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监的二三事》作者:曦天   文案:   一代宦臣温筠玉大权在握霍乱朝政,言官谏言讨伐天下谈他色变,他端坐朝堂神色淡然只手遮天,唯有一人捧在心尖。   他狞笑:谁动谁死   被捧在心尖的林筎阴心肝胆寒:嘤嘤嘤,好吓人,我要温润如玉小哥哥   时过境迁后方知,心狠手辣者唯不负情深。   避雷针:男主黑心肝,没有洗白的可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筎阴 ┃ 配角:《与宦难为》求预收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阴鸷厂花宠妻有道   立意:阴鸷厂花宠妻有道 第1章 初上京选婿   林筎阴上京的时节大雨瓢泼,马车的滚轱辘声一直缓缓向前行驶,外面驾车的老汉一身斗笠,豆大般的大雨不断抖落在他身上,顺着衣角流淌一地,车沿边都浸透了水,丝丝淌进马车内。   “小姐,你快擦擦。”婢女小琴有些急切的抓过平常小姐备用的绢帕给她擦拭。   虽然马车的帘子已经拉上,但还是会有细微的雨水渐进来,林筎阴侧边肩膀的衣袖已经有些湿润。   “没事的。”她吸了一口气,这种大雨天冰凉导致她脑袋有些昏沉,连续几天的马车,哪怕缓慢行驶,路上车劳马顿的对她都是煎熬,第一次外出受这种苦,浑身不适应。   小琴快急哭埋怨道“小姐你哪受过这种苦啊,老爷夫人知道非心疼死不哭。”   马车上有备着水,可是这种天气一会就凉了,小姐再喝也热乎不起来,还可能会加重凉意。   小琴看着用力捏紧的绢帕,料子都是好的,上等的绢帕,怕是等闲官家小姐都用不起,小姐身上吃穿用的都是顶好的,就没委屈一说,这几天真是让小姐受累了。   “也不知道娘想我了没。”林筎阴柔声道,声音里有着些黯淡。   “想的想的,肯定是想的。”小琴暗笑又有些心疼,明明是姑娘想老爷夫人了,偏说是老爷夫人想她了。   林筎阴听着也高兴起来,觉得应该就是如此。   这种时候上京,因为着小姐年纪也到了适龄,该找夫婿了,还有便是娘家的表哥高中状元家里的青云阶更上一层,能挑的才俊世家更好些,至于为什么要赶在这梅雨时间来,是为了老太爷马上就过五十大寿了,家里林母没来庆贺,总该要有人来,凑巧小姐也要进京挑选个好夫婿,就赶着雨天到沈家。   要她说,依照小姐的家世和财力,哪用得着上京找一门好的亲事,怕是老爷夫人一时想岔了,过后保准后悔。   林筎阴的家世不算顶好,却是江浙沪一带有名的首富,她的娘家人也都是书香门第出生,几个舅舅都是官老爷,在望京都小有名望,其中更有今年刚高中状元楼的大表哥,怎样都算顶好了,在家乡哪个青年才俊不是任她挑。   这倒算是林夫人唯一的失算了,被娘家人哄动了,一心以为自己的女儿能找到一门好亲事,倒也没想在这上面图谋,直觉女儿一切都要顶好的。   家里算有个弟弟,不懂是富人家更爱女儿的奇怪习惯还是独她们家一份,林筎阴在家的地位连他弟弟都要想让一分,有道是女儿是亲生的,儿子怕是捡来的。   林筎阴没想在婚事上和爹娘争吵,毕竟他们相看人总不会差,也不会害了她,总归不喜欢,再回家乡去,在她眼里算和娘亲关系颇好的娘家小住几月。   因着钱财珠宝衣物倒是带了不少,身边的丫头就带了一个。   这次跟着她们上来的还是家里的老伙计,早年常随着林父在外面跑途,驾起马车在熟练不过了,又稳当又快,在家时会一点拳脚,寻常毛贼来几个都能应对。   “看看到哪里了?”林筎阴声音细细柔柔,听的人都要化了。   “小姐,马上就要到沈家了。”老把式有些低沉却洪亮的声音穿透雨幕。   小琴轻吁一口气“总算要到了,这大雨一直下要到什么时候啊?”   因为林家的娇养,跟在林筎阴身边的丫头也少些规矩,整个人比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老妈子多了点天真烂漫。   林筎阴想着沈家几个表哥和舅父已经疼她的外祖父,不禁也有几分期盼。   大表哥从文是个状元郎,二表哥从武,跟在镇远候将军身边也有功绩在身,就是常年不着家罢了,三表哥虽相较几个表哥没那么出众,一张嘴哄得人巴不得把心肝都给他,更别说生的一张好相貌了,望京想嫁给沈家郎的真真数也数不过来。   现在沈家势头正好,巴结的人不少,而在这关头,沈家并不缺钱,因着他们外嫁的沈姑奶奶是林家首富的夫人,这些年少不了林家的鼎力相助,所有林筎阴来沈家也不怕谁给她气受,林母算盘打的精,一来二去只是费些时间,没啥坏处。   听着老把式说着快到了,林筎阴有心想撩开车帘子看看,听说望京有许多大酒楼和热闹的旺铺,她看了一眼,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可能是因着下雨的缘故吧。   她失了兴致,垂下眼眸,正要将车帘子拉上,忽的,一把利箭势如破竹的就从外边射进了,她惊呼“啊——”   她吓得抖起来,浑身瘫软的不像话,“小琴。”   林筎阴抖着手去拽小琴,发现小琴失声尖叫起来“小姐,他他他,他死了。”   她顺着小琴颤抖着的指头看去,老把式被一箭射穿心脏,这会已经没了生息。   林筎阴吓破胆了,这一箭的功力虽然她不懂其中的法则,却也知道厉害,这功夫能抵上百个老伙计。   近处马蹄声疾驰,一群人驾着马破开雨幕而来,身上的锦衣威风凛凛。   她们被黑衣人夺了马车正往城门疯狂逃窜,看着惊慌马乱。   一群身穿锦衣的人骑马跟在后面拦截,打头的一身紫袍在马背上放开手,从箭篓子里抽出一根箭拉满弓“唰”的一声射出去。   一下射中黑衣人驾车的马腿上,马凄惨的嘶鸣,前腿乱瞪,欲把马车卸下,自己逃窜。   周围都是马车里散落的东西,布锦好看的绸布,滚落一地一匣子的东海明珠,还有飘落风中若有似无的女儿香。   可惜明珠染暇,被人踩进污泥里,明艳的衣服也沾染上血迹,捡起也不能再穿了。   马儿疯狂的踏着蹄子逃窜,黑衣人欲抓住马背跟着一起远走,就见四面八方甩来的铁爪,各勾缠着马的四肢一拉,将它五马分尸了。   漫天的血,就融入这雨幕中,大雨连着冲刷,却依旧血腥味浓重,令人作恶。   锦衣队将人团团围住,教人插翅难飞。   “阉狗,你丧尽天良,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十八唔唔···”说着就被人堵住了嘴,双手被钳住背在身后,来人一下踹在黑衣人腿上,逼他以屈辱的方式下跪。   “唔唔!!!”黑衣人虽然嘴巴被捂住,双目怒瞪,像是还要再骂些话。   眼中的杀意和看狗贼的厌恨几乎要将人戳穿,教人看出几分必死的决心来。   他悲从中来,阉狗当道,陷害忠良,他要有机会,愿和这狗贼一起共赴黄泉。   围着的人稍微退开了些,只见一双黑色官靴露出来,踏进一个身穿紫袍锦衣的人,似厌恶这血腥味,用一方手帕捂住口鼻,“这嘴臭的很,给他洗洗嘴。”   上前的人哼笑,手中持着九齿钉耙似的小铁器,一把就塞进黑衣人的嘴里“干爹说给你洗洗嘴,可是你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被压制的黑衣人听着这话,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几欲昏死过去,浑身是血,嘴里被铁器洗刷的具是伤口,口中流出的血潺潺,沾惹了一地。   紫袍人眼眸一瞥,看到中箭身亡的老把式,当即看向旁边巷子深处,里面幽深曲折,连绵小雨滴答在青石板上,隔离了喧嚣,是独有的宁静和愁思。   “行了,将人带回去好好审问,可别一下给弄死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话语响起。   却叫林筎阴心惊,宛若惊雷炸响在耳边,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她已经十分克制的忍住自己的抽泣声,怕给外面那群人听到,他们手段十分残忍,她怕一下就没命了。   特别是那男人漆黑的眼看过来,几乎让她以为被看穿了,下一秒就来取她性命。   好在,听他们踏马离去的声音,她又安心不少,她现在还不敢放声大哭,怕他们还没走远又回过头来找她,抑制着眼泪十分辛苦的抽泣,腿脚瘫软在地上,软绵绵的,连扶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刚才老把式死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有人要上车,林筎阴并不聪明,却经常有着小动物般的警觉,她带着小琴马上就从靠着小巷那侧的窗户跳车了,跳下来时脚还崴了一下,然而怕死让她顾不得那么多,两人紧抱着就藏身在小巷里,小巷深深,两个姑娘又瘦小,一下躲进去不会给人发现的。   旁边的小琴已经吓到昏过去,她害怕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不过也好,小琴若是醒着怕是要发出尖叫声了,再引来那群如狼似虎的人,可真要糟。   别说沈家的大门在哪怎么去,现下老把式死了她也扶不动小琴,怎么去都是问题,大雨倾盆,她只感觉绝望不能自已。 第2章 平安归家   林筎阴等了好一会,发现真的没有别的声音了,雨幕中除了大雨击打地面的洗涮声,外面血水也红的刺目,让她恢复了些力气,虽然还是很绵软,但支撑着起来还是能做到的。   她一点点挪动,试着扶墙起来,站定后禁不住又红了眼圈,眼睛哭的刺痛,不止是雨水流进眼中迷糊了视野,也因为茫然四顾发现去无可去。   她决定先去找人探探路,也好在坐在雨幕中等死,跌跌撞撞的走了一路,还没走出这青玉巷子,脚踩着裙摆差点摔倒。   她也不想想在这种天气街上还怎么会有人,特别是在这种锦衣卫出行的时候,哪怕是青天白日艳阳高照,街上人也收拾东西也赶不及就跑,再说这会靠街的商铺能开这么久都是有眼力见的,远远看到锦衣卫来,早就挨家挨户关上门了。   林筎阴一边哭一边提起裙摆往前走,心存希翼指不定拍一拍有人家的门能有好心人指路。   她模糊的泪眼朦胧,一下就撞到人了,下意识要退开,她还没看清,就被攥住手腕紧贴着一具高大滚烫的躯体。   她挣了几下没挣开,终于抬眸去看来人,一下就吓哭出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刚才那会憋着的泪这会都前仆后继的滚落出来,她哑着嗓子呦哭。   太吓人了,竟然是刚刚那群为首的紫袍人,这会撞上了,是不是要来杀她的。   她下意识瞪大了惊恐的眼,后退一步,条件反射的就要转身跑。   但是钳住她细白手腕的大掌就分毫不动。   紫袍人有意思的看双哀求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迷失的幼鹿。他轻而易举的抓过那双手在鼻尖轻嗅,细腻好闻的少女芳香钻入心扉,触感柔嫩一捏就碎了“真香,砍下来放我桌子上。”   诏狱里就有那种浸泡过后就能保持不腐朽的药水,这双手值得他日夜观赏抚摸。   他低低笑起来“怕什么,还没砍你呢,就发抖,真要砍下来,怕你受不住。”   林筎阴克制不住全身颤抖,男人的靠近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不时就要落下,却不给人痛快,一点点击破她心里的防线“不要,唔不要。”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刚才在外面她可看的清清楚楚,那马说五马分尸就五马分尸,还有那黑衣人被折磨的满身都是血,换成她,这会扣住她的手腕重了点就留下青青紫紫,可是她不敢说疼,怕被他真砍下手。   紫袍人握着她的手不松,低头看着地上林筎阴散落在地上的手帕,似嫌弃的踩了踩“脏了可惜了。”   林筎阴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湿透了,薄薄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尤其是高耸的胸脯,不盈一握的细腰和浑圆挺翘的臀。   她急的快哭出来,以为自己没遇上强盗,这会色鬼倒遇上一个,还是这般忒厉害的变态。   紫袍人强搂住她的腰,背靠着墙壁,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无路可去,他的大掌在她身上流连,一只手留在她敏感的腰部摩挲,一手就想往下面去。   林筎阴又惊怒又羞愤,但怕死的理智占了上风,只能呜咽的哭着推拒“你快放开我,放开我。”   但是他蛮横的搂住她的腰,真细啊,大掌一掐就能掐断,还不断在他身上扭动,他一手包不住这浑圆挺翘的臀,揉捏着手中都是弹滑“嘘,别动。”   她听了真的不敢动,克制不住颤抖,附在男人高大的滚烫的身躯上,泪水是止也止不住“我不动,我不动。”   她给人轻薄了,这混蛋摸着她的臀就要往幽处去了,她急的扭动“这里不行,不要啊。”   紫袍人冷着声“别动。”   拍了拍她的屁股让她安份下来,怀里柔软的身躯就像僵住不动,到他手里哪哪都软,他凑近林筎阴细嫩白皙的脖颈,用牙齿细细在上面嘶磨,真嫩啊,轻轻咬一下,就留下牙印子,再用力点,就能一下子咬断脖子。   林筎阴不敢动,嘴里不敢大声哭,只能抽泣,眼泪是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从怀里掏出雪白的手帕压在林筎阴艳红的唇上,或轻或重的摩擦,有时大力到红唇刺痛,怕是嘴唇都破皮了,带着丝丝的痛意。   林筎阴睁大泪眼去看他,紫袍人面红齿白,一双丹凤眼狭长,里面幽深跌宕,盯着人时眼神具是恶意,像是吃人的阴鬼。   “好姑娘,该上路了。”他轻轻在她耳边说道,钻入她心里的凉意使她颤栗。   上路?上黄泉路吗。   林筎阴觉得自己真要死了,这一趟上京真不是时候,她觉得有机会留封遗书,一定叫人别来望京了,打死也不来了。   紫袍人收回雪白的手帕,上面残留着林筎阴红唇上的口脂,红的刺目,他讲手帕放在鼻尖轻轻一嗅,还有迷人的暗香。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动作,睁开紧闭的眼睛,发现他将刚擦过自己嘴的手帕收进衣襟里,一时羞愤难当,几欲想死。   他说让她上路,也真说的没错,他整好以暇的请她上马车。   马车从外由内都一模一样的,除了里面没散落在地上的些许衣物和珍珠,就连外面驾车的老把式的脸都和刚才死去的老汉一模一样,他生硬声音和无波的眼神,让林筎阴知道,再也不是刚才那个人了,帘子拉开,里面的小琴浑身颤抖,捂着嘴不敢发声,唯有这个让她稍微安心。   “小姐,请上车。”   没一丝起伏的语调,她又是一抖,自己一点点慢慢爬上马车,姿态狼狈,几次差点腿软滑倒。   紫袍人也不去扶她,就那样看她如幼儿蹒跚学步般,等她完全坐进马车里。   “小姐,我好害怕啊,刚才那人真吓人。”小琴眼里满是惊恐,一直紧紧挨着林筎阴坐着,手也攥紧不散手。   “不怕不怕。”林筎阴嘴上安抚,实际也没比她好上多少,刚才直面那人的恐惧还深入脑海直入人心。   只听的外面冷哼一声,两人身子都是一僵,他们可没忘记外面驾车的是那人的手下。   这会说起他的坏话,怕是没好果子吃,林筎阴惨白一张脸撩开车帘子,探头去看,一下子就对上紫袍人饱含恶意的眼,里面饶有兴味的眼神让她一下缩回去。   外边,紫袍人在雨幕中立了半响,就有人撑伞踏风而来,遮在他头上。   紫袍人身上已经湿透了却不在意,转头看跪了一地的下属道“回宫吧”   现在东西厂已经合并为一,在他手上管着,连掌印批红也压在他手上,真真一人之上万万人之下,宫里有他专门下榻的宫院,宫外也有他私人的府邸,规模一点都不比侯府差,甚至里面的珍宝铺地可踏。   林筎阴吓得口干舌燥,眼睛剧痛,这会渴狠了,颤抖着手自己给自己倒了点水,洋洋洒洒流了不少,手抖的不行,只能凑近就着杯子喝点。   这会再叫小琴也使唤不动,人瘫在车里坐位上,抖得比她还厉害。   她想了想,哪怕老把式和马车都好好的,但也不能就这样回沈家,身上湿湿的都是破绽,她翻了翻行李柜子,里面还有好些衣物,她唤了小琴叫她一起换上干衣物,她第一次在外面换衣服,特别还是这种不隐蔽的马车里,单页没办法了,她按捺住不安羞涩的情绪将衣服都换下来,连裹裤和红肚兜一起,都湿透了,不换下,外面穿了干燥的也会湿掉。   无法,两人扭捏的换好,将湿的衣物找了块厚实点的布包裹好藏在角落。   这人驾车十分老练,对望京的路也十分熟悉,一下,就停住了马车。   他波澜不惊的声音响起“到了。”   林筎阴掀开帘子,果然是沈府到了,大大的匾额上书沈府两字,果然气派非凡。   门口两个大柱子旁立着几个老妈子,一见有马车停在门口,就马上迎上去“可是表小姐到了。”   老妈子们声音透着热切,一把年纪嘴甜的很,见林筎阴要下马车,抢着去扶,没扶到的就站旁边一个劲的夸“哎呦,老夫人可有福了,这表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的,老夫人见了一定可心,就盼着您来呢。”   谁不知道表小姐家顶顶有钱啊,伺候好了,她手指间露点缝,都够她们开心许久的了。   特别是看她身边丫鬟穿的戴的,看着都比沈府里的大丫鬟好些,也骄纵些。   几个老妈子都在老夫人身边做事,看人眼睛都毒的很,手段也老辣,一般小蹄子都躲不过她们的磋磨,这会看着小琴身上穿的虽然不是上好的丝绸,也是丝绸料子,花样也清幽典雅,头上戴的几个银簪子手上戴的银镯子都实打实的,胭脂也用的好,不是什么便宜货。   这她们都看的没错,林家有钱的很,出手也大方,银钱多的很怎么使都使不完,各种珍宝都和不要钱一样,小时候面额大几百两的都是捏着玩的零用,林筎阴还真没概念,她娘说了,能用钱砸就砸死她,用钱的地方多着也好用着呢,别省,林家有的是。   小琴身上好些也都是林筎阴赏的好东西,钱堆里长大,哪里是沈府丫鬟能比。 第3章 看望祖父   这样一看,几个老妈子就更热情了,她们在沈家下人地位中算高的,被老夫人派来守门口迎表小姐也足以看出慎重。   相较于老妈子喜滋滋的脸,她也跟着安心,终于到沈家了,一路车马劳顿不说,路上还受惊了,差点被黑衣人射杀不说,忍住跳下马车那么危险也不说,结果却被变态恶鬼差点劫色,还是个手段残忍的。   这一路她都挺过来了,阿弥陀佛,哪天要去庙里给菩萨拜拜去去霉气。   林筎阴指挥着沈府的下人把行李都抬进去,一箱箱的好几大箱,几个下人又是心里嘀咕,这就住几月就带这般多东西,果真气派啊。   林筎阴捏着新拿出的手帕,不安的搅动手指,她暗暗叫小琴去把车里藏着的湿衣物藏好,看着东西都搬进去,她才安下心。   两人还有些腿软的被簇拥着往沈府里走,老把式跟着旁边的小厮引导着驾马停车。   因着小姐们都走得不快,林筎阴脚上的异样也没人看出来。   由人领到大厅堂,里面热热闹闹的凑了一圈座位,远远的就听人笑的欢,声音中的笑意清脆明亮。   “瞧瞧,我们表小姐来了。”   大夫人热切的迎上来牵着林筎阴往里走,“老夫人盼你盼的吃饭都让人跑门口瞧呢。”   “可不是,这样我都醋上了。”就见三表哥笑着捧心,惹得二夫人作势要掐他。   “茵茵,我的茵茵来了,快给我看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唤她,人走近了,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叫。   林筎阴面皮薄的羞红脸。   几个夫人都来起了,一个劲的调笑“表姑娘害羞了,可别再笑话她了。”   大夫人也生了个嫡亲小姐,行二,这时二姑娘坐在她娘亲身边很是端正,见林筎阴看她,也是报之一笑。   倒是和三表哥一母同胞都是二夫人生的的三姑娘噘着嘴有些不乐意,“还不是要来望京找夫婿。”   二夫人蹙眉叫她“赫怜,不得无礼。”   又转头笑着说“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性格骄纵,让你见笑了。”   这下再不高兴,沈赫怜也不敢再还嘴,吐了吐舌头别去脸冷哼。   “没事的。”林筎阴笑,都是小孩心性,比她还小几岁。   沈赫怜心里暗道,好一大朵白莲花,才不需要你说的。   三表哥沈恒在那活动气氛,玩笑道“奶奶,你看看你就疼表妹,这会醋上了,得哄。”   又是一阵笑闹。   沈老夫人笑骂“你祖父天天呆在书房,这会还不知道你来了,偏不告诉他,让他着急。”   外祖父是从军出生的,身上挂了个候位,退下来在家闲着,但朝廷上说话的分量一点都不轻,几个舅舅都在朝上,这会还没归家。   说来也怪,几个舅舅姑姑中,外祖父最疼的还是她娘亲,几个儿子都比不上,小时候娘能骑在外祖父脖子上走街串巷,几个兄弟姐妹都每份,这娘说起来每每得意都要拿出来说。林父也是她自己挑的,外祖父拗不过她就答应了。   要知道官家女嫁给商贾,再有钱也惹人笑,再看林家过得滋润,讨人嫌的话才堵上。   “也怪我,光看我家茵茵了,这天外面下着雨,刚到家都来不及歇口气,快回房歇着。”沈老夫人心疼林筎阴舟车劳顿的,命人带她回房歇着。   她住的院子是个独院,当初她娘住的,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望月阁,当初祖父亲自提笔写的,该说是除了主院最好的院子了,几个老爷的住处都比不上,真是最好的都留给了女儿,这些年林娘出嫁都给她留着谁也不许动。   想打这个院子的人多得是,心思也高明的很,就是外祖父不点头,谁都不许动,这个院子老夫人说的都不作数,外祖父说了“谁住进去,打断腿丢出来。”   三姑娘第一次见到林筎阴给脸色看就是因为这个,她当初提议要住进去,被三爷狠狠训了一番,哪知这表小姐一来就占了望月阁的位置,想想就觉得不快。   林筎阴掰着手指头算,几个舅舅都还没见着,祖父也没看到,大姑娘也不着家,除了三表哥见到外,二表哥常年不在家,大表哥和舅舅们一样忙碌。   她算了时辰准备歇息好了就去看望外祖父。   见着小琴要去清点衣物首饰,她柔声道“别点了,你也早点去歇息吧,今天吓到了,还好归家了,别累着了。”   小琴停顿了一会,想想小姐也不在意这些,就不忙活了。   “好了,你下去歇息吧,我这就要躺下了。”林筎阴叫小琴去歇着,她看着桌子上几样小点心都十分小巧精致,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喝了一点点茶水润润喉。   “嗳,那小姐我下去了。”   等小琴一走,林筎阴拿出贴身放的一大叠银票,最小的一张面额也是百两,可以说她揣兜里有几万两家当了,望京就没有她买不起的东西。   她又去箱子里去翻,翻了好久,都没翻到自己在马车上换下来湿的衣物,她急了,又仔细翻了一遍就是没有,连贴身穿的红肚兜和裹裤都没了。可是另外一个布兜里小琴的衣物明明还在,刚刚她走前还一起拿走了。   她有些慌,怎么就没了呢,女儿家的东西,散落在别处是要给人说嘴的。   她也不敢和小琴说,嘴巴一鼓很是气恼,她知道想破脑袋也得不出答暗,干脆脱下衣裙就睡下。   第二天,林筎阴就睡迟了,也没人敢叫她,毕竟回娘家小住的表姑娘,不拘那些茶昏定省的礼,祖父祖母也疼她,惯知道她爱睡懒觉,吩咐谁也不准吵她茵茵,就这样,林筎阴来府的日子和自己家一样滋润慵懒。   她起床用了早点,就去看她外祖父,外祖父一贯起得早,从军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每天都会早起打拳,只会泡泡茶养养花,在书房里写字作画。   她起的是迟了,再去时,外祖父已经在书房里练书法,银钩铁画,挥毫墨染气自成。   见林筎阴来了,高兴的放下笔,笑声洪亮”我的茵茵来了啊。”   “祖父,筎阴来看你来了。”她站在旁边看祖父写的字,气势磅礴,直入肺腑。   “你看看外祖父书房里有什么喜欢的都挑去。”沈老爷子的书房里藏宝不少,价值千金的字画,珍玉都琳琅满目。平常都不让几个小子动,这会大方的让林筎阴都挑去。   她没拂了祖父的面子,真真挑了两样喜欢的玉雕小物件摆屋子。   外祖父果真高兴,硬要再塞几样给她“都拿去,那几个毛小子哪有茵茵讨人喜欢。”   他是真的高兴,乖茵茵长得更像自己女儿一些,眉眼间都是女儿家的娇憨,和她那娇纵的女儿一样样,还多了点可爱,他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一女难得,混小子哪有他女儿乖巧懂事。   “在府里,哪个敢欺负你,你给外祖父说,我打断他们的泥腿子。”外祖父一脸认真。   逗得林筎阴直笑“那怕是没人敢陪我玩了,一不小心得罪我,我就去告他黑状。”   “没人和你玩,你也告诉外祖父,我给他们下个命令,都陪你玩,谁敢冷落我家茵茵。”沈老爷子许久没人陪他说笑了,一时也乐意和林筎阴说笑解闷。   这种感觉让他真惊奇又不错的十分不错,几个小子他不揍他们算不错了,几个小辈惧怕他,被他压着写功课,几个孙女们也都怕他怕的不行,倒和他老伴要好,就这刚来的外孙女不怕他。   果然和她娘一样,和他投缘着呢。   林筎阴笑着捧回去好几样东西,她调皮的想着要有人吃干醋了,那醋味大的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路上要经过一个长回廊,后面又要走过一个小花园,带假山小池塘,周边小亭台,路边花花草草闻着清爽。   就遇见了昨天没见到的大表哥,好像有要事的样子一路直往祖父院子里去,脚步稳当却不慢,周身气势斐然,一身白色锦衣穿在他身上尽显高雅,高大有力的身量能叫姑娘看了羞红脸。   “大表哥好。”林筎阴嘴甜,脆生生的喊人。   大表哥沈宸脚步顿了一下,看着面前身量不高的小姑娘,面容有些陌生,却和沈老夫人有几分相似,想到了这俩天上京的表妹。   这还是沈宸第一次见到长大的林筎阴,之前见得时候小姑娘还小,小团子大小,笑的甜甜的,和印象中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小姑娘明艳的脸上漾出笑意,让沈宸也不好绷着张脸。   有些紧巴巴道“表妹好。”   这窘迫的样子叫林筎阴笑的乐不可支“表哥,你去找外祖父啊。”   “嗯。”沈宸颔首,有些无措,不知道说什么,读书这年也甚少和姑娘打交道,这表姑娘来家中可是头一回。 第4章 京中流言   见沈宸在旁边干站着,林筎阴偷笑着跑开,怕把人尴尬坏了。   “等等。”   她还没走两步就给沈宸叫住,就见他从后面绕上来。   林筎阴正疑惑,面前就蒙上一层阴影,大表哥伟岸的身躯就站在自己面前,略微低沉道“你脚怎么了?”   她不由身子一僵,有些勉强一笑“没事,来的路上太急,被石头绊了一下,不怎么严重。”   “是吗,我房间有些化瘀的药,晚点叫小妹给你送去。”沈宸不再发问,转身去祖父院里,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的衣角渐渐消失在长回廊转角。   沈宸和沈老爷子对坐,喝的茶都是上好的,中间摆着棋盘像是要对弈一番,气氛有些随意,说的话却透着慎重。   “昨日,温筠玉把人抓住下了诏狱。”沈宸斟酌着说辞。   沈老爷子摆摆手“能给他抓住,肯定是有把柄在手,温筠玉为所欲为这些年,哪个能真正抓住他的痛脚下手,你知道这些都不痛不痒的,只要不伤根本,上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沈宸算是小辈里沉得住气的,不然也不会是圣上钦点的状元郎,年轻人,都激进了些。   礼部侍郎说抓就抓,亲属家眷也没放过,据说他一个门下门生一起跟着犯事逃了,还没出城门就被抓了。   沈宸突然想到一件事,早上他遇到好友时,谢满裳摇着扇子说起一件趣事“嗳,今天据说在青玉巷子有人捡到几十家罗衣裙裳,华贵的不得了,捡到东海南珠的也有,好几十颗呢,一顿哄抢,也不知是哪家的散财童子。”   “昨日那门生是在青玉巷子那条街被抓的,昨日,表姑娘好像从那过来。”沈宸语气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青玉街是来沈府的必经之路,而且来的时间也很凑巧,再加上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沈宸有一瞬觉得自己可能多想了,毕竟能在那种情况没断手断脚几乎不可能。   姜还是老的辣,沈老爷子却听到里面的试探,当即朝他吹胡子瞪眼“我家茵茵有没有从那边经过我不知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路难道都是他温筠玉的不成,我沈家姑娘不能走啊。”   老爷子蛮不讲理起来,说都招架不住“这事不许提了,也不许问你表妹,不然我让你去街上找珍珠。”   沈宸无可奈何的苦笑称“是。”   这事情传出去有损沈家名望,最重要是姑娘家的名誉,可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和这个沾边,要知道林家就这么个姑娘,心肝肉的疼,这会一上京就出了这种事情,姑妈可能会连夜赶上了和人拼命。   这林家姑奶奶的性子沈宸还没领教过不知道,沈老爷子可清楚的很,他这女儿生起气来他都吃不消。   他将沈宸从书房赶出去,“这事要让我知道和你表妹扯上了关系,你就跪祠堂去。”   那还能咋办呢,老爷子说没有就没有,说不许有他就得帮着拦着。   也很奇怪,早上还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下午就没了声响,像小石头落进水里,没溅起什么大的水花。   每个府里都有几个嘴碎的,外面那些稀奇事传到下人嘴里都是一种谈资。   这不,就有几个下人围在院外碎碎叨叨“听说啊,外面有人捡到珠宝和绫罗绸布了,不知道哪个这般好命。”   “就是,像我要有机会遇上,可不是发财了。”   “听说那么大的珍珠稀奇的很,据说是南海珍珠,够人家吃几辈子了。”   “我听几个老妈子说,表小姐房里有好多。”   刚才祖父书房回来的林筎阴无意听到这些,脚步放缓,假装没看到的走了。   他们说的那些,无非就是昨日她散落的东西了,她要先回去整好东西,还好娘给她的南珠她还有很多,再整几匣子出来,丢失一些她也能应对过去,毕竟都在这了不是,丢了哪还有呢。   这事什么不知鬼不觉的,没亲眼见到,哪个会扯到她身上,她再叫小琴别说出去。   为了让小琴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还特意搬出那个坏蛋“昨天的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还有那坏蛋知道,你可不能说出去,不然给人知道我们昨天在那,就死定了,你想想他昨天把人抓走了,还有那马的下场。”   林筎阴回想起昨天,还忍不住颤栗,她昨晚迷迷糊糊的也没睡好,可是太累了,也一觉睡到天亮。   “我保证不说出去。”小琴一阵后怕,说出去和没命有什么区别,这件事情她肯定烂在肚子里。   林筎阴倚靠在贵妃椅上,霓裙轻薄层层叠叠也不很热,一头乌发散开枕在小巧白皙的耳后,一条雪白的大腿撩开薄纱屈起,衣襟歪斜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与瘦削细腻的肩膀,看样子很是慵懒。   她抬起纤纤玉手,薄纱顺着滑落至手肘,她低垂着眼,细长浓密的眼睑翻飞“小琴,我想喝水。”   林筎阴接过杯子,递给她水的手不松反握,温热的大掌一下包住她,另用一只有薄茧的指腹在她柔嫩细滑的手背摩挲。   她一下被惊到,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就贴上一具伟岸滚烫的身躯,脖颈间,都是那人的气息。   他低低嗅着林茹阴身上的味道“真香啊。”   再见到温筠玉无疑是惊恐的“你,你怎么进来的。”   林筎阴张合了下唇,好半天才找回嗓音,话间全是紧张。   温筠玉没回答,专心眼前的景致,少女紧致的锁骨,细嫩的脖颈,哪有空闲搭理她。   林筎阴没听到回答,渐渐颤抖起来,不及巴掌大的小脸具是惊慌,难耐的红唇小嘴微张着“唔,不要。”   她高举着杯子的手还被温筠玉握着,收也收不回来,湿滑的舌头在她脖颈间,一下下啃咬起绵绵细肉,都是亲吻,都是黏腻。   “放开,你快放开,混球,色鬼。”   温筠玉低伏在她身上,听到这话,终于从香艳散乱的衣襟中抬眸,脸色阴郁,不善道“再吵就送你去军中从艺。”   给人欺负还被威胁,林筎阴张着一双惊慌的大眼,里面一下盛满泪水,又羞又气,更多的是再次被欺负的恨,气恨了,哭的一时找不到自己声音“呜呜呜。”   他看着面前轻轻一拧就能掐断的脖子,如同蝼蚁一样脆弱,林筎阴慌张的大眼和惊恐的泪水都能激起他异样的兴奋“好姑娘,再给我亲亲。”   说着就伏下身,或轻或重的吸允,湿滑的舌头在脖子上一遍遍舔,有时大力的啃咬都来着细细麻麻的刺痛。   