说,是一名牺牲在战场上将士的遗孤,被将离所收养……众说纷纭,也不知哪个才是真的,将离也从未出来解释过。 不过,有个事实就是,这么多年了,每个在将离身边的女子都会因意外香消玉殒。 难道真是天煞孤星? 反正谢兰若是不信邪的,即使她已经死了一次,再死一次又如何。 谢兰若不是很明白楚君墨为什么要隐姓埋名,成为了将离,不过她思虑之后暗自决定,她也会隐姓埋名,以谢兰若这个崭新的身份再接近他,再和他一起,一切的一切都重新来过,她相信既然有缘,这辈子他们还是会相知相遇相爱。 过了两日,谢兰若闲来无事,特地去了一趟顾府拜会,一是为了感谢顾月见那日帮她殿后,另外就是想好好交一下这个朋友。 二人在顾府后院一间亭子里相见,一见面谢兰若就主动的迎了上去,行了礼,嫣然一笑道:“兰若见过月见姐姐。”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呢。”顾月见白了她一眼,侧开了身,明显对那日望月楼的事还有些责怪。 谢兰若又迎了上去,讨好的一笑:“怎么敢忘了姐姐你的恩情。我听说,那日在望月楼,还要多亏了姐姐找借口帮我解围,所以特来谢过,带了一份小小心意,是我亲手做的胭脂膏,希望姐姐喜欢。” 说着,谢兰若双手把一个红蓝花纹的精致胭脂盒递了上来,笑脸盈盈的模样。 顾月见本是没什么好脸色,可看了一眼谢兰若,又看了一眼胭脂盒,轻哼了一声,把胭脂盒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 这胭脂虽是谢兰若以桃花自制,可色泽粉嫩好看,味道浓淡适宜,摸上去细腻丝滑,也算得上是精致上乘,还能看见几片花瓣夹杂其中。 顾月见勾唇笑了笑,按捺不住惊喜的看向谢兰若:“没想到你还挺会做胭脂?” “以前闲来无事学的,用自己做的放心些。”再说了,她什么都会一点点,会做得东西可多了,虽然都不精。 顾月见点了点头:“还挺好闻的,那我就勉强收下了。” “若是姐姐用着喜欢,以后再找我拿就是了,我平时闲的时候做了好多。” 顾月见很快就被逗得开心了,让丫鬟收好胭脂盒,到一旁坐下,念念叨叨的说着:“兰若,我真是不得不说你几句,前两日在望月楼,既然不想和水玉卿比琴拒绝不就好了,非要临阵脱逃,讨得大家说你。” 谢兰若轻笑一声,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是我顾虑不全,让姐姐你为难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下次我可就不理你了。”顾月见瞠她一眼,随后也就欣然笑了出来。 谢兰若连连点了头保证。 随后,谢兰若和顾月见便坐在那边说话,说的都是些闺中密话,谈论某人,或者谈论某件事,当然,还有各家姑娘都最最关心的婚配问题。 说到这里,顾月见就好奇的问道:“兰若,你可有许配人家?” 谢兰若摇了摇头:“初来乍到,尚不知哪家公子靠得住。” 顾月见掩嘴轻笑,凑上去牵着她的手:“告诉你,我家哥哥就挺靠得住的,他啊,从来不去外面花天酒地,而且长得一表人才,又学富五车,不少姑娘都想嫁给他呢,就那个京城第一才女水玉卿,倾慕我家哥哥好些年了,只可惜哥哥他眼光高,连她也看不上。” 她家哥哥,当然就是前两日见过那个顾长生。 谢兰若苦笑一声:“既然水玉卿倾慕你家哥哥,若是我横插一脚,岂不是又招惹到她了?” “反正我哥哥也不喜欢她,不然怎会见了她就躲得远远的,不过你就不同了,昨日我哥哥还问起过你呢。” “他问我做什么?” 顾月见嗤笑:“问我俩有没有再来往呗,我看,他好像对你挺有意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谢兰若一个劲摇头:“我若是跟你哥哥,那你岂不是要叫我叫嫂嫂了?不好不好。” 顾月见撞了撞她的肩膀:“没关系!能做一家人多好,管他是妹妹还是嫂嫂呢。” 谢兰若摇头,道:“不好吧。” “怎么,看不上我家哥哥?” 谢兰若继续摇头:“不是。” “那是有心上人了?” 谢兰若心里琢磨着,她确实是有心上人了,而且只有楚君墨一个人,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她没有作答,顾月见倒是确信下来,诧异的问:“你还真有心上人了啊?说来听听,是谁?在京城的还是在安阳的?” 谢兰若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脸颊上就泛上了一丝红晕。 “和我哥哥比怎么样?”顾月见挑了挑眉毛又问。 谢兰若心里想着,顾长生和楚君墨根本就没法比,不是说顾长生不好,而是在她心里的楚君墨实在太完美了,这世上无人能及。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月见姐姐,你倒是说说,这京城里还有什么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么?” “好吃好玩的就多了呢,这不,过一阵就是端午节了,到时候你就跟着我,保你吃好的玩好的,而且这次绝不让人欺负你……”顾月见看她不肯说心上人的事情,也不勉强,之后也就说起了另外的话题。 在顾府上玩了有大半天,谢兰若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铃儿询问:“姑娘,我们是打道回府么?” 谢兰若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呐呐道:“铃儿,你先回去好么?我想出去转转。” 铃儿愣住:“你一个人去?” 谢兰若点了点头。 铃儿有些迟疑:“可是,姑娘你一个人出去我怎么放心得下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啊。” 谢兰若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不会有事,我就想一个人到处转转,过会儿回去。” “让我陪你一起不行么?” 由于铃儿实在要求跟随她一起,谢兰若如果再拒绝也说不过去,只得答应她跟着。 随后,主仆二人下了马车,谢兰若闷不吭声,漫步目的的在街道上走着,铃儿则跟随在旁边,撑着一把油纸伞遮阳,也不敢搭话。 一路异常沉默,即使旁边路人投来异样的模样,也并未影响她们。 走在这前世从小长到大的长安城里,谢兰若感慨颇多,遥远的回忆也不断的在她脑子里浮现。 脚步不知不觉,谢兰若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抬头一看,出现在眼前的已经不是繁华的街道,周围也没有路人,而是一处僻静无人的大府邸外。 这宅子占地宽广,走了好一阵才见到了府邸的朱红大门,这大门上赫然写着“临王府”几个大字,门口还有寥寥几个守卫。 谢兰若站在外面,呆愣愣的看着府邸大门,一时竟有些意外。 “我怎会来这里了。”她自言自语。 她根据记忆,朝着十多年之前护国将军府的方向走,护国将军府是楚君墨的家,也是她曾经的婆家,她想看看这里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映出眼前的没有护国将军府这是预料之中的,让人意外的是,临王府竟就在此处。 这府邸的位置相同,可面目全非,明显已经重新修建过了,比以前的护国将军府更大更豪华,也更加气势威严。 铃儿也有些惊讶:“姑娘,你怎么知道临王府在哪里啊?” “我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会走到这里。”谢兰若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想来,是楚君墨还记得以前这里是他的家,所以即使如今成了临王,照样居住在了这里。 还真是巧呢,她依旧住在曾经的江府,楚君墨也依旧住在曾经的将军府,一切好像都那么顺其自然,让人感慨万千。 铃儿可不相信谢兰若的鬼话,随便走了走,就走了大半个时辰,还这么巧走到了临王府来,他们家姑娘从来没来过长安,事先也不可能知道临王府的位置,这也太神了吧? 第14章 很巧 于是就有个问题摆在眼见,既然已经来了临王府,那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进去?她这么一声不吭的突然上门来拜访,好像太唐突了。不进去?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说不定他就在里面等着,不进去见他一面也就太可惜了。 谢兰若还在纠结万分,思索好半晌,一咬牙一跺脚,迈步向前走去。 可是,走了两步,她脚步又突然顿住,蹙起眉,又扭头往后走,不过也只走了两步,却又停在了那里,泄气的一甩手,到底进退两难,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几遍,却都没有决定下来。 铃儿苦笑了一声,小心的询问:“姑娘,你这么来来回回的,到底是要往哪儿走啊?” 谢兰若想了想,还是叹气一声,扭头就往回走:“罢了,回去吧。” “哦。”铃儿也无奈,心想自家姑娘明明就想进这临王府,可是来来回回好几趟就是没进去。 谢兰若已经放弃了进去的念头,这就领着铃儿原路返回。 这路上,她难免有些失落也有些不甘,走起路也垂头丧气,竟不料,走了没多远,就见某人骑着一匹马迎面而来,威风凛凛的停在了她面前。 “小兰若,你怎会在此?”男子磁性的声音带着惊讶。 谢兰若抬头一看,就见是将离锦袍在身,墨发随风,高高坐在那匹枣红色马驹上,俯视着自己。 她心里怦然一跳,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支支吾吾的胡扯解释:“我路过此地,不想竟碰见临王叔叔呢,真是好巧,呵呵……” 将离挑眸,指了指她身后远远的临王府大门,质问:“你路过本王府外?” “原来这是贵府啊?难怪这么巧,哈哈。” 说完之后,她突然有一种想打自己一嘴巴子的冲动,这大门上明明就写着“临王府”三个大字,不是他家又是哪里,她到底在说什么啊?突然见了他,竟然激动得如此语无伦次,实在尴尬。 将离差点没笑出声来,摇了摇头叹息,随后朝着谢兰若伸出手掌,低眉看着她。 “上来。”他似乎是命令的语气。 “啊?”谢兰若愣了愣,歪着脑袋看着他。 “上不来是么?” 是啊,她那么矮小,又是一弱女子,上马应该没那么容易吧。 将离又摇了摇头,从马上一跃而下。 他跨上前一步,将谢兰若整个人抱起,一把扔到了马背上,随后他也跟着上马,坐在了谢兰若的身后,双手牵着缰绳护着谢兰若,这一切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在眨眼之间。 谢兰若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眼前晃了一下,下一秒,她整个人就已经身处在了马背上。 此时此刻,仿佛空气凝固,将离就坐在她的身后,这么咫尺近的距离,隔着几层衣物,就能感觉到自他身上传出来的炙热温度,耳边就有他喘息声音,还能闻到他身上让人窒息的气味。 “你这是作何?”谢兰若缩着身子,她有些害怕,害怕的不是男女授受不亲,而是怕在这温暖怀抱里再也不想出来。 将离倒是大方自然的说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随我进府玩玩吧,这两日辰儿总吵着要找你。” 说着,将离便抖动缰绳,载着谢兰若就朝着几十丈外的临王府大门而去。 被扔在后面的铃儿感到无语至极:“那我呢?” “你且先回去,本王自会按时送你家姑娘回府。” “……” 一阵风过,马已经停在了临王府的门外。 将离先下马,随后问也不问,就把谢兰若从马上抱了下来,自顾自的拖着她往府里走去,完全没有要经过同意的意思。 进了临王府,才见这里果然已经和以前完全不同,不管格局还是建筑都已经焕然一新,几乎看不出以前的样子,当然,除了一些地方正在修建。 谢兰若正看得出神,就听将离有些迷离的声音突然问道:“小兰若,你今年几岁?” “啊?还有几个月及笄。”对于他的问题,谢兰若只得如实回答。 “初次来京城么?” “嗯,来了快十日了。” 将离点点头,随后仰头看向天边,许久才缓缓说道:“你初来乍到,定是对周边环境还不熟悉,若是有空,我带你和辰儿一起出城转转,你看如何?” “可倒是可以,不过……”谢兰若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将离主动邀她一起她别提多高兴,不过,虽然大魏民风也算开放,女子结伴出游算是寻常之事,但必须经过家里同意。 将离拍拍她的头,轻笑道:“放心,到时候我会跟你家里打声招呼。” “那自然最好了。”谢兰若点点头,心里暗想,将离多次提到辰儿,若是她能把辰儿哄得好好的,那以后岂不是都有借口见到将离了? 嗯!不管这孩子是不是将离亲生的,先利用一下接近将离也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等到见了辰儿,谢兰若立即笑脸盈盈的凑了上去,一双纤秀的手在孩子肉嘟嘟的脸上揉了两把,手感还不错,就热情的说着:“辰儿,还记得我么?” 辰儿看了她一眼,木讷的点了点头:“记得,你是兰若姐姐。” 谢兰若点点头,本是想送辰儿一些见面礼的,可是奈何在身上找了找又没找到什么东西可以送,只得尴尬得笑了笑:“今日来的突然,也没给辰儿带什么礼物,等下次一定补上。” 辰儿抿嘴笑了笑,就咧出了一排小小的牙齿:“没关系,辰儿才不要什么礼物呢,有好吃的就行了。” 谢兰若一寻思,这孩子长得这么肉肉的说不定是个小馋猫,于是灵机一动,说道:“辰儿喜欢吃什么啊,要不姐姐现在去做?” 辰儿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我喜欢吃的姐姐你肯定不会做。” “你不说说怎知道姐姐不会?” 辰儿眼睛一亮,看着她道:“我想吃雪玉糕!” 两人说到这里,一旁一直站着听的将离才脸色一变,突然开口制止:“辰儿,不许胡闹。” 辰儿偷看了一眼将离,看他脸色不对,只好乖乖的笑着说:“算了,还是不吃了。” 谢兰若一听雪玉糕,自然很是熟悉,这东西就是楚君墨琢磨出来的,说起来她也很想吃呢。于是她还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询问:“雪玉糕是什么东西啊?我还真没听过。” 辰儿天真的一笑,酥酥糯糯的嗓音就跳出来解释:“就是冰冰的,甜甜的,天热的时候吃上去可凉快了,只有我爹爹会做哦,要不让爹爹做给我们吃吧!” 说着,辰儿蹦跶着,躲到谢兰若的身后,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看着将离,大概是他自己吃不行,如果兰若姐姐想吃的话说不定能吃上呢。 谢兰若看了看辰儿,摸着他的小脑袋,也跟着看向将离,笑问:“临王叔叔,让兰若见识下雪玉糕可以么?” 将离只摇了摇头,道:“不行,现在还天凉,怕辰儿吃了闹肚子。” 记得又一次,辰儿就是吃多了雪玉糕,搞得生病了好几天,都瘦了不少。 辰儿听后就不悦的撅起嘴,谢兰若也跟着他撅起嘴,两人都用无辜的眼神眼巴巴的望着将离,都用嗲嗲的声音开始撒娇。 “爹爹……” “临王叔叔……” 将离被他二人说得不自在,侧开身去一旁坐下,还很坚决的说着:“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谢兰若就拉着辰儿,两人上前恳求,依旧水汪汪的四只眼睛盯着将离,这次也不说话,似乎想用眼神把他说服。 说实话,这一大一小的眼神杀伤力还真不一般,若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将离还会毅然不为所动,可是这一大一小的眼神却很快就让他心软了。 将离皱起眉头,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倒是无可奈何,只得答应:“好了好了,既然小兰若没吃过,今日就让你尝一尝,不过,辰儿不许多吃。” “太好咯,有雪玉糕吃了!”辰儿听了,立即开心得要跳了起来,连拍手叫好,欢呼雀跃的像只小蜜蜂一样在屋里跳来跳去。 谢兰若也暗自欣喜了一下。 将离朝他们两人翻了个白眼,只得出去弄雪玉糕去了,话说那东西还是挺费事的呢。 半个时辰之后,等到将离让人端着两份雪玉糕进屋,见谢兰若正在教辰儿写字。 不过一见到雪玉糕,辰儿扔了笔就跑了过来,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还招呼谢兰若:“兰若姐姐你快过来,雪玉糕好了。” 谢兰若跟过去,就见将离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个侍者端着一大一小两个水晶碗,过去放在了圆桌上。 谢兰若和辰儿纷纷围坐在圆桌前,将离也过来,把大的水晶碗给谢兰若,小的给辰儿。 辰儿表示很不满:“爹爹,为什么兰若姐姐的晚这么大,我的这么小!” 将离拍了拍他的脑门,训说道:“兰若姐姐这么高,你还这么矮呢,快吃吧,不然这些也没有了。” 第15章 进宫 谢兰若盯着面前水晶碗里装着的雪玉糕,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勺送入嘴里。 这雪玉糕纯白无暇,看上去像是装了一碗的雪花,送入嘴里入口即化,尝起来冰凉爽口,还带着一股甜腻腻的奶味。 雪玉糕的味道和前世谢兰若吃过的一模一样,使得她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坐在面前的将离,一时心情激动,想着这个人果真就是她的君墨哥哥了,做的雪玉糕味道都是一样的。 根据谢兰若基本猜测,前世楚君墨出征打仗应该并没有战死,而是因为某种原因存活了下来,并且隐姓埋名,后来加入了起兵造反的队伍,才有了十五年后的今天出现了这个临王将离。 “兰若姐姐,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爹爹看啊?爹爹脸上有脏东西吗?”辰儿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大概是注意到谢兰若盯着将离看得呆了许久,所以好奇的问。 谢兰若惊得回神,脸上刷的一红,瞪圆眼睛看着辰儿:“你脸上才有脏东西呢,吃个雪玉糕吃得满脸都是,来姐姐帮你擦擦干净。”她掏出丝帕,帮辰儿擦了脸上的水渍,也顺便掩饰一下尴尬。 辰儿满意的笑了笑:“姐姐你真好。” 而将离,在一旁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得不说,小孩子就是好哄,谢兰若只不过趁着将离不注意,偷偷喂辰儿吃了好几口雪玉糕,辰儿就开心得完全被收买了。 时间有限,傍晚之前,谢兰若回家的时间也到了。 将离叫了马车送谢兰若回去,还带着辰儿送她上车。 辰儿拉着谢兰若的手一摇一摇的,一脸不舍的样子,问道:“兰若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找辰儿玩啊?” 谢兰若蹲下身看着他,拍拍他的小脑袋,笑着说道:“辰儿乖,若是想和我玩了随时都可以哦。” 辰儿眼睛一亮:“真的么?” 谢兰若点了点头,当然了,如果能每天和辰儿一起玩,那她每天都可以见到将离,想想就暗喜。 “好了,兰若姐姐要回家了,辰儿。” 辰儿乖乖的点点头,后退了几步,朝着谢兰若挥挥手:“再见兰若姐姐。” 谢兰若起身,又看了看将离,道:“临王叔叔,那我先走了。 将离点了点头,回身把辰儿抱了起来,两父子一起向着谢兰若挥手。 谢兰若转而上了马车,想了想,又掀开帘子伸了个脑袋出来,朝着将离问:“临王叔叔,我以后可以唤你离叔叔么?” 将离本要抱着辰儿回去,可听了她的声音,回过头来,只淡淡回答:“随你。” 谢兰若那一刻真想说:其实我更想叫你叫君离哥哥。 可她还是憋了回去,只道:“离叔叔,辰儿,再会。” 随后她进了马车,辗转回到谢府,进了自己院子。 铃儿见她总算回来,拍着胸脯焦急的上前:“姑娘,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有人找过我?” 铃儿点了点头,皱起眉头,道:“先前二姑娘来过,我只敢说姑娘你在屋里休息。” 谢兰若有些纳闷:“她来做什么?” 铃儿撅着嘴道:“二姑娘带了些樱桃过来给你,说是四皇子赏赐的什么登州进贡的贡品,特地带过来给姑娘你尝尝鲜。” 谢兰若进屋,就见了铃儿所说的谢兰心送来的那些樱桃,用小竹篮装着正放置在桌面上,一颗一颗樱桃果实朱红而饱满,看上去像是红宝石一般。 她上前坐在桌边,伸手拿了颗樱桃,轻笑了笑:“二姐好像很乐在其中啊。” 铃儿倒是有些气不过去:“你倒是不知道,二姑娘她可得意了,我看她就是特地过来炫耀自己受了四皇子的宠,听说,这两日四皇子时常邀她一起出去游玩呢!哼,若不是姑娘你不搭理四皇子,哪里轮得到她啊。” “这不挺好么。”谢兰若今日心情甚好,倒觉得真心替谢兰心感到高兴。 铃儿翻了个白眼,道:“四皇子被你拒绝了,如今拿二姑娘做替身,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谢兰若不以为然:“四皇子没有再来找我,二姐也得如愿以偿,两全其美多好,好了,替我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 可是,谢兰心送了这种来历的樱桃,谢兰若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呢? 次日去给主母请安的时候,谢兰若再见了二姐谢兰心,当面感谢了一下她送来的樱桃,谢兰心似乎不是很领情。 不过,谢兰若转手就将这篮子樱桃拿去送给了主母叶秀云,说道:“母亲,这是登州进贡的新鲜樱桃,本是四皇子赏给二姐的,二姐又分了些给我,这不借花献佛,拿来孝敬您。” 叶秀云一听这樱桃的来历,登时朝着谢兰心的方向翻了个白眼,冷着脸,重复道:“原来是四皇子赏给心儿的啊?” 谢兰心本来想把樱桃送去打压打压谢兰若的,没想到谢兰若转手把这樱桃送给了叶秀云,像是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一样,烧得她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发烫,当即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 “是,女儿那还有许多,若是母亲喜欢,女儿稍后再叫人送些过来。”谢兰心不敢抬头看叶秀云,只是低着头,硬着头皮,心里把谢兰若咒骂了一顿。 “不必了,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叶秀云轻哼,像是在说:要送些过来为什么不早点送?倒是先让谢兰若给送了。 谢兰心低着头搓手,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秀云随后脸色一变,笑容满面的看向谢兰若,也柔声婉拒道:“若儿的心意我领了,你也留着自己吃吧。” 谢兰若以手捂着脸,蹙着眉道:“其实不瞒母亲,女儿近日时常牙疼,不怎么吃甜的,母亲您就留下吧。” 很明显牙疼只是借口,叶秀云就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收下了,若儿你牙疼可有叫大夫去看看。” “母亲放心,看过了。” “来,过来坐着说话。”叶秀云就把谢兰若叫到身边,两人就这么并排紧挨着坐着,看上去亲密比间。她抿唇笑道,“明日初一,是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日子,若儿,你明日就跟着我一起进宫吧,也好让皇后娘娘见见你。” 每月初一,按照规矩,各家有封号的夫人都会进宫向皇后请安,时常会有人领着自家未出阁的姑娘一起进宫,这次叶秀云就打算带着谢兰若一起去。 谢兰若只得乖乖答应:“是母亲。” 而旁边的谢兰心,完全没有提到要带她进宫的意思,可想而知是有多嫌弃她了。 回去之后,谢兰心就被赵姨娘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不过是送了你一些樱桃你就得意忘形,自己留着吃也就罢了,拿去送给三丫头做什么?这下好了,明日进宫也没你的事儿了!” 谢兰心有些不满:“哼,进宫有什么稀罕的,四皇子说了,若是他闲了就带我进宫逛逛。” 赵姨娘气得瞪圆了眼:“你以为皇宫是你家么,想进去逛逛就进去逛逛?告诉你,即使你想跟着四皇子,也得皇后娘娘点了头才是,不然你休想踏皇宫的门,哼!” 谢兰心似乎意识到好像错过了什么,忙皱起了眉,上去勾起赵姨娘的手,焦急问:“娘,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 赵姨娘恨铁不成钢,气得扭头走了。 第二日,谢兰若就打扮得大方得体,跟着叶秀云进了宫。 这宫里和她记忆中一样金碧辉煌,高大威严,即使改朝换代也并未改变它的模样。 谢兰若跟着来到后宫,在皇后的宫殿外等候。 渐渐的,在宫殿外等候的各家夫人和姑娘就多了起来,其中,谢兰若也偶然看见了前些日那个水玉卿,水玉卿也一眼瞧见了她。 两人对视一眼,谢兰若出于礼貌朝着她抿唇一笑,她却带着些轻蔑之意撇开脸去,好像不是很友好。 大概因为上次的事情,水玉卿还耿耿于怀吧,这也是预料之中的,谢兰若很是无奈。 “皇后娘娘宣各位夫人觐见。” 经过通报,各家女眷立即排得整整齐齐的,陆续进入宫殿之内,朝着上方躬身行大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上去三十来岁,模样长得清丽出尘,妆容高贵优雅,一身黄色绣着凤凰的锦罗长群拖地,头顶凤冠,正高高坐在前方的榻上,两侧还坐着几个妃嫔。 她一抬袖,道了一句:“众人免礼。” 众人这才起身,恭恭敬敬立在两侧。 之后,有被点名问话的便站出来行礼恭敬的应答,没被叫到的就站在一旁候着。 谢兰若站在叶秀云身侧,静静听着。 第16章 挑衅 皇后原本闺名为水念娇,因为皇帝发妻早亡,登基时便迎娶了新欢水念娇并册封为后,其兄水世央开国有功,也功成名就封为当朝太尉,水家一时在大魏位高权重。 这么说起来,水玉卿实际上就是太尉之女,也是皇后的亲侄女。 如此场面,皇后自然不会忘了叫自己亲侄女上前问话。 就见水玉卿听到传唤,乖巧的模样上前屈膝行礼:“玉卿见过姑母。” 皇后将水玉卿叫到身边,嘘寒问暖了一阵,二人看上去亲密无间的模样,因为说话声低,来来去去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话毕之后,皇后突然眸光晃动,嘴角微扬,扫了一眼坐下众人,问起:“听闻,谢太常有一女,长得水灵可人,弹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可来了?” 这话里问起的,不就是谢兰若么? 听皇后这话,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谢夫人”叶秀云,也顺便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女谢兰若,有人便开始窃窃私语。 叶秀云低着头,牵着谢兰若上前来到殿堂中间,行了一礼:“臣妾携小女兰若,给皇后娘娘请安。” 谢兰若也低着头,上前跪地叩拜,恭敬道:“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起来吧。”皇后垂目,目光落在了谢兰若身上,上下打量一眼,抬了抬手示意谢兰若起身。 “谢皇后娘娘。”谢兰若提着裙摆从地上站起来,埋着头立在那里。 皇后扬了扬下巴,道:“抬起头来,让本宫仔细看看。” 谢兰若这才抬头,扬起下巴,径直看去,正面见了皇后,一时觉得她长得貌若天仙,气质非凡,倒是和水玉卿的模样如出一辙。 皇后仔细看过了谢兰若,微微点了点头,朝身边站着的水玉卿轻声问:“玉卿,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谢姑娘?” “正是。” 皇后又问:“你说谢姑娘琴艺超凡,与你比谁甚?” 水玉卿抿唇一笑,看一眼谢兰若,清澈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回姑母,玉卿也只是听说谢姑娘前些日弹了一曲断弦,在京城一举成名,前两日本想与她比试一下琴艺的,只可惜她临时有变,未能比上。” 皇后微微点头,说道:“既然,玉卿有意找谢姑娘比试琴艺,那不如就比一比吧,本宫可替你们二人见证。” 水玉卿是铁了心要拉谢兰若比琴,上次让谢兰若跑了,这次就连拉皇后见证都想得出来。 谢兰若有些意外,忙谦虚道:“臣女拙技,不敢与玉卿姐姐比琴,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皇后沉思片刻,坦然一笑:“兰若你不必谦虚,本宫向来喜好音律,也听有人提起过谢姑娘的琴艺,早就想见识一下……不如这样吧,本月十五是本宫生辰,到时候后宫宴席上,你们二人各自献上一曲助兴,由陛下和诸位宾客评判谁琴艺更绝,胜者,可在本宫殿内随意挑选一件宝贝作为奖励,并御赐京城第一才女之称,各位觉得此计如何?” 大魏延续前朝的民风,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人们爱好歌舞音律者甚多,当今皇后水念娇曾经也是善于音律的才女,这后宫生辰宴会上少不了吹拉弹唱的好戏,让谢兰若和水玉卿比试弹琴无疑是为宴席增添了一些乐趣,再说身处后宫,皇帝和男宾都在前殿设宴,也没有抛头露面之嫌。 各家夫人听说皇后娘娘钦点水玉卿和谢兰若在宴席上比试,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一时宫殿内炸开了锅。 皇后又问:“玉卿,兰若,你二人可有意见?” 就算有意见又如何,皇后都已经下了命令,再反对岂不是抗旨。 水玉卿想也没想就应道:“听凭姑母安排。” 皇后下令,哪敢不从,谢兰若逼不得已,也只能跟着回答:“臣女领命。”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期待到时候你们二人能给本宫带来一曲绝音。” “遵命。” 剩下水玉卿冷哼一声,轻蔑的瞟了谢兰若一眼,不难猜出,肯定是她在皇后面前提出要比试的,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之后,从皇后宫殿里出来,谢兰若看了一眼身旁的叶秀云,忧心忡忡的问:“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叶秀玉皱着眉也有些为难。 其实,这所谓的比试,代表的并非谢兰若和水玉卿两个人的输赢,牵扯众多,说不定还牵涉两家女儿婚嫁的问题,更者涉及朝中局势。 谢兰若这次比试,赢了自然名声大震,获得御赐称号,却会明目张胆的得罪皇后与水家;若是她输了,名誉扫地,讨人嫌话是难免的。另外,现在只说了胜者有奖励,说不准到时候败者还有惩罚呢。 再者,皇后生辰宴这么大的场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们能让谢兰若赢么?到时候若是耍什么阴招也防不慎防。 “唉,既然皇后娘娘都开口了,你不比也是不行的,若儿,这水玉卿的琴艺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她也是有名的才女,你可有把握胜么?”叶秀云暗自叹息,虽然希望谢兰若能胜,却又觉得胜败两难。 说实话,原先谢兰若是没把比琴这种事放在眼里的,可没想到这次水玉卿竟然串通皇后,将此事发展到了在皇家宴席上比试的地步,这次件事必定会闹得满城皆知,成为轰动一时的大事,牵连也甚多,她无路可退。 “琴技上大家都差不多。”谢兰若确实不是很有信心,毕竟水玉卿也是有实力的京城一把手。 “有几成把握?” “或许,五成。” 叶秀云皱起了眉头,呐呐道:“事已至此,待问过你爹爹再商量吧。” “是。” 不过一朝一夕,水玉卿和谢兰若会在皇后生辰宴上比试琴艺的事情已经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闹得全城沸沸扬扬,人人议论。 谢岩听闻此事之后也是无可奈何,既然皇后下旨,他也无力改变,只叮嘱谢兰若:勤加练琴,全力以赴。 谢堇安知道此事,还觉得难以置信,匆匆忙忙来找谢兰若确认。 “确有此事。”谢兰若点头承认。 “三妹,你可是与这水玉卿有什么过节么?” 谢兰若万般无奈:“没有,上次出去聚会,她要拉我比试,我没与她比,没想到今日便闹到了皇后那里。” “我看,这水玉卿未必像传闻中那么知书达理,她定是因你来京城之后声名鹊起,抢了她的风头,心生妒忌,所以她才如此在皇后面前挑衅。”说着,谢堇安拍拍谢兰若的肩膀安慰,“三妹你放心,我也听过她弹琴,未必有你好,你若用心,定能胜她。” “希望如此。” 说实话,谢兰若对比胜负兴趣不大,有兴趣的是,皇后承诺了,若是比琴胜者可以在她宫里挑选一件宝贝作为奖励。 记得前两日谢兰若在游船上,曾听见四皇子和将离的对话,说是将离要把绿绮琴作为皇后的生辰献礼。 于是谢兰若就想,如果她和水玉卿比赢了,是不是就可以把绿绮琴名正言顺的要过来? 她当然是想要绿绮琴的,只不过上次是因为四皇子送来她才拒绝了,若是从其他途径她肯定不会错过。 当然了,她要的不仅仅是绿绮琴,她还要将离,也就是她的君墨哥哥。 她现在的身份,若是要和君墨哥哥重新在一起,应该会很难吧? 不管难不难,她会好好想办法的。 她琢磨着,是时候让将离知道她的心意了,不要像以前一样将离只当她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谢兰若目光越发坚定下来。 随后的几日,因为主母下了命令,谢兰若都不曾出过门,天天在院里认真练琴,练得手上的都磨破了几层皮,每一根手指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 谢兰心偶尔路过,就会进来看看谢兰若,倒是冷嘲热讽几句,谢兰若不搭理她,她就气哼哼的离开了。 后来顾月见也亲临谢府,探望谢兰若。 “兰若,你这院里还挺漂亮的,这些花都是你种的么?”顾月见环视院内,夸赞连连。 谢兰若挽着顾月见的手进屋,回答:“这么多花我也种不过来,都是府里的花匠在打理,不过上次送你的胭脂膏,就是那边那颗桃花树上的花做的。” “原来如此。”顾月见来到屋里坐下,见了这案上摆着的琴,便才叹息道,“其实我是听说了你与水玉卿要在皇后娘娘的生辰宴上比试,所以特来看看你近况如何。” “不必担心,我近来勤加练习,定会竭尽全力。” 二人寒暄几句,顾月见叮嘱一番,早早的就回去了,大概二人要到皇后生辰那日才能再见面了。 一晃就好几日过去,因为主母吩咐让谢兰若在家练琴不能出门,所以她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再见过将离,每到夜里就觉得思念心切,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这日夜里,铃儿和其他丫鬟都已经去睡了,谢兰若独自在屋里难以入睡,便起来练琴。 练琴之时,她一时兴起,轻启朱唇,自顾自唱起了一曲《忆故人》,琴声悠扬,歌声莞尔,在夜空中飘渺游荡,这歌词讲述的是痴情女子回忆情郎,歌声缠绵缱绻,感人肺腑。 一曲终,她眸中早已泪光盈盈。 若是再也不用和他分开就好了。 原本十几年不见,谢兰若以为心里再无波澜,却没想到重逢之后,才几日不见就让她如此心神不宁。 她看向窗外,仰视寂静夜空,一时神游天外。 “小兰若,你可是被哪家公子辜负了?” 第17章 月夜 谢兰若初听到这声音,还觉得是自己思念心切,出现幻觉所以才听见了将离的声音。 可是紧接着,这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清晰无比:“小兰若,还不出来?” 谢兰若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声音从屋外院子里传来,她赶忙起身来到窗边,伸出脑袋朝着窗外四处张望。 这才见月色下,院内的桃花树下隐约可见正依靠这一个身姿高挑修长的青衣男子,月光透过桃花树叶撒在他身上出现斑驳的影子,那张脸在朦胧光线中染上神秘色彩。 是不是因为太想见到一个人,所以这个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 “君墨哥哥……”谢兰若心里一动,在屋里远远看了将离片刻,嘴里轻声念了一句。 她很快过去开了房门,跑到院里那颗树下,目光暗含惊喜,望着将离问:“离叔叔,你怎会在此?” 桃花树开的花早已凋零,如今可见一树初结果的青色桃子和一些嫩绿叶子。 将离仰头,伸手就从树上摘下了一颗小桃子,给谢兰若递了上来。 谢兰若摇了摇头:“这桃子还没熟,很酸的。” “是么……”将离好像不相信,桃子擦了擦就送入嘴里咬了一口,倒还说着,“还不错。” 谢兰若无语……记得昨日铃儿摘了个桃子尝了尝,结果差点把牙酸掉了,怎么将离还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难道尝不出来么? 将离两口吃了桃子,这才道:“前几日我让人送了请柬过来邀你,你却不曾来过,辰儿实在闹得厉害,说要找你与他一起放纸鸢,我这才过来瞧瞧。” “可是,现在深更半夜……”谢兰若瞪圆了眼,歪着脑袋,看着天。 将离只道:“哦,白天太忙没闲暇,只得夜里过来,还望没有打扰。” “可你怎么进来的?” “这几堵墙还拦不住我。”好歹大魏第一名将好么,来无影去无踪也是必备技能。 话说,这时候将离突然出现在院子里,谢兰若倒还觉得是不是自己睡着了在做梦,偷偷的掐了掐手上的肉,确实很疼,并不是做梦。 她干笑了一声,解释道:“我这几日要在府上练琴,主母不让出门,所以……” 将离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我听说了,你似乎要与谁比琴么?” “是。” 月色如水,静谧无声,两人就这么站立在树下,中间两步之遥,清风一过,衣袂纷飞。 “刚才听你在屋里弹琴,还唱一首忆故人,如此多愁善感,是想念某个故人公子么?可与离叔叔说说,叔叔去把他抓来与你幽会。”将离侧目,深邃的目光看向谢兰若。 “没有这回事,不过一时兴起,唱上两句。”谢兰若一时被问得尴尬,侧开身去,只做腼腆羞涩的模样。 其实,人家想念的人就是你好么? 想说这样的话,可是谢兰若一时难以启齿,虽然前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好了,待你闲下来再说,早些歇息,我先回去了。”将离轻笑一声,扭头转身,就迈步入黑暗之中。 谢兰若还没与他说上几句,见他这就要走,自然万般不舍。 “你等等。”她追了上去两步,想将他留下。 将离顿住脚步,回首问:“还有何事?” 谢兰若其实是不想让他走,只得找了个借口:“哦,我屋里有些吃的,你带回去给辰儿吧,我特地给辰儿做的,只是一时没找到机会给他。” 将离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等候。 谢兰若进屋,很快取了一个用锦缎包着的干果盒出来,给将离递了上去:“这是什锦红枣,辰儿应该会喜欢吃。” “嗯,我替辰儿先谢过了。”将离伸手,要接过这小包裹。 谢兰若一时只想多看他几眼,多和他说上几句,紧紧的抓着小包裹不想松手,哪怕是让他再停留多一秒也甘愿。 可是,将离只是一手就把小包裹夺了过去,藏入袖中,又道了一句“告辞”,干净利落,扭头离去。 谢兰若看着那一抹翩然远去的背影,如同触电一般,脑子里霎时就浮现出前世的记忆。 那时候,楚君墨出征,她与楚君墨在长亭告别,她也是这么孤单单的看着楚君墨背影渐渐远去,那是最后一次看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那一别就已经十几年过去了,离别的画面一直深深刻在她脑海里,从来不曾忘却。 楚君墨离开时不会回头来看,他说怕回头就再也不舍得离开。 将离也一样,这样离去竟头也不回。 谢兰若这一刻异常害怕,怕他这一去再也不回,怕像以前一样离开再也见不到他。 “别走,君墨哥哥。”泪水不知不觉又模糊了视线。 别走,现在这么脆弱的她不想让他离开。 这次,谢兰若说的话很清楚,一字一句,而且还重复了一遍:“君墨哥哥,别走,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是谢兰若很多次在梦里说过的话,那些梦里,她每次都回到了与楚君墨离别的场面,她每次都想让楚君墨留下,不要出征去打仗,这样就不会死,可是楚君墨还是会飘然离去无法阻止。 将离脚步一顿,伫在那里,一时愣住:“你,方才说什么?” 谢兰若再也不想顾忌更多,就算会吓到将离也好,就算将离有个儿子也好,就算将离不会相信她也好,不论如何,她义无反顾,只想现在就告诉他! 她跑上去两步,一把就横抱住将离的腰,脑袋贴在他背上,咬着嘴唇,憋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说,君墨哥哥,不要离开我!”谢兰若语调清晰的说。 将离身体僵住,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许久也没说话,只剩下沉默。 谢兰若双臂抱得更紧了一些,又问:“你就是我的君墨哥哥对不对?是你对不对?我是谣谣,你还记得我么?” 将离转过身来,声音沉凝,背着月光一脸阴霾也看不清表情,只轻声道:“小兰若,你在胡说什么?好了,快回屋歇息,你定是困了。” 谢兰若与他面对面,却还是不肯放开抱着他的手,不住摇头,扬起下巴与他对视,认真的说道:“我是谣谣啊,江雪谣!” “你不是谢兰若么?怎会是江雪谣呢,别说傻话。”将离微微侧了侧脸,映着月光可见他面无表情,目光显得空洞无比。 谢兰若忙为自己解释:“是这样,我死了,后来醒过来,发现自己出生在谢家,长了十五年才长成现在这样,虽然样貌变了,可是我还是我……” 谢兰若稀里糊涂的说着,却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这些话难以让人相信,若是放在以前,她自己也不会相信什么转世重生的事情。 “你到底在说什么?”将离面色凝重。 谢兰若撇下眉,难免有些失落:“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就和传说的投胎转世差不多,不过我没过奈何桥,也没喝过孟婆汤,我还记得我前世,我也还记得你,君墨哥哥。” 将离听后,似乎还是不为所动。 谢兰若把脑袋钻进他怀里,抱着他,只语气坚定问:“你就回答我,你是不是楚君墨?” 许久,将离反问:“小兰若,是不是我长得像你那位故人?” “不是长得像,你就是他,你就是楚君墨!”谢兰若抱得更紧了,摇着头,有些不理解,将离为什么不承认他是楚君墨,明明他就是,他还画江雪谣的画像,他还住在将军府,他还会做雪玉糕,他绝对就是楚君墨! 不管他承不承认,她都认定了。 这次,将离没有出声,停留片刻,一双手不自觉缓缓抬起,揽住了怀里的她,相互拥抱。 夜深人静,清风徐徐,月光昏暗,一对男女就这么相拥在树下,衣衫和发丝随风交错,仿佛时间凝固,不知过去多久。 一夜过去,谢兰若次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痛难忍,全身乏力,刚一坐起来就一头栽了下去。 “铃儿,铃儿。”谢兰若唤了两声,却声音微弱。 好在铃儿敏锐,听见呼声,连忙进屋查看,就见谢兰若在床边摇摇欲坠。 铃儿惊得忙来到窗前将谢兰若扶住,问道:“姑娘,你怎么啦?” “头痛。”谢兰若扶着沉重的脑袋,紧缩眉梢。 铃儿大惊:“哎呀,昨夜下了雨,天气转凉,姑娘你定是受了风寒,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看看。” 谢兰若扶着脑袋苦恼的问:“昨夜什么时候下了雨?” 铃儿寻思片刻:“估摸着是四更的时候。” 谢兰若回神一想,昨夜下了雨么?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昨夜她睡不着起来练琴,后来将离出现在了她院里,她一时冲动抱着将离,还说了一些话,再后来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昨夜可有人来过?”谢兰若问。 铃儿摇头:“没有啊。” 谢兰若有些疑惑,可实在头痛,只得又倒了下去躺着。 “姑娘你先躺下休息,我去叫大夫,唉,希望能赶在皇后生辰之前把病治好,不然可就麻烦了。”铃儿替谢兰若盖上锦被,随后匆匆忙忙出了门。 只剩下谢兰若躺在那里,扶着额头,一时迷迷糊糊,也不知昨晚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 第18章 做梦 本以为只是偶感风寒很快就能康复,可谢兰若这么一病倒是越来越严重了,高烧不止,神志不清,只得躺在床上半睡半醒。 听说她突然病倒了,家里人都跟说好了似的,前前后后一起来了她院里看她,就连谢岩这次也亲自过来了一趟。 谢岩、叶秀云和赵姨娘三人一人一张椅子坐在床前,谢堇安和谢兰心则站立在旁边观望。 谢岩看了一眼床上的谢兰若,隔着轻薄纱帘,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脸上冒着虚汗,两撇细小的柳叶眉皱在了一起,看上去难受至极,实在让人有些心疼。 “大夫怎么说?”谢岩也皱着眉头,出声询问女儿情况,不知昨日见了都还好好的,一夜大雨,怎就突然一病不起了。 铃儿正用冰水拧了块帕子,撩开床帘敷到谢兰若额头上,同时应道:“回老爷,大夫说是温病,给姑娘开了药,已经服过一次,说若是今晚姑娘能退烧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谢岩微微点头,目光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秀云倒是叹息一些,有些发愁,低声道:“今日十二,再过三日就是十五皇后娘娘生辰了,若儿这一病还真是不巧。” 赵姨娘在旁边嘀咕:“定是你们这些下人没伺候好,昨夜下那么点儿小雨,怎至于受凉成这样?这下倒好,若是两日后病没有好,看到时候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谢兰若突然病倒,铃儿本就有些自责,一听这赵姨娘话里带刺,心里突然堵得慌,她们家姑娘可从来没当她是下人,赵姨娘倒好,一来就知道指指点点。 不过铃儿也不敢推卸,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地,低着头,抽泣着对谢岩等人认罚:“是奴婢失责,请老爷夫人责罚。” 这谢兰若屋里现如今共有四个丫鬟,大丫鬟自然是谢兰若从安阳带来的铃儿,另还有三个丫鬟都是新来不久的。 谢府建立也就不到一年时间,府上人手本就不是很多,所以从安阳把谢兰若等人接过来之后,府上才又添置了许多人手,多是在她们院里。 这三个新丫头见了铃儿跪地,也齐齐跪在了地上,毕竟姑娘生病,她们多少也是有责任的。 此时,忽听床上微弱的声音传来:“爹爹,不怪她们,是女儿自己趁她们睡着了出去吹了吹风,没想到会如此。” 是谢兰若听见他们在屋里谈话,怕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冤枉受罚,忙强撑着出来说话,替她们解释。 女儿病成这样还开口求情,谢岩哪里会怪罪,忙摆了摆手叫丫鬟们:“别跪着,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陆续起身,站在一侧立着。 叶秀云探出身子上前,轻拍了拍床上谢兰若的手,柔声道:“若儿,你就少说几句,这两日好好把病养好,丫鬟还得留着照顾你,不会责罚她们,若是人手不够,我稍后再派人过来。” 谢兰若微微睁开眼,动也动弹不得,只能应了一声:“嗯。” 后来…… 她只记得谢岩他们来过,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就不得而知了,就好像脑子烧糊涂了一样,许多事断断续续。 其实谢兰若因为小时候身子骨弱,医女出生的祖母就将她养在身边精心调理,这么多年来她身体越来越好,已经很少生病了,这次突然病倒也是她没能料到的。 如此情况确实有些难堪,再过两三日就到皇后娘娘生辰了,她现在这样子,床都爬不起来,如何去比琴? 上次在望月楼,顾月见替她找了个肚子疼的借口没有比琴,这次若是她因为病倒无法比琴,那大家肯定会说她是为了逃避装病的,想来还挺苦恼。 另外,昨夜的事情也让她耿耿于怀。 她明明记得昨夜天晴云朗,月光如水,她还在院子里见过了将离,可是实际上昨夜却下了雨,到现在还绵绵不断,铃儿也完全没察觉将离的存在。 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啊? 她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更不知时间几何,外面天黑还是天亮。 突然间,耳边想起了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小兰若,醒醒。” 谢兰若听这声音是将离的,立马睁了个眼缝,就见暖黄的灯光下,将离一袭青衣坐在床沿上,目光少了那时的冷漠疏离,多了温润亲切,手上还拿着个玉碗。 “君墨哥哥?”谢兰若见了他,一时激动难忍,可是奈何动弹不得,没办法扑上去把他抱住。 将离唇角微勾,目光更是柔和下来,伸出手,先将谢兰若额头上的帕子拿开,把她从床上扶起,磁性的声音说着:“来,我喂你喝药。” 谢兰若怔怔的盯着他看,真怕一闭上眼他就没了,可再怎么努力的睁大眼睛她还是觉得视线模糊。 将离扶她半坐起来,揽她在手臂上靠着,然后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拿着药勺,盛出一勺碗里黑乎乎的汤药,慢慢的送入谢兰若毫无血色的唇中。 谢兰若只顾目不转睛的盯着将离,这药一送到嘴边,她就下意识的张开嘴,把汤药含进嘴里,然后眼也不眨的吞下。 药很苦很苦,谢兰若嘴里虽然没味儿还是觉得苦,可是眼见是将离一勺一勺喂下来的,她心里别提多甜,甜得几乎忽略了嘴里的苦药。 她第一次这么想多喝一点药,这样将离就可以喂得久一点,一直喂她也没有意见。 喂药的时间毕竟还是短暂,不多时,这碗里已经空了,还顺手给她又喂下了几粒药丸。 喂完药,将离把谢兰若放平,正要起身去放手上的药碗。 “别走。”谢兰若一把将他的袖子抓住,紧紧捏在手里不肯放开。 将离拍了拍她的手:“我去放药碗。” 谢兰若摇头,还是不肯放手,喃喃重复着:“不要走。” 将离无奈摇头,只得随手将药碗先放在一旁不远处放花盆的架子上,回身坐在床沿,将她那纤柔却滚烫的小手握入了手心。 谢兰若感觉得到他的手冰凉沁骨,也能感觉这手心里的丝丝温暖,寻思片刻,她又问:“君墨哥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傻瓜,你是在做梦。”将离失笑,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发迹,将一缕凌乱的发丝撩开。 这一举一动,使得谢兰若脑子里就立即映出了印象中楚君墨的那张脸,此刻将离满目柔情,总算是和楚君墨毫无差别了。 这一刻,即使是做梦,谢兰若也觉得心甘情愿。 “君墨哥哥,我好想念你。”谢兰若手上死死的攥着他的衣服,怕让他给跑了,不管做梦也好现实也好,她都不愿让他离去,至少要多看几眼。 将离满目宠溺,道一句:“我何尝不是。” “……” 夜深人静,不知几时,谢兰若猛然惊醒,呼吸急促,满头大汗,神经紧绷,嘴里喊了一句:“君墨哥哥。” 眼前光线昏暗,床前已不见了将离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纱帘微微晃动了一下,幽静的夜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她自己的急促喘息声。 他不见了,还真是梦么? 听见动静,在外屋守夜的铃儿惊得跑上前来,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来到床边询问。 “姑娘,怎的了?” 谢兰若坐起来,扫视一圈屋内,除了铃儿,再没见到其他人,她呆滞的问:“铃儿,可有人来过?” 铃儿疑惑的左右环顾一眼,摇头摆脑回答:“今日除了老爷夫人他们一起来了,再没别人来过。” 因为谢兰若生病的事情封锁了消息,外面的人一概不知,所以也没其他人来探望她了。 谢兰若皱起了眉:“那谁喂我喝的药?” 她记得好像将离来了,还喂她喝药来着。 铃儿苦笑:“姑娘你还真烧糊涂了,当然是我喂的药啊,这里哪还有别人?” “是吗?”谢兰若突然失望的低下头,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球一样,刚才那几分精神已经全不知哪儿去了。 呵呵,还真是做了个美梦。 不过铃儿打量一眼谢兰若,看她坐在床上,忙上前探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惊喜的笑了出来。 “太好了,姑娘,定是药起作用了,你额头没那么烫了呢!” 谢兰若感觉身上有些凉,才发现里衣都已经被汗浸湿透了,床上也有许多汗渍,一股汗味儿浑身都是。 “给我换身衣服吧。”现在还头昏脑胀的不舒服,虽然退烧了一些,但病却没好,不然谢兰若定要好好洗一个澡。 随后,铃儿叫来其他丫鬟,几人快速的帮谢兰若唤了身衣服,还换了床单,这才让谢兰若再次睡下。 待谢兰若睡着都已经鸡鸣破晓了,铃儿吩咐其他几个丫鬟去休息,她在屋里善后。 临走前,她过来帮谢兰若盖了下被子,无意间看着摆在床边架子上的玉碗,过去拿在手里瞧了一眼,一时有些纳闷。 喂了药之后,她记得明明收走了药碗啊,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道是记错了? 稀里糊涂的,铃儿也没多想,收走了药碗,离开了房间。 第19章 默认 谢兰若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的傍晚,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感觉脑袋没那么沉了,也恢复了些力气勉强能够起床。 “姑娘,你终于睡醒了,来把药趁热喝了吧。”铃儿知道谢兰若睡醒,端着药碗进屋来到床前。 只见谢兰若翻坐起来,凝神片刻,捂着嘴就发出阵阵咳嗽,险些咳得喘不过气来。 铃儿微惊,将药碗暂且放在旁边,上前来扶住谢兰若,拍打她的背替她顺气。 这谢兰若睡了一整日,高烧是退了,可是咳嗽不止,似乎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姑娘,可要我去叫大夫来看看?”铃儿皱起了眉,听着咳嗽的声音都有些心疼,她这个样子,估计暂时没办法喝药呢。 谢兰若微微点头,不过吩咐铃儿先备好热水,洗个澡,再让大夫来瞧瞧病情如何。 突然这么大病一场,痊愈自然没那么迅速,大夫又给谢兰若换了药方,继续让她好好服药,过些时日便可康复。 晚上,铃儿将新开的药方煎好,又给谢兰若喂下。 喝完药,谢兰若咳嗽着,声音有些沙哑的询问铃儿:“我睡着的时候,没什么事发生吧?” 铃儿有些窘迫,眼珠子转来转去没有回话。 谢兰若咳嗽了几声,定睛问:“怎么了?” “呃……姑娘你突然病倒的事情,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出去,现在满城皆知,大家都说你皇后生辰那日不会去比琴了,都在笑话你呢……”铃儿犹豫再三说了出来,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说出来会不会让自家姑娘动怒。 “是么。”谢兰若翻了个白眼,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想来,谢府也不是什么能藏住消息的地方,就某些人随便拿出去一说,自然就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铃儿顿了顿,又交代道:“你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看过你。” 谢兰若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将离,忙问:“谁啊?” “顾姑娘,不过她见你正睡得熟,进屋看了一眼,放下带来的东西就走了。” 谢兰若微微失望,回神又问:“她带了什么?” “不过是些蜜饯,她说让你喝完药吃一些,免得那么苦,我这就去拿过来。” “嗯。” 铃儿转身出去,拿来顾月见送来的蜜饯,回到床边,喂给谢兰若吃。 谢兰若尝了两块,没什么胃口,也就放在了一旁,又掩着嘴咳嗽了起来。 话说这一天一夜,她除了喝药都还不曾进食,没有任何胃口,铃儿给她熬了粥,她也只尝了尝就放下了。 铃儿在旁边犹犹豫豫的开口说:“姑娘,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说吧。” 铃儿才问起:“姑娘,那个君墨哥哥是谁啊?” 谢兰若惊诧铃儿怎么会知道,反问:“他怎么了?” 铃儿低声解释:“你半昏半睡的时候,叫了好多次这个名字。” 其实铃儿也觉得奇怪,她跟了谢兰若好些年,就从来没听过身边有个叫君墨哥哥的人,以前也没听谢兰若说过,只是这一次,谢兰若昏睡之时时不时便喊着这个名字。而且,重病成这样都还喊着这个君墨哥哥,这个人一定就是谢兰若的心上人吧。 谢兰若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捞了捞头,摆出一脸疑惑的样子:“奇怪,他是谁?为何我会喊他呢?” 铃儿吃惊:“姑娘你也不知道他是谁?” “或许做梦梦到的吧。”谢兰若装糊涂的摇头,也正好,她喉咙发痒又咳嗽个不停,这一咳起来好像喉咙都要破了。 …… 后来谢兰若躺下休息,铃儿被打发了出去。 不过,谢兰若到现在还没能搞明白,昨晚将离给她喂药,前晚将离与她相见,这两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做梦还是真实。 思来想去,她决定今晚装睡,看看将离是不是真的会来,就知道到底是不是做梦了。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恍然之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结果,还没等到将离来,她就已经困得不行,不知不觉睡着了过去。 一觉睡得模模糊糊,谢兰若感觉好像有个手掌盖上了她了额头。 她猛然惊醒,一把抓住了额头上的手腕,睁开眼睛一看,就见是将离立在床边,青衣墨发,气度不凡,弯腰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估计是看她烧退了没有。 “君墨哥哥,真的是你!”谢兰若欣喜一笑,噌的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扑上双手搂住将离的脖子,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双腿弯曲垂下。 将离本以为她睡熟了,谁知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被吓得吃了一惊,一时哭笑不得,怕她掉下去,只好顺势用手臂将她搂住。 “活蹦乱跳的,看来病是好多了。”将离低声道。 谢兰若紧紧抱住他不放手,傻笑了两声道:“见到你什么病都好了。” 不过刚说完,谢兰若又连连咳嗽了几声。 将离拍拍她的背,道:“先下来,吃药。” “我已经吃过药了啊?”谢兰若有些疑惑不解,记得睡觉之前铃儿就喂过她喝药了,怎么将离见了她,又让她喝药。 将离却道:“多喝点好得快。” 虽然没听过药喝得多就好得快的道理,不过,有将离喂谢兰若喝药的话,不管喝多少她自然都愿意。 于是她松开双手,盘腿坐在床上,瞪圆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将离,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他痴痴的笑着。 “君墨哥哥!”谢兰若看了看他,又咬着嘴唇掩饰不住喜悦。 “嗯?”将离正从身后拿了碗药出来,正盛了一勺要喂过来。 这药分量很少只有半碗的样子,喝上去也和铃儿喂的不太一样,不过谢兰若也无心顾及,只管喝下就是了。 她喝了药,看了看将离认真的模样,一时窃喜:“总算被我逮到你了,我就知道,我不是在做梦呢!” 将离淡定的继续喂药,也不说话。 倒是谢兰若,大概因为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头脑清晰无比。 于是就见这屋内,灯火昏黄,将离一勺一勺沉默的喂着药,谢兰若则坐在那里死死盯着将离,像个小孩子一样傻乎乎的发出“咯咯”笑声。 汤药喝完,依旧服下了几粒药丸,随后将离自怀里掏出一颗手指大小的东西,剥开上面白色的油纸,给谢兰若塞进了嘴里。 谢兰若本还以为是药丸,可这东西入口香甜,有股浓浓的奶味儿,喝完药嘴里的苦味儿立即便消失无踪了。 “好甜,这是什么啊?”谢兰若含着嘴里的糖,这甜味儿从舌头上一点点顺流而下,滑入喉咙,流进了心田里。 “是一个朋友自西域带回来的奶糖,吃完药嘴苦,若是吃上一粒就不苦了。” “真好吃。”谢兰若笑着点点头。 将离叮嘱道:“白天就不要喝药了,等我晚上过来。” 谢兰若不解的歪着脑袋:“为什么啊?” 将离反问:“你知道你为何生病了么?” 谢兰若疑惑摇头:“不知道。” 其实她也奇怪,好好的,其实也没怎么吹凉风,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将离坐到床边,伸手摸着她脑后柔顺的长发,解释道:“前天夜里你突然晕倒,我便先找了个朋友替你看过了,说是你被毒虫咬到,中了毒,这种毒特征似是温病,会使得体温异常之高,降温之后也如同风寒,不易被察觉,寻常药物并没有多少效果,若不及时治疗轻则烧坏脑子,重则不治身亡。” 谢兰若惊呆,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小红疙瘩,突然想起前天晚上弹琴的时候,好像确实被一只蜘蛛爬到了手上,不过被她捏死了,竟不知何时被咬到了。 这样事情就说得通了,前天晚上她确实见了将离,可是后来毒素发作她晕了,所以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将离来给她喂药也确实是真的。 “那我岂不是差点死了?”谢兰若不知怎的,说到这种话题,倒还突然扑哧的笑了出声,想想就觉得开心,哪里还有点劫后余生的意思。 将离倒是不明白了:“你还笑得出来?若只是巧合不慎被毒虫咬了还好,若是有人想要你的命,那你可就惨了,如果我不在,你现在脑子都烧坏了。” 谢兰若歪着脑袋看着将离的眼睛,笑着问他:“君墨哥哥,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救命之恩?” 将离冷汗:“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君墨哥哥,若是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谢兰若瘪嘴:“那我叫你什么啊?” “还是离叔叔,有人的时候不许对我搂搂抱抱。”将离又道。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谢兰若瘪嘴之后,想了想,又笑了出来:“那你是承认你就是楚君墨了?” 将离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 谢兰若指着他:“不说话就是默认。” 好吧,就算是默认吧。 谢兰若想了想,突然想起辰儿,她一直为这件事心塞,想搞清楚,便问道:“辰儿是你和谁生的啊?” 将离冷冷回答:“和你生的。” “胡说,我都死了十多年了!”谢兰若翻了个白眼,一掌拍了过去。 将离顺势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又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出来:“逗你的,好了,记住我说的话,都快天亮了,我要先回去了。” 谢兰若抓着他的袖子:“我不想让你走,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你。” 相隔这么久,谢兰若确实有好多好多想问的事情,好多话要互诉衷肠。 将离安慰:“来日方长,今后再说也来得及。” 谢兰若一想,也是,这才慢慢松开手。 将离起身,道一句:“好好养病。”这便转身而去。 他走了两步,后面谢兰若却又将他叫住:“等等,你还没回答我呢,辰儿是你亲生的么?” 将离顿住脚步,只留下一句:“当然不是。”随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0章 过去 谢兰若久久望着将离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房间彻底消失在了视线,还觉得念念不舍。 时隔这么久,她终于等到了再次和楚君墨的相逢,这一刻的心情实在久久不能平复。 自从前世知道楚君墨战死的消息之后,她曾经几乎生无可恋,悲痛欲绝,即使重生,生的也只不过一副躯壳,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一样茫茫行走在世上,活了这些年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而活。 可是经过这一夜,她仿佛魂魄回到了身体里,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能感觉到体内的热血,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的暖意。 重生十五年,直到如今,她才是真正的重生了。 将离走后,谢兰若一时也无法入睡,因为精力恢复,病情好转,加上刚见了将离心情愉悦,她倒是突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虽是大半夜,她实在饿得忍不住,只好将铃儿叫起来,弄了些吃的给她填饱肚子。 铃儿倒是奇怪:“姑娘,你好些了么?” 谢兰若吃的是一些清淡的白粥和蔬菜,一口气吃了不少,咳嗽也已经明显减少许多。 “已经好多了。”她点头,停顿了一下吃饭的动作,认真吩咐道,“不过,我病情好转的事情先别让人知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还有将离知。 她寻思着,外面的人不都以为她病倒不起,皇后生辰无法去比琴了么?呵呵,她倒是要看看,到时候她出现在宴席上,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会是什么表情。 所以,她才暗下决定,病情好转的事情先不要让人知道,除了铃儿,就连屋里另外几个新来的丫鬟也会瞒着。 铃儿自然表示不解:“这是为何?” 谢兰若懒得解释,只吩咐:“以后你自然明白,反正你只用记住,今日起我房门一直关上,除了你进来照顾我起居,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屋,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在屋里卧病不起,不想让人打扰,知道了么?” “嗯,知道了。”虽然铃儿不是很明白,可每次姑娘吩咐的事情她都会全心去做,到时候自然知道原因。 这日,按照谢兰若的吩咐,铃儿果真就将房门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屋探视,即使是院内另外几个丫鬟也不行。 铃儿还是会按时煎药端进屋内,可谢兰若一口也没喝过,统统让铃儿拿到后方窗外倒掉了。 谢兰若的咳嗽不再那么频繁,不过她倒是装出了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这日,就见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出了谢府,绕了好几条街,偶尔侧目张望一眼,确定没被人跟着,随后埋着头径直向前,拐进了一个隐蔽的胡同里。 “情况如何?” “她还是卧床不起,不见什么起色。” “呵呵,她真不是装的么?” “昨日病得高温不下,我摸过了,没死都算她运气好,没那么快康复。” “那就好,你给我盯紧了,有消息随时向我汇报,这是我们家姑娘赏给你的。”说着那人拿出一锭银子递了上来。 “多谢。”收了银子,丫鬟喜笑颜开的扭头离开了。 这边,谢兰若白天睡上了一觉,傍晚醒来,就一直精神抖擞的,盼着将离过来找她。 大概是等到铃儿他们睡熟,夜已经深了,周围静得没有任何声音,才忽听“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房门。 谢兰若听见开门的声音,忙从床上翻身起来,小跑迎上前一看,见是将离,便欣然一笑:“君墨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昏暗中,将离翩然走进屋内,来到梨花木圆桌前,将手上提着的什么东西放在桌上,又点亮了油灯。 暖黄的火光微微亮起,才见将离拿来的是个药盅。 他扭头过来,朝着谢兰若招了招手示意:“快过来,先把药喝了。” “嗯。”谢兰若走过去在圆桌边入座,同时,将离便将药盅里的药倒入了碗里。 药倒好,谢兰若就伸手过去端,却不想,将离抢先一步,端起药碗,还熟练的拿起药勺,盛上一勺送到了谢兰若嘴边。 谢兰若微愣,干笑了一声道:“我好得差不多了,自己喝就行……” 可是,将离都没听她说的什么,撇了撇眉,就把一勺子汤药塞进了她嘴里,一倾而下。 “喝药的时候不许说话,乖乖喝完。” …… 谢兰若吞了口中的汤药,瞄了将离一眼,一时一头黑线。 这将离是把她当小孩子么? 呃,虽然说她现在的身体,确实还和小孩子差不多,算起来,她这身体今年是十五岁,将离是三十三岁,可是前世两人离别的时候,她是十六,楚君墨是十八,所以将离也只比她大两岁而已。 或许是因为前世从小一起长大,江雪谣对楚君墨的称呼一直都是君墨哥哥,即使是在成亲之后也不曾改口,如今再见,自然还是君墨哥哥。 话说回来,以前从小到大,楚君墨都当她是小孩子一样的照顾她宠着她惯着她,再次相见,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 谢兰若想到这里,嘴里吃着药,心里却泛起一丝甜意,唇角勾出一丝浅笑。 等到喝完了药,吃了药丸,将离又拿出一粒奶糖,剥了给谢兰若吃下。 谢兰若吃着糖,才拉着将离问:“君墨哥哥,我很想知道,你当年是怎么活下来的啊?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说到这里,将离似乎想起了什么,眸中泛起一丝寒意。 那年,楚大将军领军出征,后受奸人所害,军情泄露,被敌军围困至阴山,孤立无援,直至全军覆没。 楚将军不愿落入敌军之手,阴山之上跳崖自尽,至于儿子楚君墨,因为这世间尚有留恋,只得苟且偷生,被敌军活捉,受尽万般虐待,直到大半年之后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后来楚君墨隐姓埋名,再回到京城,才得知父亲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楚家上下早已死于牢狱之灾,无一幸免,江雪谣也早已成了一具冰凉尸体。 