因着动作狂乱,水杯里的晃晃荡荡撒了一地,些许淋在了林筎阴的衣襟和胸脯上。   冰冰凉凉的刺了一下,她惊的弓起绷紧的身子。   男人却一手将她压下,亲吻她的脖颈,话语在他唇舌间含糊不清“本座帮你把脖子上水舔干净。”   “唔!”温筠玉一下咬在精致的锁骨上,林筎阴疼的挣扎,捂着嘴却不敢大声呼出声,眼眸空洞绝望又满是恨意。   只听得窗边一下轻敲,林筎阴骤然僵住身子,伏在她身上的人也跟着停下动作,慢腾腾起身。   “不是渴吗。”温筠玉动作优雅慢条斯理的帮她拢好散乱不堪的衣襟,甚至好心情的帮她再倒一杯水递给她。   林筎阴颤抖着身子,不想喝,却怕惹怒他,又抖着手去接。   她在温筠玉森冷的面容下一点点举杯送入口中,慌乱的嘴角漏水尤不自知。   那颗水滴顺着弧度姣好的脖颈滑落,快速没入沟壑中,看得温筠玉勾着笑道“慢点。”   林筎阴反应过来反过手背擦去嘴边的水渍,手肘碰到湿滑的锁骨又是一僵,不用摸她都知道,脖子,锁骨上都是他的口水,粘腻的透着恶心,她克制着一阵反胃不敢去擦。   只在心里默默祈求他快点走,最好被人抓住打死了好。   她所学过的咒骂都在心里给温筠玉来了一遍,变态,混蛋,不得好死。   温筠玉不用瞧,都知道面前人在心里骂他,他冷笑,骂他的人还真不少,不爽也给我在心里憋着。   他阴晴不定的面容一下吓住林筎阴,默默扭头背过身不看他。   “希望下次再见到林姑娘能够坦诚相待,不若京里怕是还不知道倒霉的散财童子就是林姑娘。”   温筠玉威胁的话还留在耳边回响,他走后,林筎阴一直保持着倚躺的姿势没动,她用双手遮住眼睛,泪水不断从指缝里渗出来,湿透衣襟。   “姑娘。”小琴担忧又急切的声音叫起。   小琴唤了她好半响都没见她回答,又轻声道“姑娘,你好歹起床吃点东西,不然饿坏了肚子。”   她也痛恨自己十分没用,不能保护姑娘,刚才悄无声息的就被人带了出去。   那小太监模样的人,一下就堵住了她的嘴,眼里写着恶意,要是小琴不配合,他手上的匕首就能捅到她身上,青白扑粉的脸上都是阵阵狞笑“跟我走吧。” 第5章 病中惊梦   林筎阴病了,她衣衫不整的躺在贵妃椅上一下午不动弹,现下正是大雨滂沱的季节,夜里凉的快,傍晚入了凉风不自知。   最后还是小琴最先发现的,起先她见林筎阴不搭理她,就默默走出屋子让林筎阴好好静静,心里不痛快哭着发泄出来也许就好了。哪知等她傍晚再去屋里看看时,叫了好半响都没有声响,急了,小琴去推她,渐渐发现人瘫软的没了意识,入手都是滚烫,再一看林筎阴绯红发着不同寻常热度的小脸,哪还有不明白的。   “小姐,醒醒,你怕是得风寒了。”小琴急的去要摇醒她,一时酸楚的不行,抬起袖子默默擦眼泪。   好半响,林筎阴才哑着嗓子回应“没事,别担心。”   这会她脑袋昏沉沉的抽着疼,浑身绵软使不上劲,鼻子也堵上了通不了气,说话也是小小声透着费劲。   小琴哪肯信“姑娘,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老爷夫人知道要伤心了。”   林筎阴听到小琴说起她母亲,眼角又是湿润,这才短短两天,她就想母亲了。   “小姐,你若是不喜欢这里,等你病好了我们马上就走。”说着小琴就要跑去叫人,并要回禀沈老夫人她家小姐病了,要给请个大夫。   林筎阴没力气动弹的身子凭一股力气一下就抓住小琴“等等,现在还不行,你给我拿个严实点的寝衣来。”   小琴眼神触及林筎阴身上的斑斑紫紫,不忍细看,一下懂了,眼泪就是没收住,含糊着点头“嗳,我这就去拿。”   林筎阴就是病糊涂了,也还记得找件衣服遮盖身上的痕迹,,刚刚那轻罗裙皱的不能穿了,脖子上也要找个遮脖颈的掩盖,上面被吸吮青紫密密麻麻在细嫩白皙的脖子上,连锁骨也没放过,紧致的锁骨上还有刚才他那一下狠咬的咬痕,看的异常可怖。   怕一会大夫来了,沈老夫人也会过来,一瞧就糟了。   她强撑着身体靠坐起来,接过小琴手里的衣服,也不要她帮忙换“你出去吧,你算着时辰我差不多换了你再去找祖母。”   林筎阴轻轻把身上乱成一团糟的衣衫脱落在地,轻薄的衣衫顺着她腻滑瓷白的肌肤上滑落,她再将雪白柔滑的寝衣穿在身上,一脱一套间耗费了不少力气,软绵绵的做着实在无力,她咬着红唇,大眼朦胧,渐渐感到吃力,特别是昏沉沉大脑袋一阵阵抽疼,眼前也有一瞬的发黑。   她强忍着换好衣服,精致小巧的玉足点地,她要将衣服先收进拢箱里,刚刚使力就脚一软,跪坐在地上,柔顺乌黑的秀发散落肩头铺满地,她满心委屈将手头衣服抛开,眼泪盈满眼眶。   然而祖母和大夫马上就要来了,她告诉自己不可任性。   地板清凉,冰的有些刺痛,她单薄的寝衣就贴着地面,几乎是半爬过去,将衣服收好。   等小琴好半会才将大夫和老夫人请来时,林筎阴就一席被子将身子包的严严实实,陷入昏沉。   她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将感觉到祖母将她搂在怀里,一阵茵茵的叫唤。   只听的旁边有些苍老稳重的声音到“姑娘是这连天惊风了,得了风寒,舟车劳顿的身子受不住,又郁结于心,待老夫开几贴药吃下,将养半个月就会大好,”   这姑娘身子太过柔弱,平常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这稍稍一点风吹日晒的都受不住,这头疼脑热的比别人也好的慢。不过有些不是他这大夫能够开口说道的   “好好养着吧。”大夫抚须走了。   小琴赶忙将大夫吩咐的药方交给厨房熬制,匆匆交代几声就回来了,见沈老夫人还搂着林筎阴,她看的一阵胆战心惊,好在沈老夫人也怕林筎阴受凉,她身上的被子还好好地裹着。   小琴却还是不放心,她受了姑娘的嘱托要给她看着别让人发现,就算不说她也要好好守着,这会怕林筎阴暴露,也是无法,她忍不住朝大夫人道“夫人你快劝劝老夫人快去歇息吧,不若小姐知道打搅了老夫人的歇息,定会自责的。”   大夫人也是想到这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越发不好,别给过了病气,不然将养起来怕是难。   她当即劝道“娘,你快回去歇着吧,这里这么多人,也打扰了姑娘养病。”   沈老夫人这才又看了林筎阴苍白的脸和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不放心的走出去“都给我仔细着点,要是我知道哪个不专心伺候,都给发卖了。”   等人都走干净了,小琴这才送了一口气,就守在林筎阴身边,及时给她换额头上的毛巾,瞧她身上黏糊了,就马上用干布给她擦身。   等药端上来了,浓重的药味熏的房间有些沉闷发苦。   小琴拿着调羹一点点给林筎阴喂药,好在虽然睡得昏沉过去,还是有股意识在的。   等喝了药,小琴又帮她把被角捻好,晚上就守着她睡。   夜里,浅眠的小琴给林筎阴有些痛苦的呢喃声唤醒。   “放开我。”林筎阴无意识的小声喊叫“你别过来。”   她嘴里一直发出痛苦的呢喃,眼泪顺着眼角一点点沁出来,发出呜咽,看着十分可怜。   小琴急的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抚,叫也叫不醒,这是惊梦了,却因为病了醒不过来,无计可施的小琴只好道“不怕不怕,小姐不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了,过了一会,林筎阴就又渐渐放松下因做噩梦而僵直的身子,不时的抽动又预示着她睡得并不安稳。   她看到那个混蛋朝她走过来,紫袍人扯起一抹薄凉的笑,眼中却没半点笑意,有些薄凉的眼看着林筎阴,他朝她伸手“过来。”   她惊惧的后退,转身就跑,就听见身后一阵衣薄被刺穿的声音,林筎阴没忍住回头,一看之下神魂惧散,只见地上满心鲜血,流了一地不止,还在蔓延,蜿蜒着要流淌进她的脚腕。   她看到温筠玉在朝她笑,森冷的声音又透着亲昵“你是要自己过来,还是要我抱你。”   他笑的霁月光风,好似不沾染一点血腥,林筎阴却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恶魔。   她的视线不得不从地上一片血腥上移开,放在温筠玉朝她伸出的手,修长好看的手就那样伸在林筎阴的面前。   但是眼里的意味却让人没了选择,她只觉得一阵阵绝望,连天都透着黑压。   只是一个伸手的距离,她却觉隔着一条鸿沟,咫尺天涯。   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然而现实是这样的,鼻塞使她只能困难的用嘴呼吸,小小口的,喉咙都干哑起来,有些痒意轻咳。   期间,许多人都来探望,沈二姑娘沈怜雅自己也是要过来的,手上还拿了大哥沈宸给她的伤药,说要送给林筎阴涂。   听说林筎阴来的那天不小心就伤了脚,这会还卧病在床,沈二姑娘对她十分有好感,这会看她这样不禁唏嘘,吩咐小琴一定要把药给她用上,仔细涂抹。   说起这伤药,乃是军中特制的,有些大的伤口用着抱一抱捂上一会就能止血祛瘀,管用的很,还是沈宸往日从祖父那讨的。   就连不待见她的沈怜赫也被她娘压着过来探望,好东西送了一茬又一茬。   林筎阴没见着沈怜赫不甘又不敢反抗的冷艳模样有些遗憾,沈家几个生的都是美人,沈老爷子年轻时生的儒雅,沈老夫人也是有名的美人,生的自是不差。   林父胖的眼睛笑眯眯的挤成一道缝,圆滚滚的样子看不出俊俏来,生的林筎阴兄妹也都还是顶顶好看,看来林母常挂嘴上那句“你父亲年轻时候可俊了,要不然我能给他哄去。”   这话说的应该没骗她,虽然现在的样子只看出福气,但也是讨人亲近的白胖,身量也不矮,站在自己门口能堵得严实。   她迷迷糊糊也乱七八糟想着她父亲母亲平日的样子。   “水。”   “姑娘来,慢点喝。”小琴倒了水给她润润嗓子。   等林筎阴喝完,她又道“姑娘,马上就喝药了,你好歹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大夫说了伤胃,受不住的。”   小琴这么一说,她也是觉得有些饿了,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病了口味也清淡,就一碗白粥配点小菜,没有一点荤腥。   “大夫说了,你现在只能吃清淡了,等你好了,老夫人说要给你做一桌好吃的。”   听小琴这般哄她,林筎阴也是好笑的勾勾唇,心情好了不少,郁气也散了些“就你馋。”   小琴吐了吐舌头,手脚勤快的将小桌子摆上床,伺候好姑娘吃饭。 第6章 病中探望   吃过药,林筎阴嘴里含着祖母那送来的一罐蜜饯,除了去苦味还能当零嘴吃,她很喜欢。   这些日子里他们塞了一堆礼物中,就吃的最得她心,其他都是次要,有二姑娘爱吃的银丝糖,也有大夫人叫厨房做的四喜饺子,还有沈宸从酒楼带回来的茯苓饼、莲子糕,祖父不喜吃,唯有手中藏品又送了好几样过来。   因着病了好几天,屋子里都是中药的味道,林筎阴闻着实在不舒服,便叫小琴将窗户打开。这次一直很听她话的小琴难得有自己的坚持,只支了一点窗户起来,怕林筎阴又染风了,也想屋里难闻的味通一通气。   小琴自觉做的很对,丝毫不退让,甚至看到林筎阴手上捧着小话本瞧着久了也要念叨两句“生病看话本伤眼,姑娘你多歇着,身体重要。”   林筎阴哭笑不得,“不碍事的,就一会功夫,我这在床上歇了好几天了。”其实她的身子真的没有这般娇气。   小琴当即撅起嘴嘴反驳“大夫都说您要将养半个月的,等老爷夫人来了我说去。”   林筎阴听了这话是怕了,这小妮子上京没几天还学会告黑状了,时间长了还了得。   这长本事的丫鬟小琴头一扭转身就端着药碗子出去了,这下没人管了,林筎阴捧着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没一会,就见小琴一脸喜色的又扭头回来,“小姐,你快看谁来了。”   只见小琴领着一身穿红衣罗裙,额贴花钿的姑娘进来了,这人生的极美,一颦一笑生媚,明艳动人,落落大方,这大姑娘就噙着一抹笑,直直朝林筎阴看来“早听说过林妹妹的名字,果真是蛾眉颦笑,泪光点点,娇喘微微。行动似弱柳扶风。”   这话直夸的林筎阴不好意思的羞红脸“大姐姐这不是取笑我吗。”   要说来者何人,林筎阴在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个应该就是大姑娘沈赫荣,生的极美,艳冠京华,三夫人在她这个女儿身上期望不小,自小琴棋书画都要求她精通,连兵书都由她那兵部尚书的爹那借阅来给女儿学习,这两年上面来求亲的可谓是踏破沈家大门。   前些日子据说是与佛有缘,自去还愿了,可具体缘由大家也都不清楚。   说起来,沈家三个儿媳妇就不上台面的。大儿媳是皇上太傅的女儿,二媳妇差点家里老爹也是侍郎,三媳妇则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可以说沈家的儿郎娶妻颇有本事。   沈老爷子喜滋滋的想到,这都是像我,不然这几个臭小子能讨到媳妇码。   这下除了几个舅舅,林筎阴算是将沈家人都看了个齐全,二姑娘性子仁厚,三姑娘有些任性傲气脾气坏点心不算坏,这大姑娘却是个心里十分有成算的。   她算是知道小琴刚才进来一脸喜色了,小琴好吃还贪看漂亮,许是大姑娘带吃的来了,又被她的美貌给惊艳到,要知道,各房送来的吃食杂又多放不了许久,最后都便宜了小琴这个贪嘴的。   “妹妹这是不信我了,我平常可是很难得夸人的。”大姑娘接过话茬还冲林筎阴眨眨眼。   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眸随波流转,能将人看的心里痒痒的,对林筎阴也受用,她心里想着这大姑娘可真是会说话,这么相处着并不让人讨厌还十分亲近。   林筎阴问起她去的寺庙还愿可有好玩的,沈赫荣笑模样不变,嘴里还打趣着“还不就是头顶脑光光,哐哐撞大墙嘛。”   这下林筎阴真笑起来,两眼弯弯“那可得下次去见识见识。”   “咦,妹妹,你这脖子是怎么了?”沈赫荣有些惊奇的指着她的脖颈看。   林筎阴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一抖,面色无比自然的顺着她的视线往自己脖颈看了一眼,见衣襟还服帖,可能刚才说笑时露了一小个红点,她摸上这小红点挠了挠,嘟囔起嘴抱怨道”都怨大姐姐你,这会天热给虫子钻空子叮咬了,你不说我还记不起来,这一记起来就痒得不住挠,怕要抓破皮留疤了。”   沈赫荣闻言一笑“妹妹这皮肤嫩,可要注意着,你刚才望京不知道,我们几个姐妹房子都备着熏蚊虫的,晚点我叫人给你送来。”   她欣然应下,心里却还是有些紧绷,差点露馅了,又不停埋怨温筠玉,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倒霉自此。   沈赫荣略提及了寺庙风光,还说了了望京哪里桃花林开的大好,哪位公子又貌比潘安大家闺秀们争相丢起手绢,特别说起吃得,她看林筎阴略略发亮的眼,就报了一大串吃得喝的和相对应的酒楼和商铺。   勾起了林筎阴的性质后,两人还约着一起出门热闹一番。   在沈家不拘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说,沈老爷子就是从泥腿子爬上来才有的今天,贵族间恪守的规矩在沈家并不重视,于是,大姑娘在外小住一番也没谁真去在意,就是叮嘱小心些,别出了意外就好。   沈赫荣走时,还掏了一块白玉手镯送给林筎阴,说是姐妹间的情谊,不收就是不把她们的情谊放在心上,林筎阴推拒不下,一时没想好给什么回礼,也就先收下,之后再补个回礼过去。   等沈赫荣前脚刚走,那边听到消息的沈赫怜后脚就跟来,大咧咧的走进林筎阴的房间,一屁股墩就坐在她床边。   林筎阴不由暗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怎么一个一个都爱往她这边跑,平日也没见有多喜欢她,今日都凑一块了。   沈赫怜一听沈赫荣回来了,还跑到林筎阴这了,她就万般看不过眼“我和你说,不许和沈赫荣待一块,她就没安好心,她说的你都别信,最会蛊惑人心了。”   虽然她平日真不待见林筎阴这个表姐,不过对比起来她更讨厌沈赫荣那一脸假模假样的笑脸,虚伪死了。   林筎阴今天身子好些了,这会沈赫怜一直嚷嚷,她都状态颇好的应对“她刚才送东西给我,我收了人家东西还不和人玩,哪有这样的道理。”   沈赫怜听了一耳朵,是挺有道理的,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她干巴巴装凶道“我也能送,我一会就拿来给你,她肯定是想骗你才送你东西了。”   她肚子一大堆话,比如说她是如何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再比如说她无事不起早的性子,面对林筎阴含笑的眼她一下子又说不出来了。   见林筎阴一直笑着就是不说话,沈赫怜有些羞恼,当即哼一声“我这都可告诉你了,你可小心点,不然吃亏有你哭的。”   然后她就气着跺了跺脚走了,这位住前后统共就说了三两句话,让林筎阴连倒杯水给她的喘息都没有就走了。   等人都走后,屋子一下子冷清下来,没了沈赫荣的妙语连珠,也没了沈赫怜的刁蛮骄纵,安静下来的她若有所思,也许沈赫怜说的话也并没有错,只是她来的时候有些不合适宜,这下她刚收了沈赫荣的礼物,要是也跟着说起人闲话那可是太不应该了,所有刚才沈赫怜说话时她只是笑着没接话,多说多错。   但是沈赫荣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亲亲热热就来找她了,她娘是兵部尚书的女儿,没道理对她一个商贾家的表小姐如此好态度,说她对她有心思,现在也看不大出来,毕竟她家除了有钱,别的还真都没有也用不上。   所以说,林筎阴就对人情绪变化比较敏感外,心机这反面完全不擅长,让她去反推对方的用意那真是太难了,她决定还是别为难自己了,还生病了,不宜想多。   “小琴,你去给三表妹送点东西,把我那支璎珞步摇拿出去。”她觉得不管沈赫怜是看不惯她和沈赫荣待一起说笑,还是专门过来提醒她,至少看她也是一脸真挚,虽然脾气坏性格还差,这种熊孩子只能靠哄了。   “嗳。”小琴欣喜的应了一声,毕竟姑娘在沈府里也算有朋友了不是,她还怕姑娘在这里待不习惯或者不爱搭理人呢,今天看样子一切都很好。   小琴去了一趟沈赫怜的院子,回来时抱了一堆东西“姑娘,你看看,三姑娘给您的东西。”   桌子上堆了许多玩意,制造精巧的玉雕兔子,小孩玩的解连环,精致好看的扇子,里面还有一只玉镯子。中间还不伦不类的夹了张纸,连用信封包裹都欠奉,上面大刺刺写着“送你,都送你,不许和沈赫荣好。”   林筎阴一下笑出来,能想象到沈赫怜现在气鼓鼓的脸,到现在还记着生闷气呢。   哪想她的玩笑话亦或者赌气,还真给送来了礼物,这前前后后透着点可爱。 第7章 岳麓书院   林筎阴身体渐好,老夫人也不拘着她在院子里走动,甚至怕她闷坏了,叫家里几个姐妹多陪她在望京逛逛,她自己也有出游的心思,只是大表哥整日有要事在身,三表哥见天的不在家出去和他那些朋友混着,姐妹中沈赫雅是个贤淑安静的性子,平日里就在自己的院里做做女红或是弹琴,三表妹性子不定真贸然邀请她怕是又要生气了,但望京里没有熟人,也不敢出门,毕竟她是真的吓怕了。   这天沈赫荣真就约她去游玩,林筎阴略微一想也点头同意了,毕竟来了大半个月还没真正玩过看过望京是如何不同的,可不是白费了时间。   那边,沈恒院里传出女孩娇蛮和男人无奈的声音。   “小怜别闹,我今天约了傅兄吃酒,人家等着我,我怎能失约。”沈恒急了,声音拔高了些。   “我不管,你要是今天不陪我,我一会就告诉娘你之前去红楼寻姑娘的事情。”沈赫怜手上捏着她哥哥的把柄,一抓一个准,不顾翻脸的要挟道。   这话一说出,沈恒有些小人气短,他交友广泛,有些酒肉朋友不稀奇,去红楼看姑娘也正常,大家都去看就他不去显得他多不合群,当即反驳道“我的好妹妹,我就去红楼吃酒,别的啥也没有。”   “好妹妹也没用,你就说答不答应,是叫柳香儿是吧,我这就给娘说去。”沈赫怜暗自翻了个白眼,就吃酒谁信啊。   这下沈恒没辙了,连那红楼姑娘的名字都知道了,怕是糊弄不过去了,爹娘要知道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忙一把拉住妹妹“好好好,去,我去还不成吗。”   他觉得这个妹妹专门就是克他的,哪怕在沈家吃得再开,再得沈老夫人的心,搬出他那严肃的父亲和一说就流泪的母亲,他就没辙,一家子都将他治的死死的翻不了身,本以为这个妹妹好拿捏着,殊不知从小到大告他黑状的打头就是她,就没少挨他父亲打。   陷入两难之地,沈恒退一步道“那这样,我陪你去和表妹她们出游,但是傅兄也不能忘,我们先接了傅兄我们一起去如何?”   这是沈恒最后的挣扎了,再不成他宁愿受父亲一顿打也要跑路了,毕竟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也知道守诺。   “成交。”沈赫怜终于满意了,笑意满满,看着十分讨喜。   她非逼着他兄长和她一起去,那是怕没面子,要有人撑着场子,特别是沈赫荣在,更要有人能降住她了。   于是,沈赫怜拉着兄长在门口拦截了要出沈府的林筎阴和沈赫荣“等等,我们也去。”   路上说了种种,林筎阴是没意见的,两个人也是玩,一群人也是玩,热闹点出游也开心。   沈赫荣神色不变,依旧带笑,看沈赫怜的眼神就似孩子玩闹“瞧我还忘记邀请三妹妹和三弟了,是大姐不对,早知要一起,就先说好了。”   话里话外,没有一点责怪他们不请自来的意思。   而沈赫怜看着林筎阴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怕她被恶人偏了。   林筎阴哭笑不得,又怕他们闹起来“快走吧,不是要去找傅兄一起,去晚了人该有意见了。”   是这个理,沈恒一把拉过妹妹,引着大家朝岳麓书院去。   今日是不上学的,傅青奕刚好有事要请教先生就先去书院了,又和沈恒约好了在顺天酒楼吃酒,这会怕时间没撞上,几人就决定先去岳麓书院接傅青奕。   众人停住了步伐,只见前方据说皇帝亲赐的“岳麓书院”御匾,悬挂于大门正十方。大门两旁一幅著名的对联“唯楚有才,于斯为盛”看着十分大气磅礴,恢弘志气。   这间书院培养了许多年少有为之士,当朝三位阁老具是从岳麓书院出来,可以说,岳麓书院是离朝廷最近的地方,也是学者实现抱负最有效的途径,能得里面有为之师指点,可谓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些年圣上对治学方面十分看重,因而岳麓书院对学者的要求十分严苛,特别是走仕途考试这一块的学子,对女学却十分放松,一般交得起学费就可以来岳麓书院上学,像沈家几个兄弟姐妹现在都在这间学院上学,除了已经考上仕途高中状元的沈宸。   林筎阴家里也给她上学私塾或请先生来家里教导,却从来没感受过书院这种浓厚的书香氛围,不禁看的有些羡慕。   沈赫怜歪着脑袋看了林筎阴半响,忽然道“筎阴,你可以叫舅舅给你写封推荐信,到时候你就可以在岳麓书院上个短学,不想上随时可以走。”   岳麓书院是有短学一说的,如果是想在里面感受学习的氛围随时都可以去,只要你有推荐信,上的课程也都和正式的学子一样,并且你可以随时终止。   来沈家这会久,林筎阴是第一次听到沈赫怜这么叫她,一时间有些怔愣,回过神时想起她说的,又有些动心“好,回去我就和舅舅说。”   沈家极为推崇女人也要有学识这一说,叫舅舅写封推荐信并不难,就是叫哪个舅舅好呢,几位舅舅对她都很好,和自己女儿也差不了多少。   沈赫怜看了沈赫荣一眼,高傲的抬起下巴“回去我就和父亲说,马上给你写来。”   林筎阴好笑颔首应好。   沈恒对自己妹妹的小心思有些无奈,却觉女儿家的争风吃醋还是少参和为好,凭着强大的求生意识,他装出认真等人的样子“傅兄怎么还没出来,该不是老师留他了。”   “沈兄该不会在背后说我坏话吧。”   背后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如春风拂面,又沁入肺腑带起痒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众人都转身去看来人。   只见来者身穿一身青衫,衣身单薄,笔挺的背瘦削的肩透骨,缓行而来,周身气息如澄澈湖水般淡定宁静,似远离尘世喧嚣,仿佛时间就此凝固,唯有他,拥有这天地间的圣洁。   这人的样子一下子就在林筎阴心中留了影子,好似眼中只有远远走来的那人。   她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却只有这人拥有这如玉般温润的气质,一笑醉清风,连俗世间的烦恼都忘却。   众人都看呆了,只剩傅青奕的低笑声“怕是傅某的不是,让几位姑娘都看住了。”   言语间没有被众人叮嘱的羞恼,只有促狭的笑意,说的众人又是一愣,再反应过来,傅青奕已经站在他们身边。   沈恒最先反应过来“哪敢说傅兄你的坏话,被旁的姑娘们听见,拿果子都能砸死我。”   沈赫怜一听,怼她哥几乎是下意识了“哥,我们几个都是旁的姑娘,你可小心着点。”   傅青奕听了失笑“我是傅青奕,如若不介意,几位姑娘可以叫我傅大哥。”   沈赫荣也是笑着“见着傅大哥真是三生有幸,据说望京的第一公子可是非你莫属呢。”   傅青奕此人,才学出众谈吐高雅,却不喜如仕途,家中父亲乃是吏部尚书,祖父是三朝阁老,祖母是长卿公主,家族显赫,圣上也多次在朝中点道傅青奕父亲和祖父劝他来朝中出力,也是多次推拒。   沈恒哇的一下叫出来,伸出指头点点“好哇,傅兄,我当你是朋友,你竟然肖想我几个妹妹们。”   当然,几位沈家姑娘都是见色忘兄的,一下把沈恒拦住他作势要打傅青奕的动作,顺便狠狠宰他一顿。   “哥,既然我们都是你带出来的,今天这顿你不请说不过去吧。”沈赫怜坑兄的技能点满,做的十分顺手。   林筎阴也兴致勃勃接着话茬道“我还是第一次来望京,就等表哥带我去见识一番。”   沈赫荣也若有所指“听说应天酒楼十分热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应该菜品都是上乘。”   这一听,沈恒哪有不知道的,他见众人都拿他取闹,嘿嘿一笑“成,我请就我请,今天不出顿血我怕我看不见沈家大门在哪。”   傅青奕也笑起“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去晚了要没位置了。”   应天楼生意确实火爆,文人墨客都喜欢在一楼挥笔泼墨吟诗作对很是风雅,二楼就是吃食,做上满满的一大桌勾得人垂涎欲滴,据说连圣上微服私访都来这吃过,一时风靡望京,都要来这里尝尝看。   走时,林筎阴又看了一眼这岳麓书院,有些恋恋不舍。   忽然旁边传来一道温润的身影,很是小声“林姑娘要是喜欢,下次有机会在下邀请你一同进去看看。”   林筎阴一愣,发现大家都在说笑取乐,没注意这边,这才后知后觉傅青奕是同她在说话。   他就在她身侧长身而立,低俯下身在她耳边温语道。 第8章 吃顺天楼   顺天楼果然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林筎阴他们进来时勉强有个落脚的地方,小二脚下生风又灵活的穿梭在间隙中。   “小二啊,给我上一壶好茶。”   “来咯。”   只见一口茶馆正中央一群人围着一个谈笑风生的儒生,只见他夸夸其谈,手边还不时点点靠在桌边的招牌,上面写着‘看天下风起云涌,且问江湖百晓生’,众人不时因为他的高谈论阔而叫好。   “据说秦二世胡亥阴谋夺取帝位后,在开疆拓土上没有学到始皇帝半点,但在严刑酷罚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不但对老百姓残暴,就连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也痛下毒手,毫不留情。”   他说的起劲,伸手下意识一摸桌子上的茶碗,扑了个空。   大伙见他停下来,便不慢的高声催促“小二,来茶快点。”   “来咯来咯,请啊,客官慢用。”店小二忙奔过来,脚下疾走,拿在手中的茶水却半滴不撒,稳稳当当。   百晓生从桌子上成堆的赏钱中捞了一小块丢给他,继续指点江山“再说始皇帝身边的宦官赵高巧言令色迷惑秦始皇,他在任职期间独揽大权,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征役更加繁重,行政更加苛暴。”   众人一阵唏嘘又是一阵义愤填膺“这等祸国殃民的阉狗就该被千刀万剐,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那温筠玉狗贼可不是第二个赵高,国危矣啊!”其中一人悲怆涕零,满目生夷。   众人一顿默然,劝道“不可说不可说。”   眨眼间,人群淹没了那人,再也寻不到身影。   店小二接过茶钱,拿下肩头的白毛巾擦擦汗,就听见沈恒叫着“小二,来一间二楼雅座。”   “来咯,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将沈恒他们引上二楼。   二楼雅座相互隔开,镂空的雕花窗上用薄纸糊上,朦朦胧胧的透着一点点人影,内里设有茶几,蒲团,案板上香炉飘出炊烟寥寥,一把古琴更添典雅。中间一张圆桌能坐下五六个人,待林筎阴几人都落座后,一旁恭候的一脸谄媚顺嘴皮溜出一大串菜名“炒田鸡芫爆仔鸽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   “你这有名的都上一道来。”沈恒颇为豪气,大手一挥一连要了数十道菜品。   既然出来吃,就要吃好吃舒服来,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本着这个想法的沈恒打定主意一会上菜了少说话多吃菜。   “好叻,客官稍作。”店小二笑的眼眯成一道缝,手脚麻利的去后厨宣菜了。   刚才落座时,沈恒大咧咧坐下了,傅青奕自然笑着坐在他隔壁。   而沈赫怜一把挤开沈赫荣,接着一把扯着林筎阴坐下,紧挨着不撒手,甚至朝沈赫荣笑的一脸得意“大姐,你快坐下啊,还愣着干嘛。”   沈赫荣没有争议的坐在沈赫怜和沈恒中间,毕竟左右都是弟弟妹妹,她一边玩弄着涂着蔻丹的殷红指甲,一边慢条斯理道“小孩子才抢着坐。”   说的沈赫怜狠狠瞪她一脸,哼道“你和老太太似的,还要人请你。”   沈赫荣没接话,意味不明的淡看了她一眼。   沈赫怜刚要回嘴,林筎阴暗自捏了捏她的手,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于是乎,最后变成了林筎阴左手边坐的是傅青奕,右手边挨着沈赫怜。   林筎阴十分头痛,她怎么夹在沈赫怜和沈赫荣的中间了,两人以争着她为乐,不停的拌嘴,她若加入进去,战场可能会蔓延扩大。   她一时有些心烦,面上却一片宁静,她坐着的位置刚好是靠窗的,她精巧白皙的耳朵贴着窗沿动了动,她好像听到了楼下一片喧哗声。   林筎阴略侧过身,轻轻推开了窗户一角,目光正中一楼大堂,环视一周,能将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只听下面有人急促的喊道“镇抚司来人了,快走。”   少数眼尖的人见了自己偷偷的溜了,也有侠肝义胆的高叫一声,便也匆忙从后门跑去。   众人一哄而散,各自飞快转身回到原来的小桌上,装作淡定喝茶的样子,微抖的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为首的百晓生见大事不妙,连桌上一堆的碎银也没兜走,匆忙抓了一把在手上,另一只手拔起靠在桌上的招牌就跑,银子可以不要,拿秦始皇与赵高之事病垢,来含沙射影朝中现状被人赃并获可是要入诏狱的,不死也要脱层皮,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不就为了银子,可是连命都没了,要银子干嘛,来不及多想,他就疯狂往后门逃窜,一路撞到了不少人。   被撞的人觉得晦气,却也不想在这紧要关头惹出事端,这不镇抚司的人来了。   就见镇抚司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中央百晓生谈论用的大桌子空荡荡的有些萧瑟,他们十分自觉的坐下,叫来店小二伺候着。   其中一人阴阳怪气的呵一声“这不长记性的,每次都给爷爷们送钱,乖孙子。”   “可不是,非得让咱们跑一趟,热死了。”一人大马金刀坐着一手把玩桌上的一堆散银,一手拿起茶壶灌水。   旁边一人嫌弃的忒了一声道“再来一壶茶。”   店小二只得照办,还一脸笑模样道“官爷,累了吧,后厨还有些开胃的点心给您尝尝,都喝点茶歇歇。”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见店小二一脸识趣,伸手不打笑脸总是个理,“成,你下去忙,东西快点给我们上。”   “好叻。”   后面几个大桌的菜品在忙都要给这几位让道,谁让现在奸宦当道,能不惹就不惹。   现在的宦官可没以前那般好说话甚至没权在手了,甚至权利通天了,从前讲究个东厂和西厂,还讲究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南镇抚司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监察、人员管理,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   锦衣卫和宦官之间也是泾渭分明,现在东厂和西厂合并了,就叫提督镇抚司,都归当朝第一奸宦温筠玉统领,再由他手底下分宦臣和锦衣卫。   可以说,温筠玉手握重权,掌管着望京大半的天,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不过温筠玉手底下人在嚣张跋扈,肆无忌惮,在这顺天楼,圣上吃过甚至保不准惦记在心的酒楼也不敢闹,毕竟温筠玉本人不在呢,圣上肯给他薄面,而他手底下的人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扛不过圣上,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以是刚踏进顺天楼的几人不是给店小二面子,而是给顺天楼面子。   人抓不到就抓不到吧,反正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有他哭的一天,这一桌子的钱就当是孝敬,不然镇抚司也不想几次跑来拿人,最后给溜了也没死追查到底。   至于别的穷酸的,又不好命的,就没这么大的气运了,他们挑拣着菜品吃,嘴里阴笑,一脸凶恶。   楼上,傅青奕也听见了动静,微微一笑“林姑娘看完就放下窗子吧,一会人找上来可辜负了今日的兴致了。”   沈恒见有情况,忙追问起来,听傅青奕平静叙述完事情的经过,咂舌的一脸唏嘘“乖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真撞上可有的玩。”   也不懂他口中的撞上是那百晓生给抓住还是他们一会碰到地下那群人会有一番纠缠,   沈家家风虽不主张清贫,甚至好东西用了不少,沈老爷子的藏品更是多如牛毛,吃穿用度也照着侯府该有的规制来,为政却十分清廉,在朝中和提督镇抚司政见上不合是常有的,私底下两家见了也是一阵摩擦,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是两看相厌,乐的对方被搬倒。   沈赫怜听了还是小姑娘家家的也害怕起来。   倒是沈赫荣不顾这些道“咱们吃咱们的,哪还能惹上他们,倒是这一桌子的好菜好酒好不见给送,腹中空空用何祭我五脏庙啊。”   众人一听,心神都转移到吃得上“是啊,我都要饿死了。”   刚才还怕的沈赫怜这会也忘记了害怕,嚷嚷着要吃饭。   林筎阴从刚才的话中转醒过神来,总觉得楼下几人的行事作风颇为熟悉,凭着往日的机警,对他们口中的权宦生出不安来。   特别是胸口沉闷,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脑子一片混乱。   傅青奕坐在她身旁,见她脸色不好,第一时间给她倒了水“别怕,喝点水压压肚子,一会菜就上来了。”   本着男女有别,他并没有去触碰林筎阴的身子,只是轻轻温声道,眼中的安抚之意溢于言表。 第9章 吃顺天楼   林筎阴双手接过杯子,低头捧杯轻啜一口茶,,一点苦味后的回甘让人清醒不少。   她抬眸和傅青奕的眼对上,有一瞬的怔愣。   那双融融笑意的眼,和化开坚冰的暖意,让她一时的不适却更多的是想亲近。   傅青奕被她发现自己一直在看他,也不转移开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声音也透着笑“我脸上可是有哪里不对?”   林筎阴回过神,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哪哪都不对。”   她才没看他,明明是他一直看她才对。   被林筎阴暗瞪一眼,傅青奕一瞬就发出笑声,怕给人发现,就假意轻咳,眼波的笑意准确无误的传递给身旁的人。   “你还笑!”林筎阴看到他带笑的脸,就忍不住手痒想捏他,然而那抹笑好像一下荡漾进她心里。   “傅大哥,我也要喝水。”沈赫怜一下发现他给林筎阴倒水,似被冷落般嗷嗷叫起来。   “傅大哥可不能厚此彼薄啊,那我可是不答应的。”沈赫荣打趣的凑热闹。   沈恒不嫌事大的装腔作势,翘着兰花指,捏着柔嫩的嗓音叫着好哥哥“傅哥哥,人家也要拉~”   尾音要拖个长长的,话落还要给傅青奕抛个媚眼打个秋波。   傅青奕给沈赫怜倒水的手抖动了一下,险些将水撒在桌上,他好笑道“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天做兄弟了,告辞!”   沈赫怜看她哥吃瘪的样子,哈哈哈大笑起来“该,让你皮。”   本着有始有终的道理,沈恒最后硬撑着杀人灭口的威胁嗲声道“讨厌嘛~人家不依~”   林筎阴若有所指的微笑道“可能我们今天回沈府的路上只剩下三个人了。”   沈赫荣一下明白过来,“对哦,据说夜深都有吸男人精血的女妖,三弟,你要不见,多半给抓走了。”   沈恒听了这话黑着脸,内心道,这不是暗指我可能回不到沈家就会被打死了,真是好狠的心呐,女人!   傅青奕见战场的火都烧到沈恒身上,不由高兴的想,好兄弟啊,拉的一手仇恨稳稳的。   他心情颇好的给众人都到了一杯八分满的茶“请。”   众人都很给面子的喝了几口,一番笑闹后,时间也过得快些,没有那么难熬了,特别是等菜这上面,真是让人心急。   当他们以为需要再来一杯茶时,雅座的拉窗被敲响了,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上菜咯。”   “请进。”   沈赫怜急急忙忙应了一声,她要饿坏了。   店小二稳稳当当的两手各托着一个木盘,上面各装着三四道菜品“客官,您稍等,还有些菜马上给您端上来。”   可能是生意真的红火,顺天楼抽不出人手,这店小二回身出去又端了一次菜上来,“客官,总共上了十二道菜,还差您金丝酥雀如意卷,绣球乾贝,炒珍珠鸡,这三道菜还需要点时间,见谅啊。”   沈恒挥挥手“行了,快点上,你下去吧。”   店小二福了福身子,恳切道“好叻,客官请您慢用,小的下去了。”   在这顺天楼做事的都十分有眼力见,这里的菜银贵,雅座虽大而别致却很有限,不是谁都能来的,除非身份非富即贵,哪个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是以这边伺候的客人都十分周到往往能做到宾至如归,爱上这的人也越来越多。   等店小二将拉窗带上,几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起来“唔,好次,好好次。”   林筎阴已经被食物堵住了嘴,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埋头也是苦吃起来。   傅青奕的动作依旧优雅,吃饭吃菜的姿态看着赏心悦目,一举一太潇洒又仪态,但不能忽视的是他进食的速度,一点都不慢,甚至林筎阴鼓着嘴瞪大眼睛去看。   他接收到林筎阴看呆的眼,漫不经心的轻敲了下她的小脑袋“快吃,一会菜就凉了。”   一时桌上安静如鸡,几人都是受过仪态训练的,连碗筷间的触碰声都没有,桌子上的菜一下被扫了大半。   因着每道菜里分量都不大,刚够一人一口,再多也没有,想吃要靠速度了,有的菜没吃上也是很正常的。   沈赫怜看着有一道菜她没夹上,一下加快了夹菜的速度,顺便眼疾手快的也给林筎阴夹一筷子“来,这个好吃。”   唯独沈赫荣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姿态,细细的将菜放入口中,再慢慢咀嚼着,一点也不担心会吃不上。   大家也没劝她,这会少吃几口都是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要是放在平常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吃惯的他们身上算不得什么,但今天可能是饿狠了,吃啥都美味的紧,美食的魔力一下放到了最大。   连最爱拌嘴的沈赫怜都没功夫搭理沈赫荣,连给白眼都嫌浪费时间。   一阵风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后,几人终于慢下筷子,细嚼慢咽起来,甚至能空出嘴来说话了。   “这真不愧是圣上吃过的酒楼,味道当得起圣上的亲笔赐名。”沈恒感慨道。   “特别是这道八宝野鸭,野鸭肉肥满,酸菜微酸且脆,合而烹制,别具风味。”沈赫怜爱吃鸭肉,吃过的鸭肉不知凡几,这是她真心觉得吃不腻的。   八宝野鸭用白果、红枣、芡实和优质香菇、火腿、松子、鸭肫、糯米等“八宝”馅料,塞填鸭腹,鸭形饱满,肉质细嫩、馅料糯软,香甜味美。炒墨鱼丝鱼白嫩脆,清淡爽口。佛手金卷用猪肉馅制成,.坐煸锅,注入花生油,烧至六成热,下入佛手卷,炸成金黄色时捞出,码入盘中,带花椒盐一同上桌,看着色香味俱全。   林筎阴对吃的并不挑嘴,她觉得好吃的都能入口,这一桌子的菜品都能入她口。   “这些都是顺天楼的招牌菜,不过这的绣球乾贝可是一绝,此菜形象逼真,选用鸡脯肉、虾肉、肥猪肉等与干贝做成丸,采取蒸法,蒸熟浇汁。有如舞龙时用的绣球,色彩鲜艳,绚丽多彩,故而得名。形似绣球,口感嫩爽多汁,鲜而不腻,甘美滑润。”沈赫荣抚着云鬓缓缓道来。   说得众人又饿了,一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脑子里却不断想着沈赫荣刚刚说得绣球乾贝。   沈恒虽嘴上不念叨,心里也是记挂,手上的筷子不停,不时夹着菜放进嘴里先解解馋,然而心里的痒确实没办法止住的。   沈赫怜尤为馋“真有这么好吃,该不会是拿最不好吃的糊弄我们的吧。”   她反驳道,故意拿话顶沈赫荣,其实是想多从她嘴里听听这绣球乾贝是如何的好吃。”   林筎阴也想听听这是如何的好吃,当即也看着她,一下子好几双眼睛一下子都落到了沈赫荣身上。   沈赫荣一下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顿了好半响,吊足了大伙胃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当初圣上来这就是点的这道菜,对这道菜大有赞赏道‘古书云,于贝峻美,无物可与伦比,食后三日,犹觉鸡虾乏味。’说的果然没错,这才有后面亲手誊写了顺天楼面额这等荣誉。”   这下沈赫怜也反应过来“是哦,难怪这些菜都上了,唯独这两道,等了这么久都没送上来。”   沈恒道“看来是点这道菜的人太多,都供应不过来。”   傅青奕点头“为这这等美食,就是多等等也无妨。”   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颇为赞同,毕竟来这里了,没吃到顺天楼的一绝岂不可惜,下次再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还是不是这等感觉了。   沈赫荣为他们的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惹笑了,眼中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一个个都装作平静的样子,甚至评头论足,但都掩饰不了眼中的馋意,说着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就吃上的样子。   倒是这个傅清奕依旧风度翩翩面带微笑如春风拂面的优雅,让她看不清底细,此人绝不像面上看着这般无害,至少他那强悍的背景绝对能使他在望京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到头来却如此低调。   傅青奕一下敏锐的觉察到有人在看他,视线直直的看向对面,发现是沈赫荣带着抹自然的笑看着他,也会以一笑,风过了无痕。   虽然沈赫荣的神色极其自然,笑意也真诚,然而那慌忙一闪而过的探究却没逃过他的眼睛,思及此,傅青奕一抹心中痕迹,认真品起茶。   沈赫荣等他移开目光,低下头装作喝茶,面上一瞬间的僵硬,也不知道他发现什么了没有。   沈赫怜等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嘟着嘴念叨“怎么菜还不来啊,等的好着急。”   林筎阴好笑“没见你刚才少吃,这会就馋成这样。羞不羞啊。”   “不羞,就要吃!”沈赫怜不以为然。   “林妹妹,你和我一起下楼去催催吧,和后厨说说指不定还能快点呢”沈赫荣说道。   林筎阴思考了一番,见大家都没有意见,也忘却了刚才的害怕,点头答应“好。” 第10章 出大事了   沈赫荣携着林筎阴下楼,姐姐艳丽端方,妹妹也不差,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众人一下看呆了去,在这满座嘈杂下,更衬的美人如珠玉,看林筎阴两人的眼神也热切起来。   更有风流学者起身摇扇道“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   底下哄笑,笑这书生痴心妄想还敢肖想人姑娘,志存高远是好事,不自量力就可悲了。   镇抚司几人早就在她们姐妹俩人下楼时就发现了,一边喝酒一边用好色的眼睛盯着,那眼中的垂涎几乎要化为实质,恨不得亲自动手扒光她们的衣服。   其中一人已经要起身冲林筎阴她们去,被旁的一人一把拉拽下,一屁股墩又坐回椅子上“坐下,这像什么样子。”   周五不留情面的嘲笑“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就去找姑娘,可别给屎糊了脸。”   此话一出,刚坐下的那人一瞬又弹身而起,怒而冲冠“你说什么,老子就要了那姑娘给你看看。”   方胜一下重重将茶杯磕回桌子上,阴沉着脸呵斥道“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谁给督主找麻烦,回去都进司刑监。”   几人都给镇住了,方胜在他们中说话最有份量,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何况方胜处事稳重少有出错,特别是说道司刑监,就连最闹的也都忍不住白了脸,进去不死也脱层皮,之前那谁完完整整的人进去,出来身上没一块好皮,后半辈子连下地走路都难,半死不活的赖死在床上,身上都臭了也没人打理。   “应该不至于如此。”齐顺虚心着硬撑面子。   平常他们吃酒不给钱,看上什么就拿什么,跋扈惯了,横着走也不见督主说上一句,平常有些民脂民膏只要及时上供,上面也乐得自在。   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温筠玉性子阴晴不定,心情好时你哪怕犯了天大的错只手就帮你遮过去,心情不好时,稍有不慎就要了你的命,那笑的无情心也薄凉的狠,治下严苛,犯了忌讳,抬抬眼皮子间的功夫,就有皮笑肉不笑的阉狗上来将你像死狗一样拖走,一点痕迹也不会留,甚至连呼喊的机会也不会有。   方胜冷哼“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沈家人。”   周五咂舌“兴科状元那个沈家?”   越看越熟悉,他们算是认出来了“那个不是沈赫荣,望京双娇其中之一。”   沈家二少在军中威望不小,沈家大少沈宸在朝中又代表了新派,老爷一辈各个身居要职,确实不好惹。   齐顺贼心不死,将主意打到了林筎阴身上。   林筎阴只觉被一双色眯眯的眼盯上,那眼透过衣服一寸寸的视奸她的身子,她恶心的不住颤抖,更是怒不可遏,一双美目饱含愤怒就朝那人逼视去。   齐顺啧啧道“美人还很有脾气,玩弄起来更有一番滋味。”   忽然,一根筷子飞速破空掷来,牢牢地戳穿桌子,半截都埋入桌里。   “啊!”齐顺一下惊叫起来,冒了一身冷汗“是谁?”   那戳在桌子上的筷子旁一点就是齐顺的手指头,差一厘就要扎上他的,就这劲道,手都要废了。   方胜冷笑,为着他蠢而不自知。   几人顺着筷子的力道朝楼上望去,一双冷若冰霜的眼,望而生畏,却见那人勾起一抹笑“多有得罪,改天傅家请几位吃饭。”   傅青奕没有跟着林筎阴她们下楼,却也怕出什么意外,就掀开窗户,一直看着她们下楼,没想到这么多人打着主意,那几双眼真是恨不得让人抠下来。   方胜几人大惊,没想到沈家和傅家一起吃饭,这可是踢到铁板了。   周五忙道“不不不,是我们不是,请几位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回。”   他们再厉害,也只不过是狗腿子,上头的人还有再上头的人,一级一级的,他们这点根本不够看,充其量算个小喽啰。   几人一再赔礼,坐如针毡,却见林筎阴几人没表示,只好干笑着喝茶掩饰。   林筎阴不想看到他们可恨的嘴脸,忙扭头跟着沈赫荣往后厨去,就听她极为熟稔的朝师傅道“方师傅,天字三号房的绣球乾贝能上的快些吗?”   方师傅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婉转动听,就惊喜的转过身“是沈大姑娘来了,要知道您来了我就先给您做了,哪用久等。”   沈赫荣媚眼含羞,丹唇逐笑“还得劳烦方师傅了。”   方师傅见她不提别的,看了一眼她身边的林筎阴,就知道她不想给人知道别的事,也只问道“这位是?”   “她呀,是我表妹林筎阴,下次来顺天楼,方师傅可要关照一二呢。”沈赫荣指着林筎阴笑盈盈着虚点。   “那是一定,林姑娘好。”   林筎阴也绵言细语道了好,她心中疑惑着沈赫荣怎这么熟悉这顺天楼,而且和后厨这般交好。   沈赫荣携手拉着林筎阴往回走“我之前出府玩时,就常来这请友人吃饭。”   林筎阴颔首,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她想着可能是受了沈赫怜阴谋论的影响,将人想岔了,失笑的摇摇头。   “林妹妹怎么了?”沈赫荣以为她不舒服,温婉关切道。   “无事。”林筎阴低声回应,就想拉着她快些回到雅间里,这满室的目光注视着她颇为不自在。   沈赫荣只觉她这表妹妹说话时燕语莺声.粉香处弱态伶仃,这一副模样真是惹人疼爱。   回转处,林筎阴与人撞到了一起。   “嗳。”沈赫荣一把扶住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番,“没伤到哪吧。”   待林筎阴支撑着站稳,才略略扶着纤细的腰直起身,摇摇头。   两人这才看到那人,只见她梳着双环髻,一身鹅黄色长襦裙,可是能撞着人了,她慌张的低着头道赔罪,又见两人穿着打扮华贵非常,心中十分害怕得罪人,腿一软就要给跪下。   林筎阴慌忙去扶“不必如此。”   那丫鬟见两人没有怪罪的意思,一曲膝福了一礼,马上又慌慌张张跑下楼。   林筎阴不识得此人,沈赫荣却知那是薛千凝的贴身婢女。   再走两步就到了雅间,林茹阴拉窗进去“师傅饭菜马上就来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沈赫怜了,喝几口茶便要探头看看窗子,众人虽想尝尝,但也没失了风度。   这一催促,店小二的动作果然迅速,一下就将菜端上来了“客官,菜齐活咯。”   这一道菜刚端上来,就香气四溢,他们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果真爽滑酥嫩口感饱满,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林茹阴一脸餍足,娇懒困慵的模样越发动人,她卷着嘴中一点红吸允舌,细细回味那滋味,杏眼微眯,里面水光潋滟,顾盼生辉,勾缠着众人心神却不自知。   然而还没等众人享受这片刻的慵懒,隔壁就出事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啊——”   一阵兵荒马乱,急促凌乱的脚步声一下下踏过楼梯,林茹阴推开窗户看到众人略显惊慌的身影。   “出事了,是楼上在叫。”   “快上去看看。”   等发现是是何处出事了,没一会大家都聚集在天字四号房门外,就在林茹阴雅间的隔壁。   出事的地点就在他们隔壁,无法,林茹阴等人也只能跟去看看情况。   房门大开,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玉盘珍馐,饭菜的香味微不可闻,只有一缕缕香气待人捕捉,更多的是血腥味充斥着整间屋子,蔓延到各处。   倒在地上的人已七窍流血,血糊了一脸看不清面容,衣服上都染上了大片血污,地上也是一大团血渍不断蜿蜒,看着触目惊心,那人是毒发身亡的,面色青黑,指尖发紫,她瞪大的眼睛含着血泪看的凄厉非常。   这样子吓退了不少围观上来的人,转身就作呕起来,更有不少人默默就退了出去,以免惹上事端。   “去出人命了,快去报官。”有人大呼。   林茹阴只看一眼就别过脸去,不忍细看,满脑子都充斥着血的颜色,红红的一片叫人心慌又恐怖,她认出这人是谁了,虽然血模糊了她的样子,但她的衣着就是刚刚她撞到的那名女子。   这活生生的人一转眼间就没了,明明刚才和她赔礼时的样子鲜活,一张小脸素净淡雅,怎知世事难料,让这一切都染上了灰蒙,林茹阴心里十分难受,看这人的样子就知死前十分痛苦。   “官差的人来了,仵作也来了,大家让让,让人进去。”一阵嚷嚷后,众人十分自觉的推开一条路让官差们进去。   心情好好的吃顿饭,哪知就出这么多幺蛾子,真是出门没看黄历,饭才用一半的众人心里很是烦闷,却也知不能妨碍公务。 第11章 大理寺卿   顺天楼的管事被叫去审问,仵作在一桌子的饭菜中查到了一道奶汁鱼片里有□□的毒。这涉及到了饭菜就又和后厨逃不脱关系。   是以后厨的人也被叫去问话,林筎阴等人正想走,却因为刚好在案发地点隔壁,也免不了一番询问。   天字三号房的人都不免虚惊一场,毕竟在饭菜里下毒,死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查!狠狠的查,要是不查出个结果,家中老父必定进宫告御状。”冯庆俞怒得张目欲裂,一脚踹翻椅子,指着官差狠疾道。   “冯兄说的极是,我郑家也不是好惹的,定要个交代。”谁差点死于中毒还能保持风度,要被他知道哪个下毒,定要教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这次出来吃饭,来了冯家大少,郑家三少,孙家小姐,和薛长宁,出来玩朋友们聚聚本是一大乐事,岂知出了这等糟心事,真是晦气。   官差听了这话额头不住冒冷汗,这几个都是世家少爷小姐,在望京哪一家拉出来都比衙门大,官大一级压死人。   好在衙门知府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一听是顺天楼出了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都是些权贵,哪边都讨不了好,他当机立断就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   薛长凝苍白着一张脸立在当场,手指掐着掌心的肉,用力的指甲泛白渗出丝丝血迹。   她爱吃鱼,这道奶汁鱼片还是她特意点的,是有人要害她,这一桌子的人都是陪衬罢了,然而知道这一点的人却少之又少,甚至她的大部分友人都是不知晓的。   薛长凝一张脸上聚集着凝重和杀气,是谁,是谁要害她。   因着此事涉嫌人数颇大,大理寺甚至到了一队的人马过来。   顺天楼的管事叫着惨“官老爷,我们酒楼真不知道此事,若真给客人下毒,我们这不是自砸招牌啊,可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大理寺的少卿肃着张脸敲桌“安静。”   场面一下静了下来,心中再有冤屈也不敢犯嘀咕。   后厨的方师傅被叫去问话,他大江南北都闯过,自有一番镇定“官老爷,我方大与人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给几位少爷小姐下毒,更何况这顺天楼的生意如日中天,我也不为财不必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大理寺少卿又问“可有人进后厨。”   方师傅听了这话迟疑了一瞬,却被捕捉个正着。   大理寺少卿冷着脸,眉目间具是坚冰,眼中的逼迫使人无处遁形“方师傅,谁进的后厨?”   方师傅强自冷静下来,一张圆脸上的肉却不由自主的抖动,他朝沈赫荣的方向看了一眼,才咽了口水道“沈小姐和林小姐来过后厨催促我上菜,却没踏进后厨门,只站在门口叫唤过。”   当即,薛长凝寒冰似的眼神就对上沈赫荣带着意味不明的脸。   “带走。”   沈赫荣和林筎阴就要被压着手带走。   林筎阴白着脸害怕的后退一步,本是白皙的小脸上更是惨白,眼中透着慌张,整个人泛着无力。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只是去后厨催了饭菜,就和命案挂上钩了,这会要被带走,她只觉去看沈赫荣。   沈赫怜已经忍不住嚷嚷叫起来“凭什么啊,我们好好来吃顿饭,和杀人下毒有什么关系,没证据可以乱抓人吗。”   沈恒虽平日里吊儿郎当,却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一脸的平静遇事从容“少卿,家妹被牵扯进此事,实在无辜,只愿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孙家小姐冷哼“沈赫荣一向和长凝过不去,谁知道是不是怕长凝抢了她风头要毒害她,只要长凝一死,京里的绝代双骄不就你沈赫荣一家独大了,好狠毒的心呐。”   沈赫怜叫着要去撕烂她的嘴“少血口喷人,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喷粪。”   大理寺少卿重重一拍桌子“够了!全部带走。”   那一看看的众人心中胆寒,不亏是掌管吏法的,周身都散发着来自阴间酷吏的阴冷感。   最后,大理寺的人也没真压着沈赫荣和林筎阴的手走,只是推攘着她们快点走,一群人包围着她们进大理寺。   沈恒和傅青奕跟着她们一起去大理寺,派沈赫怜回去禀告家中,他苦笑着家里要闹翻天了。   不管怎么逼问,后厨的方师傅都一口咬定沈赫荣和林筎阴没进后厨,只站在门口叫唤着催菜。   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赫荣被责问,却依旧神色不变,笑吟吟道“少卿大人,敢问错判当何罪?”   少卿冷着张脸不理她,转而去攻克林筎阴“你们有没有进后厨。”   林筎阴抖着身子“去后厨了,没,没进去。”   她被这里庄严肃静的气氛压的喘不过气,大利少卿端坐在案牍后,气场逼人,大堂围了整整两列手持法棍的侍卫。   少卿换人拿来一物道“你可认得这个。”   这是林筎阴随身佩戴的香囊,上面的荷花鲤鱼图还是她亲手绣的。   她一惊,低头去腰间摸索,果真不见了香囊,她白着脸“是我的,出门前还在我身上,可能是那会撞到翠梅时掉的。”   是的,死者是叫翠梅,从小到大都跟着薛少凝,虽不似姐妹,但也倾入了感情,怎不叫薛长凝难受,她气的咬牙。   “缘何会撞到?”   少卿问的仔细,林筎阴不敢不答,磕磕绊绊将原因讲了个齐全。   “我真没有害她,我连她是谁都不知,我来望京才几天,外面的事情我都不了解,又怎会去还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呢。”林筎阴慌着神道。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一致转向沈赫荣,现在就她嫌疑最大。   沈赫荣轻笑“大家怕是搞错了,第一,我们没进后厨就不存在有机会下毒一说,这可是外堂明眼人就看得见的,其二,筎阴妹妹撞到了翠梅,她两手空空,却也没机会将毒下进菜里,又如何毒杀?”   一下撇清了干系,干干净净的,她没有真进后厨也触摸不到饭菜,也不是她撞得翠梅,没亲手接触过死者,也没机会下手。   现在只有撞到翠梅的林筎阴嫌疑最大,她张了张嘴,真是百口莫辩。   孙小姐不依不饶道“你和你那表妹是一伙的,谁知道是不是你叫她下的毒。”   沈赫荣挑眉,摊摊手“孙小姐空口无凭,造谣诬陷他人,可是要坐牢的。”   孙小姐气结,薛长凝却不信她的鬼话,她直直的看着沈赫荣的做派,想看进心里,她要一直记着沈赫荣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还回去的。   “我相信少卿大人的公断。”沈赫荣拨了拨涂了蔻丹殷红的手指甲。   众人这会都惊恼交加,在大理寺一个个都乖觉的不行,这不是能让他们闹事的地方,各房家长也都闻讯给大理寺施压。   丞正绕到少卿身后附耳说着些什么,少卿面无表情的挥手让他退下。   无非就是叫他秉公办理,出了事由几家兜着,或是大理寺卿让他放聪明点,该有取舍时就该狠下心,才能成大事。   大理寺少卿这个职务他算是坐到快顶峰了,再往上就是大理寺卿了,他抿了抿薄唇,下巴显出冷冽的弧度。   他将视线放到林筎阴身上,只要他判决林筎阴有罪,各方都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此次案件就会落下一个圆满的帷幕,而林筎阴只是沈家的表小姐罢了,作为商贾的女儿,份量毕竟没有那么重,想是就算结仇也不至于惹下什么祸端。   少卿看着林筎阴抖着身子缩成一团,揪在一起的巴掌小脸更显可怜,无端惹人怜爱,甚至可以想象她绵声细语巧笑倩兮的样子。   这小小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林筎阴强撑着身子立在大堂,瘦削的肩膀和线条纤细的背脊透着倔强,不是她杀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认得。   从始至终,她没见沈赫荣为她说过半句话好话,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更何况也涉嫌下毒杀人的她,现在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但还是怒难平,再想想沈赫怜那保护的姿态。   林筎阴眼角酸软,沈赫怜的话还历历在目‘你不要信她的,最是虚伪了。’可是现在知道了也不知是迟还是为时不晚。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少卿裁决,沈恒却冷着脸“祖父已经进宫求圣上插手此事,姑母若知道表妹出了事一定会悲痛欲绝。”   哪怕情况对林筎阴再不利,他都要尽力保下,重点告诉众人林筎阴不是身份一般的表小姐,做决断前也要思量一番。   冯庆俞在心中呸了一声,大骂老狐狸,无耻不要脸,就他们沈家嫌疑最大,还敢找圣上哭诉无辜。   不过这会并没有人提到翠梅逝去的生命,但可怜唏嘘是真的,毕竟要不是这丫鬟贪嘴半道偷吃了这奶汁鱼片,也不会毒发身亡,也是毒发的刚好,不快也不慢,刚挨到他们几人要夹菜的当口,不然几人全得栽在这。   “大理寺卿到!” 第12章 少保来了   大理寺卿官威甚重,端的是威风八面,仪相堂堂,一身正红官袍,腰束镶金托云纹玉带板,踏着官靴就进了大理寺正堂。   少卿听了宣报就起身给寺卿让位,只见大理寺卿端坐主位,用力皱着眉一脸刻板。   自他来到坐下,大堂鸦雀无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仔细,气氛凝固住连呼吸都微弱。   几个公子哥少爷小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一时被镇的有些缓不过神。   “林筎阴何在?”大理寺卿沉声道。   “民女在这里。”林筎阴紧张的揪着衣裙。   大理寺卿来时已经将事情的头尾都知道了个清楚,圣上已经知道了此事,他若不来办理,落个督查不严之最可是要落人把柄的。   至于办案,如何办,就另当别论了。   