一时万念俱灭,楚君墨唯一活下来的信念就是复仇。 …… 怔住许久,谢兰若看他不说话,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问:“你怎么了?” 将离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谢兰若,眸光变得暗淡了下来,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只沉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如今你是谢兰若,我是将离,再也不会有生死离别。” 谢兰若看他,那张被岁月琢磨过的一张俊脸,仿佛堆积了寻常人无法承受的重量,很难想象这十五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 谢兰若虽然很想知道这十五年间他都做了些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在战场上,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打仗杀人,不知道手上沾上多少鲜血才能铸就他今日的成就,也不知多少人的性命才能堆积出他如今浑身环绕的戾气。 和她不同,她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这一世又出生在大户人家,父亲不在也有疼爱她的祖母庇护,避过了战乱饥荒,如今重回豪门贵族,还重逢了心中挚爱。 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了,将离说得对,现如今,她是谢兰若,他是将离,与以前的江雪谣或是楚君墨都没有丝毫瓜葛,又何必去在意那么多呢?只要她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将离又何尝不想知道她是如何变成谢兰若的呢?当然想,一个人重生转世,没有比这更让人觉得好奇的事情了,可是将离不会问,他知道这种事情不用说,心知足以。 将离转移话题,问起:“兰若,后天皇后生辰,你可想好弹什么曲子了?” 谢兰若收回思绪,用手托着腮,看着桌上的一盏油灯,有些焦愁的答道:“还没想好,我会的水家姑娘肯定都会,说不定比我弹得好。” “我知道有一首,她肯定不会弹” “什么?” “《凤求凰》。” 谢兰若抽了抽嘴角:“不是不会弹,是不能弹,谁会在皇后娘娘生辰宴上弹这首曲子啊?别人听了倒以为要向谁家公子示爱呢……” 这《凤求凰》是古时名曲,相传司马相如当初向卓文君当众表白示爱,便弹奏了这首凤求凰,这段爱情故事也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段佳话,后世许多的年轻男女也效仿他们,弹奏此曲以向钦慕之人示爱。 将离诡异的笑道:“陛下喜欢听这首,你若弹了,不管弹得好不好,定能胜她。” “真的?”谢兰若还觉得有些纳闷,这个皇帝好奇怪,怎么会就喜欢听《凤求凰》。 将离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你还不信不过我?” 谢兰若抿唇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将离,心里暗想,君墨哥哥应该不会整她吧?要不就弹唱一首《凤求凰》试试? 不过后来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掉下来,君墨哥哥真是越来越坏了,连她也敢戏弄! 第21章 不变 “那好,听你的。”谢兰若毅然决定,听取将离的意见,后天宴席上就弹唱这首《凤求凰》。 对话间,她偷瞄一眼将离的脸色,不知想到什么,勾唇窃笑一声,挪动坐着的凳子移到将离身边,将小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依偎在他的身侧。 因为身高缘故,谢兰若这靠上去,脑袋只到将离肩边手臂上,对比起来,倒像是将离的身边靠了个小孩。 谢兰若沉默片刻,仰起头,启口轻声问道:“君墨哥哥,我现在的样子你看着还习惯么?” 将离缓缓侧脸过来,垂目盯着她那张小脸蛋仔细的看了一眼。 说实话,将离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的看身边这个少女,映着桌上的灯光,只见她一张瓜子脸轮廓精致,黛眉如画,五官精巧,肌肤柔嫩如雪,莹然剔透,尚未及笄,已然出落成了一个世间难得的美人,虽然有些病态也掩饰不住美貌惊人。 若是要比起来,可说与曾经江雪谣的样貌是不相上下的,就算是京城第一美人,也不知被甩去了几条街,也难怪四皇子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不过,对于将离来说,他眼里所看到的并不是这副皮囊的长相有多么美貌,而是即使不看这副皮囊,从动作神态,言语表情,或者其他的许多细节,似乎也能看见心目中的江雪谣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当然,要接受谢兰若就是江雪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记得第一次在谢府见到谢兰若,那时她坐在湖心凉亭内吹奏着一曲不熟练《水云游》,那副认真迷人的样子,简直与当初江雪谣学这首笛曲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吹错的地方也是一样,那时,将离就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江雪谣的影子。 “很美,和以前一样。”将离勾唇一笑,伸出手,轻捏了捏谢兰若的脸蛋。 谢兰若瞪圆眼睛,好奇问:“那你觉得是以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大概是记得辰儿曾经说过,画上的人比她好看,所以谢兰若有点好奇,将离到底觉得以前的江雪谣好看,还是现在的她好看。 将离失笑:“这有什么可比的,还不都是你么?” 谢兰若沉默,瘪了瘪嘴,笑容暗淡了下来:“既然你知道都是我,为什么还对我如此疏远呢?” 是啊,回想起来,若是以前,楚君墨几日不见她,再见了定是对她又亲又抱,恨不得两人绑在一起,说不定还兽性大发把她扔到床上,行那个什么……夫妻之事,无尽缠/绵。 可是现在,她与将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将离竟是淡定自若,对她一点多余反应都没有,甚至不肯多看她几眼,即使她主动的投怀送抱也会被拉开距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年不见,两人已经冷淡疏离了,或是因为将离不习惯面对她现在的模样,所以故意疏远。 要知道,以前亲密的程度,可是什么事都做过了呢。 想到这里,谢兰若的脸上突然刷的一红,直红到了耳后根。 天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会脑子里突然出现如此淫/秽不堪的画面! 果然是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呢! 冷静冷静! 谢兰若深吸了一口气,却也压抑不了飞速变快的心跳,脸上也是一阵接一阵的滚烫。 听谢兰若说话酸酸的,将离也有些不好受。 他抬起手,将谢兰若娇小柔弱的身子揽进怀里,低下头,嘴唇贴在她的耳边,柔声低语:“别多想,小傻瓜,你现在生病了,我怕我控制不住,也怕你受不了。” 他一说话,嘴里呼出的热气直灌入谢兰若的耳朵里,耳边一大片的地方都感觉阵阵酥/麻难忍,连着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谢兰若这一刻屏住呼吸,紧咬着牙,竟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我怕你受不了”? 你几个意思?几个意思?给我说清楚! 紧接着,将离深深叹息一声,又道:“好吧,既然你寂寞难耐,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来,小兰若,叔叔会很温柔的对你,保证不疼。” 说着,将离邪邪的一笑,手臂一勾,就将谢兰若整个人拉到了他腿上坐着,一手揽着她纤细柳条的腰身,另一手手指勾起了她的下巴,双目含情脉脉,慢慢低下来头。 气氛一时暧.昧至极,两人距离一点一点的靠近,对方的喘息直喷到脸上。 谢兰若瞪圆了眼睛,瞳孔紧缩,眼见着将离那薄唇就要吻了上来。 说她寂寞难耐? 哼! 谢兰若愤愤不平的呲了呲牙,捏紧拳头,闭着眼,一拳就揍了过去,直结结实实打在了将离的鼻子上,像打在石头上一样手都打疼了。 “呃。”将离险些痛呼出来,捂住鼻子就退了开去,疼得五官皱在了一起,哪还吻得下去。 片刻后,他捂着鼻子的手揭开一看,就见满手都是鲜红刺眼的鼻血,感觉整个鼻子都木了。 他苦笑一声:“看你人不大点儿,力气倒是不小。” 还是一模一样呢,记得以前,两人还是乳臭未干的孩童,他第一次想亲她,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当然那是因为他故意不还手所致,到现在竟也一点不变,想亲她还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谢兰若从他身上跳起来,站到面前,双手叉腰瞪着他:“给你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是不?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嘴欠!” 将离无奈耸了耸肩,撇嘴道:“重活一世,我还以为你变温柔了,不会对我动手动脚了呢。” “你这么大年纪,我也以为你改了,不会这么流氓轻浮!”谢兰若翻了个白眼,给他扔了块手帕上去,让将离把手上和鼻子上的血擦了擦。 将离摇头失笑,擦着血站起身,呼出一口气。 “好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到这么快就要离开,谢兰若有些不舍,可刚打了他又不好意思留他,只能道:“那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正说到这里,将离突然神色异常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从凳子上站起身,一手大袖一挥熄灭了油灯,又上前用手掌捂住谢兰若的嘴,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谢兰若疑惑,不多时,就听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提着灯笼走到门外,轻喊了两声。 “姑娘,姑娘,你还醒着么?” 黑暗中,将离和谢兰若对视了一眼,随后将离的手掌松开,谢兰若假装连连咳嗽了几声,并没有回答。 外面那人站了片刻,听见除了谢兰若咳嗽也没其他动静,这才扭头离开了。 等到外面没了动静,将离才叹息一声道:“看来,这几日我先不过来了,若是让人知道谢三姑娘在屋里藏了男人,估计以后都嫁不出去了呢。” 谢兰若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纠正:“好像是你半夜三更闯入我闺房之内,想意图不轨的吧?” 将离摇头笑了出来,伸手揉了揉谢兰若的脑袋,一脸疼惜的样:“好了,小傻瓜,叔叔今日不和你调/情了,改日再来吃了你。” 谢兰若一头黑线,捏了捏拳头,瞪着他问:“看来你鼻子不痛是不是?” 将离掩了掩鼻子,笑得有些窘迫:“小兰若现在是黄花闺女,倒是知道害臊了呢……” 谢兰若气得嘟起了嘴:“你还说?” “好好,不说了……你病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些药丸你早晚各服一粒就行。”将离闭上嘴,识相的飞快转移话题,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瓷瓶放在了桌上,随后扭头转身就要走,“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见。” 不过,等到将离走到了门口,便又听到谢兰若轻柔的声音问了句:“你会再娶我么?” 将离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磁性沙哑的嗓音仿佛具有魔力一样穿透了夜晚的空气,久久回荡在谢兰若的耳边。 “当然会。” “……” 等到将离离去,谢兰若春心荡漾的心情还许久都没能平静下来,突然琢磨着有点后悔,刚才好像也不应该拒绝将离呢,反正前世都做过了,现在再来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嘛,好歹也应该先亲一下再打他的。 至于另一边,将离擦着鼻血出了谢府,倒是被外面等候着的某人嘲笑了一番。 “大哥,没想到你那小相好还挺厉害的嘛,竟然能把你打出鼻血来了,哈哈……”某人捧腹大笑,倒是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能让将离这么上心,天天晚上给她送药不说,反倒是被打成了这样。 将离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冷冷道:“闭嘴行不?” 结果那人笑得更夸张了,还猜测道:“该不会是大哥你想占人家便宜,被人家反抗了吧?唉,还真是悲哀,救了她的命,她也不以身相许,倒是换来挨了一顿打。” “有完没完?” “你别生气嘛,好歹救了她一命也有我的份,若不是我这个神医圣手在此……诶诶诶,我错了,大哥,有话好好说,咱能不动刀动枪的么? “……” “救命,杀人啦……” 随后,就见夜色下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可怜的某人闪电般狂奔逃走了。 第22章 比琴 转眼便到了四月十五,正是皇后生辰,于兴庆宫内花萼相辉楼前大摆筵席,宴请文武百官,普天同庆。 这宴会上灯火辉煌,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歌舞升平,酒香四溢,人人锦衣华服,相互间谈笑风生,兴致勃勃。 宴席上弹唱助兴的多是宫里教坊或是民间有名的乐坊,当然也有例外,便是今日万众瞩目的,由皇后娘娘钦点的两位京城才女,弹唱助兴之余,也比试琴艺高低,这种难得一见的雅事自然不容错过。 可见皇帝一身正黄色龙袍正座首席龙椅之上,两侧坐的一边是清理出尘的皇后,另一边则是一位端庄娴雅的贵妃,其次则是朝中重臣入座于两侧,其余后宫嫔妃和各家女眷都安置在楼内另外席位。 大家到最兴致高涨的时刻,就见皇后凑上去,轻声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皇帝含笑点头,一声令下,传水玉卿和谢兰若两位姑娘奏琴,当然特许她们不必出来。 就见楼上,轻纱曼曼,琴声渐起,对月如歌。 先奏琴的是年长一些的水玉卿,奏的是一首《蝶恋花》,旋律清朗,仿佛一只蝴蝶在空中回转盘旋,将人们引入了一片花丛圣地,满地繁花似锦,漫天蝴蝶纷飞,引得众宾客脑中联想翩翩,连连称赞这琴曲之绝。 待琴音毕,水玉卿抿唇莞尔一笑,满满的自信和得意,似乎抱着必胜的决心。 当然,她自以为是赢定了,因为至今都没见到谢兰若的身影,想必她定是卧病不起,今日根本就没来参加宴席。 《蝶恋花》弹完之后,宴席上就开始渐渐喧闹起来,大家都在私下议论。 “我听说,这谢家姑娘卧病在床,估计今日是不会来比琴了,看来水姑娘要不战而胜了。” “我看她是怕输,所以才装病不肯来吧。” “那边坐的不就是谢夫人么?要不过去问问,为何不见他家姑娘出来弹琴?” “……” 议论了片刻,突然又有人道:“快看那边,她来了!” “不是说生病了么?” “看样子也不像生病的呀,难道已经康复?” “……” 就见大家议论声中,谢兰若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款步姗姗的走上前,路过水玉卿身边时,还特地行了一礼,称赞道:“玉卿姐姐果然弹得一手好琴,兰若自愧不如。” 水玉卿见了她,目光中难以掩饰的惊愕:“你,不是病了么?我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呢。” 谢兰若笑了笑:“看来让玉卿姐姐失望了。” 水玉卿盯着她的背影,捏紧拳头,一时咬牙切齿,刚才那点得意全然不见了踪影,就好像她比琴已经输了一样。 对啊,她明明弹琴弹得那么好,为什么还要惧怕谢兰若? 话毕,谢兰若看了她一眼,又行了一礼,来到琴案处入座,双手抚琴,也没说自己弹的哪首曲子,直接便弹了出来。 琴音一起,不过两段,众人分辨出是何曲,便惊得一时合不拢嘴,不论是后宫女眷,还是朝中大臣,纷纷交头接耳,喧哗一片,似乎弹琴的好坏都不重要了,甚至没什么人仔细认真的去听。 “《凤求凰》,这姑娘弹的竟是《凤求凰》?” “今日是皇后生辰,竟选这个时候弹琴示爱,也太过大胆了吧!” 就连谢岩也忍不住皱眉暗叹:“实在不妥,不妥啊!” 其他人更是提道:“诶,你们可曾记得,去年今日此时,也曾有过一位姑娘弹过此曲,那情景简直一模一样!” “你这么一说,似乎真有此事!” “我记得她大胆至极,皇后生辰宴席上,当着这么多皇帝皇后和朝中文武百官,弹一曲《凤求凰》向男子示爱!” 又有一人进来插话,悄声说道:“你们胡说什么,那女子是平乐公主!去年今日,平乐公主曾弹此曲,向临王示爱……” 众人大惊,看向临王方向,见他目光凛然也正看了过来,对视一瞬,顿觉浑身一个寒颤,赶忙挪开眼,闭上嘴不敢议论。 而另一边,也正议论到了此处:“当时,平乐公主一曲《凤求凰》,并向陛下坦白是对临王示爱,不但没有受罚,倒是使得陛下龙心大悦,当场圣旨赐婚,将平乐公主许给了临王!” “众人都以为皆大欢喜,唉,只可惜,后来平乐公主还未出嫁就遭遇意外,香消玉殒……”这人没有在说下去,可是大家面面相觑,心领神会,大多都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从那之后,临王便有了天煞孤星之称,孤身一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虽然皇帝隆恩又赐婚过几次,可都因各家姑娘出现各种问题,求得皇帝收回成命,以至于至今也没有结果。 当皇帝听到这首《凤求凰》之时,自然也微微震惊,出声问:“这可是《凤求凰》?” 众人应:“正是。” 皇帝听了一段,似乎想起什么,欣然而笑,脸拍了桌子叫好:“好,如今竟还有这般奇女子,敢效仿平乐公主所为,在这边宴席上弹奏此曲,实在难得,难得。” 皇后在一旁目光冷冽,脸色也难看至极,轻哼一声,不悦道:“臣妾以为,此女狂妄自大,实在不把陛下和这朝中大臣放在眼里,竟将本宫生辰宴当做是儿女谈情说爱之地,实在不知廉耻!” 皇帝轻笑着罢了罢手,端了一杯酒一饮而下,笑道:“皇后此言差矣,是你钦点让她们比琴,也没让她不能弹奏《凤求凰》,怎么就狂妄自大了呢?”说着,侧脸看向身边的贵妃道,“顾爱妃,你以为朕说得可有道理?” 旁边模样温婉的顾贵妃抿嘴含笑,柔声道:“陛下说得有理,《凤求凰》并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曲子,想去年平乐公主此曲讨得陛下欢心,便有幸得到御赐婚约,若是今日这位姑娘有幸,说不定也能得到陛下赐婚呢。” 皇帝笑了笑,还没说话,皇后倒是冷着脸,翻了个白眼道:“她只不过一民间小女子,哪有平乐公主那般身份高贵,怎能相提并论?” 这话说得皇帝道是不悦了,一把将手上酒杯拍到桌上,道:“朕登基之前,平乐也只不过是一民间女子而已,怎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皇后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咬着嘴唇,轻下声:“陛下说得是,臣妾一时语误。” …… 至于另一边,谢兰若还被蒙在鼓里,倒真以为如同将离所说,因为皇帝喜欢这首曲子所以弹奏,一时也没想太多。 等弹奏完之后,她回头一看,众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诡异,更有些议论之后,朝着她指指点点的笑着。 她起身回到座位的路上,路过水玉卿身边,水玉卿倒是窃笑了一声,叫住她说道:“我说,兰若妹妹,你弹奏此曲是要向谁家公子示爱呢?” 随后在她身后,几个合伙的姑娘就相互对视,一哄而笑了起来。 谢兰若淡定自若回答:“谁说弹奏此曲就一定是要示爱的?” 说完,谢兰若便扭头回到了自己位置坐下,不顾她们再说什么。 入座之后,叶秀云也拉着她问了同样的问题:“若儿,你怎么弹的是这首?前几日在屋里也没见你练过啊?” 谢兰若轻咳两声,干笑道:“母亲,我也是一时兴起。” 叶秀云倒是觉得让人费解,她认为,谢兰若刚来京城还没有一个月,除了四皇子和临王,也没见和谁家的公子亲密来往过,不像是要像哪家公子示爱的样子,若真是有,难道就是四皇子?该不会是临王吧?这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结果,这比琴的目的早已被众人遗忘到了一边,而现在大家所关注的,都是谢兰若到底是不是像平乐公主一样,弹琴向临王示爱。 于是,宴席上,皇帝特地召见谢兰若,想要问清。 当然,皇后是反对的,而且极力将话题转回到比琴上面,只可惜没人理会她。 毕竟,比起像“临王是不是又被人表白了”这种劲爆消息,“两家姑娘比琴输赢”这种根本就不足为题了。 皇帝还特地在席上赐座,以屏风和纱帘遮挡,召了谢兰若上殿来。 音乐歌舞都可以先行停止,找谢兰若问话才是主要的。 谢兰若隔着屏风,便跪地行大礼:“臣女见过皇帝陛下,陛下万岁。” 皇帝倒是随和,毕竟当了才一年多的皇帝,并不是特别的居高自傲,与众臣子相处倒更像是与亲友一般,他笑道:“免礼平身,你且坐下,朕有话要问你。” “谢陛下。” 谢兰若起身,按照皇帝吩咐入座。 皇帝便问:“方才你弹奏的可是《凤求凰》?” “回陛下,正是。” “你可知道这首琴曲来历?” “相传,一代才子司马相如某日到卓家做客,在大堂上弹唱一曲《凤求凰》示爱,词曲大胆直率,使得帘后倾听的卓文君怦然心动,二人便因此缔结良缘。” “司马相如以此曲向卓文君示爱,那你今日弹奏此曲,寓意为何?” “比琴。” “哈哈,小姑娘可是不愿说?” 底下不知谁便忍不住开始猜测:“可是临王?” “我看,就是临王!” “肯定是!” “唉,你年纪轻轻,相中谁不好,怎会相中临王?他可是比你大一半有余呢!” “……” 谢兰若一时有些不解,她也没说话,为什么大家都说她在向将离示爱? 第23章 偷香 谢兰若总觉得似乎跳进了将离挖的坑里,一切都是阴谋。 于是从今之后,京城便又掀起了一阵风波,说是谢家三姑娘不怕死,对那个天煞孤星的临王一见倾心,在皇后生辰宴席上效仿前平乐公主以琴曲示爱,因此举,谢家三姑娘一时在京城内家喻户晓,全败将离的孤星名声所赐。 殊不知,去年此时平乐公主就是因为这门婚事,被那枚孤星所克,香消玉殒,不幸离世。 大概,今后大家都会瞪大眼睛准备着看好戏,说不定谢兰若就是被将离克死的下一个人。 其实在席上,皇帝特意召见问话,谢兰若根本没有承认这琴是为谁而弹,皇帝见她不说也没有为难,可不知怎么事情传出去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皇帝没问,谢兰若却被其他人逼问疯了。 离开皇宫回府之后,她便被家人轮流逼供了一番,先是谢岩加叶秀云轮番轰炸,后来赵姨娘和谢兰心也跟着来凑热闹,最后连谢堇安也来了。 待其他人没问出个究竟先后离开,谢堇安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着:“三妹,以前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么?这临王虽玉树临风俊美不凡,可是他孤星之命,已克死好些个女子,谁沾上了她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京城里这么多才子美男你竟都看不上,非要相中了他是么?” 谢兰若不知弹了一首曲子,竟能引得大家如此大动干戈,一时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于是便问:“二哥,我真的只是为了比琴,怎么你们一个二个全都说我向临王示爱呢?”虽说她确实心倾临王,可他们二人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表白好么。 谢堇安头疼的扶额:“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比琴的话,这么多曲子你不弹,为何偏要这一首?” 谢兰若反问:“这首曲子到底有何不妥?” 谢堇安抬眼审视她一眼,看她一脸茫然,似乎还真是被蒙在鼓里,只得解释道:“告诉你也罢,去年今日,也是皇后生辰宴席上,前平乐公主曾弹奏过此曲向临王示爱,陛下一高兴,就将平乐公主许配给了临王,原本婚期已定,却不料平乐公主成婚前几日突然在宫中莫名猝死,至今尚未查明死因,众人都说是被临王克死的……唉,以前也给你说过,每次陛下赐婚,那些姑娘都会出现种种意外,不死也残废了……” 谢兰若听了这番话,这才暗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也怪不得大家都会以为她是跟风效仿,自动带入到了将离身上去了,原来曾经有人弹奏这首曲子给将离表白过啊。 这就是将离挖的坑吧?哼,让众人都以为她会是第二个平乐公主。 若是今日她大方承认倾心将离,是不是皇帝也会赐婚? 想到这里,谢兰若后知后觉,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当时就没敢承认呢? 罢了,就算承认,或许皇帝也不会赐婚的。 打发走了谢瑾安,时辰已经很晚了,谢兰若大病初愈,又一日劳累奔波,早已是累得筋疲力尽,匆匆梳洗一番,来不及多想什么,来到床前倒头就睡。 玲儿今日没跟去宫里,不过从大家的对话之中,大概也能猜出今日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了一眼已经累得睡熟过去的谢兰若,微微摇了摇头,替她捏了捏被角,这才灭了油灯,离开房内。 夜色低垂,静谧如水,女子闺房内熏香袅袅,轻纱曼曼。 直到夜深了,一个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内,脚步轻盈,缓步走到了床前,居高临下的垂目凝视着正躺在床上熟睡的谢兰若。 只有月光透过窗缝照进屋内的一丝丝亮光,可见昏暗中,谢兰若朝外侧身睡着,白面如玉,双目紧闭,呼吸平缓,睡态安宁,只是一张樱桃小口微微开启,一滴可疑的晶莹液体正挂在唇角上。 见了这嘴角的液体,原本一脸淡定的将离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没看错吧,这是口水么? 换了个身体,没想到还和以前一样,睡觉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流口水…… 将离敛住笑意,伸手进袖子里找了找,本是想找手帕出来替她擦一擦这液体的,可是奈何今天忘了带手帕,在屋里寻了寻,周围黑漆漆的也不知道帕子放在哪。 算了,用袖子擦吧。 将离回到床前,蹲身席地坐了下去,勾唇摇头的,抬起袖子就缓缓举了上去。 可是举到半空,将离又突然僵住了。 忽见谢兰若蠕了蠕嘴唇,挪了挪脑袋,侧脸过来就正对着他,迎面来而的呼吸都带着一股温暖的花香气息。 黑暗中,二人近距离的面对面,若不是谢兰若眼睛闭着,倒像是发现了他的存在。 他顿了顿动作,怔怔看着谢兰若,见粉嫩的唇瓣看上去水灵灵的,好像还是挺可爱的呢? 多年过去,她倒是一如当初,总像个小孩子。 这一刻,将离按捺不住的缓缓凑上去,几乎与她脸挨着脸,手指轻轻在她脸蛋上划过,贴上去,温柔的落下了深深一吻,顺便,也别帮她擦什么口水了,直接吃了不就没了,尝上去味道倒是有些甜甜的。 短暂偷香,将离又深情凝视谢兰若许久,抚了抚凌乱的发迹,见她睡得熟没忍心喊醒,起身离去,没入黑暗之中。 出了谢府,依旧是一个身影凑了上来,打着哈欠,满是困意,声音却有些娘里娘气的说道:“大哥,你来看她,为何非要把我也拉来,这三更半夜的,姑娘又不是我的,多冤啊我。” 将离满不在乎:“万一再出危急之事,你也好赶紧过去医治。” “这谢家姑娘没事天天都危急么?” “以防万一,毕竟我是天煞孤星。” “……” 将离沉默着寻思片刻,又吩咐道:“老四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过两日就到了。” “回来了让他去谢府扫地。” “……你直接说让他去保护谢姑娘不就行了,绕了么大圈子作甚?” “唐玉?” “好了好了,我闭嘴闭嘴,咯,已经用针吧嘴巴缝起来了,我要是再敢说谢姑娘的事就一巴掌拍死我吧,啊啊……大哥你真狠心,我说让你拍你还真拍,还这么用力……有话好好说,别打脸行么?人家就靠脸吃饭了……” “……” 次日谢兰若醒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不过遗憾的是昨晚将离都没有来看她,要不然,她肯定要抓着这家伙好好问一问,弹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雾气未散,晨光初升,谢兰若从屋里出来,正见了铃儿和另几个丫鬟忙里忙外。 铃儿见了她,忙上前,擦着手问:“姑娘你醒了,先洗漱更衣?” 谢兰若点点头,随后由铃儿打点,先是给她洗漱一番,后来到妆台前梳头,最后才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绫罗长裙,这裙子衣角绣着兰花,鹅黄色包边,浅色百花图封腰,月白绣花鞋,头上一枚白玉簪,黛发及腰,整个人一眼看上去倾诉脱俗,如出水清莲一般。 铃儿看着镜子里谢兰若的绝美模样,自身后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忍不住叹道:“姑娘,你大病初愈,怎么感觉脸色比以前还要红润了不少呢。” “是么。”谢兰若笑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在镜子里上下审视一番。 以前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现在她和将离重聚,心情大好,脸色变好看也是自然的。 铃儿转而又问起:“昨晚你与水姑娘比琴,到底谁赢了?怎么也不见有人提起?” 大家都在议论谢兰若对将离示爱的事情,哪里还记得什么比琴,所以比琴的影响力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了,不管输赢,也只不过是皇后和水玉卿自娱自乐而已。 这样也好,即使是水玉卿赢了,根本也没几个人去关注,不存在谢兰若输了就要被人贬低嘲笑的事情了,唯一可惜的是,没赢,绿绮琴就没办法拿回来了。 “不知道,可能皇后还没决定下来吧。”谢兰若毫不放在心上。 收拾好之后,谢兰若领着铃儿,准备照常去给叶秀云请个早安。 可是她刚来到院门口,就见了谢堇安一脸仓皇的模样狂奔而来,像是正在被什么野兽追逐一样,双目瞪大,冷汗直流,见了谢兰若,忙拍了拍她的肩道:“三妹,借你的地方躲一躲,若是有人找过来,记得说我不在!” 说完,谢堇安看了一眼身后,跟见了鬼似的,一头跑进卧花园里,甚至躲进了谢兰若闺房之内。 现在谢堇安在宫里当差,任职的是禁军副将,也曾经历过烽火战事,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有他怕成这样的东西么? 谢兰若倒是从没见过哥哥被吓成这个样子,一时也有些好奇,到底是谁追过来了。 第24章 往事 朝前看去,不多时就见一女子气势汹汹的穿过月门小跑进来,嘴里喊着:“谢堇安,你给我出来!” 看这女子身材高挑纤瘦,模样长得眉清目秀,穿着精干利落,走起路来全无温婉模样,倒和男子差不多。 她四下寻来,见了谢兰若先是微愣,随后朝着着她问:“姑娘,你可有见到谢堇安?” 由于她嗓门比较大,谢兰若初初被震慑到了,片刻之后才迟缓的摇了摇头,自然是没有告诉她谢堇安就藏在自己屋里。 对面女子耸了耸肩正要转身离去,可又退了回来,上下打量谢兰若一眼,眼前一亮,凑上来问:“你就是昨晚弹《凤求凰》那位姑娘?” 谢兰若微微点头:“正是。” “那你是谢堇安的妹妹咯?” 谢兰若继续点头。 女子更加好奇的上来,低声问:“听说你喜欢临王是么?” 谢兰若被问得窘迫无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临王了么? 她只得转而反问:“请问姑娘是?” “叫我熙和就行了,我是你哥的好友。”熙和爽快的拍了拍谢兰若的肩,倒是随和大方的模样。 谢兰若便行了一礼,道:“兰若见过熙和姐姐。” 熙和点头笑道:“妹妹真乖巧,改日再找你玩,我先去寻你哥了。” 说完,熙和挥了挥手,便扭头跑开了,一边跑一边喊着谢堇安的名字,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谢堇安找出来的样子。 直到声音和人都已经走远,谢堇安才灰溜溜的从屋子里出来。 “三妹,多谢你救命之恩,好了,我要再找个地方躲一躲,且先走一步。”谢堇安拍拍谢兰若的肩,转身就要走。 谢兰若拉着他好奇的问:“哥哥,刚才那位熙和姑娘是谁啊,怎么把哥哥你害怕成这样。” 谢堇安翻了个白眼,匆忙道:“应该叫他熙和公主……算了,没空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谢堇安就一溜烟儿的跑了,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谢兰若还满心好奇没来得及问。 熙和公主看起来没什么公主的架子,不过,看他们你追我躲的,谢兰若暗下猜测,熙和公主多半是来找谢堇安追债的吧? 唉,哥哥到底欠了熙和公主多少钱,竟然躲成这样。 不过后来谢兰若才知道,原来是情债。 至于皇后那边,今日一大早就传唤了水玉卿进宫,宣布她是比琴胜者,按照约定嘉奖了一番,又是御赐才女称号,还让她挑了礼物。 不过,水玉卿对此似乎并不满意,全程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皇后关切的问:“玉卿,怎么,本宫让你胜了,你还不开心么?” 水玉卿想要的是胜谢兰若,可是这次,明显是皇后刻意让她取胜的,并没有胜得那么大快人心。 昨日,谢兰若那首曲子其实弹奏的完美,不过根本没有注意曲子本身而已。 水玉卿低声道:“姑母,现在满城传得风风雨雨,说谢兰若是下一个平乐公主,却没人提起她比琴败了。” 皇后一听,眸中就闪过一些阴冷之意。 “不要紧,本宫会让世人都想起来。” 水玉卿顿了顿,小声道:“玉卿有一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说吧。” “这谢兰若不是相中了临王么,为何不把她许配给临王呢?”水玉卿是这么想的,既然临王克妻,就让他把谢兰若克死得了,即使没克死,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把谢兰若许配给临王? 皇后暗下有些不悦,脸色也难看了几分,却没有表现出来。 待水玉卿走了之后,皇后在屋内思来想去,坐立不安,便叫来人吩咐道:“传临王,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关于谢家姑娘的。” 不说明什么事情,临王肯定不会来,于是皇后试试提到谢兰若,看看将离会不会来。 没想到歪打正着,提到了谢家姑娘,临王竟然是破天荒的来了。 皇后听说临王在殿外候着,一时竟有些吃惊,急忙道:“快请临王进殿,不,先等等,我这件衣裳可还好看?头发乱了么?” …… 好半晌,皇后才传令宣临王进殿。 将离大步进殿内,也没抬眼看皇后一眼,只抱拳行了一礼,不冷不热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掩饰不住目光中的异样,忙一抬衣袖,笑道:“临王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将离一抬袖子制止,冷冷道:“不必了,皇后娘娘有何要事且吩咐,臣还有要事。” 看将离一副不耐烦的模样,皇后笑容暗淡了几分,显然有些不悦,一挥手,对殿上的宫女太监下命令道:“你们先出去。” 宫女太监纷纷退了出去,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就剩下皇后和将离二人,瞬间显得寂静冷清了几分,偌大的大殿空荡荡的,连说话都有阵阵回音。 皇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将离,见他从始至终连头也不抬,眸中便染上了一些幽怨之色:“你就是连看一眼本宫也不肯么?” 将离不说话,依旧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那里。 皇后起身缓步上前,来到了将离身边,看着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只得皱了皱眉,咽了回去,转身背对,慢悠悠说道:“本宫传你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你还记得昨日弹了一曲《凤求凰》的那位姑娘么?” 将离沉默片刻,道:“记得。” 皇后勾唇露出一丝阴冷笑意,似乎试探试探:“陛下有意将这位姑娘许配给临王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将离低着头,虽然心里很满意甚至窃喜,却也没急着回答,半晌才语速缓慢道:“只怕臣无福消受,害了这位姑娘,希望陛下三思。” 以前,每次陛下要赐婚,将离都是这么回答的,所以皇后也没有生疑。 她转身面对着将离,含笑道:“不过,本宫觉得这谢家姑娘心机颇重,刚来长安一月便知道效仿平乐公主弹琴,怕是她意图不轨,有意靠近临王,所以便劝阻了陛下赐婚,所以,临王尚可放心,陛下已经收回成命。” 将离本来就冷的脸色更加冷酷似冰了,他就奇怪,怎么皇帝没再问起谢兰若的事情,原来是皇后从中搞鬼,夜里床榻上吹了什么耳边风。 “既然皇后已经了解此事,那还传臣过来作何?”将离冷冷问。 皇后向来敏感,不知怎的,明明将离说话的语气与先前差不多,她却从中听出了不满的味道,难道,将离为皇帝没赐婚感到有些失望么?他还真的对谢家那个姑娘有兴趣? 皇后又道:“是这样,之前本宫听人提起过,说是景瑞想娶谢家姑娘做侧妃,于是便向陛下提了,陛下觉得他们还挺般配……” 说到这里,皇后停顿下来,偷瞄了两眼将离的脸色,想知道他听了有何反应。 将离淡然自若:“据我所知,四皇子看上的是另外一位谢姑娘,并非弹琴那位。” “是么?” “这种事,皇后娘娘可以传四皇子本人问话,何必要问臣?他的事情,臣并不是很清楚。” 皇后忙找了个借口:“本宫就是想问问清楚,到时候给景瑞一个惊喜。” “臣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若是皇后娘娘无其他要事,臣恳请告退。”将离又行一礼。 皇后蹙了蹙眉:“你这就要走?” “臣另有要事要办。” 皇后苦笑一声,长长叹息一声,背对过去,一洒衣袖:“走吧,都走吧……” “谢皇后,臣告退。” 说完,将离转身离去,头也不回,渐渐消失在门外的刺眼亮光之中。 皇后望着他消失的身影,想起刚才他甚至没抬头看自己一眼,一时悲痛难忍,双腿一软,孤零零一人跌坐在这大殿之上,掩面痛哭了起来,脑海里浮现种种往事。 犹记得那是七八年之前,她还年轻,不是皇后只是水念秋,也没有嫁给如今这个皇帝。 当时天下战火纷飞,她因某种原因,被敌军生擒囚禁起来。 正当有敌军将士众多,想要轮流将她凌/辱之时,是将离一人一马,威风凛凛,单刀闯入敌营将她救出,这才使她得以保全清白。 那时第一眼见到将离,她便觉得是身披黄金盔甲的天神降临于世间,才将她从绝望之中拯救了出来,从那之后,她便心倾与他,下定决心誓死跟随。 她的命是他救的,可是她曾经表白要以身相许,甚至委身引诱,却每每被拒于千里之外。 将离是如此冷血无情,即使她万般柔情,那么多年也没能打动她半点,后来嫁给了皇帝,也只是因为她要赌气要看将离到底在不在乎,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结果事实证明,他是真的不在乎,甚至半点都没有情意,即使曾经待她再好,也根本与爱情无关。 想到这里,水念秋死死咬住了嘴唇,捏紧的拳头指甲都嵌入了肉里,手心溢出丝丝鲜血。 她得不到的,自然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其实,水念秋做了皇后,还全是替去世的姐姐享受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华富贵。 她的嫡姐水念柔曾是当今皇帝的发妻,生过熙和公主和四皇子,也是因为战乱,嫡姐早年去世,没能等到建国的一天。 皇帝极念旧情,水念秋又与水念柔长得七分相像,而且一直不嫁跟随军中,皇帝对她有些情谊,登基之时,便迎娶了她册封为后,想与水念柔一个交代。 第25章 上门 过了几日,谢兰若还是没能等到将离来看她,说实话,她实在等不及了,只得找了个借口出了谢府,自己主动上门去了临王府。 因为将离早在以前就给了一块通行的令牌,所以谢兰若可以随意出入临王府,当然,当初是说为了方便去探望辰儿。 不过,谢兰若到了临王府并没有见到将离,倒是找了半天,才找到辰儿。 就见辰儿与一个水蓝色衣衫的男子,此刻正坐在凉亭里,两人匍匐在石桌上,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了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谢兰若已经走到他们身后两人还没有察觉。 于是谢兰若也没打扰他们,好奇的凑了个脑袋上前去,朝桌上一看,就见上面血淋淋的一片,吓得她差点尖叫了出来。 “你们在做什么?” 桌上围坐的两人明显也被吓了一跳,纷纷看向谢兰若,见了是她,才拍了拍胸脯平定下来。 “兰若姐姐怎么是你啊,吓死我了!”辰儿稚嫩的声音喊了一句,长长呼出一口气。 至于旁边那水蓝色衣衫的男子见了谢兰若,也起身,屈膝行了一女子之礼,举止阴柔至极,莞尔一笑说道:“原来是兰若姑娘,早闻大名,小生唐玉在此拜过。” 谢兰若瞪圆眼睛看着他,一时有些好奇,这人到底是男的女的?打扮像男又像女,声音倒是又男子的气魄,也不像太监。 不过,谢兰若的目光很快回到桌上,皱了皱眉,指着那血淋淋的东西问:“你们做了什么?怎么这桌上……” “哈哈,你说这个啊?”唐玉含笑,伸出兰花指把桌上的东西拧到了半空,道,“哦,我在教辰儿解剖青蛙,辰儿玩得可开心了呢。” 谢兰若见了那青蛙的尸体,一时毛骨悚然,忙把辰儿的眼睛遮住,退后了两步:“你把青蛙弄死,还将它五脏都掏空,太残忍了,这叫解剖?” 而且,人家辰儿才四岁呢,你确定这么小教他这么血腥的东西么?啧啧啧…… 辰儿拉着谢兰若的袖子解释:“姐姐你误会了,不是玉叔叔把青蛙弄死的,是我们在地上发现一只死青蛙。” 谢兰若只能表示:“……” 唐玉连点头:“对啊,小若若你误会了,这只青蛙本来就是死的哦。” 谢兰若继续拉着辰儿:“那你也不应该让青蛙死无全尸,辰儿这么小,看了这种东西对他影响不好。” 唐玉忙上前来,手亲昵的搭在谢兰若肩上,说道:“哎呀,小若若,你还真是善良,不过就是只青蛙嘛,好了好了,不玩它不就好了。” 说来,本是第一次见唐玉,他就熟络得跟早就是朋友一样,谢兰若倒不是很习惯。 不过谢兰若转而咧嘴一笑,眨巴了两下眼睛,说道:“不过,青蛙挺好吃的,要不我们再去抓一些又肥又大的,待会儿我做水煮牛蛙给你们吃?” 唐玉和辰儿对视一眼,惊愕得差点晕倒。 为什么不能让它死无全尸,却能把它吃了?更残忍好么! 还以为谢兰若善良呢,看来他们是瞎了眼了! 于是,三人带动了府里的所有丫鬟和仆人,在临王府里到处寻找,各个角落都不放过,后来还发动人群去府外水塘里捉,好不容易才凑齐了一篮子牛蛙。 后来,擅长解剖青蛙的唐玉,负责把这些牛蛙剥皮掏空,清理干净,谢兰若负责准备食材,辰儿负责在旁边流口水。 等到煮得差不多的时候,将离也就回府了,听说谢兰若在府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来了厨房巡视。 “煮什么,这么香?”将离依在门上,看着在厨房亲自下厨忙碌的谢兰若,一时觉得画面温馨。 谢兰若回头,一看是将离,一时又开心又埋怨。 开心的是过了好几天终于见到了他,埋怨的是他竟然这么多天不来看自己! 随后谢兰若白了他一眼,回过头继续煮东西,也不理他。 将离失笑:“怎么,我惹你了?” 谢兰若继续背对着,默不吭声,明显就是生气不理他。 将离看了一眼门外的唐玉,又看了一眼辰儿,见这二人一齐朝着他耸了耸肩。 无奈,他只得道了一句:“我先去换衣服。”这才离开了。 晚饭时刻,最让人期待的当然就是谢兰若费了好大劲,这才做出来的一盆水煮牛蛙。 早就咽了一下午口水的唐玉和辰儿,见这菜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挑了尝了尝。 “鲜嫩可口,入口丝滑,人间极品,好吃好吃,就是有点辣……”唐玉对于没吃过的食物,一点也没有恐惧感,倒是之前的淑女形象已然全无,吃起东西狼吞虎咽。 辰儿犹豫再三才开口尝了尝,结果一吃也停不下来,还赶紧给将离和谢兰若一人挑了一块,说着:“爹爹,兰若姐姐,你们快吃,这个可香了呢!兰若姐姐做的东西真是好吃。” 谢兰若也给辰儿挑了几块好的肉,摸摸他的头道:“好吃就多吃点。” 将离看了看他们两人的模样,会心一笑,又看看自己碗里的蛙肉,挑起筷子,夹入嘴里,一尝这久违的味道,一时感慨甚多。 这味道十多年都没尝过了,虽然曾经尝试过自己做,可屡屡失败,他就再也没自己做过,以为这辈子再也吃不到。 这道菜的来历,其实还是要从他们俩以前少年少女时候说起,楚君墨带着江雪谣出去游玩,一时兴起见了好多又肥又大的牛蛙,于是便想抓回去试试能不能吃,后来便有了这道水煮牛蛙,而且最嫩最好吃的味道还是谢兰若做出来的。 想到这里,将离又抬眼看了看旁边的谢兰若,可见谢兰若与唐玉和辰儿聊得正欢,好像都懒得理他。 其实谢兰若时不时偷瞄将离一眼,倒是觉得将离就知道埋头吃,也不知道夸赞几句。 不过,谢兰若倒是挺喜欢这个唐玉,经过了解知道,她知道唐玉就是那天晚上帮他看病的大夫,而且,唐玉也是曾经救了将离的人,而且后来还和将离结拜成了兄弟。 他们结拜的时候一共是四兄弟,老大是将离,老二早年死在战场上了,辰儿就是老二留下的遗孤,老三唐玉秉性阴柔,曾经跟随将离在军营里做军医,老四忠厚老实,为人沉默不喜欢说话。 待到吃过了晚饭,谢兰若也懒得与将离多说话,这就告辞要走。 将离倒是识相,主动送了她出来,作别之后,唐玉就赶紧抱着辰儿先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回府。”将离拉了谢兰若的手,就朝着马车走去。 谢兰若用劲想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可是奈何他握得太紧,只得被他拉着上了马车。 这将离跟着她上了马车,看来是要把她送回谢府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手抽回,谢兰若坐在车里,侧脸看着一边,道:“不用你送,你回去吧。” 将离问:“铃儿没来么?” “我让她先回去了。”谢兰若如实答。 将离沉吟片刻,道:“那我还是送你回府吧。”随后伸出头到马车外,叫了车夫启程。 谢兰若冷着脸,远远的坐在对面,依旧是不理他。 将离撇下眉头,淡淡问:“怎么,还生气?” 谢兰若嘀咕:“谁敢生你气啊。” 将离嘴角勾出一缕苦笑:“我这几日太忙,一时没抽出时间,所以没能过去看你,别这么小气嘛。” 其实,自皇后生辰之后,将离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跟踪他,谨慎起见,只得暂时没去看谢兰若,没想到今日她却主动上门来了。 “还有,你那日让我弹的《凤求凰》是什么意思?害我现在一出门就被人围着问,是不是……看上你了。”谢兰若这几日都被问怕了,好像过了这么些天,那些人对这件事的热情一点也没有消退,就等着看她如何被将离克死。 “这样不好么?”将离凑过去,牵过谢兰若的手,柔声道,“这样就没人敢娶你了。” 谢兰若抬眸看着他,有些不解道:“我看陛下待你不错,你就不能直接跟他提出要娶我?非要出这种损招。” “我会的,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谢兰若有些不明白。 将离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诉说道:“急什么?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谢兰若把他推了出去,撇开脸道:“你该不会怕把我克死了吧?你还真信那什么天煞孤星命格?” 将离沉默半晌,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道:“宁可信其有,总之要先保证你的安全。” 当然,将离是不信命的,要不然早在十多年前他就应该死了,是仇恨支撑他活了这么久。 一直以来,将离都知道,传闻他天煞孤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些每每要嫁给他的姑娘也是被人所害,只是因为这正好解决了他不想娶妻的麻烦,所以他不闻不问,一直没有站出来查明真相。 现在就不同了,他要娶谢兰若过门,所以得先把这些事情查清楚,揪出主谋,免得此人再出手害了谢兰若。 这一切,当然就是要从一年前平乐公主查起,只要知道平乐公主是怎么死的,多半就能揪出这人来。 第26章 医馆 然而,谢兰若还被蒙在鼓里,没想过那些曾经被“克”的姑娘,其实都是被人暗中谋害。 不过她转念一想,确实不是那么着急,一是她现在年纪不到没这么出嫁,二是君墨哥哥这么多年不曾变心,两人同心协力总会是再在一起的,再说了,现在的状况其实也挺好。 于是谢兰若心里释然,窃笑了一声道:“也是,我今年才十五,你已经三十好几了,好像应该着急的是你吧。” 将离苦笑:“怎么,现在嫌我老了?” “对啊,你现在比我老这么多,肯定死得比我早。” “你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虽然谢兰若觉得他的话很肉麻,不过这声音轻柔,听到心里觉得甜滋滋的。 不过将离抽了抽僵硬的嘴角,汗颜道:“我们好好的,为何非要讨论谁先死的问题呢?” 谢兰若吐了吐舌头,笑着靠到他肩膀上,一时觉得温暖亲昵。 好想这样一直下去。 她想了想,又惋惜的叹道:“对了,我本想赢了比琴就把绿绮琴拿回来的,可是让水玉卿给赢了。” 将离勾唇:“你想要绿绮琴?” 谢兰若点点头。 “那改日我让人给你送去。” 谢兰若微愣:“你不是说,要拿去送给皇后做生辰礼物么?” 将离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小鼻子,笑道:“小傻瓜,我知道你那时在船上,故意那么说的,我怎么可能把这琴送给别人。” “真的?那太好了!”谢兰若本来为此心里不爽快了好几天,听将离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大快人心。 原来那琴根本就没送出去呢,就是嘛,她的琴,他怎么舍得送出去,再说了,皇后想那副琴已经想了那么多年了,送给她了岂不是造成误会。 将离笑道:“这段时间,你也别到我府上来了,若是想见我,就到城里一家叫桃花堂的医馆找我。” 谢兰若不解的歪着脑袋看他:“医馆?” 将离解释:“是前些日唐玉刚在京城里开的医馆,你去那里也好掩人耳目,他会让人通知我过去。” “嗯。” 医馆名字叫桃花堂,果然是唐玉的风格。 虽然见面要偷偷摸摸的,不过谢兰若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要不然让人见了她真和临王在一起,这城里又要翻天了,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 将离送谢兰若回府,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漫天乌云低沉,气氛压抑,似是又要下雨的前奏。 谢兰若这么晚回来,只得从后门进入谢府,顺便打赏了这开门的仆人几个,也好银子堵住他的嘴。 于是第二日,谢兰若便让铃儿出去打听了桃花堂的位置。 外面下着蒙蒙细雨,铃儿一路伞也没打,小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就来向谢兰若禀报。 “姑娘打听到了,听说这桃花堂刚开张不久,专为女子看病,男子止步,深得这京城里各家妇人和姑娘的喜爱,有病没病都爱去排队凑热闹,主要是,据说这桃花堂的坐堂大夫是个俊美不凡的神医,大家基本都是为了去看他的,还人称美人神医……” 铃儿把自己出去一趟打听到的事情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说完连连“咕噜咕噜”喝了好大几口水。 总的来说,这唐玉确实有几分美色,皮肤白皙无暇,五官精致秀美,举止温婉娴雅,倒是让这世上许多美貌女子也自愧不如,确确实实当得起美男子这一称呼,加上还有一手好医术,这么受人欢迎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身上比寻常男子多了几分阴柔气息,很多时候谢兰若都有错觉这人其实骨子里是个女人,于是当她是好姐妹。 后来谢兰若抽了空,便先去桃花堂观摩了一下。 果然,铃儿所形容的并不夸张,虽然今日下雨,可这桃花堂外四处都停着轿子和马车,正在排队的丫鬟仆人都打着伞排到医馆门外来了,许多家里的主人还在马车里坐着等候,甚至有外地远道而来的。 “怎么这么多人?”谢兰若远远的还坐在马车上,便望见了桃花堂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铃儿得意的笑了:“我说了你还不信,这些啊都是来找那个美人神医看病的。” 谢兰若撇嘴:“他有那么美么?跟临王比好像差远了吧。” 其实,大概是因为从小和楚君墨一起长大的缘故,谢兰若什么男子都看不上眼,总觉得还没有楚君墨长得俊美,觉得都比楚君墨差远了。 铃儿叹息:“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临王他老人家那是高高在上,举世无双,谁敢围着他仔细看?偷看两眼都胆颤惊心的,还要担心被克死,哪像这美人神医,不管是老老少少都能凑近了去看,而且听说他为人极为随和,给贫苦人家看病不但不收银子还倒贴,这么热心又善良又美貌,里里外外都这么吸引人的男子,实在是世间难求好么……” 虽然铃儿没有亲眼见过这个美人大夫,可是她出去一打听,听人家嘴里描述的一说,就已经春/心荡漾了。 谢兰若一头冷汗,赶紧把一张手帕给她递上去:“你口水流出来了……” “是么?”铃儿微愣,忙接了手帕擦了擦,结果嘴角干干的才知道根本没流口水。她嘟着嘴,看着谢兰若一脸的委屈,“姑娘,你戏弄我!” 谢兰若掩嘴窃笑,马车也差不多到了医馆门口,便安慰了一声:“好了好了,你快下车进去通报一声。” 铃儿还全然不知,忙解释:“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家医馆有个规矩,美人神医不接受上门治病,而且由于人太多,要排号叫到了才能进去。” 谢兰若琢磨着,昨天和唐玉也算聊得挺熟了,而且唐玉还惦记着再找机会吃一顿水煮牛蛙呢,没理由还要让她去排号吧?再说,她来这里又不是找唐玉看病,而是为了来和将离私会呢。 “我认识这唐大夫,你通报一声说我的名字就好了。”谢兰若又说道。 铃儿还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会认识他啊?” “叫你去你就快去嘛。”谢兰若不愿意解释,于是推了她一把。 铃儿指得跳下马车,上去医馆里通报。 好不容易挤进去,然后再挤出来,铃儿这才拿着块通行的牌子,过来接谢兰若。 于是,谢兰若接领着铃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医馆里,自然是不必排队拿号,直入内堂。 见她这么径直入内,自然有人表示不服气。 “诶诶,她们怎么回事啊,怎么可以不排队就要进去?” “就是,我们在这里排队都排了一个时辰了,她这一来就要插队,太不像话了。” 另外,还有人甚至带头拦在了谢兰若面前,阴阳怪气道:“哟,这个不是谢家三姑娘么?怎么也到这桃花堂来看病了。” “这就是对临王示爱那个谢三姑娘么?” “不然还有哪个谢三姑娘?” 紧接着,后面排队的人也东一句西一句的开始嘲讽:“就是就是,谢三姑娘你不是相中了临王么,还来这里看美人神医?呵呵……难道也想一睹神医的美貌?” “谢三姑娘,你都有临王了还不够,来跟我们抢美人神医作甚?” 谢兰若没有理会其他人的七嘴八舌,倒是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这个,身材肥大壮硕,也不知哪家的丫鬟。 她目光一冷,质问道:“你是哪家的丫鬟,这么不懂礼数?” 铃儿倒是配合,谢兰若不方便的说的,她赶紧补上了一句:“就是,难道不知道好狗不挡道?赶紧让开!” 那丫鬟被骂了,自然气得涨红了脸,凶目瞪着旁边的铃儿:“你说谁是狗?” 铃儿大眼睛一转,抄着手撇开脸:“谁答应谁就是。” 那丫鬟一时气不过,上前就一把拧起铃儿的肩膀。 那丫鬟这么大一块,力气也出奇的大,手掌捏着铃儿的肩膀,一时痛得感觉好像骨头都要碎了,弱小的身躯几乎被抓得悬空。 铃儿大呼:“打人了打人了!” 眼看着铃儿痛得直呼,谢兰若正要出声,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才冒了出来:“大丫,住手。” 这丫鬟一听,立即把铃儿扔了出去,埋头解释道:“姑娘,是她先骂我的。” 就见外面,一个绯红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那肥大的丫鬟立即过去站在了她的身后。 绯红衣裙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谢兰若以前见过一面的,似乎名字叫慕雨晴那个,和水玉卿两人挺交好的。 谢兰若想了片刻才认出她是谁,一时觉得冤家路窄,脸色不太好看。 这慕雨晴一走出来,便一副傲慢轻蔑的模样。 “大丫,打狗也要看主人,何况是你打了谢三姑娘家的丫鬟呢,回去罚你三天不能吃鸡腿,还不向谢三姑娘赔礼道歉?”这慕雨晴语气嚣张狂妄,让人听了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谢兰若抬手道:“不必了,我家铃儿无礼在先,就当我们扯平了。” 谢兰若本想扭头就走,慕雨晴倒是不肯罢休,硬拉着她道:“既然谢姑娘不肯接受丫鬟的道歉,那我这这里替她赔个不是,希望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我没有计较的意思。” 慕雨晴轻笑了一声:“那自然最好了。” 正当慕雨晴还想说些什么,眼看要争执起来,就听有人报话道:“四十六号。” 慕雨晴眸光一亮欣喜道:“终于到我了!” 于是也没心思再为难谢兰若,抛开她,扭头便进了内堂去了。 虽然周围议论纷纷,谢兰若却两耳不闻,也跟在后面进了后堂。 第27章 私会 医馆外堂虽然挤满了人,喧闹不凡,可是进入内堂却显得宽敞冷清,堂前挂着一幅当今皇帝手写御赐的“神医圣手”牌匾,装潢大方雅致,只有寥寥几个伙计和稀稀拉拉的几个病人。 就见唐玉正端坐案前,一袭白衣,一缕长发垂在脸前,确实优雅俊美。 他恰好为一位姑娘看完病,递上一张写满字的纸,说道:“这是药方,到那边抓药即可。” “多谢唐神医。”那姑娘窃窃的偷瞄了唐玉几眼,才不舍的拿着药方离去。 唐玉以丝巾擦了擦手,一抬头,就见了慕雨晴和谢兰若一前一后,几乎是同时走了进来。 嫣然一笑,他赶忙迎了上来。 大概因为面对面,慕雨晴走在前面一些,倒还以为唐玉朝着她走过去。 一瞬间,她心里如小鹿乱撞,脸上也染上一丝绯红,呼吸急促,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怎么办怎么办,没想到唐大夫这么热情,见了她就主动迎了上来,定是因为还记得她,说不定是上次见了她之后念念不忘…… 慕雨晴羞涩的拿起丝巾遮住脸,轻笑着上前就行了一礼,娇媚道:“小女子见过唐神医……” 结果,刚一出口,她就瞬间石化,整个人僵在那里,因为唐玉并没有来到她的面前,而只是擦肩而过,带走了一阵风。 慕雨晴扭头过去一看,原来唐玉是朝着谢兰若去的,一时捏紧了拳头,恨得牙痒痒。 就见唐玉过去凑到谢兰若面前,娇嗔了两声,道:“小若若,你怎么来看人家了,也不让人先通知一声。” 谢兰若抿唇一笑,大概是因为感觉到了前方慕雨晴杀人般冷冽的目光,她倒是更有兴致,也学着唐玉的口气,亲昵的说道:“小玉玉,我就是路过,看见外面这么多姑娘所以进来瞧瞧。” 唐玉娇笑道:“小若若,人家心里只有你,对她们都没兴趣,你可不要误会哦。” 谢兰若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好了,我知道小玉玉最乖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哦,先休息一下把东西吃了吧。” 唐玉眼珠子一亮,咽了两口唾沫:“带的什么好吃的?” 谢兰若从铃儿手中拿过食盒,递到他眼前摇了摇,回答:“麻辣牛肉干。” 唐玉用肩膀撞了一下谢兰若,撒娇道:“讨厌,你知道人家不能吃辣的,吃了会长痘痘嘛。” “没关系,你天生丽质,长痘痘也很美。” “真的么?” “当然!” “嗯哼!讨厌,小若若就知道哄人家,快点,我们去尝尝牛肉干味道如何……” “……” 于是,就在这种对话之中,唐玉和谢兰若勾肩搭背,无视了大堂里所有的人,提着食盒就上楼去了。 留下这大堂里所有的人,伙计、病人、慕雨晴,甚至是铃儿,都一起在风中凌乱,一时惊得下巴都掉在了地上,鸡皮疙瘩早就已经掉了一地了。 这对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两个甜蜜小情人好么,不是说谢兰若相中临王了么?怎么会和唐玉这么熟络! 铃儿惊呆片刻,也赶紧跟着姑娘上楼去了,至于慕雨晴,气得面红耳赤什么的就不用说了。 片刻后房间里,唐玉挑着筷子吃着麻辣牛肉干,辣得气喘吁吁,不停喝水,还在连连夸赞:“小若若,你的厨艺真好,如果你不是大哥的女人,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去!” 谢兰若戏谑的笑了:“你会娶妻么?我还以为你有断袖之癖呢……” 唐玉翻了个白眼,恨恨道:“胡说八道,我可是喜欢女人的!哼,以前说过我断袖的人都被我毒哑了!” 谢兰若赶紧闭嘴:“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唐玉满意的点头,又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念叨:“你别看外面来看病的人这么多,其实大多都是贪图我的美色,想来一睹芳容的,真正生病的没几个呢。唉,你说我一手神医圣手的医术有什么用,明明可以靠实力,为何却偏偏要靠脸呢?” 谢兰若被他逗笑了,双手托着腮看着他,又问:“我看也有不少漂亮姑娘,难道就没一个你看上的?” 唐玉瘪嘴:“想本神医活了二十八载,还没找到能让我动心的。” “说不定你不喜欢女人,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唐玉继续翻白眼:“怎么可能,虽然我没有动心的,但是露水倒是不少好么?” “露水是什么,说来听听?” “少儿不宜!”唐玉偷偷笑了,娇羞的拍了下她的肩膀。 说到这里,谢兰若想起慕雨晴,便笑道:“那刚才那个红衣的姑娘还不错的样子,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唐玉“啧啧”两声,摇头叹息道:“我才不要呢,她啊,隔三差五就来一次,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全是装的,还摸我的手吃我豆腐,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说完,唐玉就挑了一根牛肉干送进嘴里。 谢兰若看都快被他吃得差不多,赶紧拍拍他的手提醒:“你别吃完了,给离叔叔留一点。” 唐玉这才问:“你今天要见他么?我让人叫他过来。” 谢兰若正想说算了,其实他今日是来看看这里的情况的,也没一定要见将离,当然如果顺便能见一下的话,她也不反对。 就听门外传来声音道:“不必了,我已经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随后就见将离跨步进入屋内,气势凌然,冰冷的目光盯着唐玉。 唐玉头皮一麻,他怎么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呢?太神出鬼没了,恐怖!也不知道刚才楼下和谢兰若亲昵的样子有没有被看到,若是被看到了,估计死的很惨…… “大哥,原来你来了啊,嘿嘿,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他越想越不妙,赶紧起身,小心翼翼的就朝着门口走去,这就要溜。 当然,溜走之前,他还不忘夹了根牛肉干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跑出了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铃儿也只得守候在门外。 这房间本来就是专为了谢兰若和将离幽会准备的,隔音比较好,而且位置在医馆楼上,后门还通向隔壁的米铺,可以从后门离开,也不会有人上来。 等到唐玉走后,将离走上前来,往谢兰若身边一坐。 谢兰若干笑了笑,喊了一声:“君墨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将离脸色不太好看,古井之水一般的目光凝视着谢兰若,片刻之后,突然一声不吭凑上来,一把将她抱住,一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一手勾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死死锁在怀里。 谢兰若脑袋埋在他结实的胸前,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才挣扎了出来,大大的吸了两口气,一时恼怒不已:“你想捂死我么!” 将离仍然双手抱着她,一点没打算松开,反而抱得更加紧了,像是要把这娇小柔弱的身子给捏碎。 “你到底想干嘛?”谢兰若对他突然的动作有些不理解,所以有点来气。 将离一听谢兰若凶巴巴的语气就更加不悦,目光冷厉了几分,低下头,双手捧着谢兰若的脸,看了她澄澈的眸子一眼,毫无预兆,埋下身就啃了上来,吻住了她的两片樱桃小唇。 这吻如同狂蜂浪蝶一般,势不可挡,只管一次比一次更深的亲吻…… 谢兰若毫无防备,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啃了一脸,差点没办法呼吸,几乎是把她嘴都啃痛了。 将离动作非常粗鲁,简直就是强吻! 说来,重逢之后还没机会亲吻,现在将离突然跟发了神经一下,第一次亲吻就这么粗暴无礼。 谢兰若实在忍受不住,这才用尽力气一口咬了上去,直咬着将离的嘴唇,几乎已经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 将离咬着牙,皱着眉头退了开去,横手一擦嘴唇,就见手背上一缕鲜血。 谢兰若则捂着火辣辣发疼的嘴,指着他骂:“你犯什么病?” “哼。”将离眸子一沉,捏起拳头的手咯咯作响,就要朝门口走去。 谢兰若赶忙拉着他:“你去哪?” 将离冷冷道:“我要把唐玉那家伙毁容了!” 谢兰若一脸懵逼:“为什么,他哪里惹你了?” “他占你便宜!” “……”估计是因为刚才楼下的一幕被将离看到了,谢兰若忙解释,“我和唐玉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只是闹着玩!” 将离气愤得青筋爆出,还是没有罢手的意思,又恶狠狠道:“那你对他那么温柔,对我这么凶,是不是看上他了?” “……” “我要宰了他!” 谢兰若赶紧抓拽着他,一把从背后抱着他的腰,生怕他真的提着刀下去把唐玉宰了,忙说道:“别,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看上他啊!君墨哥哥,你还不知道么?我心里就你一个人。” “真的?” 谢兰若小姐啄米般点头:“嗯嗯,真的。” 将离顿了片刻,突然一脸奸笑的转过头来,一把将谢兰若抱了起来,一个吻落到她额头上,喜笑颜开的说道:“我就喜欢听你这么说。” 至于刚才那副要杀人的样子,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谢兰若这才反应过来被捉弄了,瞪着将离问:“你装的?” 将离撇嘴:“若今天的不是唐玉,那他现在已经是尸体了。” “你怎么这么讨厌!”气得谢兰若狠狠的给了将离胸前几拳,还是不够解气。 还真以为他吃醋了呢! 第28章 真实 将离接过她的拳头握在手心,垂目看着她道:“你还真狠,把我嘴都咬破了。” “谁让你欠!”谢兰若撇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可是将离拉住她的手,一把又将她拽了回来,揽进怀里,低头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这次不似刚才那么粗暴,而是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弯下腰,缓缓的靠近,鼻尖擦过鼻尖,落下轻柔的一吻在这芳唇之上。 谢兰若心里是拒绝的,因为刚才的强吻其实还有点生气,可是这温柔的一吻落到唇上,她一时便身体僵直,无法反抗,只得呆呆的如同木头一样愣在原地,屏住呼吸,闭上眼,身体不动就罢了,连嘴唇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了。 这一刻,只觉得空气停止了流动,画面定格,房间里,一对男女就这么站立着在中央,一人低头一人仰头的亲吻,这等了十几个春秋的吻,却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 片刻后,将离停顿动作,额头轻轻贴着她的额头,伸出手掌捧着她的脸,拇指在细嫩打脸蛋上轻轻摩抚,似乎想感受这一刻的真实。 “谣谣,真是你么?”将离这一瞬间,恍然迷离如梦。 谢兰若不解的反问:“不是我是谁?” 将离失笑,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是啊,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若不是她,还能是谁。 自知道江雪谣已死之后,他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她,每年都会去祭拜亡妻,却没想过还能再活着见到她。 以前还好,为了复仇而活着,可是自从报仇雪恨之后,新帝登基这一年里,他不知为何而活,精神愈发的郁郁不振,身体大不如前,甚至旧疾复发,一日不如一日。 直到一个多月前,他在谢府偶然听见了一首笛曲《水云游》,那旋律丝丝入耳,勾起了他心里的某一股甘泉,让他的心莫名跳了起来。 自从更名为将离之后,这十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吹过笛子,只因一触碰到以前的事情,便会因为痛心疾首不能自拔,所以统统抛到一边,甚至想也不敢去想。 就在那日在谢府,一曲《水云游》勾起满心好奇,让他不由自主的顺着笛曲寻过去,便见到了坐在湖心亭里吹着笛曲的谢兰若。 并不是江雪谣,而是一个全新的陌生人,一个名为谢兰若的少女,只有十五岁不到,看上去清秀可人,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自那日之后,将离心里便生了疑惑,开始了对谢兰若默默关注,暗下追查她不说,甚至闲来无事,还跑到谢府远远的看上她几眼。 当然,后来在望月楼的游船上相遇,其实并不是偶然,而是将离一早就安排好的。 那日,他收到消息,谢兰若接受了邀请,要到望月楼与各家姑娘聚会,所以,他便故意等候在附近,想着找机会与谢兰若见面,手上画的那幅画,也是为了试探谢兰若故意让她看到的。 结果出乎意料,就见谢兰若看到了这画,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哭了出来,甚至抱着他喊:“君墨哥哥。” 那一刻,其实将离是惊呆的,起初的一些细节,他只是怀疑谢兰若和江雪谣有什么关联而已,可这一句“君墨哥哥”,直喊到了他心坎里,使得他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谢兰若并非与江雪谣有什么关联,而是,她可能就是江雪谣本人! 可面对突然换了身体的江雪谣,将离刚开始的反应是又惊又诧,一时难以置信,所以在游船上也没敢和她相认,而是默默的记在了心里,继续远远的观察着她。 看得越久,将离的心里就越发的确信,只感觉谢兰若好像真的和江雪谣有莫大的联系,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指引着他,让他以为谢兰若正的是江雪谣。 后来,他叫人一查,得知谢兰若的生辰之日,竟然就是江雪谣的死期,这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 第三次见面,是谢兰若不知怎的走到了临王府门外,将离恰好从外面回来,两人撞见了。 谢兰若要走,而将离心里疑惑众多,不肯放她离开,就以辰儿为借口将她带到了府里,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相处了一番。 越是近距离的相处过,就越能感觉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浓厚江雪谣的气息,这使将离暗自纠结了许久。 直到几日后的一天夜里,他又一次悄然来到谢府,站在角落里远远的看向卧花园,远远的看着谢兰若。 谢兰若闺房的窗户开着,远远的就见她正坐在琴案前,一袭里衣,满目忧愁,弹唱着《忆故人》,琴声低沉,歌声哀怨,似乎因为思念某人而夜不能寐。 那时,将离心里猛然一跳,暗暗觉得不妙,十五年之久,她如果真的重活一世,该不会已有新欢了吧? 生了这种想法,使得将离无法抑制心绪,终究还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在这夜黑风高的时刻,偷着进了卧花园,只为与她面对面的相见。 这夜,谢兰若见了他,又一次忍不住,抱着他表明了身份,而他,其实依旧心有疑虑,只因面对的这个女子与所爱的那个长得完全不同,他有些后知后觉,半推半就的默认下来,心里还是有过不去的坎。 也不知谢兰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当夜不幸被毒虫叮咬,大病一场,多亏了将离带了唐玉去给她看病,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将离这一刻静下心来想了想,考验也考验过了,视察也视察过了,一切的迹象都表明,谢兰若就是江雪谣重生回来的,只是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还活着,中间也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到了今日才能相见。 还不相认,还等什么? 在谢兰若生病期间,将离夜里都会拿了药过来喂她,看她生病得半昏半睡的样子,一时竟心疼得要命,生怕她这次熬不过去没命了,怕好不容易重聚却转眼又要生死相隔。 说起来,将离还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解决心里的疑惑,才将谢兰若和记忆里的江雪谣融合起来,直到现在,才能坦坦荡荡的将她拥入怀中,感觉一切变得真实。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两个月前他还完全不能相信的事情,如今却成了事实。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将离对谢兰若一直以来都只字未提,对待她一如当初,只想看见她脸上如小时候一样天真无邪的笑脸。 谢兰若发现将离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连摇晃了他两下,总觉得有些奇怪的问他道:“君墨哥哥,你在想什么?” 将离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将她揽入怀里紧紧相拥,在她耳畔轻声说着:“我在想,好像做梦一样,你竟然回来了。” 谢兰若干笑了笑:“不是做梦啊,我是回来了,虽然换了个身体……你该不会还在介意吧?” 将离微微摇头,或许,之前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介意换了个身体的事情,可现在相处过这么久,他已经渐渐地接受了事实。 谢兰若将脑袋埋在他肩上,藏着半张脸,有些窃喜的说道:“你还第一次喊我谣谣。” 前世的时候,楚君墨从来都是叫她谣谣的,可是再相遇之后,将离似乎有什么想不通,一直没有再开口这么喊。 将离轻轻抚了抚她身后被长发,柔声道:“兰若也挺好听的,怎么,不喜欢我叫你兰若么?” 谢兰若一个劲摇头:“不是,怎么叫我都喜欢。” “不过,有件事必须告诉你,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我楚君墨的身份,知道么?”将离语气认真下来,一本正经的说着。 谢兰若不解问:“为什么呃?” “当今陛下若知道我曾是前朝重臣,怎可能轻易放过。”总之,新帝刚刚登基不久,前朝的事情都是敏感话题,加上将离身份本来也敏感,若是这件事宣扬出去,估计又不得太平。 “嗯,绝对不说出去。”谢兰若点点头,听将离这么一说,倒是考虑到了其中的道理,暗下决心,以后就连“君墨哥哥”这个称呼也要少用为好,免得隔墙有耳。 “小兰若真乖。” 说到这里,将离的一个吻又贴了上来…… 之后,房间里就再无声音,只剩下无尽缠/绵。 当然,由于谢兰若后来及时把将离一脚踹了出去,所以没有发展到更严重的地步,毕竟,这医馆的楼下全是人好么?要是让人发现她在这里和人偷情,还不死定了! 不过,铃儿在门外可是着急坏了,如果不是唐玉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恐怕她已经冲进去救她家姑娘了。 唐玉大概知道屋里肯定没什么好事,于是窃笑着,拖着铃儿就往楼下走去,还故意扯着嗓门,生怕没人听到一样的说道:“你家姑娘大病初愈,烙下病根,身子骨弱,这一下雨就腰酸背痛的,我方才替她施了针灸,让她先在楼上休息吧,你且跟我过来抓几服药拿回去给她服用。” “啊?”铃儿一脸茫然。 唐玉忙对她使了个眼色。 铃儿环视一圈医馆里众人奇怪的目光,这才忙点头道:“多谢唐神医。” 估计,是怕这医馆里人多眼杂,到时候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于是唐玉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打着给谢兰若治病的旗号,向众人解释他只是给谢兰若治病而已,免得惹人乱猜。 众人一听这话,当然放下心来,也不愿曲解唐玉和谢兰若的关系,毕竟唐玉是她们的梦中情人嘛,就算她们可以诋毁谢兰若,但说唐玉的坏话那是绝对不行的,若是谁说唐玉的坏话,掐架起来都有可能。 第29章 蹊跷 写药方的时候,铃儿忧心忡忡的凑到唐玉身边,小声问:“唐神医,我家姑娘和临王在房里……没事吧?” 其实,铃儿还是有些害怕,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被人看到就惨了,她家姑娘就别想嫁出去了,再说了,她家姑娘怎么会糊涂到和临王偷情啊,想想都可怕。 唐玉竖起手指:“嘘,小声点,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临王在上面!” 铃儿撇嘴:“可是……”可是她家姑娘被占了便宜怎么办!*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铃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事一样。 唐玉朝她翻了个白眼,把药方扔给了她:“好了好了,别瞎想,快去抓药!” 铃儿瞥眉:“我家姑娘又没生病,吃什么药啊?” 唐玉指着药方上道:“这是药汤,喝了排毒养颜,滋补美容,清热降火,你也可以多喝点,保证你用不了多久就长得又白又嫩,到时候找个如意郎君。” “真的假的?”铃儿半信半疑。 “真的真的,快去吧!”唐玉推了她两把将她推走。 铃儿瞟了一眼楼上,还是心神不安的跑去抓药。 等到回府路上,铃儿才敢焦急的问自家姑娘,一时语无伦次了:“姑娘,你和临王,还真那什么?” 谢兰若知道就算瞒得过其他人,肯定也瞒不过铃儿,只得叹息说道:“铃儿,你觉得我待你如何?” “姑娘一直待我如同姐妹,从未当铃儿是下人,铃儿一直感激不尽……” 这话谢兰若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忙将她打住,又问:“那你会不会将我和临王的事情告诉别人?” 铃儿立马拍胸脯保证:“当然不会!”不过她又有些担心,“可是,临王他……” “放心,不会有事。”谢兰若知道铃儿是畏惧天煞孤星的名声,怕出什么事,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 铃儿一时没办法接受,也是过了好久之后,最终对这件事情还是释怀了,也还加入了帮忙的队伍。 此后,谢兰若隔个一两天就会去一趟桃花堂,打着看病的旗号,去与将离幽会,偶尔,若是将离有事情不能过来,她也就当是去看看唐玉。 家里问起她去向的时候,她只称是去桃花堂看病,好在唐玉一手医术遍地施恩,谢岩也曾经受过唐玉救治,所以并不反对谢兰若与唐玉来往。 几日后,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百花争艳。 这日谢兰若正在自己院子里,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菜式可以做,到时候去犒劳犒劳唐玉和辰儿这两只馋猫。 不过,今日不知吹的什么风,谢兰心一身艳丽装束,突然身姿摇曳的走进了卧花园,还笑盈盈的凑到谢兰若面前。 “哟,三妹,你这是在做什么菜呢,这么香?”谢兰心看着谢兰若忙活,好奇的伸了个脑袋出来一看,皱起眉嘀咕,“这种做饭的粗活让下人去做不就行了,怎劳三妹你亲自动手,你看看你,这双巧手,又会弹琴,又会写字作画,可千万别伤了。” 谢兰若正在厨房里掌勺,见了谢兰心,倒是有些奇怪:“二姐,有事么?” 这些日,除了偶尔去给主母请安的时候见面,谢兰心好几日都没有冒过头了,听说她一直忙着勾搭四皇子,也没空理会其他,今日突然见她上门,谢兰若倒是觉得蹊跷。 谢兰心笑着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着好久没与妹妹你说话,想找你聊聊而已。” “有什么好聊的?” 谢兰心尴尬的笑了笑,玩着手里的丝巾,扭扭捏捏说道:“其实,是这样,我明日要去云光寺烧香,想求个姻缘,可是我娘这两日身体不适不能陪我前去,这京城里我也不认识几个人,只得来让三妹陪我,不知三妹可愿意?” 谢兰若上下打量她一眼,疑问道:“城里不是有个青龙寺么,怎么要到那么远的云光寺烧香?” 坐马车到云光寺去,出了城还得半个小时车程,上山还要走上一段,确实路途遥远,也不嫌麻烦。 谢兰心凑上来勾起谢兰若的手,一副撒娇的样子:“我听说,云光寺求姻缘很灵验,所以慕名而去。三妹,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一起去烧香拜佛过,你就成全姐姐这一次吧?主母都已经答应了,只要我们早去早回便可,顺便,还可以看看这一路的风景,不好么?”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会来叫你。”说完,谢兰心一溜烟儿的跑了,也没等谢兰若拒绝。 谢兰若不是很想去,可是想了想,其实她怎么说也与谢兰心是姐妹,一直以来关系都不融洽,陪她走一趟缓和缓和关系也是好的。 铃儿知道此事后的反应是:“这么多年,也没见二姑娘请你一起去烧过香,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也是没人陪她了她才找我的吧。”谢兰若表示无奈,去云光寺那么远,估计姨娘也不爱去。 于是第二日,谢兰若也没来得及跟将离说,这便一大早跟着谢兰心启程,坐着马车朝着云光寺去了。 云光寺在郊外一座山上,山林被参天大树覆盖,青云缭绕,看上去一片碧海蓝天,景色倒是绝美如画。 这山腰上,佛塔伫立,寺庙里诵经之声阵阵,焚香的气味四下飘散。 到了云光寺,前后两辆马车在山下停歇。 谢兰心先下车,便热情的凑了上来,与往常大为不同,对谢兰若异常关切,说笑道:“三妹,你定要好好求求你与临王的这段姻缘。” “二姐你别说笑了。”谢兰若从来不承认喜欢临王的事情,不过,她心里倒是真想好好拜一拜。 爬上山,见了云光寺,就见其实这处寺庙幽静偏僻,来烧香的人寥寥无几,香火稀少,寺内正门里倒是有一颗参天而立的姻缘树,上面挂满了红布,随风摇晃,景象倒是很美。 “来这里的人还真少。”谢兰若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环视一眼四周。 谢兰心也跟着笑道:“是啊,怕是今日天气炎热,所以人少了些,如此正好,我们不必跟人挤。” 因为前两日下了雨,现在天气回暖,整日艳阳高照,确实热了许多,两人爬上山来到寺庙里,已经是满头大汗。 二人休息片刻,这就进了寺庙正殿,烧香拜佛,求了平安福,又求了姻缘签。 谢兰心抽了个上上签,说是她会姻缘一帆风顺,嫁个如意郎君,三年抱俩,蒸蒸日上。 这话一出,把谢兰心乐坏了,抱着她的上上签都快忍不住手舞足蹈了,得意得在谢兰若面前晃来晃去。 至于谢兰若,脸黑得要命,竟是抽了个下下签,还说她诸事不顺,轻则祸事不断,重则性命不保,万万要小心。 于是谢兰心都乐开花了:“三妹,我就说嘛,定是你惹上了临王这个扫把星,若不赶紧躲着他,小心如签上所说。” 谢兰若偏不信,天煞孤星又怎么样?下下签又怎么样?她和将离不还好好的么? 她都懒得理会谢兰心,自顾自的去姻缘树上绑了红绳,随后,她站在斑驳树影下,仰起头,闭着双眼,双手十字紧扣,对着姻缘树祈求,只求上天保佑,将离一切平安。 无数红色丝带几乎超过了树上生长的绿叶,清风一过,随着风铃叮当作响,摇曳飘飞。 也不知道多久,谢兰若总算祈求完毕,睁开眼,回头要去找谢兰心。 可这一回头,顿时暗觉不妙。 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的谢兰心已然不知所踪,只有玉冠锦袍英气逼人的四皇子,翩然立在那里。 谢兰若诧异,待反应过来,忙跪下行礼:“兰若见过四皇子殿下……” 四皇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低声道:“不必多礼,兰若姑娘,还真是巧,你怎的也在这里?” “回殿下,我与二姐来此烧香……”谢兰若小心翼翼的退后,把手臂从他手里抽出,保持一定的距离。 四皇子环视四周一眼:“哦?是么,怎么没见到她。” “是啊,不知她去哪里了。”谢兰若也环视一周,刚才谢兰心还在这里的,不过片刻,怎么突然就不见人影了,难道…… 谢兰若隐约感觉到不对劲,谢兰心今日好像是故意领她来这里的,就为了让她来见四皇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和四皇子相遇。 怪不得,早就觉得谢兰心突然邀她一起来烧香不是什么好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的应该就是谢兰心吧。 估计四皇子今日以这种方式约她出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四皇子含笑道:“这样吧,我派人在寺里找一找,看二姑娘是不是去哪里走失了。” 谢兰若只得行了一礼,道一句:“那就有劳殿下了。” 第30章 “这天气炎热,也快到午时了,不如,兰若姑娘就随我在这寺里简单吃个斋饭,喝个斋茶,慢慢等她,如何?”四皇子温景瑞盛情邀请,倒是温和大方。 “可是……” “我们可以在这寺里的饭堂用餐。”温景瑞看谢兰若不太情愿,便说得更清楚些。 “那好吧。”谢兰若只得勉强答应下来,也是考虑到寺庙里僧人众多,四皇子应该也不会做什么无礼的事情。 于是,不过片刻,二人便来到寺庙饭堂,由于地方特意空出,堂内仅留给温景瑞和谢兰若就座。 在八仙桌前面对面入座之后,有侍者上前给二人斟茶,温景瑞又问起:“兰若姑娘今日来庙里是想求什么?” “二姐说想来求个姻缘,我不过是陪她来罢了。” “你没有求一个么?” 谢兰若苦笑:“我抽了下下签。” “呵呵,是么。”温景瑞失笑摇头,又问,“这段时间,我曾多次发请柬邀兰若姑娘出来游玩,怎的姑娘都一一拒绝了呢,可是与我有何隔阂?” 确实,这段时间四皇子也请过谢兰若不少次,说要带她去游玩,不过谢兰若每次都找各种借口婉拒。 谢兰若窘迫的一笑,道:“兰若曾得罪了殿下,不敢再有二次。” “你看我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谢兰若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温景瑞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谢兰若的手心,温润笑道:“你就那么怕我么?手心都出汗了,来擦擦。” 随后,温景瑞取出手帕要给谢兰若擦手。 见温景瑞摸她的手,谢兰若吓得赶紧抽回手,起身站在一边,把手心的汗水在衣服上擦了擦,同时道:“不用了,恐怕是今日天热,所以出了些汗。” 温景瑞看她反应那么大,一时脸上笑容暗淡下去,双臂垂下,表情显得有些落寞,沉默片刻,低声启口道:“兰若姑娘,今日确实是我求了二姑娘把你带来这里,只为与你见上一面,以解相思之苦,还望姑娘见谅,我并无他意。” 只为见上一面,并无他意,那你摸她的手什么意思? 谢兰若心里极为抗拒,可毕竟他是皇子,又不能失礼,只得忍住情绪,道:“殿下厚爱,兰若承受不起。” 温景瑞坐在那里,沉声道:“你可知道,自第一次在谢府见了你,便觉得你般与众不同,从此魂牵梦萦,思之成疾,无法忘怀。” 对于他突然这么坦言表白示爱,谢兰若背脊一凉,打了个寒颤,忙道:“殿下这是何苦,兰若实在受不起。” 温景瑞苦笑道:“我多次向你示好,可你却总将我拒绝得彻底,甚至连见也不想见我,我好歹也是个皇子,也长得一表人才,到底有哪里不好?哪里不和你的眼?” “不是殿下不好,是兰若不配。” “我知道,你定是觉得我已有妻室,不愿为侧室是么?没关系,只要你开口,我可以随时休了她,再娶你做正妃。” 为了她,竟扬言要休了四皇子妃么?谢兰若不敢再抬头,只道:“殿下,你误会了,兰若没有这种意思。” 温景瑞歪着头,目光冷了下来:“难道,你不肯接受我,当真是因为看中了王叔?” 谢兰若不敢承认,却也不想否认,只能摇摇头。 “那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谢兰若也摇了摇头。 温景瑞见她这种漠然反应,一时激动,从位置上一站而起,冲上前来,一把用力握住了谢兰若的手腕,眸中腥红,瞪着她的眼睛,质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你总对我躲躲藏藏,还如此怕我?” 谢兰若手腕都被捏疼了,想挣扎着抽出来,可他握得太紧,挣脱不开。 “殿下,请你自重。” “你倒是说啊?”温景瑞大声咆哮,惊得林间鸟雀纷飞。 谢兰若见他激动得面红耳赤,又被他的大吼震慑到,只好小声劝说:“殿下,你冷静一下。” “你今日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非要她直说么?那她只能得罪了。 谢兰若停滞片刻,深吸一口气,只好放声应道:“殿下,既然你非要逼问,那我只能得罪了。感情的事情一切都是看缘分,强求不来,殿下你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我对你无意,你何必苦苦相逼?” “我逼你?我看,你就是看上临王了是吧?你就不怕被他克死么?就算不克死,他年纪比你大那么多,身上又有旧疾,估计也没几年可活了,到时候他死了你独守空房,倒不如嫁给我,保你荣华富贵,今后我若做了皇帝,你还能混个宠妃做做,有何不妥?” 温景瑞说着,眸中寒气愈来愈重,那目光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方才那温和可亲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仿佛根本不认识的人。 谢兰若吓了一跳,抬眼看了温景瑞一眼,顿时觉得他目光骇人,不敢再看。 “你就不要再纠缠于我了,没用的,我就是喜欢临王,非他不嫁!”谢兰若语气不温不火,心里想着,说她倒是可以,就是听不得四皇子说将离的坏话,干脆撕破脸皮承认了。 就是喜欢临王,非他不嫁。 温景瑞手握得更紧了,这骨节分明的手指,即使隔着衣物,也硬生生在谢兰若的手腕上掐出了一片淤青手印,疼得谢兰若直流冷汗。 他额上青筋爆出,不敢置信的瞪着谢兰若,又重复问:“你当真喜欢王叔?” 或许,他只是用了个激将法,说出来试探试探,没想到谢兰若还真的承认了。 “是。” 本以为承认之后,四皇子又要大发雷霆,到时候还不知什么后果。 好在,温景瑞听了谢兰若的话,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松开了手,冷冷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谢兰若忙抽回手,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成全。”随后扭头转身,像无头苍蝇一般仓皇而逃。 这一路,谢兰若头也没回,不敢再去看温景瑞,一路狂奔,直跑出了云光寺,一口气跑下了山,回到马车里,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四皇子看似性情温和厚德,实则喜怒无常,实在不好相处,这一点谢兰若早就感觉到了,可奈何躲了他那么久,竟是被谢兰心骗了出来。 如今她把话已经说绝了,算是做了个了断,只希望今后温景瑞不要再做纠缠,给大家都留个颜面。 不过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先躲远一点再说。 跑下山之后,谢兰若转念一想,好像把铃儿给落下了,只得急忙叫了一名护卫过来:“你赶快去寺里把铃儿找回来。” 谢兰心和四皇子一伙的,她倒是可以不管,可是铃儿她得带回去。 护卫应了一声,便上山找人去了。 至于寺里另一边,温景瑞看着谢兰若急匆匆的逃跑,也转身回到禅房里,刚开始看着还淡然如常,可是一回房就气得大发雷霆,又砸又摔,奈何禅房里东西有限,气得他把门窗柜子都给砸了。 “可恶,实在太可恶了,她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介贱民而已,竟敢那样和本皇子说话!本皇子年轻俊朗,倒是比不过一个将离么?” “殿下息怒。” “本皇子想得到的女人,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可能人就是这么犯/贱,越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唾手可得却觉得没什么吸引力。 温景瑞在那里怒气冲天,随从都跪着躲得远远的,半点不敢靠近,只有一心腹大着胆子上前去劝说几句。 “殿下,您消消气,她不过是一小女子而已,殿下您想要她,方法还不多得是么?” “你说,你有什么法子?”温景瑞停下发怒,侧脸看他,气得是胸口上下起伏,许久都不平息。 那人阴笑一声,凑上前小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想要她,求了陛下将她赐给你不就行了吗,毕竟您是皇子,她不过是一小女子,陛下肯定能答应。” 温景瑞一巴掌拍到了他脑门上:“你能想到的我就不能想到么?我早已跟父皇提过此事,可是父皇说现在她年纪尚少,让我过一阵再说,还不就是顾忌谢岩。” 那人捂着头,又灵机一动说道:“我还有一个法子,我现在就带十几个手下,装成强盗去把谢家三姑娘的马车给劫了,把她抓过来献给殿下,随您如何处置。” 温景瑞顿了顿,寻思一番,问道:“能成么?” “当然,只要把她眼睛蒙上,她也不知道谁劫了她,也不知道,嘿嘿……不知道*给了谁,等回去之后,她失了身不过残花败柳,定是没谁家公子肯娶了,谢岩把她送给殿下您还来不及呢,还不唾手可得么?” 温景瑞静下一想,好像他说得也有理,谢兰若失了名节,肯定没人要她了,她还不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么? 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笑意,温景瑞点头道:“那还不快去!除了她,其他不留活口,定要做得不留痕迹。” “遵命。” 第31章 山下,谢兰若在那里等候许久,总算是等到护卫把铃儿给找了回来,两人都大汗淋漓的跑到车前。 谢兰若吩咐车夫道:“启程回府。” 铃儿气喘吁吁的爬上马车,倒是有些不解的问:“姑娘,二姑娘她们还在寺里,不等她们一起了么?” 谢兰若一想,谢兰心竟然帮着四皇子一起叫她出来,一时就有些恼火,撒手道:“不管她们,回城再说。” 就听外面“驾”的一声,车夫这便驾驶着马车启程了,原本四名谢府的护卫也分了两名过来,骑着马跟在马车后面。 车里,铃儿不解道:“姑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回去了呢?” 谢兰若手腕上刚才被四皇子捏得淤青,现在还一阵阵发疼,她皱着眉问:“你刚刚去哪了?” 铃儿瞪圆了眼,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二姑娘让我们先去准备好斋饭,所以就去了,她说会告诉你一声的,她没说么?” 果然,就是谢兰若故意支开了铃儿,才好让她与四皇子见面的。 “方才,我遇上四皇子了。” 铃儿立即惊诧的张大了嘴:“啊?四皇子怎会在这里?” 谢兰若叹气:“我也奇怪,二姐今天拉着我来这里,四皇子怎么会也那么巧在这里。” 铃儿恍然大悟的拍了手:“哦,我知道了,定是四皇子让二姑娘带你来这里的!那,四皇子没为难你吧?” “就是我又把他惹怒了……”谢兰若撇了撇嘴,把手腕亮了出来,就见这衣袖之内,白皙如同莲藕般的手腕上,肌肤薄得几乎能看见血管,竟是被捏出了几道淤青的指印,人触目惊心。 “这是,四皇子做的?”铃儿心疼的捧起谢兰若的手,一时万分自责,“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姑娘的视线。” 谢兰若笑了笑,用另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你在也没用,不必自责。” “……” 之后,马车一路颠簸的前行着,朝着进城的方向走,回头看去,山间云光寺的佛塔已经越来越远,快要消失在云雾之中。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原本一路无事,突然间一个猛然震动使得马车停了下来。 车里,谢兰若和铃儿都因剧烈震动几乎悬在了半空一瞬,后一屁股掉到座椅上,吓得惊叫了出声。 铃儿忙扶着谢兰若问:“姑娘,没事吧?” 谢兰若摇摇头。 铃儿又钻了个脑袋到马车外问车夫:“怎么了?” 车夫已经下车,弯着腰伸着脑袋在马车下面看来看去,最后仰起头,愁眉苦脸回答:“车轮出了些故障,我得修一下。” 除了车夫,另外有两个谢家的护卫,此刻也站在旁边耸了耸肩,似乎很是无奈。 就是这马车跑着跑着,本来还好好的不知怎的车轮突然坏了,众人都表示有些蹊跷。 于是铃儿只得扶着谢兰若下车,二人来到不远的小溪边,坐在树下乘凉等候,两个护卫则在那里帮忙着车夫修马车。 铃儿拿着水袋,去小溪里盛了些水过来递给谢兰若,又用团扇替她扇了扇风,随后问道:“姑娘,饿了么?我带了些干粮,拿来你吃点吧?” 说起来,已经过了过了午时,确实有些腹中空空了。 谢兰若点了点头,铃儿便朝着马车走去。 可走到一半,不知哪儿传来一阵大笑的声音,随后粗犷嘶哑的男子声音大吼:“嘿嘿,想去哪?” 树林里“嗖嗖”两声,一群十几个黑衣壮汉突然从四周钻了出来,各个拿着五尺大刀,面目凶狠,团团把谢兰若、铃儿以及车夫和护卫都围了起来。 铃儿大惊,忙过来把谢兰若护住,瞪眼看着他们问:“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两个护卫也警惕的立即拔出了刀,看向谢兰若的方向有意保护。 “竟然闯入我们的地盘,还敢问我们是谁?老大,我看着俩姑娘细皮嫩肉的,模样还长得挺标致,要不带回去让兄弟们好好享受一下吧?” 被称为老大那人看着谢兰若舔了舔舌头,淫笑一声,手臂一挥命令道:“上,劫了钱财,男的杀了,这俩姑娘绑回去!哈哈……” 说着,这一群的黑衣壮汉纷纷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 铃儿冷汗直流,只得回头焦急的问谢兰若:“姑娘,怎么办?” 谢兰若起身站着,撇着眉,咬牙切齿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大魏皇城之外,岂容尔等劫匪如此猖狂?” 说来奇怪,京城外,皇帝眼皮子底下,百姓安居乐业,竟然还出了劫匪,而且还突然这么大一波悍匪,着实让人费解。 那老大指着谢兰若笑道:“这姑娘倒是牙尖嘴利,我喜欢,她是我的了,都给我上啊,还愣着做什么?” 于是,当场这么多人就围了上来,虽然谢家的护卫也算能以一敌三,可是突然面对这么多带着刀又强壮又凶悍的土匪,两个护卫也是无能为力,几番殊死搏斗之后,最终倒在了血泊之中,车夫手无缚鸡之力,早就被一刀砍得倒下。 不过片刻,土匪还剩下至少十人,而这边就只剩下谢兰若和铃儿两人抱在一起。 刚开始,铃儿还不断的在空旷的树林里大喊“救命”,可眼看着随从都已经一个个被杀,铃儿吓得哭着缩在了谢兰若怀里:“姑娘,怎么办,呜呜……铃儿还不想死。” 谢兰若其实也不知怎么办,只得拍着铃儿的肩安慰:“没事的,别怕。” 这一刻,谢兰若就想着,如果将离在这里就好了,别说十几个劫匪,就是一百个也没问题,奈何今日出城,她都不曾跟将离说过,实在后悔莫及。 没想到,去的时候还相安无事,回来路上却遇上这样一群杀人越货的凶匪。 “把这两个小美人儿绑起来,带回去!” 被称为老大的那人挥了挥手,便有手下上前来,用黑布蒙上谢兰若和铃儿的眼睛,又用绳子把她们绑了起来。 “放开我!呜呜……”铃儿还在不甘的挣扎,结果两人马上就被堵上了嘴。 谢兰若倒是镇定许多,虽然被蒙住眼,也在脑子不停想办法看怎么找机会逃脱。 这些匪徒带着她们走了一段路,又塞进了马车里,大概半个时辰的车程,才到达目的地。 随后他们将谢兰若和铃儿分开带走,铃儿不知被带去了哪儿,谢兰若则被关进了一间封闭阴暗的屋子里。 带着黑布蒙上眼睛,又紧紧绑着手脚,还塞着嘴,周围静谧无声,谢兰若也分辨不出自己被关在了何处,她手脚在不停移动,想努力挣脱这绳子。 许久过去,周围还是不见动静,谢兰若倒是开始有些担心,说不定这些匪徒要先从铃儿下手了,说不定铃儿已经糟了他们的毒手,不是被糟蹋就是被杀了……想到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里更加焦灼不安,心痛不已。 铃儿跟了她这么多年,不仅是丫鬟,也是能掏心掏肺的姐妹,没想到今日竟害了她,早知如此,今日还真不该相信了谢兰心,和她一起来烧什么香。 本来觉得遇上四皇子已经是够倒霉的了,没想到还能遇上更倒霉的事。 看来今日抽了个下下签,还真不是糊弄人的。 屋外,远远的就听有人窃窃私语。 “人带回来了,就在房里候着。” “嗯。” “保险起见,您把这个给喂给她吃了,免得她认出您来。” “这是什么?” “嘿嘿,幻药,她服下之后立即见效,见效之后意识迷幻,任人摆布,醒来也记不得发生何事。” “很好……” 于是,片刻后忽听“吱呀”的一声房门打开,一个脚步声渐渐靠近。 听到动静,谢兰若顿时警惕起来,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了呼吸,被塞着的嘴里发出了“呜呜”的两声表示抵抗。 这人缓步走上前来,也不吭声,取开了谢兰若嘴里塞着的布。 谢兰若立即大喊:“放我出去,你若是想要银子,只要你放我走,要多少我回去之后都可以给你,可若是你敢动我,保证你不得好死!到时候后悔莫及!” 对方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大步走上前,掐住了谢兰若的下巴,将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合上嘴,一拍,她就将这东西吞了下去。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谢兰若干呕了两声,可是这药丸状的东西已经顺着喉咙滑下,吐不出去了。 药丸一下肚,谢兰若就觉得一股热流在胃里翻腾,不过片刻就流窜到了全身,冲上了脑海,一时脑袋昏昏沉沉,意识也变得迷迷糊糊,像是飞在云霄一样,浑身酥软无力。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谢兰若还想问话,可是语气已经变得软绵绵的,声音拖得老长,脑袋沉甸甸的垂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四肢无力的倒了下去。 对方拆了她蒙着眼睛的黑布,又解开了她的绳子,毫无束缚。 可是谢兰若一睁开眼,眼前一片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样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摇摇晃晃。 她跌坐到了地上,浑身无力却还想着逃跑,在地上爬也要朝着前方爬去,奈何用尽力气爬了好几步,却好像身体重得不行,根本在原地不动。 那人影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将她散落的头发撩到了耳后,轻声说道:“都这样了,你还想往哪去?” 谢兰若紧咬牙关,伸手想往前爬,可手一伸过去,就被那人给抓住了。 完了,难道今日,她真的要失节于此?君墨哥哥,你在哪里…… 第32章 屋内,温景瑞蹲在那里,看着倒在面前地上的谢兰若,只见她秀发散了一地,还醒着,却也意识模糊,脸蛋绯红,倒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的状态,躺在地上已如同一滩烂泥。 他轻笑了笑,叹了一句:“这药效还不错嘛,谢兰若,我看你今日如何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喜欢临王是么?待我占了你这身子,我看临王如何还敢要你,哈哈……” 想到这里,又想起谢兰若以往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温景瑞眸光之中又多了几分狠戾之气,对今日即将要做的事情一点没有犹豫,不管今后她恨也好,报复也好,总之先上之而后快。 温景瑞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随后俯下身,将谢兰若横抱起来,朝着床榻方向一步步走去。 之后,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放置在床上,温景瑞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目光迷离,轻轻滚动着发出轻吟,那般喝醉一样的表情还真是醉人。 温景瑞心里一时热血沸腾,这便开始松自己的腰带。 可是,他欣喜若狂,腰带才松了一半,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突然就有个尖锐的东西顶在了他脖子上,轻轻一划,脖子上肌肤就划破了一道血痕。 “别动,刀不长眼。”一嘶哑难听的陌生男子声音悄声响起。 感觉到脖子上一把刀抵着,已经是流出了血,轻轻一动就能割破喉咙,温景瑞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而下,浑身僵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敢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你是活腻了吧,可知道我是谁?”温景瑞咬着牙,恨恨的说着。 其实说实在的,他倒是有些心虚,因为竟然一点也没察觉到这屋有人闯入,不知不觉竟然一把刀就架在了他脖子上,可见对方是有多厉害。 “四皇子,警告你,若是你今后再敢动谢兰若分毫,下次这把刀就直接□□你胸口里,而不是放在现在的位置。” 温景瑞愕然:“你,你竟敢威胁本皇子?” 对方不再回答,冷哼一声,手臂横空一挥,便用力打在了温景瑞的后脑勺上。 温景瑞背后一痛,眼前一黑,就应声倒地。 等到片刻后,温景瑞苏醒过来,只觉得脑后痛得厉害,扶着头爬起身,环视一周,这屋里早已不见了其他人影,谢兰若也已经被救走了。 他气得一掌拍在桌上,恨得是咬牙切齿,竟然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就将谢兰若给救走了,外面带的那么多随从还一点都没有察觉,可说是来无影去无踪,而且还认得他,这么厉害的人物,恐怕在这京城也是寥寥可数。 难道,刚才救走谢兰若的是将离?不对,不像是将离,可是除了他还会是谁? 想到这里,温景瑞眸中也泛出一丝惧色:“难道是他……” —— 入夜之后,临王府客房内。 唐玉替谢兰若把完脉,收回手,起身站在一边,望着窗外凝眉沉默不语。 将离正坐在床边,轻拂着谢兰若的头发,询问道:“她怎么样?” 唐玉回答:“无碍,看她这种状况,我似乎曾见过一次,只是服了一种幻药,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醒过来。” “什么幻药?”竟能害谢兰若变成现在这种半昏半睡的模样,让人看上去就替她难受。 唐玉皱起了眉:“我也只知道这种药来自西域,人服用之后便会神志不清,任人摆布,看来,四皇子还真是意图不轨呢,这种丧尽天良的药都拿得出来,我看,今日之后,他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就听骨骼咯咯作响,正是将离捏紧了拳头,手背青筋爆出,脸色也极为难看:“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不知过去了几时,谢兰若再次猛然惊醒过来,翻身坐起,环视了一眼四周。 视线渐渐清楚,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独自一人坐在床榻上,而且身上穿着不知谁的衣服,反正不是她自己的。 她脑子还昏昏沉沉,只记得之前去云光寺烧香,回去路上遭遇劫匪,还被劫匪给抓了起来,可是后来发生什么,她便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现在她是在哪?难道还被那些贼人关着? 她起身下床,一时还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浑身乏力,险些跌倒下去,连忙扶着床,捂着胸口喘了两口气。 正好就听房门打开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哎哟,小若若你可算醒了。” 谢兰若抬头一看,一时惊愕:“唐玉?你怎会在此。” “这里是临王府,我怎么不能在此?”唐玉将手上东西放在桌上,款步姗姗的走上前来,扶着谢兰若又回到床上坐下休息。 “临王府?”谢兰若环视一眼屋内,倒是有些不解,“我记得我被劫匪给绑了,怎么醒来会在这里?” 唐玉一边替谢兰若把脉,一边解释:“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大哥料事如神,早就在你身边安插了许多眼线,而且还让老四也去保护你,今日你一出城,老四就远远尾随在后面,你被绑之后,也是老四将你救出来的。” 谢兰若知道,唐玉口中的老四,其实就是传说中沉默寡言那个,后来据说他不爱说话是因为声音太难听了,不过谢兰若还没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谢兰若又想起来问:“那铃儿呢,铃儿可好?” “好着呢,老四也顺便把她救回来了。”唐玉把完脉,放下谢兰若的手腕,道,“你身体已无大碍,这幻药药效已经过了。” “幻药?”不过谢兰若确实隐约记得好像吃了什么药,吃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放心,没事了,我这就去叫大哥过来看你。” “哦。” 唐玉出去之后,谢兰若不过在床前发呆了不多久,就见将离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到床边坐下:“谣谣,你醒了。” 谢兰若抬头一见了他,便眼眸中泛起一层盈盈泪光,有些委屈了撇下了嘴,一头栽进了他怀里:“君墨哥哥,我害怕。” 将离将她抱着,抚着她的背安慰:“别怕,我在,没人可以伤害到你。” 谢兰若委屈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毕竟亲眼看见车夫和护卫被杀,还被那一群劫匪绑了回去,不知到底是会被糟蹋还是会被杀,当时她确实是害怕极了,若不是将离派了人相救,还真不知后果该有多么严重。 也不知道遇上劫匪是巧合还是有人安排,谢兰若只有种不好的预感,大概是因为害怕她抽的下下签真的灵验了。 “君墨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在一起?”谢兰若靠在他肩上,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 她说的在一起,当然是光明正大的那种,如果他们在一起了,应该就不会有人想打她的主意,也不会发生今日这种事情了。 看着此刻楚楚可怜的谢兰若,将离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要保护她,这种事情绝不可再发生第二次,不管是四皇子也好,即使是天王老子,这样对待谢兰若,他都不会留情面。 之前,他因为怕谢兰若受到伤害,所以不敢公开与谢兰若的事情,只是在暗中调查,暗中与她相会,可是现在,四皇子竟然使出如此卑鄙无耻的手段想要得到谢兰若,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这笔账他先记住了,一定会和他好好算清楚。 将离沉默片刻,突然语气沉静,启口道:“待我送你回去,便向谢岩提亲,可好?” 谢兰若微诧,从他怀里出来,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暗喜问:“真的?” 将离点点头:“真的。” 谢兰若听到这个好消息,有些迫不及待的欢喜,却又略有担忧:“可是,我爹会同意么?” 将离安抚道:“不必担心,你一夜未归,他定会以为你在我这里过了夜,生米煮成熟饭,我再给他施压,他不将你许配给我也不行了。” 谢兰若迷茫:“都已经过了一夜了么?” “嗯,你昨日遇上的劫匪,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个时辰了,一直昏迷不醒,我便留你在府上休息,好让唐玉及时给你看着。” 女孩子夜不归宿,在当下是极为恶劣的事情,回去之后即使是身体完好,却也难免招人闲话,被人说三道四,坏了名节,特别是谢兰若这种受世人关注比较高的世家姑娘。 现在谢兰若已经一天一夜不归,谢府的人肯定到处在找她,回去之后还不知道如何解释。 说来,将离应该是早就想好了会亲自送谢兰若回家,并且还要提亲,所以才会留她在府上。 想到这里,谢兰若暗暗有些欣喜,之前一些不愉快也逐渐抛之脑后。 “君墨哥哥,昨日我见了四皇子,他向我示好,可是被我拒绝了。”虽然将离没有问起,谢兰若还是老实交代了。 将离暗下寻思了一下,想将四皇子做的丑事告诉谢兰若,让她更加提防,可是仔细想了想,又不想给她太大压力,最终还是没有提起。 第33章 日暮十分,一辆马车托着长长的影子,迎着晚霞徐徐驶来,最终停在了谢府大门之外。 这马车一侧,可见将离高坐在马背上,一袭锦衣,玉冠束发,看上去气势凌然,脸上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到达目的地,将离先行下马,就见同时,铃儿扶着谢兰若弯腰自马车里走了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走在前头,领着身后几人,一齐走向谢府大门。 谢府门口的护卫隔得老远看见谢兰若回来,都面面相觑,又见她和临王肩并肩的走在一起,更是大吃一惊,赶紧指派人手进去府里禀报家主。 “你说什么,若儿和临王一起回来了?”谢岩一听通报,登时惊愕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话说,昨日谢家两姐妹一起去了云光寺烧香拜佛,到了傍晚,谢兰心倒是按时回来了,可却不见谢兰若身影,一直到天已大黑,谢兰若依旧没有回来。 家里一问,谢兰心便是一脸无辜,眼泪汪汪的回答:“三妹她说有事先走了,也没等我,我还以为她先行回府了呢,哪知她没有回来,不知去了何处。” 此事谢岩也不敢声张,只得暗中出动了人手到城外去寻找,可找到的却只是车夫和两个护卫的尸体,场面惨烈,明显有打斗痕迹,谢兰若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直到此刻,谢岩才意识到谢兰若似乎出了事,也不知是不是遭了毒手。 一天一夜没有找到谢兰若,谢岩更为寝食难安,整日心神不宁,没想到在这种关键时刻,谢兰若竟是失踪了。 此刻,听仆人说谢兰若安然无恙的回来,谢岩是又惊又喜,忙命人将谢兰若和临王请进来,想要问个究竟。 谢兰若刚一进厅内,谢岩就神色慌忙的迎了上来,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她完好无损,急忙问道:“若儿,昨夜你去哪儿了,怎的现在才回来?” 谢兰若行了一礼,如实回答:“让爹爹担心了,是这样,昨日我自云光寺回城途中遭遇了劫匪,他们人数众多,随从都已被害,我和铃儿也被绑走了,一时身陷险境,好在临王一位手下恰巧路过,将我和铃儿救出,才逃过一劫,若不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谢兰若并无隐瞒,说得句句属实,至少她了解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四皇子曾在云光寺出现,则只字未提。 谢岩一听,倒是有些奇怪:“你说什么,劫匪?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劫匪?” “女儿所说绝无虚言,有铃儿和临王作证。”谢兰若低下头。 谢岩暗下寻思片刻,不论如何,还是先抱拳对着临王行了一礼,笑着道了一句:“王爷出手,救小女一命,下官实在感激不尽。” 将离负手而立,只道:“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谢岩抬眼偷瞄将离一眼,便又对谢兰若挥了挥手示意:“若儿,你且先回房休息,爹有些话想单独与临王谈谈,有事会再唤你。” 谢兰若看了一眼谢岩,又看了一眼将离,这才点了点头:“女儿告退。”随后退出了厅堂之内,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也不知谢岩到底想和将离说些什么。 还有,将离说今日是来提亲,不知会不会顺利。 屋内,谢岩对将离一摊手,示意道:“王爷,请先坐下说话,来人,斟茶。” 将离淡然自若的过去入座,谢岩随后也过去坐在了他旁边,二人中间只隔了一张茶几。 待到仆人将茶水端上来,一人一杯茶盏,谢岩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才慢悠悠的问:“方才小女虽说她是被劫匪所绑,可在下官看来,恐怕并非全部事实吧?” “事情就是如她所说,她被劫匪所绑,本王一名手下恰好路过,救了她。”将离面无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说话时不曾看过谢岩一眼。 谢岩蹙起眉,有些不悦,直言问道:“既然王爷救了小女,为何昨日不将她送回谢府?” 将离默然无语,不急着回答,只是淡淡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谢岩冷笑一声,侧脸微眯着眼睛看着将离,语气不太友善的问:“该不会,绑了小女的其实是王爷您吧?” 将离冷嘁:“谢大人以为,本王绑她作甚?” “若不是你心里有鬼,那为何救下小女也不送回谢府来?就算没有送回,也应当叫个人来报信,她一小女子夜不归宿你可知道影响多大?就算不顾及其名分,也该考虑下官让人盲目找了她一夜吧?王爷,你能好好解释一下么?”谢岩咄咄相逼,言语倒是犀利,问得将离差点也快哑口无言了。 当然,他只是差点,既然都那么做了,自然也是有他的说法。 将离也不讲什么情面,漫不经心道:“恕我直言,本王只是不放心若儿离开我的视线,所以留她先养好伤再送回来,另外,本王昨夜托人给谢二公子说了一声此事,至于他为何没有禀报,那你就得问他了。” 谢岩深吸了一口气,双眼瞪圆了看着他,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跟谢堇安说过么?难怪谢堇安知道谢兰若失踪,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至于为何没禀告就不得而知了。 谢岩面色渐渐缓和过来,不过仔细回想一番将离所说的话,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叫“不放心若儿离开我的视线”,他和谢兰若? 想到这里,谢岩登时一惊,诧异的望着将离,指着他又问:“王爷,你刚才说你和若儿……” 将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从容不迫的抢过了他的话,语气稍微收敛了傲慢无礼,多了些谦和,抱拳行了一礼道:“谢大人,实不相瞒,今日在下是上门来提亲的,媒人和彩礼都已备好,已送至门外。” “什么?”谢岩脸色霎时一黑,指着他的手开始颤颤发抖,一时支支吾吾,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临王亲自上门提亲,这还是他开国以来听过最破天荒的事情。 将离一脸诚恳,又道:“在下与兰若姑娘情投意合,已互通心意,介于昨日之事,便借此机会上门提亲,还望谢大人成全。” 他说的昨日之事,自然就是谢兰若一夜未归的事情,一夜未归,而且还在临王府上,不嫁给临王,以后名节有损如何还嫁的出去。 谢岩眉头紧锁,双手抱头的坐回到椅子上,一脸为难:“可是……只怕王爷您来迟了一步。” 将离微诧,不解问:“此话怎讲?” 谢岩长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就见他缓缓起身,前去一旁桌案上取来一个锦盒,再打开锦盒,自里头拿出一正黄色龙纹丝绸制成的卷轴,给将离递了上来。 “临王,下官不知从何说起,所以你还是自己看看吧。”谢岩交上卷轴,便走到一旁坐下,叹气连连。 将离一见这卷轴便知这是陛下的圣旨,忙打开卷轴,粗略的扫了一眼,他的脸色便立即阴沉了下去,眸光泛起一丝寒气,手指用力把圣旨都捏得皱了起来。 只见这圣旨上,一字一句写明了,皇恩浩荡,谢家有女谢兰若国色天香,才艺双馨,四皇子也是智勇双全,又潇洒倜傥,两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特圣旨赐婚,将谢兰若许配给四皇子为侧妃,待及笄之后择日成婚…… 后面再有什么,将离已经觉得看不清了,双眼只盯着那句圣旨赐婚。 谢岩一脸焦虑,原本谢兰若失踪,他又突然接了圣旨,已经是够焦头烂额的了,没想到还遇上临王不顾身份亲自上门来提亲,可谓是所有坏事今日都凑在一起了。 他摇头叹息道:“这道圣旨是不到半个时辰前刚送到谢府来的,听说,四皇子为求这一道圣旨,在陛下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昨夜又下了一场暴雨,四皇子都已病倒了,陛下实在看不下去,只得一狠心下了这道圣旨,唉,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诶诶,王爷您这是去哪?” 谢岩还在悲春伤秋,就见将离已经拿了这圣旨,大步流星的起身离去,只留下寒气逼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不多久,卧花园里,铃儿匆匆跑回来向谢兰若禀报。 “姑娘,这下可麻烦大了!” 谢兰若刚回来谢府,倒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就叫铃儿出去打听了一番,可是铃儿一回来就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发生何事了?”谢兰若歪着脑袋看她,一脸茫然不解。 铃儿苦着脸,如实交代:“听说,陛下当真一道圣旨,把你许配给四皇子做侧妃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仿佛是听了晴天霹雳,谢兰若心里咯噔一声,惊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据说来传旨的人刚出门,转眼我们就从外面回来了。”也就是刚没发生多久的事情。 谢兰若便又问:“那,临王呢?” 将离已经准备好了今日来提亲,可遇上这样的一道圣旨,也不知情况如何。 铃儿如实回答:“听说临王拿着圣旨气冲冲的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谢兰若不知所措,浑身无力的一垂,呆愣愣在椅子上坐下,恍然失神。 第34章 一夜之间,圣旨赐婚的事情就在京城里传开了,其中四皇子自然动了不少心思。 他让人随意编了段歌谣,教京城里大街小巷的孩子一唱,便唱出了一段本就没有过的爱情故事,说是谢兰若那日的《凤求凰》实际上是弹给四皇子表白示爱,讨得四皇子欢心,两人情投意合,这才求得陛下赐婚。 大家人云亦云,都开始说四皇子与谢兰若男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陛下圣恩撮合了这一对良缘。当然,也有些人不满说谢兰若攀龙附凤,不择手段的高攀四皇子,简直不要脸,众说纷纭。 至于谢兰若一夜未归的事情,这次竟然没有走漏半点风声,多半都是将离的功劳。 这圣旨赐婚传到四皇妃耳中,四皇妃自然就不高兴了,跑到皇后面前哭了一阵,要让皇后替她做主。 皇后看她哭得双眼通红,倒是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这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早晚的事儿么?再说了景瑞如今是皇子,娶几个侧妃妾侍,为我皇族开枝散叶,岂不是一件美事么?你作为正妃,不帮他主事张罗,倒是在此哭哭啼啼的,若是传了出去像什么话?” “母后,儿臣才与四皇子成亲一年,他这就跪在陛下面前一天一夜,都跪得病倒了,就为了求陛下赐婚,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娶那个姓谢的姑娘,全不顾儿臣感受,等她过门之后,儿臣岂不是更加地位全无么?求母后为儿臣做主。”四皇妃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看上去倒是可怜兮兮的。 皇后还是板着个脸,训斥道:“谢家姑娘德才兼备,确实是个好姑娘,景瑞能娶了她做侧妃是景瑞的福气,你应当替他高兴才是,怎能这样又哭又闹,眼光短浅?”说着,皇后眸光一冷,降低声音,凑上来悄声说,“若是今后景瑞能够继位,你可是要做皇后的,这三宫六院都是景瑞的妃嫔,只有你是正宫,此番都忍受不了,如何受得了那些呢?这般小肚鸡肠怎能上得了台面?” 四皇妃一听,转而细细一沉思,这才止住了哭声,擦着泪水应道:“母后所言极是,儿臣明白了。” 皇后翻了个白眼,道:“你有这些心思,倒不如好好想想,早些生下个一儿半女,这样才能稳固你在景瑞心里的地位。” 四皇妃连点头称是。 其实,在皇后眼里,她自己也应该有个一儿半女才能稳固现在的地位,可是,她也才刚嫁给皇帝一年多而已,加上皇帝年纪大现在身体不好,想要怀孕生子已经是很难了。 介于四皇子是她的同胞姐姐所生,现如今,她也只能把赌注都压在四皇子身上,把四皇子视如己出。 要知道,因为十几年战乱,天下局势初定,这些年里大魏皇帝的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剩下年长的就只有太子温景玹和四皇子温景瑞二人,其余皇子是近年来才出生,最大的只有五岁而已。 皇帝今年年纪已有五十,因为战时繁忙多事,劳累导致如今身体愈发不好,在位时间多也多不过五年,能够继承皇位的,眼下看去也只有太子和四皇子二人。 太子是长子,却是庶出,大概因为母亲早逝,他在朝中也并无多少势力,所以拥护他的朝中大臣少之又少,加上他与皇帝不亲近,皇帝几乎都快忘了这太子的存在,对他极不重视。 反倒是四皇子,为人开朗耿直,与朝中大臣多数关系极好,加上皇后水家势力庞大的支持,以至于近日来,四皇子的呼声是越来越大,甚至多次有人提及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为储君。 于是最近,太子和四皇子在朝中成对立趋势,朝中众臣也因此分为两拨势力,一面是拥护太子的保守□□,另一面是拥护四皇子的水家势力,当然也有些漏网之鱼保持中立,比如临王和谢岩等人,都从不对此表态,既不帮太子也不帮四皇子。 四皇子和谢兰若这段赐婚,说起来皇后也有不少功劳,本来皇帝是坚决不同意的,但是一个四皇子跪在殿外求,一个皇后在殿内说情,他想不同意都难。 皇后对他们这段赐婚别提多满意了,之前不就怀疑谢兰若和将离有一腿么?把谢兰若赐婚给四皇子,岂不是一箭双雕,一面满足了四皇子,一面又杜绝了将离。 这将离当初不肯接受她的情谊,现在就让他孤独终老去吧。 另一边,临王府在一片耀眼阳光下死气沉沉。 将离独自一人坐在花园凉亭内独饮,目光犹如天空的乌云一般阴沉,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明明天气炎热,却让人感觉到凉亭四周围绕着一股冰凉彻骨的煞气,没人敢接近。 远远的,辰儿眺望了一眼凉亭里,见了将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奇的问:“玉叔叔,爹爹他怎么了?” 唐玉摸了摸辰儿的小脑袋,叹息道:“唉……你爹爹他想找兰若姐姐做你娘亲。” 辰儿眼睛一瞪:“那以后每天都可以和兰若姐姐在一起么?” “嗯,若是兰若姐姐做了你娘,就会住进这临王府来,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 辰儿登时大喜,拍着手叫好:“好啊好啊,辰儿要兰若姐姐做我娘!” 唐玉冷汗,赶紧纠正:“若是兰若姐姐做你娘,你就不能喊她喊姐姐了,要喊娘亲!” “嗯嗯,辰儿知道了,以后都喊兰若姐姐喊娘亲!”辰儿笑嘿嘿的点头,不过看了一眼将离,又不解的问,“那为什么爹爹不高兴啊?” “因为有坏蛋把兰若姐姐抢了,害得她做不成你娘。” 辰儿不高兴的撅起了嘴,还挽起了袖子:“太可恶了,敢抢兰若姐姐,我要和爹爹一起去把兰若姐姐抢回来!” “辰儿……” 等不到唐玉把辰儿拉住,辰儿就已经小短腿甩得飞快,跑到将离面前大喊道:“爹,我们一起去把兰若姐姐抢回来吧!” 将离放下酒杯,看了辰儿一眼,见他一副架势熊熊的模样,不禁苦笑一声,又抬眸瞟了一眼远处的唐玉,心想也不知道唐玉给辰儿胡说了些什么。 “辰儿,我们又不是山贼土匪,怎可以说抢就抢?” 辰儿嘟着小嘴儿,翻着白眼,不以为然道:“玉叔叔不是说过,你们以前本就是山贼土匪啊!” 将离无语,不过想着想着,被辰儿的话说得突然笑了出来。 也对,他们四兄弟以前结拜的时候,起兵造反之前,本就做过一年占山为王的土匪,这个背景人尽皆知,依着原本的性子,去把谢兰若抢回来又能如何? 只不过现在就去抢还不是时候,至少也要先把四皇子弄得身败名裂,抬不起头之后,再名正言顺的将谢兰若夺回。 将离昨日听了圣旨的事情,当即就激动气愤的要拿着圣旨去找皇帝,想让他改变主意,可是皇帝似乎早有预见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将他拦在殿外,谎称卧病,不肯相见。 说来,将离实际是想揭穿四皇子的丑恶嘴脸,说出他让人掳走谢兰若还意图迷/奸的事实,可奈何没有确凿的证据,无法空手直接指证一位皇子,只得暂且回来,暗下另寻办法。 “辰儿自己去玩,为父还有要事。”将离沉思片刻之后,突然起身,回到书房提笔疾书写了一封信,又叫了一名手下吩咐,“这封密信拿去交给太子。” “大哥,你总算决定帮太子了么?”唐玉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 将离淡淡道:“只是略施小计。” 唐玉缓缓走进书房内,一边走一边分析着:“也对,这四皇子竟敢明目张胆的与你为敌,想强娶小兰若,我看他也是自寻死路。若要打压他,最好的法子便是辅佐太子了。” 现今看来,皇帝心里是更喜欢四皇子温景瑞的,毕竟这儿子更讨人喜欢,可如果将离出手,随意拉太子一把,借点手段和势力,不必太用心,太子凭自己也能风生水起。 另一边,因为被迫赐婚给四皇子的事情,谢兰若整日郁郁寡欢,精力不振,一时也没想到如何应对。 叶秀云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谢兰若不愿嫁给四皇子,若不然以前怎会三番五次拒绝四皇子的礼物。 不过,既然是圣旨赐婚,其实也算替谢家光耀门楣,叶秀云也只得劝谢兰若认命,语重心长的说着:“四皇子如今受陛下重视,前途无量,若能嫁给他做侧妃也算是高攀,若儿,你就看开些,女人这辈子不就是为了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么,嫁入皇家那是要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多人求之而不得呢……” 虽然叶秀云说了一堆的好话,可谢兰若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干瘪瘪的反问了一句:“母亲,当初圣旨让你嫁给爹爹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叶秀云一愣,叹息道:“我命不好,嫁过两次了,两次夫君都为国捐躯,本是无依无靠,陛下赐婚让我有个归属,自然是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谢兰若冷笑一声,心里嘀咕:这皇帝怎么就这么喜欢乱点鸳鸯谱?到处给人家赐婚,也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这是想害死多少人啊。 让她认命?不可能,除了将离,她就是死也不会嫁给别人。 不过,她得要仔细盘算盘算了,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不要嫁给四皇子。 第35章 至于谢兰心日子就不好过了。 她最近这几日受罚,先是去祠堂跪了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后又关在屋里一步不许出门,整日抄写女书,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当然,这都是因为谢兰若揭露了那日去云光寺烧香,其实是谢兰心和四皇子串通,骗她过去见面,那时她与四皇子发生了争执,没想到四皇子一回来就去求皇帝下旨赐婚。 叶秀云听后恼怒不堪,当即重罚了谢兰心,只差没有家法伺候了。 谢兰心因此既不甘又委屈,加上知道了圣旨赐婚的事情,这两日在屋里哭成了泪人儿,简直肝肠寸断,伤心欲绝。 是啊,四皇子当时把她搂在怀里,明明承诺的就是:“心儿,只要你将兰若带去云光寺与我见上一面,我与她当面分说清楚,做个了断,今后便再不理会她,回来之后,我便上你家提亲,让你爹将你许配给我做侧妃,你看可好?” 当时谢兰心欢喜极了,立即就信以为真,回来好说歹说的骗了谢兰若和她一起去云光寺,与四皇子见上了一面。 后来谢兰心心里还挺得意的,就盼着四皇子承诺的上门提亲了。 可是,圣旨一下来,谢兰心整个人就懵逼了,为什么圣旨赐婚的是谢兰若,而不是她谢兰心? 一想到这里,谢兰心便觉得天崩地裂一般,琢磨着,肯定是谢兰若这贱/人欲擒故纵,嘴上说不喜欢四皇子,实则那日在云光寺借机故意引/诱四皇子,所以才让四皇子改变了心意,苦苦求陛下赐婚。 想着想着,谢兰心又一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直到赵姨娘开门缓步走了进来,回身又关上房门,咬牙切齿的骂道:“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谢兰心一见了赵姨娘,倒是哭得更厉害了,上前来抱着她呜咽着说:“娘,我可怎么办才好。” 赵姨娘翻了个白眼:“谁让你自作孽?明知四皇子喜欢三丫头,倒还给他们机会见面,这都是你自找的!” “呜呜……可是四皇子明明说了,会娶我做侧妃,怎么会是三妹呢,呜呜……” “不是我说,你有哪点比得上人家?脑子也不学聪明点。”想了想,赵姨娘又撒了撒手,拍着她的背安慰,“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四皇子而已,嫁给他未必好到哪里去……” 谢兰心忙打断她的话,小声说道:“娘,你是不知道,虽然四皇子不是太子,可满朝遍野谁人不知他才是陛下心里的储君,将来继承皇位是早晚的事情,若是我跟了他,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赵姨娘一听,登时来了兴致,歪着脑袋问:“此话当真?” 谢兰心点点头:“四皇子亲口告诉我的。” “不过,唉,不可能将你们姐妹俩都嫁给四皇子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挑个门当户对的公子早日嫁了,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才好。”赵姨娘一思量,还是摇了摇头。 谢兰心一撇嘴,又委屈的哭了出来,靠在赵姨娘肩上,赌气般道:“除了四皇子我谁都不嫁,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赵姨娘一听,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谢兰心撇着嘴,擦了擦眼泪,小声道:“我和四皇子暗下欢好过了……” 随后“啪”的一声,赵姨娘气得一耳光就扇在了谢兰心的脸上,手发抖的指着她骂道:“你怎会如此恬不知耻?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女子若是婚前失贞,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永远都要被人踩在脚下,你娘我就是典型的例子,若不是当初走错了路,能至于嫁给你爹为妾么?你爹这样的好人肯娶我已经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了,若是……若是你……哎呀!” 赵姨娘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什么辛酸之事,眼泪便不住的滑下脸颊,开始抽泣起来。 谢兰心止住哭声,顿时有些被吓到,连哭都不敢再哭,捂着被打了耳光有些火辣辣的脸,反倒是她来安慰赵姨娘。 赵姨娘还含含糊糊的骂着:“你怎会如此糊涂啊,竟为了四皇子鬼迷了心窍,你也不想一想,他真会娶你么?只不过是玩弄你而已,他真正的目的是谢兰若,你仔细想一想,你与他见面,他可有哪次没问起谢兰若的?” 谢兰心一听,暗下仔细想了想,好像娘说得也对,四皇子确实时常问起谢兰若,问得好几次她都已经不耐烦回答了。 她只顾着讨好四皇子,却从未细细想过别的事情。 可是,就算走错了路又怎样,她现在已经是四皇子的人,她一定要嫁给四皇子即使是不做侧妃,为贱妾也好。 “要是没有谢兰若就好了,四皇子肯定会娶我。”谢兰心表情呆滞,木讷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姨娘擦着泪水,恶狠狠的指着她,气愤的骂道:“就算没有谢兰若他也不会娶你!你且好自为之,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看你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才准出来!” 