他扫视一周,孙家,冯家,薛家,沈家,郑家,连傅家也来了,真是来了个齐全,不好办啊。   他心里叹了口气,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们还有何要说?”   林筎□□“民女无话可说,人不是我杀的,只求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我们几个差点被毒死,不查出真凶我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郑少秋道。   沈恒“我们沈家的姑娘是不会下毒杀人的,子虚乌有的罪名拒不承认。”   薛少凝也道“死了虽是我家婢女,但也是人命一条,怎能草率。”   大理寺卿将眉头转向唯一没有开口的沈赫荣“你有怎么说?”   沈赫荣依旧淡然“大人秉公办理就是了。”   少卿看着场面僵化,没有一个突破口,坐在下首不出声,就是周身气息更加冷厉。   大理寺卿也不是摆着好看的,他扫视一周决定杀鸡儆猴,起到震慑的作用。   “给她上夹板。”   林筎阴脸上大变,扭头就想跑“不要。”   却被几人一下抓住肩膀死死压在地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就有手下拿着夹手板靠近林筎阴,那夹手板看着恐怖异常,一旦架上,加诸于身体上的痛苦非十指连心可以描述。   “不行,不行!”林筎阴攥紧着拳头,去阻拦几人去掰她的手指头。   这看的几人面色具是不忍。   沈恒和傅青奕去拉开几人,死死护在她身前“大理寺想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不成!”   沈恒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少卿站起来,跟着劝道“大人,不可。”   这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哪怕要动用刑罚,也不能在这当口,传出去可是要被言官参一本的。   大理寺卿揉了揉发痛的额头,上面爆着青筋,显得吓人又恐怖。   林筎阴被傅青奕护在身下,看着面前高大的身躯,忍不住呦哭“我不要上夹板。”   沈恒看着沈赫荣的面色变都没变,依旧风轻云淡的样子,十分心寒,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她不懂,他护着林筎阴的姿态越发强硬,面色也更加沉重。   他怕护不住林筎阴就完了。   大理寺卿自己在心中也有一番考究,沈恒和傅青奕都想保林筎阴,可是两人身上并无官职,无需惧怕,就是他们背后的沈家虽厉害但毕竟一家势单力薄,也越不去孙家,冯家,郑家,薛家的施压,且这傅家此前和沈家并无太大的交情,如若傅青奕出于个人的原因要保林筎阴,那也是没多大力量的。   想清楚的大理寺卿浑身发着威慑“上。”   “不要,我不要。”林筎阴哭的妆都花了,揪着沈恒和傅青奕就躲。   大理寺少卿不发一言,抿紧了唇。   “我看谁敢动我孙女!”   要上前抓林筎阴的人僵在当场,用眼神朝大理寺卿询问。   大理寺无奈的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自己起身去迎接从外边走来的沈老太爷“沈侯爷您怎么来了。”   沈老太爷吹胡子瞪眼,怒道“我要不来你想把我孙女怎么样。”   用刑的刑具还没撤下,大理寺卿为难道“这,审查流程如此,望侯爷体恤下官”   林筎阴一看到沈老太爷来了,委屈的眼泪一个劲的掉“祖父。”   “嗳。祖父在啊,乖茵茵不怕。”沈老太爷心急火燎的回道,心里被林筎阴的眼泪烫的不知所措。   大理寺卿苦着脸也很无奈,大家长都来护犊子了,这案子要如何办。   跟在沈老爷子后面的沈宸站在大堂正中,八风不动,他背过手朝大理寺少卿点点头以致谢意。   他俩私下颇有交情,希望少卿能在这一案子上松松手,或则免些刑罚,他相信林筎阴是不会有坏心的。   大理寺少卿极为冷淡而微不可查的颔首。   既然用刑不可,案子一点进展也无是不好交代的,如此,只有暂时收监了,虽然沈赫荣为自己开罪撇清了干系,然而还是疑点重重,不可轻易放过。   大理寺卿用着商量的口气却不容拒绝到“先收监查勘。”   沈宸一听也有些维持不住面色,被沈老爷子一把摁住。   收监的变数太大了,就算出来还是清白之身,受到的刑罚却不会少,里面动用司刑都是常有的,进去了出来还是不是个完整的人都不知道。   大理寺卿这是明面上好看,都摆到私下去磋磨。   然而刚才已经驳了他一回面子了,这会再反对,大家面色都不好看。   沈赫荣听到收监也有些慌神,然而想到她背后的倚仗,顿时又不怕了。   林筎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沈老太爷,却也知道不能让他太为难,当即低下头去谁也不看。   沈老太爷护犊心切之情对上大理寺卿坚决的态度,唯有颓败。   忽然,一个小官吏跑上前一脸慌张又左右为难“少保他···”   “大理寺卿好大的官威啊。”   来人一袭紫袍,长身鹤立,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捂着白巾微曲着身子轻咳。   他直直的看向大理寺卿,凤眼狭长而危险,微微一笑“我顺道过来看看。”   大理寺卿僵直了身躯,好半响才起身给温筠玉让道。   他梗着脖子还有些不适应,略带僵硬道“少保,请上坐。”   温筠玉带的人将大堂围了个遍,大理寺的人想反抗都被摁住。   林筎阴看着温筠玉一下睁大眼,连哭都忘了,微张着唇,神情呆滞。   温筠玉哼笑,似嘲笑她。   他背过身去,弯腰轻咳了一番。   秦祯在大堂正中央让人抬了把太师椅来,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椅子简直暴殄天物。   温筠玉笑看一眼大理寺卿,没搭理他的邀请,就慢腾腾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   秦祯默无声息的给他斟了茶,他就轻悠悠的划着茶盖,又吹了吹,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大理寺卿脸黑成猪肝色,穿了几口粗气,干脆眼不看为净,一掀官袍又坐下。   林筎阴回过神又克制不住的轻颤,是他!   那个几次欲强行非礼她的人,她眼中含泪,要落不落的,犹自倔强。   没想到他竟然是少保,官居正一品甚至更甚,虽没位列三公,但谁不知道朝中太师太傅中就差一个太保无人胜任,他这犹如太保的存在和几位齐驱并驾。   林筎阴想他大有来头,却不知这般通天。   众人见温筠玉如此踩大理寺卿的面子,却都不敢吭声,比刚才那会还要惊心胆寒。   沈老爷子也是护犊心切,竟将期望的眼神落到平日的对头温筠玉身上,他这会无法了,沈家有钱,只要能让筎阴丫头平安挺过一番,再多的银子珠宝藏品都给送,贿赂也好,笼络也罢。   林筎阴知道沈老爷子的不易,微不可查的朝他摇摇头,不要求他。   然而温筠玉似没看到般,谁的帐都不买,低头轻呷一口茶,啧啧嘴“茶是好茶,就是喝的地方不对味。”   沈老爷子暗自翻了个白眼,你上大理寺喝茶,能对味才有鬼了。   大家憋着一口气独自紧张,就温筠玉一人悠闲,心情甚好的品茗,然而这案子到底还办不办了,即使再忐忑不安,也都不能冲上前问,这感觉真不是一般难受。   特别是大理寺的人,平日里和温筠玉手底下的人素来有旧怨,常被压着翻不了身,这一口气憋得真是憋屈,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善,却也只能低头。   大理寺卿在众阉宦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下开口道“既然这样,人就暂且收押,隔日再审。”   大理寺的人听到命令要去执行,却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就见大理寺卿的脸上更加难看,也强硬起来“少保这般妨碍公务不好吧。”   温筠玉嗤笑“这案子后面不归你管了,这人,我要带走。”   秦祯面无表情的将圣上的旨意拍在大理寺胸前。   “你!”大理寺卿气结。   连温阉狗手底下的无名小卒都能欺压在他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他眼底一黑,缓了好一会,将文书看清楚,果真这案子后面都不归他管了。   温筠玉轻轻将茶盏往秦祯手上一搁,弹了弹身上的轻灰“这就走吧。” 第13章 身陷诏狱   沈老爷子被沈宸劝回了家,到家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不吃也不喝。   沈家兄弟焦头烂额的处理手边的事情,一边还要注意老父的情况,对着沈恒几人一顿耳提面命,就差动家法了。   “看你们能的,出去一趟就给我惹事,带两个妹妹都整进牢里。”沈二爷气上心头,抄起一把椅子就扔过去。   沈恒躲都没躲,结结实实挨了顿砸,抿紧唇不开口。   “你这孩子,怎么也都不知道躲。”他娘看了一时心疼,对着沈二爷教孩子的当口也说不了什么维护的话。   这事沈恒觉得自己确实有责任,没有看护好几个妹妹。   沈赫怜站在她哥身前“要不是沈赫荣非要去那个酒楼吃,我们能出事吗,怪她扯上我哥干嘛。”   这是她从小到大为数不多能护着她哥的时候,本来就是她哥的错,凭什么要背锅,但她却不后悔拉着哥哥一起去,要不然林筎阴那傻子在外面给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关荣儿什么事情,你姐姐都进牢里了,你这样埋汰她不亏心吗?”沈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   “闹什么样子。”沈老夫人还是最沉得住气的。   沈大爷想叫老爷子出来吃饭,年纪大了禁不住熬“沈宸,叫你爷出来吃饭。”   沈宸站老太爷门口半响没动,背影默然,如墨的眼漆黑一片。   “嘿,你这小子。”沈大爷心里那个气啊,老的这么驴,小的也跟着倔。   “啊···”沈大爷的痛呼哑在喉咙里,还没跟着动手就被大夫人暗中拧了一把腰眼子,亲夫人哟。   左右无法,几人和雕塑一般立着。   “咔”的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几人张张嘴发不出声,默然无言。   沈老爷子正身立在门那,声音颓唐“给温筠玉的钱财都送去了吗?”   沈三爷立马点头,有些难以开口“送了送了,就是。。。”   “就是什么?”   听到老爷子声音略沉,沈三爷立马打了个激灵“就是被退了回来。”   在三房屋里,三夫人可说了,她女儿要回不来,这家就不过了!立马收拾东西回娘家。   他苦着张脸,这都什么事啊,他女儿进去牢里了,他能不急吗。   沈老爷子这会是被气笑了“平日里送什么要什么,来者不拒,这会清高起来了,我呸!”   平日修身养性再怎么装,气急了匪气就出来了。   “再去打听!”沈老爷子没好气道。   林筎阴那边更是磋磨,诏狱里各种各样的刑具摆满了整个地方,大铁钳,大剪子,用火烤的焦红的烙铁,绞刑架,放着数十个散发恶臭的酒桶,里面还传出噗嗤的生气,阴森森的监狱守卫发出恶毒的嘿笑。   “啊!”林筎阴和沈赫荣一路走过,两列数十个连在一起的的监牢里,里面的人看着异常可怖,常年非人的折磨已经将他们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头发乱糟糟,衣不蔽体的发出恶臭。   一双双亵渎的眼看来,一双双手从里面伸出,要去拉他们。   “不要!啊!”沈赫荣不小心被蹭到了衣袖,一下被拉扯了过去。   里面的人想要舌头去舔她的脸,发着恶臭的嘴里,牙齿发黑发黑,全是腐气。   她简直要吓哭了“滚啊,死变态,快点放开!”   旁边的守卫看好戏般也没去制止,心里含着龌龊的心思。   林筎阴抖着手去扯她回去,一张脸吓得没了血色,要哭不哭,手也酸软不似自己的。   她简直吓坏了,到地方了,阉宦一把推进了牢中“给我老实点。”   里面硕大的几只老鼠窜来窜去,她俩一直搓着手臂,总感觉里面不干净身上痒痒的,地上一大把干枯的稻草勾的她脚踝瘙痒。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如此不适应。   守卫看她们娇生惯养不禁受苦的样子,不怀好意道“别管你在外面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话。”   见她们不回话,狞笑的甩着铁链转身离去。   远远的还能听到铁链甩在身上皮开肉绽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都安份点!”   “啊啊啊——”   “我呸,阉狗你不得好死,啊——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监牢里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凄厉的喊叫声,有老又少有男有女,他们咒骂的越痛恨,宦官们折磨的越欢,下手也就越重。   林筎阴看也没去看沈赫荣,对方也平日里带笑的眼也没心情落在自己身上。   她现在感觉很慌乱,看到温筠玉时也是惊吓,现在更是没了生气。   那边方胜却觉得志得意满,满面春风,连走路都带风。   “你下去吧,好处不会少了你的。”那人也是一脸笑模样,乐呵呵的拍拍圆润的肚子。   前阵子少保回来时心情颇好,连带着几个属下都过了一阵好日子。   问起缘由,那日去的缇骑们一脸神神叨叨的,又是嘘气又是捂脸偷笑的,说道“少保怕是看上人姑娘了,还把人吓得。”   当然,这话不能给少保知道,传的还挺严实,以至于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沈家的表小姐林筎阴。   这不,给他赶巧了,他作为少保在望京府邸的管事知道的事情不在少数。   他在院里就听方胜几人鬼鬼祟祟蹲在院子里聊些什么,正要走,一听林筎阴,就站院门口听了一嘴。   “你们给我说说这顺天楼出什么事情了。”   几人以为说的江湖百晓生那孙子的事,以为捞银子的事给发现了,马上抖了一半的银子塞给他”给,福公公,这不是那说戏的百晓生又给咱哥几个送钱了嘛,给您孝敬着。“   福公公一手紧紧攥着银子,一边大大翻了个白眼,呵道“谁让你们说这个,我问那个林小姐。”   “噢噢,那林小姐被大理寺的人抓了,顺天楼死了个薛家的婢女,几个在那闹呢,说下毒杀人和这林小姐有关系呢。”方胜听着有门道,马上就说起事情来。   福公公一听,想着这不是少保惦记的女人嘛,出了事还得了。   虽然都是太监,谁说太监不能玩女人了。   他要快点给少保通风报信去,不然一会人给整治没了。   福公公打算叫人报信去,又一想这几天少保下江南督查了,也不知道人回来没有,脚下一顿,就自己直冲主卧去。   见门口站着秦祯就觉有门“嗳,秦祯,少保回来了吗?”   秦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又拦住想进去的福公公“你不能进去,少保病了,要修养。”   福公公愣了一下,有些打退堂鼓,转念一想,病重要还是媳妇重要啊,那必须媳妇重要啊。   当即假意假装要走,一下脚步顺拐回来就要往里面冲“少保啊!!!救命啊!!!唔!!!”   秦祯脸一下黑透了,捂住他的嘴往院外拖。   福公公整个人被制住了,还不老实,两只腿一个劲的蹬,圆滚滚的身子胖的一下还拽不住。   温筠玉觉浅,一下给闹醒了“进来。”   两人具是一顿,而傅公公一下手脚机灵的将他退开了,脚底抹油就跑进屋里。   “哎呦,我的少保哟,你咋就给病了。”   温筠玉伸出一根手指就将凑在跟前的大脸给推回去“什么事。”   还病着整个人柔和了不少,声音清透而绵软,略带着鼻音。   他身穿着一身白底暗云纹衣袍斜靠在塌上,一只手支着脑袋,袖子微微落下露出一截苍白光滑的手腕,一头乌黑青丝垂落堪堪要落在地上。   他身姿修长,肩膀宽而瘦削,如玉的手指节分明,就那样抵在福公公略油腻的脸上。   福公公笑着捧起他的手,“哎哟,人家这不是急嘛,林姑娘都要出人命了你还有心情逗我玩。”   秦祯立在旁边不说话,心里十分想把那碍人眼的脸拔了。   温筠玉似不嫌弃,只是拿过白色绸帕来擦擦手,饶有兴致道“哦,那个胆子比芝麻还大的林小姐会下毒杀人,真是有点意思。”   “可不是嘛。”福公公接嘴,听那些回来的描述,人可都吓哭了呢。   温筠玉撑起身子,消瘦如玉般细腻的脚落在白狐狸皮铺成的地毯上,福公公一把拉过他的脚给他套上鞋“这皮毛有几天了,一会我差人换了。”   温筠玉爱干净,屋子里的东西时常要换新的,福公公都记着。   他将人从大理寺捞出来,抢到了诏狱,想起林茹阴一声细皮嫩肉的就笑。   他坐在诏狱大堂处,一张桌案摆的方方正正,身后站了两列配腰刀亲卫都面无表情冷酷的模样,他似没听到监牢中各处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好心情的哼着小曲。   “把林茹阴带上来,本座要见见。”   周遭各式刑具发出阴冷的恐怖感,温筠玉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袖。 第14章 打你板子   监狱的守卫去把林茹阴拉出来,看着态度好了不少,可能是刚才敲打一番的作用,连带着牢里各处令人作恶的声音都没了,走过的路有些安静。   林茹阴感觉有点疑惑甚至不安。   她走时,沈赫荣那怪异的眼神扫过来,嘴角划出一抹讽刺。   林茹阴也顾不得上她,扭过头,被守卫推搡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等真的停下来,她犹豫着不敢上去,赫然看到歪扭着靠在太师椅上的温筠玉一下瞪大了眼。   她时常听到有人咒骂他,嘴里发着诅咒,甚至愿意用下辈子,生生世世做牛做马来抵的,只愿该死之人能下地狱,被炎火炙烤,被针刺地狱洗刷,被千年寒冰冻的刺骨,乃至千刀万剐。   真狠啊。   这人确半点不在意的样子,一副醉倒清风,怡然自得的风雅。   这形容在一个心狠手辣,为害百端,收刮民脂民膏而霍乱朝纲的人身上真是怪,然而他本人的感觉确是这样,林茹阴却在他身上感到了斯文下的腐烂,阴冷,忌讳。   “怎么不过来?”温筠玉修长的指节一点点敲击在案牍上,脸上是闲适的笑。   林茹阴没反应,身后的守卫推得她一个跟跄。   本就柔弱无力的她脚下绵软,扑倒在几步前的案牍上。   手上被镣铐锁着的炼铁在触碰桌案后铃铛作响,整个上半身伏案,艰难的支撑。   温筠玉一声轻笑,用手勾起了她凑近的脸。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上门的猎物岂有不享用的道理,他就想狠狠将她压在桌子上疼爱。   林茹阴微微扭过头,就被他强硬的掰回来。   温筠玉的嘴几乎就要凑到那贴近的红唇上,看着软软的,想咬一口那滋味,两人鼻翼间呼出来的气温热的她脸发烫。   他可不管林茹阴面上屈辱受重的样子,一双清透大眼里具是厌恶抗拒。   林茹阴死死咬住嘴,低下眼睑不看他,越是这般倔强受辱的样子,温筠玉越发来了兴致,他伸出手在她瓷白细腻的脸上摩挲,入手温热滑嫩,他满足的叹息。   慢慢的滑过细嫩的脖颈,想顺着衣襟滑入手,却遭到了林茹阴激烈的反抗,一把将他推开,走开几步站直身子,愤然的看着他。   眼里明晃晃着写着登徒子,赶紧滚的嫌弃。   温筠玉失笑,到嘴的猎物脱手了,可真是意外啊。   不急,还有别的没让她领教过,毕竟这诏狱可不是谁都有福气来,有福气走的。   他若有所指道“林小姐是下毒杀了人吧。”   “我没有!”林茹阴咬牙反驳。   “怎么这么不乖,不说实话可是要受罚的。”   他笑的森冷,马上就有守卫架住林茹阴死死的压在长凳上,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屈辱不堪。   她被死死压住身体,一双眼狠狠的看温筠玉,身边立着的守卫表情木然,手上却拿着漆红长棍,有男人手臂粗细,看着异常可怕。   这是要丈责她,林茹阴又惧怕又恨,一双大眼蒙上淅沥,豆大的水珠挂在眼眶要落不落,看着可怜又惹人怜。   “不急,该打多少下好呢,打多了,我怕你这身板受不住。”温筠玉摸摸下巴思考。   诏狱的气氛森冷,宛若有无数厉鬼在看不见的空中凄厉的喊叫,无数次的想撕碎坐在正堂的人。   他轻轻撩开林茹阴的裙摆,露出里面白色的裹裤,目光所触,是那圆润挺翘的臀。   林茹阴紧闭着眼,死死捂住嘴,牙关紧咬。   她“啊”的一声惨叫,那一下力度重击就落在她身上,惹来温筠玉的轻笑。   之后数下都让她不堪承受,臀部传来剧痛,那些守卫都漠视转过身。   然而数下后,林茹阴感觉不对劲,那落在她臀部上的力道越来越轻,有时像轻微的揉捏,有时像大力的拍打。   她睁眼去看,微微扭过头,就见温筠玉撩起衣袍就坐在宽大的长凳边,挽着袖口的手一下下落在自己的臀上。   这一幕看的分外羞耻,林茹阴脸红的犹如滴血,滚烫的小脸上沁出细汗,红唇微咬,大眼朦胧。   感官放到极致,她不安的扭动身体,温筠玉及时的收回手,动作优雅风度翩翩。   看在林茹阴眼中,这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模样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混蛋。   温筠玉感觉手下的触感好极了,指尖还残留着细腻圆滑的温热感。   他一脸餍足道“我送你回牢里吧。”   林茹阴见他没再磋磨自己的意思,一下来了力气翻身下地,动作快如轻燕。   但脚却被脚铐束缚着,一下歪倒,温筠玉扶住她柔软的身子皱眉。   他唤来守卫拿来钥匙,帮她解了手铐,又蹲下身帮她打开了脚铐。   温筠玉一身暗云纹白袍下摆垂落在地上,染了些轻灰。   到他直起身,林茹阴心里都百感交集,两人相对无言。   她有些别捏的在前面走,这下再没人敢推搡她了,也解了沉重的镣铐,手脚终得自由,身上的重量非但没有减轻,心中像落了大石,沉甸甸的郁闷不得劲。   牢房的门半阖着,林茹阴踌躇不前,看着一室的干枯稻草,里面臭气熏天,不知放了多少年换了多少个囚犯了,墙壁上劣迹斑斑,上面的砖块发潮变得乌黑掺杂着青苔。   特别是干枯的稻草里有些还泛着潮气,湿漉漉的,闻着更像是腥臭的尿味,让人一刻都忍不了,心里的排斥一下达到了制高点。   温筠玉也不催促,长身而立,偶尔背过身去轻咳两下。   他掏出一块白帕子捂着嘴,刚咳嗽过的凤眼沁着湿润,身上阴冷威压感淡化了不少。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林茹阴的看法,她死也不会求他的。   当即心中鼓了鼓气,硬着头皮走进牢里。   她装作镇定的样子,实则手控制不住的想挠,手指拢在袖口微微抽动。   温筠玉就站在牢门口看了她半响,沉默无言。   突然,林茹阴一声短促的尖叫,惊慌失措的就往他身上跳。   温筠玉被她抱了个结实,他下意识的抬起双手去接,大掌下垫着她的臀,手肘搭着她细长的腿。   林茹阴含着泪眼去瞅他,“有老鼠。”   他从林茹阴的话里听出了委屈和撒娇似的抱怨,她乖巧柔软的倒在自己怀里,少了刚才的倔强和怒视,这让他心情大好。   温筠玉让手下取来了他薄的披风,整个罩在她身上,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黑亮的大眼。   就着抱孩子的姿势将她抱出了诏狱。   只剩下沈赫荣还被关押在牢里,她看不清神色的眼晦暗不明,凌乱的头发垂落,衣服也歪七扭八不成样子。   “等等。”   沈赫荣冲他道“你就不怕吗?”   温筠玉脚下不停,背影冷绝而高大瘦削,抱着林茹阴伴着牢壁上微弱的灯走出去。   诏狱外边,停了辆华贵的马车,车沿上坐在个带着斗笠身穿黑衣的人,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温筠玉低头看着抱在怀里的人儿,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她睡得无知无觉酣睡的样子,睡得彤红的小脸就枕在他胸口,微微蹭了蹭,奶猫一样乖巧无害。   她不时抽搐的身子看着让人心疼,也许受了惊吓,这会耐不住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轻轻调整了下披风的盖帽,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目,晃人眼。   脚下轻点,他若风起,乘风踏入马车内坐好,抱着林茹阴在怀着,面无表情的想着什么。   宽敞的马车一路行驶,隔离了街市的繁华与喧嚣。   到了府邸,林茹阴毫无知觉的被他安放在床上。   屋里丝绸做的床幔罩下,角落各处蒙上一层阴影,屋外一抹阳光透着一层薄薄的窗纸照射在地上,晕染下一圈昏黄。   温筠玉走了出来,隔着远远的看着曹敬霖疾步朝他走来。   他负手立在屋外的亭子里等着,临到近处,曹敬霖才微调了步伐,定了定走到他身边。   这个曹敬霖作为一个出色的下属,一向帮他处理着一些大小事务,再由他过目定夺。   “少保。”曹敬霖匆忙抬起衣袖擦擦汗。   此刻,温筠玉抬眸去看他,给了几分好脸色“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为这沈赫荣嘛,你看她关在牢里要不要?”曹敬霖斟酌着字句。   温筠玉嗤笑“她算什么,也值当我给她面子。”   别管她沈赫荣手段再怎么通天,背后有谁,现在都别想越过他。   哪怕她飞的再高,折翅摔下来时才是最为灰败的,那高傲的翅膀沾染了血混着灰,一下踩进泥里。   曹敬霖见他表态了,在心里叹息一声,也只好作罢,“既然如此,属下告退了。”   温筠玉颔首,转念想到他这会病着不能吹风,让福公公看了又是一顿哎呦,他脚下一转回了自己院里。   傍晚吹起烈烈风,他身影修长,行走间摆动的衣袖微微鼓起,衣袂飘飘。 第15章 不急等等   温筠玉走到院里,福公公就一脸喜色的凑过来“哎呀,人接回来啦,杂家今晚叫厨房做好吃给林姑娘补补身子。”   这府邸一有啥消息他一时间就知道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就温筠玉刚回来那会,府邸里的暗卫已经用眼神交流了不下八遍。   这姑娘美哟,身段也软,哪哪看着都不错。   福公公美滋滋,老爷子和夫人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温筠玉前脚刚进主卧,后脚转身一看福公公圆滚滚的身子十分麻溜的往后厨的方向跑。   就急成这样。   他啧啧的摇摇头,他主子还病着呢,一心都扑到还睡着的林姑娘身上了。   “嗳,干活了干活了,伙计们。”福公公吆喝起懒在后厨打盹的师傅。   被吵醒的几人也不生气,府里都知道来了个林姑娘,要知道这是第一个进府的女人呢,大伙也跟着热闹沾沾喜气,保不准明年也有对食了。   晚上林筎阴苏醒时,天色已经变黑,桌边一盏豆灯也已燃尽。她借着月色的一点微光,慢慢坐起身。   低头一看,衣襟间有些微凉,就看到脖颈间的衣扣解开了两颗,刚好露出了一小角的红肚兜。   那人怎么敢这样!   她又惊又怒,一双大眼睛都是暗恼,慌忙去摸索身上。   身上的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没有哪里有异样,她跟着松了口气。   她睡得全身酸软,一点点摸索着下地打开房门。   屋外静悄悄的,唯有月亮皎洁,星光璀璨,月下树影婆娑。   林筎阴驻足看了一会这里的景色,感到陌生万分,宅子里各处都精致华贵,她自幼见了不少好东西,可这里的好些物件她都只听父亲描述过,却没见过真物,看在眼里一阵感慨。   她视线一顿,落在十米开外正疾步走来的人身上,那跑动的身影如圆球般,动作却不慢。   人还没走到近处,只听他呼道”嗳,林姑娘,我是少保府邸的官家,我来请你去用膳。”   林筎阴一听少保府就下意识一惊,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热情的福公公嚷着哄去了用膳“来来来,这边请,小心脚底下。”   她站在门边有些尴尬,屋里烛火通明,看起来暖融融的,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好菜热饭,香喷喷的诱人的紧。   林筎阴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几番波折早已经将她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了干净,疲惫更使她饥饿,她看的眼睛都直了。   然而坐在桌边的温筠玉却不好忽视,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绯色的衣袍,他慢条斯理的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擦拭干净,将上面的水珠都抚去。   温筠玉见门外的人迟迟不进来,挑眉看过去“过来,坐下。”   她搭在门框的手一下收紧,又悄悄放下,拢进袖子里,依言坐在椅子上。   林筎阴看去,一桌子有大半都是她爱吃的菜,都很合她胃口,像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她惊奇,毕竟好些她在沈府都没提过,但确实爱吃的很,特别是有几道工序特别麻烦,若要折腾出来几样食材还不好弄。   这都要归功于锦衣卫的探查手段,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想不到没有查不到的,望京世家也都在他们的探视下。   他们的眉目遍布各地,想要调查林筎阴的卷宗是再容易不过了。   府里饭桌上并不讲究什么男女不同席,食不言寝不语,温筠玉和林筎阴对坐着吃饭,好几次抬眼间都能撞到对方的视线。   两人一个自得一个略有些紧张,气氛却蔓延着暖意。   林筎阴想赶紧吃完这顿,手下却不自觉的多夹几口菜,抛不开手中的筷子。   忽然桌子底下就传来异样的感觉,林茹阴察觉到有什么在攀附上她细滑肉腻的大腿上,密密麻麻的磨蹭感让她头皮发麻,几乎是强忍着不适,她飞快的瞟了一眼温筠玉,发现他面色出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她气的咬唇,红艳粉嫩的唇半含,眼波流转,轻瞪他一眼只惹来对方的轻笑,很细微又促狭的笑意一瞬即逝,大腿上的手依旧流连忘返。   林茹阴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你能不能把手拿开。”   “哪里?”温筠玉面色如常,淡然一问,周身的气势依旧冷冽,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来。   她垂眸看了一会桌子,没眼看桌子底下的风光,就在她要泄气的时候,凭着最后一点残念冲他嘴硬道“底下,我腿那里,手拿开。”   温筠玉细细感受了手掌下那触感,才慢腾腾的收回手“吃饭吧。”   林茹阴没敢顶嘴,忍着颤栗埋头吃饭。   心里的委屈都快憋不住了,摸了她还装作一脸无知无觉的出尘样子,看着马上要羽化而登仙。一身禁欲有克制的气息,浑身都叫嚣着阴冷使人丧胆,这不是欺负她吗。   因着温筠玉吃好却迟迟不起身,害的林茹阴不敢与他对视更怕两两对坐的尴尬,只好继续不停的吃,小小口塞进嘴里,细嚼慢咽。   这一桌子的菜是真的好吃,一看和沈府里的大厨手艺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吃了这些才知道什么叫食髓知味。   等真的吃不下了,她咬着筷子打量温筠玉,对方已经早早的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你,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她有些紧张,然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口。   “不急,再等等。”温筠玉起身整整衣袍,一身锦衣长袍穿在他身上衬着身姿修长,举手投足间颇具优雅,周身的气派和冷冽的气息却划下一道天堑,拒人与三尺。   