说完,连赵姨娘也气得扬长而去,将谢兰心关在了房里,甚至让人加了锁。 这几日,谢兰若也是在家里禁足,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出门,偷偷溜去了一趟桃花堂,想去见将离一面。 自那日将离送她回去之后,本来说好是要提亲的,却没想到面对的是圣旨赐婚,所以提亲的事情就没了后文,两人也有好些天没有见过面了。 到了桃花堂,这里人依旧很多,不过谢兰若这次过来特地戴上了纱笠,装作咳嗽的病人,所以也没人认出是她。 她在桃花堂楼上等了许久,才总算等到了将离过来。 见将离一进屋,谢兰若就过去一头栽进他怀里将他抱住,委屈的眼泪汪汪的:“君墨哥哥。” 门还没来得及关上,将离就双手将她拥着,沉声问:“怎么样,这几日还好么?” 谢兰若摇头:“只是,二哥护我,如今已与四皇子闹翻了,二人多年情谊,我看倒像一张纸一样容易被捅破。” 在谢兰若看来,谢堇安和四皇子闹翻友尽是因为圣旨赐婚的事情,可是事实上,将离为了保护谢兰若,特将四皇子给谢兰若下药的无耻举动透露给了谢堇安,让他多加提防。 谢堇安知道之后还得了?当即去找四皇子理论,可是四皇子自然不肯承认,又没有证据,可依谢堇安对他的了解,已经看透了一切,当场划破袍子表示此生与四皇子绝交,而且扬言绝对不会让妹妹嫁给他这种人。 “谣谣,这几日我事情繁忙,也没去找你,你不会生气吧?”将离摸着她柔顺的头发,将她又往怀里揉了揉。 谢兰若摇头,现在已不想为了这种事与将离赌气,说不定他最近繁忙,是为了解决圣旨赐婚这件事情呢。 “君墨哥哥,如今我与四皇子有了婚约,可怎么办?”谢兰若目光暗淡了下来,隐约有些伤神。 将离安慰:“现如今你还没过门,他不能把你怎样,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我绝不会让你入了他的门。” 谢兰若心里有一丝甜滋滋的,又担心的问:“可是,若我不嫁就是抗旨,到时候牵连家人,就太对不起爹爹他们了。” “我会想办法的。”将离这才关上房门,揽着她到旁边榻上坐下,二人手牵着手,面对着面交谈。 谢兰若抬头凝望着他的眼睛,一时呼吸急促,紧紧抓住他的手,紧张道:“君墨哥哥,要不然,我们私奔吧?” 说实在的,很多时候,谢兰若都会冒出一个私奔的念头,到一个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两人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在一起,生一堆娃,过着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生活,不被世俗所扰。 他们好不容易等了十五年,才等来今日的重逢,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谢兰若心里,只有他才是重要的,甚至想奋不顾身的和他私奔。 将离勾了勾唇应了一声“好”,只要谢兰若想要的话,将离可以抛下眼前的一切,跟随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反正他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在这世上,唯一能让他牵挂的人也只有谢兰若一人了。不过倒是要考虑一下,若是他们一走了之,牵连整个谢家可怎么办?若不是怕牵连了谢家,他也不必顾虑得那么多。 所以走之前,将离决定先把四皇子那个人面兽心的杂碎脱下马,毕竟,辛辛苦苦卖命十几年打下来的天下,可万不能落到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手里。 若是让四皇子继承皇位,水家外戚又权倾朝野,说不定重蹈覆辙,大魏很快就会变成第二个前朝大周,百姓又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天下再一次陷入混乱。 将离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如今,朝中世人还不知道四皇子的真面目,都还纷纷拥护着他,然而真正的帝王之才不经意之间就会被埋没。 “再给我一段时间。”将离一个吻落在谢兰若的额头上,满目柔情的向她做出承诺。 “那好,我今年十月及笄,在这之前若情况还没有好转,我们就私奔吧?” 谢兰若想的私奔是下下策,已经是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将离才会选择这一条,所以现如今还有五个月时间,足够他反转朝中局势了。 “先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这几日好想你呢,来亲一个。”将离凑上来,挨着谢兰若不肯放开。 “哎呀,你也不好好考虑下正事,现在还有心思亲亲我我。”谢兰若想躲开。 将离却强势的吻了上去:“谁说我没想正事了?我一直在想,要不我们先把正事办了,这样谁都不敢打你的主意了。” “我说的正事不是这个正事!” “可是我说的是……” “……” 第36章 五月初五端午节,长安城一片热闹繁荣景象,百姓们关注度最高的,自然是一年一度在玉镜湖边举行的龙舟竞渡盛会,甚至当今皇帝也会移驾至湖边行宫观赏赛龙舟,与万民同乐。 这场面盛大,人们比肩接踵,几乎挤满了整个湖岸,欢呼雀跃之声能震破天际。 赛龙舟的团队带着各种花样的龙舟,都是各地挑选前来参赛的精英,胜者将得到陛下钦赐丰厚赏赐。 今年,与以前不同的是,当朝两位重要人物也要加入到这赛龙舟的队伍中来,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四皇子,各自穿着紧身的便服,带着做工精致的豪华龙舟,以及精心挑选的强壮帮手,与其他龙舟赛手一样等候在起点处。 远远的,皇帝高坐行宫阁楼之上,瞭望见太子和四皇子竟不约而同的出现在龙舟上,登时还有些吃惊,仰头大笑道:“哈哈,太子和老四今日也要来赛龙舟么,朕为何从未听谁提起过?” 一旁端坐的皇后锦衣华服,笑容端庄道:“看来是他们有意给陛下一个惊喜。” 说来,皇后倒是有些狐疑,加入到赛龙舟的队伍,这明明是四皇子暗中想出来的新花样,想要在这端午节的龙舟竞渡上大展身手,一举拿下冠军,讨得皇帝欢心,大加赞赏一番,怎么的,太子也突然跑进来参合了呢? 皇帝拍手叫好:“有趣有趣,朕倒要好好看看他们谁的龙舟速度更快。” 对此,四皇子温景瑞自然也是疑惑不解,看着旁边太子淡定自若的站在龙舟一侧,一时倒觉得有些不像他印象中的太子。 太子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战时也只是在营中出谋划策,不曾出去领军打仗过,这也是朝中许多武官都瞧不起他的原因,毕竟初建国,武官的地位比文官要高上许多。 没想到一向不爱舞刀弄枪的太子,今日竟要来划龙舟,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划得动桨么? “皇兄,没想到还真巧,你也这么有兴致来参与今年的龙舟竞渡么?”温景瑞笑脸盈盈的和太子打了个招呼,这眸光之中闪过一丝不屑之意。 太子目无表情,不怎么友善的回应:“怎么,你可以来我就不能来么?” 温景瑞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应了句“自然可以”,就不太乐意的退了回来。 当然,太子话少,而且总是直言伤人,不懂得巧言变通,这也是大臣们不拥护他的大多数原因,因为那种傲慢不羁的态度已经得罪了太多人了,而且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温景瑞退回去之后,装作无所事事的四下张望,心里却在琢磨着:今日也奇怪,太子怎会破天荒的出来划龙舟,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京城百姓的面,太子要和他比龙舟,那他就只能赢不能输,可不能让皇帝和这京城众多百姓看了笑话。 也是在这龙舟竞渡的现场,虽然艳阳高照,可人们丝毫不受影响,热情洋溢,簇拥在湖边等候着午时开始赛龙舟。 而在望月楼这边单独隔开,则聚集的是各个名流世家公子和想要凑热闹的各大家族姑娘们,不管阁楼上还是阁楼下的湖边,都已经是挤满了人,伸长了脑袋,希望能看得更仔细一些。 今日,因为顾月见的邀请,谢兰若也来了望月楼,远远的瞭望赛龙舟的盛大场景。 这次顾月见请了谢兰若,便没有再请水玉卿那帮人,免得又让谢兰若尴尬。 不过可惜她们来得有些晚了,阁楼上都已经挤满了人,只得跟随着其他姑娘的大队伍,围绕在湖边栏杆处站立着,有旁边丫鬟打着油纸伞遮阳,又以团扇扇着风,悠闲的等候龙舟赛事的开始。 顾月见与谢兰若两人也是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借此机会好好叙旧了一番,顾月见也问起了谢兰若前几日圣旨赐婚的事情。 “我听说你有幸得陛下赐婚,还真是替你高兴呢,恭喜恭喜。”顾月见不知内情,便还觉得值得庆贺。 一提到这个,谢兰若就撇下眉,愁眉苦脸道:“实不相瞒,这并非什么值得庆贺的喜事。” “四皇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知有多少姑娘求之不得,都羡慕你刚来京城不久,就有幸得四皇子倾心,更有陛下赐婚,怎么,你对这婚事不满意么?” 谢兰若呐呐回答:“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不满又有何用?” 她这段婚事,虽然算不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当今陛下金口玉言,父母自然不敢反对,即使家里人也不是很满意,还不是都劝她认命。 说着,就听周围惊喜的欢呼声叫道:“开始了开始了,快看!” “听说今年龙舟竞渡太子和四皇子也加入其中,百年难得一见!” “快看,黄色那条龙舟是太子殿下,红色那条是四皇子殿下,不如我们来赌一赌,他们到底谁会赢啊?” “四皇子骁勇善战,我觉得四皇子肯定能赢!” “不一定,说不定太子殿下暗藏杀手锏呢,哈哈……” 又有人悄声道:“咦,你们看那边,那不是前些日许配给了四皇子那个谢家姑娘么?” “哎呀,人家来看四皇子赛龙舟,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 说实在的,谢兰若被赐婚之后,在这京城里的闲言碎语倒是少了不少,大家都不再怎么关注她的举动,谈论她的时候除了说到圣旨赐婚,再也没有别的话语。 周围声音嘈杂,谢兰若却还是听见了身边不少人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知道了四皇子也来赛龙舟,一时对龙舟都没了兴趣。 “铛铛铛……”的声音响起之后,预示着午时已到,前方湖面上响起了阵阵清脆响亮的锣鼓之声。 百姓喧闹欢呼声响彻云霄,迎接着一排龙舟齐齐排列到湖面上,众多参赛的人手都蓄势待发,拿起了船桨。 一声令下,随着锣鼓的声音,“咚咚咚”整齐而有节奏的鼓声在龙舟前端响起,伴随着壮汉们整齐而有节奏的划动船桨,如同脱弦之箭一般,一并出发,激起浪花四溅,各条龙舟飞速朝着终点而去。 这龙舟争先恐后,特别是最前头的那两条,一黄一红,如同两条水中攒龙的真龙一般,竞争着想要夺得第一,时而互相超越对方,赛事看上去精彩绝伦,引得群众阵阵惊呼赞叹。 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也有两双眼睛正盯着湖上的龙舟赛事。 “大哥,你给太子出的主意,就是让他来参与这龙舟竞速,与四皇子争个输赢么?不过,大哥你是如何知道四皇子会来参赛的呢?”一人遥望远方,饶有兴致的问起。 “谁输谁赢并不重要。”将离坐在桌边,都没兴致去看那两条一黄一红的龙舟,似乎不必看也知道结果的样子,而是手指挑起,端着一杯酒送入了口中,仿佛今日品酒才是正事。 唐玉还遥望湖面,轻笑道:“不如今日我们来打个赌,就赌他们谁输谁赢?” 将离点头:“好啊,你先。” 唐玉又仔细看了一番远处赛龙舟的局势,信心满满的拍手道:“我就赌太子能赢,我看他一路以来呈领先趋势,定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既然太子肯来参加,在他看来,应该是抱着必胜的决心来的。 将离饮下一杯酒,点头道:“那,我就只能赌四皇子赢了,我们可先说好,若是你输了,每日熬了养生粥给兰若送过去,若是我输了随你如何处置。” “那我岂不是赢定了。”唐玉一想,更加兴致勃勃了,心想大哥都没看现场局势,也敢这样说话,未免也太自信了。 不料,行到一半,突然之间,就见太子那条黄色的龙舟速度减慢了下来,渐渐的被落后了好远,甚至后面的其他普通龙舟都追了上来。 起初大家只是惊讶,眼看着黄色龙舟已经遥遥领先,快要到重点了,不知怎的速度急速减慢,竟然落到了最后。 不仅是唐玉吃惊,湖边群众也都大吃一惊,毕竟有赌注的并不只有将离和唐玉两人,大家心口都悬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就见黄色龙舟上的人纷纷跳水呼救,那条龙舟突然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不多时就消失在水面,只留下滚滚气泡。 行宫高楼上的皇帝见此情景,拍案而起,惊道:“太子的龙舟为何沉了?来人,快去看看太子如何!” 太子应该是并无大碍,因为随着他一起划龙舟的那些壮汉都是水性极好,此刻纷纷簇拥着太子,朝着岸边游泳而去。 周遭百姓见太子的龙舟突然沉了这副景象,别提多惊愕,惊呼声四起,现场乱做一团,已经无人去看最后龙舟竞速到重点的胜利者到底是谁。 毕竟作为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赛龙舟,本是遥遥领先,皇帝都快对他刮目相看,突然龙舟沉了,可想而知这么多百姓会如何看待。 唐玉见了远处状况大惊失色:“大哥,太子的龙舟沉了!” “是么?那我岂不是赢了,唉,实在胜之不武。”将离不为所动,口气风轻云淡,竟然还有兴致在那里喝酒。 “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唐玉瞬间感觉自己好像上当了的样子,忙跑过去坐到他旁边,望着他询问。 将离耸了耸肩:“我一概不知。” 第37章 番外·前世(一)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38章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39章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40章 番外前世(一)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41章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42章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第43章 和以往一样,夜深人静,等到将离进屋的时候,谢兰若早已经熟睡了。 将离提着灯来到床前,将灯放在床边,栖身蹲下,映着昏暗火光,就见了谢兰若现在的模样,烧伤的地方与原本的容貌显得格格不入。 将离心里一疼,抬手,手背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不禁撇下了眉头,闭上了眼。 “谣谣,对不起。” 却不料,这次谢兰若睡得特别浅,只是轻轻一声呼唤,她便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谢兰若睁眼,侧目一看了床边有人,登时瞪大了眼睛,惊呼了一声,蹭的坐起来躲到一边床角处。 “你,你怎会在这里。”谢兰若意识到脸上的伤疤,忙背过身去,不肯面对面。 以前将离半夜来看谢兰若的时候,她总是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没想到这次这么容易就醒了,大概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情,本来就睡不好吧。 将离眸光柔和下来,轻声道:“谣谣,我回来了。” 不过,将离感觉到,谢兰若反应有点奇怪,难道这么久没见面,她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见到他回来,不应该马上扑上来让君墨哥哥替她做主么?怎么倒是躲得远远的了。 而谢兰若明显也有些不解,躲在角落背对着,吓得支支吾吾道:“你,你出去,半夜三更闯入女子闺房,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将离表示脸上挂着个大写的懵逼,这是什么鬼? “谣谣,你不认识我了?是君墨哥哥回来了。”将离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这情况,谢兰若怎还有心思逗他玩。 谢兰若好像也有些狐疑:“我记得你,你不是临王么?什么君墨哥哥,什么谣谣,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叫人了!” 将离更加不明所以了,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你既认得我,怎不知道我是谁?”将离急得坐到了床边,眼巴巴的望着谢兰若,一副“你别玩我了”的样子。 而谢兰若看上去并不是装的,瞄见了将离靠近,更加害怕的缩成了一团,用被子将身体裹住,急忙道:“你出去!三更半夜,你闯入我闺房,若是让人知道了你也不好办!” “谣谣……” “我说了,我不是什么谣谣。” 将离翻身上床把她胳膊拽住,一把拉进了怀里,将她娇小的身躯抱住:“你就别装了,你可知道,这么久不见,我想死你了。” 谢兰若突然被抱了个满怀,惊得更是连忙挣扎:“男女授受不亲,临王请自重。” “什么?”她竟然跟他说男女授受不亲?那什么事情都干过了,还有什么授受不亲的。 “你放开我,不然我真叫人了!” “不放!” 谢兰若眉头一皱,放声大喊:“来人吶……” 将离见她真的大声惊呼,忙以手掌捂住她的嘴:“你来真的?” 不然你以为是假的么? 却不料,谢兰若一口就咬到了他手上,一点也不客气,尖锐的牙齿直接咬破了皮,流出了赤红鲜血。 被咬得手上猛然一痛,将离松开手,她便从他怀里挣扎出去,一股脑儿朝床下爬,果真要逃走。 可是将离哪里能接受?离京之前,谢兰若还和他那般亲密,现在为了她日夜不停的赶回来,就为了见上一面,谢兰若竟然抱都不让他抱一下,还装作不认识他。 难道这么久不见,她已经有新欢了? 越想越觉得纳闷,将离一把抓住要逃跑的谢兰若,又将她拽了回来,翻身把她结结实实的压在身下,让她动弹不得,由上而下的看着她的眼睛。 虽然脸受伤了,可她还是她,将离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 他靠上去,在她耳边温柔似水的声音道:“谣谣,我错了还不行么,是我不对,不应该离开你,让你受了伤。我发誓再也没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还会治好你的脸,你别生气了好么?” “来人……”可谢兰若明显害怕得瞳孔紧缩,张口又要大喊,似乎只当将离是个可怕的陌生人。 将离也不想引来人,只好又堵住她的嘴。 当然这次不是用受伤的手,而是埋头下去,一口吻住了她的嘴唇,狂蜂浪蝶一般的允吸了起来,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用力,就像想把这些日子的想念都寄托在这吻上,将她的呼喊都吞入了腹中。 谢兰若不断挣扎,可奈何无法动弹,这吻热烈如火,她也躲不开,逃不掉。 直到二人都快无法呼吸,将离才松开了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若再喊,我就再用嘴堵住你的嘴。”将离目光如炬,威胁的口气。 谢兰若被吻得头晕目眩,面颊绯红,咬着嘴唇,只得很不甘愿的撇开脸去,不敢再出声大喊,怕又被吻得满嘴口水。 将离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柔声道:“这才乖。” 谢兰若就这么被非礼了,一脸的幽怨,压低声音说道:“你下去。” 将离依旧压在她身上,摇了摇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了,我才下去。” 谢兰若简直欲哭无泪,对于她来说,这男子半夜三更闯入她闺房内,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就罢了,而且压在她身上,还强吻了她。 她才想问问,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说起来,她只记得见过临王将离一次,在刚来京城时候的宴席上远远看了一眼,因为那张脸俊美得实在太容易让人记住了,所以刚才谢兰若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谢兰若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临王,按理说我倒是应该叫你一声叔叔,所以我敬你,劳烦你也尊重一下我行么?” 临王半夜闯进她房内,还强吻了她,这要是传出去,那她真的不用活了。 “按理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这句话落到将离耳中,怎么听怎么耳熟。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谢兰若时候,她曾说过的么?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将离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这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看出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谢兰若侧脸对着她,受伤的那边脸有意避开,无奈的叹息道:“我说了我记得你,你到底想问我记不记得什么?” 将离想问的,自然是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楚君墨。 “你不记得江雪谣是谁了?”将离心头升起一丝疑惑,转而问。 谢兰若想也没想就摇头:“没听过这名字。” 将离心里猛然一跳,算是明白过来谢兰若今日的问题所在。 她好像并不是装的,也不是失忆了,而是忘记了前世自己是江雪谣这个事情,甚至江雪谣相关的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她自己这一世是谢兰若,以及谢兰若经历的事。 大概就相当于,江雪谣的部分从她身上消失了。 难道是那场大火死里逃生导致的? 记得唐玉说起过,谢兰若刚从火里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被烟熏得断了气,还以为她已经死了,家里已经在准备安排后事,可是隔天,她竟重新有了呼吸,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所以说,那次频死经历,让谢兰若又忘记了前世么? 当然,这只是将离的猜测而已,看样子,谢兰若好像真不记得他了,不过,谢兰若这举手投足还是和江雪谣一模一样的。 将离一时也搞不清楚情况,只得从谢兰若身上下来,下了床,愣愣站在一边。 谢兰若重获自由,赶忙缩在床边,用被子裹着身子,还遮住脸。 将离远远的看着她,问:“你还记得的,上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谢兰若也有些迷糊:“我记得刚来京城时见过你一次,在我家宴席上。” 当时,谢岩将十年未见的妻女接入京城,也是为了宣扬一下自己不忘旧情,厚德大义,便宴请了朝中关系好一些的朋友,到家中做客欢庆一番,就在那次宴席上,谢兰若第一次见将离。 将离诧异万分,暗下寻思一下,谢兰若来京城,数起来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这半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将离疑问。 谢兰若沉默的寻思片刻,低声答道:“记得啊,我与四皇子相识相知,还有幸得陛下赐婚……临王叔,你若赶紧离去,今日你轻薄于我的事情,我便不说出去。” 将离苦笑,突然感觉上天这是在玩弄他,先把亡妻送回到他身边,然后突然一声不吭的就收了回去,只剩下一个以为自己和四皇子相恋还有婚约的谢兰若。 天呐,谢兰若还以为自己和四皇子有婚约是幸事,难道不记得是四皇子逼婚的了?她该不会也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四皇子吧! 想到这里,将离的脸色愈发的难看。 “今日实在失礼了,那我今日且先回去,改日再赔罪。” 将离最终觉得,还是先回去问问唐玉,这种选择性的失忆还有没有得治,这可比毁容什么的严重多了,她都不记得前世江雪谣的事情了。 说着,将离提起灯,扭头转身的离去,都不敢再回头的匆忙离去了。 至于谢兰若,看着他消失在视野彻底没了踪迹,才终于长吁一口气。 她躺回床上,周围静得出奇,让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跳。 回想一下,刚才将离把她抱住,举止亲密,言语温柔,又将她压在身下,近在咫尺…… 自那时开始,她的心里便如小鹿乱撞般跳动得厉害,被强吻住的时候,更是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从始至终心跳就没有平缓下来。 说起来,她没有厌恶那个吻,反而,不知为何会有点亲切熟悉的感觉,倒是好像什么时候曾经亲吻过。 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临王怎么会突然夜里过来?还举止这般异常。 当然,还有一点很奇怪,寻常人见了她现在烧伤的脸,一般都会被吓到,就脸她哥哥谢堇安,现在见了她都还不能习惯,好像临王一点也不介意她脸上的伤呢。 她忙摇了摇头,深呼吸,双手捂着心,不断告诉自己:“别想那些了,就当今晚做了一场梦,做了一场梦,只是梦见了他来了,刚才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也不知想了几遍,她才困乏得又熟睡了过去。 第44章 至于唐玉就有点惨了,半夜睡得正香,突然就被人从床上活活给拽了起来。 “我的祖宗,又怎么了?。”唐玉简直欲哭无泪,正做美梦就被喊醒了。 将离摇晃着他的肩膀,想让他清醒过来:“快醒醒,我有件事想问你。” 唐玉还眯着眼 “老大请说。” “兰若有没有失忆?” 唐玉半睡半醒,应道:“没有啊,我看她什么事都记得,怎会失忆。” “可她不记得我。”将离说到这里难免有些心疼难过。 “不会吧,她其他人都记得,怎会单单不记得你?”唐玉这才睁开了眼,清醒了过来,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 谢兰若火里出事那会儿,谢岩还请了神医唐玉上府给她治伤,现在谢兰若的伤其实都是唐玉在经手,二人见面次数也不少,看上去没什么异常的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二人见面时确实没有提及过将离,唐玉刚开始还以为是谢兰若避嫌,或是太难过了,所以没提过。 “这可有得治?”将离问。 唐玉一脸疑惑:“我给她诊断过,死里逃生之后,她除了烧伤没有痊愈,其他并无异常,从何治起。” 即使唐玉也不知怎么回事,将离只得叹息一声,作罢:“好了,你先睡吧。” 随后将离便转身出了房间。 到门口,阿穆一身黑衣迎了上来,沙哑的声音说道:“大哥,你三天三夜没有睡觉,现在又快天亮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本是急着见谢兰若没有睡觉,现在回京之后见这种状况,更是无法入睡了,就见将离脸上挂着疲惫之色,眼眶黝黑,眸中血丝满布,头顶像是有乌云跟随。 “阿穆,我问你件事。”将离若有所思的说道。 “大哥尽可说。” 将离呐呐问:“你说,如果一个人投胎转世还记得前世之事,可突然一次意外,又记不起来了,可有法子治?” 阿穆沉思许久,小声答道:“我以为,此事找大夫没用,应该找和尚道士做法才行。” “是么?”将离似乎茅塞顿开,阿穆说得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这种灵异之事,还是要找个高僧问一问才是。 阿穆又劝:“大哥,你先回去睡上一觉,火灾的事情就交给我去查。” “嗯,你先去看看你徒弟吧,听说伤势严重。”将离扶额,便就此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房。 次日刚天明,阳光初升,寒气渐渐散去,阿穆就开门进了徒弟陈绍的房间。 陈绍听见响动,警惕的惊醒过来,一见是阿穆,立即要下床拜见:“师父,您回来了!” 阿穆连上前扶他:“昨夜刚到,便来看看你伤势如何了。” 陈绍的烧伤其实不比谢兰若轻,一时愧疚的低下头,一脸自责:“徒儿没用,没能办好师父交代的事情,令谢姑娘受了伤,请师父重罚。” 阿穆拍拍他的肩安慰:“世事难料,尽力就好,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况且,你也伤的不轻。” 阿穆因为要跟着将离离京,所以保护谢兰若就交给了最信任的徒弟去做,让徒弟潜伏在谢府做了仆人,可毕竟徒弟年轻,不能尽如人意。 “多谢师父体谅。”陈绍其实还有些怕,若是临王把事情怪罪到他头上,他岂不是死定了。 阿穆叹息一声:“你且说说,当日是怎么回事?” 陈绍这便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时他确定了半夜无事,已经回下人房准备休息,却突然见了冲天火光,卧花园大火熊熊燃烧起来,赶过去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他只得冲入火里,把谢兰若救了出来。 救出来的时候,谢兰若已经断了气,谢府一片哀嚎,陈绍也就此昏迷过去,不知后来情况。 “你可知道,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是自燃起火?”阿穆问。 陈绍摇摇头:“我没见有人进去放火,那日刚过了中秋,府上四处挂着灯笼,天干物燥,风声不小,不慎起火也是可能的。” 阿穆却有些不信:“哪会那么巧,起火的偏偏是卧花园不是其他地方?你确定没人进去放火?” 陈绍点头:“徒儿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没人进去过。” “那,里面的丫鬟婆子呢?” “都睡得熟,烧死了。” 阿穆瞥眉,又问:“你确定都烧死了?” 陈绍却不敢确信,只道:“我只听说没人逃出来,现在养伤也没亲自去查证过。” 阿穆似乎已有打算,拍拍他的肩安慰:“此事我会去查,你好好养伤,伤好了再来领罚。” 陈绍没办好事,当然甘心领罚,若是没有惩罚倒是心有不甘了,立即道:“是,师父。” 阿穆点头,起身就要离去,可似乎想到什么,回身又安慰道:“做我们这事,容貌越普通越好,便没人注意你,如今你脸上烧伤虽没了俊俏容颜,却也不必伤心难过。” “徒儿知道。” 另一边,也是今日清晨,一大早,惜月园内就听殷嬷嬷大骂:“这到底是谁干的?明知道我们家姑娘手烧伤了不能弹琴,这还送了一把琴过来,赶紧拿去烧了,别让姑娘看见。” 丫鬟们都畏惧的缩在一边,连连点头应声,就两个人抬着琴要拿去烧。 谢兰若蒙着面纱,自屋里走了出来,柔弱的声音问道:“嬷嬷,要烧什么啊?” 殷嬷嬷回头,见了谢兰若才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上前将她扶着:“姑娘,你怎么出来了,这天气阴寒,小九,快去给姑娘把披风拿来。” 有丫鬟应了一声:“是。” 谢兰若笑了笑:“我见嬷嬷在骂人,也不知她们做错了什么,便出来看看。” 殷嬷嬷瞄了一眼旁边的那副琴,不悦的叹息道:“哎呀,姑娘,也不知是谁,一大早将一把琴放在你屋里,所以我才让她们拿去烧了。” 谢兰若目光转向琴的方向,好奇的看了两眼,忙抬了抬手:“把琴拿过来我瞧瞧。” 殷嬷嬷招了招手,这丫鬟才把琴抬了上来,呈现在谢兰若面前。 谢兰若眸光一亮,上前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拂过,面露喜色:“这不是名琴绿绮么?” 殷嬷嬷皱眉:“管他什么琴呢,反正你现在用不上了,倒不如一把火烧了。” 一把火烧了,免得谢兰若见了想起来无法弹琴,然后又暗自伤神,不如就别让她看见,这便是殷嬷嬷的想法。 谢兰若若有所思道:“我记得,这琴四皇子曾拿来送我,可是我没有收,后来……” 后来她总觉得好像还有点什么事,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竟是想不起来,却是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昨夜闯入闺房内轻薄她的那个人,一时脸上一红,心跳加速,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下去。 她不禁想到,这琴该不会是他送来的吧? 殷嬷嬷看了看琴,不解道:“可是四皇子尚未回京,这琴不可能是他拿来的。” 谢兰若又看了一眼琴,唇角微微勾起,总觉得心里有些什么,忙道:“不论如何,这琴我看着喜欢,放在屋里做个摆设也不错。” 有了谢兰若吩咐,殷嬷嬷只得让人将琴拿回屋内摆好。 殷嬷嬷又见了谢兰若,顿时喜笑颜开起来:“姑娘,我看你今日精神不错啊,可好些了?” 说起来,以前谢兰若闺房门也不肯踏出一步,话也不多说,饭也不愿意吃,总是愁云满面的,却不想今日一大早,她竟是有精神出门来了,隔着脸上的面纱,似乎还能感觉到她今日气色好转。 大概是经过昨夜,谢兰若觉得像是搬开了压在心口上的一块石头,一时呼吸顺畅,心情也看开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缘故。 “嬷嬷,我有些饿了,自来京城之后,就没吃过你做的东坡肉了,好想吃。”谢兰若咽了口唾沫,上去勾起了殷嬷嬷的手腕。 殷嬷嬷诧异,她没听错吧,她们家姑娘主动说想吃东西? 很快缓过神来,殷嬷嬷大喜激动道:“太好了姑娘肯吃东西了,你,你稍等,老奴这,这就去做!” 随后,殷嬷嬷的赶紧小跑去了厨房。 谢兰若环视一眼院内,这院子虽然不如卧花园看起来宽敞,可是最近有殷嬷嬷细心打理,看上去风格和安阳城的时候一样,让人惬意舒心,倒是很习惯。 随后,一丫鬟拿着披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恭敬的轻声道:“姑娘,奴婢把这披风给您戴上吧。” 谢兰若点点头,就让她上来戴披风,同时仔细看了她两眼,问道:“你叫小九是吧?” 丫鬟点点头,笑道:“奴婢在家排行第九,就叫小九,父母儿女太多,实在养不起,只得将奴婢卖入了府里做丫鬟,已经来了半年了。” 谢兰若见她十三四岁,模样长得清秀乖巧,眉宇之间倒是和铃儿有几分神似,说话做事却比铃儿要谨慎许多,一时有些伤神。 谢兰若看着她刻意问:“小九,你觉得我的脸怎么样?” 丫鬟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避讳,只道:“姑娘的面纱很好看,不过奴婢以为可以用白色,上面角落绣两朵兰花,更配姑娘的气质。” 谢兰若勾唇笑了出来,倒是满意至极。 大家都知道,谢兰若的脸烧伤了,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会在意她脸上的伤疤,可是这小九不同,懂得将目光转移到面纱上,言语之间不夸大其词,也不吹捧,只说她看到的事物,倒是比铃儿还要懂事得多。 “好,那你帮我绣一张好看的面纱。”谢兰若满意的点点头,又道,“以后你就叫玖儿吧,贴身伺候我。” 玖儿微诧,忙跪下磕头:“多谢姑娘厚爱。” 谢兰若俯身将她扶起来:“在我这里不必这么多礼数,好好做事,诚心待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之后,她又上前一一审视了几眼其他新来的小丫鬟,各自都闲聊了几句,问了些问题,可是没一个有玖儿这么聪明伶俐,又会说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QAQ都没人搭理我,所以最近都懒得唠叨了,嘤嘤嘤 第45章 大概是还不愿相信谢兰若突然不记得前世之事,将离为了验证,隔了一日又抽了个空,再夜里悄然去了一趟谢府。 这日也是夜里,谢兰若刚换好了衣服,让众人退下,准备入睡。 临睡前,路过琴案边,见那那副似乎散发出幽幽绿光的古琴绿绮,便走了两步上前,栖身蹲下,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拂过琴弦。 按理说,这副琴也不知是谁送的,殷嬷嬷是说要不然烧掉要不然就扔了,可是谢兰若见了莫名喜欢,就留在了屋里,每每一见到这琴就觉得莫名舒心,好像一切的不快都能抛之脑后。 “你还记得这琴么?” 一个磁性的男子声音从一旁突然冒了出来。 谢兰若惊得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瞧,就见了将离身姿挺拔修长,一身银色锦衣气度不凡,悄然立在黑暗里。 “你,你怎么进来的。”谢兰若诧异的瞪着他的方向,下意识反应竟然是赶紧去关紧了窗户,又锁好了门。 不过,她关好之后转而一想,明明是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她房内,她难道不应该叫护卫?为什么会是关上门怕被人看见呢,就好像是身体不由自主一样…… 谢兰若正愣在那里,就听后面将离幽幽的声音传来:“皇宫也拦不住我,更何况一个谢府。” 谢兰若回头见了将离,又不悦问:“临王,你又来做什么?” 将离愣了愣,看她一样,柔声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好些了没有。” 谢兰若低下头,想起脸上的伤疤,忙侧开脸,目光四下巡视,最终找到放在梳妆台上的面纱,两步过去,想把面纱拿来带上,不想被人看见她这张脸。 可就在她拿起面纱之时,不知何时将离已经上前来,抢在他前头把面纱夺了过去,拿在手里端看了一番。 “你想今后就戴着面纱示人么?”将离看着面纱,不禁眉梢撇下。 谢兰若低下头,用衣袖遮住了半边脸:“不是我想戴,只是我脸上烧伤了,若是不戴面纱,怕是会吓到别人。” 将离转眼看向谢兰若,目中多了几分怜惜,缓步上前来,用手捧起她的下巴,直视着这张带着伤疤的脸,轻声道:“本王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倒要看看能不能吓到我。” “放开我,你这是作何?”谢兰若更是一惊,侧开脸,想后退几步,又被他抓住了胳膊勾住下巴,退不下去,只得强迫的与他对视。 将离目光定格在她的脸上,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也不是很吓人嘛,比那些牛鬼蛇神强多了。” 谢兰若瘪嘴道:“我也只能跟牛鬼蛇神比了是么。”说道这里,她却又扑哧的一声抿嘴笑了出来,像是自嘲。 确实,自受伤以来,因为众人对她的目光以及指指点点,谢兰若这半张脸一直躲躲藏藏,不再如以前那么自信满满的抬头,总是刻意的隐藏着受伤的地方,甚至是带着面纱度过,一个月来也就成了习惯。 看将离这么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倒是放松了警惕,大方的扬起了头来。 将离看她笑,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摸摸她的头道:“谣谣,你笑起来还和以前一样好看。” 听到“谣谣”这个称呼,谢兰若脸色又是一冷,收敛了笑容,不过这次她也没否认,只是有些好奇的问:“谣谣到底是谁啊,和我长得很像么?” 将离苦笑:“就是你,你不记得了?” 谢兰若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是我不是谣谣,临王,我看你是认错人了吧。” “你真不记得了么?” 谢兰若呆呆的摇头,皱着眉苦苦寻思,始终不知道谣谣是谁。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又人提着灯笼靠近,来到门前敲了敲房门。 “姑娘,你睡了么?”外头响起殷嬷嬷的声音。 谢兰若吓得头皮一麻,一时手忙脚乱,悄声道:“遭了遭了,嬷嬷见了你可就麻烦了,你赶快走吧!” 将离耸了耸肩,压低声音,带着诡异的笑容凑到她耳边:“你把门窗都锁了,让我怎么走?” 谢兰若瞪大眼睛望着他反问:“不是皇宫都拦不住你么?” 将离撇嘴:“可是皇宫没有锁门。” “……” “姑娘,你在和谁说话么?”外头殷嬷嬷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又喊了一声。 谢兰若吓得更加着急,连忙拉着将离四处找地方躲藏,可是奈何屋里一目了然,也没什么地方可躲的样子。 最终,谢兰若只好将他藏在床上,盖上被子,还把床帐拉了下来,因为周围黑暗无光勉强藏住了,看不太出来。 谢兰若揉乱了头发,懒洋洋的模样前去给殷嬷嬷开了门。 她揉着惺忪睡眼,开门见了殷嬷嬷就问:“有事么?” 殷嬷嬷提着灯笼走进屋里,皱着眉四下张望:“姑娘你没事吧?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屋里有男子的声音。” 谢兰若心里紧张,却还装出睡意朦胧的样子,懒懒的说:“嬷嬷,我屋里怎可能有男子?这三更半夜的我都睡了,你定是听错了。” 殷嬷嬷转而一想,好像也是,姑娘一直洁身自好,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在屋里藏了男子,而且环视一眼屋里,好像也没人的样子。 她拍了拍额头,笑道:“看来是我老了,耳朵不中听了。” “你早些休息吧,都这么晚了。”谢兰若偷瞄一眼床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殷嬷嬷四处看来看去,不知会不会发现床上躲着的将离。 然后殷嬷嬷就将灯笼放在一边,过来扶着谢兰若,笑道:“是老奴听错了,打扰了姑娘歇息,来,我扶你过去睡。” 谢兰若冷汗直流:“不必了,我自己去就行。” “这黑灯瞎火的,姑娘你若是摔了怎么办,来。” 谢兰若一头冷汗,其实屋里还点着灯呢,哪里就黑灯瞎火了,而且,好像殷嬷嬷比较容易摔了吧,年纪这么大了,半夜三更还起来查房…… 谢兰若想着将离在床上躲着,不敢过去,可是殷嬷嬷执意要拉着她扶她去睡,她只好脚步僵硬的去了。 来到床边,殷嬷嬷就上去要撩开被子。 见了这动作,谢兰若呼吸霎时停滞,忙叫到:“嬷嬷,你等等。” 殷嬷嬷刚抓住被子一角落,扭头过来疑惑的看着谢兰若:“怎么了?” “我自己来就行……” 说着谢兰若慌慌张张,赶忙上前坐在床上,就要自己拉被子过来盖住,怕是殷嬷嬷一掀开被子就发现了床上的将离。 可奈何殷嬷嬷看出谢兰若神色异常,好像很在意这床上的被子,她便目光落在这被子上,笑道:“姑娘,你在这被子里藏了什么东西么?” 谢兰若心里猛然一跳,冷汗直流:“没,没有啊。” 殷嬷嬷目光一冷,来不及阻止,一手就掀开了被子一看。 谢兰若吓得闭上眼睛,简直画面太美不敢去看。 “姑娘,你藏个黄瓜在被子里做什么?”殷嬷嬷掀开被子,却只见了有一根黄瓜静静的躺在那里。 谢兰若一时狐疑,睁开眼一看,被子里的将离什么时候变成一根黄瓜了? “我,肚子饿了,呵呵。”谢兰若也不知怎么解释,只好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句。 殷嬷嬷又问:“唉,姑娘你肚子饿了给下人们吩咐一声便是,怎么偷偷拿黄瓜来吃,真是的,可要老奴去弄些吃的过来?” 谢兰若慌忙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困了。” “那姑娘你早些休息吧,老奴就不打扰了。”殷嬷嬷轻笑了一声,扶着谢兰若躺下,又给她盖上被子,收走了黄瓜,这才过去拿了灯笼,出了房门,脚步声渐渐走远。 见殷嬷嬷离去,谢兰若总算长嘘一口气,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话说将离怎么会变成一根黄瓜了?明明把他藏在被子里的啊,还以为要被殷嬷嬷发现了呢。 谢兰若翻开被子四下寻找一番,竟然没找到将离的身影,好像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 “别找了,我在这里。” 直到将离的声音幽幽传来,谢兰若寻着声音仰头一看,才见将离竟然就吊在头顶的床帐上,近在咫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上去的。 不过话说,黄瓜到底哪儿来的啊? 想不明白,谢兰若干脆不再去想,皱着眉看了头顶的将离一眼,悄声道:“你快走吧,不然嬷嬷又回来了。” 将离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把谢兰若压了下去,从上而下看着他,勾起唇角鬼魅一笑问:“你为什么不叫人,反倒怕我被人发现了?” 谢兰若伸手奋力推他,不悦道:“你走开,我与四皇子有婚约,不想被你毁了名节,这次我就暂且放过你,希望你今后不要再来打搅我了,若是再有下次,我绝不留情。” 将离死死的压着她不肯放手,一听她说出与四皇子有婚约这种话,目光里透出莫名的愤怒冷厉。 “你可记得你是被四皇子逼婚的?”将离咬牙道。 谢兰若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赐婚天命所归,由不得我做主。” “他曾对你下药意图玷污你,你还要嫁给这种人?”将离简直气得无语。 谢兰若一脸轻蔑:“临王,我敬你是一代枭雄,请不要随意出言污蔑他人,对我举止轻浮数次轻薄的人,好像不是他,而是你将离吧?” 将离倒抽一口凉气,哭笑不得问:“原来你将我看成这等人?” “你堂堂一国王侯,半夜闯入女子闺房,成何体统?若不是,若不是……”谢兰若想了半晌,好像也没想到自己没叫人把他赶出去的理由,只得道,“若不是看你尚有一丝人性,我早便将你的事情抖了出去,到时候损我名节,临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将离这下能百分之百确定,这个谢兰若,果真不是他的谣谣了,她这说话方式,哪里跟江雪谣扯得上关系? 既然谢兰若不是江雪谣,不是他的亡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对她如此情意? 想到这里,将离面色一冷,从床上翻身而下,道了一句:“是我得罪了,今后再不会来。”话毕,纵身一跃,房门关了又合上,转眼人已消失在了视野里。 谢兰若看他离开,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一般,心里莫名空荡荡的,却又觉得放下心来,转过身去,不知多久进入睡梦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0-以为是JJ抽了,结果发现我浏览器有问题,打不开JJ,这360是不是和JJ有仇了啊,我换了IE就打开了,简直= =都快绝望了。 第46章 两日后,阿穆便来向将离报告追查的结果。 “大哥,我查到那日卧花园着火,丫鬟并没有全部烧死,还活了一个,此人出事之后就悄然回了老家,我已让人去把她找回来。” 将离正在书房内看信,听了阿穆的话竟是无动于衷,继续翻了下一封信查看,面色漠然,似乎对此事毫不关心。 阿穆还以为他看信出了神没听见,又问了一句:“大哥,可有听见我说话。” 将离淡淡道:“听到了,还有其他事么?没事先出去吧。” 阿穆更是吃了一惊,那日不是大哥说一定要快些追查到线索么?怎么现在有线索了,他却好像一点没有兴趣。 迟疑片刻,阿穆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还听说,谢姑娘的二姐谢兰心,恰好也是在那几日突然搬到了郊外休养,事情蹊跷,可需要我去查探下虚实?” “不必了,你若是有事情忙,这些事且先放在一边吧。”将离看了书信,后又提笔回信,语气风轻云淡的样子。 阿穆一时不解:“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 阿穆明显看出异常,可是他也不善于言语,寻常都是找唐玉解决这等问题,可昨日唐玉已经离开京城,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他只得告退,出了房间,虽说将离突然让他不用查火灾的事情了,可他还是决定去郊外探一探再说。 不多久,辰儿又拿着风筝笑呵呵的跑了进来,来到书桌前,甜甜喊了声:“爹爹。” 将离摸了摸他的脸蛋,面色柔和了几分,问道:“这些日子爹爹不在,辰儿可有调皮捣蛋?” “当然没有,我可乖了,我会了写好些字,而且还亲手做了个风筝,咯,你看……”说着辰儿把他手上的小花燕子风筝举了起来,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嗯,辰儿很能干。”将离摸了摸他的头夸赞,可是说实话,那风筝做得头重脚轻,长得很难看清是个燕子,说不定根本飞不起来。 辰儿受了夸赞,一时大喜,瞪圆了小眼睛道:“那我们出去放风筝吧,叫兰若娘亲一起去!我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呢,她都不来看望辰儿……” 说到这里,辰儿又委屈的撇嘴,明明上次谢兰若还说了要亲手做月饼带过来给他吃的,他一直惦记着,可是至今还没吃上,谢兰若再也没有来过,一想到这里就有点不愉快。 提起谢兰若,将离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收回手,冷冷道:“她不会再和你去放风筝了,让奶娘明日带你去吧。” 辰儿好奇的歪着脑袋:“为什么啊,娘亲不喜欢辰儿了么?” 将离眸光哀愁:“是不喜欢我了,与辰儿无关,辰儿今后不许再叫她娘亲。” 辰儿暗下寻思,爹爹是不是和兰若姐姐吵架了啊?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于是,从书房里出来,奶娘就迎上来把辰儿牵着,笑着问:“怎么样?” 辰儿瘪嘴,一脸失望的样子:“爹爹没空陪我去放风筝,而且他说兰若姐姐忘记我们了,要今后不许来和兰若姐姐来往。” 奶娘蹙了蹙眉:“竟有此事?” 辰儿点头,想到不能再和兰若姐姐玩,一时委屈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奶娘在旁边连忙又哄又安慰,最后还带着他在院里试了试风筝,可是风筝果然飞不起来,于是辰儿哭得更厉害了。 大概十日之后,已到十月立冬之日,剿灭前朝欲孽的大军才浩浩荡荡的自南方返回京城,将领等人于晌午抵达了城外。 京城里一时间满城百姓欢呼雀跃,几乎所有的人都到大道上迎接战胜归来的勇士们,又见了匪首曾迁以及其余将离皆已为俘虏,关在囚车中押着示众,百姓们许多人拿了烂番茄臭鸡蛋,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向囚车里的曾迁和其余党,受过他残害的人更是恨不得冲上来将他亲手掐死。 这次太子领军剿灭反贼,大获全胜,其出谋划策功不可没,皇帝一高兴赏赐丰厚,对其称赞连连,朝中大臣也是对太子刮目相看,倒是出乎预料,不知这无能太子也会打仗。 至于四皇子就有些悲惨了,行军回来,太子变得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他却整个人面色铁青,气色难看至极,这次打仗的时候他栽了不少跟头,也没资格在此事上说话。 将离告诉过太子一件事,说得也很对,如今朝廷是武将的朝廷,若是不能文武双全,无法博取他们的认同。 至于谢府,就见小丫头玖儿笑容如花,欢快如蝴蝶一般飞奔入了惜月园,先来殷嬷嬷这里禀告了一番:“嬷嬷,你可有听说,四皇子今日回京了!” 殷嬷嬷放下手上的事情,一时也高兴的笑了出来:“是么?真是守得云开见明月,四皇子可总算回来了,你还不快进屋告诉姑娘这个好消息?” 其实,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殷嬷嬷也说不准,只知道姑娘盼四皇子回来已经盼了许久。 玖儿连点了点头,小跑进屋就向谢兰若禀报:“姑娘,四皇子回来了!” 谢兰若本是在写字,听了立即高兴的放下笔:“真的?” “嗯嗯,听说他刚回皇宫去了。” 谢兰若自然有些欣喜,可是想了想又皱起了眉,低下头,手放在脸边,呐呐问道:“玖儿,外面传言若是四皇子知道我毁容的事,定会悔婚,你觉得四皇子会么?” 玖儿笑道:“陛下赐婚可不是儿戏,再说,奴婢觉得四皇子应该不是那样肤浅粗俗之人。” “是么?” “嗯。” 说到四皇子温景瑞,他回京之后,最先见的是皇帝,又去拜见了皇后,因为一些失误损兵折将的事情少不了被训说一番,又被拥护的大臣们说三道四,回到寝宫已是深夜。 他焦头烂额,愁云满面,累得来到榻上立即倒了下去,如同一滩烂泥,任由太监旁边替他换衣服。 一名太监匆匆跑上前来禀报:“殿下,皇子妃在殿外求见。” 温景瑞眉头一皱,不悦道:“不见!” 太监迟疑道:“可是,皇子妃说有要事。” 温景瑞不屑一顾:“不管什么要事,我现在累得快死了,要睡觉,让她改日再来。” 正说着,就听外面有人道:“娘娘您不能进去……” 可是四皇子妃已经撩开阻挡,气势汹汹的大步跨入了殿内,来到四皇子跟前,面色冷厉,栖身行了一礼道:“臣妾见过殿下。” 温景瑞脸色极为难看,今日已经受了够多的气,回到寝宫皇子妃还让她不得安宁,一时理也不想理她,语气不怎么友善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殿下离开多日,战胜而归,臣妾理应过来伺候。” “不必了,你下去吧。” 四皇子妃眸光一冷,苦笑道:“殿下何必如此冷漠,难道不想听听臣妾要说些什么?” 温景瑞不耐烦道:“那你倒是快说啊?我路途劳累,说完我好睡了。” “殿下,你就这般不待见臣妾?” “不说就快下去。”温景瑞确实不怎么待见她,毕竟和她成婚都是因为水家想笼络大臣,所以朝堂上政治联姻,与他的情情爱爱并无什么关系。 四皇子妃气得涨红了脸,说道:“既然不想见臣妾,那殿下可想见谢家姑娘么?” 提到谢兰若,温景瑞实在太累,倒是现在没什么心思,蹙眉道:“关她何事?” 说到这里,四皇子妃抬手掩住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对了,殿下刚回京城,还没来得及听说吧?那不如就让臣妾来告诉殿下吧,这谢家姑娘被火烧伤脸毁容了,现在脸上难看得吓人,呵呵……” 温景瑞一听,一下子来了精神,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面色惊愕:“你说什么?” 四皇子妃见他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听见谢兰若的消息,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定是被吓到的吧? 想到这里,四皇子妃愈发得意的笑了一声:“她毁容了呢,据说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现在和鬼一般的难看,唉,美人变丑女,估计殿下您见了也会吓到吧,我看,殿下不如趁早向陛下请命,早日退了这婚事吧。” 温景瑞听到这里,还半信半疑的侧脸问了旁边的太监:“可真有此事?” 太监支支吾吾,迟钝回答:“奴才听说,似乎确有此事……” 本已无暇顾及谢兰若,可突然听说她毁了容,温景瑞也是惊讶不已。 “殿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四皇子妃又道。 温景瑞冷笑了一声,满目血丝,怒目抬头瞪着她,一字一句道:“谁告诉你我会后悔了?谁告诉你我要退了婚事?我告诉你,谢兰若我娶定了!” 四皇子妃一时被吓得退出几步,惊讶得愣住:“她,她毁容了你也娶么?” 温景瑞咬牙切齿:“自然娶,不但要娶,还会加倍对她好!哼,怎么,让你失望了么?” 四皇子妃几乎跌倒下去,还念叨着:“她毁容了,跟鬼一样吓人,脸上被火烧烂了……” “就算她是鬼我就娶个鬼回来,由不得你干涉。” “你,你……当真不在乎她是美是丑?” “干你何事,你给我出去!” 四皇子妃还说个不停,大概不敢相信他会是这种反应,却已经被温景瑞给轰了出去,不想在看见她那副见不得别人好的嘴脸。 殿内,剩下温景瑞一人,实在放心不下,让人一打听,才知一日谢府着了火,烧到了谢兰若院里,谢兰若因此险些丧命,死里逃生却毁了容貌。 不过,温景瑞听后倒是觉得很满意,既然谢兰若毁了容貌,他就更加要娶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JJ好像屏蔽了360,,嘤嘤嘤,大家不能用360进来吧,又要少好多人呢。QAQ其实我更新还是蛮勤快的嘛,对不对对不对,没有事一般都是日更的啦。 第47章 由于温景瑞实在抽不出空来,本是想见见谢兰若,看她现在是不是如传说中那样容貌变得吓人,可好几日都没能见到。 直到十月初十,谢兰若及笄之日。 原本这应该是一场盛大成人礼,可谢兰若毁容,谢府不敢再高调行事,关门闭户,在场的只有家长和挚友,简要行了笄礼便是,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热闹场面,就好像吃了一顿午饭那么再平常不过。 很快礼毕,就叶秀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像平常一样叮嘱了几句,又安排谢兰若后几日学习为妇之道,其他众人也无话可说,谢兰若就此辗转朝着回房的方向走。 这路上,谢兰若神色平静,可是却被突然冲出来撞到她身上的一名仆人给惊住了。 玖儿忙将谢兰若护在身后,呵斥那仆人道:“你走路怎么也不长眼睛?撞倒了姑娘怎么办!” 随后就见这仆人抬起头来,才知他虽穿着仆人的一身褐色布衣,可是面容俊朗,英姿不凡,倒是这衣服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慑人气息。 玖儿还在疑惑,他们府上的仆人,什么时候来了一个长得这么俊的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正要疑问,可谢兰若罢手道:“玖儿,罢了,回房吧。” 玖儿低下头:“是姑娘。” 随后,谢兰若埋着头绕路要走,这仆人却突然伸出胳膊挡在了谢兰若眼前。 “兰若姑娘,不认得我了?” 谢兰若狐疑的抬头一看,就见站在面前这仆人,竟然是四皇子假扮的。 “四皇子殿下……”谢兰若大惊,忙蹲身要跪下行礼。 温景瑞一把将她扶起,道:“哪有姑娘给奴仆行礼的,起来吧。” 谢兰若偷瞄一眼四皇子,忙捂住了带着面纱的脸:“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谢兰若这反应,玖儿很快明白过来,难道这个仆人是四皇子殿下?于是她倒抽一口凉气,不敢再出声,而是退后到一边,替二人把风。 温景瑞苦笑了一声:“我听说你出了事,回来几日,今日你生辰,这才抽出空过来看看你,奈何……有些不便,只得乔装一番。” 其实是谢堇安不让四皇子进府,两人争执一番无果,四皇子只得暗下乔装成了仆人,潜入谢府想见上谢兰若一面。 可见此刻的谢兰若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张脸,对于脸上的伤疤也看不太清楚。 “殿下还知道兰若生辰,实属荣幸。”谢兰若低下头有些羞涩,大概是因为见了未婚夫还有点紧张吧。 四皇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了上去,轻笑道:“这里我自蜀中带回来的白玉镯,送给你做生辰礼。” 谢兰若抿嘴一笑,接过盒子打开一瞧,就见纤细精致的玉镯子散发出莹然剔透的光泽,便赞到:“真好看,多谢殿下。” 其实温景瑞神色微变,倒是有些奇怪,以前谢兰若什么时候收过他送的东西?怎的今日好像不一样了…… 难道是她因为毁了容,感觉自己也没什么人肯娶了,所以只得听天由命,想开了,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想到这里,温景瑞倒是有些不悦,心里起了轻蔑之意,一个正妃都娶回去做摆设了,再娶个侧妃做摆设也无所谓。 “我替你带上?”温景瑞温润一笑,拿起白玉镯子。 谢兰若腼腆的点点头表示同意,面纱之下,倒是笑得甜蜜。 温景瑞将信将疑的,牵起谢兰若的手,将玉镯穿到了她手上戴好,一时还不太习惯谢兰若这么顺从的模样,大概是以前被她反抗惯了。 于是他又问:“你可是想通了?” 谢兰若欣赏了两眼手上的玉镯,不明白四皇子说的什么:“什么想通了?” 温景瑞看她不明白,便又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道:“兰若,能取下面纱让我看看么?” 谢兰若犹豫片刻,轻声道:“兰若如今脸上受伤,面容已毁,怕是会吓到殿下。” 温景瑞满目柔情:“怎么会,兰若想多了。” “殿下不介意么?” “嗯,不介意。” “好吧。”谢兰若寻思许久,这才迟疑的把面纱揭开一侧,不过让温景瑞扫了一眼,立即又待在了脸上。 温景瑞呼吸一滞,不得不说,虽然只看了一眼,他确实感觉有些触目惊心,看上去皮肉鲜红,很是吓人。 谢兰若看他惊住,低下头道:“殿下,你若嫌弃退婚即可,兰若心甘情愿,并无异议。” 温景瑞瞥眉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兰若先行告退。”说完,谢兰若埋头就逃跑开了,委屈得眼眶湿润。 玖儿看她跑开,赶忙追了上去。 “兰若姑娘……”温景瑞想叫住她,可是她已然走远,便也就作罢。 如今,温景瑞亲眼见了谢兰若的脸,确实觉得有些骇人,无法想象今后要日夜相对。 当初让他动心的,不就是这张脸么? 想到这里,温景瑞对是否要娶谢兰若回去有些动摇了。 可是,就在谢兰若及笄当日,皇帝听闻消息,又下了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此次圣旨,主要是宣布四皇子出征南下,将功补过,也立下汗马功劳,特此册封为纪王,并赐了一座偌大府邸作为纪王府,另外和谢氏兰若将于明年开春完婚,也就是两三个月之后。 册封为王本是件好事,可对于四皇子来说,这更像是噩耗。 原本,去年天下初定,皇帝登基之时,就应该将四皇子册封为王的,可是当时因为太子之位争议很大,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是太子人选,满朝文武都各自对立,最终还是皇帝不耐烦了,一声令下,按照规矩将长子册封为了太子,至于四皇子便暂时放在一边,似乎是随时都有册封为太子的可能。 可是现在,本来太子立了头功,皇帝却将温景瑞册封为王,这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太子的地位变得稳固了许多。 温景瑞焦头烂额,从谢府回到宫里就接到这样的圣旨,已经是头疼不已了,可是,紧接着,又收到了一则口信。 “殿下,谢兰心姑娘想见您。” 温景瑞听了就觉得烦心:“我已经事够多了,她来凑什么热闹?不见!” 大概谢兰心那边托了不少关系,这才找到人暗中给温景瑞送信,所以太监看上去有些为难:“殿下,她好像有急事,托奴才带个口信,望殿下于明日未时在郊外枫叶亭相见。” “好了好了,出去出去。”温景瑞不耐烦的将人赶了出去。 至于谢兰心让他去哪里相见,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现在哪有闲暇在去理这些旁人呢,所以次日也没有去的打算。 今日十月初十,另一边,对于将离来说,是谢兰若的生辰也是江雪谣的忌日,于是便还是依照以前的规矩,前去坟前祭拜。 将离带着辰儿,立于山间,低头看着眼前的孤坟,看着上面的碑文,不禁苦笑。 江雪谣果真还是死了,之前以为的江雪谣活在了谢兰若的身上,只不过是闹了一出笑话而已,是啊,死了的人怎可能再活过来的? 当日祭拜了江雪谣,将离带着辰儿回城,路过一道观,想起阿穆的话,就顺便就进去歇歇脚。 道观立在山间,看上去清静无人。 将离与一位道长喝茶下棋,便问:“道长,你说有前世么?” 道长抚着花白胡须,笑道:“一切皆在生死轮回,就看你信与不信……” 将离又想起来问:“若是一个人投胎转世,却还记得前世之事,作何解?” “人若执念太深,转世为人,还能记得前世之事也不无可能。” 将离瞥眉:“她出生以来都记得,可因为一次死里逃生突然不记得了,又作何解?” 道长疑惑片刻,又听将离细细解释一番,思来想去,分析道:“生死一线,魂魄离体,我看,你所说之人或许是少了一魂半魄,待三魂七魄全部归位,或许还能恢复往常记忆。” 将离不解:“如何让魂魄归位?” 道长蹙眉:“没有看过,我尚且不知是哪缕魂魄丢失,简单的只需叫魂,复杂的还需作法,若是方便,我可去见见本人。” 将离也不知这道士靠不靠谱,只得将信将疑的许可下来。 当日,将离就把这道长带回京城,到了夜里,让阿穆带着他潜入谢府,远远的看了看谢兰若,趁着夜色,还在谢府里研究了好几个时辰。 回来之后,就见道长面色凝重,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唉声叹气道:“这位姑娘何止少了一魂半魄,我看起码少了一魂三魄,虽然这次没死,可也命不久矣。” 将离倒是觉得这话说得毫无道理,他看谢兰若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命不久矣? “道长,何出此言?” 道士连点头:“我道行不够,还只是初步估计,若想救她,你们且寻得道行高深之人,为其作法还魂才是。” “那么严重?”将离开始有些担心了。 “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唉……信与不信,看你个人。”道士摇头叹息,趁着夜色赶紧离开了,好像不太想与此事扯上关系。 第48章 道士的话难免有危言耸听之嫌,不过将离倒是很当成一回事,立即让人前去东面寻找什么道法高深的刘半仙,如果有方法能够找回他的谣谣,就算再荒谬,试一试也无妨。 几日后一天夜里,乌云满天,黑夜如墨。 皇城天牢外侧阴暗处,似乎有人窃窃私语之声。 “大哥,让我去就行了,这私闯天牢,若是稍有不慎,那可是死罪。”嘶哑的嗓音仿佛是撕破了夜空。 “我势必亲眼看见曾迁死才安心,这次他逃不掉了。”将离声音沉静。 “是,我先去引开守卫。”阿穆应了一声,正要一跃而起。 原本的计划是将离潜入牢里,亲手杀了曾迁。 可此刻到了天牢,将离四下观望,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一把将阿穆拖了回来:“不对,且再等等,好歹曾迁也是朝中第一重犯,这守卫天牢的人似乎太少了,有些不对。” 阿穆倒是有些不解:“有什么不对的?” 将离将他的头压入黑暗中,低声道:“伺机而动。” 天牢内心冷潮湿,散发出一个莫名的恶臭,如今深夜,犯人们停止了喧哗,都已沉睡了过去,巡逻的护卫走了几圈,见毫无动静也有些困乏打盹儿。 一个黑衣人趁其不备,不知从哪跳了出来,猝不及防的打晕看守,取了一串钥匙,就前去开了一个牢房的门。 “主人,醒醒。”黑衣人来到犯人跟前,摇晃他的肩膀将他叫醒。 曾迁蓬头垢面,伤痕累累,穿着囚服,朦胧中从睡梦中醒来,突然见了一黑衣蒙面人还吓了一跳,往后缩了几步,惊恐问:“你是谁?” “主人,是我,少主命我们来救你了。”黑衣人毕恭毕敬回答。 曾迁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一挥衣袖,皱眉道:“怎么现在才来!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哼,臭气熏天,我已经受够了。” “是,奴这便带主人出去。” “少主呢?” “少主带人在外面接应。” 说完,黑衣人护着曾迁在身后,加上外面还有一些同伙,一路过关斩将这就要逃出天牢。 夜深人静,天牢之外,巡守门竟然都被悄无声息的暗杀而死,一路顺畅无比,直到了大门之外。 曾迁轻蔑的笑了一声,回首道:“这魏狗的天牢也不过如此,还不是关不住我。” 就见身后跳出数十个黑衣人恭敬拜道:“主人英明神武,举世无双。” 结果,他们才刚踏出天牢大门没几步,突然之间,周围火光冲天,皇城军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团团将外面围得水泄不通,撕喊声响彻天际。 领头的人骑着马,从将士身后英姿勃勃的走了出来,就见正是太子亲自带着人守在此处。 “哼,曾迁,本宫早知会有余党前来救你,已等候多时了。”太子趾高气昂,此刻看去倒是有真龙风范。 黑衣人们忙将曾迁护在身后,有人喊道:“保护主人出去。” 太子见黑衣人护着曾迁要逃,忙大臂一挥命令道:“都给我上,别让曾迁跑了!” 随后,就见士兵们呐喊着一冲而上,与那些黑衣人拼死搏斗起来,场面刀光剑影,乱作一团。 可是那些黑衣之人明显是经过精良训练的刺客,出手快速狠辣,冷酷无情,对付这些普通士兵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很快就杀出一条血路,掩护着曾迁逃走。 暗处,阿穆看了这前后经过,登时大吃一惊:“大哥,你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真有人来劫狱。” 将离一根手指束在唇前:“嘘,我去追曾迁,你去找曾迁的儿子。” 阿穆又是一惊:“曾迁的儿子?不是都死了么。” 将离轻笑:“可能是私生子,刚才你可有听人提到一个少主,不是说曾迁之子又是谁?我估计他就在附近,你往高处查看,很可能在看得到天牢大门的地方。” 说完,将离纵身而起,追着曾迁的方向上去。 曾迁被黑衣人拉着一路狂奔,跃过高墙红瓦,穿过大街小巷,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实在腿软都跑不动了,才靠在墙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我跑不动了。”曾迁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嗓子好像都要冒烟了。 此刻他身旁的黑衣人还只剩下两个,几乎都有受伤,而远处,还有带着火把正四下搜寻的禁卫军,很快就会找了上来。 “主人,我背你吧,再不走他们追上来了。”黑衣人蹲下,示意曾迁上去。 曾迁扶着腿站起来,正要爬到他背上。 突然,黑暗中飞过来一把短剑,快速如箭,直一人一刀,砍在两个黑衣人身上,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都已经白眼一翻倒在地上,流了一地的血,一命呜呼了。 见唯一剩下的两个手下也死了,曾迁瞳孔放大,大惊失色,扭头就要跑。 