他眼风所到处,看着温润实则如一柄青锋出鞘,剑指之处寒风凛冽,整个人又如巍峨高山雾气寒颤,凡人仰止而不可触及。   温筠玉微微转过身,睨了一眼故作胆大的人,要是可以,他根本不想放她走,就想禁锢林筎阴在府邸里长长久久的,然而圣上命他早点结束案子也是无法。   最迟明天,就要送她们回沈府。   林筎阴见他也不像是要治罪的样子,安心了不少,看着温筠玉走到外边,示意她跟上,就提着裙摆小跑上前。   温筠玉带着她走过了湖边的假山,再往前是垂柳遍布的小道,看着黑沉沉的,林筎阴有些害怕的跟紧他。   忽然,她的手被温筠玉牢牢的一拽,倒进他怀里。   “好香啊”温筠玉低嗅她发间诱人的香气,引人陶醉。   林筎阴僵着身子不敢动,垂在两边的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要他一靠近她,就感觉浑身僵硬,心里想着离开。   温筠玉想把她狠狠摁在墙壁亲吻,看着她这样子淡了些心思。也是,人人都惧怕他,眼前这个也不例外,可是他怎么就这么稀罕呢,稀罕那双水润的眼可怜的看来,然后无助的赖在他怀里。   终于,等他放开,林筎阴才后知后觉的惊醒,跟上前面那越走越远的身影。   终于等他停下步伐,林筎阴才发现面前有个烫金红漆小门,上面挂了把金锁头,两个门环可以拉开。   温筠玉开了门,带她进去,越进里面越宽敞越富丽堂皇,是一个小宫殿,地上推了好几十座金山银山,还有数十整箱的玉首饰,地上铺满了小珠子,有东海珍珠,有玉髓,有玛瑙,不远处还有几株样子很高大的红珊瑚。   林筎阴看的十分吃惊,甚至有些害怕,她微微攥紧手指,不安的搅动手里的帕子,这会多财富,也不知道是哪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一旦被发现,岂止是他自己性命不保,有牵连的有一家算一家都要赔进去。   她很害怕温筠玉带她来是想杀她灭口的,怎么也不能让她带着这些秘密出去和别人说,唯有是根本不想让她活了这一条。   林筎阴惊恐到了极点,甚至想马上惊叫着往外跑,然而脚下却像生根了般,牢牢粘在地上,脚软的不行。   温筠玉见身后没动静,神色如常的招呼林筎阴过来,周身的气势在这一堆泼天的财富下衬得更加凛冽而凌人“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都挑点走。”   她先是害怕的缩了缩身子呐呐无言,后来见他一直伸着修长的手唤她,有些见微知著的定了定神上前。   一靠近温筠玉,怀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她都来不及细看,有好几条帝王绿项链,东海大明珠有人的眼珠子那般大,数十只玉镯子,水头不看都知道顶好的。   林筎阴动都不敢动,生怕跌碎了,苦着一张脸看着他挑选的动作不停,还意图往她手里塞东西。   “我真的抱不下了。”林筎阴的声音透着不安,细细小小声的。   温筠玉听到干脆从不远处抱了个匣子来,一股脑装进去,直至塞满,里面满满当当的兜了个结实。   哐当一声盖上盖子,温筠玉掂了掂手,感觉到林筎阴手上沉得,遂帮她一路提出去。   林筎阴哭笑不得,好像来这里,这一番大动作吓得她腿脚发软,温筠玉就是为了给她这些东西,这里面不管哪个都价值千金更不要说和不要钱一样一抓就是一大把,整箱的东西搁哪都不自在。   别看这匣子外表漆黑,确实上好的乌木打造的,就一小块都不易的,这一整箱的甚至比里头几样首饰加起来还值钱。   两人又原路回去,在路过那垂柳小道却是不一样的心境。   月下在湖中留下了细碎的倒影,湖边垂柳的倒影落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连带着假山都有了些趣味。   她心里也疑惑着温筠玉没有伺机占她便宜,不过对他的戒备也并没有放下。   到了院子门口,见温筠玉没有开口,她就默默看着脚尖也不说话。   温筠玉轻缓的叹息声响起“你进去休息吧。”   林筎阴看了他一下,见他没别的意思,就转身进屋了。   她看到温筠玉一直在看着她,关门时动作顿了一下,就合上了门。   屋里烛火明亮,窗户上的薄纸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子和垂首时露出一截细嫩的脖颈,温筠玉看着慢慢垂下眼眸,月色朦胧衬这他周身如玉。   林筎阴坐在桌边,思绪飘忽,没有焦点的眼睛挣得大大的,心里满是空洞。   桌子上还放着刚刚温筠玉给她的匣子,沉甸甸的压着。   她伸出手去抚摸,入手的感觉温润圆滑,还伴着乌木特有的香气。   她能察觉到温筠玉对她是别有用心的,只是这企图却是为了得到她,可是她的感觉到害怕,连和他待着一个屋子里都觉得闷得喘不过气,叫人惊心胆颤到窒息。   这一恍惚,再看时间已经半夜,久坐的使她身子发僵,她缓了会,才从椅子上挪到床上躺好。   本以为这一夜注定无眠,下午已经睡过一会的她应该精神十足,然而这床舒服的她在不知觉中又沉睡过去。 第16章 送点东西   第二天一早,温筠玉早已不见,是秦祯过来将她暗中送回了诏狱,又假意命人从诏狱释放回去。   一出诏狱的大门,是沈恒来接的,身边跟了个闹着过来的沈赫怜。   “筎阴,你总算出来了,你想急死我是吗?”沈赫怜一见林筎阴出来就缠住她,在她耳边问了个不停。   “里面的人有没有打你,伤着没有。”   林筎阴摇摇头。   相比于林筎阴这边的热切,沈赫荣却无人问津冷淡非常。   沈恒道“你们没事就好。”   因为这件事,沈恒对待沈赫荣的态度也淡了许多,性子也更加沉稳。   沈赫荣终于不再保持着一贯的微笑,看着十分沉默,她一言不发的自己上了沈家的马车。   沈赫怜见林筎阴一直看沈赫荣的方向,有些不高兴的撇嘴“你看她干嘛,都是她害的这么惨。”   说着拉着林筎阴也跟着上马车,虽然沈府的马车不至于这一辆,但在这是非之地还是不易招摇。   沈恒负责驾车坐在外头的车沿边,三个姐妹一起挤在车里,沈赫荣冷着脸,林筎阴面无表情,沈赫怜不屑的撇了撇嘴,气氛透着怪异,沉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   本是一家人,却不是一条心,怎不让人心寒。   林筎阴归家了,一到沈府门口,就十分热闹,家眷们都迎上来。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大表哥迎风傲立的身姿,一身素白锦衣穿的人异常挺拔。   沈宸不着痕迹的打量往她们两人,严肃的表情软化下来“回来就好。”   被周围的奴仆簇拥着往正堂走,沈老夫人和沈老爷子已经等在那了,一阵的心肝肉的叫唤“哎呦,我的茵茵回来了。”   沈老夫人略略问过沈赫荣后就一直拉着林筎阴不放,人沈大姑娘自有她爹娘疼,她这个老太婆就不凑这份热闹了。   哪像她的茵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没人问津的小可怜,心疼死她了。   平常沈老夫人就对三夫人不满意,这个媳妇心高气傲时常拿捏她儿子不说,对她也没面上的恭敬,连带着女儿也这般眼高手低的,不像话。   林筎阴一见到沈老夫人就赖在她怀里“祖母,可吓死我了,牢里很黑。”   “祖母知道啊,茵茵一点吓坏了,不怕不怕。”沈老夫人还像哄孩子一样的哄。   沈家不重规矩,几个姑娘自然亲近母亲多一些,哪个爱来老夫人这凑趣,最多来做点礼节,更何况林筎阴还是从她最爱的女儿肚子里出来的,更得她几分喜欢。   沈老爷子坐在一旁喝茶,脸看着严肃异常,目光矍铄,他重重咳一声。   就吸引来众人的眼光,沈老夫人和他过了大半辈子哪能不知道他,暗自骂了句臭老头道“连我的醋都吃,你老羞不羞啊。”   沈老爷子气的瞪眼,都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别过脸暗自生闷气。   林筎阴看了好笑,温言道“祖父,上次我看你书房里还有好些宝贝没瞧清楚,想再看看。”   沈老爷子乐了,也不计较她打着自己宝贝的主意“走啊,乖孙,祖父带你去看个去全。”   看着沈老爷子乐呵的样子,沈老夫人暗自翻了个白眼。   “来,你看这个不错,这个也挺好。”   林筎阴笑着都点点头,她准备从温筠玉送她的那些东西里挑点礼物给祖父,大表哥和舅舅那里都不能少,有几样还是顶级的方砚和毛笔,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沈老爷子翻东西的手一顿,突然道“温筠玉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筎阴眼睛一缩,有些紧张捏着手“没有怎么样孙女。”   他微微一叹气,也不多说“人回来就好。”   人去了诏狱还能完整的回来,这可是意想不到,就是不知道温筠玉打了几层心思在里面。   林筎阴走进自己院子,就发现沈宸在等他。   “大表哥。”林筎阴莫名有些怕他。   沈宸颔首,人就坐在屋子外的石桌凳子上,他探究的看过来“表妹,可以认得温筠玉此人?”   林筎阴微微咬唇,面色犹豫着摇头。   “温筠玉此人乃宦臣,为人随心所欲惯了,表妹若识得就好不要走得太近,与自身不利。”   沈宸自顾的把话说完,他不是真的君子,但面对自家人该说的也要提点,却不好背后多说人口舌。   林筎阴心里百感交集,温筠玉是个宦官,他还敢这般,这般动手动脚,色心大发,可真是让人为难。特别是他那般时,看着和正常男人无异,甚至还要难耐些。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又想着他为了阴晴不定,手段狠辣,对她占尽了便宜,这种人真该死。可宦官这一身份还是第一次明确的由人说出来,摆在她面前。   她定了定神,自己以后是要嫁人的,温筠玉是不是宦官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若安心做个相夫教子的后宅夫人,这些烦恼都会散去。   林筎□□“大表哥放心,以后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她心事重重的走了,留下沈宸留在石桌旁拧着眉沉思。   而且虽然温筠玉手握重权霍乱朝政,但在处理朝中各事上确实是一把手,十分有本事,且此人软硬不吃,做事很有自己的一套,言官几番谏言他都吃了大亏。   虽然不敢苟同,却真心佩服他的本事和手段,年纪轻轻,眼界和远识都已经是比得上老人。   林筎阴再没了心思,连饭也不吃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小琴几次拍着门在外面喊她都不搭理“小姐,你开开门啊,这么闷着也不是办法。”   她充耳不闻,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眼睛看到床上一物,那是温筠玉送给她的乌木匣子。   她连忙起身去看,将东西的一角从玉帛被子里扯出来,露出了完整的样子。   林筎阴一手摸着匣子,感受上面乌木独有的香味和细腻的手感。   她早上被送回来时并没有拿,没想到这会竟然被悄悄的送到了她住的院子里。   也深深的感受到了温筠玉的可怕之处,视沈府内的侍卫为无物,悄无声息的来,不露行踪的走,来去自由,只要他想知道什么秘密,世上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温筠玉的面前无秘密,这一意识是多么的吓人。她甚至在想自己真的能躲的开他的禁锢吗?   沈赫荣这几日都安份的待在家中,可能是之前的牢狱之灾把她吓住了,老老实实在自己院子里养养花草。   看到林筎阴也冷着一张脸,见面不打招呼不说,时常面露讽刺的看着她。   既然对方不给好脸色,林筎阴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人,面色也淡淡的。   连带着三夫人都对林筎阴冷了脸色,夹在中间的三爷十分不好做。一边是外甥女一边是自己闺女和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都不像话,只能默默寡言。   这天,两人就在假山后边撞上了。   沈赫荣站在荷花池边看着一路走来的林筎阴冷笑“没想到你还有脸出门啊。”   一个和宦官勾扯不清,想必是做了那种龌龊事,难为她一个太监也下得了嘴。   她看不起太监,没下面的玩意,还能是人吗,一辈子都是做奴才的料,位置坐的再高权利再大,还不是一个捧着主子臭脚腆着脸的东西。   林筎阴也没想到如此巧,见她没好语气,遂打算不理她,准备转身就走。   “急着走什么,有脸做还有脸出门,没脸见人吗?”沈赫荣在背后叫道。   林筎阴听了,怒而转身,“我为什么没脸见人吧,那天是不是你下毒想害人,做了这种事情你不怕遭天谴吗?”   那天事发后,林筎阴一开始没回过味来,后来仔细回想当时的细节,就沈赫荣嫌疑最大,不然为何单叫他们去那家酒楼吃饭,特别还点了那道绣球乾贝。她后来叫人去打听了,那道绣球乾贝一向都是最后才上的,客人都要等半天。   所有那次沈赫荣是算好了的,想来想去也没有别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留下丝毫的证据。   沈赫荣面色不变,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掐进肉里“没证据的事情还是少说为妙,不然进牢里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林筎阴和她对视良久,一点也不惧怕她的威胁。   虽然温筠玉是对她有企图,但比起这个想陷害她不顾她性命的人要好上许久。经过上次一事,林筎阴胆子也大了,当即回击到“举头三尺有神明,你雷雨天可千万别出门,不然给雷劈死了。”   沈赫荣冷哼一声,心里暗骂了句死丫头,转身大步就走,手下撒了几片破碎的花瓣,零落在地上。   小琴在林筎阴身后白了白脸色,担心道“小姐,她。”   林筎阴摇头“无事,不必去在意她。”   说来也奇怪,那次回来后,沈赫荣并没有把林筎阴和温筠玉纠缠不清的事情说给别人听,也许是忌惮温筠玉的势力。   她们从牢里出来后,温筠玉就将案子做了个了结,拉了个替死鬼出来,找了个由头事情就算过去了。   说并无人要害薛长凝她们,是牢中人看不惯害他进来那人,下毒在他吃饭的酒菜里,哪知和薛长凝的那道奶汁鱼片搞混了,以至于这般。   下毒之人已被抓住,行刑了,叫各家都安心。毕竟皇上的心思要揣测清楚还是很要紧的。   温筠玉叫人给薛家,孙家,冯家,郑家都送了点东西。   “把这人肉给他们几家分点,不是要交代吗,这不就是。”温筠玉狞笑着点点地上被千刀万剐的尸首。   这人本就范了弥天大罪,拉出来顶罪也是物尽其用了。   秦祯对他的吩咐一向言听计从,马上就着手将地上的尸体分了几份出来包好。   曹敬霖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要不要再包点猪肉进去,这样直接送去不大好看吧。”   温筠玉挑眉,随意他布置,只要把人肉送到就好。   福公公乐颠颠的接过差事,“交给我,我叫人去送,保证办的妥妥帖帖的。”这种坏事他做来最是顺手,翘起兰花指点点笑眯了眼,这下京中几大家可要气坏咯,他幸灾乐祸的想道。   而以薛家为首的各家,都一脸疑惑的接过由管家呈上来的东西,看着用上好的绸布包裹好的,想必里面东西一定不差。又听是温筠玉送来的,心中的疑惑有达到最盛,平日里这个狗贼不来找自己麻烦已经算万幸了,今日还会送东西来,难道是天要下雨。   奇了怪了这青天白日的,一个个抱着复杂的心思打开,哪知刚打开一个角,就闻到腐臭味,再细看之下,一坨血肉模糊的东西旁边还伴着大一块猪蹄。   等认清是何物时,几家都气的想骂娘。哪家会给人送人肉,又看见包袱最底下飘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诸君慢用   去你个杀千刀的,缺德不!   温筠玉却志得意满,哪怕你们恨的多咬牙切齿也不能拿他怎样,甚至啧啧道“猪肉还能吃,本座的回礼还不够好吗?” 第17章 遭遇绑架   不过就算如此,事情也算了结了,各家也不打算再生事端,毕竟看圣上的意思,就是让大家息事宁人,也好相安无事,别闹的大家都不好看。   福公公私以为那是温筠玉在替林姑娘报仇,乐的他眼睛都眯起一条缝,笑的一张圆脸挤在一起。他家主公也终于有会在意的人了,老天难得开眼啊。   林茹阴在家待了几天,收到了她父母亲的信件,上面道关心她身体和惊忧她入狱一事,让她放宽心,他们处理好家乡事也会找机会上来看看她,顺便交代她去看顾一下林家开在望京的铺子。   她想了想今日刚好闲着也无事,就和祖母说了一声,带着小琴就出门了。   沈老爷子听说她要出门,怕她出事,就交代了沈家一个有拳脚功夫的下属跟着去,   林家的生意做的很大,有一整条街都是他们家的铺子,见林茹阴来了都很殷切的迎上前。   “大小姐,您来了啊。”老掌柜刘德庸放下手头的事情,拿了几本账簿上来交给她。   旁边的伙计一听是东家,也笑的热切的在一旁端茶倒水,怕怠慢了她。   这一条整条街,有做香粉胭脂,丝绸和粮食铺的,几乎大家平常能用到的东西都有做一点,涉及甚广。其中以玉石珠宝和脂粉香料丝绸为最,毕竟有钱的富人官家小姐夫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   “这是这一年的进项,您可以看看。”   林茹阴略略翻开了几页,看上去都十分平常,没有出彩和特别起伏的地方。   她的算术是父亲教的,不过学的很一般,虽然大致都看得懂,但对数字的敏锐感并不好,而她的弟弟林锦程比她有经商天赋的多。   林茹阴咬着唇思考了一番道“那这样吧,我先把几家铺子的账本都收上来,带回沈家慢慢看。”   她想着一时半会也看不来,何必急于一时,说不定细看之下还能看出点破绽来。   刘掌柜马上就同意了,其他铺子的掌柜也都陆续赶来,手里捧着账本上交给她。   “大小姐,这几年胭脂水粉和首饰绸布的进账一直都很不错啊。”掌柜是有分成的,店里收益好了,他分的也就更多。以至于周掌柜吃的一脸油腻,肚子发福,这会也急的向林茹阴邀功。   林茹阴笑而不答,她爹教她的,不知道怎么说就笑,总不会失礼也能保持自己的想法。   各大掌柜也都各有心思,有的觉得林茹阴年纪还小实在好糊弄,有的觉得冲她不动声色的样子就能打响警钟。   林茹阴坐着喝了会茶,就准备走了,待在这也无事可做不如回去。走出这铺子,就在热闹的大街上遇到了冯庆俞。   他穿着花红柳绿的锦袍,样子花里胡哨的,一把折扇把在身前装模作样很是志得意满的样子,鼻孔朝天一副天下我最拽全部都给大爷让道的气派。身后还跟着数十个泥腿子招摇过市,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冯公子上街了,颇有街头恶霸之风。   不少人远远见了就躲,看着就像强抢民女的人,要是给这种人拉去了可真是生不如死,以至于整条街都静悄悄的暗自观察他的动向,若无事生意继续做,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的他们可能要马上收摊避免祸端了。   街上人有的明眼冷看,有的垂下头眼里是克制不住却不敢流露的鄙夷,然而多数人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这不是林小姐吗?”冯庆俞冷笑,在他身后一群人也跟着扯着脸皮子狞笑上前。   林茹阴见对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脸嫌恶的倒退几步“你要干嘛?”   这人她还记得,就是那天出事的那一桌人里的,看着就不好相处。   冯冯冯笑的恶心,弹弹手里的折扇又拂平衣袍上微不可查的褶皱,然后才声音森然道“你说我要干嘛,林小姐这是贵人多忘事、”   早有耳闻冯庆俞此人异常记仇,小人行径,他对于上次下毒一事就记恨上了沈家,林茹阴作为那次的主要嫌疑人更是被恨的咬牙切齿。   他估摸着怎么报复,这不就给撞上了。   他对诏狱给出的断案一个字也不信,更别说温筠玉那狗东西竟然敢往他家送那种腌臜物。   “那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一点都不知情,你要是想报仇去找沈赫荣。”林茹阴见他打着坏主意的脸就莫名害怕。   更何况这事真不是她做得,报应不该得在她身上。   冯庆俞哪管他说的,在他眼中都是帮凶,有一个算一个,遇上了没报复回去就别想跑。   林茹阴身后的侍卫一下就抽出佩刀挡在她和小琴目前,一脸冷然“让开。”   那一群人自古流里流气惯了,什么排场没见过,各个都会些拳脚,哪会怕他,就算他武功高强,也架不住他们这么多人。   他们瞧着不怀好意的打量林如意和小琴,按捺不住的冲上前,一下就冲散了林茹阴他们。   “救命!”林茹阴吓得花容失色,顾不上别的就大声呼救起来。要是给这等小人抓住了,一辈子怕是要毁了,她惊惧起来,急急去看沈侍卫。   “小姐。”沈家侍卫听到她的呼救一脸焦急,却拿围在他周身的一群人没办法,脚踢了一个,拳头又掀翻一个,源源不断的涌上来,让他分身乏术,自顾不暇。   一个冯家奴仆趁乱抓住林茹阴,扯着她的衣袖就将她拖走。   “放开哦,滚开!”林茹阴立马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就往人身上招呼。   那人给了她一巴掌“看着柔柔弱弱,脾气还很大,大爷我今个、非给你拧直了不可。”   沈家侍卫见林茹阴那边情况不妙,下手越发狠辣。要是林小姐出事,那麻烦可就大了,落个办事不利还好说,怕要被迁怒前程断送,也拼命起来,使出十成十的威力来。   林茹阴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肿起老高,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罪,泪如雨下含恨道“冯庆俞,我今天要是出了事,沈家不会放过你的。”   “我呸,你让沈家尽管来,就没小爷怕的。”冯庆俞看到她遭受折磨,笑的快意,这望京还真没几个是小爷他怕的。   就要这般,越惨越好,他还想叫让人把林茹阴带过来,他要好好羞辱他一番。   然而事情生了变故,那人一个手刀下去就劈晕了林茹阴,扛起她将她带走了。   冯家人见已经得手,就陆续收了手,沈家侍卫马上发狠追上去,他脚下疾跑,一下蹿上屋檐,在后面紧追不舍。   冯庆俞看了惊住了,冲跑远的那人质问“你干什么?”   然而那五短身材脸上八字胡的男人并没有回他,脚底抹油的就带着人往漆黑无人经过的巷子里跑。   “这谁啊,和我们一起。”一个下人突然出声。   其他人跟着面面相觑,没见过这人啊,这下被人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冯庆俞站在原地一会,略微思索一番,面上变了又变“走了,看什么,她被人抓走了是罪有应得。”   他本意就是要报复林茹阴,这会有人替她动手了,不是好事,这谁说明她自己惹上的仇家多,能怪得了谁。   想着转身就走,大步跨了几步,忽然打住脚。   后面的一帮泥腿子也赶紧停住,撞上这位爷就得讨打,又不傻,一个个都机灵得很。   这下冯庆俞想了想急了,又回过头,这下真要闹出事了。   急着拿扇子用力拍了几下手,见他的手下还都愣着,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呼到他们脸上”看什么看,还不快追!“   他奶奶的,他就想吓吓林茹阴,没想拿她怎么样,这出事还不得算他头上啊。   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又加快步子追上去,那人小小的背影远的都要看不清了。   还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的想甩掉身后的尾巴。   满街乱窜,不时打翻了谁家的菜篮子,要么踹倒了谁家的摊子。   一整条街见出事了都赶紧收摊躲得远远的。   几个厉害的壮汉围上了将冯庆俞围住,一脸不善。   其中还有一个杀猪的,拿个菜刀就来了,那一个大胸脯强壮的,胳膊能顶他大腿还要粗壮。   冯庆俞看着他的手下都跑远了,真是一言难尽,看了他们几眼,讨好笑道“几位大哥,给,你看看这些够吗,都分分啊。”   可别往他身上招呼拳头,他娇生惯养的身子挨不住一拳头就能给撂倒了,想想就牙酸,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一下拿出了几锭银子交在他们伸着的手心上,见他们没什么反应就赶紧灰溜溜的跑了,一路逃窜比兔子都快,发挥出来了他平日上武学课都激发不出的潜能。   他的衣袍跑的散落,发丝缭乱甚至有几根落在了眼睛旁碍着难受,他用手拨了拨脚下带风,已经没了刚才那会怼天怼地的霸气。   真是太累了,他不死心的跟着后面气喘吁吁的追,哎呦,真是累死爷啊。不行了,他停下来扶住膝盖歇了会,粗鲁的抬起袖子擦擦汗,然后用力吹口气,暗道:不行,继续跑!老子还不信了我追不上了还!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跑,速度慢的和走也没啥两样了,然而他不放弃,没什么能难道苦心人。   冯庆俞是出了名的混,花街柳巷赌博斗殴都干过,不过真要说起他有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还真没有。   就林茹阴被人劫走没一会,他就心软了,后悔的不行。   再说前面沈家侍卫见势头不妙就追上去,那人看着贼眉鼠眼不怀好意的样子,但功夫却不懒,几次他追上去和他交手,都打了个难舍难分。   那人又十分精明狡猾,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以至于他扛着林茹阴还能占一点上分。   就这样几次让他逃脱了,沈侍卫跟着再后面紧咬不放。   “你把人放下,之后我保证沈家不追究,不然下场很惨。”   那人聪耳不闻,再往前就是八卦巷子了,他似乎感觉机会来了,就加快了速度。   沈家侍卫也发现了那巷子,急了,他继续喊道“你要什么,沈家都能给你,沈家不缺钱,只要你将林姑娘放下。”   那八卦巷子里四通八达,巷道纵横,似通却闭,有如迷宫。运用到阴阳堪舆学,按九宫八卦构思,八条小巷向外辐射,形成内八卦;各部分又形成环抱之势,构成外八卦。   人一旦进去,没有熟人指点是绝对会迷失在里面的,所以这块地盘一向是黑暗地带,隐匿了不少龌龊。   又因为隐藏的深,里边藏龙卧虎高手如云,据说天下第一杀手就藏匿过其中,现在下落不知。在里面藏住一个人真是太容易,也不好被抓住。   沈侍卫想在他进去之前截住他,一个飞身过去,就想拖住他。   没料到对方反应更快,从怀里掏出一瓷瓶摔在地上,四处烟雾弥漫,一切都灰蒙蒙的一片,教人什么都看不清。   等烟雾挥散的差不多少,沈侍卫挥了挥眼前的灰,轻咳一声,刚才吸进去一点雾气。   沈侍卫暗道不妙,中了敌人的阴招,这人十分阴险狡诈,怕是要给人逃脱了。   果然他再看之下,四周空空哪还有刚才那人,一下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沈侍卫脸色凝重,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眉间竖痕形成的沟壑纵横,他内心默默哀叹道,一定是进八卦巷了,这无疑是大海里捞鱼,难如登天。   想着他赶紧跑回沈家去叫人一起来找林姑娘,这人不见了,沈家又要急的跳脚。 第18章 你冯大爷   再说林茹阴那边,她被打昏之后就被扔进一个小黑屋子里,里面黑漆漆的不透一点光线,空荡荡的连张桌子也没有,因为常年封闭,空气沉闷而潮湿。   她略微清醒,摸了摸发胀酸痛的脖子,视野在黑暗中一点点清晰,里面阴冷潮湿漆黑的感觉让她感觉恐慌。   她站起来去摸门把,然而缺摸了个空,入口是个机关设计的石门,现在闭合着不透一点缝隙,凿平的墙摸着格外厚实,人力是推不开的。   林茹阴用收拍打着石门,收效甚微。   里面连窗户都没有,是个暗室,她忽然知道哪怕大声呼救外面的人也是听不见的。有些沮丧的垂下手。   在里面,根本觉察不到现在是哪个时辰了,不知道沈府人没见她回去,会不会急的要疯掉了。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抱有恐慌,就像之前冯庆俞欲抓她泄愤,可是也没使出什么下流卑鄙的手段,大庭广众之下,最多打伤她,也不会要了她的性命。   这会连抓她的人的打算都不清楚,是要她死还是要将她关在这折磨一辈子都是未知。   她来望京才这些日子,除了见过冯庆俞他们,别的也没有惹上什么仇家,可昏迷前看冯庆俞的样子似乎不是他干的,那还有谁?   林茹阴怕的不行,蹲在地上双手攘住腿,将脑袋深深的埋进去,整个人十分无助。   忽然,传出齿轮链条摩擦的声音,石门被一点点的转开。   她吓了一跳,怕有人进来要对她不利,慌忙躺倒在地上假装昏迷的样子能逃过一劫。   林茹阴侧躺着,紧闭着双目,藏在身下的手微微颤抖。   石门那边传来骂咧咧的嘈杂声。   “我呸,你抓了小爷,你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偿命。”   林茹阴心里一惊,是冯庆俞的声音。   好像还有一人,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急了又怒骂“我擦你个龟儿,绑了爷爷来你作死啊,你赶紧把小爷放回去,不然等老子家来人了,要了你狗命。”   她悄悄睁开一条缝隙看去,石门外面有条长长的台阶,台阶上长得青苔,还是昏暗一片。   冯庆俞被人五花大绑的贯进来,差点推的他一个狗吃屎。   “嘎——”石门被转上了。   冯庆俞就自己扭着身子在地上扑腾,几次想靠着双脚支撑起来“哎呦,我日你奶奶呦,抓你小爷,啊!你个屁都不是的狗玩意。”   他又挣了几下,没拧脱,泄气的在地上瘫了半响“噯,老子就不信邪了,我起,我起,起!”   冯庆俞一股做气的站起来,被捆绑成木乃伊的长条身子就到处蹦,一边跳一边还没放弃的大骂“我个倒霉的,啊,知不知道你上京冯大爷啊,我指你一下,你就能死信不信,啊!”   “吵死了。”   一句淡淡的女声传来,听着还有些温柔。   可把他怕的跳脚“我靠我靠,女鬼啊!”   这屋子里是不是死过人啊,还是个女的,我靠,别找小爷我索命啊,我真没干过亏心事,冯庆俞心里嘀咕。   “闭嘴!”林茹阴气的握拳,平常的好修养这会都用不上了。   他一蹦窜老高的身子终于落下来,这才发现不远处稻草堆里躺着人,他刚一进来光顾着骂人了,都没发现。   他感觉应该是活人,一点点蹦跶过去,蹲下身腆着脸,喊道“哎,你也被抓啊,你。。。”   然后他再细看之下,是林茹阴冷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着他。   冯庆俞吓的一屁股墩坐在地上“是你!”   “可不是我嘛,你也被抓了,真好。”林茹阴微笑。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奶奶个熊的,是哪个抓的小爷。   说起冯庆俞那会赔了钱,就跟在众人后面慢慢追,哪想到被几个毛贼盯上了。   他们蹲在讨要饭的旁边抠脚,看到这小白脸穿的一身锦衣绸布的,从头到脚都包的花枝招展的,十个指头都戴着扳指,连脖子上都没空着,戴了个大宝玉,腰间挂着玉佩,偷着有钱人的大傻样。   那会他一个人身边跟着十几个家仆谁敢上,这会落单了,就是钱财他本人,小白脸还细皮嫩肉的,四肢不清五谷不分,不干他一票对不起祖宗给的机会。   说着就往他那冲过去,三人成虎,有钱能使鬼推磨,一个个如狼似虎就扑过去。   冯庆俞又不傻,一群人扑过来,当然是跑啊。   他们追了冯庆俞好几条街,终于把人堵在巷子深处,里面是个死胡同,墙也是筑的老高,任凭你插上翅膀都难逃。   “别过来啊,我说真的啊。”怼天怼地的望京一霸这会有点怂了。   他转过脸看着那墙老高了,见几人嘿嘿狞笑的逼近,欲哭无泪的整个人贴着墙靠着。   “快点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不然别怪我们几个不客气。”   冯庆俞肉疼的摘下一个玉扳指给他,不舍的递出去“给。”   