可是他跑出两步,正好撞上了一身材高挑的男子,站在他身后拦住了他的去路。 “还想往哪儿跑?”将离冷冷道。 曾迁立即扭头转身再跑,却突然脚下一痛,跪倒在地,低头一看,才知将离一剑挥上来直挑断了他的脚筋,让他双腿动弹不得,就这么跪在地上,鲜血直从脚下流出,疼得他惨叫出声。 曾迁一头冷汗,战战兢兢:“大侠饶命,若是放我一马,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饶你一命?曾迁,你的命早就应该没了。”将离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只要你肯放过我,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曾迁吓得不敢抬头,不过听了对方的声音倒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已经留你苟且偷生活了这些年,还嫌不够么。” 曾迁这才胆战心惊的抬起头来,昏暗无光,却隐约能看清面前男子的身影。 “是你!”曾迁一看这凌然逼人的气势,立即就认出了他,“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多次想置我于死地!” 这个男子,曾迁之前在蜀中就见过,此人不但独闯敌营,还能全身而退,神出鬼没,此刻又两下功夫就杀死了他武艺高强的手下,浑身散发出来的煞气,简直让人畏惧。 “与你无冤无仇?曾迁,你且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是谁。”将离蹲下身,与面前跪着的曾迁面面相对,平行直视。 曾迁确实是睁大了双眼,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看完之后,顿时吓得跌坐在了地上,虽然双脚不能动,可双手还在用力的想要往后爬。 “你不是人,你,你不是死了么,你是鬼?”曾迁吓得脸色苍白,感觉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将离唇角勾出一丝冷冽笑意:“你都还没死,我怎会死?” 曾迁上下打量将离一眼,无意间看到将离腰间的令牌,又是一惊:“你,你就是传说中的临王将离?” 说实话,曾迁早就听说过将离的威名,曾经将离就是他最大的阻碍,被这人害了不少好事,可是因为从未见过面,连画像也不曾见过,只是听人说起。没想到,他就是楚铮之子,十五年前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现在已经成为一代名将,跨越两朝。 如今,曾迁突然意识到,将离其实就是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楚君墨,使得他像是世界都要崩塌了一般。 “哈哈……”曾迁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着得愈发的难听,“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的就是我吧?楚君墨,当初我诬陷你父亲,害死你全家,如今你要找我报仇,我无话可说,来吧,死在你手上,也算是给楚铮一个交代。” 将离一把剑轻轻挑起,就放在了曾迁的脖子上。 “你可还有遗言想说?”将离冷冷问。 曾迁轻笑了一声,眸光中透出些狡黠:“对了,我突然想起,十五年前你那个小娇妻,为了你服毒自尽,你可想知道她临终前有何遗言?” 听到这话,将离脸色霎时一黑,手上一抖,这剑就入了曾迁的喉咙三分。 “你给我闭嘴!”将离额上爆出青筋,想起江雪谣的死,一时又觉得胸口压抑难受,时隔这么多年,还是痛不欲生。 曾迁知道今日必死,竟然遇上楚君墨就是将离,他不死才是怪了,于是就想死之前也不能让他好过。 “说起来,你那个小娇妻貌若天仙,死了还真是可惜,不过我让他改嫁给我儿子,免她死罪,她却不肯,说什么此生此世只嫁你一人。”曾迁笑着说,“对了,她的遗言就是让我告诉你,下辈子,她还要和你做夫妻,哈哈,还真是死得痴情,不如你早些死了去投胎,免得她等你太久……” 说着,曾迁仰头大笑,笑得却越来越猥琐得意。 将离实在听不下去了,手一挥,剑便划开了曾迁的脖子,见他带着一脸猥琐的笑容,瞪大双眼,身体不由自主的抽动片刻,死在血泊之中。 至于将离,明明丝毫没有受伤,却似乎心力交瘁,整个人失了魂,仰头望着天,闭上了眼。 谣谣的遗言是下辈子还要和他做夫妻么? 还要和他做夫妻,即使是下辈子,可是现在,她竟快要嫁给温景瑞了。 想到这里,将离心痛得难以抑制,无法呼吸。 第49章 虽说曾迁将死之人,说的话破绽百出,明显八成是自己编造的,可将离听闻一句“下辈子还要做夫妻”,也没心思细想,已沉浸在悔恨之中。 阿穆随后赶到,看了一眼死了躺在地上的曾迁,上前禀告道:“大哥,没找到你所说的曾迁之子。” 将离面无表情道:“你让人留意下最近进出城的人,现在曾迁已死,他们不定还有下一步动作。” “是。” 说完,将离转身离去,缓步走入黑暗之中。 再次出现,他已辗转来到谢府,进了谢兰若的房间,静静立在暗处,看着床上躺着的谢兰若正熟睡得平静安详。 他走近,伸出手,拂过熟睡中谢兰若的发丝,明明是躺着的另一个人,却让他幻觉看见了江雪谣正慵懒的睁开眼,朝着他抿唇莞尔一笑,说着:“你又偷看我?” 可是回过神来,只有冷冰冰沉睡的谢兰若,还是一张烧伤了的脸。 将离心里不忍,伸出手,勾起谢兰若的后脑勺,将她脑袋抱入怀里,脸挨着她的额头,只想稍微和她亲近一下,只想多少找回他的谣谣。 可是这一动静,使得谢兰若从朦胧中醒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谢兰若眼睛还睁不开,发现将离在床边抱着她,就顾着把将离推出去。 将离将她死死抱住,手盖在她后背,轻声说者:“谣谣,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是君墨哥哥。” 其实之前把将离赶走之后,将离很久都没有再来,经常到了晚上,谢兰若听见什么动静就会醒过来,还以为是他来了,这次真的来了,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谢兰若也曾寻思了很久这件事,感觉有些蹊跷,为什么将离每次见她都会喊她喊谣谣?这个谣谣到底是谁,只是和她长得像,还是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事不记得了? “谣谣到底是谁?”谢兰若一时放弃了挣扎,疑惑的问。 将离轻轻将她放开,温柔的轻拂她身后的长发,解释说:“是你。” 谢兰若坐起身来,退后两步,一脸疑惑不解:“我都说过好多次了,我不是……” “嘘,你听我说。”将离打断她的话,伸出手掌,盖在她唇前。 谢兰若寻思片刻,只得停住说话。 将离深邃双眸的看着她,似是下定决定,缓缓道来:“十五年前,我那时还叫楚君墨,娶了亲梅竹马的江雪谣为妻,可是因为我随父出征,被奸人所害,妻子以为我已死,便服毒自尽了……十五年后,我成了将离,已为家人和妻子报仇,突然遇见一个小丫头,自称是我的亡妻,你可知道我是何感受?” 谢兰若就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静静的听着他说话,听到此刻,也是心里一丝波动,歪着脑袋问:“江雪谣不是自尽了么?怎可能还存活于世。” 将离苦笑:“是啊,江雪谣是死了,可是小丫头告诉我,她就是江雪谣,告诉我她转世为人,变成了谢兰若。” 谢兰若顿时一怔,皱眉寻思许久,却丝毫不记得将离所说的那些事,她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的问:“你的意思是,我是江雪谣的转世?” 这天夜里,将离趁着此次机会,将遇上谢兰若之后的一切事情,都坦白的跟她叙述了一遍,并且表示所说绝无虚言,还有人可以作证,希望能够勾起她的回忆。 可是即使如此,谢兰若还是觉得一筹莫展。 “你说你多次写信给我,可是我并未收到啊?”谢兰若想起他说的一席话,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将离暗暗想,火灾之前寄的信,应该都在火里被烧毁了,之后寄的,或许被人拦截了。 “若是我有证据,你就信我?”将离看着她问。 谢兰若缩在床上一角,将头埋在膝盖里,犹犹豫豫回答:“临王,不管你刚才说了什么,又是否属实,现在也无济于事,我和纪王来年正月就会奉旨完婚,不管我是谢兰若也好,是江雪谣也好,这辈子我会嫁给纪王。” 纪王是四皇子的新头衔,毕竟刚封了王,喊上去还不太顺口。 “只要你一句话,你们的婚约随时可以作废。” 谢兰若还是一脸麻木:“承蒙纪王不嫌弃兰若脸上烧伤,还肯履行婚约,实属兰若之幸,此生此世甘愿追随,临王,你就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我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将离一听,登时大怒:“你说什么?” 谢兰若冷漠的撇开脸:“我会嫁给纪王为侧妃,不管你编什么故事也阻止不了我。” 将离恨恨咬牙:“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执迷不悟?” 谢兰若倒是心想,既然和纪王有婚约,嫁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不然突然悔婚,这长安城的百姓和如何看她?自她毁容之后,流言蜚语已经够她受的了,若是再不嫁,以后怎可能还有人娶? “临王,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兰若只希望你不要再毁我名节,我剩下的已不多了。”谢兰若说到这里,一脸哀愁。 将离上前,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进了怀里,低声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冷漠无情了?完成婚约只是为了保住名节么?你可还曾在意心里的感情,不喜欢他,为何还要嫁。” 说起来,谢兰若还真的像是心死了一样,除了和将离亲密动作的时候会心跳得厉害,其他时候都感觉不到。 要嫁给纪王,只是因为奉旨,只是因为名节,只是因为不嫁就嫁不出去了…… 就比如现在吧,将离突然把她搂进怀里,寒冷的夜里突然有个火热结实的怀抱,登时让谢兰若浑身僵直,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将离抱着小小的身躯,楼得更紧了些,声音微微颤抖的说着:“你好凉,身子是凉的,说话是冰的,估计连心也是冷的。” “……” —— “谣谣,我爱你,你,别走……” 将离猛然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坐起身,就觉得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 “大哥,你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就听阿穆焦急道,“唉,大哥,你老毛病怎么又犯了,如今唐玉不在,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将离扶着脑袋坐起来,整个脸脸色已然苍白得毫无血色,眼眶漆黑,嘴唇干裂,似是得了一场大病。 “怎么了?”将离有些疑惑,记得昨夜亲手杀了曾迁,然后又去谢府找了谢兰若,可是后来意识模糊,都不知道怎么从谢府出来的。 阿穆叹息道:“大哥,你昨夜从谢府出来就昏倒在地,吓得我不轻。” 说起来,将离当初久经沙场也受过不少伤,早就一身恶疾,若不是有唐玉随身,恐怕早已倒下。 今年,自遇见谢兰若之后,将离身体越来越好,许久不见其旧疾复发,近来天气愈发寒冷,昨夜将离劳累一日,半夜从谢府出来就倒了下去。 “兰若呢?”将离一想起谢兰若还觉得有些头疼,又用手扶住了脑袋。 阿穆答道:“谢姑娘她没事,好好在府里待着呢,不过,大哥,你又和她重修旧好了么?” 将离苦笑,长叹一声:“我倒是想重修旧好,可是她不肯。” 阿穆笑道:“大哥,你放心,她和纪王绝对成不了亲。” 将离不解:“此话怎讲?” 阿穆突然笑得有些得意,赶忙迫不及待的坐到床边,说道:“大哥,这件事我追查好些日了,总算有了些眉目,前几日见你漠不关心,也就没敢告诉你。” 将离无奈:“你一向有话说话,怎的今日变得这么啰嗦了?” 阿穆也是太激动了,赶紧笑道:“你听我慢慢说,有两件事要告诉你,这第一件事,我已经查到是谁让人放的火了!” 将离登时来了兴致:“谁?” 阿穆一拍手:“你绝对猜不到!” “……” 阿穆看了眼将离脸色不太好看,忙干笑一声,解释道:“是这样,上次不是告诉你谢姑娘的丫鬟有个还活着,悄悄回了乡下么?我让人抓了她回来一逼问,立即就揪出,是宫里的人给了她一大笔银子,买通她放火的!” “宫里?” 阿穆点头:“嗯,一个太监,这太监是未央宫的人!” “皇后?” “对,我抓了这太监,拷问之下,得知前段时间跟踪你的那些人,都是皇后指使的,她一直让人跟踪你,知道了你和谢姑娘早已暗中在一起的事情,所以趁着你离京……”阿穆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 “可有证据?” “有,那丫鬟和交头的太监,全被我关着。” 将离苦笑,又问:“你什么时候查到的?” “呃,一直暗中查着,这两日才查清楚。”阿穆捞了捞头,笑着等待大哥夸奖。 可是将离脸色一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道:“那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阿穆缩回脑袋,一脸委屈:“是大哥你说的,关于谢姑娘的事,今后不要再提,所以……” 将离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让人来梳头更衣,忙前忙后。 阿穆追着他问:“大哥,你要去哪?” “进宫一趟。” “你要去找皇后对峙?” “他们水家没一个好东西。”将离怒目,想想皇后竟然把谢兰若害成这样,一时就恨不得一刀宰了她,虽然不杀女人,但是这么恶毒的女人,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认识快要十年,他倒是没想到,皇后会是这样的人。 阿穆看他梳洗完毕,穿上朝服,这就要出门。 “大哥,你先等等,我还有第二件事。” 将离一面走,一面道:“那你可继续说。” “记得上次我说过谢姑娘的姐姐谢兰心么?” “她怎么了?” “我查到,这谢兰心和纪王,原来早已暗中苟合,现在谢兰心挺着大肚子已有五六个月了,躲在郊外庄子里足不出户,而且,纪王还不知道这件事。”说到这里,阿穆还有些得意,毕竟,原本这谢兰心到郊外休养,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他非要去追查,才查到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 将离此刻已经坐上了马背,一听温景瑞和谢兰心早就有一腿,孩子都快出世了,顿时愁云消散,差点大笑了出来。 “还有这种事?” 阿穆也跟着上了一匹马,点头道:“我亲眼看见的。” “你确定是纪王的骨肉?” “谢兰心亲口说的,而且我看她也不曾与其他男子相会过,前几日还托了关系,试图约纪王见面……” “太子和纪王都已成家多年,妻妾成群,可惜一直无人产下一子半女,如今谢兰心身怀皇室血脉,若是陛下知道了,定会龙颜大悦。嗯,事情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阿穆,你想法子将谢兰心软禁,暂时别让人知道此事。”将离登时扬眉吐气,策马而去。 此事一让将离知道,顿时放下了心头一块悬了许久的石头,料想,利用怀孕的谢兰心,纪王还想娶谢兰若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想到皇后竟然出手谋害一民间女子,实在让将离觉得气不过来。 他进入皇宫,径直去了未央宫求见皇后。 皇后听说将离求见,登时喜笑颜开,忙让人唤他进去。 一见了将离,皇后便抿嘴含笑,体态优雅,上前亲切的询问:“临王,可有要事?这么急着见本宫。” 将离面色冰冷,礼都没行一个,就没好气的质问:“你如今贵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有母仪天下之风,心怀万民之度,怎可以如此卑劣手段,谋害一民间女子?” 皇后愣住,脸色一变,脸上笑容立即僵住,忙将殿上的宫人撤退下去,这才询问将离:“你这是寓意为何?” 将离直言问:“我问你,为何要让人火烧谢府,害谢兰若性命?” 皇后表情窘迫,看上去镇定自若的样子道:“本宫确实也听说了,谢府着火,谢姑娘险些丧命,如今受了伤毁容实在可怜,好在景瑞不嫌弃,依然决定娶她完成婚约,怎么,临王以为是本宫放的火?” 将离冷着脸,没有说话。 皇后嗤笑了一声:“本宫堂堂一国之母,怎会对一寻常民女放火,再说了,不久将来,她还会嫁给本宫儿子为侧妃,试问,本宫怎会对自己儿媳下次毒手?临王,在你心里,本宫就是这般蛇蝎心肠之人么?” 将离淡然自若,侃侃而谈:“皇后娘娘,臣敢站在此处与你对峙,定是有备而来的,不会拐弯抹角。这么说吧,若是你肯向陛下自首,我也就不与你计较,任由陛下处置,若是你死不承认,那臣只要将证据交由刑部,让他们依法处置。” 皇后霎时脸色一白,也怒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本宫所为?就在此处大言污蔑,就不怕本宫怪罪于你?” “不然,将陛下叫来,我们一起对峙?”将离毫不退让。 说到要把皇帝叫过来,皇后顿时有些畏惧,腿一软,气得退后了两步,柔弱的附在椅子上,眸中含上泪水:“你,你怎么如此无情!” 将离却问:“果真是你?” 皇后咬着牙,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这谢兰若与景瑞已有婚约,你却与她暗渡成仓,此事若是让陛下知道,想必你也少不了论罪受罚!至于你那个谢兰若,哼,更是不守妇道,婚约在身,却与你行苟且之事!你若是真想闹到陛下那里,本宫也不会怕你!” 将离不为所动:“臣与谢姑娘情投意合,早已向谢大人提亲,只是陛下下旨赐婚阻碍了我和她这段情缘,若是要说起来,我也有理有据。” 皇后冷笑:“你当初拒绝我,不是说一心只有你的前妻,这一生都不会再娶么?呵呵,还不是被谢兰若这贱/人给勾走了魂,连自己的誓言都已忘了,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情到深处,我想重新来过,并没有哪条律历不允许。” 皇后仰头猖狂大笑起来:“任你情投意合也好,情到深处也好,现在谢兰若毁了容,来年正月又要嫁入我皇室,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与她在一起,哈哈……你当初狠心将我拒之门外,这辈子都别想与心爱之心长相厮守。” 将离眉梢一挑:“看样子,皇后是不打算自认罪行了是么?” 皇后擦了眼泪,笑得痴狂:“我无罪,认什么罪行?” “那就别怪臣不留情面。” 将离说完,转身大步离去,行动如风,转眼就消失在了殿外尽头。 皇后跌坐在椅子上,六神无主,不知发愣了多久,又哀怨得仰头大哭,泣不成声。 —— 也是今日,谢府院子内,谢兰若呆呆坐在屋内,愣愣的看着那副古琴出神。 记得昨天晚上,将离说这副琴是前世他送给江雪谣的,这一世早就答应了要送给她,直到出征回来,才有机会送来,只可惜她现在受伤暂时无法弹琴。 夜里将离所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谢兰若耳边循环响起,一点一滴说得似乎都那么真实,全不像是捏造出来的。 这让谢兰若不禁想,难道她与将离真有那样的一段前缘。 又到了夜里,今夜外面寒风萧瑟,发出鬼哭狼嚎之声,厉风不断的拍打着门板,发出骇人的声响。 谢兰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的是将离,虽说她确实不记得和将离的这些事,可是却隐约觉得,如果自己是江雪谣,有将离那样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似乎也不错。 她羡慕江雪谣和楚君墨的故事,为其所感动,因此,似乎对将离这样一个深情不移的人,也有一丝丝的动心。 如果她能和将离在一起的话,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他长得俊美不凡,又是一朝英雄美名远扬,深受百姓爱戴,虽说年纪有些大,不过也魅力丝毫不减,却更显得成熟可靠。 正想着,屋里突然又响起一丝动静,似是有人开门悄悄走了进来。 “嬷嬷是你么?”谢兰若坐了起来,朝着外屋问了一声。 对面没有动静,应该不是殷嬷嬷或者玖儿进来了,因为她们若是进屋,在外面就会敲门,而且问清楚了才会进来。 难道是将离又来了? 谢兰若暗暗有些期待,忙又小声问了句:“将离,是你么?” 可是,突然几个黑影从外面先后跳了出来,赫然立在面前。 谢兰若见了不是将离,而是这好几个陌生的黑影,登时睁大了眼,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正要张口大叫。 可是对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上来,用一块布一把就捂住了谢兰若的嘴,手臂从背后一劈下去,将她给打晕了。 随后,几个黑影相视一眼,用棉被将谢兰若整个人裹住,就这么抬着她,趁着夜色,将她给劫出了谢府。 —— 次日,临王府,阿穆难得神色仓皇的跑到将离身边,擦着一头冷汗,胸口上下起伏,禀报:“大哥,不好了,谢姑娘失踪了!” 将离噌的一下站起来:“什么,失踪了?” “嗯,据说,昨夜有人潜入谢府,将她给绑走了。” 将离昨夜实在身体不适,头痛不已,就留在府上歇息,没有去找谢兰若,却没想到今日突然来了消息说她被人绑走了。 “你没让人保护他?”将离恼怒道。 阿穆苦着脸:“最近事情太多,人手有些不够,你让我们撤了的……” 将离眉头锁起,心思一动,立即就想到了皇后头上。 难道是昨日他去找皇后对峙,皇后心有不甘,又让人绑了谢兰若? 想到这里,将离气愤而起,先是去了一趟谢府见了谢岩。 谢岩因为女儿突然被绑失踪,一点线索都没有,忧心忡忡,命人四处寻找。 将离安慰了几句,表示会将谢兰若找回来,才又匆忙的赶去了宫里,到未央宫求见皇后。 皇后称病,把将离拒之门外。 将离以为她是装病,实际想掩饰什么,愤怒的闯入内殿,直对着她质问:“昨日我已与你说得很清楚,你不但不思悔改,还让人绑架了兰若,水念娇,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后做出意外之色:“怎么,谢兰若被人绑了?” 将离不语。 皇后登时大笑:“活该,哈哈……” 第50章 皇后虽然幸灾乐祸,可不承认她抓了谢兰若,将离没探出什么,没办法只得退去。 离开未央宫时,路上恰好遇见了温景瑞。 温景瑞含笑上前拜见:“见过王叔。” 将离看了他一眼,目中透出一丝轻蔑的寒意,冷着脸就与他擦肩而过的走了。 温景瑞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了一声,暗下有些怒意,扭头进了未央宫。 他是听说皇后病了,特地过来探望的,于是进了殿内见过皇后。 皇后面容苍白,轻咳两声,迷茫问道:“你可听说,谢兰若被人绑了?” 温景瑞微诧:“竟有此事?” 皇后确实没有绑谢兰若,所以对于将离出言顶撞和质问,想一想倒是觉得冤枉,心里有些不平。 温景瑞忙道:“恕儿臣先行告退,这便去将兰若找回来。” 皇后微微一点头,由着他离去。 谢兰若整整失踪一日,毫无影讯,找了整日也没有丝毫线索。 直到日暮时分,才有一根脱弦而出的箭,突然在将离脸边擦身而过,定在墙上,明显可见还带着一封信。 将离上前,拔下墙上的箭,取下巴掌大的信纸,展开一看,就见上面稀疏写着:若想救人,今夜子时,城外柳庄,而且,只许将离独自一人前去,否则就会杀了谢兰若。 由此可见,是有人闯入谢府绑了谢兰若,用以威胁将离。 将离捏碎了信纸,知道谢兰若去向,迫不及待的骑上马,动身前往,阿穆虽不知情况,也骑着马紧随其后,二人匆忙出了城,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达了城外柳庄。 天刚蒙蒙黑,废弃的柳庄远远看上去空荡无人,只有一片破败的建筑,在冷风中萧瑟凄凉。 远远的高坡之上,将离潜伏着瞭望,不过片刻,阿穆去侦查一番回来,禀报道:“大哥,好像是那晚救曾迁那群黑衣人,人数恐怕上百,藏匿在废弃宅子内,我没看到谢姑娘,可能被他们藏起来了。” “能确定她在里面么?” “嗯,我听见他们谈话有提到,谢姑娘肯定在里面。” 救曾迁的那群人,现在点名指姓的要找他,看来不是普通刺客那么简单。 “阿穆,子时一到,我会一人进去。”将离若有所思的说道。 阿穆担忧的问:“不用我去帮你?” 将离摇了摇头,信纸上说了,只要他一个人进去,不然就会对谢兰若下手,他不想冒这个险。 将离取下腰间的令牌,递了上去,吩咐道:“你且回城调兵,子时之前将柳庄外围团团包住,不论里面情况如何,子时一过就带兵进来剿灭那些匪徒。” 阿穆一听:“可是……” 将离推了推他:“快去。” 阿穆虽很不放心,可只得按照安排,拿着令牌转身离去。 不知不觉,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只见远处的柳庄有灯火亮起,在这幽暗夜里仿佛鬼火一般。 阴冷的夜风吹打在将离脸上,钻入他脖子里,让他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不禁想起,这晚上这么冷,黑衣人不知怎么对待谢兰若,怕是要让她受凉了。 想到谢兰若就在不远处的破败庄子里,将离愈发坐立不安,现在还有一个时辰才到子时,可是他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 于是将离起身,趁着夜色,悄然靠近废弃宅子,正好抓着一个出来躲在林子里小便的黑衣人,上前扭断了他的脖子,将他身上的衣服拔了下来,换在自己身上。 扮成黑衣人之后,蒙上面纱,将离装作没事一样回到庄子内,来到火堆前,与“同伙”围在一起烤火把,吃着肉,谈笑风生。 将离在那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尽量不引人注意,朝着屋子里走去,眼神四下扫视,似乎是想查明谢兰若被关在何处。 后来他发现正屋里灯火明亮,一个黑色锦衣的男子坐在屋里,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而他对面,谢兰若被绑在房内柱子上。 屋内,黑色锦衣的男子看上去三十几岁,肌肤惨白得透明,眉目颓废,可目光冰凉,透出些狠戾之意,他这个人的气质就如手上的刀刃一般,让人看了就觉得危险之极。 “堂堂临王,口味还真是奇怪,万千美女不爱,却偏偏看上你这么一个丑陋不堪的。”锦衣男子拿着匕首,漫不经心的围绕着谢兰若走了一圈。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若是没有脸上这块伤疤,或许她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谢兰若被绑在圆柱上,满面泪痕,模样狼狈,几乎是跌坐在地面,摇头道:“我与临王毫无瓜葛,你抓了我无济于事,放了我。” 黑衣男子勾唇冷冷一笑,手上匕首的刀尖轻轻划过谢兰若的下巴:“你既然与他毫无关联,他为何半夜潜入你房内?” 谢兰若看着下巴上的刀尖,吓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呜咽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承认也无碍,看他今夜会不会只身犯险来救你,自有分晓,到时候我杀了他,再让你去给他陪葬!” 谢兰若很害怕,虽然希望将离来救她,可是这里这么多人,将离一人前来定是有去无回。“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他是不会来的。” 可是正此时,就听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原来是将离站在屋外不远处,一时看着屋里的那个锦衣男子和谢兰若二人出了神,却没发现自己怪异的举动已被同样的黑衣人所察觉。 将离低着头没有回答。 黑衣人上来,上下打量将离一眼,问:“你叫什么,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把面巾拿下来看看!” 将离继续无声。 黑衣人伸出手就一把揭开了将离的面巾,皱起眉,大喝道:“你,你不是我们的人!来人,有人闯入,给我把他抓起来!” 这一声令下,庄内的黑衣人全都惊动,速度飞快的团团围了上来,各自拿着刀剑,直朝着将离冲了上前。 将离眉梢一蹙,一把抽出随身的短剑,先是几下砍倒了身前的黑衣人,又抵挡这四面涌现的猛烈攻势。 不得不说,这些黑衣人经过特殊训练,个个身手不凡,不过将离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身体不适,也丝毫不示弱,不过几个回合就一人砍到了对方一片。 若不是谢兰若在他们手上,将离说不定真能一人闯进这里,杀个片甲不留。 直到一个声音突然打破了打斗厮杀的画面,响彻云霄道:“给我住手,不然我不小心割破她的喉咙,可就别怪我了!” 将离骤然停止搏斗,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就见是谢兰若被锦衣男子,用匕首架在脖子上,推到了门口。 场面肃然安静下来,黑衣人们见了这锦衣男子,都扣下倒,恭敬的拜见:“少主。” 就见被称为少主的锦衣男子出来,见了将离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微眯,大笑:“杀我父亲的就是你?哈哈……我说是谁呢,原来临王是你啊,楚君墨,好久不见了。” 将离见了这黑色锦衣的男子,也咬起了牙。 刚才见他在屋里的时候,其实将离就已经认出来了此人,这人是曾迁的次子,名为曾毅,说起来,与楚君墨还算是同岁。 记得小时候,至少是二十几年前,那时还不知曾迁真面目,楚君墨、江雪谣和这曾毅年幼无知,还是一起长大的玩伴。 如今,相隔十五年再见,曾毅一眼就认出了将离就是楚君墨,将离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少主”就是曾毅,两人四目相对,眸中都是寒冷如冰,却目光中又像是带着电闪火光。 曾毅看着将离,恶狠狠的咬牙切齿道:“楚君墨,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现在倒还做起了魏狗的临王,呵呵,你叛国求荣,你死去的父亲可知道?” 将离上前一步,毫不示弱的瞪着他:“我也以为你早就死了,谁知你还在此苟且偷生,看来应该像你父亲一样,还是需要我送你一程。” “你杀了我父亲,还敢大言不惭?”曾毅的目光冷了几分,被激怒得手上的匕首就在谢兰若手臂上狠狠刺上了一刀,又抽了出来。 “啊!”谢兰若疼得惨叫了一声,声音撕心裂肺,使得将离目光一定,心里也是一紧。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拿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做要挟,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就放了她,和我单打独斗。”将离捏紧了拳头,看着谢兰若手臂上的伤口,血液从里面不断流出,心疼得快要碎了。 曾毅轻蔑的一笑,从背后抓着谢兰若的头发,一把匕首在她身上轻轻拂过,风轻云淡的说着:“我知道打不过你,这丫头是你的小情人么?呵呵,看样子你很紧张她?” 说完,这一刀又举起,目光阴狠,就要对着谢兰若的腿插/了下去。 将离屏住呼吸,抬起手大喊阻止:“住手!你到底想怎样?” 曾毅举着匕首,还对着谢兰若的腿,勾出一丝冷笑:“没想怎样,我想试试这匕首够不够快。” “你别伤害她,让我怎样都行。”将离已经没脾气了,这个曾毅根本就没有人性,一言不合就要给谢兰若一刀,对一个女子丝毫也不手软。 将离不想看着谢兰若受伤,只得放弃抵抗。 曾毅还只是试探,淡淡道:“好啊,你若是肯代替她,我就免了这丫头的皮肉之苦。” 他手上玩着匕首,对着谢兰若的腿擦来擦去,话里的意思,就是如果将离肯在自己腿上插一刀,那他就不会对谢兰若下这一刀。 将离见这那匕首离得谢兰若那么近在咫尺,心一横,也没多想,就举起手上短剑,在腿上刺入一截,□□时还有血液跟着飞溅出来。 “这样你满意了?”将离咬着牙,腿上流着血,额上疼得冒出冷汗,却若无其事的昂首挺胸,气势汹汹的瞪着曾毅。 谢兰若却因此惊得瞪大了眼,哭得泪眼模糊,不住摇头:“不要,不要这样,你这又是何苦,让他杀了我罢了。” 她是没想到,将离真的来救她,而且受这曾毅的威胁,还肯在自己腿上下一刀。 似乎掌握到了将离的命脉,曾毅愈发的得意,将手上的匕首又转移到了谢兰若另一条腿上,在那里勾来勾去,狡黠的笑着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我可要好好折磨你,我看这里再来一刀好像也不错。” 说着曾毅又举起了手臂,示意要将匕首插/进谢兰若的腿上。 将离深吸一口气,抢在前面,又在另一条腿上也捅了一刀,咬着牙,已是一头冷汗,血液不停留下,若不是强撑着,双腿刺伤,恐怕就无力的倒下了。 “不要……”谢兰若不忍直视这场面,避开目光,已经哭成了泪人。 可曾毅扔不肯放过将离,又将匕首顶着了谢兰若心口中央,胁迫道:“要害之处也刺一刀吧,免得反抗。” 将离稍有迟疑,腿上受伤还有战斗能力,可是在胸口上刺一刀,那可就是重伤了,到时候还怎么救谢兰若出去…… “怎么,怕了?”曾毅冷哼,“我就知道你是虚情假意,若是不动,我就把这丫头的心挖出来。” 说着,曾毅的匕首就放在谢兰若的胸口正中,轻轻一划,就割开了一刀血痕,白皙柔嫩的肌肤上血液流了下来,显得刺眼灼目,又是一刺,这刀就硬生生入/肉三分。 谢兰若疼得惨叫一声,几乎晕厥过去。 “住手,你别伤她,我刺!” 看着刀伤了谢兰若,将离顾不得多想,紧咬牙关,举起短剑,一刀就刺入自己的胸膛又拔出,登时屋里支撑,单膝跪倒在地,已是重伤在身面色苍白。 曾毅却冷嘁了一声,望着将离质问:“楚君墨,你真有这么爱这个小丫头?竟然肯为了她连伤自己三刀,连自己命都不要。你这样,可对得起死去的谣谣?她知道你已死,却不肯改嫁给我,为保住贞洁宁可服毒自尽,谣谣都是被你害死的!” 想到这里,曾毅更加激动气愤,拿着匕首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当初和江雪谣青梅竹马的,不只有楚君墨一个,还有他曾毅。 可是因为楚君墨从小一向优秀过人,江雪谣眼里只有君墨哥哥,而他曾毅只不过是个没用的病秧子,从小鼻涕挂在脸上,江雪谣嫌弃他脏,都不肯和他一起玩耍。 后来慢慢长大,江雪谣更是和楚君墨有了婚约,他曾毅疾病缠身,身体柔弱,只能躲在黑暗中,远远的看着他们在一起,只能在低处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江雪谣,从小情根深种,却永远只能遥不可及,那种痛苦可想而知。 后来楚君墨死在战场上,曾毅求了父亲好久,才求得父亲同意,肯留下江雪谣性命改嫁给他,眼看他就可以和心心念念多年的人在一起了,可是江雪谣宁可死也不肯改嫁,最终自尽。 在曾毅眼里,都是楚君墨害死谣谣的,不过当时楚君墨已死,他也别无他法。 再后来,曾迁寻遍天下名医,将曾毅送去医治身上顽疾,如今身体已然痊愈,出山替父亲做事,却遇上父亲被人给杀了,而这个杀死他父亲的仇家不是别人,正是他恨之入骨的楚君墨。 这个人当初害死谣谣,现在又杀了他父亲,曾毅只想将他剥皮抽血,剁成肉酱,慢慢折磨,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将离胸口的伤势痛得无法呼吸,剧烈喘息着,沉声道:“曾毅,逼死谣谣的人,是你爹曾迁,谣谣本不用死的,是你爹曾迁让人给她送去了毒酒,你可知道?” 曾毅愤怒:“若不是她不肯改嫁给我,我爹又怎会让人给她毒酒!” “不可理喻。”跟这种人讲理,明显是有理说不清。 “哼,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曾毅说到这里,眸子变得腥红,下了命令,还不忘抓着谢兰若警告将离,“若你敢反抗,我立即要了她的命!” 谢兰若就在曾毅手上,将离又自己刺伤了胸口,重伤动弹不得,只得匍匐在地,束手就擒,任由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屋内,还绑在柱子上,谢兰若则被绑在一旁不远处的椅子上。 将离看谢兰若手上和胸口处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浅色衣衫,他挤出一丝微笑,柔声安慰:“是不是很痛?别怕,我会救你出去。” 谢兰若抬眸看着他,见了他胸口不停的冒血,哭着摇头:“为什么要这样,你个笨蛋,你会死的!” “没事,别怕。”将离面色苍白,勉强支撑着说。 谢兰若哭得更厉害了,将离现在自己都被绑起来,为了救她,还狠下手刺伤了自己,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救她出去。 “想说什么留着到了阴曹地府再说吧。”曾毅让人塞了布堵住谢兰若的嘴,阻止他们说话。 将离看着曾毅,一头冷汗,面无血色道:“你想怎样?” 曾毅轻哼一声:“我想怎样?哼,当然是替我爹和谣谣报仇!” “这是我们二人的事,与她无关,你先放了她,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将离还试图说服曾毅。 “跟她无关?我可不这么认为!”曾毅走到谢兰若面前,勾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叫人过来吩咐道,“去拿一杯毒酒来,要最烈的毒。” 当初谣谣喝了一杯毒酒而死,此刻曾毅就想,一定要毒死将离的小情人! 将离听到曾毅让人拿毒酒,就立即知道了他想做什么,挣扎了两下,用最后的力气,愤怒道:“曾毅,谣谣是被你爹害死的!你好歹活了三十多年,怎可这般是非不分?” 曾毅依旧执迷不悟:“我爹已经给她机会了,都是你,让她鬼迷了心窍,不肯改嫁给我!” 将离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是被你爹蒙蔽糊涂了吧?他杀人无数,害死多少忠良,更是颠覆了整个大周,使得万民置身水火,你醒醒吧!” “不是,我爹是为了江山社稷,废掉那些没用的东西,创造一个更好的王朝!你休要信口雌黄!” 正此刻,就有黑衣人端来一碗毒酒,双手给曾毅递了上去:“少主,这是加了剧毒鹤顶红的酒。” 曾毅接过碗,痴狂一笑,就上前解开谢兰若嘴上塞着的布,捏住她的下巴,想要把酒给她灌下去。 眼见着曾毅要给谢兰若灌毒酒,将离已无力阻止,只得抬起头来,柔弱的声音劝阻:“曾毅,不要杀她,她是谣谣!” 曾毅一听,拿着碗的手上一抖,道:“怎么可能,谣谣早就死了,我亲自埋了她的尸首!” “谣谣转世。”将离轻咳两声,似乎现在说话都很费力。 曾毅更是吃惊,摇头不停:“她和谣谣长得一点也不像,想骗我?哼!” “谣谣的忌日就是她的生日,你可让人去查,而且她身上有和谣谣一模一样的胎记……咳咳……不信你看她手臂。”说到这里,将离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于是曾毅沉吟片刻,半信半疑的,上前掀开谢兰若的袖子一看,果真有一块褐色的印记,像是雪花的形状。 说到胎记,其实是将离自己编的,曾毅并不知道江雪谣有什么胎记,毕竟他没有和江雪谣这么亲密过,也没看过江雪谣的手臂,所以这个胎记只有谢兰若有。 可是曾毅看了胎记,竟然就这么信以为真了,震惊得手上猛然一抖,装着毒酒的碗摔落到了地上,冒出一地的白色泡沫。 “你真是谣谣?”曾毅瞪大双眼看着谢兰若,不可置信的表情。 谢兰若满眼泪水,此刻侧脸将离,见他胸口还在流血,抽泣得都快没声音了:“君墨哥哥,你不要死……” 曾毅听见谢兰若叫将离叫“君墨哥哥”,这声音,这场景,仿佛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对,她就是谣谣! 曾毅忙上前,给谢兰若解开绳子松绑,捧着她的肩膀看着她:“谣谣,你还记得我吗?谣谣……” 松绑之后,谢兰若却没有看他一眼,忙离开椅子,冲到将离面前,扑倒在他身边,看捂着他胸口正在冒血的伤口,一时呼吸急促,痛哭流涕:“君墨哥哥,你说了要救我回去的,你不能死。” 曾毅忙追上来,抓住谢兰若的手臂,问她:“你真是谣谣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你还记不记得我?” 谢兰若哭着把他推了出去:“你走开,你伤了我的君墨哥哥,我不想再看到你!” 曾毅表情霎时凝固,惊得整个人都懵了。 “谣谣,我是为了给你报仇,所以才伤了她,谣谣,你听我解释。”曾毅忙上前来拉着谢兰若的手。 谢兰若想推开他,奈何他纠缠不清,着急得从他腰上顺手就拔下一把刀,直刺入了他肚子上,曾毅竟然躲也不躲。 大概还没有杀过人,刀刺入肚子又拔出之后,鲜血溅了谢兰若一身,惊得双手松开刀,就眼看着曾毅痛苦的应声倒地。 此刻,外面嘈杂一片,有黑衣人匆忙跑进来:“少主,有官兵在外面把我们包围了,快走!” 此人见了曾毅受伤倒地,怒目等着谢兰若:“你伤了我们少主?” 可是曾毅却阻止道:“别动她!” 于是黑衣人只得罢手,让人把曾毅背了起来,匆忙跑了出去,所有人撤退。 远处,曾毅捂着肚子,还留恋的看向谢兰若,嘴里喊着:“谣谣,真的是你么?” 第51章 黑衣人簇拥着曾毅逃去,这破败不堪的屋内只剩下谢兰若和将离二人,四周弥漫着血腥气息。 昏黄火把的光线下,可见四周一片狼藉,谢兰若月白色的衣裙已染得花红,似是雪地里开起了鲜艳夺目的梅花,而将离被绑在柱子上,身体垂下,面色惨白如纸,已是一动不动,毫无生机。 “君墨哥哥……”谢兰若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跌跌撞撞跑上去,把捆在将离身上的绳子费力的解开,把他放平在地上,抱着他的脑袋,唤了他好几声,才见他缓缓恢复了一些意识。 将离咳嗽了两声,微微睁开眼,仰头凝视着谢兰若,虚弱的声音道:“曾毅呢?” 谢兰若横手擦了一把泪,哭着道:“他听说官兵包围,逃走了。” 将离费力的抬起一只手,大手掌盖在谢兰若脸上,拇指擦拭了两下她滑下的泪,安抚道:“别怕,不会有事了。” “你都这样了,怎会没事?” “谣谣,若是我死了,你定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别再那么傻,像前世一样为了我自尽……咳咳……”说着将离咳嗽了好几声,嘴角都溢出了血液。 谢兰若连连摇头,手上抱得更紧仰头哭得更厉害了:“我不要你死,你别丢下我好么,我等了十五年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再离开我。” 将离胸口加上腿上的伤,血已经流得几乎快要干涸,唇上已无血色,却欣喜的一笑,捧着谢兰若的脸蛋,问道:“你想起来了?” 谢兰若微愣了愣,迟疑回答:“嗯想起来了,君墨哥哥,你说过会再娶我的,若是你死了,留下我一人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将离突然从地上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抱着谢兰若的肩膀,看着她的双眼,惊喜的问:“谣谣,你真的想起来了?” 前一刻还见将离倒在地上快死了,后一刻突然就见将离坐起来,谢兰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擦着眼泪,愣愣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终于想起我了!”将离大喜,瞬间精力十足,一把将谢兰若揽过去,双手紧紧扣在怀里,用力得她险些无法呼吸,还说着,“谣谣,我爱你,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回去之后就即刻娶你过门,再也不分开。” 谢兰若一脸懵逼,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擦干眼泪,仰头狐疑的望着他:“你刚才不是要死了么?” 将离这才想起身上的伤,皱起眉,用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说起来,还真疼。” 谢兰若慌慌张张,忙上去扶着他:“那你别动,撑住,我这就去叫人来帮忙。” 将离突然失笑,宠溺的揉了两把谢兰若的脑袋:“看把你紧张的,我怎舍得扔下你一人。” “你捉弄我?”谢兰若突然感觉,他之前奄奄一息的样子,完全就是装的!害得她这么担心,还以为他真的要死了。 将离耸了耸肩:“我可没捉弄你,这伤口货真价实,只不过,我自己捅自己一刀,有分寸,故意偏了心一寸,所以死不了的。” 谢兰若气的撇嘴:“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担心死了。” 将离将她搂进怀里,解释道:“我说出来,若是让曾毅知道,他定会再补上一刀,到时才真是难逃一死。” 谢兰若看着将离满身的血渍,想起刚才他为了救她,为了不让她受伤,竟是受了曾毅威胁,不惜给自己身上下刀,如此心狠,毫不犹豫,这是要多大的勇气。 “谢谢你救我。”谢兰若擦了两滴感动的泪水,靠在将离肩上,双手环上他的腰,突然觉得,他没死简直太好了。 不过,谢兰若又觉得有些暗暗心虚,其实刚才以为将离要死了,一时情急,她是谎称自己想起前世来了。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间,她确实将自己代入了江雪谣的角色,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她不经意骗了将离呢。 现在到底要不要把实话说出来? 看将离搂着她如此亲密,谢兰若心里甜滋滋的,不知如何开口,也不忍心再将真相说出来,既然都认了,那就只能继续承认下去,说不定哪天她真想起来了呢。 将离撇了撇眉:“你和我言谢就太见外了,谣谣,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以前我没保护好你,已让你死过一次,如今,就算我死,也再不想让你受半点伤害。” 虽然夜里寒冷,可谢兰若一听这绵绵情意的话,此刻觉得温暖得整个人都要融化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奇妙的感觉,就奇妙的电流贯穿全身,让她好想抓住,好想拥有。 她仰起头,痴痴的望着将离,这一刻,即使撇开前世,她也是真的动心了,喜欢上了将离,毕竟刚才亲眼所见,他为了她竟然能连命都不要,那份真情世间哪里还找得到?想不动心也很难。 “君墨哥哥,你真好。”谢兰若抿嘴轻笑。 将离只是一笑没有应答,缓缓颔首,用手托起她的脸,温柔的凑近,含住她的嘴唇亲吻允吸下去,只觉得她的薄唇冰凉,湿湿软软,让人留恋,让人心疼。 谢兰若倒是很紧张的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僵硬的接受这个还带着血腥味的亲吻,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嘴上传出,脑子里就变得一片空白。 这个吻情意热烈,绵绵不断,直到外头有人突然闯入才打破。 那人进来,正好撞见了将离和谢兰若两个人搂在一起,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却坐在这屋子里接吻,场面实在尴尬。 不过还好,撞见这场面的人是阿穆,阿穆赶紧轻咳了两声,撇开脸看别处,道:“大哥,纪王和谢公子都来了。” 谢兰若一听有人来了,立即退回来好远,捂住嘴和脸,尴尬得一脸通红。 将离失笑,把谢兰若拉了回来:“别怕,他是我跟你提过的老四阿穆。” 谢兰若站起身,朝着阿穆点头躬身,算是打招呼。 阿穆抱拳行礼,恭敬道:“见过大嫂。” “噗……”谢兰若差点喷血,她什么时候变大嫂了,肯定是因为被阿穆撞见她和将离……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将离勾手叫阿穆:“扶我起来。” 阿穆点了点头,这就走上去。 将离又对谢兰若勾了勾手:“还有你,愣着做什么?” “哦。”谢兰若挠了挠头,只得埋头上前,和阿穆一人扶着一边,把将离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将离伤势确实不轻,而且失血过多,看得阿穆都有些担心:“大哥,你怎么伤成这样?” 其实阿穆倒是不明白,这些年,能把将离伤成这样的,估计世上都还没几个。 将离干笑一声,指着谢兰若:“你问她。” 阿穆疑惑的看向谢兰若,猜测:“怎么,大嫂给你打的?大嫂这么深藏不露?” “……”将离和谢兰若对视一眼,好气又好笑。 谢兰若只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是他为了救我,被曾毅威胁,自己给自己捅的。” 阿穆一愣,转眼看向将离,质疑的上下打量一眼,不过:“曾毅是?” 将离解释:“曾迁之子。” 阿穆连点头:“曾毅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头目?刚才他们逃跑,谢公子带人追上去了,也不知道抓到了没有。” 谢公子,指的自然是谢兰若的哥哥谢堇安,此次出来救谢兰若,少不了他的事。 三人并排着走去,走到门口,谢兰若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顿住脚步迟疑的不肯再往外走。 将离侧脸问:“怎么了?” 谢兰若低下头,用袖子遮住脸,道:“我的脸……”说着又埋头看了看身上斑斑血迹,想着,现在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出去让人见了怕笑话。 将离知道她担忧什么,这便将黑色外套脱下,披在了谢兰若的身上,宽大的袍子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在里面。 这件外套,其实还是将离在黑衣人那里抢来,为了伪装所用的,现在上面还沾满血迹,不过给谢兰若一用正好。 谢兰若用黑袍子遮住了整个身子,又挡住脸,这才放松许多。 随后,阿穆和谢兰若一左一右扶着将离从庄子里出来,就见外面四处都已围满了官兵,更有一部分跟着谢堇安去追曾毅去了。 只不过,这一出门,敲好就迎面撞见温景瑞,急急忙忙走了上来。 “兰若,你没事吧?听说你被人绑了,实在担心死我了。”温景瑞上前,目光就落在谢兰若身上,不得不说,他其实的确有几分担心。 谢兰若看了他一眼,顿时侧开脸,躲在将离身后,小声回答:“多谢纪王挂心,兰若已无大碍。” 虽然袍子遮住大半,可温景瑞看出她手臂上和胸口都有伤口和血迹,皱眉道:“你看你都受伤了,要不然跟我回府上,我召太医来替你医治。” “若纪王真要叫太医,应该叫来替临王医治,他为了救我身受重伤。”谢兰若转眼看向将离,其实还是有些担忧他身上的伤势。 温景瑞看谢兰若扶着将离,动作亲亲我我,语气还暧昧不清,顿时恼怒,伸手一把拉住她的手,想将她拽过来:“你过来。” 可是,温景瑞正想拽回谢兰若,同时另一只手压在了他手上,制止道:“放开她。” 温景瑞抬头一看,就见制止他的人是将离,目光一冷,愈发不痛快:“王叔,我敬你德高望重,你可别忘了,兰若是我的未婚侧妃,现在与你勾肩搭背,若是让人见了成何体统?” 将离虽面色惨白,可气势丝毫不减,冷冷道:“让放开她,没听见?” 温景瑞气得咬住牙,大概是感觉现在将离受伤,奈何不了他,便硬着头皮道:“该放开她的是你。” 将离眸子散发出寒意,浑身蔓延出一股杀气,手上一用力,就将温景瑞的手反向掰弯下去,疼得他矮下了半截身子,额上冒出冷汗。 温景瑞大怒道:“你敢对我动手?” “有什么我不敢的?今天就替你父皇好好教训你,让你没大没小!”说着,将离冷哼一声,揪着他的手往外一甩,这温景瑞就飞了个圈,最后重重摔倒子在地上。 温景瑞武艺不凡,可是被一个受伤的将离轻轻松松拧倒在地,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如今好歹也是个纪王,又是皇帝的亲儿子,颜面往哪儿放,当即表怒气冲天,不甘心的跳了起来。 “将离,你还真敢动我?来人,把他给我拿下!”温景瑞爬起来,拔出了刀指着将离。 于是温景瑞背后,随身带着的一堆亲军将士纷纷拔刀,站出一步,厉喝一声示威。 将离一脸漠然,倒是阿穆站了出来厉喝一声:“谁敢动试试?” 与此同时,外面的一大圈将士都举着火把,团团围了上来,似乎是想比一比谁人手更多。 这次来剿灭黑衣人余党,阿穆叫的是临王府和谢府的亲军护卫,而温景瑞只不过是个来凑热闹的,根本就没带几个人,要是真打起来,将离这边人多势众,肯定胜券在握,更别提临王府的亲军都是精兵悍将了。 温景瑞自知在这里若是两方交锋,他肯定吃亏,而且到时候还怕被皇帝知道,他现在情势这么不妙,不敢再惹是生非,多生事端。 他只得捏紧拳头,忍住心头的怒火,挥了挥衣袖,让身边侍卫退回。 “王叔,我只是想带着我的未婚侧妃回去罢了,并无其他意思,还请王叔将她交还给我。”温景瑞识相的妥协,语气也温和了下来。 谁知将离软硬不吃,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来找我要人,没觉得有何不妥么?” 温景瑞不以为然:“有何不妥?我接她回去理所当然,难道王叔还想扣人不成?” “那你问问她愿意跟你回去,还是跟我回去?”将离大概也是试探一下谢兰若的意思。 于是温景瑞深吸了一口气,转向看着谢兰若,又是温润一笑,柔和的声音问:“兰若,跟我走吧,我送你回府。” 谢兰若缩在袍子里,竟是想也没想就摇头:“今日临王舍身相救,不然兰若早已死于贼人之手,兰若的命是临王救的,为报答临王恩情,已决定以身相许,临王伤势好转之前绝不离开半步,还请体谅……” 谢兰若只是想起,刚才将离说了,回去之后要立即娶她,所以就信以为真,此刻见了温景瑞,又有将离撑腰,想也没想就说了出来。 温景瑞一怔,佛然大怒,几乎是跳了起来,指着将离问谢兰若:“你说什么,我二人有婚约,你却要对他以身相许?” “是。”谢兰若也不知自己说话对没对,反正吓得躲在将离身后,侧开脸,准备把烂摊子都丢给将离收拾。 温景瑞气得上气不接下气,质问:“我们圣旨赐婚,你可知道抗旨会是什么后果?” 将离听谢兰若这么一说,倒是高兴得精神大振,把谢兰若护在身后,对着温景瑞冷冷道:“这个就不必你担心了,我会亲自与陛下解释清楚,你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我们还有事,就此别过。” 话毕,将离含情脉脉的看向谢兰若,揽着她的肩,绕过已呆若木鸡的温景瑞,朝外走去。 只剩下温景瑞立在原地,在寒风中气愤得瑟瑟发抖,可想而知,温景瑞现在像是被在头上扣了屎盆子一样难受气愤。 夜色冰凉如水,静寂无声。 不多时,回城的马车里,阿穆先用简单的方法替将离包扎止血,不然等回到城内怕是他已经失血过多而死了。 “阿穆,你先出去,让兰若给我包就行了。”将离指了指谢兰若,示意让她过去包伤口。 阿穆应了声,就出去驾车。 将离朝谢兰若扬了扬下巴,唤道:“还不过来?” 谢兰若躲在角落里,被叫到之后有些迟钝:“我?” 将离翻了个白眼:“这里还有别人?” “呃,没有。”谢兰若转过身来,见了将离没穿衣服,又立即扭头回去避开,紧张兮兮道,“可是你,没穿衣服,我过去做什么?” 将离抽了抽嘴角:“你又不是没见过,摸都摸过了,亲都亲过了,还怕多看几眼?” “噗……”谢兰若差点激动得撞到墙上,摸都摸过就算了,亲都亲过是怎么回事?她,不,江雪谣亲过? 想到这里,谢兰若已经不能再想下去,可是,又怕被将离看出她没记起江雪谣的事情,只得硬着头皮,转过身去,面对着他没穿衣服的上身,艰难的睁开个眼缝。 将离把绷带递过去给她,指着腿上的伤,道:“把这里缠紧一些止血就行了。” “哦。”谢兰若接过绷带,尽量不抬头,只是上前,就按照他所说的,把绷带缠在他大腿上,尽量缠紧一点,不让血流出来。 可是,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将离还是突然“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谢兰若吓得手一抖,停住了动作,抬头望着他问:“弄疼你了么?” 将离扶额,小声嘀咕:“笨手笨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了,你是故意的吧。” 谢兰若一脸不解:“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我下次一定小心。” 你想知道?” “嗯。”谢兰若一本正经的点头,其实她是怕弄疼了将离,毕竟这种血腥的场面她根本没见过,也没包扎过这么大的伤口,万一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弄疼了将离就不好了。 将离偷着乐,笑得愈发诡异了:“你确定不后悔?” 谢兰若还不懂:“为什么要后悔啊?” 将离笑着勾手:“那你把手给我。” “哦。”谢兰若呆愣愣的把手递上去。 将离就凑上去,将嘴唇贴在谢兰若的耳边,沙哑轻柔的声音道:“你碰到这里了,小傻瓜。” 与此同时,将离把谢兰若的手放在了两条腿中间一个奇怪的位置上,那里竟然顶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而且一摸,就摸到一个什么滚烫结硬的异物。 反应过来的谢兰若,惊得头皮一麻,瞬间抽回手,忍不住闭着眼睛尖叫了起来。 这个将离怎么这么下/流,竟然把她的手拿过去,摸那个地方那玩意儿! 前几日,谢兰若成年之后才刚学了妇人应懂的事情,正好看了好多春/宫图,也懂了不少事情,知道那玩意儿传宗接代的作用。 看到谢兰若吓得尖叫,将离忙捂住她的嘴,不解问:“你叫什么叫?又不是没摸过!” 谢兰若欲哭无泪,摸过的是江雪谣,又不是她! 她只得忍耐,找个借口掩饰:“呃,我,我是觉得好像比以前大了好多……”说完之后,她又恨不得咬舌自尽,她都在说些什么啊? 虽然,刚才摸到的,确实比春/宫图上的大太多了,细想一下,那东西放进她身体里,好可怕,肯定疼死。 将离凑上去,又邪邪一笑,低声道:“大用起来才舒服,要不要试试……” “不要。”谢兰若彻底脸都黑了,不停摇头,退回去缩在马车的角落里。 将离定睛上下打量她一眼,疑惑的凑上来,歪着脑袋问她:“你真的想起你是谣谣了?该不会是装的吧?” 谢兰若一句话卡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来,如果说她承认没想起来,会不会死的很惨? “我当然想起来了!”谢兰若点点头,对,死不承认。 将离继续问她:“真的?” 谢兰若瞪大眼睛:“我很像是说假话么?” 将离点头:“像,谣谣与我是夫妻,早就同床共枕过了,她可喜欢我这个大大的了。” “噗……”谢兰若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江雪谣喜欢那玩意儿这么大?不会吧? 谢兰若不想被识破,只得一脸通红,紧张道:“我,这辈子还是处子之身,还,还不太习惯……” 看她惊恐成那样,将离失笑,摸摸她的头安慰:“好了别紧张,我逗你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很勤快的嘛!还是努力码出了六千=-=,都没有夸奖我 第52章 好半晌,谢兰若才深吸几口气,平静下来,避开将离的眼神,凑上前去举着绷带,转移话题道:“还有那条边没包扎。” 将离便转了个方向,由着谢兰若上前,小心翼翼的包着伤口,还乘机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得目不转睛 这次谢兰若特别谨慎,手缩得紧紧的,免得一不小心又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其实刚才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哪里突然冒出来个东西,然后就不慎碰了一下…… 罢了罢了,不要想那些。 谢兰若摇了摇头镇定,转念一想,好在刚才将离救了她,要不然,恐怕现在这些伤口就不在将离身上,而是在她谢兰若身上了,所以她因此也有些自责,小声道:“临……哦,君墨哥哥,都是我太没用,连累了你。” 将离摇头,淡然道:“傻瓜,若不是因为我,曾毅也不会绑架你,别因此自责,连累你的是我。” 那夜,杀了曾迁之后,将离急于去找谢兰若,估计是稍有不慎,反被曾毅给跟踪到了谢兰若的屋里,所以第二天夜里,曾毅便命人去绑了谢兰若,用来威胁。 曾毅原来的计划,自然是杀了这个临王,给父亲曾迁报仇,可是一见,传说中的临王竟然就是多年不见的死人楚君墨,那副脸庞化成灰都认得出来,这边恨得牙痒痒,想折磨死他。 奈何让曾毅更想不到的是,手里作为要挟的谢兰若,竟然和江雪谣扯上了关系。 听将离这么一安慰,谢兰若心里倒是平衡了一些,想着还好现在将离没死,若是他真死了,自己恐怕会悔恨一生,想一想还有些后怕。 待包好了将离的伤止血,谢兰若退回位置上坐下,擦了把额上细汗,隐约感觉到手臂上的疼,又皱起了眉,脱下黑色的那件外衣,看了眼自己的伤口。 刚才只顾着将离的伤势严重,倒是把自己的伤给抛诸脑后,现在想起来,突然觉得疼得厉害。 将离发现她的举动,也看了眼她的伤口,担忧的皱眉,勾手道:“疼么?过来我看看。” “没事,我自己包好就行了”谢兰若不肯过去,自己拿了绷带就给手臂上的伤口包扎止血,不过单手操作还是有些不便。 “那不然我过去?”将离起身要上前。 谢兰若看他重伤,忙上去摁住他阻止:“你别动,刚止了血,一动又白搭了,好好休息。” “那你让我看看。”将离顺势将她搂入怀里,夺过她的手臂仔细看了看,好在曾毅下手不重,只是些皮肉伤而已,流了不少血,却也并无大碍。 不过想起谢兰若胸口也有伤,将离便伸手去解她胸前衣裳上的扣子。 刚一动作,谢兰若就赶忙伸手,护住自己胸前,惊恐道:“你干嘛?” 将离淡然拨开她的手,继续解扣子,还一本正经的说着:“看看你这里的伤势如何。” “不用了,伤的不重。” 将离道:“怎么,又不是没看过,还害羞不让我看么?” 谢兰若一阵摇头,犹豫再三,只得缓慢的放开了手:“那你只能看一眼。” 将离认真解下扣子,掀开外衣,就见里头穿的裹胸里衣,衣服已被刺破,匕首刺出的伤口不深,鲜血已经凝固,总的来说伤得不重,这才放心下来。 “好了,你看过了。”谢兰若被他看得心跳得厉害,想合上衣襟。 “谣谣,急什么?让我再看看这里有没有伤到。” 随后,就听马车里一惊一乍的说着:“喂,不许往下看!你怎么还脱,下面没受伤了!不要摸……” “嘘,别出声,你也不想被人听到吧?” 谢兰若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把你的手拿开,你摸这里不行的……” “刚才我好像听你说要以身相许,是吧?” 谢兰若恨恨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我现在就教你什么叫以身相许好不好?” 谢兰若心里凌乱,将离说什么看看她的伤口,其实就是乘机耍流氓好么?脱开衣襟就算了,看完了伤,还要伸手在胸前摸来摸去,没想到看他平时让人又敬又畏,现在却露出厚颜无耻的一面! “你不是身受重伤么?还不老实点,躺下休息!”谢兰若实在无奈至极。 “只是摸一摸而已,若是你不想我费力气,乖乖别动就好。”将离不以为然,一手抱着她,一手还在摸,又凑到她耳边暧/昧不清的语气道,“谣谣,你最近在长身体么?怎么好像这里比前几个月大了不少,来我帮你揉一揉,长得快。” 谢兰若被揉到胸前,虽然还隔着一层里衣,并没有直接摸到肉,可一股奇怪的感觉钻进身体,让她登时身体绷直,停止呼吸,不敢动弹。 大概,一是怕被外面驾车的人听见,二是怕动静太大将离本就受了伤会伤得更严重,谢兰若只得在心里骂个不停,却不敢太过用力的挣扎。 等终于回到城里之后,谢兰若已经被欺负了个遍,将离大概伤势太重,体力耗尽,才总算肯老实的躺下来。 他无力的靠在软榻上,牵着谢兰若的手,认真问:“谣谣,你真要跟我回府么,还是说给温景瑞听听?” 谢兰若暗暗有些苦恼:“若是我不回去,不好向我爹交代,而且传出去……” 将离拉了拉她的手,打断她的话:“你就说,你想不想跟我回临王府即可。” 谢兰若看着他,寻思片刻,真心实意回答道:“不看到你伤势好转我实在不放心,毕竟你因我而伤……” 将离轻笑:“舍不得我就直说,那你跟我回府,对外就说掳走你的人是我,怎么样?” 谢兰若诧异的看着他,吞吞吐吐问:“那样真的好么?” 将离耸耸肩:“本王独身多年,寂寞难耐,抢了个黄花闺女回去做填房,有何不可?” 谢兰若轻笑一声,白了他一眼。 也就是说,她可以守候在将离身边,只要这样就足够了,刚经历生死,外人如何说法对她来说已不重要,毕竟她的命都是将离的。 于是这夜里,谢兰若就这么跟着将离去了临王府,诸多担心的同时,心里还有些暗喜。 将离回府之后,便传了大夫过来医治,既要医治将离,也要医治谢兰若。 将离用过药之后就昏睡了过去,谢兰若也给伤口上了药,洗干净身子又换了身衣服,就一直守候在将离床边。 夜已经深了,谢兰若被绑架一日,也困倦不堪,不知不觉就趴在床边昏睡了过去。 至于另一边,温景瑞已经气炸了,大半夜的回府之后,又摔又打,大发雷霆,若不是被人拉着劝阻,真要半夜就去找皇帝,在圣上面前好好的告将离一状。 这个将离真是太过分,竟然当着他的面把谢兰若抢走,还带回了临王府。再怎么说,谢兰若和他有婚约,将离也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举动,当真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么。 哼,等到天亮之后,他一定第一个去找皇帝,让皇帝斩了那些忤逆之人。 而谢堇安那边,追着黑衣人和曾毅而去,直追入了深山老林,黑衣人倒是杀了不少,可还是不得已让曾毅给逃走了,跟着血迹搜索遍了整个山林,奈何山上山高路险,也没再找到曾毅的踪迹。 直到天已大亮,谢堇安没抓到人,让手下留在山上搜寻,他才回了府,什么也不管,累得先去睡了一觉。 天明之后,待到谢兰若睡了一觉,懒懒苏醒过来,睁开眼,就见了将离正躺在旁边,睁着眼,目光温和柔情的看着她。 “你醒了。”将离伸出手,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蛋轮廓,将她耳边散落的一缕发丝,缓缓撩开到耳后,一举一动满含情意。 谢兰若看了他一眼,一时看得呆住。 虽面色惨白,可是侧脸迎着光线,将离一张脸俊美无双,精致的轮廓巧夺天工,剑眉入鬓,深邃有神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温润如斯。 “有那么好看么?一直看着我。”将离勾了勾唇,伸手指刮了刮谢兰若的鼻子。 谢兰若恍然醒过神来,忙揉了揉眼,坐起身,不知所措的问他:“呃,你,你的伤好些了么?” 将离抿嘴笑了笑:“有你在身边,想不好都不行。” 谢兰若看他比昨日精神多了,而且大夫也说过了,将离自己下手有分寸,所以并未伤到要害之处,不能致命,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罢了。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谢兰若此刻想起昨夜将离奄奄一息的样子,还觉得惊魂未定,真怕将离就这么死了,再也见不到他。 将离问道:“你昨夜就睡在这里么?” 谢兰若点了点头,夜里,其实她坐在地上脑袋趴在床边,就这么睡了一觉,睡起来还睡得腰酸背痛的,手臂都压麻了。 将离苦笑:“你身上也有伤,为何不上来睡在我旁边?” 谢兰若还真不知道可以那样,扯了扯嘴角,问:“可以么?” 将离笑着点头,勾手道:“你过来。” 谢兰若想了想,她现在是江雪谣,是将离的发妻,不能被将离看穿了,他现在有伤在身,要是知道她骗他,一生气伤势加重就不好了。 于是谢兰若愣愣的翻身上床,坐在他身边。 将离伸手拽住她的胳膊,随手一拉就将她拉进怀里,躺在身边。 谢兰若有些不好意思,枕着他的手臂,羞怯的低下头:“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 将离摇头:“床这么宽,怎会打扰。” 说着,将离缓缓侧身过来,勾起谢兰若的下巴,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谢兰若稍微往后退了一些,制止道:“你该先把伤养好。” 将离笑了笑:“这样恢复得快些。” “真的?”谢兰若将信将疑,不知道亲嘴还能有疗伤的功效,不过如果真能疗伤的话,那她还是忍一忍吧,毕竟看将离伤得那么重,总有一种负罪感。 “嗯,真的,你就是我的灵丹妙药。”将离点头,又凑上来,贴上她两片柔嫩如花一样的唇瓣,闻着淡淡芳香,尝着浅浅清甜,吮/吸两口,将舌头探入了她口中。 又湿又滑像是一条小蛇一样灵活舌头,使得谢兰若紧张得整个人僵住,手紧紧拽住了床单,只能任凭热烈深情的亲吻,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话说,其实第一次在谢府,半夜将离突然闯进来,对她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强吻了她,那时候开始,谢兰若就对将离的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种感觉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此刻再细细尝到这温柔的湿.吻,谢兰若早已沉浸在迷离的奇怪感觉之中无法自拔,心心念念的想着,她自己要真是江雪谣就好了,江雪谣跟将离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她也想和将离在一起,真的很想。 一个深吻持续了许多,几乎已经累得双方都气喘吁吁,将离才肯将怀里的她放开,随后在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好了,谣谣,再亲下去我怕控制不住了,等我伤好一些再好好招待你。” 谢兰若缩了缩身子,有些畏惧,“伤好些再好好招待你”是什么鬼?想起来怎么有点怕怕的。 随后就见将离撑着身子坐起来,缓步挪动要下床。 谢兰若看他动,紧张的上去将他扶住:“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躺着别乱动,起来做什么?” 将离下床,稳住身子,忍住身上疼痛站起来,一边说道:“还有事等着我去办,怎能躺着。” 谢兰若不解,跟在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问道:“有什么要紧事么?伤这么重就不能不去?” “嗯,进宫,不能不去。” 