那是从冯父手指缝里抠出来的,还没少挨他父亲揍,那老头身上好东西多的很,平常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还有,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说着就要动手去搜冯庆俞的身子。   几人靠过去,就想扒他衣服,一人一手扯着他衣襟往下拽,一人要去扒他裤子,用力的裤衩都要跟着一起蹭下来。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冯庆俞大惊失色,吓得说话声都走音了。   一股脑撸下十个手指上的玉扳指扔在地上,几人赶紧蹲下身去抢,到手都是自己的了,少抢的都要和同伴打起来。   他乘机推开堵在胡同前的人,夺路而逃。   几个毛贼也是机警,一人扒拽着他的衣服后摆,后面人跟着扑上去抓他脚踝。   冯庆俞慌忙脱下外袍,一边脚踩抓他脚踝的手“去你奶奶的。”   被他踩到的手刺痛,呲一声收回手,另一手抓着有些脱力,被那小子跑了。   冯庆俞慌不择路的跑着,双手还要去拽被扯下来的裤衩。   后面人紧追不舍,那小白脸身上还有很多银子珠宝,连那身衣服都能当不少钱,这到手的鸭子飞了,一会抓到要扒了他一身毛。   他看见前面一条深巷子,里面七拐八拐的好像有十几条路,自觉看到了希望,眼睛里全是希翼,咬牙使出夺命剪刀手埋头往里面冲。   绕了大几十条小道,终于没有跟着的尾巴了。   “呼”冯庆俞气喘吁吁的扶着膝盖,要不行了,累死小爷了。   他擦擦汗,环顾了四周目光茫然,这哪啊,他不会走出去。   “噯。”他突然看见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戴着斗笠就出现在这里,他一下拽住他的手腕“大哥,你”   然而还没说完就给扭过了手肘“啊啊啊,放手,痛痛痛。”   他就想拉个人问个路,不至于打他吧。   两人拉的很近,冯庆俞的背贴着人的胸脯,他微微扭过头去看,透着斗笠的面纱看不清到里面的人。   他直觉不妙,奋力挣扎起来。   然后就见那人一手轻松的钳制住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一手抽出怀里一捆绳子,将他五花大绑的捆好,还用黑色的布将他眼睛蒙上。   眼前一片漆黑,“喂,你谁啊,搞什么!”   之后他就被人带进了这间小黑屋里。   别看那人身材矮小,力气却很大,他几乎使出了蛮力,那人也是轻轻松松的制住他,根本摆不脱他的控制。   冯庆俞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了。   这下再看到林筎阴那还有不明白的,那绑走她和自己的都是同一个人,从遇见她开始就没好事情,冯庆俞没好气道“你就是克我的,天生和我犯冲,遇上你就没好事。”   林筎阴和人争执起来也不惶恐多让“要不是你要抓我,能给人机会把我抓走吗,你那么多手下把我侍卫都拦住了,不然我早就安全回沈家了,还能有现在这事。”   冯庆俞听了就想反驳,张了嘴又闭上,哑口无言。   是,是他理亏在先,那他能怪谁,“我这不也被抓进来了,是我活该行了吧,咱俩一起扯平了啊。”   林筎阴看他一脸郁闷,身上衣服被撕成条,看着凄惨多了,也不忍心奚落他。   细看之下,冯庆俞的眼睛很明亮,干净清透,齿白唇红,容易将他和小白脸混为一谈,他说话时就将那清爽的气质破坏了,整个人就像流氓痞子街上霸王一般混。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像今天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也没少干,家中有权有势横着走,他娘是郡主,平时对他疼进骨子里要啥给啥,这还是第一次吃苦头,就受不住的直呼惨了。   林筎阴这会看他就觉得烦,不爱搭理他。   冯庆俞却偏要凑上来和她说话,一直絮絮叨叨的。   “他们打我可疼了,你看这,还有这。”他撸起袖子给林筎阴看,好像委屈的孩童要找娘亲告状。   林筎阴简直被他逗笑了,这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下还真是难得“我是你娘吗?”   这话几乎是占他便宜,冯庆俞当即不干的翻脸“你信不信我打你,我连女人都打。”   林筎阴看他摆出凶神恶煞的嘴脸,挪动腿不和他蹲一块,一人各占一块墙角,谁也不搭理谁。 第19章 墓中女尸   冯庆俞几次想和她说话,又拉不下脸,独自坐在墙角生闷气。   暗室中气氛凝固住,但却比刚一进来那会多了暖意,少了几分阴沉。   林筎阴也没那么怕了,抱坐在地上,眼睛已经能在漆黑一片中视物。   环顾四周看到的都是平整光滑的墙面,只有一处墙壁上焊着壁灯,上面的白蜡烛只剩下半截,烛泪蜿蜒流淌到周围再滴到地上。   她不信邪的直起身,上前去摸索,一块一块的墙触碰过去。均一无所获后,她又跑去壁灯下寻查,仔细的用肉眼盯住,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这石门是机关的,说明一定还有办法,只要找到了那开关所在,就能打开这扇石门。   冯庆撇嘴“你行不行,不行换小爷来。”   林茹阴头也不回道“有没有火折子?”   她想仔细看清地板上写的东西,她刚才用手触摸后,感觉应该是什么字,然而太过细小了,以至于她一直分辨不出来。   “没有。”冯庆俞不加掩饰的嘲笑“小爷我要啥没有,身上作甚带这东西。”   他都要怀疑林茹阴是个傻子。   “你行你来看。”她把位置让出来,一脸平静不欲与疯子争执。   冯庆俞冷哼一声,就想掀起衣袍起身,手上抓了个空,突然想起他已经没了外袍,有些脸黑。   他嫌林茹阴给他腾的位置不够大,还将她挤开“让开点,你挡到爷发现出口的路了。”   然后才龇牙咧嘴的用手去摸,碰一下手弹起老高,搓搓手上的灰,忍着恶心继续摸。   冯庆俞自小聪明,虽然都用在歪门邪道上,但脑子转的就比别人快。   他摸在石板上的手细细感受,能觉察出大半的边旁,有俯下身趴在地上去瞧,只见地上写着:   幽冥潭里幽冥影,白骨枯处祭阴魂。   冯庆俞瞧了再三,发现真的没看错,有些结巴道“下面好像是个墓地。”   林茹阴闻言忍住害怕悄无声息的凑上来,惊的他蹬着脚往后退,“鬼啊你,靠过来都不说话。”   “痛痛痛!!!”冯庆俞捂着手肘疾呼,声音忍痛而克制不住的哀嚎。   可能是退的太快了,他撑在地上的手一软,手肘重重磕到地上,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   林茹阴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开始剧烈的摇晃,站不直身体“猪啊你,你按了什么!”   “我哪里知道,我就磕了下手啊。”地动山摇,冯庆俞稳不住身还耿耿于怀他刚才磕了手。   暗室的地板一直往下倾斜,一下翻转了过来,林茹阴和冯庆俞两人全滚进了一条暗道里。   “啊——”   闷哼一声后,两人砸到了地上。   “你快起来,你压到爷爷我了。”   林茹阴跟着落下,过程中吓得花容失色。好在是砸在了他的身上,缓了半天才从他身上下来,抿着红唇道“谢谢。”   “滚,谁要给你当垫背。”他恶声恶气道,凶巴巴的声音里有些别扭。   林茹阴无声的笑了,她扯着冯庆俞的袖子走,这地下阴森森的她也怕,两人凑着身子一起走,恨不得黏在一起。   这诡异的暗室里被做成墓穴,青幽的豆灯唰一下燃起,就在不远的方桌上。   他们捂着嘴吓得不刚出声,四面墙壁上都镶嵌这大小不一的夜明珠,整个墓穴里发着幽光,正中央的位置放着烫金的红木棺材,看着异常恐怖。   他们都不想靠近那个棺材,互相推搡着“你去看看。”   “那棺材不看也没关系,我们找出口就行。”林茹阴难得冷静。   “有道理。”两人口径难得一致,在对待这件事情上意外团结。   上面的人听到响声就赶过来了,看到空荡荡的暗室里人都不见了,身上杀气更重了,摘下了面罩的人脸上有一块红色的图腾。   他检查了暗室,将眼神放在地上,看似平整无痕,地上的干枯稻草却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根留着。   那人用力一掌击碎了地砖,只见地板破出了大窟窿,仅够一人钻入。   林茹阴两人也听到了巨响,转头暗道不好“那人追来人。”   “我屮艸芔茻,我打不过他!”这是重点。   冯庆俞紧张的吞了吞口水,两人后退几步,就见那人从天花板上的破洞一跃而下。   图腾男一下越过了冯庆俞就往林茹阴扑去,手上的匕首在昏暗中一闪亮光。   林茹阴见势不妙赶紧撒腿就跑,好几次都惊险的躲过去,一间墓穴里空空荡荡的,就一处棺材和一方桌子,叫她无处藏身。   有好几下都被刀子戳中了衣袖,刀锋轻微的划过手臂,好些地方都渗出血。   她边躲边泪如雨下,躲避的十分艰难。   冯庆俞见图腾男不来杀自己,愣了一下,就见林茹阴即将被匕首的尖刃刺穿胸膛,他飞扑过去推开那人。   之后两人扭打作一团,明显冯庆俞不敌他,被摁在地上抡,肚子挨了好几拳头,可他还是死死抱住图腾男抓着匕首的那只手。   林茹阴看的不忍,眼泪簌簌落下,她见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冯庆俞使出吃奶的劲一直用后背的力量压制那只手,一边费力的扭过头,靠近那人的手腕,死死咬在上面,任凭图腾男扯着他头发用力的往地板撞击头部。   图腾男吃痛,抓着的匕首脱手而出,他的手上感觉要被咬下一大块肉。   冯庆俞满嘴是血,喷出来的血液流的他满衣襟都是。   就见那人发起狠来,一下就大力挣脱了他的束缚,挥拳直往他身上砸,看着像是要置他于死地。   之后再揪住他的头往地上重重一砸,冯庆俞都翻起白眼来,手还一直死死的抓住那人的袖子。   他心里想着,林茹阴要是再不来,他真要死了。   冯庆俞被往死里打时,眼睛就瞄到林茹阴偷偷捡起了那把掉到角落的匕首,他才死死的拖住那人给她争取时间。   林茹阴双手握着匕首绕道图腾男的后方,几次不敢下手,见冯庆俞一脸惨状,快没了生气,她咬牙闭眼就捅了下去。   噗呲一声,刀子穿透了那人的胸膛,血液喷涌而出糊了她一脸。   “走开!”冯庆俞瞪大眼睛惊呼。   林茹阴已经反应不及了,整儿人被图腾男拦腰扔至空中,飞出数米后又砸进棺材里。   她全身剧痛,身上像散架一样,那男人还不死,一把刀就插在他胸上,一步步的朝她走来。   林茹阴感觉到身下垫着死人,触摸着一手冰凉,心中的恐惧放到最大,又见图腾男走来,情绪当场就失控了,墓穴里全是她凄厉的叫声在回荡“啊啊啊——”   她随手操起一样东西,疯狂的砸他,一下一下不知疲惫“去死啊!去死!”   她还在砸,站在棺材上一个劲的抡胳膊,闭着眼也不管砸没砸中。   那人已经撑不住软软的倒下了,眼睛瞪大,死不瞑目,血从头上蜿蜒至眼睛再蔓延过全脸,流淌到地上,死相惊悚。   林茹阴站在死人的身上,砸死了人,这一幕给冯庆俞刺激太大了,他吞了吞口水,看见还在抡胳膊的林茹阴紧张道“死死死了。”   她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僵住,满满低头看见地板躺着的死人和她身下踩着的女尸,惊悚的跳下棺材发出尖叫声。   冯庆俞被她抱住,紧紧勒住脖子快喘不过气了,翻着白眼“撒手撒手,我快被你弄死了,想,想抹杀你杀人的人证是不是!”   林茹阴缓了半响终于镇定下来,发生了刚才的种种,她的脸异常平常,眼神也具是冷静,看的冯庆俞反而害怕起来“你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满满起身,刚才太快跳下来扭到脚了都不知道,她一瘸一拐的走到棺材面前,想去看看里面被她糟蹋的情况。   死者为大,刚才多有不敬,林茹阴就想给人整好弥补心里的愧疚。   “嗳。”冯庆俞见叫不住她,自己也忍不住好奇半爬半走过去。   只见那女尸身穿大红吉服,指甲上染着殷红的蔻丹,   只见那女尸身穿大红吉服,指甲上染着殷红的蔻丹,脸上戴着半块精巧的黄金面具,露出好看的鼻子,精致的下巴上是艳红的唇。   林茹阴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盯着她半遮半掩的面容和半块黄金面具打量。   衣服被她踩的皱巴巴,棺材里也凌乱不堪,里面大多数东西都能说明她生前过的奢靡。   女尸的四周堆积了一层金灿灿的金条,上面大串大串的珠宝首饰不计其数,亮的耀眼。   “哇,这富有的可以够我挥霍多少辈子了”冯庆俞被眼前的一切迷了眼,发出惊叹。   林茹阴一言不发的替女尸整好衣服,将棺材里的东西摆好,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她冰凉的手,上面的玉肌还能感到她的细腻。   她听人说,世上有一种珠子,让人含在嘴里,能让尸体千年不腐,保持生前的样子。   林茹阴视线凝在女尸手上戴着的扳指上,清透玉润入手含温,上面还刻着细细小小的字。   她侧身挡住冯庆俞的视线,不受控制的悄悄将那枚玉扳指摘了下来,藏在袖中。   “走吧”她忍住不安催促,心里是自己才知道的惊涛骇浪。   冯庆俞被拉走,还是频频扭头,巴巴望着那一棺材的珠宝。   不过死人财是最不能碰的,能倒霉全家。 第20章 属于我的   他们转身朝出口去,后面的那盏豆灯忽然熄灭,谁也没发现背后的女尸脸上的面具脱落下来,那精致的面容安详而甜美,好像微微笑了起来,和林筎阴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   墓穴的后半处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口,目测过去,对林筎阴来说绰绰有余,冯庆俞身材高大就有些难了。   他试了试钻出去,肩膀还勉强能出去,臀部有些卡主,他用手掌用力扒着一点点往上挪,前面的洞口似乎被石头挡住了,要推开才能过去。   “哎,小爷我,我啥时候这么憋屈过”他咬牙切齿,脸都涨红了,语气里都是憋屈。   冯庆俞两腿蹬在地上,双手顶起石头,不断使劲,终于推开了石头爬上去。   “也拉我一把”林茹阴将手递给他,顺着他上去的方向一股力气猛然一拽,一下就出来了。   这是一个地缝,平常被碎石和杂草挡住了,以至于无人发现这下面是一个藏着宝藏的墓穴。   他们仔细将洞口重新掩埋上,不让外人打扰了墓穴主人的休息,这是对她最大的敬意。   外面的圆月高照,夜里透着冷清,附近是陌生的街巷,周围荒无人烟,不似城中夜市的繁华和喧闹,甚至安静的让人心慌,压的人喘不过气。   “嘶”林茹阴叫了一声,痛的眼泪都沁上来,她低头一看手臂上都是血,顺着手肘滴在地上,大半部分的血将她的衣袖都浸透了。   她看冯庆俞身上也没好到哪去,两人都是身心俱疲,累瘫在地上。   巷子深深,月光照在青石板上只留下淡淡的一点痕迹,街道长长,一眼能看到尽头的路此时却漫长无比,墙院高高,林筎阴滑坐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忽然,空中若有风,几道身穿黑袍的人在半空穿梭后面无表情的屹立着,一手扶在腰间的佩刀上,下巴弧度冷硬,英姿飒爽。   风有些大了,她一手挡着脸怕迷了风沙,一边抬眼去看,就见深巷子的尽头出现一个人,那个人风姿鹤立,渐渐穿过乱风朝她走来。   是温筠玉,他一身白袍,风吹乱了他的衣摆和墨色的长发。   林筎阴看着伸在面前修长的手,那人就近在咫尺的看着她,一双眼眸墨深沉静,是难得的安稳之处。   她犹豫着缩着手,身子往后抵住,咬着唇看着他,面色委屈,开始后怕起来。   他整个人给人感觉阴冷恐怖,恍若深夜中蛰伏的野兽,空气随着他的到来更加冷凝,一整条街都冰封镇压在他强烈的威压之下,身上不经意蔓延出的嗜血感是鲜血和尸体堆积起来的阴灵,正阴测测的注视着她。   “你怎,怎么在这里。”林茹阴抖着唇,害怕的问道,眼睛里都是惊惧,眼睛睁的大大的。   夜里悄无声息,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更深的恐怖在蔓延。   温筠玉伏下身将她抱进怀里,带着她走出这夜色漆黑的街巷,好似挡掉了所有的风霜雨雪。   月色将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前方也越见明亮,一切的寒冷被驱赶在外。   而冯庆俞因为受伤过重早已昏迷了过去,屋檐上的黑袍锦衣人落了一个下来,脚尖轻点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将地上的冯庆俞抗在肩上就飞身而起,辗转在各个屋檐间,逐渐消失了踪迹。   沈府的人不敢大肆派人出去找林筎阴,都是私下偷偷带人去寻找,这会还有一大半的人在外面,大多数都是沈老爷子当年的部下。   怕损了林筎阴的清誉,府里瞒的死死的,就身边几个亲近之人知道。   林筎阴站在离沈府不远的阴暗处,身靠着沈府高墙,前面侧边就是沈府大门,两盏大红灯笼在夜晚格外明亮,大门紧闭着,看着有些疏远。   她看着一个带着斗笠穿着短打的男人上前去敲门环,不一会门就开了,里面的小厮探头探脑的冒出头。   这戴斗笠的人名叫秦平,正是林茹阴初上京假冒马车夫送她回来的人。那日他送她回沈府后人就不见了,有几个下人还问起,只说是家中派来的,在望京有自己的宅子,顺便视察一下林家的生意。   就见他和小厮说了些什么,沈府的管家就出来了,将大门开的更大些,一眼就注意到了林筎阴站着的地方,管家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将身上的白袍裹紧,连帽戴在头上,不露半点面容,只露出两只水润的大眼。   林筎阴和管家对视了片刻,就被请了进去。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下人们都睡过去了,院子了没有一个人,看着有些萧瑟。   管家眼露惊喜见林筎阴身上看着完好,就轻声交代道“小姐您先去歇着吧,老爷那边我会禀告的。有事明日再谈也不迟。”   林筎阴颔首“劳烦管家费心了。”   沈管家疾步往沈老爷子那去,顺便朝半空做了个手势,院子里的树叶发出婆娑声。   他得快点告诉老爷小姐回来了,不然依照老爷的臭脾气,估计今晚一宿担心的睡不着了。连同着外派的人也要快点召唤回来,若动静闹得太大,别人该有所起疑了。   林筎阴抬步往自己院子里走去,步子越来越快,最后惊慌的跑起来。   今天的事情给她打击太大了,特别是她还杀了人,又在墓地里待过,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阴森森的透着诡异,她越想越怕,就埋头往自己院子里冲。   她叫管家在后院备了热水,今天身上沾了一身灰,还去了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她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不能碰水,就脱了衣服浸在水里。   水一点点没过了她的头顶,一头的乌发浮在水面,好半响不见里面的人有动静。   她闭着眼在水里待了一会,实在喘不过气的扑腾起来,水花溅起,落得到处都是,也显示出她内心的空洞与荒凉。   林筎阴独自靠着浴盆,双眼无神的朝着门的位置怔愣了一会,空荡荡的屋子让她又恐慌起来,之后飞快的穿好寝衣,往主卧跑去,一头长发湿湿的贴在身后。   在自己的屋外,她并没有看到小琴,即使觉得奇怪她也顾不得了,直接就打开门,再反身拴好。   她靠着门缓了一下,抬头就发现桌上的灯燃着,暖黄的光照亮屋子各处,温筠玉就斜着身子将手搭在脑边靠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铺在桌上,迤逦非常。   林筎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就见他一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边一抹笑意刺痛她的神经。   她一下炸起,走过去质问“你在我房间干嘛?”   待她走近,温筠玉不由分说的扯了一把她,林筎阴整个落到他怀里,他双臂用力收紧,低头轻轻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去干嘛了?”   林筎阴奋力挣扎“要你管。”   “还敢嘴硬。”   温筠玉邪笑着钳住她的下巴不顾她挣扎的就亲上去,他身上的气息浓浓的侵略进她红唇,舌头在她嘴里搅动,勾着她的小红舌头吸允,榨出更多的口津。   来不及吞咽的透明汁液就顺着林筎阴的嘴角往脖颈流淌,一双眼睛水润透亮。   “放开,唔”林筎阴一直在推拒他,不一会又被重新堵上了嘴,唇上火辣辣的,都被吸允肿了,差点被吻的背过气。   等了好半响温筠玉才满足的停下动作,退开一点还牵扯出一丝透明,手掌捏着她的下巴不放,他的唇还贴在她的唇角边,呼出的气全是他的味道。   林茹阴一脸羞愤,大眼里写满控诉,嗔怒的样子在温筠玉眼中没有半点震慑,像张牙舞爪的小奶猫,可爱坏了。   她折腾的手臂上的伤口裂开,血又开始潺潺的流出,一下将衣袖染得更红了。   温筠玉皱眉,将她摁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接着将她的衣袖撩开,上面几处刀痕在她细嫩白皙的手腕上看着异常刺目。   他眉头凝重,面色阴沉的从怀里掏出瓷瓶,在清理好的伤口处给她敷好药。   温筠玉下手不轻,摁的林筎阴眼眶湿了一圈,她倔强的咬着唇不发出呼声。   涂完手上的上后,还有脚上崴到的扭伤,因为在椅子上不方便,温筠玉自己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这下林筎阴没再挣扎,静静看着他撩起衣袍蹲下身抓住她的脚踝,放在他的膝盖上。   白到有些透明的脚在温筠玉手中抓着,还不及他的手大,大掌收紧,能将她的脚稳稳包进手心,温筠玉细细感受手中的细腻,指肚在她脚背手摩挲勾勒。   她脚下垫着是自己的锦衣白袍,看着手上的玉肌比身下的白还有更透白些,就是脚上的青肿生生撕裂了这一层美好,让温筠玉心情更加烦躁了。   “以后你出门,让秦平跟着你。”口气不容拒绝的强硬。   林筎阴不敢出声,脚下传来的痛感已经让她自顾不暇,温筠玉的大掌不断在她脚上揉搓,使的力气叫她受不住,一下就哭出来。   “轻点。”她不住求饶。   温筠玉冷哼一声,手中的力道并没有收回。敢受伤就得承受住它应有的痛楚。   就这样揉搓了大半个时辰,到最后林筎阴都痛的有些麻木了,温筠玉才收回手。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子,细细擦拭手指,连玉润的指尖都不放过。   林筎阴心里不断嘀咕,既然这么嫌弃就不要碰她啊。   然而心里的话却不敢表现在面上,温筠玉的面色沉沉,一点都没有缓和的意思。他站起来低俯下身,一点点逼近她。   林筎阴无法,身子一点点矮了下去,直至挨着床贴住,她睁着大眼瞧着几乎贴在一起的面容,两人鼻尖触碰到一起,眼睛里全是他不善的模样。   “你身上每一处都是属于我的,你要是敢弄脏了,我就让你好看。”薄唇上吐字清晰,一股凉意袭来,林筎阴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第21章 不够还要   林茹阴觉得眼睛酸涩,不敢和他对视,默默别过脸去。   “这是怎么了?”温筠玉狭长的凤眼轻飘,用指尖勾起她眼角沁出的水汽。   “没有。”林茹阴说话颤抖,带着哭腔,委屈中透着倔强,任凭他怎么勾缠也不看他。   他凑到白皙小巧的耳边轻咬,牙尖在软薄的耳垂上撕磨,声音化在嘴里“我知道你今天去哪了。”   林茹阴终于潸然泪下,泪水都将枕巾打湿了,她呜咽无助道“我杀人了,呜呜我杀人了。”   她泣不成声,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己。   温筠玉将她拥进怀里,轻柔抚摸她秀丽的乌发,眼神不知落向很处,漫不经心道“没事的,本座杀了这么多人不也一样活的好好的,就让他们来找我索命,我都替你挡着。”   “是他要先来杀我的,我没有办法,才杀了他的。”林茹阴慌忙起身去看他的眼,似乎要得到他的肯定。   温筠玉攘住她的细腰,将她微微离开的身子重新压回自己怀里,接着亲密道““他要杀你,他就该死,你做的没错。”   温筠玉在心里嗤笑,杀人与他和切菜无异,面上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安抚。   今日的事情他比沈家还更快一步知道,派出属下去寻找,锦衣卫对望京每个角落都熟悉,甚至能清楚的数出这一块地方有几个狗洞,真说起来,就如一张天网,没有猎物能从它手里逃脱。   不过谁也没想到下面会有一个墓穴,等他赶来时,他们已经出来了。   温筠玉后来又派人进去搜寻了一番,里面的一切都似风沙掩埋失去了踪迹,掘地三尺也没看到墓主人的身影,只留下图腾男的尸体和一方棺材,其他都凭空消失了。   等见到图腾男的尸首,他意味深长的抹了一丝笑意,他自会替林茹阴报仇,只是换一种方式,不知那人会怎么做。   所幸冯庆俞前面虽然混蛋了点,不过看在他替林茹阴挡了几下就暂且绕过他,不然今日抬回去的可能不是人而是尸体了。   温筠玉捻起她的胸前的秀发把玩,发尖扫在她的起伏的胸脯上,引起她一阵颤栗。   “别动。”林茹阴轻蹙眉,似羞似恼呵斥,气息有些不稳的轻喘,身体更剧烈的颤抖起来。   温筠玉失笑,声音哑然“知不知道今天谁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她默默抹着眼泪,又想起白日的惊险。   他凑在那软香的脖颈重重嗅了一口,陶醉道“好宝贝,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林茹阴皱眉,嘴角轻抿,眼中十分不情愿。   温筠玉装作没看到,戏谑的道“快点,不然我对你身体更敢兴趣。”   他如狼似虎的紧盯她的身体,犹如实质般一点点侵犯她的肌肤,她在那眼神下不着寸缕,心都胆颤起来。   林筎阴视死如归的闭上眼,在他嘴角一触即离。   温筠玉眼里漾着笑,不动也不说话,就保持着坐的姿势看她。   不够。   林筎阴从他的样子读出了不满意,她气鼓鼓的又凑上去,红唇映在他薄凉的唇上。   “唔”到嘴的猎物哪能让她逃跑,她来不及的惊呼被含进嘴里,狂乱的亲吻使她气息都散乱了。   温筠玉含住红唇就吸允着不放,把她压在床上,摁住她的双手。   林筎阴去推他想解开衣襟的手“谁要唔,杀的我。”   他尤不满足的亲了亲她水润红肿的唇,声音暗哑“你的好姐姐,沈赫荣。”   温筠玉低头去瞧她眼睛,那双泛着水光的杏眼是他爱极了,此刻上面满是怒气,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和她无冤无仇,她竟然想杀我,为何?”林筎阴怒道。   “你知道了她下毒害人的秘密,她自然要除掉你。”温筠玉摸了摸她温软的脑袋,慵懒低沉的声音含着魅惑“好宝贝,跟着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嗯?”   那拖着长长的语调,听得林筎阴耳畔都酥软了,意识还硬撑着清醒“我不要跟你,我以后是要和人成亲的。”   温筠玉阴冷的笑了“我看谁敢要你,我要他的命。”   许久不见林筎阴回答,均匀的呼吸声浅浅,他眼眸轻撇,看的移不开目光。   温筠玉看着她安详的睡容,想躺在她身边搂她入怀,软软娇小的身子倚靠在他胸膛,不是他不想这么做,宫里的批文还没处理完,他不得不连夜赶回去。   他的指腹在她脸上一点点描绘,眉如远山黛,唇如桃花殷。额角的碎发散乱,他轻柔的抚平别在她耳后。   温筠玉起身,临走前还帮她捻了捻被角压好。   林茹阴察觉到那道令人窒息的视线和气息都消失后,才松了口气,她是故意假寐来打消温筠玉的心思。   等房屋门关上,她就悠悠的睁开眼,没一会就觉眼皮越来越沉,彻底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林茹阴醒时,就赶忙去沈老爷子那,这三天两头的出事叫人担心了是她的不是。   沈老爷子见她人没事就好,问起事情的过程。   林茹阴斟酌道“冯少爷想教训我,我吓得自己逃跑了,摔在地迷了路,最后我们又遇到一起时,他不知怎得就受了重伤,我见他可怜就一起回来了。”   不是她想替冯庆俞辩护,而是她失手杀了人了,再加上墓穴下得宝藏她都不想给人知道惹下麻烦。   沈老爷子冷哼“明个我就上冯家讨说法去,这么大得小子都管不住,冯子钊他这个当爹真是丢人。”   林茹阴自知拦不住他,笑了笑道“冯少爷受了重伤,还不知要养多久,也算恶人有恶报了。”   沈老爷子深以为然,都是报应,活该。   冯庆俞也是真伤了,躺在床上都不来地,他爹听到风声想打死他这个不孝子都下不了手,她娘清河郡主跟护眼珠子似的就守在他床边看着,哪也不去,叫人没机会跟他说教。   “你敢打我儿子试试,我就和你拼命。”清河郡主不减一丝当年的彪悍,直接叫板冯子钊。   冯子钊被她呛声一下噎住,要揪儿子下床的动作顿在当场。又觉失了威严,肃着声音道“他把人打了,老子教训他不应该。”   “我儿子打人,打谁!我叫人再去打一次!你干脆也打我算了。”清河郡主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护犊子还讲什么道理。   冯子钊气的血气上涌,“我懒得和你说。”   “那就别说!”她理直气壮腰板挺得笔直。   “你可知他打的是沈侯爷的外孙女林筎阴。”他搬出这名字来就不信她不动容。   清河群主还想刚他一波,要脱口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她怔愣的想,林筎阴,这名字好熟悉啊。   沈侯爷的亲孙女,那不就是她的至交好友沈风瑶的女儿,这下也坐不住了“真把人打了?”   见冯子钊肯定的点头,清河群主有些抹不开脸,气急的往儿子身上几处好肉掐上去“我让你打人,你下手前不能打听清楚再打人吗!”   “嗷嗷,娘你下手轻点,我快没命了。”冯庆俞见状况不妙,使出杀手锏,对付他娘先服软准没错,他爹不懂的道理他简直学到了精髓,运用的炉火纯青。   冯庆俞也实在没想到林筎阴竟然是娘至交好友的女儿,不说这个,就说昨日他被黑衣人粗鲁的扔在冯府门口,一下给痛醒了,他再次昏迷过去前还眯着眼看清楚了那人身上的锦衣佩刀。   真的惹不起,惹不起啊,没想到林筎阴看着软绵绵的,实际可以拿下凶兽,还属于第一凶的那种,再看她昨日弄死了图男,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冯子钊听了清河郡主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是没看清楚再打人的问题吗,气的他也想揍儿子,然而被他夫人挡到了一边。   清河郡主的脸上差点没写着,我儿子只有我能教训。   下人们对主人家拌嘴已经习以为常了,刚上火那阵子他们还会胆战心惊的缩起脑袋过日子,现在面色平静见怪不怪了,哪天不吵他们还会担忧是不是感情不和睦了。   冯管家派遣人过来询问“老爷夫人,沈侯爷和林小姐过府了,现在刚到正堂。”   两夫妻对视一眼,最后冯子钊在清河群主的威逼中败下阵来,只得独身一人前往正堂招待。   估计没啥好事,这会上门就是讨说法了,他面无表情内心苦涩,真正见了沈家人只得赔笑了。   “沈侯爷来,真是让我惶恐啊。”冯子钊迎上前。   沈侯爷端坐主位喝茶,咂咂嘴道“冯小子,你这做的不厚道啊,你看看我家筎阴给你小子打的。”   冯子钊尴尬一笑,林筎阴身上哪里不好他真没看出来,他儿子是真的在床上躺着,就算结果如何,毕竟是冯庆俞招惹在先,“是我家那混小子不对,等他伤好了,我就罚他跪祠堂。”   他话里微微示意着冯庆俞也伤的不轻,这恩怨也说不清不是。   沈侯爷见他打马虎眼,态度还算可以,重重冷哼一声。   林筎阴帮着说好话“爷爷这次就算了吧,好在孙女这次没出事,冯公子吃了苦头也算得到教训了。”   冯子钊颔首附和“那混球再不乖,我揍死他!”   林筎阴表露出想去看冯庆俞的意思,沈侯爷虽然嫌弃但也不反对,拉着冯子钊闲聊。   冯子钊叫来婢女,“你带这林小姐去少爷那看看,有什么事情你再来回禀。”   他担心一会再闹起来可不得了。 第22章 暗探密室   那边冯庆俞听到林筎阴过来看他,被子一掀埋头钻进去,给清河群主揪住肉狠掐着扭转了一圈,“嗷”的弹坐起来。   “亲娘哟,我是您亲儿子嗳。”冯庆俞吃痛叫起来,眼眶红了一圈。   有这么着急要把自己儿子亲手送入虎口的吗。   他转头就看林筎阴一身嫩青罗裙摇曳生姿的在前面婢女的引导下走来,外面的翠柳和她相得益彰。   “筎阴来,给我瞧瞧你都这般大了。”清河群主见林筎阴踏门进来,连儿子都顾不上了,她还想生个女儿,这多年了也没求到,见她诸多喜爱。   “清河群主,筎阴来看您了。”林筎阴朝她福了福身子,被清河群主一把拉过手坐下。   “刚来,累了吧,吃点点心。”清河群主热切的拍了拍她的手,亲自给她斟了茶,“尝尝看。”   林筎阴看着她对自己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也多了几分笑模样,“好,娘常和我说起您,说有您这一个朋友,人生足矣。”   清河群主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眼中盛满笑意“那女人在望京时没少和我打架,一点都不让我。”   她们年轻时一起偷看过青俊儿郎洗澡,在酒楼喝的聆听大醉携手歪缠着归家,一起讥讽过望京贵女的嘴脸,是称得上真友谊的,即使多年不见,也不忘彼此情怀,人上了岁数具多感慨。   林筎阴和清河群主絮絮叨叨聊家常,一边斜眼看在床上装死人的冯庆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呼吸声也均匀,不但装死还装睡,要不是耳尖微微抖动她还真给骗去了。   她装作疑惑道“冯哥哥是睡着了吗,如果不方便,那筎阴改天再来拜访吧。”   那一句冯哥哥叫的冯庆俞心声胆寒身子剧烈的一抖,差点摔下床。   冯庆俞还想若无其事的继续躺下装死,被他亲娘一个眼风瞪起来,他苦着脸打招呼“林,不是,筎阴,你来了啊。”   林筎阴见他反应这么大,乐得逗他,一口一个冯哥哥的叫,叫的冯庆俞不知所措还不能反抗,他娘在的当口要重新做人切不可浮躁。   “筎阴,这混小子有没有哪里把你打伤了,女儿家的可不敢留疤,叫人多心疼啊。”清河郡主语中真挚,在她眼里姑娘家合该好好娇养,混小子粗糙点养也没事。   冯庆俞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哪里说岔了,那天他真的连一个指头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就嘴上放话厉害点。   林筎阴瞥了他一样,顿了半响才道“没有,那天冯哥哥就吓吓我,后面我们一起回来还多加扶持。”   “那就好,那就好。”清河郡主欣慰的点点头,她这儿子其实心不坏,脾气都摆在脸上,涉世浅不懂事。   见两个小家伙相处的不错,她放心道“我去正堂看看沈侯爷,也隔了好些年没见到了,不去看看我心也过意不去。”   冯庆俞最开心,朝她摆摆手“娘你去吧,这里有我呢,放心吧。”   清河群主走前没好气的白他一个眼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冯庆俞见他娘的身影走远了,才兴冲冲道“嗳,你知道那天扛我回来的是谁吗?”   林筎阴故意绕了话头“你不是刚才还躲着我嘛,现在这么高兴作甚?”   “那不是不知道咱娘和你娘关系这么好,现在知道了,不一起处处呗。”他觉得自己嘴从来没这么笨过,东拉西扯说了一堆,也不知道讲到重点没有。   他就是想着和林筎阴玩好点也没啥坏处,也不能真吃了他,回头这还不是有他娘嘛,看在这交情上,他们也得好好地不是。   “那你现在知道了?”林筎阴觉得他颇为有趣,再没有前两次见到时他一脸阴沉的样子。   冯庆俞点头如蒜“知道,知道。”   他又说起刚才的话题“你快说到底谁送我回来的。”   林筎阴歪着脑袋寻思着,迟疑道“应该是秦祯,他平常都是贴身跟着温筠玉的。”   乍一下听到少保的名字冯庆俞还惊了一下“所以说你那次从大理寺被带走进诏狱,其实是温筠玉帮你走个场子?!”   他就说林筎阴怎么进了诏狱还能毫发无损的这么快出来,原来那么早两个人就勾搭上了吗,他那会还傻傻的以为要重审呢。   “沈赫荣下的毒与我何干,我那天给她骗去了。”林筎阴说起这件事就火大,叫她一起是为了让她垫背做替罪羔羊呢。   冯庆俞一阵唏嘘“最毒妇人心,平常笑的跟金面佛似的,心里竟然想置人于死地。我就感觉是她,不然谁还能跟薛长凝过不去。”   “你和薛长凝很熟,知道他们什么恩怨?”林筎阴疑心沈赫荣要杀人的动机。   他摇摇头“平常薛长凝也很少和我们说事,他们在望京一人占了一个骄字不对付很正常,就是薛长凝那天从山上寺庙下来脸色很不好,说遇到沈赫荣闹了一番。”   冯庆俞在望京多少认识很多酒肉朋友,见面不交心的也很多,大家看他父亲手握官权,看他母亲是清河群主,一个个巴结讨好他,其中大半世家子女都和他有几面之缘。   林筎阴一下想起她刚来沈府没几天后就见到了沈赫荣,还记得她说刚从寺庙下来,是望龙寺!   “我过两天要去望龙寺,你要跟去吗?”林筎阴邀请他一起,沈老夫人要去庙里祈福还问她要不要跟着去,她原本是想推辞的,现在一听这件事,就有预感沈赫荣一定会去的,而且必定有她要去的原因在里头,毕竟沈赫荣表现出来的种种反应可不像是一心向佛的虔诚。   冯庆俞一听去寺庙,什么玩意,马上就推辞了,就见林筎阴拉着他的袖子说去抓沈赫荣的猫腻当即来了兴致“去去去!”   相比林筎阴现在的安宁,沈赫荣那边却并不好过,早上她从沈府出来后就找了个地方换了件长袍罩住了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接着就神色匆匆的朝八卦村里的暗室走去。   她不时扭过头打量四周,确认没有人后再继续往前走,那件暗室在巷子最深处,从外面看过去是一间很普通的小屋,屋内的某间房里设计了机关,才是真正的暗室。旁边的屋子已经都没有人住了,荒草丛生,看着萧条有败落,灰烬染满了一角天地,一切都灰蒙。   沈赫荣推开门,一脚踏了进去,手上的灰看着十分碍眼。   屋子里静悄悄的,宛若从没有人居住过,院子里不断有枯黄的树叶飘落,前边几间房门紧闭着,这一小房的天地唯有她一人独立,这满院满屋的破旧都和她身上的锦衣华服形成了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院子里的一口井已经干涸了,散发出一点腐气,立在原地静默半响,终于抬步往暗室走去。   平常感受到她的脚步声,图腾男马上就会出来见她,这会却依旧不见踪影,心里有着莫名的惧怕和猜想,脚步越来越急,是不是出事了。   自从林筎阴昨日晚上完好无损的回到沈家,沈赫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她派去的婢女汐儿一直守在林筎阴的院外探视,收到消息她彻夜难安,恨不得马上知道是什么情况,然而一贯的冷静叫她清楚自己并没有留下马脚,哪怕事情败露让林筎阴知道是自己干的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   坐在桌前捏着从头上拆下来的头花簪,一朵花样给她撕成粉碎从指缝中飘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还说愿为我做牛做马,趁早死了省心!”   汐儿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沈赫荣的怒气达到最盛不要去招惹,几年前惨死的狸猫就是前车之鉴。当初就是汐儿偷偷藏着猫儿的尸体去掩埋的,上面血迹斑斑没有一块好肉,毛皮也全脱了去,它的眼框空洞蜿蜒着血泪,叫人不敢认是生前模样可爱乖巧的猫儿。   沈赫荣强忍到今日白天才出门去找图腾男,看看是不是真出事了。   她进入到已经屋子里,里面一张床一张桌一盏灯再无其他,这间屋子就是图腾男住的,平日里他的生活就如此乏味枯燥,让人不敢苟同。沈赫荣清楚的记得图腾男说的话,在桌子腿处有打开暗室的机关,她急忙蹲下身去看,摸索了好一会才找到异样。   桌子其中一条腿上有细小的断纹,沈赫荣用手包住最底下的一截向旁边拗起,这需要不小的力气,咬牙使出全力能听到链条声在一点点拉动,终于暗室的门全开了,马上闪身进去。   暗里里面乱作一团灰雾弥漫,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她一手捂住嘴和鼻子怕吸进灰,在昏暗中探视了半天才发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仔细一看那人真是图腾男,他胸口插了一把匕首头上还有多处被击打的伤口,周身大量干涸的血迹,要不是那脸上明显的图腾印记,被血糊了一脸沈赫荣还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她气恼的踹了几脚尸体,“没用的东西。”   “沈小姐别来无恙啊?” 第23章 他怎么敢   “是你!”沈赫荣惊怒。   “如何不是我?”来者从暗处至明笑而反问,一声朴素便衣被他穿出高贵来,模样清隽眼神却卑劣至极。   “你怎么在望京?又为何在这里?”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圣上为了肃平朝政将大权握在手上,早将几位亲王赶到封地去,没有意外这辈子都不会回京的。   “呵,当然是为了要看看我的好哥哥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是何等的尊荣,也好让我沾沾光,我可是与他携手共进的好兄弟啊。”弘乐亲王笑的斯文。   沈赫荣不接话,只皱着眉头看着他一步步朝她逼近。   弘乐亲王饶有兴致的勾起沈赫荣的下巴“倒是你,我的属下可还有用的趁手。”   他见沈赫荣恶心得偏过头,终于得逞般噙着恶大笑“怎么就这么天真呢,嗯?还真以为有人赶着给你卖命,你这张脸能值几个钱,咋这么招人稀罕呢?”   沈赫荣眼中的怒意不加掩饰“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喜欢沈小姐喜欢的不折手段,为了能得到沈小姐的身心,本王愿意付出很多呢。”弘乐看着她的眉眼,长得美艳端方,眼神锋利了点看人也是会痛的。   “不过看沈小姐好像不那么友好呢,不过不急,本王等你死心塌地的一天。”他手上可是有很多法子能用上,再性烈的女人都是□□成雌伏在男人身下的玩物,何况这一位可不是什么清纯不经人事的黄花闺女。   他说的这些沈赫荣一个字都不信,为了得到她的身心为他卖命才是真,她不耐烦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本王想对你做的事情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要知道温筠玉想找你麻烦可是本王都替你拦下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弘乐捏过她的脸,朝屋外遥遥一指,让她看了个清楚。   沈赫荣看的一惊,顾不上捏在她脸上的力道,外面那是一群乞丐蹲在各个角落里,数量多到让人胆寒,他们蓬头垢面一嘴黄牙,一双双闪着精光的眼睛朝她看来,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的样。   他们像八辈子没碰过女人,都饥渴的很,特别是女的长得很天仙一样,弄起来比什么都带劲。   “他怎么敢?”沈赫荣惊怒,对温筠玉的肆无忌惮达到新的认知。   弘乐冷冷一笑“他有什么不敢的,我的好哥哥可养了一头恶犬,什么时候把自己伤着可有的瞧。”   这些乞丐都是温筠玉叫来的,就为了给沈赫荣一个教训,不过沈赫荣也是可怜,没等到乞丐也会等到弘乐,可悲可叹。   沈赫荣沉思着权衡利弊,终于对他扬起一抹媚笑“能和王爷遇见真是荣儿的大幸。”   “这小嘴真甜,本王亲一个。”弘乐吻在那红唇上,一双眼具是假笑。   沈赫荣忍了很久才没有把捏在她胸口的手拍下,虚伪以蛇道“那我们出去吧,荣儿好害怕。”   弘乐假惺惺一笑,搂住她的细腰,拍拍她惨白的脸道“那就走吧,来日方长。”   沈赫荣一边冲他勉强一笑一边不安的看着外面意图围上来的乞丐群,不过他们并不打算招惹弘乐,十分忌惮的远远看着。   她坐上弘乐给她安排的轿子回府,手上扯着帕子脸色阴沉,总有一天她会叫欺辱于她的人跪在地上!   而那边温筠玉在自己书房翻阅手上的批红,一点功夫都不想搭理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福公公。   “高啊,主子真是手段高明。这一手进退两难施展的叫沈赫荣叫苦不堪真是绝了。”福公公一点也不畏座上人的冷脸,殷切切的奉好茶递上。   曹敬霖坐在下首默默喝茶,他已经习惯福公公一向有恃无恐的浮夸样了。   见温筠玉拧眉,一双深不到底的墨眼逼视过来,才摆手软声道“成成成,奴这就出去,您安心办事,多喝点参茶,身体要保重。”   温筠玉抿起薄唇,见福公公越扯越长,埋头继续批阅,不消一会果然福公公就住嘴了,自讨没趣的嘀咕一番就退出去了。   秦祯守在门外,见福公公出来了,面无表情的脸上略扯了扯嘴角。   “嗨,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福公公走出几步,心里琢磨着秦祯的表情不太对味,又扭转过头。   秦祯大方的点头,“是笑你。”   给福公公这个气的“你还好意思笑,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主子,你看他这般累,我过去逗趣解解闷,你这呆木头懂个屁。”   “嗯。”   “没了?”福公公简直不敢相信秦祯这么不给他面子,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习惯。   之后福公公再拉他絮叨,秦祯一个字也不吭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肃在门口和木桩子一样。   “闷屁都不放一个,看谁来治你以后。”福公公晦气的翻了白眼扬长而去。   福西施的一颗心根本禁不起人打击,一脸傲娇样。   他可是温筠玉身边第一得意人,竟然给这小子给欺负去了,这么些年也不懂拿点礼物孝敬一下他老人家,要知道温筠玉生气时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呢。   秦祯背着手肃然而立,就那么看着他一扭一扭的走了。   温筠玉见福公公带上门出去了,才无奈的哑笑,他知道福公公在说什么。无非就是他找人对付沈赫荣的事情。   “主子,你安排的这些事,弘乐亲王过去了这撞见了怕是不好。”   “怕什么,你主子还没死,弘乐去了就好,我还怕他不去。”温筠玉搁下手中的笔,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把玩。   “这是何意?”曹尝尝疑惑道。   “我传信给弘乐,告诉他机会就在沈赫荣那,能不能抓住就是他的事情了,不去本座也没啥损失,不是还有人陪沈赫荣玩玩。”温筠玉漫不经心道,眉眼间具是淡漠。   这就是福公公为了什么一直捧着夸着得意的念叨了,早上送信的就是他,福公公从小就跟了温筠玉,可谓是最了解他的人。对温筠玉出的主意乐得欢,越是整别人,看别人过得凄惨他就越开心。   曹敬霖却依旧忧心,佩服于温筠玉的深谋远虑又疑心于敌人的狼子野心,这无异于与虎谋皮,一步踏错步步错。   不过这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能把主子的事情办好,对下属来说就是最得利的事情了。   “主子,下个月圣上派你去黄河治水可要属下现在着手准备。”   “先不急,这事情先放一放,弘乐王进京了,本座先看看他玩什么把戏。”温筠玉垂下眼眸心无旁骛批改奏章,静默一室。   曹长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身后檀香飘散出余香,炊烟袅袅。   冯府里,清河郡主和冯子钊正陪着沈侯爷说笑,清河郡主的到来缓和了刚才还尴尬的气氛“沈侯爷多年没见,依旧这么老当益壮神清气爽啊。”   沈侯爷撇嘴“可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年纪轻轻就软骨头。”   冯子钊忙称是,笑呵呵的点头。   清河郡主笑称“两个小的在里面聊得欢,我就出来看看您,这什么误会都说开了,关系如风瑶和我一般的好。”   “最好如此。”沈侯爷冷哼一声,林筎阴能和人相处好也是不错的,多一个朋友他也放心一点。   “可不是,叫筎阴多来我府上玩玩,我想女儿想的紧,京里长舌妇都笑话我。”清河郡主似女儿家般抱怨。   沈侯爷也心软了几分“哪个说你,只要筎阴愿意给你做半个女儿也是合规矩的。”以前清河没少往沈府跑,和自己女儿一般大,都是儿女啊。   “那就这么说好了啊,回头我就给风瑶写信说道说道。”清河群主对林筎阴印象特别好,希望林筎阴也是如此。   沈侯爷点头,起身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带筎阴回去了。”   冯子钊想留他们吃饭,沈侯爷摇摇头拒绝道“筎阴丫头来望京这么久也没上哪好好逛逛,几个小子都不靠谱,我这祖父亲自带她去吃。”   清河郡主见他如此推辞也不勉强,唤来女婢去邀来林筎阴,就说沈侯爷要带她回去了。   林筎阴听完女婢的来意,就起身要走。   “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啊,还有记得寺庙之约啊。”   冯庆俞依依不舍道“这就要走了,不多待一会吗,还没聊够呢,不是说到那什么秦祯了吗。”   林筎阴给他说温筠玉身边的秦祯,是他的贴身下属,平日里与他寸步不离,面冷话少的。   “不了,我祖父一会等急了。”林筎阴摇摇头,跟着婢女往正堂走。   “我过几天去沈府找你,你可不能叫下人赶我啊,不然我跟你没完!”冯庆俞坐躺在床上,脖子伸的长长的大声喊道。   好一会都没听到林筎阴的回答,有些赌气的掀起被子盖在头上躺下去。   真是的,要用的上人家就好言好语的还拉人家小手,这会答应了就翻脸不认人了,走得比谁都快,气死人了。   冯庆俞躲在被子里撅着嘴闷闷不乐,被子鼓作一团,勉强看出个人形来。 第24章 世家公子   林茹阴和祖父去了南边一条街市,那里伴着湖河又临丰禾亭,一条街上热闹非凡有走街串巷的摊贩叫卖也有勤勤恳恳出摊的做吃食的生意人,连着隔壁的春暖阁内好些红牌姑娘倚楼半露红妆一芊芊细腰扭不尽的妖娆。   春暖阁内有春风得意人,美人玉手轻拂客。楼下有挥汗叫卖者,食人馋嘴狂吃味。禾丰亭里有兴致墨香客,知己点诗会雅意。湖边有劳苦洗衣妇,湖水微波起云澜。   林茹阴将这一切收进眼帘,心中腾起漫漫滋味,她与祖父同坐,隔壁几桌全是吃客在边吃边畅谈种种趣事,一个个脸上具是笑意,这是她来望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这般轻松闲适的地方,然而忘却烦恼而不嫌嘈杂,因为身边的人都如此的快乐。   沈侯爷大马金刀的坐在长板凳上,一声戎马气质在长时间的修养后略渐平淡,整个人更像是沉淀后的璞玉依旧发光却不灼人,甚至脸上的笑意带着亲近和爽朗,叫人心思通透。   “我都好几年没来你这,这可是一点没变啊。”   他和摊主闲聊几句,一二而去间不难看出语气上的熟稔,面上的肌肉更加舒缓而喜气,说出来的话带着感慨   摊主边手脚利落的忙活,给鱼刮鳞片去内脏,一边频频转头言语高兴道“可盼着你来了,你瞧你这儿孙都这般大了,当初你第一次来我店里一吃好几两鱼肉,可把我吓着了。”   沈侯爷年轻时从军归家路径此地,腹中空空又见此处鱼肉鲜美,坐下来大快朵颐一连吃了好几头大鱼,叫摊主都忙活不过来,见他如此喜欢自家的鱼肉也难免自豪多聊了几句,便也熟悉至今。   “这是鱼大郎,因为做鱼肉鲜美而出名,这人人都这么叫他。”沈侯爷给二人介绍,两人都笑着彼此点头互称。   林茹阴埋头吃了一块鱼肉又跟着喝了口汤,果真鱼肉鲜嫩滑腻令人回味,连着鱼汤都鲜美喝得人唇齿留香,她享受的眯起眼,赞道“果真十分好吃,这手艺绝了。”   “可不是,妹子你可不知道,这方圆百里不是我鱼大郎自吹,还真没哪家能比得上我的,离得远些的人每逢想起我家这鱼肉来都要特意过来一尝滋味。”鱼大郎听到林茹阴的话,也跟着乐呵道。   她见周围的食客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就知他此言不虚,因着这里靠湖海,鱼肉都是现捞现杀现煮的大大保留了鱼的鲜活,单这一点都是很多知名大酒楼做不到的,再加上鱼大郎的好手艺,可不是远近闻名。   不过这虽好却多是普通人,只有隔壁那春暖阁内才都是锦衣华服之人在里面寻欢作乐,群人嬉笑轻绸慢解,莺歌燕语歌舞升平。   沈侯爷有吃鱼之乐却没钓鱼的耐心,也做不来湖上人垂钓之姿,于是有些吃味道“看看吃鱼多好,还整那些个干嘛。”   林茹阴笑的乐不可支,祖父这是吃不到葡萄非说葡萄是酸的,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十分给面子的不予戳穿。   “非也,钓鱼之乐,乐在苦中取乐。最难捱的莫过于苦闷,乃修身养性最佳之选,又怎么能说是那些个呢?”远远的走来一人,身穿青袍面戴斗笠,颇具贤者之风。   那人周身清峻通脱气派,有烟云水气而又有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让人感觉遥远莫名。恐怕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说的就是这样的人。   沈侯爷鼻间呵出一气,好似很不赞成似的撇过眼,看看是哪个打搅了他的好兴致,然而看到来人越走越近,一身远山缥缈之感淡了几分又欣喜了起来“嗳,是贤侄啊。”   傅青奕微微一笑,清隽的面容也满是欢喜“沈侯爷。”   林筎阴这会也认出人来,她心里有些惊讶原来祖父和傅青奕这般熟悉吗,还是第一次见到祖父赏识的晚辈连言语上都带着欣喜可比自己几个表哥们要亲近多了。   再看他一身建安风骨行走间潇洒风流自有一番快意,被望京人称最具有名士风范,这次细细观察来才发现是何等的让人心悸,上次她只顾着路上的风光而没有好好细看这个人,时隔多日看来气质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被身旁之人用炙热的眼神打量了许久,傅青奕似有所感的转过头对她轻轻一笑,眉目间具是爽朗,打趣道“林筎阴美的清艳脱俗,在下不胜自喜啊。”   林筎阴脸上微微泛红,被如此风雅之人挪移夸赞,不禁感到自惭形秽又暗生欢喜,声音带上娇柔道“傅公子好。”   傅青奕温润一笑,气质清和,如沐春风“林姑娘好。”   “坐下坐下,来,咱再叫点菜,难得一起出来吃个饭。”沈侯爷招呼他坐下,又唤来隔壁几家的摊主要来烤肉美酒,有酒有菜又有伴岂不是人生美事。   沈侯爷叫人备了妥当,菜上的整整齐齐的,他一边伸着筷子一边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悠,暗自一笑,年轻真好。   傅青奕就坐在林筎阴的身旁,和煦的人就在身边,怎不叫人多看上几眼,林筎阴控制不住的一致往他身上打量,只见他的容貌就在眼前,五官清隽柔和,眼神清透,嘴边一抹笑看了愉悦,偶尔露出的白牙衬托着他笑的更加爽朗而风雅。   他优雅坐下端起桌上一碗酒轻抿一口,又春风一笑道“可是沾了二位的光,在下许久没有这般痛快喝酒了。”   “你啊,不同于俗流自有一番风骨在其中,朝廷几次征召不应,你父亲那老匹夫怕是气的不行,不过也好,也好啊!”沈侯爷感慨,几个晚辈中就傅青奕他看的最顺眼,和几个文绉绉或纨绔的世家子不一样,是真正的世家子弟,风流名士。   他们说的什么朝廷之事林筎阴都不懂,只能埋头吃配着小酒都是满足,不知不觉间好几碗就下肚了,然而她的意识还很清醒,冲她们嘿嘿一笑,脸上全是娇憨美不胜收。   傅青奕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微笑道“别喝这么急,这酒后劲还是很足的。”   “没事。”林筎阴对他扬起一抹甜笑“我在父母亲身边就常喝,这点酒劲还是不会醉的。”   “女中豪杰啊。”傅青奕含笑赞了一句,说着拿起酒壶给她的空碗满上,又自顾自的给自己也倒了一碗。他轻笑的看着沈侯爷手边放着一大坛酒不时就满上,一碗接一碗的喝再塞进几大口肉菜,好不快活。   林筎阴羞红了脸,眼里泛起春意,小声道“当不起夸。”   她心里傅青奕是何等风光霁月光明磊落之人,又风雅到令人自省举止可会粗鄙言行可有不妥,她就怕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傅青奕哈哈一笑,连续灌了好几碗酒,眼神倾泻出笑意,咂咂嘴道“上次在下和你说好带你去走一遍岳麓书院可不能食言,你看何时方便一道走走,和林小姐这等绝美佳人同游可谓妙不可言。”   “我都有时间的,就看傅公子方便与否。”林茹阴酒劲上来些许,兴奋的拉着他的袖子兴致勃勃的说着,微微嘟起的红唇那般可爱,上面润着水泽叫人想一亲芳泽。   “既然如此,那就几日后吧,我招人送去拜帖约你出来一叙。”他悠然道,一副怡然自得,神情淡然的喝着酒,眼角瞄了一眼宽袖上抓着的纤纤玉手的,就任她抓着,宛若就该如此。   林茹阴此前遇事都忘记了要去书院上课一事,如今又恍然想起,迷瞪着眼睛又故作清醒的样子朝沈侯爷似撒娇道“祖父,我要去上学。”   沈侯爷一惊,忙追问起来“好端端的怎么要去上学?”   林茹阴喝得酒劲上来根本没意识回答他了,沈侯爷不死心的摇晃她,直摇的她那小脑袋和拨浪鼓似的歪扭,搭在傅青奕袖子上的手都无知无觉的滑落。   傅青奕看了一眼宽袖轻飘,又看了林茹阴醉的不知今朝的迷糊样,眼角漫过笑意,先是朗笑一番,而后才促狭道“这小醉猫之前说要沈二爷给写封介绍信去书院读书的,这会才想起来。”   沈侯爷“忒”了一声,撇撇嘴嫌弃道“沈二爷还不如我快呢,我这一写马上入学,哪还折腾呢。”   他想到林茹阴上京的目的,也该让他多接触点青年了,上学院去多见见世面也好,还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打定主意后,他准备回去就给院子写封介绍信过去。   再看林茹阴已经烂醉如泥,神志不清了,这酒后颈上来就是大,好在她醉后乖巧的不行,像奶猫一样粘人,小脸蛋不知是热的还是傅青奕的手蹭着舒服,柔嫩微醺的小脸就在他的手上磨蹭,看得人心都软了一片。   傅青奕优雅的伸出一根指头在她脑袋上推了推,语气带着宠溺温柔至极“先起来,带你回去了。” 第25章 佛拒我门   “茹阴”   有人在叫她,林茹阴听见熟悉的声音欣喜的抬起头,声音甜美眼神含羞带怯“傅大哥”   傅青奕眼中含笑,笑的如沐春风,四周的花都开了,是他站在花海中朝她招手“过来。”   他穿着一身锦衣白袍,墨发顺齐一根发带轻轻束在耳后,眉眼如画,仙姿缥缈,他笑的露出白牙“慢点跑,我在这里不会走。”   林茹阴扬着大大的笑脸跑进他怀里,伸出手抱住他坚实的后背,埋脸在他胸膛上轻轻磨蹭,语调轻蛮又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可是我舍不得让你等我太久。”   “痴儿。”傅青奕闻言哈哈一笑,凑近她,微笑的双眼对视“我想每天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你,想带你去看很远的山很长的水。”   林茹阴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两人进到只要嘟嘴就能亲吻在一起,周身都被他包围了,她不想退缩,他是那么暖那么热,凑得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爽朗的香味,好像赖在他怀里,哪怕暴毙在这宠溺中都足矣。   她的杏眼都是笑的,连眉梢都情难自禁的泛起春意,她低下头小小道“我也想和你一起。”她说完整个都别捏起来,一下推开了傅青奕往花海中跑,风吹过她的发,闻过她的脸,掀起了喜意的云海,激起层层叠叠的浪潮。   身后白袍人无声轻笑,眼里追逐着那一抹小小的身影,是光在轻跳。   有些静了,风停了。   林茹阴回头望去,一切的画面都扭曲了,那里像一个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嘴将一切都吸了进去,她惊恐的变了脸色。   “啊——”   尖叫出声,然而一瞬剧烈的抖动让她一下惊醒,直挺挺的坐了起来。   “小姐?”小琴扭头去看她,一边匆忙放下手中的木托将茶壶摆在桌子上,又给她倒了杯水过去。   林茹阴听到声音朝小琴望去,眼神还有些呆滞,直愣愣的看着她拿着杯子靠近,她下意识的接过水捧在手心,低下头凑着杯沿一点点撮水喝。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的梦里,她梦到了傅青奕和她在花海里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语,就差许诺终身了,她想到这里就诧异的咂舌,小脸控制不住的滚烫起来,天哪,她都在想些什么?!   林茹阴捂着脸摇了摇头,都是喝酒误事,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她和傅青奕总共才见过两次,怎么就,就梦到这么羞涩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坐在脚踏上的小琴,就见小琴一脸莫名的神情,林茹阴强迫自己恢复正常,故作冷静道“何时了”   “还早呢,小姐你今日要和老夫人去望龙寺进香的,该起了。”小琴边说边去拿昨晚早早就帮林茹阴收拾好的包袱。   昨晚是沈侯爷差人唤她坐马车过去伺候醉酒的林茹阴回来的,一路上林茹阴都乖巧的靠着马车边上眯眼熟睡,她到了沈府和几个姐妹一起扶着林茹阴进屋歇息的,连帮她擦手净脸也不落下。   林茹阴颔首,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连身上的首饰都摘了不少。   她低头摸到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入手温热润滑上面发出莹莹光,不懂为何把它带回来了,要摘下的手迟迟不动,林茹阴思绪复杂的犹豫半响,又找不到缘由,终于泄气的塞回衣襟里,眼不看心为静。   “茹阴,这边。”   林茹阴朝声音处望去,是沈赫怜在朝她挥手,见她还没反应就更加卖力的喊她“还愣着干嘛,过来啊。”   “来了。”她连忙应了一句,抬步就往沈赫怜在的马车走去,外面的天还有些清朦,初阳微微透过云雾崭露头角,天方渐渐亮起散去了阴霾。   林筎阴踏上了中间的马车,在上车前踩着脚踏的动作骤停,她看了一眼坐在车沿的马车夫一眼觉得眼熟,之后神色平静的转身进了马车内。   是秦平,他果真时时刻刻都跟着自己。   “筎阴,快坐下。”沈赫怜很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喊她,主动的往旁边坐了坐给她腾点地方,三个姑娘挤在一个马车里刚刚好,也不显得挤一下变得十分热闹了,一马车都是她们的欢声笑语传来,随着马车轱辘前进,前头的马儿撒开腿跑的欢实。   林筎阴坐在沈赫怜和沈赫芙的中间,一个贤淑安静一个活泼爱闹气氛意外的和谐,见沈赫芙腼腆的朝她一笑,甚至给她递了零嘴也甜甜一笑接过“谢谢大表姐。”   沈赫芙微笑着眨了眨眼睛,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好像在说不用客气。她的气质和她的名字一样,清丽脱俗,出水芙蓉。特别是她低垂下眼眸时,那温婉的气质叫人心折。似风吹荷花,倒映在水中的倩影也摇曳起舞,“吹皱一池春水”。   这次去望龙寺进香沈府一共派了三辆马车,沈老夫人和大夫人坐在最前面的马车,林筎阴三人跟着在后,最尾巴的是沈赫荣。不同于他们的好气氛,后面的马车更显得孤独,就沈赫荣和她的丫鬟汐儿呆在一辆马车里,不过想也是她一个人也能怡然自得,反倒和她们一起才会更加不自在呢。   她们三人谁也没有提起沈赫荣,就像是忘记了一般,有说有笑的聊起京城中的各种趣闻,连说的人自己都逗乐,姐妹三人笑闹的抱坐一团,具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外面的驾车的秦平坚毅的脸和冷硬的神情都遮掩在斗笠之下,一身黑衣散发出冷然,手上刻板的挥动鞭子驱动马儿往前,对马车内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好似与世隔绝,处在另一方天地。   他压低了帽檐,刀锋般的眼神远远注视远方,孤冷绝傲再也容不下其他。   