谢兰若一想,确实,昨夜温景瑞吃了亏,肯定今日就会找皇帝告状,免不了混淆是非,将离进宫面圣,定是想扭转局势,这是躲也躲不了的,与其被动的让皇帝怪罪,不如主动的去宫里解释。 “可是你的伤……” “放心,我以前更重的伤不也照样上阵杀敌,这点伤势不算什么。” “我陪你去么?”这件事怎么说也是因她而起,谢兰若也不知自己该不该出面。 将离回身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不必了,你在府上候着,谢府定会派人上门来找你,到时你就跟你哥哥回去即可。” 谢兰若瞥眉:“你不是说我可以留在临王府么?” “你先回去一趟,若是我去宫里顺利,等我回来就立即去谢府接你。”将离随后站直了身姿,道,“好了,谣谣,替为夫更衣可好?” 谢兰若看他姿势挺拔,似乎精神好了许多,又有好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也无可奈何,只得替将离换上衣服,随后看着他坐上马车离开了临王府,往宫里而去,阿穆也骑着马跟随在他马车外。 进宫路上,将离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对阿穆勾了勾手指:“阿穆,你过来。” 阿穆从马上下来,靠近应声:“大哥。” “可准备好了?” 阿穆点点头:“嗯,今日一早,我让人已将皇后指使人纵火的证据交给了刑部叶大人,朝堂之上呈给陛下,另外,谢姑娘的姐姐也已带到了宫外,随时听候发落。” “好,那昨夜曾毅抓到了没?”将离又问。 阿穆瞥眉:“听说让他给逃进了山里,找不到人,不过,谢姑娘刺了他一刀,命中要害,他身受重伤困在荒山野岭,定是活不了多久。” “嗯,这次他若再回来,肯定会去找兰若,你且仔细点,多叫点人护着,怕我有事不在她身边。” “这次一定办妥,请大哥放心。” 辗转来到宫内,将离还没进皇帝朝殿,正好就碰见迎面走来一个太监。 这太监见了将离,忙迎上来,恭维的笑道:“临王,真是太巧了,陛下正让奴才去召您,您这就来了。” 将离脸色不太好看,一撒手道:“少废话,带本王进殿。” 于是太监俯首躬身,引着将离进殿,并响亮的声音远远就做了通报。 等到将离上殿之后,就见这殿内只有皇帝面色阴沉,端坐在龙椅之上,温景瑞则一脸轻蔑的瞟了一眼将离。 不出预料,他定是刚刚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皇帝,现在正等着皇帝做主。 将离进殿参拜之后,皇帝冷冷瞥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挥手让他平身,质问道:“临王,你起来,且跟朕说说,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将离平身之后,垂目如实道:“回禀陛下,昨夜是曾迁余党作祟,主谋乃是曾迁之子曾毅,他命人抓了谢家姑娘用以威胁,让臣只身前去犯险,意图替曾迁报仇。” 昨夜之事,皇帝一早就听太子禀报过,此番心里也有数,其实曾迁是意图逃狱之时死于将离之手,这大家心知肚明,可是让皇帝如何想不通的是,怎么曾迁余党会去抓一个毫无关联的谢家姑娘,用来威胁将离。 皇帝明知故问道:“谢家姑娘,就是与景瑞有婚约的那位?” “正是。” “可是,临王,这谢家姑娘与你毫无瓜葛,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曾迁之子曾毅,为何会抓她威胁你?” 将离如实道:“曾毅抓到把柄,知道臣下倾心于谢姑娘,所以以谢姑娘性命威胁,逼臣自残其身,如今还负伤在身,昨夜纪王应该是亲眼所见。” 皇帝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此刻恼怒的温景瑞,又问将离:“你倾心于谢姑娘,可知道她与景瑞的关系?” 将离冷冷道:“臣知道,不过臣以为,纪王与谢姑娘不配。” “哦?从何说起” “纪王不配娶谢姑娘,更别说只是侧妃。”将离语气愈发的生硬,让人听了就觉得果断决绝,丝毫没有畏惧之意。 皇帝大怒,一拍桌案站起来:“大胆,朕亲自下旨赐婚,乃是天赐良缘,她谢兰若只不过一介小女子,景瑞堂堂纪王如何配不上?” “陛下息怒,请听臣解释。” 皇帝一甩衣袖,昂首道:“你说吧。” “纪王行为不检,处事不正。”将离看也没看温景瑞一眼,淡定自若道。 说到这里,温景瑞不痛快的跳出来,愤怒的指着将离道:“你胡说,行不端坐不正的是你吧?竟众目睽睽之下与我未婚侧妃拉拉扯扯,还当众对我出手,羞辱与我,可曾把我皇室的颜面放在眼里?”说着,温景瑞转向皇帝,跪倒在地,道,“父皇,请为儿臣做主。” 皇帝撇了撇眉,觉得温景瑞说得是有道理,怎么看都是将离的不对。 将离却反问:“纪王,既然你问心无愧,何必这么激动?听我把话说完不行么?” 皇帝本来也要发怒,可听将离这么一说,只得罢手道:“你说吧。” 将离抱拳道:“此事关系重大,陛下,臣以为还是私下说为好。” 皇帝微诧:“有什么事不能当众说的?” 不过,看了一眼将离的眼色,皇帝暗自感觉肯定是什么家丑不能外扬的事,于是就将殿上的宫人们叫退,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面面对质。 “临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皇帝坐回到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将离点头,同时小声道:“陛下,臣知道纪王虽然与谢家三姑娘谢兰若有婚约,可是背地里与谢家的二姑娘谢兰心关系非同一般……” 一说到这里,温景瑞登时跳起来,指着他道:“将离,你休得胡言,我行事光明磊落,怎会做此等不可见人之事!” 将离轻蔑的瞄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又没说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这是不打自招么。” 皇帝听后,大概已经明白过来,大惊失色,指着温景瑞问:“景瑞,真有此事?” 温景瑞哪能承认,忙又跪了下去,道:“父皇,他这是为了得到谢兰若,故意污蔑儿臣!” 说实在的,作为从前受宠的皇子又是如今的纪王,要什么女人,还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就比如他想要谢兰若,求得皇帝一句话就行了。 可是事情如果属实,作为已经和谢兰若有了婚约,却暗中和谢兰若的姐姐谢兰心苟且,那事情就另作别论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可就是给皇室的脸上抹黑的丑事! 作者有话要说:  QAQ让我安静的唠叨一会儿,评论区已经把我骂傻了,作者还是比较玻璃心的,暗搓搓的哭了一阵。 说实话,这篇文刚开的时候只有一个概念,大纲也没有写,只是脑子里规划了一下(因为朋友催我开文,我拖延症犯了,一个月都没写出来,所以抓到一个,就急急忙忙的开了。 所以总的来说,这本书开的比较匆忙,没有准备充分,连个像样的大纲都没有。 前面几章确实写了些脑残的剧情,只是为了推动男女主玉遇见而写的,(其实作者不善于写宅斗什么的,就是想安安静静的写个言情,谈个恋爱,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人骂成了傻逼,各种没逻辑,不合理,不严谨。 当然,我想对这些读者说,可能我写出来的不是你想看的那种类型,麻烦不要揪着一个地方不放了。 我承认是我写的不够好,没有准备好,我太久没写,这本当时是想着先练练手,所以写这本的时候,我就仔细的准备下一本的大纲,甚至写了每一章的细纲。 我不知道我写到现在有没有一个真爱粉,因为大家多数都不怎么爱留言说话,可是大多数留言的是在骂我(虽然只指指点点,但是在我眼里就是骂我。 当然我知道以前写的不够好,我也没打算回去改,因为花时间去打乱思路,还不如多码一点后面的故事,而且我也没时间回去改不知道怎么改。 算了,我这么唠叨,那些骂我的读者也是看不到的(因为他们早就弃文了,或许不会花钱来看V章, -0-然而默默看文的都是爱我的是么?告诉 第53章 皇帝面色阴沉,看了一眼温景瑞,道:“你先退下,朕有话想与临王单独说说。” 此刻被勒令退下,温景瑞一脸不甘心,谁知他出去之后将离会给皇帝再编造些什么? “父皇,您一定要相信儿臣,儿臣真没有做过,都是临王信口雌黄……”温景瑞开口试图解释。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帝斩钉截铁的打断,恼怒的厉喝一声:“朕让你退下,没听见么?” 见像是暴风雨的前奏,皇帝似乎即将大发雷霆,温景瑞千言万语想要为自己辩解,全都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却不敢再提,只得不情愿的行了一礼,朝后退了下去,临走前还冷冷瞥了一眼立在殿上的将离,愤愤不平的样子。 等到温景瑞离开,这富丽堂皇的殿上空荡荡一片,放眼望去只有皇帝和将离二人面面相对。 皇帝不知从哪拿出一壶酒和酒杯,从椅子上站起身,上前几步走到台阶上,便随意的往地上一坐,自顾自的斟上酒,就在那里喝了起来。 “我们多久没坐在一起喝过酒了?”皇帝看着手上的酒杯,恍然出神。 他所说的喝酒,不是指的寻常宴席上,而是他们二人这样不分尊卑,就像几年前天下未定,大家还是兄弟的时候一样,单独坐在一起对饮长谈。 当初还真是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似乎想起了什么,皇帝朝着将离勾了勾手,又拍了拍台阶上他旁边的位置:“你过来坐。” “陛下……” “现在没有陛下,也没有临王,就当是以前一样,你我是朋友。” “臣遵旨。”将离迟疑片刻,还是迈步上前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拿起酒杯斟上一杯酒,陪着他喝下。 皇帝喝着酒,压低声音呐呐问:“你如实说,景瑞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将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冒出来一句:“恭喜陛下,不久之后就能喜得皇孙。” 此话一出,皇帝是明眼人,立马就猜出来了个大概,难道说,温景瑞不但和谢家的谢兰心暗中苟且,而且谢兰心已早有了身孕? 皇帝脸色微变,皱起眉问道:“你这话,可有依据?” 将离反问:“我会做毫无理据的事么?人挺着大肚子就候在宫门之外,若是陛下想见,随时可以召见。” 皇帝又问:“你确定,真是景瑞的?” “陛下若是不信,自由方法查明。” 虽然各种详情还不清楚,可皇帝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数。 他长叹一声,眉头紧皱,又饮下了一杯酒,愁云满面道:“今日朝堂上,刑部参了皇后一本,说是有证据表明,皇后与谢府前段时间纵火有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你又闹这么一出,让朕情何以堪。” 将离只是埋头喝酒,没有出声说话。 皇帝侧脸看他一眼,又道:“这谢兰若只不过是一介小女子,如何能有这么大的能耐,竟能暗中操纵朝中动向,牵连皇后和纪王二人?” “此事与她无关。”将离淡淡道。 皇帝冷笑一声:“这么说,酿造如今局势的人,是你了?难不成,你对朕这天下突然又有兴趣了?” 说起来,当初这天下是将离让给他的,顺便还交出了大部分的兵权表示诚意,作为交换,皇帝只是立誓定要天下太平,万民安生,做一个好皇帝。 “陛下误会了,臣只对谢兰若有兴趣,你当初点错了鸳鸯谱,臣只是想纠正此事而已,求陛下成全,并无他意。”将离淡淡回答,“再说,削弱水家势力,也是陛下一直想做的事情吧?臣只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皇帝苦笑摇头:“这么说,朕将谢兰若还给你,这事就算完了?” “另外皇后的事,陛下就不要再包庇了。”将离语气平淡,可话里有话。 皇帝脸色一变,问道:“你这么说就过分了。” “难道不是么?安平公主怎么死的,陛下您应该心里有底。”将离之前让人查过,曾与他有过婚约的安平公主突然在宫中暴毙,这事与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只是掩盖事实的时候,皇帝竟然视而不见。 皇帝脸色霎时一白,闭口不再多言,想起来,那时确实受了蛊惑,不慎做了错事。 两人独自饮酒,沉默无声不知过去多久,皇帝思虑了一番,最终做好了决定,询问道:“听说这谢兰若是从安阳过来的是么?” 将离侧脸看着他,似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又听皇帝道:“她来了这么久,一定很想念家乡吧,如今毁了容又受了伤,不如即刻送回安阳休养一段时间,等到来年婚期到了若是还没回来,就让她那姐姐替嫁吧。” 皇帝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既然将离得到谢兰若才肯罢休,那只能给他,不然据皇帝对他的了解,他是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倒时候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再说了,谢兰心既然有了皇室骨肉,肯定是要接她过门的,如果要掩盖她未婚先孕的丑事,就只好借着婚约,让谢兰心给谢兰若替嫁的法子,正是情理之中,同时一箭双雕,两件难题都解决了。 将离却不依不饶:“那皇后如何处置?” 皇帝表情有些不悦,迟疑片刻道:“若是刑部查明事实,证据确凿,定暂废其后位,打入冷宫,面壁思过。”顿了顿,皇帝饮下一杯酒又问,“这样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了么?” 将离满意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道:“多谢陛下成全,臣也要养伤,随谢姑娘回安阳,暂不插手朝堂之事。” 皇帝一听,顿时龙颜大悦:“既然如此,临王,你杀曾迁有功,朕赏赐你安阳豪宅一间,地三百亩,黄金万两,回去好好养伤吧。哦,对了,若是过了明年开春,你想娶谢姑娘过门,朕再会另行赏赐。” 皇帝的话,是将离如果要娶谢兰若,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温景瑞和谢兰心完婚之后。 两人单独在殿上达成了协议,一句话来说,大约就是将离答应不再干涉政事会安阳休养,皇帝答应把谢兰若还给他,而且会惩治皇后和温景瑞二人。 于是,将离拿了皇帝亲手写的密旨,出了宫门,就直接去了谢府,将这密旨给谢岩看过。 因为一切写在密信上,谢岩这才知道谢兰心原来早已怀孕五六个月,在郊外庄子休养只不过是躲避的借口,这么些日子竟然无人知晓此事。 另外密旨写明,让谢兰若即刻回安阳休养,不过让谢岩惊讶的是:“这么急,今日就要启程?” 将离解释:“今日尚无人知晓此事,我先带兰若低调出城,大批人马三日后才会跟来,谢大人,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满陛下决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去安阳的路上,将离预料定不会那么平静,唯恐有变,还是赶紧带谢兰若离开为好,免得夜长梦多。 谢岩有些犹豫:“那可让兰若向众人辞别一番?” “不必了,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离开之后也暂时别宣扬出去。” 谢岩皱眉:“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谢大人请放心,又不是一去不返,待事情平静下来之后,我们还会回来。” 将离亲自给谢岩交代清楚之后,这便离开了谢府,顺便让马车低调的接了谢兰若,说走就走,直接就出了城,约定在城门外会面。 此刻已夕阳西下,晚霞将天边染得血红,长安城已是出城的人少,回城的人多,只有两辆马车前后踏着夕阳出城远去。 到了城郊之外,谢兰若从小马车转移到宽敞豪华大马车里,才见了将离正靠在马车里的软榻上休息。 谢兰若被马车从谢府接出来,还以为是将离接她去临王府,如今看到出了城门,还觉得有些疑惑不解,见了将离就问:“不是回临王府么?我们这么晚了出城去哪?” 好在皇帝还算处事干脆,将离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放下心头的巨石,难得此刻轻松。 他勾手将谢兰若叫到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轻笑的看着她:“谣谣,我们暂时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出去游山玩水。” 谢兰若此刻脸上带着面纱,瞪大眼睛,歪着脑袋看他:“啊?可是我没来得及跟父亲和哥哥说一声呢,这就走了么。” 将离点头:“我已经跟他们都说过了,你放心吧。” 谢岩是说过了,毕竟有皇帝的密旨,谢岩本也不反对将离和谢兰若的事情,所以没有阻止,至于谢堇安还忙着追曾毅下落,没空理会这些。 “我们真的可以去游山玩水?”谢兰若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为止,她去过的地方只有安阳和这京城,之前从安阳来京城的路上,因为赶得急也没停下来玩过。 天下那么大,每个地方风景各异,若是真能到处去看看,想想还有些小激动。 “我怎会骗你,现在你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将离揽着她问,“谣谣,有什么你想去的地方么?” 谢兰若寻思片刻,欣喜得一拍手,道:“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早就想去了!” 将离痴痴的看着她不转眼,笑一声道:“以前你也这么说过,我当时随父出征,答应回来之后再带你去的,没想到一过就是十五年才能完成这个诺言。” 谢兰若微愣,心里琢磨着,江雪谣真说过么?她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 不过谢兰若笑颜如花,脑袋靠到将离肩上又问:“对了,你今天进宫,情况怎么样啊?” 将离点点头:“我亲自出马,当然完美解决。” 谢兰若仰头看着他:“解决了?那我和纪王的婚约呢?” “你二姐谢兰心会给你替嫁,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只要出去玩几个月,等他们成亲之后再回来即可。”将离对于皇帝这个决定,其实还算满意,经历过那么多事,有了谢兰若,他对朝政上的事情根本就不感兴趣好么?让他们去斗吧,他要带着谣谣出去玩了。 谢兰若还有些顾虑:“纪王会同意让二姐替嫁么?” 将离耸了耸肩:“不同意也不行,这是圣上的意思,而且,你二姐都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纪王不娶她,这孩子生下来怎么办?” 一提到谢兰心有了五个月身孕,谢兰若脑袋里像是突然抽筋一般,感觉有些头疼,紧皱起眉,用手扶着额,疼得弯下了腰。 将离看她异常,忙搂着她问:“怎么了?” 谢兰若头痛的感觉稍纵即逝,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摇头道:“我没事,你呢,身上有伤还奔波一日,没事吧?” 说到这里,将离似乎才突然感觉到身上的痛楚,捂着胸口,皱起眉道:“好像是时候换药了。” 谢兰若望着他问:“你走得这么急,药带来了么?” 突然,就见马车外头扔进来了两个包裹,一人在外头驾驶座位置禀报:“王爷,今日走得匆忙,师父只准备了这些让我带过来。” 今日将离带着谢兰若离开京城,人越少越好,所以只带了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随身侍卫都没有一个,阿穆也留在京城善后没有跟来,不过这车夫正是阿穆的徒弟陈绍,曾经冒着火势将谢兰若从火里冒险救出来那个年轻小伙。 陈绍不去打扰他们,扔进来了包袱,就识相的在外面驾车启程,仿佛车里的一切都无法影响到他。 于是谢兰若把两个包袱拿过来,拆开一看,一个包袱里放的是将离现在需要的药膏和干净纱布,还附上了药方以便用完之后再去抓药,另一个包袱里都是银票和银两以及一些金银珠宝。 至于谢兰若自己就更糟了,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上。 “我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呢,你还好,阿穆把药送来了。”谢兰若瘪嘴,大概后悔着没有带几件随身之物,特别是还有几张好看的蒙面纱巾。 将离失笑:“有银子就够了,想要什么买不到?你放心,阿穆留在京城善后,三日之后会带着一切你需要的东西去安阳。” 谢兰若惊疑:“安阳?” 将离点头:“我们游山玩水,玩够了就回安阳去,你离开也有一段日子了,想回去看看么?” 谢兰若这辈子就是在安阳长大的,当然想回去看看,顺便也瞧瞧祖母身体怎样了。 “我先帮你换药吧?”说到这里,谢兰若轻松愉悦,拿着装药膏的包袱,挑了需要的药出来,一一摆在桌案上,又拿出纱布和绷带。 准备好之后,她回头,看着将离:“你先把衣服脱了。” 将离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道:“你替我脱好么?” 谢兰若只是为了给他擦药,所以也没多想,埋着头,把手放上他的腰,动作生疏,先是帮他脱去外套,研究了半晌才将这镶着白玉的腰带解下,放在一边,掀开上衣敞开怀抱,又解开里衣的带子。 她有些紧张,手微微发抖的,撩开白色的里衣,这才见了将离赤.裸的胸怀,正中央胸口处有纱布包裹着伤口,鲜红血液已经穿透了纱布,大概是因为今日四处奔波,导致伤势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倒像是更加严重了。 看着透出纱布的鲜红,谢兰若略微心疼:“都让你好好休息了,你看你的伤……” 将离满不在乎的安慰:“没事,已经不疼了。” 结果话刚说完,谢兰若把伤口上纱布取下来的时候,只是不小心轻轻碰到了一下,将离就疼得“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你不是说不疼了?”谢兰若都懒得拆穿他,明明昨夜差点死了,倒还死撑着要逞强,不肯倒下休养。 将离抽了抽嘴角,额上疼得流下一滴冷汗,却淡淡说道:“还有一点疼。” 谢兰若翻了个白眼,看他伤势,这么深的伤口已经发白,几乎能看见里面的皮肉,用刀刺出来的伤势。 谢兰若心下想,自己身上这点伤都这么疼了,将离这伤肯定更疼。 “你别动,我给你上药会更疼的。”谢兰若拿起一瓶药水,要给将离清洗伤口。 昨天大夫让女婢给她上药的时候就是这么操作的,所以她学了过来,今日正好给将离用。 果然,这药水清洗伤口的时候,将离疼得撕心裂肺,冷汗直流,咬紧牙关,不过没有吭声罢了。 等到谢兰若把胸口和腿上都换了药包扎好,将离已经半条命都没了,脸色苍白的软榻躺了下去,虚弱的喘着气。 “谣谣,我们商量件事行么?下次换药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将离本来还没这么疼得要命,被这么一折磨,真是半条命都没了。 谢兰若笑了笑:“好,下次一定小心。” 接着,谢兰若就可以放心给自己换药了,先把将离弄得没力气,免得他又乘机在她身上吃豆腐。 马车出城之后,渐渐的天色昏暗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直到两个时辰后,前路一片漆黑,马车已无法再前行。 这夜里,马车停在郊外,同行的三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就暂且停下休息,等到明日天亮之后再继续赶路。 马车里虽说宽敞,可也只容得下一张软榻和一个矮桌案。 于是问题就来了,谢兰若应该睡在哪里呢? 谢兰若坐在桌案边的垫子上,一时纠结万分,目光四下扫视,可始终没看到个可以栖身之处,连个睡地板的空处都没有,外面又太冷了不敢出去,难道让她就坐在这里睡? 正懊恼,就见映着烛光,将离侧躺在对面的软榻上,正用一种深邃诡异的目光打量了她,总让人感觉有什么阴谋。 “谣谣,过来睡了,还在那里想什么?”将离笑着唤她。 谢兰若一脸为难:“呃,你,你睡吧。” 她才不要和将离这个色狼同床共枕呢,虽说吧,现在很喜欢将离,好想随着他浪迹天涯,游山玩水,又或是共结连理。 可是,一想到要同床,谢兰若就莫名害怕,撇开谣谣的事情不说,除了将离,她没和什么男子这么亲密过。 将离叹息道:“你别想了,只能和我睡一起,快过来吧,夜里寒冷,过来为夫抱抱。” 谢兰若蹙眉,不肯过去。 将离突然指着对面:“咦,那里怎么有只蜘蛛,谣谣,快过来,不然蜘蛛爬到你身上了。” 一说到蜘蛛,谢兰若吓得登时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环视一周紧张道:“哪有蜘蛛?哪?” 看着周围黑漆漆的,外面荒郊野外说不定是很多虫子。 谢兰若吓得飞快凑到了软榻边,坐在了将离身边。 将离嗤笑:“你还是怕蜘蛛?” 谢兰若皱眉,仔细看了看,好像根本就没有蜘蛛,估计是被将离耍了。 “你又吓唬我?”谢兰若不满的想要走开。 可是既然已经落到将离身边,将离怎肯放她离开,一把就将她抓进了怀里,只用了一只手臂就摁倒在了软榻上面躺下,再从背后双手紧紧抱住。 “哪也不许去,乖乖陪着为夫睡觉。”将离将她护在怀里,双腿夹住她的小短腿,拉过一旁的丝被盖在了两人身上裹了起来。 谢兰若突然感觉,好像软榻上被窝里,又在将离身边,是要暖和很多呢?算了,就在这里睡吧,下面冷死了。 不过,她提出条件:“喂,我们说好了,你不许占我便宜,也不许脱衣服。” “好!”将离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谢兰若差点就信以为真了,就这么被他从后面抱着,准备入睡,可是不多时,突然感觉有奇怪的东西顶在她的腰上,想起熟悉场景,登时惊得睡意全无。 “谣谣,抱着你我好像睡不着呢,好难受。”将离发现她动了,俯在她耳边,咬着耳垂轻声说道。 谢兰若扭了扭身子,回头看他,不自在的问:“你想怎样?” “你也知道,我不睡觉的话,伤势好得慢是吧?”将离一副要开始讲大道理的模样。 “……你就直说吧。”谢兰若确实担心,他搞这么多名堂,又不好好睡觉,对身上的伤一点好处都没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将离伸手捧过她的脸,笑道:“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我摸摸你,第二你帮我摸摸。” “摸哪?”谢兰若问。 “哪都行。” 谢兰若有些害怕,因为上次将离抓着她的手,就摸到了那个巨大的东西上面,她可不想再摸。 犹豫半晌,谢兰若无法决定,支支吾吾半天:“那,你摸,不,我摸……” “你想好了没?”将离把她掰过来面对面。 谢兰若心里一横,欲哭无泪,只得道:“好吧,让你摸我,不过,不许摸那里,啊……我不是说不许摸那里么?我还没说完呢,你等等……” “……” “呃,将离,你给我停手!” 第54章 离开京城之后,马车一路向东方而去,没有直接回安阳,而是绕路往苏杭的方向去了。 出城两日之后,他们到了一座附近的小县城,这才停留在县城内购置所需的日常物品,衣服、食物诸如此类。 将离和谢兰若把需要买的东西一一列在纸上,然后托了陈绍出去购置,他们则留在客栈内休息。 为了在外出行方便,给谢兰若买回来的衣服都是男装,一袭白衣穿在身上,再带上一张白色面纱,梳上发冠,倒像是翩翩俊美公子一般。 谢兰若试穿了衣服出来,到将离面前转了两圈子,喜笑颜开的问:“怎么样,像不像男子?” 将离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睁眼瞄了她一眼,失笑回答:“和唐玉差不多。” 唐玉是出了名的秉性阴柔,动作神态都与女子一般,一听将离这么说,谢兰若顿时就翻了个白眼,拿她回唐玉比较是什么意思? “我要让阿绍买个假胡子。”谢兰若摸了摸脸上,琢磨着,长了胡子肯定就看着像男子了,要装就要装得像一点吧。 将离侧身过来,用手托着脑袋,又笑道:“你整日戴着个面纱,安个假胡子也没人看得见。” 谢兰若一想,好像说得很有道理…… 这天夜里,本来将离还想把谢兰若骗进他房里睡的,可是好在谢兰若英明,进客栈的时候就多叫了一间房,所以夜里可以回房把门锁上睡个安稳觉,也好让将离好好休息一晚上,免得整晚都不老实。 次日天明,他们便带上东西,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这一路要去苏杭路途遥远,路上将离带着谢兰若走走停停,顺便游山玩水,欣赏沿途风景,停车坐爱枫林晚什么的,虽然是冬日,倒是玩得轻松惬意。 对于没怎么出过远门的谢兰若来说,刚开始她是路途颠簸还不太习惯,可没用几日就适应下来,发现即使还没到苏杭,这路上逛逛也很有意思,可以见到各地的风土民情,于是乐在其中。 天下已安稳了两年时间,许多地方因为战火硝烟如今还没能从悲痛之中舒缓过来,不过新帝许多安抚政/策下,可见民众已是安居乐业,至少不必逃避战争四处漂泊。 不用几日,将离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好转,谢兰若身上的伤也已结疤,两人出来走动都已不成问题。 这日,天空乌云满布,还没到傍晚,这天色已经暗得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像是天空的黑云到压到了地面,厉风将落叶卷得漫天飞舞,风声凄厉,似是呜咽哀嚎一般。 马儿受了惊吓,使得马车摇晃不定,加上脚下的路坑坑洼洼,使得车里的谢兰若只能紧紧抓着将离,生怕一个不小心被甩飞了出去。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将离安抚的拍了拍谢兰若的肩,随后过去打开车门出去,坐到车前方,询问陈绍,“怎么了?” 谢兰若觉得不放心,也跟在后面,伸了个脑袋出去查看。 陈绍皱了皱眉:“天色大变,恐怕会有一场大雨。” 将离撇了撇眉,上前协助陈绍驾驭马儿,不禁沉下脸色问:“还有多久能进城?” 陈绍琢磨片刻回答:“前面就是襄阳城了,可是按理说还得一两个时辰才能到。” 看这天色,马上就要下雨了,怎等得到一两个时辰之后。 今日这天色,想必是一场久违的大雨,若不趁早找个地方歇脚,就是马车和马儿也支撑不了多久。 将离也是无奈,只喜欢马能跑快一些,赶紧找到地方避雨。 正当此时,隐约间,忽听这暗沉天色之下,远远的就个声音传来:“救命啊……” “给我把她抓起来,这小贱蹄子,让你跑。” “救命……” 谢兰若听到这呼声,忙拍了拍将离的肩膀问:“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将离倒是不屑一顾:“别管了,我们要快些赶路进城,不然就成落汤鸡了。” “救命,你们走开,不要过来!” 可是那喊救命的尖叫声音越发大了,好像靠近了一些,谢兰若就更加紧张:“听这声音好像是个小孩子,君墨哥哥,说不定他遇上了什么麻烦,我们真的要见死不救?” 将离也仔细一听,好像确实是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在喊救命,暗下寻思了片刻,确实不想见死不救,他只得招呼陈绍:“停车。” “是。”陈绍应了一声,拉着缰绳,不多时就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三人前后下了马车,站在那里四处张望。 寒风凛冽,落叶纷飞,吹得几人衣袂乱飞,发丝乱舞,都快睁不开双眼,只得眯着眼睛四下巡视。 “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谢兰若指着一旁的灌木丛里,担忧的皱起了眉。 将离挥手道:“阿绍,过去看看。” “是。”陈绍抱拳应了一声,这就小跑朝着声音的方向而去了。 不过片刻,就听那边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陈绍上前,见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跌倒在地上,这小姑娘约莫只有七八岁的年纪,哭得眼泪混合着泥土,一张小脸都花了,尖叫的喊着救命。 而四周,三四个身材各异的恶汉追了上来,围住这个小女孩,手上各自打着木棒,气势汹汹的模样。 领头的一人恶狠狠的说着:“我让你跑,还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来人,把她给我带回去。” 小姑娘抱着身旁的一棵树,倔强的表情似乎宁死不屈。 陈绍目光一冷,远远看着他们道:“你们几个欺负一个小孩子,还有没有脸?” 那四人一听有人说话,纷纷扭头过来,就见陈绍赤手空拳,靠在一颗树干上,目光幽冷的看着他们。 “你不要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领头的恶人看上去凶神恶煞,举着木棍指着陈绍。 陈绍不以为然:“就你这样的还敢大言不惭?快放了她,不然吃苦头的可是你们。”说起来,陈绍身手也一点都不差,面前这种货色,一个可以打无数,除非累趴下。 可是那些人明显不相信,琢磨着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瘦弱的小子? 于是领头之人一挥手下命令:“都给我上,先把这碍事的家伙收拾了!” 随后四个人一起,举着木棍朝着陈绍冲了上去。 趁此机会,地上的小女孩站了起来,躲到一旁树后面,怯怯的伸了个脑袋出来,似乎想看看局势,若是陈绍能打过那四人救了她就再好不过,若是打不过她就赶紧逃跑。 结果,不过眨眼功夫,就见陈绍已经把那四个恶汉打倒在地,各个缩着肚子痛呼。 领头之人好不容易爬起来,指着陈绍不甘道:“你,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说完,踹了两脚旁边的同伙,骂道,“还不快起来,走!” 之后,这四人都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的模样,仓皇逃走了。 躲在树后面的小女孩见恶人都已被打跑,登时喜笑颜开,来到陈绍面前:“多谢大哥哥救命之恩。” 陈绍看她一眼,点点头安慰:“没事了别怕。” 这时候,一旁谢兰若拉着将离才走了出来,想过来看看这小女孩有没有受伤。 那小女孩初见了将离和谢兰若,吓得以为坏人又来了,赶紧缩在了陈绍的身后躲起来。 陈绍侧开身,垂目道:“别怕,这是我家主人,是他们命我来救你的。” 小女孩这才放松了警惕,睁大眼睛看着将离和谢兰若,躬身行了个礼,道:“多谢大叔叔和大哥哥相救。” 小女孩口中的大叔叔当然是指的将离,大哥哥则是指的谢兰若。 听她这么说,谢兰若捧腹大笑起来:“大叔叔……” 将离翻了个白眼有些不悦,你说他怎么就救了这么一个有眼无珠的小女孩呢?虽说吧,将离是有三十多岁了,可长得俊朗潇洒,寻常人看了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要怪只怪谢兰若长得太小了,看上去身材矮小就不说了,模样稚嫩,扮成男子也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谢兰若走到小女孩面前,弯下腰和她面面对视,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那些人追?” 小女孩擦了一把眼泪,委屈的瘪着嘴,如实道:“我姓江名紫依,家在信阳,三个月前被坏人拐卖至此,将我卖到了青楼,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跑到这里实在跑不动了,就被他们追上来了。” 谢兰若和将离对视一眼,对她的遭遇一时心生怜悯。 将离也是蹙起眉,不知如今天下竟还有拐卖小女孩买入青楼这等恶行,也不知官府都做什么去了。 谢兰若抿嘴温和的一笑,摸了摸江紫依的脑袋安抚:“你现在没事了,若是那些人再追来,就让阿绍哥哥再把他们打趴下。” 江紫依看了谢兰若一眼,乖乖点了点头,擦干了泪水。 此刻,天空风声呼啸,已啪嗒啪嗒的落下豆大的雨滴。 “糟了,这么快就下雨了。”谢兰若仰头望着天,一时皱起眉。 将离忙脱下外套,给谢兰若遮雨。 “阿绍,你先去找找附近有没有可以歇脚之处。”这雨势一下来,一时半会儿应该停不了,躲在马车里定不是办法,要先找个地方避雨才是要紧的。 江紫依转了下眼睛,指了指东南方向道:“我刚才从那边跑过来,见了好像有间土地庙。” 将离一听,询问道:“远么?” 江紫依摇了摇小脑袋:“很近,跑了差不多两百步就到了。” 听她这么说,本来将离是想让陈绍先去查看一下虚实的,可谢兰若已经欣喜的道:“那太好了,我们就去那里避雨吧。”于是她牵着江紫依的手,两人就走在前面,朝着东南方向去了。 将离冷汗,只好转而吩咐陈绍:“你还是去把马车和马签过来吧。” 陈绍领命,这就回去牵马。 事实证明,小女孩江紫依并没有说谎,他们朝前面走了没多久,就见了一间废弃的土地庙,墙体虽然已有些破败潦倒,可屋顶还算完好,躲个雨完全没问题。 谢兰若、将离和江紫依三人走在前头,可走到半路雨突然就下大了,所以还是从头到尾淋得湿透,寒风一吹,冷得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陈绍随后赶过来,安置好了马车,让马也尽量避雨之后,才进了庙里。 这庙里应该时常有人路过进来歇息,所以还有个能落脚,旁边也有人没用完的柴火,于是赶紧凑了些柴火点了一堆篝火。 谢兰若、将离和陈绍都有干衣服,便都换了身衣服,至于江紫依也就七八岁没有合适的衣服换,只得暂时披了件谢兰若的外套,然后把她的衣服烤干。 “紫依,你被人拐走,离开家这么久,你家里人肯定很担心吧?”谢兰若担忧的询问道。 江紫依瘪嘴,双手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回答:“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父母双亡,与祖母相依为命,如今祖母尚在家中……” 想到这里,江紫依又哭了起来:“祖母一直旧疾缠身,没有我在身边照顾,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谢兰若看她父母早亡,孤苦伶仃,也是可怜,露出一脸同情的样子。 “你家在信阳是么?我们正好要路过信阳,不如你就跟我们一路,带你回家好不好?”谢兰若微笑着,伸手摸摸她的头。 将离深吸一口气,抓着谢兰若的手问:“谣谣,我们什么时候要路过信阳了?”他并不记得路程上有这个路线。 谢兰若小声道:“反正我们也是游山玩水,不如就帮人帮到底,送她回家乡去吧,你看她多可怜,年纪这么小就被人拐卖到青楼,家里还有个病重的祖母没人照顾,若是我们扔下她不管,让她已经如何活下去?” 一想到这里,谢兰若就不禁觉得小紫依身世可怜至极,让人觉得心疼,绝对不能扔下她不管。 将离苦笑,拿她没办法,只得同意:“好好好,从信阳走也是可以的,不绕几步路。” 谢兰若欣然一笑,道了一句:“谢谢。” “你们真好!”江紫依一听,也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一排牙齿,看上去倒是天真可爱。 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到了晚上却没有消停的意思,于是他们这天夜里只好在这破庙的歇息。 大概到了大半夜,雨势才小了许多,就见室内火堆还在燃烧着,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昏黄光线下,其他人都已睡下,几乎是将离搂着谢兰若,谢兰若再抱着小紫依,而陈绍则半睡半醒的靠在柱子上,守在破庙门口,似乎即使睡着了也在时刻警惕。 突然,陈绍的眼睛豁然睁开,目光明亮,精力旺盛,翻身站起来,从一旁地上捡起他的刀,屏住呼吸躲在门板后面,透过缝隙朝外面看去。 就见此刻屋檐下一群黑影窜来窜去的靠近,不知何时已经暗中将破庙包围了起来,还能听见黑衣人窃窃私语的说着。 “他们就在里面!” “好,你们在外面守着,你们杀进去,除了那个丫头其他不留活口。” “是。” 话毕,黑衣人就已经悄悄潜入了进来。 陈绍忙后退,来到将离身边,顾不得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唤醒,悄声道:“主人,有刺客。” 将离猛然惊醒,掀开身上盖的被子,就全无睡意的坐了起来。 “交给我,你带她们避一避。”陈绍又道一句。 此刻,外面黑衣人已经嗖的一下跳了进来,各个蒙着面,剑拔弩张,身姿敏捷,脚步飞快,举着刀喊杀着冲到了面前。 陈绍立即拔出刀,奋勇上前,与突然闯进来的四个黑衣缠斗在了一起,明显这几个人和之前遇到的恶汉不能相提并论,大多还是有些身手,陈绍若要解决他们还需费些时间。 将离摇晃谢兰若的肩:“谣谣,别睡了快起来。” 谢兰若困乏的揉着眼睛醒来,懒洋洋问:“怎么了?” “有刺客,我们先撤出去避一避。” 对于刺客的事情,将离一时还有些意外,心下琢磨着,难道又是曾毅的人?可是曾毅元气大伤,手下都死得差不多了,自身难保,哪还有空来追杀他们。 又或许,是温景瑞搞的鬼?可是也不太像,他们的行踪无人知晓,温景瑞是不可能知道他们已经到襄阳城外。 谢兰若听说有刺客闯入,也登时清醒过来,环视四周,见陈绍正和四个黑衣人缠斗,赶紧摇晃身边的江紫依,将她也叫醒。 江紫依慵懒的醒过来,可是见了黑衣人正在打斗,也吓得缩起肩膀,躲在了谢兰若身后。 随后由将离带领着,三人避开打斗,挨着墙走先从屋里出来。 可是刚出了大门,就见门外还有四个黑衣人,并排站在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将离昂首往那一站,倒是气势凌然:“就你们?” 只见黑衣人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轻哼一声道:“识相的,就把那个下丫头交出来,或许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将离看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江紫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黑衣人是冲着江紫依来的,兴许就是白天追江紫依的那些人,被陈绍赶走之后心有不甘,这才又叫了人过来对付他们,要抢江紫依回去还要报仇。 将离身后,谢兰若抱着江紫依的肩膀,两人躲在那里。 江紫依害怕的缩成一团,身体都有些颤栗。 谢兰若安慰道:“紫依别怕,大叔叔可厉害了,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江紫依看了一眼谢兰若,想起白天陈绍几下就打跑了坏人,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有本事你就自己过来抢?”将离轻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目光中散发出的光芒倒是比月华还要耀眼。 谢兰若拽了拽将离的衣角,小声叮嘱道:“身上有伤,注意点。” 将离点头,话说就算手上没带兵器,这几个人也是分分钟撂倒的事情,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根本就不影响。 对面黑衣人一声令下:“给我上!” 然后几个人就举着刀齐刷刷的冲到了将离脸上,将离稳扎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单手负在背后,挺胸抬头,面着冲上来的黑衣人眼也不眨一下,眼见着刀刺到他身前,他只是一抬袖,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把就将刀夺了过来,一脚将其踢飞了出去,摔到了外面下着雨还湿淋淋的泥地里,一时晕头转向爬不起来。 手上有了刀,旁边其他人就更好对付了,两招过后就一刀劈砍在一人的背上,将其砍到在地,吐血身亡。 不过两个回合,四个黑衣人纷纷倒地,除了被踢飞出去那个,其余都已毙命。 远远的,那人不肯罢休,恶狠狠的又冲了上来,可是就像是一条死鱼一样,将离的刀轻飘飘的就放在了他脖子上,刀剑已经割开了皮肉破了个口子,害得他浑身僵住,不敢再轻举妄动。 正此刻,恰好陈绍解决了屋里的人,擦着刀上的血从里面走了出来,禀报道:“主人,都死了。” 所以,现在活着的,就只剩下刀口下这一人。 “说,你们有何目的?”将离有些恼怒,这些人作恶多端,拐卖女童卖到青楼,本来他是没打算要干涉那么多的,可是半夜叫这么多人来刺杀他们,打扰他们的安宁,这就有些过分,决不能轻易放过了。 剩下那黑衣人眼见着还不到一炷香时间,同伴赫然全部死了,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再无反抗的能力,褪一软就跪了下去,仓皇求饶道:“大侠饶命,我们并无他意,若是你们要这个女孩你们拿去好了,我只是奉命从她身上拿回一样东西。” 将离瞥眉:“什么?” “这丫头逃出青楼也就罢了,走之前还偷了我们家主人一件宝贝,主人命令我们拿回来。”黑衣人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因为怕死,什么都只得老实交代。 将离回头看向江紫依,疑惑道:“你拿了什么东西?” 江紫依连摇头:“我什么也没拿。” “真的?”将离有些不信,既然什么都没拿,这些人怎会这么麻烦,还请了刺客来追杀。 江紫依一脸的天真懵懂:“我真的没有拿,是他们自己弄丢了。” 将离只得暂且相信江紫依,回头又问那黑衣人:“你们主人是谁?” “说出来可要吓死你,我们家主人是……” 第55章 等到雨停已是次日清晨,雨过天晴之后,天边太阳透过白云洒到地面,给这愈发寒冷的早晨增添了几分暖意。 因为昨夜遇刺的事情,又躲雨露宿破庙内,谢兰若等人一夜没睡好,只好等着进了襄阳城再找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这坐着马车进城的一路上,将离脸色漠然,看上去不是很愉快,时而冷冷瞥那江紫依一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自从救了这小丫头片子,谢兰若就走哪都把她牵着,还一脸同情心疼的样子,完全就无视了他的存在,想要亲亲我我搂搂抱抱一下,那就更不可能了,会被一脚踹开。 唉,早知如此,还真不该把这小丫头救下。 想到这里,将离看着江紫依的目光又可怕了几分,吓得江紫依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根本不敢与他直视。真不明白,那个大叔叔好像很不喜欢她的样子,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谢哥哥,我们真的要进城么?若是被他们发现我,我又会被抓回去的。”江紫依拽了拽谢兰若的胳膊,看着已经进了襄阳城的城门,一脸担忧的样子。 谢兰若摸摸她的脑袋:“别怕,有我们在,没人能抓你。” 江紫依皱眉撇嘴:“可是他们很凶。” 谢兰若指了指将离,问:“那你看他凶不凶?” 江紫依看了看将离,与他冰冷犀利的目光对视一眼,吓得缩在谢兰若身后怯生生的不敢出来,小声道:“凶,比他们还凶。” 谢兰若咯咯笑了起来, 将离倒是脸色冷了几分,端坐在那里,直直问江紫依:“还没问你,你年纪小小,是怎么逃出来的?” 江紫依寻思片刻,低下头,泪光盈盈的样子如实道:“我和一位小姐姐一起逃出来的,不过,她为了护我被抓回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随后,江紫依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下她逃出来的经过,那是一家叫做千香楼的青楼,她被卖到这里已有两个多月时间,之前都是做些苦力活,又教这教那,若是不听话就会挨打没有饭吃,若是想逃走更甚者有被打死的前例。 直到前天晚上,那些人突然把江紫依洗洗干净,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送到了一个房间里,那里有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满脸络腮胡,看起来面目可憎,目光猥琐,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江紫依吓得不轻,缩在墙角,直到那个小姐姐突然跑出来,用花瓶打晕了中年男子,带着她翻窗逃了出来,二人狂奔逃跑,后面还有一路的追兵。 逃了一整天,后来小姐姐为了护她被抓走了,她混在人群里逃出了城,没想到还是被抓到。 江紫依年纪也不到八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模样长得是水灵乖巧,一双大眼睛看上去人畜无害。 听了她说的话,谢兰若和将离惊愕万分的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里有些猜测。 谢兰若凑到将离身边,为了不让江紫依听见些少儿不宜的,只得悄声说道:“她还只是个孩子,该不会是有人……”想要猥/亵于她。 说到这里,其实谢兰若都有些说不出口,想一想就觉得恶心,干呕了几声,差点吐了出来。 将离倒是一副见识颇广的样子,目光微眯,淡淡道:“确实有人有这等癖好,青楼就利欲熏心,想借此赚取银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江紫依在一旁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眼巴巴的望着他们,问道:“小姐姐叫林轻轻,你们能救救她么?” 将离看了她一眼,又问:“像你这样的,千香楼里还有多少人?” 江紫依瞥眉:“很多,有男孩有女孩,我见到的就有十多个。” 一想到还有那么多孩子受害,有的条件好些,或许千香楼准备养大了做生意,有的外地拐来的,性格强硬不肯屈服,恐怕就会用这种手段招揽一些有钱却又变态的客人,之后或死或伤,像垃圾一样扔出去埋了就行了。 这种事,只要是人听了都会怒不可言,更何况,将离还不知道,天下已定,却还有这等泯灭人性之事在偌大一个襄阳城内发生。 想到这里,将离捏紧了拳头,眉头紧锁。 谢兰若也实在难以忍受,愤愤不平的大骂:“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官府都不管么,我们去报官!” “你别忘了,昨晚来杀我们那群人就是官府的人,你以为他们会管?” 昨夜最后杀的一人死前亲口所说,是刘都尉派他们来的,根据将离猜测,这个刘都尉,很可能就是在千香楼里,花了银子想要江紫依那个矮胖的络腮胡。 想起来,将离还想去找这个刘都尉算账来着。 想起昨晚的事,谢兰若就更气愤了:“我们一定要去一锅端了这千香楼,救出林轻轻,还有另外那些孩子!” 将离失笑:“你去?” 谢兰若侧脸过来看着他:“你该不会这点小事也不肯帮忙吧?” 将离扶额:“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襄阳城里出了这种事,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可想而知,其中牵连甚广,不是一朝一夕所致,恐怕官府内涉及其中的人还不少。” “你就这么看着他们同流合污?”谢兰若撇嘴。 将离看她一眼,无奈的一笑:“我也没说不帮,不过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然后晚上去一趟千香楼,探探消息再说。” 江紫依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大概听出他们肯去救林姐姐,这才欣慰的笑了出来。 进城之后,找了家客栈,这次也是要了三个房间,将离欣喜的以为难道谢兰若想通了要和他同一个房间?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间给他,一间给陈绍,然后谢兰若则和江紫依一间房相互照应。 与此同时,就在这家客栈外,两个人盯着他们进了客栈,凑到一起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就是他们,你快去禀报大人!” “是。” 客栈里的几人并无察觉什么不对,安排提前吃过午饭,众人在客栈里休息补觉,直到傍晚才睡醒,又恢复了精力。 不过昨夜风大雨大,气候寒冷,又淋湿了衣裳,谢兰若倒是有点受了风寒,此刻打着喷嚏。 将离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待会儿我叫个大夫来替你看看。” 谢兰若揉了揉鼻子,笑道:“没什么,就是鼻子有些痒。”紧接着就“啊啾”的又打了个喷嚏,鼻涕都快流出来了,才赶紧拿出手巾擦了擦。 “要不,今晚就别去千香楼了吧。”将离看她受了风寒,不放心离开。 “不行,一定要去,要不然还不知道今晚她们拿林轻轻怎么样呢。”想来,是林轻轻带着江紫依逃出来的,现在林轻轻被抓了回去,也不知道还活着不。 自从火灾之后,谢兰若还真是有些病弱了,昨晚小孩子江紫依都没事,倒是她自己受了风寒。 “那好,你待会儿看过大夫,早些休息,我和陈绍去就行了。”说到这里,将离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上去深不可测。 谢兰若实在控制不住打喷嚏,只好同意了将离的说法,让将离带着陈绍去千香楼,最好能将林轻轻救出来,另外,把其他孩子全救出来就再好不过了。 等到将离和陈绍离去,谢兰若就和江紫依二人待在房里等候。 江紫依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着谢兰若,懊恼的样子问:“谢哥哥,那个很凶的大叔叔是你什么人啊?为什么我看你们俩像夫妻一样,可是我祖母说,夫妻是男子和女子啊,你们两个都是男子……” 谢兰若额上挂着一滴冷汗,干笑一声,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好如实说了道:“紫依妹妹,实不相瞒,其实我是女扮男装的。” 说着,谢兰若将发冠拆了下来,散落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披在身后,朝着她嫣然一笑。 江紫依瞪大双眼很是震惊:“原来你是姐姐,不是哥哥啊?怪不得,我总觉得那个大叔叔看你的眼光有点奇怪,我还以为……呃,那你们真是夫妻么?可是他这年纪,都可以当你爹了,你真是太吃亏了。” 谢兰若实在无法抵抗小孩子的奇怪思维,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你还真是人小鬼大,我们哪里看起来像夫妻了?” 江紫依皱了皱眉,想了想,片刻后才道:“那大叔叔老是盯着你看,坐着也看,走着也看,吃饭也看,我记得我们村的李大哥娶了媳妇之后,才老是盯着他媳妇看的。” “……”谢兰若倒是没发现,将离有这么总是盯着她看么? 江紫依又好奇的问:“姐姐,那你为什么一直戴着个面纱啊?”好像睡觉也没见取下来。 谢兰若苦笑,如实回答:“因为我脸上受了伤,不戴面纱会吓到别人。” 江紫依小心道:“我能看看么?” 谢兰若摇头:“还是算了,你年纪还小,我怕吓到你。” “哦,那好吧。”见谢兰若不情愿,江紫依也没有强求。 随后,就见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个声音道:“公子,您让小的买的衣服买来了。” 由于现在不方便出去,江紫依逃跑的时候衣衫破烂,也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穿,谢兰若只好托了客栈的小二,给了他几个银子,让他跑一趟去选几件小女孩的衣服回来,大概够江紫依的身高就行。 如今,定是小二买了衣服回来了。 谢兰若刚拆了头发不便开门,就指了指门口,示意江紫依过去。 江紫依点点头,这就过去开了房门,接过了一叠衣服,道了谢,随后关上了房门。 谢兰若查看了几件衣服,忙招呼江紫依去试穿:“给你买的新衣服,快试试看合不合身。” “谢谢姐姐。”江紫依欣喜的笑了,带着衣服就去了屏风后面换。 等到江紫依换好衣服出来,虽然她身材过于纤瘦,这衣服有些大了,可还算勉强合适,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也精神了几分。 谢兰若正准备对她夸赞一番,突然就见她眯着眼睛,摇摇欲坠,还扶着脑袋说着:“姐姐,我突然觉得好晕……” 话刚说完,就跌倒在地昏迷过去。 “紫依你怎么了?”谢兰若慌忙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小孩搂住,担忧的看她怎么突然昏迷了。 可是不过片刻,谢兰若像是闻到了衣服上有股奇怪的味道,突然也觉得头好晕,昏昏沉沉,眼前一花昏倒在地。 随后不多时,门外闯进来几个人,指着昏倒的一大一小,一人轻笑道:“没想到这也是个姑娘,还真是买一送一赚到了,都给我带回去!” “是!” 于是,等到谢兰若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而屋里正有个身材矮胖,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一脸轻蔑的看着她,旁边还站着两个他的手下。 “你总算醒了,哼,老实交代,你把我的东西放哪儿去了?”中年男子恶狠狠问道。 谢兰若还头晕目眩,浑身乏力,皱眉不解的问:“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怒道:“少给我装蒜,那丫头已经交代了,说东西给你放着呢!识相的最好给我交出来,不然有的你苦头吃。” 谢兰若睁开眼,见了那络腮胡的中年男子,顿时就想起来,这人好像就是江紫依形容的那个,在青楼里的中年男子,还是让人来破庙刺杀他们那个刘都尉。 谢兰若脑子一转,故意探听问:“她给我了好几样东西,你说的是哪一样?” 刘都尉皱眉,迟疑片刻才道:“一块令牌。” 谢兰若又干笑一声道:“她给了我两块令牌,你说的那一块?” 刘都尉微愣,答道:“银色,上面写着稚字!” 谢兰若嘿嘿一笑,道:“写着稚字的没有,不过有一块写着蠢字的,你要不要?” 刘都尉神色一变,怒得面目狰狞,道:“你特么耍我?”随后挥手叫人,“来人,把她衣服给我扒光了,我看她还老不老实!” 刘都尉一声令下,可是叫了却没人理会,气得他又大喊:“耳朵聋了么?我让你们上去把他衣服给扒光!” 可是,他一回头,却见两个手下早已倒在地上的血泊之中,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个人,手上拿着一把短剑,直顶在他脑袋上。 “别动,不然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都尉果真吓的身体一僵,感觉到脑袋上的利刃,都不敢大口呼吸。 谢兰若看到将离的出现,欣喜的从床上爬了下来,还捆着手脚,就像兔子一样跳到他面前,笑道:“你来救我啦?” 其实,刚才谢兰若看见将离从那边进来,才一点也不怕,敢那样说话的。 说实话,去千香楼打探消息,或是营救林轻轻,陈绍一个人去就足够了,将离只不过是猜到这城里另有耳目,肯定不会对江紫依罢休,所以就留下来静观其变,没想到顺藤摸瓜,这么快就见到了这个所谓的刘都尉。 将离刀一挥,给谢兰若斩断了捆着手脚的绳子,还吩咐:“把他绑起来。” 于是,情况很快扭转过来,这次换成这中年男子刘都尉被绑在椅子上,一把刀还架在脖子上,而且也换成了谢兰若来逼问他。 “听说,你是这襄阳城的什么刘都尉是吧?”谢兰若悠闲的坐在对面太师椅上,还顺手拿了刀和苹果,在那里削苹果吃。 刘都尉一动不动,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还不放了本官,威胁朝廷命官,等着找死是么?” 谢兰若不悦的撇嘴:“你以为就你是朝廷命官?哼,现在你是阶下囚,什么都不是,还敢这么跟我说话?” 说着,气愤的手上小水果刀一刀插在苹果上,结果,没想到与此同时,将离也掏出一把匕首,动作果断冷冽,一刀插在那什么刘都尉的肩膀上,疼得他“啊”的惨叫一声地动山摇。 谢兰若只是插了下苹果,将离竟然插了一刀人,使得她还有些吃惊,忙对将离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将离不以为意:“我是,继续问。” 谢兰若干笑一声,退回去坐下,继续削苹果,还一边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令牌是做什么用的?” “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是不会说的!”刘都尉咬着牙,一头冷汗,络腮胡抖动着,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谢兰若笑了笑:“如果我是你,我就赶紧说了,我给苹果一刀他就给你一刀,如果我割一块苹果下来吃,啧啧啧,那他是不是要割一块你的肉下来?” 说道这里,刘都尉浑身一震,侧脸瞄了眼身后的将离,咬牙道:“你少唬我,哼,我好歹活了这么些年,会被你这么个小丫头吓到?” “我可没吓唬你。”说着,谢兰若就割了一块苹果下来,漫不经心的放进了嘴边。 紧接着,就见将离拿着匕首,上前来放在了刘都尉的腿上,一刀就割了下去。 “啊,别,别,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看将离杀伐果断的样子,还真的是要割一块肉下来,刘都尉已经疼得撕心裂肺了,只得就此屈服,不敢再嘴硬。 将离这才抽出匕首,看着血液溅起,冷冷站在一旁,等着他老实交代。 刘都尉咽下一口唾沫,冷汗直流,胸口上下起伏,说道:“那令牌是稚字会成员的令牌,前天我去千香楼……喝酒,喝得醉醺醺的回房,不知怎的被人打晕,小丫头偷了我的令牌还逃走了。” 谢兰若嚼着苹果问:“什么是稚字会?” 刘都尉本是不想说的,可是看了眼将离手上带血的匕首,不想再吃苦头,只得一咬牙说道:“不仅是襄阳,天下有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孩童,便有了这个稚字会,聚会时都戴着面具大家互不认识,若是没有令牌,便不能参与聚会……千香楼也是稚字会的人开设的。” 说道这里,谢兰若已经吐了苹果,气炸了:“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 说完,谢兰若就拿了个苹果过来,拿着水果刀,狠狠在上面连戳了十几刀,这意思,明明是想要将离给这刘都尉十几刀出出气。 将离失笑:“你这是上瘾了么?不如直接过来杀了他好了。” 让谢兰若真的过去杀人,她可不敢,只得道:“还是你动手吧。” “也是,我可不想让你手上沾了鲜血。”说着将离就拿起刀,高高举起,朝着刘都尉捅了过去。 “不要不要……”络腮胡以为将离要捅他十几刀,还没捅上去,就惨叫了两声直接吓得晕死过去。 看他都晕了,将离无奈耸了耸肩,就没有再下手,把刀收了回来。 谢兰若还觉得心里堵得慌:“他们实在太可恶了,简直狼心狗肺,小孩子都不放过。” 将离上来揽着她的肩,安抚道:“放心,自有人收拾他们。” “紫依怎么样了?” “我让她在外面候着,这么血腥的画面小孩子看了不好。” 谢兰若会心一笑,又问:“那陈绍呢?” “去了千香楼,还没有消息。” 正说着,没一会儿,突然一群人冒失的冲了进来,将屋里团团围住,看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官兵,还大叫着:“别动,全部束手就擒!” 同时,那先前装死的刘都尉知道有人进来,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大叫道:“来人啊,救命!这两个贼人重伤朝廷命官,都给我拿下!” 第56章 闯进来的官兵看了一眼将离和谢兰若,又看一眼被绑起来浑身是血的刘都尉,顿时举着刀围上前来。 谢兰若本来还以为将离会大杀四方,然后带着她逃出去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束手就擒了,被这些官兵刀架在了脖子上。 谢兰若看着将离目光中满是不解和疑惑,可是将离面带微笑似乎是在安抚,柔声道:“先忍一忍。” 那椅子上的刘都尉被人解开了绳子站起来,站都站不稳,就恶狠狠的指着将离道:“这二人竟敢重伤本官,来人,给本官拿下,押回去关进牢里!啊,痛死我了,快去给我找大夫……” 于是谢兰若和将离加上江紫依,三人就这么被官兵擒住抓了回去,被关押进了牢狱之中。 牢里阴冷潮湿,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熏得谢兰若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再者,谢兰若受了风寒,偶尔还擦擦鼻涕,打个喷嚏。 奈何男女牢房分开,谢兰若只得和江紫依关在一起,不见将离的踪迹,心有疑惑也没来得及问他。 江紫依和谢兰若关在一起,见现在落入牢里,小孩子害怕的快要哭了起来:“姐姐,我们会不会被砍头啊?” 谢兰若拍着她的背两人靠在一起坐在石床上,安慰道:“不会的,放心吧,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其实她说这句话只是为了安慰江紫依,可是没想到,他们在牢里待了没有半个时辰,果真就有人开了牢房的门,把她和江紫依都领了出去。 一出来,就见将离正站在牢房外等候,抿唇微笑了笑,道:“委屈你了。” 谢兰若牵着江紫依上前,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两个官兵,看着他问:“怎么回事啊?” 将离耸了耸肩道:“反正也要来一趟府衙,不如就随着他们一起来,走吧,时间不早了,先歇息一夜,明日再说。” 谢兰若被他牵着这就要走,却还是有些不解:“那个刘都尉放过我们了?” 话说,刚才刘都尉还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怎么现在又肯放他们出来了,而且,将离说要来一趟府衙,是来报官么。 “他?现在被关进牢里了。”将离勾唇笑了笑,这才借着灯笼的微光,一边在黑暗中前行,一边解释一番。 其实都尉只不过是太守身边的一个副官,一切事务还不都是太守说了算,恰好,将离与这里的太守本是旧识。 江太守和将离早前就认识,听说将离入狱,那还了得?他们一个太守府衙有什么能耐,竟然要关堂堂临王?所以立即就亲自来牢里把将离放了出来,而且将离一句话,反而是刘都尉被关进了牢里,等候审问。 另外,江太守还热情的在府上备好上等客房,邀请将离入住。将离考虑到襄阳城里只有这个人信得过,计划着还要和他合作,解决什么稚字会的问题,于是就同意暂时住在太守府内。 至于其他细节,将离约定好了明日再其讨论。 也就是说,将离原本就打算好了,要来太守府找江太守协助的,借着刘都尉要抓他们进牢,他就顺便跟着过来,反倒是把刘都尉关了起来。 知道原来将离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谢兰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被府衙能的侍卫带着,将离和谢兰若来到了客房,才觉得温暖了几分,江紫依则被安顿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休息。 将离把谢兰若叫到身边坐下,突然问道:“谣谣,你知道这个江太守是谁么?” 谢兰若还一脸茫然:“谁啊?” 将离摇头:“你就不好奇怎么他也姓江?” 谢兰若恍然领悟过来,对了哦,江雪谣是姓江的,将离问的应该是这个吧。 “呵呵,江紫依不也姓江么,有什么好好奇的。”谢兰若干笑了一声,强行找了个借口,不过想起来是有些蹊跷,怎么最近姓江的人那么多啊。 将离抽了抽嘴角,也不再卖关子,解释道:“这个太守姓江名少洵,准确的来说,是你大哥的儿子,也就是你侄子。” 谢兰若眉梢一皱,突然之间恍惚陷入了沉思。 她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脑子里莫名多了些东西,却又不太肯定,只觉得脑袋抽了抽,莫名有些头疼,片刻又好转过来。 最近她总是会有这种错觉,每次有什么场景似曾相识,就像是梦到过的一样,她就会有点头疼,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漂浮不定,可是却费力的挣扎也抓不到它。 “谣谣?”看她发愣许久,将离手放在她肩上,颔首看着她的眼睛。 谢兰若猛然清醒,目光无神的与将离对视。 “怎么了,突然发呆?” 谢兰若摇了摇头,为了掩饰自己其实不记得有什么大哥的事情,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道:“我侄子已经做了太守了么?” “对啊,你上次见他,好像他才不到十岁。”不过,现在二十好几就做了年轻的太守,也算是杰出有为了。 谢兰若点头:“那我大哥呢?” 将离脸上浮现一些哀愁,应道:“他几年前去世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近年来,其实将离曾让人打听过了江家人的下落,因为十几年因战争流落,江雪谣原本有五个哥哥,他们早就四散分离,除了大哥曾在这襄阳城做过都尉,因受够了前朝荒淫腐败的官僚,开城门迎魏军进城,记了大功一件,为江少洵如今成就做了铺垫。 至于江雪谣其他的几个哥哥,或许死的死伤的伤,如今都已不知去向。 江少洵如今新上任做了太守,自然也让人各地寻过他的亲人,可始终一无所获。 回想起来,说不定将离带着谢兰若故意路过这襄阳城,说不定就是为了带她来看她前世的亲人,即使重新来过,应该对前世的血脉至亲还是有所挂念吧。 “侄子他知道你的身份?”谢兰若歪着脑袋看着将离。 将离摇了摇头:“尚且不知,只以为我与他父亲是好友。” 谢兰若看上去不冷不热的,大概没有想象中找到亲人那么激动兴奋,大概因为实在不记得江雪谣的事情,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不能和自己的记忆结合起来。 不过,她还是有些怕被将离看穿了她是装的江雪谣,所以避免提到前世的话题,怕是,如果将离知道真相,说不定大发雷霆把她丢了。 将离对于她有些冷漠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大概以为她只是累了。 “好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将离突然凑上来,弯下腰就揽过了谢兰若的腰。 谢兰若惊得回神:“你干嘛?” “你说呢?当然是就寝了。”将离已经将娇小的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朝着床榻边走去,脸上的微笑看上去有些诡异。 谢兰若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片刻就已经被扔到了床榻上,而且将离还匍匐过来,压她在身下。 “我还是去和紫依睡吧……”谢兰若咽了一口唾沫,想要翻身起来逃走。 可是将离压着她的肩不让她起来,迎着面就一股炙热的喘息扑来,带着股淡淡香草味,贴到她脸边,轻轻吻着脸颊,含糊道:“不许动,我好久没这样和你在一起了,让我好好疼爱一下你。” 其实,江紫依出现到现在也才一天一夜而已,很久了么? 谢兰若想要避开,可是将离热情似火,吻着她的脸,她的唇,她的下巴,像是清风在水面上拂过一般,酥/麻难耐的感觉从各处传来,渐渐的,还撕开了她的衣领,吻到了他脖子上的细滑。 “不要……”谢兰若很快就已情意朦胧,眼含秋波,躁动不止,发出了阵阵轻吟。 如今将离身上的伤几乎察觉不到,路上奔波这么多日,总算在襄阳安定下了几分,这才找到机会把谢兰若搂在怀里,久违的亲昵。 “谣谣,今天我们来做点什么好呢?”将离含着她的耳垂,语气暧/昧。 谢兰若瘫在床榻上,喘着气,已浑身都没了力气,奇怪的感觉流窜在她的全身,倒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将离这么挑/逗了,觉得羞耻不堪,捂着脸,无法接受口中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天气寒冷,将离一把勾过棉被,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屋里灯光不知何时已灭,只剩下昏暗的一片。 “君墨哥哥,你伤还没好,不要。”谢兰若也只能想到这个借口来避免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了。 “不用担心我。”将离说着,俯身下来,绵绵不断的亲吻,从耳边蔓延至颈项,再移向胸前,撩开了里衣的一角,吻了下去。 将离停下片刻,手指轻轻摸了摸这胸前已经结疤的伤口,想到之前谢兰若被曾毅刺出的伤,还不禁有些心疼。 “谣谣,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将离目光转向谢兰若的脸上,伸出手,就想揭开谢兰若面上蒙着的面纱。 谢兰若存留了些意识,伸手按住面纱,惊得摇了摇头:“不要揭下。” 这些日,虽然谢兰若和将离日夜相处,不过因为脸上的伤,谢兰若日日夜夜从来都不取下面纱,即使是洗脸必须取下,也要避开所有人偷偷进行。 将离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心疼,柔声道:“不用戴着它你也很美,我不会介意。” 谢兰若摇头:“可是我会自卑……” 是啊,将离这边举世无双,传出去身边跟了个这种容貌的女子,想一想谢兰若就很自卑,抬不起头来。 将离手微微抖了抖,只得收回手,将谢兰若整个人搂进了怀里,脸贴在她头上,也不再对她动手动脚,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傻瓜,还想继续么?”将离转而笑问。 “继续什么?” “当然是刚才那个,让你很舒服的……” 谢兰若明白过来,一脸惊恐的摇头:“不,我风寒未愈。”说着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将离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怜惜道:“好,那早些睡觉吧。”然后抱着她,就闭上了双眼。 谢兰若赶紧趁机拉上衣襟免得暴/露,缩在那里成了个团,想起刚才场景,脸上潮红还没有退却,心跳也还剧烈,还好将离决定放她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放飞自我然后章节被锁了,唉,果然想放点福利也不行呢,我只能把那段内容改了嗷,嘤嘤嘤 第57章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绍就急匆匆的来府衙的客房找到了将离,并且禀报昨夜去千香楼追查的情况。 谢兰若此刻还在熟睡,将离便没有吵醒她,独自穿了衣服出去见他。 “怎么样?”将离揉了揉眼,询问道。 陈绍一夜没睡,还能见到双眼血丝满布,抱拳躬身回禀道:“我找遍了千香楼每一个角落,也不见有江紫依所说的小孩子身影,而且蹲守一夜,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就是如寻常青楼一般。” 将离不禁疑惑:“你的意思是,这小丫头说谎?” “属下也不清楚,要么就是她的话有问题,要么就是那些孩子凭空消失了。” 将离沉吟半晌,慢悠悠的分析道:“还有可能,他们将孩子转走了或是本就没关在千香楼里。” 还有,昨日那刘都尉拼命想找回去的令牌到哪儿去了,难道真是江紫依偷的?看来还需要找江紫依聊聊,或是将刘都尉严刑逼供一番。 随后,将离让陈绍回去先睡一觉,自己也回屋来到床边,回到床上,侧身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看着正在熟睡中的谢兰若,手指玩着她垂下脸上的一缕长发。 等到天色大亮,谢兰若睡醒之后,找江紫依问令牌去向的事情,就交给了谢兰若去办。 谢兰若端着早餐,以此为借口来到江紫依房里,先是嘘寒问暖一番,陪着她吃早饭,随后才问到了令牌的问题。 “紫依,那坏人说你拿了他什么令牌,是么?” 江紫依吃饭时总是像被饿了许久一样狼吞虎咽的,可一听谢兰若问的话,立即吃饭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珠子直转,犹豫了半晌才将手上的筷子放下,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个小金牌,给谢兰若递了上来。 她憋着嘴,问:“是这个么?我,看好像挺值钱的,顺手拿走,想卖了有路费回家。” 谢兰若抽了抽嘴角,不禁感叹她竟然还能想到如何回家的问题,还真是比一般同龄孩子聪明成熟。 接过这金牌,就见上面还真写着一个“稚”字,就是刘都尉口中的那个。 拿着令牌从江紫依房里出来,谢兰若就赶紧拿去给将离看过:“就是这个,果然是紫依拿走的。” 将离接过金牌前后翻看一眼,也没看出个什么,便牵着谢兰若道:“暂且先放着,我们一起去见见江少洵吧。” 于是,二人辗转来到府衙大堂上,就见了江少洵此刻穿的一身便服,正坐在椅子上等候。 见了将离过来,江少洵忙从椅子上站起,上前抱拳行礼道:“下官见过临王。”后注意到将离身边跟着的谢兰若,也行了一礼,“不知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谢兰若一直穿的是男装,不过因为昨天被刘都尉揭穿,知情的人已心知肚明她是女子,却也不言明。 谢兰若倒是大方的站出来道:“在下姓谢名南,见过太守大人。” 江少洵笑道:“谢公子不必客气,二位到这边请坐。” 随后邀请两人到椅子上坐下,又让人奉了茶。 谢兰若又仔细瞧了瞧江少洵,只见他身材高大,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年纪约莫二十五六,眉宇间透出些英气。 这人,就是江雪谣的侄子么? 谢兰若看他,似乎像是有点面熟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长得像以前见过的人吧、 “昨夜下官的下属对临王多有冒犯,还望临王勿要介怀。”江少洵奉茶道歉,大概还以为刘都尉只是因为得罪了将离,把将离关进肩舆,所以才反被关进了监狱里。 将离昨夜也没来得及跟他解释,此刻才慢悠悠道:“你可知道,刘都尉是犯了什么事?” 江少洵呆愣愣的看着他,似乎还觉得不知所以:“什么?” 将离却将一块金牌扔在了茶案上:“你可认得这个?” “这是?”江少洵接过金牌,仔细看了两眼,却摇头道,“下官从未见过此金牌。” 将离便如实将这两日的经历叙述了一便:“前一日我路过城郊外,救下一女童……” 他主要讲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千香楼以小孩接客的苟且勾当,另一件是刘都尉牵扯其中,还牵连出一个稚字会或许其中隐藏着更不为人知的秘密。 江少洵一听,也如正常人一般怒火冲天,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竟有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下官这就命人去将千香楼查封了!” “且稍等。”将离不慌不忙的把他叫住。 江少洵微微侧身:“还有何事?” 将离想起陈绍说的,孩子们全已都不在千香楼,估计是他们人知道走漏了风声,若是急着去查封倒是打草惊蛇了。 “现在最首要的,是找到那些被拐的孩子,将他们救出来。” 江少洵不禁琢磨:“那孩子们在哪?” 是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们在哪? 随后,谢兰若便负责去找江紫依再好好聊一聊细节,看能不能确定当初她被关起来的地方到底在何处,而将离和江少洵则去了牢里,准备从刘都尉身上下手,看看能不能逼问出些什么,另外还派了人暗中监视千香楼里人的动向。 可到了监牢才知,刘都尉就在片刻之前,被人给毒杀了,如今只剩下了一具还热乎乎的身体。 将离脸色沉下,蹲下看了看这尸体,暗道不好:“有人先我们一步。” 估计是刘都尉入狱的消息走漏出去,有些人害怕他说出什么消息,所以冒险杀人灭口了。 江少洵见了尸首还有些吃惊:“竟有人敢闯入打牢里杀人灭口,实在胆大包天!” 将离若有所思,抬了抬头吩咐:“现在立即去他府上搜查。” 于是江少洵立即就带了官兵,骑马飞奔,一刻不停朝着都尉府赶去。 好在都尉府还一切正常,江少洵仔细搜查一番下来,最终在刘都尉的书房隐蔽处,找到了一本疑似千香楼的账本。 从账本上看来,可疑的地方就是千香楼每个月都会给刘都尉一笔银子分红,除了刘都尉还有许多个世家贵族参与其中。 就在江少洵为之震惊的时候,与此同时,将离已经悄然潜入了千香楼,虽然还是青天白日,可将离身影敏捷,自如的行走在楼内,并且暗中潜伏了好一段时间。 将离以为,昨夜陈绍什么都没查到,很可能是那些人准备白天在做出动作。 果然,不知几时,突然就听有人在屋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吸引了将离的注意。 “快把这些都拿去烧了,一本不留,还有,那些孩子全都杀了,记得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证据!” “老板,可是,孩子有一二十人,真的要全都杀了?” “要不然你以为?” “他们年纪还小,应该不记事,要不都送到远一些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混账,你怎么这么傻?若是被抓到把柄,你我都活不了,还留那几个小畜生做什么?快去做!” “呃,是……” 随后,就见一个干瘦的男子手里抱着一叠蓝皮书本,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唉声叹气的,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着:“即使是恶人也不杀女人孩子,这种下十八层地狱的事就知道让我去做,自己倒是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此人绕过一条走廊,正要下楼,突然背后就冒出一个人,一把刀架在了他喉咙上。 “不许出声。”将离沉声威胁。 那人吓得浑身发抖,牙齿打架的说道:“大侠饶命。” 将离逼问:“那些孩子现在何处?” 看样子这人是冲着孩子来的,干瘦的男子本就不愿动手杀那些孩子,想也不想就如实说道:“在城南一间布料作坊里……” 将离本应该一刀杀了他的,可是回想起他刚才与屋里人的对话,倒是觉得他还有几分良知,于是道:“你当没见过我,我就不杀你,稍后你自己去投案自首,如实交代,念你举报有功或许赦免你的罪行。” 干瘦男子立即点头:“好好,一言为定!” 随后将离收了刀,将他手上的那些书册夺了过来,记得刚才那个“老板”让他把这些书烧掉的,应该是重要证据。 拿了书册,将离才转身,悄然离去。 干瘦男子惊魂未定,可也信守承诺,装作没见过将离一样,负手背后,一路面色不变的前行。 将离辗转寻了路,来到他口中所说的城南一间布料作坊,表面看去,里面染布织布的工人正忙碌成一片,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 将离来到暗处,随意抓了个女工询问:“孩子在哪?” 女工怯怯的左右看了一眼,手指不起眼的指了指东面。 将离扔开她不理会,就朝着她所指的方向而去。 不多时,将离便找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小院,见一间屋子门外守候着几个喽啰,正在那里围坐着闲聊。 “我听说,那天逃出去那小丫头被人给救了,救她那些人还真不简单呢。” “这从何说起?” “你想一想,小丫头被救,刘都尉立即就入狱了,都尉是什么人?说入狱就入狱,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不简单?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 “哦?该不会是京城来的什么大官吧!” “我看也是,所以老板才这么着急,害怕事情败露,吓得连忙让我们把孩子都带出来藏着,我看,说不定老板还想杀人灭口,毁掉证据呢。” “……” 正说到这里,将离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带着耀眼灼目的光芒立在他们面前,刺得他们差点睁不开眼。 几个喽啰登时从地上站起来,举着刀警惕道:“谁?” 可是将离二话不说,就举刀向前,与这几人打了起来,而且三下五除二几个喽啰都已经吐血倒地,重伤不起,实在轻而易举就解决了。 将离上前劈砍掉门上的锁,一脚踹开房门,进去一看,果真就见这小小的屋子里挤着十多二十个孩童,小的五六岁,大的十来岁,有男有女,有些昏倒在地,有些哭得满脸泪痕。 他们见了将离,都吓得缩在了一起,甚至有人尖叫出声。 “别怕,我是来就你们的,谁是林轻轻?”将离问道。 就见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头发凌乱,模样狼狈,身上多处血迹还有伤痕,怯怯的举起了手,应了声:“我。” 将离走上前,看了看众多孩子,又看了看林轻轻,皱着眉问:“你认识江紫依吧?”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江紫依逃出城,正巧撞见了将离他们,要不然,这些孩子就是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个惊天的秘密。 林轻轻立即来了精神,问:“紫依她怎么样了?” “她让我来救你们的,孩子们都别怕,起来跟我走。” 其他孩子许多都受了伤,可互相搀扶着还能起来,只有林轻轻流下了心酸的眼泪,低声道:“我腿断了,起不来……” 将离上前仔细一看,她的腿还真的断了,毫无知觉,估计就是因为带着江紫依逃跑被抓回去,所以才被人给腿打断了。 “来我背你。”将离蹲下,背着她从地上背了起来,前后让其他孩子每人手牵着手,这才朝门外走去。 可是刚出门,突然冒出了十几个带刀的恶汉打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领头一人大喝一声,就举着刀上前要砍杀将离。 孩子们吓得尖叫哭喊,将离背上背着一个,手里牵着两个,身后还护着一群,要与他们打斗虽不是问题,可就怕刀剑不长眼,误伤到了孩子们。 就此刻,外面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至少也是四五十人,有男有女衣着朴素,可分辨出应该是这作坊里的工人,甚至可能有外面的街坊邻居,各个举着扫把或是木棍,一看就是在身边随手拿起的武器。 “上,打死这些走狗!”领头的一个妇人大喊了一声,一大群人就冲了上来。 几个恶汉打手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一群大妈大叔给围殴了。 乘此机会,将离会心一笑,带着孩子毫无阻挡的离开了作坊。 再后来,听说今日府衙出现了一件怪事,十多个孩子围在衙门外击鼓鸣冤,引起了整个襄阳百姓的注意,登时满城风雨,闹得沸沸扬扬。 而将离,只背着林轻轻一人,回来了太守府的客房内,又叫大夫过来给她医治。 “林姐姐!”江紫依见了林轻轻,立即就扑了上去,还一惊一乍的哭了起来。 谢兰若在客房等了将离大半日,总算等到了他回来,而且还背着个小女孩。 “你把孩子们救出来的?”谢兰若显然有些欣喜,上前问将离。 “我亲自出马还有办不到的事?”将离勾了勾唇,“话说,我也算大功一件,你要怎么奖励我?” 谢兰若一高兴,扑上去就在将离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太好了,这样奖励行了吧。” 将离却蹙了蹙眉,似乎有些不满:“就亲这么一下?” 谢兰若看着他,笑道:“那你还想亲几下?” 将离嘿嘿一笑,掰着手指道:“我少说救了十八个孩子,加上江紫依有十九个,你怎么说也应该亲十九下吧?” 谢兰若念着将离这次确实功劳不小,也就同意下来:“那就十九下,一个不许多。” 将离指着嘴唇:“不过要亲这里。” 谢兰若翻了个白眼,腼腆的答应:“好啦。” 将离满意道:“那先来亲三下。” 谢兰若撩开面纱,凑上去,乖乖撅起嘴,硬生生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本来轻轻碰一下嘴唇,谢兰若就要退回来的,可是正想退,就被将离勾住了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对着嫩唇瓣就是一阵啃咬。 “咳咳,我什么都没看见……”谁知,这时候江少洵突然闯了进来,见到这场景霎时尴尬不已,说了一句就要走。 谢兰若惊得脸红到了耳后根,立马逃跑,钻进了里屋,去看林轻轻去了。 将离笑着看她离去的背影,这才回身叫住江少洵:“江大人,你等等。” 江少洵停顿脚步,却不敢回头去看,干笑道:“下官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将离失笑:“你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哦,下官接到孩子们,已经让人立即去查封了千香楼,这正要去审理此案,想请临王与我同审。”此刻的江少洵已经换上了官服,因为有孩子击鼓鸣冤的事情,他已经派官兵去抓了千香楼的要犯,正要开堂审理,想请将离过去陪审作证。 “不必了,我不方便暴露身份,你也不用提到我。”将离可不想让人知道他现在正身处在襄阳。 江少洵微愣,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下官便自行审理,稍后再向临王禀报。” “嗯,相信你也是明事理之人,这等猖獗罪犯,不要轻饶。”说着将离从一旁拿起之前在千香楼劫来的几本册子,递上去道,“这是千香楼的罪证,相信涉及了不少人,你且不必畏惧,不论是谁,依法处置即可,我会写一封密信给陛下禀报此事,相信他也不会轻饶这些人。” 有孩子们的指证,又有许多文字上的证据,想来这些丧尽天良的贼人都逃不过天网恢恢。 “下官遵命。”江少洵双手接过册子,躬身退下,这便前去审案子去了。 谢兰若从里屋撩开帘子伸出个脑袋,偷瞄了将离一眼。 将离发现了她,轻笑道:“还不出来,你还欠我十八个。” “下次,下次还!”说完,谢兰若赶紧缩了回去,躲到江紫依和林轻轻两个小女孩身边去了。 林轻轻的伤势很重,那双腿大夫说是治不好了,用药之后能恢复样貌却不能动弹,今后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 江紫依知道之后,哭得很厉害,也很自责,擦着眼泪抽泣着说:“林姐姐,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至于会这样。” 林轻轻却不以为意,还一脸苍白,却还勾唇笑了笑:“没关系,不就是一双腿么,换来这个厉害的大叔救出了我们所有人,我觉得太值了。” 谢兰若看在眼里,不得不佩服林轻轻的勇气,不但敢在青楼里冒险救人,如今双腿残废,却如此乐观,一点也没因此流泪,也没有担心今后的生活,就好像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 要不是林轻轻的勇敢,这些孩子如今哪会有人帮助。 “轻轻,你家在何处?”谢兰若远远看着她问。 林轻轻笑容暗淡了几分,淡淡道:“我也不知我家在哪,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卖来卖去,好几次逃出来却不知道应该去哪,只得四处流浪,然后又被人抓了。” 也难道她敢逃跑,原来逃跑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干了。 只可惜,这双腿废了,今后是再也跑不动了,还不知今后何去何从。 谢兰若听到这里,又一阵心疼,才知这世上她是多幸福的一个人,至少从小不愁吃穿,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有好多孩子的遭遇连她们家的丫鬟也不如。 将离看他愁眉不展,只得安慰:“你若是不放心,我可找个人收养她。” 谢兰若侧脸看他:“真的么?” 将离连点了点头:“嗯。” 听到将离这么说,谢兰若才放心了许多。 因为证据确凿,这千香楼的老板和他的手下都被关进牢里听候发落,涉及到的官员和世家贵人也都不留情面,统统抓了起来,一时府衙打牢都人满为患。 至于孩子人,江少洵将他们安顿在府上,等到指证了那些恶人,再安排人一一送他们回家。 另外此事一曝光,弄得满城皆知,这些拐卖猥亵孩子的恶人受到万人唾弃。 于是一时间,江少洵忙得不可开交,新官上任就处理了这么一个大案,若是成功,定能得到民众拥护。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一章因为锁了,所以后面一点稍微改了一下,不明白的可以回头瞄一眼哦。 第58章 根据现有的人证物证,三日之内,江少洵已经将大部分涉案人士捉拿归案,千香楼的老鸨和同伙很快就已定罪。 事情交到江少洵手里,一切都不再出面和插手,就让他去善后,将离和谢兰若就清闲下来,只需照顾林轻轻和江紫依两个小女孩。 至于其他孩子,知道自己家在何处的,江少洵便派人将他们送回家里,或者是通知了他们家人过来接人。 最后只剩下林轻轻无处可去,江少洵见她无依无靠很是可怜,又曾见义勇为搭救别人,便答应将她留下,收养为义女。 因为谢兰若答应过要送江紫依回家,所以还是要信守承诺,等离开襄阳之后便把江紫依送回信阳去。 就在离行前,将离和谢兰若找江少洵告别。 江少洵有些意外:“你们这么快就走,不多留几日么?” 将离点头:“我们也只是路过此地,本该过了夜就走的,现在都已多逗留了四五日。” 江少洵皱眉叹息:“下官这几日忙得抽不出空,也没带二位游玩一番。” “不必,我二人已经偷着出去玩过了。”将离说着,侧脸目光温润的看着谢兰若。 确实,这几日事情交给江少洵处理,让他忙得喘不过气,而将离反而已经带着谢兰若把襄阳吃喝玩乐了一遍,好好感受了一下此处的风土民情。 江少洵本还想留他们多玩几日,不过既然他们还要赶路,说不定有正要的事情要办,他也只好不再挽留。 谢兰若特地叮嘱:“江大人,那轻轻就劳烦你照顾了,她身世可怜,却性格刚毅,如此懂事想必也不会惹什么麻烦。” 江少洵笑着应答:“二位放心,我既决定收养她为义女,自会视如己出,今后你们若是有空,随时可以来襄阳,在下恭候二位大驾。” 谢兰若和将离相视一笑,再三告别,这才回房休息,准备明日一大早天亮就启程出发。 这天夜里,寒风凌冽下,府衙内死一般的静寂。 深更半夜,众人都已睡下,本是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就听府内远远传来嘈杂的声响。 谢兰若本是和江紫依睡的,被这声音吵醒,起床披了件外衣去开门查看,正好就碰见对面的将离穿好衣服出门。 “怎么了这么吵?”谢兰若上前问将离。 将离把她推回房内,道:“你回族锁好房门,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谢兰若点点头,推回屋里反锁房门,这便回到床边坐下等待消息。 将离一路朝着嘈杂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走到一半,碰见陈绍迎面走来,面色沉凝,急匆匆上前禀报:“王爷,听说是刺客闯入,刺伤了江大人,还烧毁了那些书册证据。” “什么,证据被烧了?”将离蹙了蹙眉,那些证据便是指的那天在刘都尉府上搜出来的,加上将离在千香楼半路劫过来的那些,有账本也有名册,根据证据便能将其稚字会一网打尽。 可就在这个时候,将离都已经安心把善后的事情都交给江少洵去处理,准备明天就走,却有人冒出来刺伤江少洵,还烧了证据。 陈绍应道:“好像是烧毁了一大半,剩下的不多了。” 将离沉眉,大步流星的走去找了江少洵,就见他果真是胸口刺了一刀,正半躺在榻上被大夫医治,脸色苍白如纸。 “临王,您来了。”江少洵见了将离过来,忙撑着身子想站起来行礼。 将离上前压着他的肩膀,淡淡道:“只有你我二人,叫我叔父便是,身上有伤不必多礼。” 江少洵点点头,安心躺下。 将离才问:“发生何事了?” 江少洵面带愧色:“少洵自书房回来,正要睡下,就见帘后钻出一黑衣人,猝不及防便被他伤了,随后昏迷,醒来之后就见证据已被烧毁……是少洵职责有失,愿受惩罚。” 将离看了看他的伤,又看了一眼他的眼色,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便去将烧毁的东西也看了一眼,却已没有个完整模样,都是烧掉的残页。 “太守府戒备森严,他独自一人,是什么闯进来的?”将离扫了一眼这屋里,发现门窗紧闭,并无破损痕迹,好像没有其他外人进来过的样子,而且江少洵言语之间好像也有些不太合理。 将离过去将门关上,屋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将离回到屋内找了把椅子坐下,幽幽看了江少洵一眼,垂目看着地面,沉吟不语了许久。 江少洵看上去神色有些紧张,避开将离不敢直视,越是看他没有开口越觉得有些紧张,手心都有些冒汗,感觉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 “叔父有事想问?”江少洵总算按捺不住,先问了出来。 将离没有抬头,淡然问道:“你为何要烧了证据?” 江少洵一愣,浑身僵住,嘴巴一张一合:“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是我烧的。” 将离瞟了他一眼:“这屋内分明没有其他人进来过,不是你又是谁?” 江少洵脸色铁青,咬着牙,屏住呼吸,许久才翻身下床,噗咚一声跪倒在地,闭上眼,一脸沮丧的样子。 不知多久,江少洵目光暗淡无光,失神念道:“下官不后悔这么做,请临王论罪重罚。” 将离看他果真承认,登时有些讶然:“果真是你做的?” 他只需要稍微找些理由为自己辩解一下,依照将离对他的信任,定会相信他没有烧毁证据,却不料他竟是就这么承认下来,使得将离困惑又诧异。 江少洵供认不讳:“今日之事是少洵自导自演,其余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将稚字会成员绳之以法的重要证据,你竟将其烧毁?” 江少洵闭口不言,只是一脸伏法认罪的样子,恳求将离给他将罪,脱掉他的乌纱帽,他竟然也毫无一丝不悔的模样。 这屋里,江少洵跪地不起,将离来回踌躇,也不知过去多久,江少洵还是丝毫不解释他烧掉了这证据的原因,真是让将离又恼怒又拿他没办法。 “你如此做法,可是想包庇什么人?”将离寻思万千,只能想出来这个解释。 江少洵眉梢微微一颤,沉思片刻解释:“临王,少洵只是为了自保,还请不要胡乱猜测。” 他话里的意思,是这证据上指认他也有参与? 将离微微摇头:“你怎会与这等事情有关,我不信,你就如实说吧,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少洵撇开脸:“我真的只是为了自保,不要再逼问我了。” “你若是不说清楚,要我如何帮你?”将离皱眉看着他道,“你若真有难言之隐,我可暂且放过你,毕竟只是一些书本而已,没有他们,稚字会也早晚要被一网打尽,可这都还需要你尽力才行。” 江少洵不知多久,这才肯服了软,低声道:“若是我说出来,叔父可愿保守这个秘密?” 将离见他肯如实交代,这才上前,将他从跪着的地上扶起来,到一旁坐下:“你且说来听听。” 到底是什么原因,那要说了才能知道。 江少洵沉声道:“我烧掉这些,只是因为,我父亲与此事有极大关联,父亲才去世一年,人已逝去,我刚开始还不敢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泯灭人性之事,我也怪他,但是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将此事公开,怕是早晚会被人知道……” 江少洵说着说着已痛心疾首的样子。 确实,这些证据将离只是随手翻看了几页,便交到了江少洵的手上,江少洵当日拿回去就仔细看过了一遍,当时就震惊的发现,他父亲竟然和稚字会有关联,而且连扯很深。 后来沿着这条线索,江少洵在父亲的遗物里也仔细找了一找,更留着有文字显示,父亲是创办了这稚字会的元老之一,却没想到一向受人敬重,为人和善的人,竟然暗中会有这样丑陋难堪的一面。 江少洵起初知道时,也是吓得把与父亲有关的文字部分撕了下来藏着,怕是被人知晓,之后,他就一直处在纠结和犹豫之中,越是查清楚父亲的所作所为,就越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人是他的父亲。 表面上为人民为大义,可背地里却心安理得的干着这种勾当。 江少洵无法接受,本一度想将此事告诉将离,可始终多次也无法开口。 到后来,江少洵去到父亲坟前,将其臭骂了一顿,可是对着空荡荡的一切,他幡然醒悟,父亲早就已经死了,一个已死之人,还要让他再遗臭万年么? 不要,父亲若是遗臭万年,那在江少洵的头上也扣上了一个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帽子,认为他也是和他父亲一样的同类。 想到这里江少洵便越是不敢将此事暴露出去,得知将离要走,不知如何继续下去,便一把火烧了这些证据。 既然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怪罪的,活着的那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有他江少洵在,定是会有一日伏法。 将离听后,不再言语,即能理解他的苦衷,却又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晚了!出去晃悠了两日回来得晚,抱歉抱歉,周末事太多。 话说这两天热死了呢,感觉要焖熟了QAQ 第59章 第二日天明,等到江紫依与林轻轻不舍的告别一番之后,谢兰若等人便上了马车出发,踏上送江紫依回家的路程。 出了城之后,车轮滚滚碾过一地枯黄落叶,渐渐远去。 不过让谢兰若奇怪的是,今日将离变成了车夫,陈绍则没有跟过来。 谢兰若不禁问道:“阿绍不去么?” 将离回答:“他留下帮江少洵。”说是帮,其实也可以说成是监督。 将离思来想去,最了解案情的人就是江少洵,他烧了证据是不想给死去的父亲留下恶名,一时糊涂,这也能够说得过去,于是将离决定给他一次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在没有那些证据的基础上,也将此事彻底查清楚,到时候论罪受罚。 所以将离就留下陈绍做眼线,若是江少洵再做出什么脱轨的事情,也好第一时间得知,至于送江紫依回家,他和谢兰若已经足够了,毕竟又休养了几日,身上伤势康复得差不多了。 谢兰若并不知道昨夜江少洵烧掉证据的事情,将离也没打算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大哥背地里还有那样见不得光的一面。 “我们多久能到信阳啊?”谢兰若坐在车头,看着官道两旁萧瑟枯树,吹着迎面而来的风,拨了拨耳边的头发。 “一两日应该就能到了。”将离驾着车,侧脸过来看着谢兰若,见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戴着面纱却依稀能想象出以前的模样。 说起来,唐玉说是去寻访大江南北的神医,要找到如何医治谢兰若脸上的法子,如今应该已有一个多月,了无音讯,也不知情况有没有进展。 算起来他们离开京城,远离繁华喧闹也快有半个月时间了。 谢兰若看他驾车,又问:“你伤好些了么?” “嗯,已无大碍,毕竟不能辜负了你每日换药是吧?”将离勾唇笑了笑。 “外面冷,我先进去了。”谢兰若抽了抽嘴角,便转身进了马车之内。 辗转两日时间,他们在路上走走停停,总算是到了信阳城内,信阳不比襄阳城繁华,特别是到了冬天,寒风凛冽,不到赶集日子出来的人很少,整条街道上一望无际,只稀稀拉拉的看见几个人影。 “紫依,信阳城到了!”谢兰若撩开窗帘,勾手叫江紫依过来看,还问道,“你家在什么地方呢?” 江紫依伸了个小脑袋,朝外看了一眼,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往那边出城,在郊外村子里。” 于是,马车又往她所指的地方而去,行过几里路,果真就见了她所说的村子,门前种着一棵大榕树,四季常青,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到达榕树下,江紫依就迫不及待的钻出马车,车都还没停闻就激动的跳了下去,直奔着跑进了村里,嘴里还呼喊着:“祖母,我回来了,李大哥,张大婶……” 将离和谢兰若随后下车,对视一笑,见江紫依又蹦又跳飞奔而去,仿佛翩翩飞舞的蝴蝶一般,可见回家的喜悦心情。 跟在江紫依身后,将离和谢兰若也进了村里。 就见村头上,一个妇人本来在门口缝布鞋,见到一个小女儿跑进来还四处呼喊,先是觉得有些惊讶,随后仔细一看,这丫头不就是三个月前出去打酱油就再没有回来过的那个江紫依么? 张大婶赶忙放下手里的鞋子,神色匆忙的迎了上来,一把将跑来的小丫头搂住,不敢置信道:“阿依,阿依回来了!” 江紫依抿嘴笑了笑:“张大婶,是我,我祖母怎么样了?” 张大婶顿时皱起了眉头,赶紧就拉着她朝她们家的屋子走去:“哎,你赶紧回家看看你祖母吧,她……唉……” 想到这里张大婶也说不下去了。 谢兰若远远跟随在后面,觉得把江紫依送回来总算了解了一件心事。 随后他们二人不紧不慢,跟着来到江紫依家住的小草屋外,就听江紫依已经在里面放声大哭了起来。 “祖母,你怎么了,呜呜……我是阿依,我回来了啊。”江紫依嚎啕大哭,一头扑到了床榻上,摇晃着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老妇人。 老妇人微微睁开眼,见了江紫依就在面前,虚弱的声音小声问道:“你真是我孙女儿?” “嗯,是我。”江紫依横手擦着眼泪。 “乖孙女,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妇人艰难的抬起手,轻轻抚.摸江紫依的脑袋,安慰道,“阿依乖,别哭了,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祖母好想你。” 江紫依如实道:“我被人拐卖到了襄阳,是大叔叔和兰若姐姐救了我,还把我送了回来。” “那你没事吧?” 江紫依摇摇头:“没事。”除了吃了点苦头,另外并无什么损伤。 至于另一边,张大婶唉声叹气,从屋里出来,就见了将离和谢兰若两个陌生人立在外头小院里。 回头看了看江紫依,又上下审视一眼将离和谢兰若,张大婶问道:“是二位送阿依回来的?” 谢兰若上前一步道:“正是,我们在襄阳城将她救下,就顺路送了回来,张大婶,不知阿依的祖母怎样了?” 张大婶又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江老夫人她本就身怀旧疾,前几月阿依又突然失踪,她四处寻找,着急心切,就此重病不起,我们村里大家轮流照顾她,又凑了钱,找了大夫抓了药,可都无济于事,唉,能活到今日,等到阿依回来已是奇迹了……想当初江老夫人带着襁褓中的阿依逃难,流落至此,转眼八年时间……” 张大婶唠唠叨叨,说着,都忍不住擦了把眼泪,心疼不已。 谢兰若一听,这话里的意思,江紫依的祖母怕是也活不了几日了? 当然,最好的期望是她见了江紫依回来,突然病情好转起来,若不然,祖母死了,江紫依怕是也要独自一人孤苦伶仃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老夫人么?”谢兰若提议道。 张大婶连忙让路:“自然而已,二位救了阿依回来,就是他们的恩人。” 随后,将离和谢兰若进屋,屋内狭小,就一间厨房和一间小卧房,多日没人打理有些乱糟糟的,而老妇人正躺在床榻上,抱着哭泣中的江紫依。 老妇人还拍着江紫依的背,轻声细语的说着:“阿依乖,不哭了哦,祖母没事,不几日就能好起来了……” 看到有人进屋,老妇人抬了抬头瞧了一眼,顿时目光发直的看着将离。 江紫依擦干眼泪回头,看见是将离和谢兰若进来,就跑过去拉着谢兰若的手,牵过来给祖母介绍:“他们就是我说的大叔叔和兰若姐姐,就是他们送我回来的。” 老妇人躺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将离,不知多久,才启口呐呐道:“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好像。” 将离初见到这老妇人倒觉得如寻常农妇一般,再平常不过,可是再多看一眼,一时也皱起了眉,是啊,他也想说,他看着老妇人和一个认识的人长得好像。 随即,将离转眼看着谢兰若,似乎想等到她做出什么动作。 可是就见谢兰若牵着江紫依,表现淡然自若,还上前问候老妇人道:“婆婆,你说什么好像?” 老妇人猛然回神,看向谢兰若,又勾了勾唇:“多谢二位恩公救了阿依,老身就这一个亲人了,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说着她还想起来跪地拜谢。 谢兰若赶忙阻止:“婆婆你别动,好好休息,我们去找个大夫来好好医治你。” 老妇人干笑:“我能看到阿依回来,也能死而瞑目了。” 江紫依上前把老妇人搂住:“你不会死的,祖母不许胡说,阿依还没长大还没好好孝敬您呢。” 老妇人面容慈祥的笑道:“阿依,祖母头有些痛,你去叫大夫过来好不好?” 江紫依一听,赶紧点头,扭头就跑了出去。 明显是把江紫依骗走了之后,老妇人目光又落到了将离身上,再仔细审视了他几眼,有点不确定的问:“君墨你也回来了?” 老妇人突然喊出楚君墨的名字,将离倒是面色如常,谢兰若则惊得目瞪口呆,看了眼老妇人,又看了眼将离,一时一头雾水。 将离看一眼谢兰若,脸色便冰冷了几分,绕看她,走上前垂目低头,看着床上的老妇人,微微点了点头。 老妇人顿时眼泪就横流下来,激动的拉住了将离的手:“你真是君墨?你没死,你回来了?” “伯母,我回来看你了。”将离蹲身坐在床边,双手握住这老妇人枯骨如柴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将离知道,老妇人已经是时日无多了,如今总算如愿见到江紫依回来,放下心来,抛下执念,说不定今日也撑不过。 老妇人哭得眼泪模糊,即使是见了江紫依,也没像这样痛苦出来过。 “君墨,阿依是谣谣五哥的女儿,当初战乱,我们想去襄阳投奔你大哥,路上遭遇劫匪,你五哥和五嫂都死了,就我抱着阿依逃了出来,无依无靠,只得在这小山村里隐居……我怕是不行了,我死了,今后阿依还劳烦你照顾,好么?就当是你欠我们谣谣的……”老妇人断断续续的说着,大概是人之将死,说的话却异常的思路清晰。 将离想也不想,只顾着点头:“伯母你放心,我会替你照顾好紫依。”说着将离忙朝谢兰若勾了勾手,“过来。” 谢兰若听他们说话也脑子里一团浆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话说,这老妇人认识楚君墨?难道这么巧,江紫依果真也是江家的后人? 将离拉住谢兰若的手,将她拽过去,送到了老妇人面前,还解释道:“伯母,虽然你可能不信,不过她就是谣谣。” 老妇人打量一眼谢兰若,质疑道:“君墨,你别想骗我,我虽然老了,可还没老眼昏花,她跟我们家谣谣可长得不像,再说,谣谣早就死了。” “她真是,谣谣转世。”将离为了安抚老妇人,抱有一丝期望,若是告诉她这个信息,说不定她精神大振能好起来。 老妇人握住谢兰若的手,寻思片刻,突然展颜而笑:“太好了,太好了……谣谣,娘好想你,你总算回来了,大家都回来了,我也就安心了。” 说着,老妇人笑得皱纹都开了花,抓着谢兰若的手连连称好,可是说着说着,动作缓缓就停了下来,双手一垂,带着笑容,就此闭上了眼,悄然逝去。 谢兰若才刚刚明白过来,这老妇人其实是江雪谣的娘,可是再一转眼,面前的妇人已经带着笑容再无生气。 “娘……”谢兰若一句话也没喊出来,卡在喉咙里,就眼睁睁看着老妇人在面前去世了,只有剩下一具尸体,再也唤醒不过来。 虽然说,谢兰若的记忆里,她的娘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可不知为何,此刻见到老妇人去世,一时伤心难过,眼泪不知不觉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这天,谢兰若哭得很伤心,江紫依匆忙跑去叫了大夫回来,可是见到祖母已经去世,也是伤心得痛哭流涕,至于将离脸色阴沉,眸光迷离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民帮忙,将老妇人的尸首低调的葬在山野上,大家都已经尽力而为,照顾了老妇人这么久,她却还是就此离世,大多伤心难过,气氛就如天上的乌云一样,遮住了阳光。 已是日暮降临,将离驱车,带着谢兰若和江紫依离开。 江紫依哭得都累了,就在马车里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至于谢兰若,心神恍惚,总觉得还沉浸在悲痛中。 许久,到了夜里已经在信阳城里客栈住下,谢兰若才突然反应过来,将离好像已经好几日时辰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了,一直脸色奇怪,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因为江老夫人的死伤心过度,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谢兰若已经躺下,想到将离的反应,觉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穿上衣服,出了门,到隔壁去敲响了将离的房门。 “进来。”里头将离冰冷的声音道。 谢兰若进屋,关了房门上前,就见将离屋里还点着灯,他则像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 “我有话想问你。”谢兰若走上前去,坐在了将离旁边。 将离面无表情,不冷不热道:“说吧。” 谢兰若看了他一眼,怯怯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将离冷笑:“我能有什么心事?” “那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了,我哪里得罪你了?”大概因为将离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暖暖的,如今这样冷冰冰的让谢兰若觉得很不自在。 将离沉吟片刻,突然目露凶光的瞪着她,厉声大喝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说实话?” 谢兰若吓得缩了缩肩膀,咬着唇:“你突然这么凶干嘛?” 将离却更凶了,一把揪住她的胳膊,质问:“你为什么要假装我的谣谣?以前我还当你是糊涂,可是你连谣谣的娘都不认识,谣谣的娘死了,你倒还觉得不痛不痒的,你这样有意思么?根本就没有恢复记忆,却还对我装了这么久。” 谢兰若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大概是因为她没有认出江老夫人,被将离发现她其实没想起来江雪谣的事情了。 对啊,她确实认不出江老夫人,虽然觉得有些面善,可谁会想到她竟然就是江雪谣的母亲呢? 果然,如今让将离知道她是装的,后果会很严重。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谢兰若试图安抚他。 “已经给你多少次机会可以解释了,可若是我不问,你就只字不提是么?”将离咬着牙,看上去面目狰狞,手上抓着谢兰若,又是把她的胳膊都抓疼了。 谢兰若也觉得有些委屈有冤枉,要不是当时以为将离要死了,她又怎会情不自禁的假装自己是江雪谣,想让他不要死,好好活下去。 “将离,若是我不是江雪谣,你就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是么?”谢兰若沉思许久,才突然意识到,将离心里就只有对江雪谣的执念,而她谢兰若,如果没有江雪谣的记忆,只不过是将离用来自我安慰的一个工具罢了。 如果她不是江雪谣,她就什么都不是,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前世今生,将离那只是对已经死去的江雪谣的爱意,对她谢兰若什么也没有…… 将离轻哼一声道:“你若不是谣谣,我们根本不会认识。” 这一瞬间,谢兰若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而已,将离只是当她是装着江雪谣的一个躯壳。 “我知道了。”谢兰若在挣脱开将离的手,埋头小跑,一头冲出了房间。 将离看她走了,无力的坐回在椅子上,用手扶着额头,一时苦恼不堪。 为什么谣谣还是没有回来? 大概,将离还以为谢兰若是回房去了,可是等到次日早上,他还刚起床,就见江紫依跑过来敲开房门,询问道:“你有看到兰若姐姐么?她昨晚都没回来睡觉呢。” 第60章 是的,自那日从将离房里跑出来,一气之下谢兰若大半夜跑出了客栈,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至今转眼就过去了半年时间。 犹记得那个寒冷的晚上,谢兰若跑出了客栈,顶着寒风,摸着黑,盲目的在黑暗中走着,她漫无目的,不知道要去哪儿,只知道从脸颊滑下的泪水都是冰凉刺骨的,心里也凉得透彻心扉,那种绝望的感觉永生难忘。 那天长夜漫漫,大半夜还下起了第一场雪,谢兰若被冻了一夜,浑身麻木,不知不觉晕倒在了雪地里。 好在第二日的早上,她运气好还没被雪掩埋,而是被路过的尼姑庵师太所救,师太以为她逃难至此,无家可归,便收留下来,于是这半年她就待在信阳,留在尼姑庵里吃斋念佛,决心忘记那一切。 如今已是来年的五月,已经快到了炎炎夏日。 谢兰若一身素衣坐在院中看着一本书卷,可是看着看着竟恍然出了神。 不知不觉,冬天就过了,京城那边谢兰若离开了这么久,按照约定,谢兰心应该早就代替谢兰若和四皇子完婚了,估计孩子都快生下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将离,唇角微微勾出一丝苦笑。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半年没见了,她只是身处信阳没有离开过,将离应该是没有打算过让人来找她,估计怕是忘记她了吧。 正这么想着,突然就有个小尼姑急忙忙跑了进来,对谢兰若说道:“施主,静心师太叫你过去一趟。” 谢兰若匆忙收了书,跟着小尼姑出去,就见外面站的并非是家里人,而是静心师太和一个陌生的道士。 静心师太笑着上前,对谢兰若道:“谢施主,这是清真道长,本是云游四海路过此地来探望老尼,可无意间听说了你的事,便想找你聊上几句,并无恶意。” 谢兰若上下扫了一眼那穿着月白色道袍而且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行了一礼,好奇的问:“不知道长找小女有何要事?” 清真道长昂首挺胸,气度不凡,倒有几分画上的仙人风姿,长笑一声道:“还请坐下再说。” 于是三人就在椅子上入座,清真与静心对视了一眼,这才开口道:“谢姑娘,贫道这人心直口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近年来,你可有经历过什么命悬一线之事?” 谢兰若苦笑:“道长料事如神,确有此事,去年八月我家中大火,险些毙命,看我脸上这伤疤便知道了。” 如今进了尼姑庵,谢兰若只要不出门,这脸上的面纱也都不戴上了。 清真道长看了谢兰若一眼,低头笑道:“贫道看你阳气不足,三魂七魄不全,可有最近身子虚弱,疾病缠身?” 说起来,谢兰若最近是病得越来越多,被救回来的时候就大病了一场,后来就一直没有好过。 谢兰若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你可知道,若是放任不管,继续下去,你定会不久于人世?” “若是天命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谢兰若一副听天由命的状态,似乎如今活着也像是行尸走肉,过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活也不知为什么而活。 清真道长微微一笑,眯起来眼:“若是他人本道可袖手旁观,可你即是静心师太的朋友,本道即是自损修为,也会帮你这一把。” 谢兰若抬眸看着老道士:“道长的意思是又办法治?” 清真道长笑着点头:“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谢姑娘你可能会吃些苦头。” 谢兰若寻思半晌,又皱起了眉:“算了,治好了也没什么用,何必麻烦道长,还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清真道长摇摇头,意味深长道:“姑娘,找全魂魄,或许你能想起一些忘记的事情。” 谢兰若突然有种感觉,这白发道士什么来头,怎么好像看穿一切的样子?他的意思是,找回了失去的那些魂魄,很可能就能找回曾经前世的记忆?她曾失忆的事情,她可谁都没提起过呢。 想到这里,谢兰若只得苦笑:“既然道长都肯屈就帮忙,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肯。” 于是接下来,清真道长看在静心师太的面子上,便出了这份力,找了至高处开坛做法,希望能换回谢兰若的魂魄,若是不行,可能要回到她的家乡安阳才可以。 至于将离那边,半年前一时气恼和谢兰若争执了几句,哪知她突然一声不响的离开,自己亲自出马加上后来又派了人,找了整整半年也了无音讯。 他在信阳找了一遍没有结果,以为谢兰若早已出了城离开,打算回京城或者回安阳,于是在这两条路上来回寻找了好几遍,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可是半年时间过去了,却丝毫没有找到谢兰若的痕迹。 想到谢兰若只不过是个弱女子,离家出走能有什么地方可去?恐怕失踪了半年时间,早就遇害了吧。 将离整日奔波在外,只顾忙着寻找谢兰若,时间越久,这好像就变成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至于谢紫依和辰儿,如今都被暂且安置在了安阳城的临王府内,都交给辰儿的奶娘负责去照顾。 将离只是派了个人把江紫依送到了安阳临王府上,命令和辰儿一样的待遇照顾,便就此扔下江紫依不管。 辰儿初初见到谢紫依的时候还挺激动,琢磨着以后总算有人陪他一起玩了,以前因为他是临王世子,别人一听就躲得远远的,以至于同龄的玩伴都少得可怜。 江紫依生在小村庄里,性情朴实直爽,见到辰儿第一眼,便热情的上前勾住了他的肩膀:“你是大叔叔的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辰儿有些被她扑面而来的热情吓到,惊慌回答:“我,我叫将北辰,小名辰儿。” 江紫依笑颜逐开:“辰儿,辰儿,以后你就管我叫紫依姐姐吧。” 辰儿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不解道:“你又没穿紫色的衣服,为什么要叫紫衣姐姐?” 江紫依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笨,不是因为我穿紫色衣服才叫紫衣姐姐,是因为我名字叫做江紫依!” 说他笨?辰儿顿时就不开心了,不愿意挨着他,摇了下肩膀把她撞了出去,没好气道:“我才不笨,是你自己口齿不清。” 江紫依今年八岁,辰儿今年也有六岁了,江紫依长得高高瘦瘦,比辰儿高了一个脑袋,可是辰儿身材胖嘟嘟的结实,所以这一肩膀轻轻一撞过去,直接把江紫依撞得退后了好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江紫依气哼哼的爬起来,拍拍身后衣服上的灰,双手叉腰的瞪着辰儿,怒道:“将北辰,你为什么撞到我?” 辰儿哪知道自己力气有这么大,而江紫依竟然如此弱不禁风,没用力就撞到了,被质问得也有些后悔有些脸红,却咬着牙,气势汹汹的反击:“明明是你自己没站稳!” 江紫依指着他:“你小小年纪,怎么一点没有礼貌?” 辰儿翻着白眼,不屑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不也是小小年纪不懂礼貌!” “可是我比你高,你这个小胖子!”江紫依也急了眼。 被人骂了胖子,辰儿自然不开心了,涨红了脸,也双手叉腰:“你,你个瘦竹竿!” “你是大笨蛋!” “你是大乌龟!” “……” 辰儿也不怎么骂人,怎么骂得过江紫依,于是一时气急一把推了上去,推得江紫依后退好几步。 江紫依瞪圆了眼睛,也大步上来退了一把辰儿,可是辰儿太重根本推不动。 两人这么一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眼看形势越来越严重,都快动手打了起来。 还好奶娘及时赶到,站在了二人中间:“世子,小姑娘,你们这是作何,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辰儿立即指着江紫依告状:“奶娘,她骂我,还推我。” 江紫依登时恼怒:“明明是你先推我的!” “是你先的!” “你!” 二人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还是小孩子脾气,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辰儿实在气不过也说不过,突然哇了一声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江紫依一时愣住,明明被欺负的是她,这家伙还有脸哭?于是她也仰头,干脆哇了一声哭了起来。 对此,奶娘都头疼得不行了,只好让人分别把二人抱回了房间,吃饭都各自在房里吃。 本来还以为两个小家伙会相处和睦,今后愉快的一起玩耍,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个矛盾,越演越剧烈,从此之后,辰儿和江紫依就开始了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不归之路。 根据辰儿多年整人调皮捣蛋的经验,一个小小江紫依,还怕整不死她?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江紫依一打开房门,就见了她门外有只死老鼠躺在那里。 江紫依轻哼一声,勾了勾唇,拿了块布包着手,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拈起死老鼠的尾巴,气冲冲的就跑到了辰儿的院子里,见了他就往他面前一扔。 “想拿死老鼠来吓唬我?告诉你我才不怕呢!”江紫依生长在小山村,这些死老鼠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而且又有别拐卖的经历,能让她害怕的还真少。 反倒是辰儿,这老鼠扔上来直接扔到了他裤子上,滚到他鞋边,吓得他仰头尖叫,声音震耳欲聋,哭着赶紧让人把这死老鼠拿走。 江紫依见他倒是把自己吓得半死,得意一笑,赶紧转身逃跑了。 后来奶娘知道此事,辰儿和江紫依都受了罚,关在屋里抄写十遍《千字文》,不抄完不能出来。 谁知这梁子结得越来越大了。 第61章 辰儿抄写千字文抄了好久,手都快写断了却还没有抄完,就将其全责怪到了江紫依的身上,一边拿着笔还一边嘀嘀咕咕的说着。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啊!都怪那个臭丫头,害我也受罚!” 重点是辰儿如今字还不能全会写,大多都是照葫芦画瓢,写得横七竖八的,别提多难看了。 他正念叨着,不知何时奶娘端着一杯糖水走了进来,叹息着道:“世子,你应该叫她叫姐姐,什么臭丫头臭丫头啊?让人听了多不好!再说了,此事是你先抓了死老鼠去吓唬她,不知道自己反省,怎能怪她?” 辰儿捏着毛笔,气得嘟圆了嘴,气哼哼道:“奶娘,怎么连你也帮她,我一点都不喜欢她,爹爹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说到这里,辰儿就愈发不开心,真想把那江紫依赶出去。 柳娘上前来,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辰儿,紫依姐姐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祖母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王爷若不把她带回来收养,你让她去哪?” 辰儿一听,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她亲人都去世了么?” “嗯。” 对啊,她亲人都去世了,如果把她赶出去她能去哪里呢,算了,还是不赶她走了吧。 至于江紫依就更恼火了,其实她没学过书,都不认得几个字,让她抄千字文简直是要命,还加上请了教书先生过来指导,抄完这些也已经过去一两个月了。 再后来,整整半年,江紫依和辰儿都斗得水深火热,就算受罚,也丝毫不放过捉弄对方的机会。 这日,江紫依在院里学着刺绣,却远远听见隔壁将北辰似乎在舞刀弄枪的,便好奇的问柳娘:“将北辰在干什么啊?” 柳娘绣着手里的丝帕,轻笑道:“他在习武,王爷是一代名将,辰儿也不想拖了后腿,这么小小年纪就按捺不住想习武呢。” 江紫依听见动静好像很好玩的样子,也有些坐不住了:“柳娘,我也想习武,我不想绣花。” 话说这些日学什么绣花,把江紫依整得都快发霉长芽了,手上被绣花针戳了无数洞就不说了,实在是无聊的紧,相当年,她可是从小在山上跑着长大的。 柳娘嗤笑了一声,瞪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习什么武?全无淑女风范,还是学学刺绣缝衣,琴棋书画才好。” “为什么将北辰可以学我不可以啊?”江紫依放下绣的东西,不悦的瘪嘴。 “因为他是男孩,你是女孩。” “男孩女孩不都一样么,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江紫依嘿嘿的一笑。 柳娘一时也说不过她,只得笑了笑道:“这我也做不了主,若你真想习武,待王爷回来你再向他请命吧,现在我只负责叫你刺绣。” 江紫依一听还有机会,赶紧伸长了脑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话说,来这里住了这么久,其实江紫依一次也没再见过将离和谢兰若,不过她知道,将离那个大叔叔很厉害是当朝的临王,今后她有钱都花不完再也不用挨饿,也不会再受欺负,不过除了将北辰老欺负她之外。 柳娘皱起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江紫依一脸愁苦,又问:“还有兰若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柳娘就更加叹气了,谢兰若失踪半年时间之久,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个丫鬟急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通报:“柳娘,柳娘……” 柳娘看她这么着急,忙放下绣帕站起身询问:“怎么了?” “我听说,谢姑娘回安阳来了,现在在谢府拜见老太太呢!” “什么回来了?当真?”柳娘惊讶的瞪大了眼,刚才还在想这么久没见,恐怕早已经死了呢,怎么突然就听说她回来了。 “嗯,货真价实,我们今天出去采购,亲眼所见,亲眼所见的!” “你先命人去通知王爷,我,我现在就去谢府探探虚实。”柳娘一时激动得手忙脚乱,不管怎样,若是临王知道谢兰若回来,肯定会立即飞奔回安阳的,所以通知将离是首要,然后她再去谢府拜会一下,看看她是否安然无恙。 当然了,柳娘说白了只是个下人,直接去谢府拜见谢兰若也说不过去,所以就拉着辰儿做挡箭牌。 辰儿一听说谢兰若回来,登时激动得欢呼雀跃起来:“兰若姐姐回来了,真的吗,真的吗?” 柳娘点点头:“我也只是听说,要不我们去谢府看看她?” “好啊。” 江紫依也追了上来,激动万分道:“我也想去!” 辰儿不悦的白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去做什么?” “当然是去看兰若姐姐了。” “那你去吧,我不去了。” 江紫依瞪圆了眼:“你不去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要去!” 辰儿赌气的跑到旁边坐下。 柳娘无奈的皱眉,上前牵着他:“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与小女子一般见识,辰儿,你难道不想看见兰若姐姐?” 辰儿转了转眼珠,撇了撇嘴老实回答:“想。” 柳娘拍拍他的脑袋:“那不就成了,我们这就一起去谢府看兰若姐姐好么?” 辰儿思来想去,也就不再闹别扭,乖乖的跟着出来,随柳娘和江紫依起往谢府而去,一路上还极为不爽的斜瞄将北辰。 这个谢府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的府邸,如今的家主是谢兰若的大伯,也是谢岩的大哥谢崇,而谢老太太也住在此地。 谢兰若此行回来很是低调,为了方便依旧是一身的男装打扮,径直就回了谢府,拜见了谢老太太。 谢老太太见了谢兰若回来,激动得老泪盈眶,连招手唤她到跟前,竟是紧紧握着手许久没能说出话来。 谢兰若跪在她面前,眸中也是泪光盈盈,握着祖母的手,脑袋扑倒在她腿上,内疚哭道:“老祖宗,兰若回来晚了。” 谢老太太连轻抚她的脑袋,似是喜极而泣,又擦了擦眼角的泪:“佛祖保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先起来,起来。” 谢兰若起身,又被牵到谢老太太身边入座。 “若儿,这么些日子你都去哪了?”谢老太太伸手摸着谢兰若的头发,仔细打量着她,真是有一年多没见了,看上去变化不大,却又好像长大了许多。 谢兰若淡淡道:“让老祖宗担心了,这些日一直在信阳一间尼姑庵内静养,不想让人找到我,所以也没让人通知家里。” 不管怎样,谢老太太原以为谢兰若已经死了,伤心难过了许久,如今看见她活着回来,自然心里欣慰,不论如何,只要人回来了就是最重要的。 谢老太太盯着她看了许久,两人多久不见,嘘寒问暖,互相询问着近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老太太还特地看了她脸上的伤疤,觉得心疼不已。 谢兰若钻进她怀里抱住她的腰,就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老祖宗,若儿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就在安阳陪着你。” 而谢老太太却惆怅的皱起了眉:“若儿,我年事已高,怕是也没几年可活了,不能一直陪着你,你总是要找户人家嫁了,有个归宿,不然我死了也放心不下。” “你不会死的。”谢兰若垂下头,目光迷离也不知在想什么。 “人中有一死,我又怎么逃得过生死轮回。”谢老太太轻声道,你与临王的事我早就有所耳闻,若是他诚心待你,能好好照顾你,我也不反对,你这次出走这么久,就是因为他吧……” 这边,谢兰若一回来就跑到谢老太太屋里闲聊,二人一坐就是整整一日,倒是无话不谈。 后来谢兰若回房已经是傍晚时候,住的还是一年多以前离开安阳时的屋子,这里早已有玖儿和以前几个丫头候着。 另外,谢兰若才刚一进屋,就见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一头扑了上来。 “兰若姐姐!” 谢兰若被抱住,定睛一看,就见是辰儿和江紫依凑了上来,远处还站着带着微笑的柳娘。 “你走开!”辰儿正抱着谢兰若的腰呢,这江紫依也凑上来抱着谢兰若的腰,两人手臂就碰到了一起,辰儿一惊一乍,猛地伸手过去推她。 江紫依不悦的蹙眉,紧紧抱着谢兰若,也伸手去推了辰儿一把,不甘示弱道:“你才走开!” 辰儿不悦:“兰若姐姐是我的!” 江紫依不悦的轻哼:“谁说是你的了,她脸上写着你的名字么?哼,真是幼稚!” “哼,兰若姐姐是我娘,当然是我的。” “你能再不要脸一点么?兰若姐姐这么年轻,你爹那么老,怎么可能是你娘。” “我说是就是……” 辰儿和江紫依才刚见了谢兰若,还没来得及听她说一句话,两人就因为谁能抱着谢兰若的呃问题争执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吵嚷嚷。 谢兰若算是看出来了,辰儿好像和紫依相处得不太融洽?可是为什么,看她两人吵架莫名喜感呢。 谢兰若掩嘴窃笑了一声,一手一个揽过两人的肩膀,俯下身劝阻道:“好了好了,还让不让我说话啊?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我这吵架的?” 辰儿翻了个白眼,侧开身去闭口不言,江紫依也抄着手撇开脸去。 谢兰若牵着他俩去一旁入座,拉着辰儿道:“辰儿,你是男子汉,要让着女孩子知道么?” “可是我年纪小,她为什么不让着我!”辰儿理直气壮的回答,好像根本没有要让着的意思。 谢兰若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又转身劝江紫依:“紫依,你年纪大点儿,让着点辰儿。” 江紫依立即冒出来说道:“兰若姐姐你看吧,不是我不让着他,是他每次都要戏弄我,这个月已经三次在我衣服上放虫子了!” 其实江紫依根本不怕虫子,哼哼,不过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QAQ应该是快要写向完结了吧,比预计的少一点,唉,后面写得越来越不好,希望下一本能够进步! 第62章 谢兰若费尽口舌的劝说了好久,这将北辰和谢紫依两个小孩子才肯放过对方,不然都快掐架起来了。 此刻两人坐在屋里凳子上,一人在东一人在西隔得老远,却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撇开脸去,抄着手谁也不理谁。 谢兰若则坐在中间,尴尬无奈的与他们奶娘柳娘对视一眼,干笑着小声问了一句:“他们俩怎么就结仇了呢?” 说起来年纪差不多,应该做好朋友才对啊。 柳娘苦笑一声,耸了耸肩回答:“谁也不肯让步,我也没办法。” 说着,辰儿才看了一眼谢兰若,问道:“兰若姐姐,你最近都去哪里了啊?我爹爹呢,他没和你一起么?” 提起将离,谢兰若眉梢微微一颤,沉思片刻,反问道:“他还没回来么?” 辰儿愣愣的摇了摇头,一脸茫然的样子。 才听柳娘解释:“谢姑娘你有所不知,自你失踪之后,王爷一直外出寻你,半年已去,至今未归。” 谢兰若这才知道,原来将离是出去找她去了,可是,她明明就没有离开,半年以来一直在信阳城里,将离怎么就没回来找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这边谢兰若还在寻思,柳娘赶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谢姑娘回来,奴婢已经命人去给王爷送信了,想必王爷收到之后便会即刻赶回。” 说道这里,柳娘笑颜逐开,大概是想着将离看见谢兰若肯定会很高兴,所以也不自觉的为他们高兴起来。 谢兰若勾了勾唇,若有所思道:“那麻烦柳娘,若是他回来了,让他来见我。” “那是当然,谢姑娘放心。”柳娘拍胸脯保证,不过她觉得,即使她不说,将离应该也会迫不及待就来找谢兰若的。 说到这里,谢兰若又上去摸了摸辰儿的小脑袋,笑着问道:“辰儿,想不想吃炸鸡腿?” 辰儿一听眼前一亮,便猛然回过头来,咽了口唾沫,连连欣喜的点头:“想,兰若姐姐炸的鸡腿最香了,比府上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柳娘苦笑:“谢姑娘,现在还不到晚饭时间呢……” 谢兰若笑道:“没关系,你们就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吧。” 然而江紫依听了辰儿的话,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都长这么胖了还吃鸡腿,小心长成大肥猪。” 这话也不知有意无意,反正是清清楚楚落入辰儿耳中,恼得辰儿顿时瞪大了眼:“你说谁是大肥猪啊?” 江紫依环视一眼屋内,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道:“这屋里有谁比你还肥的?” 辰儿气得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着江紫依结结巴巴,反驳道:“你竟敢说我大肥猪,你,你以为谁都像你这瘦猴精啊!” 因为战时逃难举家迁徙,途中遇上劫匪,江紫依的父母因此被害,只剩下祖母带着她逃难,最后在村子里安歇下来,也算是家道中落,祖母不得不织布绣花维持生计,可后来疾病缠身,江紫依四五岁时候就要学着照顾祖母,还要上山采野菜帮忙做家务之类。 于是乎,从小吃尽苦头的江紫依,就看不惯辰儿这种六岁了还就知道吃得这么胖什么都不会完全没有用,从小娇生惯养在金窝里的纨绔子弟。 从小生长在贫穷村落里,加上之前又被拐卖,所以江紫依即使在临王府养了半年,也还是瘦骨伶仃的样子,被将北辰叫了瘦猴精。 江紫依不满反骂:“大肥猪!” 辰儿越喊越顺口:“瘦猴精瘦猴精!” “……”谢兰若赶紧上前阻止,“等等,你们还想不想吃炸鸡腿了?刚才不是说好了不吵了么,才转眼工夫,这就又吵上了?” 总之,谢兰若费了不少功夫,最终还是白费力气,直到回去的时候两人还在那里争吵不休。 谢兰若感觉,这两个家伙其实就是故意的吧?想劝和他们肯定是不可能了,看来以后也只能由着他们去斗嘴了。 当天夜里,谢府里另一边某间院子里,屋里火光昏黄摇晃,只听有两个声音正暗中讨论。 “老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听说老四家的丫头回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有些激动的说道。 另一浑厚的中年男子疑问:“哪个丫头?” 妇人提醒:“啧,你说哪个?就是兰若。” 中年男子有些狐疑:“不是说她回安阳途中失踪了么?怎么会过了半年突然回来了呢。” “你管她怎么回来的呢,总之,她现在回来,不正好解决了我们一大难题。” “你指的是?” “正是朱家那门亲事!” 说起来,那门婚事是前年订的,那时安阳城的首富朱家相中了谢兰心,于是与谢家商量之下,把谢兰心许配给了朱家的庶子朱旭,两人还算是般配。 可是谁知,婚期未到,后来谢兰心不声不响,被封官加爵的谢岩接去了京城,如今又已经嫁给了纪王做了侧妃。 朱家在安阳城是首富,开设的通宝钱庄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被这样悔婚当然不肯罢休,这几个月来三天两头到谢府来讨说法,让谢府怎么也要交个人出来,不然就只好上京城去找谢岩对峙了。 当初给谢兰心订这婚事,生父谢岩不在,所以主要是大伯谢崇做的主,后来谢老夫人也点了头同意,有字有据,原本定于今年完婚的,谁知到了今年谢兰心早就飞得越高越远了。 毕竟有婚约在先,谢家理亏,所以事情闹得尴尬无比,为了平息此事,谢崇只得答应把自己小女儿代替谢兰心嫁到朱家去。 可是,谢崇这宝贝女儿是嫡女,大夫人老来得女,心疼女儿,坚决不肯同意嫁给一个庶子,所以事情一直僵持不下,闹得谢家和朱家的关系很僵,吃了不少亏,特别是谢家还欠了通宝钱庄不少银子。 如今,一听说谢兰若回来了,大夫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是的,当初谢兰心悔婚闯下的祸,当然要他们老四家的人担着,凭什么让她女儿去顶替代嫁呢?怎么说也应该让谢兰若去代嫁才对! “只是,我听说谢兰若在京城出了事,毁容了……” 妇人打断他的话:“你管她毁容没有,难道你真想让我们女儿嫁给那个没用的朱旭?”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叹息道:“那好吧,不过,她肯定不会愿意的,听说,她与那个临王有些瓜葛。” “不愿意也得愿意!她既毁了容,失踪半年还不知身子是否完好,有人肯娶已经不错了,老爷,你明日便去找朱家商量,若是朱家同意,未免夜长梦多,这两日就把婚事赶紧办了!” “听说,她与那临王有些瓜葛,还有,若是我们逼她替嫁,被谢岩知道了,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下来啊?”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呵呵,那丫头也只能留在朱家了,妹妹替姐姐嫁天经地义,怪不得我们。” 于是次日,谢兰若先去看了看祖母,大伯母就让人来请她过去一见。按理数她便过去了一趟,毕竟大伯谢崇现在是谢家祖宅的主人,到他这里住算是借住。 谢崇的夫人王氏一见了谢兰若,就热泪盈眶的迎了上来,似乎还激动得语无伦次:“若儿,当初听说你要回安阳来住,你大伯和我都倍感欢喜,可后来又听闻你途中失踪,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为此悲痛不已……你也知道,你父亲早年离家,都是我们看着你长大的,也待你视如己出,你啊,就如我亲女儿一般……” 王氏絮絮叨叨的自说自话,又不断问了许多谢兰若在京城的事情,还问她失踪的时候都去了哪里,谢兰若全都敷衍回应,却见她也没有再深究。 只是,王氏也注意到了谢兰若脸上的面纱,担忧问道:“若儿,伯母听闻你在京城时家中着火,险些烧死,这脸上……” 谢兰若头埋得更低,侧开脸道:“并无大碍,大伯母不必担心。” 王氏想了想,收敛了笑容,又突然拿出手绢,擦着眼泪哭了起来,抽泣着一阵一阵的哭声。 谢兰若看她已有五十多岁,突然这般伤心哭泣,像是出了什么事,便询问:“大伯母为何突然哭泣?” 王氏看了谢兰若一眼,哭得更加伤心了,手绢不停的在眼边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伯母,有何难事可与我说说,到底怎么了?”谢兰若一头雾水,刚才她还说得兴高采烈的,怎么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毫无预兆就哭了起来。 王氏这才擦着眼泪,呜咽着说道:“若儿,你们离开一年,日子倒是逍遥自在,可知我们一点也不好过。” “怎么了?” “你也知道,首富朱家在安阳城一向纵横南北,只手遮天,这半年一直为难与我们谢家,如今更是要收走我们这座祖宅,唉……不过多久,我们就会无家可归了……” 谢兰若一听祖宅竟是要被收走,顿时有些吃惊:“怎么会,朱家凭什么这么做?” 王氏擦着眼泪道:“我们谢家虽说有着祖上百年基业,可是十几年战乱饥荒,养了这么多口白吃白喝的人,早已消磨得外强中干,不复曾经,更是为了东山再起,以祖宅抵押向通宝钱庄借了不少银两,至今也无法还上,你应该知道通宝钱庄是朱家开设的,后来三天两头找上门来,扬言若是我们偿还不了钱,便将我们赶出谢府,收走祖宅。” 说到这里,王氏声音已经呜咽了,“你也知道,老太太她老人家七八十岁的高龄,若是出了谢府能够去哪?我和你大伯今年也五十几岁,如果被赶出去,实在,实在丢人现眼,也没脸再活了……” 谢兰若皱起了眉:“什么,你们欠了朱家多少银子?” 王氏比了个手势,低声应道:“十万两银子。” 谢兰若以前倒是不清楚谢家的家业有多大,只是听祖母说起过,至少安阳城有两三条街的商铺,城外还有几十亩地,因为后来祖母年纪大了越来越糊涂,这些家业就交到了大伯手里管理,怎么现在却听说不但家业空空,还倒欠下十万两?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么多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王氏有些支支吾吾,擦着眼泪道:“你大伯和堂兄做生意,若要将钱还上还需等上几年,可是朱家却不留情面,逼我们必须现在还上。” 谢兰若有些担心,她担心的是祖母在这里生活惯了,性子又固执,若祖宅被收走,让她被赶出去,即使是到京城投靠父亲谢岩,她又怎能接受? “就没有什么法子么?”谢兰若问起。 王氏停下哭泣,看了谢兰若一眼:“法子倒是有一个,不过……” 谢兰若忙问:“是什么法子?” 王氏犹豫片刻如实回答:“你可还记得,当初你二姐谢兰心与朱家的三公子朱旭有过婚约?” “确实如此。”谢兰若当然记得,不过她以为父亲自会出面处理的,没想到谢兰心一直瞒着没提起,父亲公务繁忙没空回安阳,也没来得及多做沟通交涉。 “朱老爷说了,若是有那桩婚事,两方是亲家,或许银子可以今后再慢慢偿还。” 谢兰若不解:“可是二姐现在已经嫁给纪王了,不然,大伯母这就书信一封给我爹,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其实,事实是谢崇以婚约为由,不断向朱家借了好多钱,而且这些钱并不是做生意去了,而是早就被他们铺张浪费掉了,家业这些年也被谢崇败得丝毫不剩,这事怎能让谢岩知道? 王氏转了转眼珠,眸子透出一丝狡猾,低头道:“还有一个法子,就是若儿你如果肯替谢兰心嫁入朱家,那事情就解决了。” 谢兰若觉得好像事情发展不对,突然警惕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摇头道:“大伯母,此事不妥吧?” 说起来,谢兰心也是代替她嫁给温景瑞的,如今却又让她代替谢兰心嫁到朱家,这不是笑话么? 王氏抬头看着她:“有何不妥?你们是同父异母亲姐妹,你姐姐悔婚,你替她嫁人,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王氏前面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博取谢兰若的同情心,想让她去替嫁,才好免去朱家的债务,谢兰若这才领会过来真实的意图,是想把她卖了。 谢兰若脸色一冷,直言道:“不可能,我不去,我会书信一封给爹爹,请求爹爹回一趟安阳来处理。” 提到谢岩,王氏脸色也难看了几分,站起来看着她,冷声道:“哼,你爹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当年就不顾家里反对离家出走做了叛贼,丢下妻女不管不问,离开这么多年,还是我们照顾你长大。如今谢家有难,你却袖手旁观,哼,我算是白养了这么多年你这个白眼狼!你跟你爹真是一路货色!” 说起来,当初谢岩离家,谢崇一直将这个四弟当做反贼看待,瞧不起他,说了不少侮辱的话,所以今日谢岩是飞黄腾达了,他却越来越窘迫,也不敢让谢岩知道。 “大伯母,你话可别说得那么难听,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此事,为何非要我去替嫁?” “有最简单的法子,为何还要用更复杂的?”王氏冷笑了一声,擦掉泪痕,此刻脸上多了几分漠然阴冷,却感觉刚才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根本就是她在做戏。 “大伯母,兰若今日身体不适,先告辞了。”兰若告退,想要先走一步再说,这大伯母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实在说不过她就赶紧离开谢府才好,还不如去临王府暂住呢。 可是她才刚走出没两步,王氏命令了一声:“来人,请三姑娘留下。” 说着,外面就突然钻出来几个体格强壮的丫鬟,气势汹汹的上前,就一左一右拧住了谢兰若的胳膊,把她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谢兰若惊慌的左顾右盼,却因为长得弱小,被几个高大强壮的丫鬟抓得动弹不得。 王氏看似语气温柔随和,内容却又骇人听闻,慢悠悠的道:“若儿,既然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要怪大伯母狠心了,我告诉你,你不嫁也得嫁,朱家不缺钱就是想要人,你家谢兰心惹的祸,自应该你替她担着,不应该让我家柔儿去,所以由不得你了!” 谢兰若回头瞪着她:“你不能这样对我,逼我替嫁,若是爹爹和祖母知道,知道后果?” 就不算谢岩知道的后果,就是让将离知道了,这谢崇两夫妻也没好日子可过。 王氏却不理会她,漫不经心的转身离去,撒了撒手留下一句话:“带三姑娘去休息,等到三日后出嫁。” 谢兰若一惊,什么,三日后? 这大伯两夫妻是疯了吧? 后来,谢兰若就被软禁在了深宅里一间幽静的屋子内,房门锁着还有人看守,一步也无法出去,大声呼救估计也没人能听见。 谢兰若仔细一想,大伯谢崇和大伯母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根据王氏刚才说的话,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前两年谢兰心和朱家订婚之后,本来谢家家产就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谢崇借着两家亲家的关系,向朱老爷借了不少银子,而且银子都被奢侈生活败得差不多了。 今年年初谢兰心却嫁给了纪王,被朱家得知之后,一怒之下到谢府老找谢崇理论。 谢崇拿不出人,朱家便逼着他们还银子,可是银子也拿不出来,朱家便取走了唯一剩下的祖宅房契。 事情又过两月,朱家已扬言,若是还还不了钱,就把谢府祖宅收走,将住着的人赶出去。谢崇无可奈何,只得跪求朱老爷留点情面,实在还不上钱了,借也借不到。 朱老爷就提出条件,反正谢家交给人出来和朱旭完婚,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两家人钱两清,于是谢崇只好暂且同意了让自己女儿替嫁过去。 可谢崇同意,王氏说什么也不同意,就闹得现在还没有完婚。 所以谢兰若一回来,就好像给了谢崇这两夫妻新的法子,这才不择手段把事情推到谢兰若身上。 总的来说,今□□谢兰若替嫁,其实目的是为了偿还那些银子把她卖过去,而并不是什么妹妹替姐姐出嫁的道理。 谢兰若被锁在屋里,又喊又叫没用,装病装死没用,又打又砸也没用,总之就是没人理会她的死活,除了三餐有人送吃的进来之外,可是她一口也没吃。 送餐进来的是个老嬷嬷,看着谢兰若不肯吃饭,便劝道:“三姑娘,你就是饿死了,尸首也会送到朱家去,还是别抵抗了。” 谢兰若可怜巴巴的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嬷嬷,求你了,放我出去,我是不会嫁的。” “夫人不是想征求你同意,而是关你到了两天后,婚事从简,直接送到朱家。”嬷嬷无奈叹息,“此事老奴不能插手,姑娘你好自为之吧。” “那祖母知道我在这里么?” 老嬷嬷摇头:“他们告诉老夫人你在屋里养病。” 谢兰若求了好久,希望有人能动心帮她一把,可事实却没用,老嬷嬷几次进来送饭,都劝了几句就漠然离开了。 谢兰若无路可走,祖母年纪大了,说不定都忘了她已经回来这件事,父亲又远在京城,唯一能期盼的将离,恐怕再快也不能三日之内就赶回安阳来。 时间转眼就过了三日,不论谢兰若如何挣扎,想尽办法,最后饿得头昏眼花,浑身发软,无力的晕倒过去,却还是被人抓着化好妆,穿戴上红色嫁衣。 她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花轿里,捆着手脚,摇摇晃晃的出嫁了。 第63章 直到一大早花轿低调的抬出了门,谢府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劲。 谢兰若从京城回来的大部队中,老嬷嬷和玖儿也跟着回了安阳,这机灵些的就数玖儿了。 前两日,大夫人王氏说是许久未见谢兰若,要留她在院里叙叙旧,亲近近亲,还不许任何人过去探望,玖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时常偷偷跑过去查探情况。 直到昨日,玖儿发现,自家姑娘似乎是被王氏软禁在了屋里,还让人日夜不离的看守,甚至找不到机会接近,不知到底搞什么鬼。 今日一早,玖儿看见他们将谢兰若穿上红色嫁衣,顿时才发觉事情不对劲,这是要逼着把谢兰若嫁出去的节奏? 玖儿脚步飞快,急忙跑到谢老夫人院子里,将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殷嬷嬷,殷嬷嬷又赶忙把事情禀报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本还在床上睡觉,一听这等事情,登时大怒,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什么?若儿要出嫁,此事我为何不知?” 玖儿跪在前面,神色焦急,语速飞快道:“奴婢亲眼所见,大夫人命人将姑娘穿上嫁衣,送上了花轿,姑娘神志不清,似乎是晕了。” 不知谢兰若要出嫁,甚至不知是要嫁给谁,还这么偷偷摸摸的在凌晨送出去,事情岂不是其中有鬼? 谢老夫人怒不可言,手上颤抖,咬牙切齿道:“反了,这是要反了,来人,更衣,我要亲自去拦下这花轿,倒是看这些人搞什么鬼,敢如此猖狂,全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于是,众丫鬟婆子围了上来,快速的给谢老夫人更衣,并簇拥搀扶着她出了门,坐上抬椅,带着随从几乎直飞奔朝门口跑去,即使坐上的谢老夫人颠簸,也全然不顾,只要赶着过去将花轿拦下来。 还好时间正赶得及,谢老夫人坐着抬轿赶到谢府门口时,正好撞见有个四抬轿子过来。 谢老夫人冷哼一声,招手使唤道:“快,过去拦下。” “是。”殷嬷嬷应了一声,领着人小跑上去,气势汹汹的上前,拦在了这花轿前面,厉喝道,“站住,这是要去哪呢?谢府上什么时候有喜事了,我们老太太怎么毫不知情?” 除了抬轿子的四个壮汉,花轿前面只跟着个红娘和两三个丫鬟,此刻见有人拦路,慌忙停了下来。 领头的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轻笑了一声,行了一礼回答道:“回殷嬷嬷,只不过是郑员外看上了我们家一个丫鬟,要娶回去做妾侍,此等小事,便没有惊扰了老夫人。” 殷嬷嬷轻哼了一声:“既然这样,让我们看看也无妨吧?” 领头打大丫鬟有些为难:“这,未免不太合适吧?” “只是看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里面有什么鬼不成。”殷嬷嬷倒是觉得她们在说谎,这便一声令下,让人过去搜查花轿。 搜查的人忙跑过去,一手掀开帘子,又让花轿里的丫鬟揭开盖头的红巾一看,却见花轿里坐着的果真不是谢兰若,而只是一个惊恐的普通丫鬟。 殷嬷嬷也吃了一惊,不是说里面是谢兰若么?怎么不是。 对面大丫鬟笑道:“已经看过了,那我们可以走了么?” 殷嬷嬷没见到谢兰若,也无话可说,只得点了点头,让花轿继续抬着离开。 而他们只得回身,跑过去回禀谢老夫人:“老夫人,这花轿里的不是咱们姑娘,只是个送出去的丫鬟。” “什么,不是?” 殷嬷嬷也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玖儿,又确认般问道:“玖儿,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我们姑娘穿了嫁衣进了花轿?” “是奴婢亲眼所见,绝无虚言!”玖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如何才能说清楚,不知怎么的,明明看见是自家姑娘上了这花轿,突然变成一个没见过的丫鬟。 也正是因此,谢老夫人亲自出马,也扑了个空,没能将花轿拦下来,因为这轿子早已经从后门悄悄抬了出去。 就见房间里,王氏听了人禀报,还笑容满面,得意满满的说着:“还好我早有准备,不然轿子就真被那老太婆给拦下来了呢。” 旁边,一个与谢兰若年纪相仿,模样微胖的少女也笑颜如花,依靠在王氏身上,娇声夸赞道:“娘,你真是料事如神,还好有了谢兰若这个替死鬼,要不让让我嫁到朱家,嫁给朱旭那个丑八怪,我才不要呢!” 王氏笑着摸着她的头:“柔儿,这事本来就是谢兰心惹下的,凭什么要你嫁,她去是理所应当的。” 旁边的少女,正是那个原本应该嫁到朱家去的谢兰柔。 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谢崇欠了朱家那么多银子,朱家也不至于揪着个婚事不放手的,所以这事情已经不是谁替谢兰心出嫁的问题,而是卖了哪个儿女还债的问题。 谢兰柔又有些担心的小声道:“可是,此事若是让祖母知道了,祖母老人家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话说,谢兰若这么被逼嫁,被谢老太太知道了,事后肯定也不会罢休。 王氏目光中泛出些狡黠的光芒,抿嘴轻笑道:“如果拜堂进了洞房,谢兰若就是朱家的人了,木已成舟,老太太为保住咱们谢家的名誉,最多把我们骂一顿,也挽回不了什么……若她真是生气,气死了岂不更好么……” 谢兰柔听说不会被怪罪,也心安理得了许多。 这边,谢老夫人没拦住花轿,一时急火攻心,咳嗽连连,连吐出几口鲜血。 谢兰若没找回来,倒是使得谢老夫人旧疾复发,殷嬷嬷吓得一惊:“快,快去叫大夫,送老夫人回屋休息。” 于是找人无果,一行人只得先行回去,叫大夫过来给谢老夫人看病。 玖儿一直想着自家姑娘已经被逼嫁出去了,这是她亲眼见到的,于是始终坐立不安,又想不到办法,也找不到人帮忙。 思来想去,玖儿只得赶紧溜出了门,跑去临王府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帮忙。 至于谢兰若,有些后悔这两天硬骨头没吃饭,现在都没力气逃跑了。 她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花轿走过了很远的路途,最后停下来,她被人转移到了一间屋子里,盖着盖头,堵住嘴,在房间坐着静静等候。 也不知多久,谢兰若越来越焦急,她挣扎着,“呜呜呜”的叫唤了几声。 旁边站着的红娘轻声安抚道:“姑娘别急,等时辰到了我自会带你去拜堂。” “呜呜呜。”谢兰若被嘟着嘴,又挣扎的叫了几声。 红娘又劝了好几句,她还不得消停,这动静闹得红娘有些不耐烦了,才只得皱着眉,过来解开了盖头的一角,拿下了堵住她嘴的布巾,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谢兰若皱着眉,虚弱的说道:“我又饿又渴,能不能吃点东西?” 红娘也知道谢兰若许久没吃喝了,轻笑了一声道:“你现在知道饿了?前几日干嘛去了。” “我都要饿死了。” 于是无奈,红娘只得说道:“你等等,我去找些吃的过来。” 红娘就这么放下盖头,走了出去。 红娘这才刚出去没一会儿呢,悄无声息的,谢兰若能看见的脚下一块地方,旁边就多出了一双脚,她还有些疑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过仔细一看,这双脚穿着青色的靴子,分明是一双男人强健有力的脚,并非刚才那个小脚的红娘。 “你是谁?”谢兰若屏住呼吸,暗想,该不会是那个朱旭吧?可是朱旭既然要成亲,应该穿红色的衣服才对。 对方没说话,只是脚步轻盈的上前,将坐在床上的谢兰若横抱起来,揽入怀里,转身就朝门外走。 谢兰若挣扎了两下,还有些搞清楚情况:“喂,你干什么?” 对方依旧没有吱声,而是又随手用帕子将她的嘴堵住,然后这么抱着她,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房间。 …… 不多时,刚才那红娘拿了些糕点和茶水回来,送到床边。 可是,却见床上穿着嫁衣的新娘子已经横倒了下去,她以为,大概是饿晕了吧?看来拿了吃的也没用。 朱府这次迎亲办得匆忙,也办得低调,吉时一到,在朱老爷的见证下,朱旭和新娘子拜了天地,又送进了洞房,忙得不亦乐乎。 至于谢兰若,稀里糊涂的被人抢亲,半路劫走,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来救她,可是后来她原封不动,绑着手脚堵着嘴,也被迫拜了天地进了洞房。 她当时的心情是绝望的,这是搞的什么鬼? 虽然还不知和谁拜的堂,可她已经决定好了,今夜宁死不从! 后来,有人走进屋,揭开她的盖头,拆下堵住嘴的帕子,她眼前一亮,登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心里砰砰直跳,看着他无法挪开目光。 等等,到底什么情况? 就见一个高挑健硕的男子穿着喜袍立在面前,唇角微微勾起迷人的弧度,虽然满脸的胡茬却掩饰不住目中透出的凌然之气,映衬着身后的昏黄烛光,像是天神一般降临于世。 将离什么时候穿着身大红的衣裳站在她面前了? 谢兰若千言万语在喉咙里卡着,仰头呆呆的看着将离,脑子里空白一片,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怎么,吓到了?”将离摸了摸自己的脸,“回来匆忙,就换了衣服,胡子也没来得及刮。” “怎么是你。”谢兰若委屈的瘪嘴,眼泪刷刷就流了下来,仰头看着将离,激动的哭着却又想笑。 其实不刮胡子也好看,不过胡子不是重点好么? “是我。”将离笑了笑。 谢兰若咬了咬牙,没好气道:“还不快点解开我的绳子?” 将离这才上前,把绑着谢兰若手的绳子松开。 谢兰若咽了口唾沫,立即跑到前方圆桌上,抓了几块糕点就送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的噎住了,随后拿起一壶酒,咕噜咕噜喝下几口酒,呛得她连连咳嗽了几声。 将离还以为拆了绑着手脚的绳子,谢兰若会激动得立马跑上来抱着他呢,谁知竟是跑过去吃东西,还吃得噎成了这样。 他无奈,只得上前来坐在谢兰若旁边,拍了拍她的背,拿走她手上的酒,倒了杯茶送过去,劝道:“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谢兰若喝了几口茶水,抚了几把胸口,才呼出一口气,畅快了许多。 大概是稍微垫了垫肚子,谢兰若觉得饿得没那么紧了,这才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将离,想起来问:“是你救我的?” “当然,不是我是谁。”将离苦笑,倒是反问,“这些日,我找得你好苦,你都去哪儿了?” 谢兰若咬着块桂花糕,迟疑回答:“我,我一直在信阳。” 事情终将过去,将离却也不多问不多说,看着她吃着东西,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侧,柔声道:“以后别这么任性了,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办?” 谢兰若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疑惑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被带到朱府?” 将离如实解释:“我今日快马赶回,正巧遇见你那个丫鬟玖儿,听她说……” 说起来那是中午的时间,烈日炎炎之下,将离快马半日已是大汗淋漓,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听玖儿前来临王府求助,说是谢兰若被逼着送进花轿里要嫁人了。 将离在安阳城也留了人手,一打听之下,知道以前谢兰心和朱家有婚约,后来的事情细细碎碎外人不是很清楚,不过将离随意的一想,就知道这谢崇搞的什么鬼。 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于是将离一刻不停,立马就去朱府抢了亲,还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新娘子换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好在将离回来的及时,若是晚了一个时辰,谢兰若就真要跟那个朱旭拜堂了。 谢兰若好奇的歪着脑袋问:“我被你救回来了,那谁嫁给朱旭了啊?” “好像叫谢兰柔。” 谢兰若恍然领悟过来,这谢兰柔是大伯和王氏的女儿,本来就是应该她嫁给朱旭的,却想让谢兰若来顶替,现在看来也是罪有应得。 这王氏千方百计不想让自己女儿嫁,现在却还是嫁了,估计要被气得半死吧。 谢兰若仰头与将离直视,又不悦的瞪了他一眼,埋怨道:“你既然救了我,怎么还一直把我绑着,还拜什么天地,嫌我不够倒霉么?” 说起来,刚才谢兰若拜天地什么的,难道是和将离? “想给你个惊喜。” “啊?” 将离目光柔和下来,看着她道:“嫁衣都穿好了,你也出了谢家的门,不拜堂成亲岂不可惜?不过,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敲锣打鼓,如此拜堂成亲,你不会介意吧?” 也就是说,这就算成亲了? 相当于将离去抢了个新娘子回来,然后就收入囊中了,想一想还觉得有些出乎预料,谢兰若可没想过会这样嫁人。 谢兰若这边还没开口表达意见,将离已经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不过你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你都已经和本王拜堂成亲,今后就是本王的人了,等明日一早,本王就要将此事宣告天下。” 谢兰若偷瞄了他一眼问:“那你不介意我假装想起江雪谣的事情了?” 半年的时间,将离失去了谢兰若,早就已经将这件事想得透彻了。 “江雪谣也好,谢兰若也好,对我而言又有何差别。”说着,将离拿起酒杯和酒壶,倒上两杯酒,含笑看着谢兰若,“来喝杯交杯酒?” 谢兰若眼里含着泪,眼巴巴的看着将离,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咙里,还是没说出来。 其他的她都不必顾虑,只需知道嫁给将离是她心甘情愿的,不管前世也好这一世也罢,不管她想得起那些回忆又或者想不起,不管大千世界变化万千,唯一不变的只有心心相惜的两颗心。 喝下交杯酒,谢兰若便哭着一头栽进了将离怀里,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眼泪哗哗流下:“君墨哥哥。” 将离手掌扶她的后脑勺,轻轻搂着她,久违的激动已无法用言语表达。 这半年,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还好,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其实,今日拜堂成亲是将离自己也没想过的,只是去救谢兰若的时候,见到她身穿着嫁衣那一刻,一瞬间决定了下来。 就是今日,不必理会世俗礼节,只需凭着心意去走。 “兰若过来,该洞房了。”将离牵着谢兰若来到床边,面对面坐着,撩下床边纱帘,便伸手去解谢兰若的衣服。 谢兰若定了定神,轻笑了一声:“你还是叫我谣谣吧。” 谢兰若真的想开口说一句话,她这次真的想起来了,不过再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反正都已经成亲了嘛。 她确实是想起来了,说来事情诡异,在信阳的时候清真道长给她做过几场名为招魂的法事,过程突然很痛苦难堪,可是渐渐的她就恢复了记忆,真的想起来了那些一点一滴。 清真道长说,三魂七魄回到身体,她记忆恢复正常,身体也就恢复原样。 此刻,谢兰若的脸上还是有那块伤疤,不过在将离的眼里,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因为他看到的只有心爱的人,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谣谣,多日不见,你好像变了。”将离已经脱下了谢兰若的外衣,见了红色锦绣肚兜半遮半掩。 “哪里变了?” 将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苦笑道:“倒是知道脱我衣服了。” 是的,刚才将离脱谢兰若的衣服,谢兰若竟然也去脱将离的衣服,倒是让将离有些不习惯,这事情,只有很久以前才发生过了。 谢兰若吐了吐舌头,立即把手缩了回来:“那我不脱了。” 将离忙又把她的手拽了过去,顺便将她整个人都拖了过去,栽进了他宽大的怀抱里。 将离搂着她小小的身子,如获珍宝一般,怜惜的摸着她如丝绸般光滑柔嫩的背,轻声道:“你愿意与我共结连理,此生白头偕老么?” 谢兰若心里一酸,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应道:“当然愿意,前世愿意,今生愿意,就算有来世我还要与你做夫妻。” “谣谣,你回来了?”将离见谢兰若今日的模样神态,和说话的口气,简直和江雪谣越来越像极了,就连这句“来世还要与你做夫妻”也说得一模一样,不禁心里一动,感慨万千。 “我装的,像不像?”谢兰若故意调侃道。 将离气哼哼的,翻身压她下去,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皮,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谢兰若瘪嘴:“今晚不和你玩!”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敢说不玩?” “我,我没吃饭,没力气!”谢兰若倒是说得理直气壮。 将离邪邪一笑:“没关系,待会儿给你吃更好吃的……” 谢兰若顿时一脸涨红:“你怎么还是这么坏?老不正经!” 将离勾了勾唇:“你知道我要给你吃什么?谣谣,你果然回来了,谢兰若都不懂这些。” 谢兰若惊得头皮一麻:“我,我不知道!” “那给你吃一次你就知道了……谣谣,我想了你好久了,真的好想好想你,今晚我要好好宠爱你,弄得你下不了床,补偿我这十六年的饥渴……” “喂喂,有话好好说,别这么直接,我,我还是处子之身!” 谢兰若看他迫不及待,说着说着就开始在她柔弱的身上肆意妄为,简直是兽性大发,一双眼眸都透出了腥红的颜色,像是露出了尖爪一样扑上来。 “放心,第一次我会温柔些,谣谣乖,把腿张开,为夫先让你舒服下……” 谢兰若已经像死鱼一样不挣扎,任由宰割了,可还是忍不住咬着牙骂道:“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别说出来不行么?” “说一说才更有情趣,你看你都成这样了,不是很享受么?” “闭嘴!” “……” “滚!” 第64章 谢府这边,王氏原本还在暗喜,总算解决了一件心头事,可没到傍晚,就有人来禀报,说是她家闺女突然失踪了,找遍了谢府都没有找到。 到后来,王氏知道被嫁到朱家去的其实是自己女儿谢兰柔,已经是次日清晨的事情了,这才叫生米煮成熟饭,事情已成定局,要知道,当时可是王氏亲口说的,让朱家不管嫁入门的是谁,只管牢牢扣下。 不但如此,这边王氏还在哭天喊地,临王府还发来请柬,说是谢兰若和临王大婚,邀请谢崇两夫妻上门赴宴。 这下王氏更不得了了,她明明是把谢兰若嫁给朱家的,怎么会嫁给临王了呢? 想方设法不要将自己爱女嫁给一个没出息的庶子,可最终还是弄巧成拙,王氏越想越不肯甘心,等到谢崇一回来,就抓着他哭个不停。 谢崇愁眉不展,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哭哭哭,你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王氏匍匐在桌上,不停擦着眼泪,呜咽道:“老爷,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把柔儿救回来……” “呵呵,还不都是你想的好办法?要逼着把谢兰若送到朱家去,现在可好了?”谢崇却有些怪罪的意思,毕竟馊主意都是王氏想的,以前的话,谢崇还想着等到成亲的时候,让一个丫鬟代替自己女儿出嫁就行了,反正也没人认识,现在可好,覆水难收。 王氏哭得更加委屈了:“我这不都是为了柔儿么?谁知,什么时候又冒出个临王来……对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临王凭什么取我们谢家的人?还敢请我们去赴宴,哼,老爷,我们就去给他点颜色看看!” 谢崇倒抽一口凉气,更加恼火了:“我说你这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你可知道临王是谁?” 王氏一愣,茫然的摇了摇头:“不就是个什么落难的王爷么,才被贬到我们这里来,来了这大半年也没出来亮个相。” 谢崇扶额摇头,没好气道:“你就是得罪十个朱家,也别有胆子得罪一个临王!” 总之,王氏到后来才知道,这个临王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而且早在京城就已经和谢兰若有一腿了,他们的婚事不但谢岩是默认的,连皇帝也有言在先,又何须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何时能轮到他们两夫妻做主? 至于另一边,洞房花烛,一夜缠绵,美景难收。 等到谢兰若睡醒,已是天已大亮。 她朦胧胧睁开眼,便见了侧躺在一旁的将离,正用爱意绵绵的模样凝视着她,柔声问:“睡得可好?” 说起来,半年时间了,今日是谢兰若睡得最熟最香的,此刻动了动身子,就只觉得浑身酸痛,撇了撇眉道:“好痛。” 将离搂她入怀,轻笑道:“好好休养,不用两日就好了。” 谢兰若瞥了他一眼,不悦的嘀咕:“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将离无奈:“你昨晚也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还要,用力,快点……” 谢兰若一听,脸上刷的一红,惊得连忙否认:“哪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 “怎么,你翻脸不认账?” “本来就没有。” “那,我现在再让你说一次?” 谢兰若忙抽了一口凉气:“别,君墨哥哥,我真的腰酸背痛的,你就别玩了。” 将离轻笑:“好好好,逗你玩的。” 谢兰若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弱弱的钻进了他的怀抱里,亲密的贴在他的身上。 此刻,只感觉到他火热的皮肤,怦怦跳动着的心脏,还有一股独特的香味,让人迷幻沉醉,只让谢兰若觉得恍惚回到了十五年前第一次成亲的时候。 那时候的楚君墨还很年亲,江雪谣也还活着,两人金童玉女,众望所归,最终拜堂成亲。 也是洞房花烛,两人那时候尚且生涩,至少江雪谣是黄花闺女,虽然楚君墨也是第一次,可是一切却显得轻车熟路。 当时江雪谣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楚君墨不以为然道:“春宫图上看的。” 想到这里,谢兰若不禁扑哧的笑了出来。 将离疑惑的望着她问:“你笑什么?” 谢兰若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以前有一次跑去找你,你本来在看书的,可是见了我,立马就把书藏起来,死活也不给我看,我追着你非要看,你最后扔进了水里。现在想想,你那时候就是在看春宫图吧?” 说到这里,谢兰若又咯咯笑了出来。 将离见她笑,又听她说的话,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附在她耳边,声音温柔磁性的问着:“谣谣,这么久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记得?” 说起来,事情好像是过了很久了,可是谢兰若想起洞房,就不自觉的想了起来。 将离又勾了勾唇,有些欣慰的说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的?” 谢兰若如实解释:“一位道长给我做法事,还吃了很多药,也不知是法事的作用还是吃药的作用,刚开始还什么变化都没有,有一天晚上突然打雷闪电的,我做了个噩梦,后来醒来精神总是恍恍惚惚……” 谢兰若一点一点的叙述说,反正也不知道那清真道长到底做了什么,反正她就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自己前世是江雪谣,又遇见了前世的夫君将离,一定要找到将离和他在一起。 恢复记忆之后,谢兰若就离开了信阳,独自回到安阳城,想找到将离。 将离心里一酸,有些自责:“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找到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其实,当时本来有些生气谢兰若假装回忆起来,可后来知道谢兰若突然出走,将离心里真是慌了,四下寻找,可没想到谢兰若会留在信阳城里,并没有离开过。 “师太他们都带我不错,我也就每日种地跳水砍柴什么的……” 将离一听更是皱起了眉,连忙拿起谢兰若的手看了看,就见果真是多了许多老茧,而且整个人也干瘦了不少,估计就是贫寒的日子过的。 说起来,谢兰若这两世都生活在世家,本就没吃过什么苦,此刻却要让她去砍柴跳水,也是为难了。 将离不再多说,抱着她入怀,只道:“谣谣,你回来就好了。” 等了这么久,又折腾了这些事,不过能让将离感到安慰的是,她总算回到身边了。 “我当然回来了,以后都不走了。”谢兰若想一想,终于可以和君墨哥哥在一起,此生再无遗憾。 “好了,谣谣,你今日好好歇息就行,为夫要去宴请宾客。”将离安抚好了谢兰若,就翻身起床。 谢兰若还趴在床上,捧着脸疑惑的望着他:“你宴请什么宾客啊?” “自然是你我大婚,让世人皆知。”将离说得理所当然一般。 谢兰若瞥眉:“可是,你昨日那样把我抢来,如何告诉众人?” “今日抬个花轿从谢府到我府上来,我不说,谁知道我是昨日娶了你还是今日娶了你。”只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毕竟以后谢兰若要名正言顺的做临王妃,可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藏在府上,而是光明正大的,大摇大摆的,八抬大轿把她娶过来。 当然了,谢兰若昨夜洞房遭受摧残估计是起不了床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一个花轿,再一个盖着盖头的女子,让所有人以为那是谢兰若就行了。 谢兰若瘪嘴:“那你岂不是要和别人拜堂了?” 将离轻笑:“怎么,你吃醋?” 谢兰若冷下脸,嘀咕道:“反正有些不自在。” 于是将离答应道:“你放心,这个人只是你的替身,如果你不放心,我叫个男子替代你就好了。” 想一想,将离要和一个男替身拜堂,谢兰若又不禁失笑:“好啊,那你找男替身。” “嗯,你别出门哦,乖乖等我回来。” 后来,将离在谢兰若额头上落下一吻,叮嘱了几句,穿好衣服梳洗一番,就出了门,去安排这一场成亲的大戏去了。 大概所有人都有些惊讶,一直听闻高高在上的临王来了安阳城,可是半年时间都没见到个影子,突然给安阳各大世家名流统统发了成亲的喜帖,邀请他们来赴宴,众人都表示大吃一惊。 多数人早已听闻了将离的名声,有些想高攀一下,有些想见识一眼真面目,虽然大多都还没见过面,可各大世家都纷纷赶来赴宴,而且还都带上了不俗的礼物,毕竟是想给这位大魏第一异姓王一个好的印象。 于是,只不过隔了一日发出的请柬,连夜赶着布置的临王府喜庆装饰,却迎来了宾客踏破门槛般陆陆续续的来了临王府。 首先,这是将离在安阳城第一次的宴会,还是个喜宴,大家纷纷前来恭贺新禧,其次,大家都表示好奇,也不知将离的新娘子到底是谁。 此刻路边,正有两个熟人相见,立即就好奇的谈了起来:“我听京城那边的人说,这临王高大英俊,气度不凡,又是难得的开国第一功臣,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所以没一个姑娘愿意嫁给他,事到如今,也不知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我听说,是谢家那位从京城回来的姑娘……” 于是谈话中的两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谢崇,凑上来好奇的询问:“谢兄,听说你家的侄女要嫁给临王,还真是好福气啊,到时候和临王攀上亲戚,可别忘了介绍我们认识认识。” 一旁,听见这些话的谢崇,如今脸都黑了,只得尴尬的笑了一笑,点点头不作回应。 要知道,这事情已经不在谢崇的控制范围内了,这突如其来的婚事,又有花轿从谢府抬出来,他虽然知道谢兰若昨日就已经被花轿抬出来了,可是如果要站出来挑明,岂不是得罪了临王,今后还怎么在安阳城立足。 看这个临王也是奇怪,以前从来没来过安阳,如今来了半年又没露面过,却得到这么多世家贵族的崇拜和敬畏,大概都是因为听说了他打天下的传奇。 另一边,其实谢兰若休息了半日,已经好多了。 她知道府上这么热闹,自己却关在房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话说今日可是她自己正式的大婚之日呢,她却躲在这里不参与进去,岂不是笑话了? 于是谢兰若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做点什么动作。 照顾她的是两个小丫鬟,见了她起床纷纷上来阻止:“王妃娘娘,您不能上来,还请躺着好好休息。” 谢兰若愈发觉得闷得慌,她成婚之日,她却只能躺着? 不行不行,怎么也要去看看。 “没事,我已经好了,我想去宴席上看看。”谢兰若精神抖擞的从床上跳下来,其实还是有点腰酸腿软没力气,不过已经好多了。 两个小丫鬟还在阻止,只道:“不行的,若是被人看见你就不好了。” 毕竟将离还打算用替身来拜堂呢。 谢兰若想一想拜堂的事情,就更想去看看了,忙道:“没关系,你们去帮我那一套丫鬟的衣裳,哦,还要一张面纱,绝对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王妃娘娘,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你,看你身材和我差不多,把衣服脱下来给我,你,去拿张面纱……”谢兰若干脆直接下了命令,也懒得费口舌了。 两个丫鬟实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听从命令,一人脱下衣服,另一人去取面纱过来。 谢兰若换上衣服,戴上面纱,再梳了个丫鬟的发型,顿时感觉肯定没人能认出她来,就这么混入宴席上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辗转半个时辰之后,谢兰若就混入了宴席之中,还跟着个丫鬟两人组队,假装在一旁侍候的样子。 正好吉时已到,就见将离一身红色喜袍站立在中央,耀眼灼目,何其明显,正牵着一旁盖着盖头的人,两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而坐在高堂上的,是将离特地邀请过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做证婚人,毕竟像将离这么无亲无故的,也找不到什么高堂了。 其实谢兰若还是想自己亲自去拜堂的,根本不用什么替身好么,不过将离想让她休息,不让她过来,就错过了这般好戏。 拜堂之后,正要把新娘送入洞房,可就在此事,外面一阵齐齐的脚步声响起,似乎是有人突然闯入了临王府邸里。 众宾客都表示好奇,齐刷刷的朝着门外看去,各自疑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突然,就见一个临王府的护卫跌跌撞撞,匆忙跑了起来,扫视一眼周围宾客,只得跑到将离面前,附耳低声禀报:“王爷,不好了,纪王亲自带着一大群官兵前来围住了王府,说是要捉拿您。” 将离暗道不好,眉梢微微撇下,吩咐道:“带宾客到后面避一避,我去会一会他,若是事情不妙,护送众人自后门离开。” “是。” 随后,将离向众宾客抱拳行礼道:“实在抱歉,今日突有事变,还请诸位到堂后稍候片刻,本王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何事。” 随后,将离就率先出了厅堂,大步流星直走出去一看,就见果真是温景瑞穿着一身银色铠甲,正带着兵,气势汹汹的围在临王府大门口,若不是临王府有重兵把守,看来早就已经闯了进来。 将离一洒衣袖,昂首挺胸,目光如炬的瞪着温景瑞,道:“还真是有失远迎,没想到侄儿竟然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参加本王的婚宴。” 温景瑞从马上下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轻哼一声道:“本王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参加你的婚宴的,来人,取圣旨。” 话说,温景瑞又带着官兵,又带着圣旨,亲自从京城赶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吧? 果真,就见他宣读圣旨,大概意思就是,临王将离欺上瞒下,隐藏身份,实则是前朝遗臣楚君墨,与曾迁是叔侄关系,属于前朝余孽,将其捉拿判罪,若是不从就地正法…… 总的来说,就是不知怎么的,将离就是楚君墨这个身份暴露,而且知道楚君墨与曾迁曾经有很好的关系,于是皇帝对将离的一切都产生了怀疑,甚至觉得他正在图谋不轨,说不定在安阳城招兵买马,或许今后随时可能谋反,所以要抓他回京城进行定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将离一听这圣旨,便冷哼了一声:“假传圣旨的事情你也敢做,温景瑞,你现在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温景瑞却厚着脸皮,义正言辞道:“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楚君墨,你可知道,曾迁的儿子曾毅近日已经落网,供出了你的真实身份,还说当日就是你放他走的,你现在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来人,将这前朝余孽给我拿下!” 说着,温景瑞一声令下,这背后的官兵就齐刷刷的围了上来。 将离轻哼:“你就带这几个人,就想拿下我?” “我知道你很难对付,大批官兵还在城外扎营等着你呢。”温景瑞早就做足了准备,半年前的怨气,今日总算能够报仇了。 不过,看见将离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温景瑞愈发开心了起来:“怎么,我好像打扰到了王叔今日的喜事呢?半年之久,你还没和兰若成亲么?那实在是太好了……” 说起来,情势还是相当的不妙,即使将离一听就知道圣旨是假的,可是天高皇帝远,温景瑞气势汹汹的带了这么多兵,还扬言要就地正法了将离,很明显是做足了准备。 “还不快上?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他一个人么?”温景瑞又一挥手,示意官兵上前捉拿将离。 于是众多穿着盔甲,还举着银枪的精兵就大吼一声,争先恐后的冲了上来。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将离潇洒的一转身,扭头就走,也不理会他们,而旁边刷刷的冲出两队临王府护卫,将这些盔甲士兵都拦在了门外。 将离进入府内,一旁阿穆就迎了上来:“大哥,现在如何是好?” 说起来,今日本该是将离名正言顺和谢兰若大婚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巧,远隔千里还不能安静的成个亲,这温景瑞还这么远跑过来捣乱。 “他拿了圣旨,说要来捉拿前朝余孽。”将离皱起了眉。 阿穆大惊:“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嗯,我想,应该是曾毅找到了温景瑞,想和他串通一气,拉我下台,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了皇帝,皇帝不为所动,所以温景瑞捏造圣旨……” 说起来,其实皇帝早就知道将离的真实身份,要不然将离能风风光光,安然活到今日? 事情如将离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曾毅找到了温景瑞,把将离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两人达成协议,要联手害死将离。 温景瑞还以为抓到了将离的把柄,将此事告知给了皇帝,想让皇帝下旨,搞得将离身败名裂。 可是皇帝听说将离的真实身份,竟然让人别管,而没有任何动作,温景瑞气不过,这才逆天而上。 “京城应该快要出大事了,不然温景瑞也不会这么急着要我死。”将离暗暗觉得有些不妙,他才离开了京城半年时间,这些日子急着找寻谢兰若踪迹,也不曾干涉过朝中大事,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有事情发生。 “那现在该如何应对?”阿穆面对这种劣势,也不知如何是好。 将离沉思半晌,慢悠悠说道:“这是场血仗,你先遣送宾客离开,然后保护兰若和两个孩子躲起来,我会让他抓去京城,你到时候去京城接应我……” 阿穆领命,这就前去后堂,命令手下杀出一条血路,将几百名宾客匆匆自后门送走。 正要遣散府上下人,突然有一丫鬟上前来对阿穆问道:“阿穆,发生什么事了?” 阿穆一听就分辨出是谢兰若的生硬,大惊着问道:“大嫂,你怎么在这里?还穿个丫鬟的衣裳?” 谢兰若知道外面有官兵来抓将离,一时也焦急如焚,忙拉着他问:“到底怎么了?” 阿穆叹息:“总之这次出大事了,大嫂,你先带辰儿和紫依离开,到郊外一家叫风月楼的茶楼等我,不要暴露身份,事情办妥之后我会去找你们。” 谢兰若还一头雾水:“那临王怎么办?” “他……”阿穆一想,总不能告诉谢兰若他要以身犯险被抓回京城吧?只得思索一番,扯谎道,“他稍后也会也风月楼找你们的。” 这么一说,谢兰若才肯答应,随后带着辰儿和紫依两个孩子,打扮得普普通通,混在丫鬟人群中,跟着被遣散出了王府。 谢兰若按照阿穆所说,带着辰儿和紫依去了风月楼等候,可是直到傍晚她才知道,只有阿穆过来了,将离并没有来,而是束手就擒,被温景瑞给抓到,这就要带回京城去定罪去了。 “阿穆,你为什么骗我?”谢兰若知道将离被抓走,也是又恨又气,这个将离也是,都不跟她留几句话就这样了。 阿穆忙安慰:“大嫂你别着急,这只是大哥的一个计谋,我稍后也会赶去京城,召集旧部一起商量此事,一定能让大哥沉冤得雪。” 谢兰若立即决定:“我也要去!” 阿穆大惊:“大嫂,你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不必跟着我去。” “不行,他这么只身犯险,都没给我留句话,我要去找他算账。” 阿穆干笑:“可是,你要是去了京城,辰儿和紫依怎么办呢?” 正说着,门外的辰儿和紫依本来在偷听,立即撞门而入,抢着说道:“我也要回京城!” “我要去救爹爹!” “大叔叔都救了我,我也要去救他!” 这两个孩子异常积极,可是阿穆更加头疼了,本来就是要回京城接应将离的,可是又要照顾个女子,还要带两个孩子,这是要搞什么鬼? 可是阿穆毕竟扛不住他们一大两小的软磨硬泡,无可奈何之下,最后只得同意带着他们入京,不过有个条件,就是他们不能随便乱跑,只能躲在一旁等候。 至于将离这边,被温景瑞擒拿,装入囚车之后,送回京城,同时,温景瑞还抓了当天成亲那个穿红衣裳的新娘子,话说他还以为那是谢兰若呢。 于是,温景瑞带着红衣的新娘子坐在马车里,就想找她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兰若,你可曾想过有将离会有今日?他现在是前朝罪臣,定是死路一条,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或许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新娘子此刻默然不语,缩在角落,盖头都没取下,而且盖头下还蒙上了面纱。 温景瑞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可是“谢兰若”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 温景瑞觉得无趣,便又下了马车,骑着马上前去看望关在囚车里的将离。 “王叔,做阶下囚的感觉如何?”温景瑞高坐在马上,侧脸看了看模样狼狈,头发凌乱的将离。 然而将离乱发下的眸中却透出一丝精光,轻笑道:“你将我擒回京城,你觉得陛下会定我的罪么?” 温景瑞不屑的勾了勾唇:“那个老家伙,怕是早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既然如此,你捉拿我回去还和意义?” 温景瑞眸中透出一丝腥红,恶狠狠道:“如今路途遥远,你伤势在身,如果路上不慎身亡,等不到定罪,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温景瑞话里的意思,抓将离回去并不是主要目的,而是在路途中把将离弄死才是重点,这样即弄死了将离,回去之后也好交代。 先弄死将离,再杀掉太子,最后逼皇帝传位,想到这里温景瑞就觉得扬眉吐气。 这将离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和他作对,始终是要一死以绝后患的。 就因为将离,温景瑞已经憋屈了过了一年时间,这一年皇帝越来越重视太子,简直把温景瑞给无视了,而且水家在朝中也备受太子打击。 这一点,将离其实也能够大概猜想到,拿他开刀,很可能就是水家和温景瑞要谋反的预兆,所以倒不如将计就计,先回京城再做计划。 本来想路上解决掉将离的,不过,这一代英雄,就如此死在他手上,温景瑞又觉得可惜,所以途中还试图劝将离归降,今后替他做事,他便不追究谢兰若的事情。 十日之后,将离被押解回了京城,并且众目睽睽之下送往天牢。 大街上,一样围着许多不明真相的长安百姓,大概最近都被灌输了将离和曾迁是一伙,将离是前朝余孽楚君墨,诸如此类的黑化思想,所以长安百姓大多也多将离失去信任,化为愤怒。 臭鸡蛋烂番茄扔到脸上的时候,将离躲也没躲一下。 不过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维护将离,阻止道:“你们干什么?临王当初歃血沙场,战场杀敌平乱,才有如今太平盛世,你们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诸如此类的呼声很高,毕竟也有许多人亲眼见到将离的所作所为,也有些是被将离亲手救了全家性命的。 等到将离被关入了天牢,阿穆和谢兰若等人也已乔装打扮,偷偷回了京城。 阿穆一回来,就急着去召集旧部。 谢兰若恳求道:“能不能把我二哥找来?” 二哥谢堇安,谢兰若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这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谢兰若也只得请求谢堇安帮助。 阿穆寻思许久,考虑到谢堇安也是值得信任之人,而且现在他升官做了禁军统领,将他拉入战线也有帮助,于是就让人去谢府带信,找谢堇安过来。 谢堇安悄悄来到客栈,见了谢兰若立即担忧的凑上前来:“三妹,你没事吧?听说将离是前朝楚君墨,还被擒拿入狱,现在不仅长安百姓不得安生,宫里更是乱作一团了。” 谢兰若拉着谢堇安到桌边坐下,先是嘘寒问暖一番,随后将发生的事情一一跟谢堇安说了一遍。 “什么,你们已经成亲了?”谢堇安有些惊愕。 谢兰若点头:“是啊,刚成亲,纪王就带人来捉拿他回京,也没来得及通告大家呢。” 既然已经成亲,那谢堇安也无可奈何,叹气道:“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谢兰若嘿嘿一笑:“就知道二哥你最好了,这次将离大难临头,你可一定要帮他!” “嗯,这个好说。” “还有,我这有两个孩子,还想请二哥帮我安顿一下,最好藏在没人的庄子里,我也抽不开身来照顾了。” 谢堇安担忧的望着她:“那你呢?” “我,我要留下来,救将离出来。”也就是,谢兰若其实早就决定好了,绝对不拖后腿,这次帮着阿穆,亲自出手把将离救出来。 “那你可要小心了。”谢堇安看她信心满满,实在不忍心打击她,就她这样子,还能救人? 谢兰若便又道:“阿穆说,还有些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 “二哥你现在做了禁军统领了是么?” “嗯,刚上任不久。” “这封信,二哥你拿回去看过之后就烧掉,计划都写在上面了,哥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这次能不能成功就要看你了。”谢兰若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就这么交给了谢堇安。 谢堇安收了信先放进了怀里,摸了摸谢兰若的脑袋,抿唇一笑道:“傻妹妹,我俩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何须跟我客气?” 后来,阿穆出去打探消息,回来之后都要向谢兰若禀报。 事情发生得很快,自从谢兰若见了谢堇安,一系列的事情就瞬间迸发,应接不暇,甚至让人睡觉吃饭的时间也没有。 第一天,将离被关进了天牢,阿穆集结旧部暗中商议对策,于夜里和天牢里的将离联系,交换消息和计划,也是谢兰若和谢堇安见面那天。 第二天,皇帝迫于群臣和百姓的压力,即使不想追究将离,也被逼得召将离,御前审问。就在朝堂上,将离是罪臣,受到众人质疑的抨击。 以前的将离,不论是谁都对他敬畏有加,可现在几乎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朝堂上,将离带着枷锁跪在皇帝前面,诸位大臣指指点点小声的议论着。 皇帝看不过去,只得把那些闲杂人等都叫了出去,只留几个重臣在殿上,想私下了解了将离这件事,不要越闹越大,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皇帝还没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水太尉倒是先站出来,厉声喝骂道:“大胆楚君墨,冒名将离成为我大魏临王,如今竟与曾毅勾结意图谋反复国,你可知罪?” 将离哈哈冷笑出来:“太尉大人,此等莫须有的罪名也太着急了吧?说我与曾毅勾结,可有证据?说我是楚君墨,可有证据?” 水太尉冷哼一声:“就知你不会承认,来人,带曾毅上殿对峙。” 随后,这曾毅就被带了上来,模样倒是比将离更加狼狈,浑身是伤,瘦骨如柴,估计最近是受了不少折磨了。 这曾毅一看到将离,顿时瞳孔瞪大,急急忙忙的爬上来抓着他问:“谣谣呢?谣谣呢?你还我谣谣。” 将离一甩肩膀把他推出去,正色道:“此人胡言乱语,意识模糊,真要相信他的话?” 皇帝说话有些中气不足,也跟着附和:“确实,仅凭一人之言,给临王戴上这么大一个叛国之罪,水太尉,这未免不能服众吧?” 水太尉上前,踹了曾毅一脚,指着将离问道:“你说,这个人是谁?” “楚君墨,他就是楚君墨,哈哈,楚君墨竟然还没死……” 皇帝又道:“那或许只是临王和楚君墨长得相像呢。” “陛下,臣在临王府找到了楚铮的牌位,这楚铮是前朝大将军陛下您应该清楚,也就是楚君墨的父亲……” 将离嗤笑,不得不承认:“就算我是楚君墨又如何,我替大魏征战多年,大半个天下都是我打下来的,若是有心为王,恐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我,我既无心,又怎会意图复国?” 水太尉却只听见了一句:“好啊,你果真是觊觎皇位……” 将离简直无语:“让我勾结曾毅更是不可能了,你们应该都知道,曾迁就是我亲手杀害的,曾迁也是我的杀父仇人。” 到现在,将离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大家就挑明直说吧。 皇帝附和:“确实如此,临王开国功不可没,不过是个身份而已,朕宽明大度,前朝遗臣肯归降的也嘉奖过不少,更何况临王这等大功。” “闭嘴!”水太尉露出真面目,厉声呵斥了皇帝一声。 皇帝脸色霎时一白,颤抖的指着他道:“你敢这么跟朕说话?” “哼,有什么不敢的,到现在你还敢帮着他一个楚君墨说话?”水太尉扭头瞪着皇帝,凶神恶煞的模样,朝后面一招手,“把人带上来。” 随后,不多时,就见殿后,几个士兵用刀押着皇后和太子走了上来。 原来,在刚才皇帝审问将离的同时,一大早,水太尉早已经分派了强大兵力,制服禁卫军,夺下皇宫的控制大权,包括宫内皇子妃子,今日上朝的所有大臣,并且封锁了宫里内外消息,活脱脱的上演一场逼宫。 作者有话要说:  偷懒了好几天,- -赶得我手酸 第65章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那年天下还是大周的天下,京城江家夫人连生五子,好不容易喜得一女,如获至宝,因出生寒冬腊月,漫天雪花飘飞,便因此得名江雪谣,小名谣谣。 江雪谣的父亲不曾纳妾,母亲生了江雪谣之后身体不好,便不再生了,于是她就成了这江家独女,从小被父母和五个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宠着惯着,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小时候,江雪谣初懂事,看着几个哥哥在府上练武,羡慕不已,一直也想跟着哥哥们动刀动枪的学武。 可是,奈何母亲是家教森严出来的大家闺秀,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当然不容许她胡来,便从小教导她大家闺秀应该学的那些毫无趣味的琴棋书画、缝衣刺绣、笑不露齿、礼义廉耻……其实在她心里还是有一颗巾帼不让须眉的心,奈何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第一次见楚君墨,那时候江雪谣只有五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那日,将军夫人领着儿子上江府拜会,一见了江雪谣就眉开眼笑起来:“谣谣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见还刚出生,就巴掌那么长一点,就知道哭呢,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家君墨还不是一样,当初走路都不会,现在都长得白白俊俊的了。”江夫人也笑颜如花,牵着江雪谣就上前拜会,“谣谣,快来见过楚伯母和君墨哥哥。” 江雪谣乖巧的上前拜见:“谣谣见过楚伯母,君墨哥哥。” “过来,谣谣,让伯母仔细瞧瞧你。”将军夫人喜笑颜开,连勾了勾手叫江雪谣过去。 江雪谣走上前去,就见将军夫人捧着她的小脸蛋夸赞个不停:“哎哟,这眼睛鼻子长得像你爹,嘴巴脸蛋长得像你娘,瓜子脸,柳叶眉,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来谣谣,看伯母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说着,将军夫人就让丫鬟拿上个锦盒,递给了江雪谣。 江雪谣看看母亲脸色,见母亲朝着她点了点头,这才接过了锦盒,含笑道:“多谢楚伯母。” 将军夫人摸了摸她的肩,笑道:“谣谣真乖,这样吧,君墨哥哥初次来贵府,不如你带他去逛逛可好?我有话要与你母亲单独说说。” 江夫人也点点头道:“谣谣,去吧。” 江雪谣看了一眼旁边站着沉默不语的楚君墨,呆呆的点了点头称好。 她凑上去拉着楚君墨的手腕,就把他往外拖,稚嫩的娃娃音还说着:“君墨哥哥,走吧,我带你去玩儿。” 楚君墨一脸冷漠,看着被她拉着的手腕,撇了撇眉还有些不悦,想将手抽回,碍于不想被母亲和江夫人看见了,才忍耐了下来。 看着他们牵着手离去,将军夫人瞧着两个小小的身影,不禁掩嘴笑了出声:“妹妹,你觉得他们二人如何?” 江夫人微愣了愣:“姐姐是说,君墨和谣谣?” 将军夫人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看他们啊,倒像是金童玉女一般,说起来,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看啊,谣谣生的模样标致可人,又懂事听话,很和我的心意,不如让人瞧瞧他们俩八字合不合,我们两家商量商量,私下订个儿女亲家,如何?” “不瞒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江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说实在,她听到将军夫人也有此意,倒是有些欣喜。 两家世代交好,两家的家主早有要结成儿女亲家的意思,这不,楚将军刚刚出征归来,将军夫人便带了楚君墨上门拜见,自然是有为两家儿女订下亲事的意思。 今日,江夫人见了楚君墨,他虽还只有七八岁,可眉宇之间已经展现超出同龄人的英气,身姿站得挺拔,言语干净利落,一看将来就是一代名将的料。 江夫人清楚自己女儿,从小就羡慕哥哥们能够习武,若是找个将门世家的夫君,定是心里别提多高兴。 另一边,江雪谣拽着楚君墨一路小跑,想带着他去好玩的地方。 可是楚君墨一路并不是很愿意,行到一半,见周围没人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雪谣睁着大眼睛转头过来,歪着脑袋,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君墨哥哥,你怎么不走啦?” 楚君墨也不看她,侧开身,傲慢的仰起头,冷冷道:“放开我。” 江雪谣不解:“你不想跟我去玩么?” 楚君墨一脸漠然:“不想去,你自己去玩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随便走走。” 江雪谣更加不解了,执意:“你自己随便走走有什么好玩的,君墨哥哥,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金鱼,可好玩了,可漂亮了,你要是喜欢我就送你两条,好不好?” 楚君墨有些不耐烦了,自己手一甩就想把她的手甩掉。 可是,奈何他这甩了一下用力太大,江雪谣年仅五岁又长得娇小,这一甩竟把她甩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膝盖还磕到了石头上。 江雪谣只觉得膝盖一阵疼得厉害,下意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腿也动弹不得。 楚君墨扭头一看,她竟摔倒在地,还大声了哭了起来,一时也有些害怕,一是怕把她弄伤了,二是怕如果让人听见了就惨了。 于是楚君墨赶忙上前两步,蹲在她身边看着她问:“你,你没事吧?” 江雪谣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里,握着膝盖抽泣着,一张小脸蛋都花了,两条细小的眉毛皱在了一起,像是很痛苦。 楚君墨看她捂着膝盖,估计是受伤了,赶紧看了看四周,又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了行么?” 江雪谣止住哭声,憋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横手擦着眼泪。 楚君墨撇着眉道:“要不,我帮你看看?” “不要!”江雪谣泪眼汪汪的,扭头就不理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生气的背对。 其实刚摔下去的时候挺疼的,过了一会儿便没那么疼了。 楚君墨倒还有些担心,凑上去轻声哄道:“你,不哭了好不好?” 江雪谣止住哭声,低下头还觉得有些委屈。 楚君墨皱着眉,上去与他面对面道:“要不,我陪你去看你养的金鱼,你不要把刚才摔倒的事情告诉我娘,行么?” 江雪谣一想,立即破涕而笑,点了点头:“好啊,不过我要牵着你。” 楚君墨无可奈何,想了想,只得伸出胳膊,毕竟,若是让母亲知道把小丫头弄摔倒还受伤还哭了,回去肯定会挨揍。 江雪谣擦了两把眼泪,很快就忘记刚才摔倒的事情,笑眯眯的牵起楚君墨的手,一蹦一跳的朝着鱼池而去了,完全没有刚摔倒的样子,连疼痛的忘记了。 于是,楚君墨扶着额,感觉竟然被小丫头打败了。 后来离开江府的时候,楚君墨手里还捧着个盆子,盆子里还游了两只小锦鲤。 将军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好奇:“君墨,哪来的两条小鱼啊?” 楚君墨用袖子把鱼遮了遮,冷冷回答:“小丫头送的。” 将军夫人不得不承认,差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反正是暗下乐开了花,看来她儿子还是很喜欢小动物的嘛。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