马车渐渐往陡坡不平的山路上行驶,马蹄落处溅起了漫天粉尘,烟雾弥漫中渐渐现出远处山顶上的望龙寺,放眼远眺去,它高高盘踞于险峻突起的孤峰之上,与山隔山对峙,近看望龙寺犹如一只展翅腾飞的凤凰。   临到山脚下,马车再不能前进,面前是蜿蜒而上陡峭的千云梯,一层层的石梯垒砌直入云霄,所有人都下了马车准备徒步上去,连沈老夫人都不例外,脚下踩过一个个不问缘由的石阶也不曾转身,是我心虔诚。   谁结丹梯高万丈,我闻佛法演三乘。   林茹阴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渗出的细汗,抬眸一看,望龙寺就在眼前,气魄恢宏的庙宇盖得古色古香,庄严肃穆。   “到了。”沈赫怜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克制而平静,神色难掩欣喜,一双乌亮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景色。   再踏上九重石阶,就到了金碧辉煌的望龙寺宝殿,石阶分做两边,中央是偌大的盘龙石雕精致威武,再看鎏金铜瓦的宝殿巍然而立重檐九脊顶天,殿前一大香炉鼎立,烟雾缭绕香火旺盛。   抬眼望去,能看见庄严宝相的大佛端坐殿内,旁边诸佛或双手合掌手捻佛珠,或盘膝而坐打坐诵经,或手执刀剑威风凛凛,或笑如弥勒佛慈眉善目,意态如生。   沈老夫人撇开沈赫芙扶她的手,移步往殿内去,殿门的小和尚双手合十冲她笑“施主您来啦。”   “主持在吗?”沈老夫人含笑颔首,也双手合十问道。   那不过五六岁的小沙弥笑的一口白牙,露出尖尖的两颗小虎牙,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十分可爱的摇摇头“没有,师傅躲懒去了。”   林茹阴几人听到这句话都站在殿门前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只听见重咳的一声,那小沙弥好似惊吓的弹回身,好半响才小小声道“方丈你来啦。”   方丈一身红袈裟上布满烫金符文,在他一行一动间宛若活物般流淌着金光,手持九环宝杖,慈目善目,和颜悦色道“迦乐,还不请几位施主进去。”   他周身都是修禅学佛的通透,眼睛明亮睿智的注视着林茹阴一行人,在见到林筎阴时顿了下目光,眉眼微弯,一头雪发垂在耳后,脸上看不出岁月的风霜,唯有周身气质是大悟大彻的悲悯。   “久仰方丈大名。”沈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是一脸喜色,要知道这位德高望重的高僧可不好见。   据传这位梵音方丈自几百年前望龙寺建成就一直在了,后受上天感召,在佛前端坐手捻念珠圆寂升天了,现在见得眼前人都说是梵音升天后因悲悯世人留下的□□。   林筎阴抬眼看了最顶上写着大大的望龙寺,笔走龙蛇其断连辗转,粗细藏露皆变数无穷,气象万千兼纳乾坤。   沈赫荣见了她的怔愣的样子,嗤笑一声“这是第一任皇帝□□亲手御笔写的。”随后越过她们抬步进去,一声华服锦衣罗裙富贵非常,妆容艳丽而高不可攀。   “就你知道。”沈赫怜不服气的怼道。   沈老夫人和大夫人率先走在前面,沈赫荣也挤开林筎阴她们也先行一步,沈赫怜撇撇嘴催着林筎阴和沈赫芙要进去“走吧”   林筎阴落在最后,眼看着就要入了殿门,巨大的金身佛像似看着她,佛眼几欲流下悲悯的泪。   “这位施主,您不能进去。”一位年轻的僧人伸出一手拦住了林茹阴要进去的动作,一手在胸前捻着念珠。 第26章 后山夜半   林筎阴被拒在殿外怔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小沙弥就先叫唤了起来,他稚嫩的声音略带抱怨“主持师傅你干嘛呀,快让女施主进去。”   挡在面前清冷的年轻主持,他眉眼清冷面色寡淡,看向她的眼神略带冷然,身上的素白僧袍穿在身上,长身而立,不见有动作,直挺挺的挡着去路。   小沙弥迦乐急了去扯他袖子,“师傅。”   年轻主持不动如山,任小沙弥怎么拽扯都安稳立在原地,低垂着悲悯的眼眸静默,口中默念心经不执一言。   沈赫怜走出几步发现林筎阴没跟上,扭头一看好家伙,蹬蹬两下跑回去,怒道“嗨,你这秃驴,作甚拦人。”   沈赫芙面色为难,一边想帮林筎阴一边又不知如何劝开这位固执的主持,又见沈赫怜的动作粗鲁,手指都快戳上主持的眼睛了,可真是左右为难。   “赫怜,算了,你们进去吧,我等在门口就好了。”林筎阴温声道。见这年轻主持周身散发出冷清淡泊悲悯之感,与世无争的素衣僧袍,然而乍看之下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步履稳健可知修为不低,却性子固执,想是不能过去了。   旁边的香客都投来异样的眼神,暗道:此女莫不是有古怪。   林筎阴实在不知自己身上到底有何问题要遭受到如此待遇,旁人传来的目光快让她紧张到无处遁形,就想快点逃走。   ‘噌’肃穆悠长的钟声发聋振聩,空灵的声音在整个望龙寺回荡,余音绕梁洗涤心灵,使人心台明镜。   “檀渊”   梵音方丈沉稳宽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一身红袈裟静立,眼中是包容万象的深渊。   他缓缓道“佛纳众生,你又缘何拒人于佛门外,非出非入,即出即入,出不碍入,入不碍出,出入不二,圆融不偏。”   檀渊听到此言惊醒,思绪回归澄净,下意识退后一步,声音谦逊“是我魔障了。女施主请”   先前他见此女身上有鬼气,周身发出的戾气冲天,现在再看这股凶煞之气外竟然包裹了一层透白的月华,看着软绵实际将它裹的密不透风,更难得的是这凶悍的气息竟然会服软。   沈赫怜听了却不依不饶“你说进就进,你说不让就不让,天底下还有这种说法。”她拽着林筎阴避开檀渊示意的手。   檀渊微邀请的手势僵在半空,他不恼语气微歉“是贫僧的错。”   “哼!”沈赫怜更气了,这秃驴连话都不会说。   林筎阴没弄清楚缘由也不想贸然进去,随了沈赫怜的意站在门口,用一双杏眼疑惑的看着方丈“这是何解?”   “女施主身上戾气重了些,身上怕是有不寻常之物。”梵音话语一顿,细看林筎阴又道“我观施主面相是大慈悲之人,有朝一日顺应天命还望施恩于人。”   “方丈?”林筎阴急急上前想询问,然而梵音方丈和檀渊一瞬之间就相继腾空远去,身影渐渐淡去,只留下一点,最后消失了痕迹。   天命?   林筎阴不解而若有所思什么是天命,又是怎样的天命能施恩于他人。   沈赫怜见她呆滞的样子,拉过她的手就走“别想了,管他什么天命,随缘咯。”她就没什么烦恼,无非吃喝。   沈赫芙有些担忧道“也不知方丈说的不寻常物件是什么,茹阴你可要仔细些。”   这话让林茹阴想起她身上戴的玉扳指,这东西是从那女尸墓地里带出来的,怕就是不寻常之物了,可是她见它第一眼就挪不开眼,仿若这东西天生就是她的。   林茹阴乖巧的点头,把玉扳指的事情瞒得死死的,手悄然摸上脖颈挂着的链子,不安的拽了拽。   姐妹三人往里面走,伴着小沙弥迦乐一起,其乐融融。   “施主姐姐,这边就是佛堂了,你去里面拜佛,我晚点过来带你去后院休息。”迦乐甜甜的声音响起,穿着小小的蓝色僧衣看着虎头虎脑的,光溜溜的脑袋想让人狠狠揉一下。   “好”林筎阴温声道,朝他微笑,她就很喜欢小孩子,可是家里的弟弟和她差不了多少岁数体会不到乐趣。   他们要在寺庙斋戒三日,晚上只能借住庙里了,好在望龙寺身为皇家寺庙也一直都有客宿,所以吃食住行都不需要担心。   整个佛堂金顶辉煌鎏金铜瓦,轻烟袅袅中又带着超然的气,是信徒虔诚和我佛慈悲。   眼前巨大的金身佛像端坐眼前,神情雍容大度又慈祥端庄,却又自带一股神势肃穆,令人肃然起敬,仰慕神往。林茹阴在它面前是何其渺小又感慨于世间的诸多琐事。   “筎阴,你们也都来拜拜。”沈老夫人跪拜完在大夫人的搀扶小起身,转头就看到几个小辈在后面。   “哈哈,筎阴,你不是上京求姻缘的吗,去佛前求求。”沈赫怜笑眼中写着挪移,看的林筎阴都羞红了脸。   “你别取笑她了,我们几个也都到岁数了,还指不定谁求呢。”沈赫芙出来帮衬。   “嗯”沈赫怜颇为赞同的点点头,想到上次那个世家风流的傅公子她就为之心动。   沈合芙随她娘信佛,一早就跪在佛前虔诚的祈祷。林筎阴想到近日不平的遭遇也也觉得多拜拜佛是好的,只剩下沈赫怜左右相看,就她一个人站着了,也就干脆闭眼跪下去。   几个姑娘具是摔卦杯,还求了签文。   “哇,我这是中签耶。”沈赫怜叫了起来。   林筎阴拿到自己的签文急忙一看,签文道:缘纱窗外结姻盟,易叹言婚事不成。   “筎阴,怎么了?”   林茹阴见她俩凑上来,若无其事不着痕迹的遮盖了一点上面的字迹“无事,我们去捐香油钱吧。”   “你不解签啦?”   “要的,一起吧。”林筎阴求了两支签文,一个平安一个姻缘,她将平安的签文拿在手上另外一个悄悄藏在袖中。她不想让家中长辈为她的姻缘担心,这签文不用解都知道婚事多磋磨。   沈老夫人带去解签,又给望龙寺添了不少香油钱。   “祝施主福泽寿喜啊。”管着庙里香油钱的师傅笑的脸堆在一起,乐呵着说着吉利话。   “嗳,大好啊,你们两个姻缘上写着虽然受些磨难但终会事成,筎阴这支保平安的也是上上签。”沈老夫人颔首眉开眼笑,又佯怒道“你这傻孩子,到这了也不给自己求个姻缘。”   一个和尚从大佛堂里边的一个偏门小跑出来,神色着急还擦了把虚汗,嘴中念念有词“佛祖保佑保佑,可别有人拿错签了。”手里拿了根崭新的签文到佛像面前,他抬手拿下案台上的签文,把林茹阴抽的换掉。   这望龙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香烟缭绕每日来进香的人不知几许,东西旧了也实属平常,想这会赶紧换上免得有人误解了签文的注解。   这和尚做完一切后,又在原地站了半响,感慨道“就算拿错也都是缘分啊,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后摇摇头走了。   原来林茹阴拿的是破旧折损的,已经没了后半段,林茹阴第一次求签也不懂这是上面的弯折,也不觉得异样,而补齐后的下句写着:   今日定谐鸳凤侣,咏机琴瑟亨先龄。   细碎的阳光从禅房带着菱角的瓦檐遗漏下来,像是陡落一束束经年的旧事。望龙寺在袅袅香烟和佛音中散发着佛门特有的庄严和肃穆的气息,听着钟鼓敲响的钟罄之声就能领悟几分禅意,忘却烦恼,回归本真。   沈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就走上望龙寺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难得来寺庙一趟也不拘她们,挥手让几个丫头自己去玩了,只道夜晚山中有豺狼虎豹要多加小心。   天色入晚,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笼罩下,似一块灰蓝色的幕布,将四周的一切都打上了朦胧的云雾感,遥遥看去,远处的山连山绵延不绝,峰顶上缠绕的烟云盘踞,似白龙翻腾,让人大感天地广阔。   林茹阴走到寺庙的后山,抬眼间苍松入云,古碑如林,可谓是真真切切的深山古刹,她在这停留片刻,终于感觉背后被人轻拍了一下。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把大爷我骗来,半天不搭理我。”是冯庆俞大咧咧的抱怨声。他可在这等了许久,才逮到机会和她见面。   “嘘,轻点声,在这蹲好。”林茹阴扭过头,拉着冯庆俞在大树后的草丛蹲好。   她有预感今晚沈赫荣一点会出来。   两人都很沉得住气,冯庆俞在这种时候就特别的沉着冷静,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前面后院的厢房,一声气质徒然转换,变得好似陌生了,让林茹阴有些微微诧异。   果不其然,等天色大黑,寺庙里陷入了一片漆黑,所有人都睡下了,悄无人烟的后山终于走出一道窈窕的丽影。   忽然林茹阴和冯庆俞两眼猛缩,眼里的惊惧快要炸裂开,两人互相捂着嘴不敢呼喊出声。   竟然是? 第27章 月色深深   溶溶月色下,后山草木深深,,菩提树是那样葱茏繁茂,郁郁葱葱的树叶打上了一层月华,朦胧地发出润泽的光。   就见沈赫荣一袭黑袍罩在身上,她置身于茂密有半人高的草丛中不时左右张望,夜色深深,枝繁叶茂的密林挡住了大部分的月光,远远看去只留一道黑影在晃动,不仔细看甚至会忽略这一团虚影。   就见她有些不耐的撕扯手帕,脸上却依旧挂着期待和欣喜,宛若对即将出现的人或事情表露期盼。   “唔”沈赫荣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差点惊呼出声。   只听她上头传来哼笑“小荡.妇,怕什么。”   沈赫荣的手抱上那人的脖颈收紧,眼中水光涟漪,咬着红唇的样子甚是妩媚,娇嗔道“吓死奴了,你才来看我。”   男人将她抵在树后,半人高的草堆堪堪掩住,透着微光的缝隙里还能看到女人莹白的雪肤和不是婉转莺啼的吟.哦。   不时有衣物被抛出,零散的落了一地,压垮了草儿的腰肢,草头轻轻点着地面,似要沉溺其中不能起身,当最后一件红肚兜抛出,轻盈的在半空飘落,堪堪勾在草枝上,红绳缠绕而下,甚是勾人。   男人的手在她身上不断惹火,面色带着邪笑,一身衣冠整整齐齐,连墨发都收束的一丝不乱。   沈赫荣的巴掌大的一张脸渐渐染上绯色,眼中的欲望拉扯她理智,所思所感都归属于他,她小声娇叫”轻点啊。“   一阵拍打声传来,躲在大树后方的林茹阴和冯庆俞都克制不住一僵,两两对视了眼神,之后默默转头回去。   男人似嫌沈赫荣的声音太媚会控制不住喊叫出声,就拿起地上的手帕塞进她嘴里,声音严肃“忍着。”   那修长的大手抬起,手上精铁打造的扳指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冯庆俞被这道光扫到,不适的闭上眼睛,复又猛然挣开眼朝那方向看去,那男人的手在慢慢垂落,隐约还能看见扳指上面带着龙纹的独特形状。   “怎么?”林茹阴微微转眼朝他看去,无声的用唇语道。   一动不敢动的僵住,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让她身子发麻,但他们距离实在离得太近,其实那男人看着十分的惊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注意。   甚至刚才貌似几次飞天时,一双凌厉的眼风还朝林茹阴所在的方向扫了扫,让他们都越发小心翼翼。   冯庆俞咽了几下口水,终于觉得嘴里没那么渴了,最后还用舌头抹了抹嘴唇,等干燥快起皮的唇不再不适后,才用唇语回道“黄。”   林茹阴睁着懵懂的眼,做出不明白的样子“黄什么?”   “皇上。”   冯庆俞继续道,唇语说出口后还打了个激灵。   林茹阴也瞪大眼朝他做最后的确认,然而只得到冯庆俞频频的点头,两人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天,皇上怎么在这里,还···   两人眼神直直又往沈赫荣的方向看去,那边还没完,树叶持续的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背靠的大树上不时又叶子飘落,连月色都躲在了浓浓的云层后,再也透不出一点光亮。   沈赫荣小嘴微张用力的喘息,想汲取若有似无的空气,最后嘴中的手帕也不知何时掉落的,她伸出手抓着附在上面的人道“奴今天好高兴啊,又能见到您了。”   男人埋头只顾自己,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好想常拌您左右啊,奴真是贪心。”沈赫荣不甘心的有道,语气微微哀怨,小脸楚楚可怜,只要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怜香惜玉。   煜烨抚摸着她的小脸,爱怜道“只要你怀了朕的孩子,朕就允你进宫。”   他妃子众多却子息淡薄,膝下就三个皇子,公主也大多早夭,才刚三十九的年纪正值壮年,必要身体力行。   沈赫荣却只从他充满怜惜的眼里看出帝王的薄情,她装作欣喜一笑,娇羞道“都听皇上的。”   她身上的衣物被扒了个干净,身上不着片.缕的倚靠在树下,而男人衣着不苟,理了理衣襟和发带又是一翩翩公子,他手还把玩这沈赫荣纤纤玉足,称赞道“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皇上~”她不满的嘟嘴,柔柔的嗓音能将人融化了去。   沈赫荣根本不信佛,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佛门重地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今日早早的起身打扮,将柜子里的衣裳挨个试了过去,终于找了件满意的,坐在梳妆台前将朱钗比划了又比,最后化了艳丽的妆容,就为了来见煜烨,这天下之主。   这男人身上散发着九五之尊应有的威严和霸气,阳刚之气包裹着他,让他连眉眼间都含着不威自怒的气势,剑眉星目面容俊挺,该有多少女人为之倾心,而心甘情愿付出所有,更别说这个男人手上所掌握的权势,哪一样不让人动心。   要说沈赫荣能有这造化,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沈老夫人一直都有来寺庙拜佛的习惯,她为了能讨沈老夫人的欢心就装作乖巧的跟随其来到了望龙寺,哪知能遇上这等绝妙的男人。   沈赫荣那天觉得斋戒无趣,和沈老夫人告罪说身子不适就想回到后院厢房休息,怎知第一次来望龙寺的她迷路了,误闯进了一间独院,打开门,那气宇轩昂如圭如璋的男人就站在那里背对着她。   许是听到了声音,那男人转过身,看着闯进来的沈赫荣神色莫测的微笑“这位小姐可是有何事?”   沈赫荣惊吓的后退一步,摇摇头,又镇定下来朝他看去,平静的声音还有些不稳“我,误入此地,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毕竟这个男人看过去很不好惹,一声威严镇得人不敢造次。   “无碍。”煜烨温文尔雅的颔首,甚至还好心道“某恰巧对望龙寺十分熟悉,若有幸可以为小姐指路。”   沈赫荣见他并不曾怪罪,又看他一身气派,心中起了心思,走近后朝他柔弱一笑“有劳公子了。”   煜烨看林茹阴抓着自己的衣袖不放,也知趣一笑,顺势大掌包上那柔弱无骨纤细的手,滚烫的温度让沈赫荣身子一颤,也不退缩一双媚眼如丝就直勾勾的缠着他看。   经历了这番动作后,两人心知肚明还有什么窗户纸捅不破,煜烨抱着沈赫荣往里处走,这小小的院子东西俱全,是他在望龙寺专属的歇息地,平常他不来,寺庙也不敢放人进来,外边一张字条贴着生人勿进。   然而沈赫荣可能没瞧见,就误闯进来了,煜烨邪魅一笑,也好,佳人投怀送抱岂能拒绝。   这望龙寺乃皇家寺庙,由第一任皇帝钦定建造后更下旨让历任皇帝毎几时就得来斋戒,这是祖制不可逾越,以至于这么巧的就给遇上了。   煜烨将沈赫荣放在床.榻上,重重的床.幔罩下,里面微微浮动,美人轻轻抽泣,雪肌透骨,墨发从枕边顺滑下堪堪触及地上,娇美不胜收。   事后,俩人的露.水姻缘并没有就此结束,这一次的经历让煜烨感到十分的新奇,这不同于自家的野味也让他流连忘返,每每思及此他都要来这望龙寺品尝一番。   沈赫荣对这一事自当欣喜,这男人九五之尊的身份,只要抓牢了,那一辈子可不止荣华富贵这么简单了,一切都触手可得怎不叫她暗自谋划。   “皇上好坏啊,弄的人都起不来了。”沈赫荣娇嗔道,软若无骨的手微微扶在纤细的腰肢上,更惹人怜爱。   “下次再好好疼你。”煜烨捏着她巴掌大精致的小脸,缓缓许诺道。   于是也就有了今日这一见,让林茹阴和冯庆俞都惊惧到了,都在等着两人完事走人,要是给发现了,命就保不住了,哪知沈赫荣还待字闺中就如此胆大,连印象中皇帝该有的庄严此刻也荡然无存。   两人都暗暗祈祷他们快些走,他们也好偷溜回去。   忽然,一声声喊叫若有似无的传来,似乎越走越近了,是汐儿,她来寻沈赫荣来了。   大晚上,汐儿回到自己的厢房处刚歇下不久,就起夜给沈赫荣倒水去,平日里沈赫荣一直都有半夜干渴的症状,一般房里都有备下,但就在刚刚,她突然想起这是寺庙哪会那么周全,怕明日被责骂就急急忙忙赶回沈赫荣的房间。   打开房门一看,哪还有沈赫荣的痕迹,想起沈赫荣今日异常的举动,没了人汐儿不敢大叫怕坏事,又只得先出去悄悄找寻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踪迹。   汐儿提着灯笼朝沈赫荣的方向小跑过去,裙摆微微在风中扬起,裙边划过树叶发出一点点声响。   “谁!”煜烨声音低沉沙哑的喝道。 第28章 汐儿之死   煜烨脸色阴沉,当头一喝,林茹阴想也不想的要弹起身,被冯庆俞手疾眼快的死死摁住肩膀“你不要命了,可别带上我,你个蠢货。”   林茹阴抿着红唇惨白着一张脸不敢出声,她差点就暴露自己的行踪了,更痛恨自己一时的反应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叫她无比庆幸。   于此同时,梵音禅房中的灯盏忽然熄灭了一瞬又复燃,正在打坐的梵音缓缓挣开双眼朝后山的方向飘去眼神,约莫一息的时间,他又低垂下眼眸静心修禅。   他的正前方还挂着一幅联:   静心看透炎凉事,千古不做梦里人。   后山的夜更深更黑了,暗的让人压抑,如一头被镇压的凶兽即将撕碎禁锢,大肆毁坏。树叶在寂静的林中发出沙沙声,犹如锯子割开东西的声音。   “是谁?”   听到有人来了,沈赫荣慌了神,抖着手拾起煜烨大手一挥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此刻她不着片缕,光着洁白如玉的身子缩他的身后在一脸惊惧的望向来人的方向。   煜烨一身气势如虹一言不发的直起身负手而立,一双含着星芒的眼直直朝汐儿的方向望去,犹如看死人般,他神情喜怒不辨一手摩挲龙纹戒指。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一柄青峰在半空中划拉而过,以撕裂宙空之势捅穿了汐儿的胸膛,不消片刻,血涓涓的流出一下就浸湿了胸口。   “汐儿。”沈赫荣惊得坐挺,声音哑在喉咙中,就见汐儿瞪大着眼倒下了。   因着隔着有些距离再加上慌乱中思绪混乱,她才认出人来,却也来不及了,再看煜烨,也不像是知道汐儿是她的婢女而放过的样子,她还不敢发声。   她眼里全是鲜血的模样和汐儿死死望来的眼睛,一切都叫她吓破胆,她攥紧了衣服还来不及穿上,就光果着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汐儿来时穿的素色衣服已经染上大片血污,鲜血从她胸口上的血窟窿一直不停的往下淌,她倒下了,眼中是死不瞑目是对沈赫荣最后一丝灵魂的拷问。   蹲在后方的林茹阴眯着眼看清了那黑衣人的身形,他似煜烨的暗卫,面上罩着黑布都看不清模样,只余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凶光。   那暗卫手中的剑还不断往地上淌血,他肃然站着,朝煜烨一抱拳后才又消失回暗处。   这一幕来的又快又凶残,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皇上。”沈赫荣惊心肉跳的轻唤他。   然而却遭到心情欠佳的煜烨重重甩开攀附上的纤纤玉手大步离去。   煜烨面沉如水,剑眉拧在一起,一双威严的眼眸中具是隐怒,他迈着大步离去,背影高大威猛而冷,再不复之前温言的样子。   本以为一场艳遇却落下如此令人不喜的结局,让煜烨心中对沈赫荣的不满达到最盛,看着□□坐在地上的女人,连她精致的眉眼看着都有些不顺畅,连刚刚欢.好的爽利也荡然无存,他眼中漫上厌恶,看都没看沈赫荣一眼就离去了,唯独留下她一个人。   死人了!   林茹阴胆子本来就不大,死死咬着腮帮子就怕喊叫出声,水润的杏眼一下就盈满了泪水,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落在地上,一双柔嫩的手撑在地上维持身形。   冯庆俞撇了撇嘴,要他说这个皇上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他的女人宠还来不及呢,抱在怀里心肝肉的喊,用完翻脸不认人的嘴脸真是难看。   特别是他随着父母去过几次皇家的家宴,看着其乐融融,春风和煦的,却虚情假意的很,世家谁不知道皇上在登基前就将他的兄弟们赶尽杀绝,唯独剩下两位个亲王发配封地,甚至下了诏书除非宣召这辈子亲王不得踏进望京。   “看我干嘛?”他发现林茹阴的眼神直直看来,眼中写满了质疑,当即哑着火低声斥骂道“小爷我是那种人吗,我的女人包管给她宠上天去,要啥给啥,受气我给她跪下。”   林茹阴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摇摇脑袋,表示她什么也没说过。   他俩就等着沈赫荣赶紧离开,他们也好快点走,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老在外面喂蚊子也受皮肉苦。   就见沈赫荣一脸冷意眼中含霜的坐在树下半响,才慢慢穿起衣服,一身锦衣罗裙好些地方被撕的破烂不堪,勉强穿上也有几分衣不蔽体之感。   好些地方露着白花花的皮.肉,胸前两抹酥.软都半遮半掩的呼之欲出,更让人移不开眼的是那细长腻滑的大长腿,甚是勾人。   沈赫荣光洁的小脚踩在草地上,一点点朝汐儿的方向走去,临近了却不上前,脸色更冷,她红唇轻掀“我知道你还在,处理了吧。”   她指的是煜烨的暗卫,也十分清楚这些权贵的做派,一定会有人将现场恢复完好,不留下一点痕迹,这里死过人的事情也将石沉大海无迹可寻。   很快的,那暗卫就又突然的闪身出现,默然立在沈赫荣的身旁,他动气手来,很快就将尸体和现场处理的干干净净,他扛着尸体飞身而起再也没回来。   “皇上,我带你没有十分真情,也有三分真意,你却如此待我,真叫荣儿好生伤心。”沈赫荣变得深不见底的眼眸对着漆黑的夜空柔声道,说至动情处还扯出几抹笑意,冷艳而刺骨。   她不怪煜烨杀了汐儿,只道她时命不济往后的奴婢用着不称手,真正让她心寒的是煜烨弃如敝履的态度,什么时候她沈赫荣像货物般低贱了,连和她欢.好时都有人暗自看着,把她比作红楼的姑娘任人摆布。   沈赫荣的罗裙被冷风吹的纷飞,一头墨发配上艳丽的妆容,在夜晚中犹如吸人精气的艳.鬼,她漫步在山中,已然染上了几分恶鬼的气息,就等着一口咬断轻视者的喉咙。   林茹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呐呐无言,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走了,我们回去吧。”   “嘿,不得了啊,沈赫荣竟然和皇上有一腿,这事情传出去可是整个望京的笑柄。”冯庆俞嘚嘚瑟瑟嘿嘿一笑,甚至兴奋的搓手。   “你若说出去,咋俩可能会死的更快。”林茹阴觉得他们很有可能沦为皇上泄愤的目标。   冯庆俞住嘴了,悻悻道“不说就不说,难怪她要毒死薛长凝,可能以为薛长凝撞破了她的好事,这才痛下杀手。”   薛长凝和他关系还没好到至交的地步,不过适当的提点还是要的,冯庆俞思索片刻。   这时候还不是能对上沈赫荣的时候,虽然她现在并不成什么气候,但最毒就是这种对自己都能狠下心的女人,一旦不择手段起来不到达誓不罢休。   冯庆俞眯眼看了林茹阴半响后,乐的一笑“你啊,要想活的久,就离那女人远点。”   “嗯”林茹阴沉思着颔首,从很多地方都能看出沈赫荣的心狠手辣来,更为她的心智和手段心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到底是有多大的狠心才能将自己交付于他人之手。   若不成美梦,又失了姻缘,这辈子可要悔恨难当。   再看已经彻底没了沈赫荣的影子。   他们两个拍拍屁股站起来,却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落下,转过头一看,惊恐的撒开腿就跑“沃日啊,那个黑衣人还没走。”   “啊!”林茹阴煞是白了脸,湿漉漉的眼睛瞪大,这下要魂散九泉了。   也许马上皇上就会知道他们两个也偷看到了经过,此时她已经后悔不敢如此鲁莽要给林家和冯家惹来祸端的,她心里悲观的恳求道,只要林家和冯家不受牵连,让她死都可以。   黑衣人罩着脸只露出犀利的鹰眼看来,一切事物都无处遁形,手持利剑,剑上的血已经流淌干净发出锃白的光芒,亮的耀人眼,他一身杀气已经遮盖不住,就朝他们杀来。   “快跑。”两人头皮发麻,冯庆俞高喊一声,顺手扯了林茹阴开始逃命狂奔。   林茹阴腿脚慢些,跌跌撞撞却一刻也不敢停,见前面有个院落就慌忙沿着院墙一直跑,漆黑狭窄的青石板道路还容不下三人并排走,她头也不敢回慌不择路的一头扎空无一人的小道,几次院墙擦到了她细腻柔滑的手臂。   仓促中的疾跑,两人谁也顾不上谁,没有一丝灯光的小道,她一头墨发披散在耳后,身旁再没有冯庆俞的身影。   无人同行,这条道漆黑到底,彷徨而孤独。   “唔。”   忽然,暗摸摸的拐角处伸出一双结实的手臂,一下就搂紧了她,带着薄茧的大掌捂紧了林茹阴的嘴,高大滚烫的身躯紧紧贴上她曲线曼妙的身体。 第29章 小娇娇儿   林筎阴被身后高大的人抵在院墙和他之间,因为是从背后搂上来的,她根本没有看清是何人,瞪大一双湿漉漉的眼中满是惊慌。   竟然会有歹人在寺庙做这种龌龊的行径,她奋力挣扎拳打脚踢要从禁锢中逃离。到底是谁要害她!   “唔!”她被身后火热的身躯紧紧抵住,前面紧贴是冰凉的墙,后面是搂抱着滚烫的人,根本动弹不得,宛若空气都被抽离了,变得逼厌而禁锢。   她被挤着更贴紧墙了,也意味着男人靠的更近了,几乎要把她镶嵌进男人的身体中。身后的人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显得她是如此的娇小柔软。   想扭过头,然而男人紧紧捂住她的半张小脸不放,她也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唯有面前漆黑一片的墙面,更让她恐慌不已。她根本不知道那男人要对她做什么,还是有更恐怖的事情在等着她。   林筎阴急的去扒捂在红唇上粗粝略有薄茧的大手,发现根本敌不过背后人的力道,转而有去拍他的手背,还是纹丝不动,她更是急红了眼眶。   “放~唔开。”她呜咽的声音从那大掌指缝中溢出来,甜美娇嗲的调子叫男人酥软了身躯又不由自主的僵硬。   男人喘息声变重了,呼出的热气烫在林茹阴的耳根上引起颤栗,他克制的动作慢慢变得放肆起来,墨色眼眸渐渐晦涩起来,因为欲望又转为猩红,看着禁.欲又纵.欲。   她像是知道男人要做些不好的事情,心中的绝望更深了,谁来救救她,她不要就这样遭受无法忍受的罪。   林筎阴因为挣扎不断扭动着身子,背后的曲线玲珑有致,肩若刀削腰若扶柳,她的上半身被压低在墙上,唯有挺翘的臀被抬高,圆润的臀瓣在男人漆黑一片的眼眸下一晃一晃的摆动。   温筠玉深不见底的眼眸更暗了,怀中软玉温香的女人还那般不听话不断的在惹火,就见她双瞳剪水,眸闪着水莹莹的光,螓首蛾眉微蹙,粗粝的大掌中还有她微喘息的气蛰的手发麻。   林筎阴愤然仰起了白皙细嫩的脖颈,大大的杏眼含着点点细碎的星光微眯着往上挑,还不待看清,似惹怒了他,就招致了男人更深刻的报复。   温筠玉咬牙,鼻尖呵出一股粗气,似忍无可忍般。林茹阴对他来说就似最致命的□□,催命却欲罢不能。   “啪!”一声重重的拍打声。   “唔哼。”大掌重重落到了她挺翘的臀瓣上,打的她面红心慌的,不知所措的剧烈摇头,眼角盈满的泪水涓涓流下。   她如何受过这般羞辱,几欲想死,甚至想杀了身后之人泄愤。   简直又羞又恼,心中的小鹿不断撞击她的心,猛烈的快把她的灵魂冲击出体外,连思考都模糊了,心底的慌乱和怒意又在撕扯她的心神,叫她似有一脚踏空之感即将堕入阿鼻地狱。她咬牙使出吃。奶的都没挣脱男人的束缚,因着她的挣扎男人对她的禁锢更加重了,牢牢的将她制作再也动弹不得。   “嗯!”她狠狠的鼓着腮帮子怒视,眼里看了个空,只看到男人精致冷硬的下巴,还有遮盖的严严实实的衣襟口,更加气恼的梗着脖子一脸凶样,眼睛圆瞪而水灵,殊不知她脸颊鼓气的样子更加娇美,两坨嫣红染上凝脂白玉般的小脸上,眼睛浸润了水色更加无辜可怜,叫人想狠狠的欺。凌。   男人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他一手捂住她的红唇,大掌下是曼妙的身躯,一点点游弋。   温筠玉一脸满足的叹息,手掌下的臀部圆润弹滑,手感颇好,令他流连忘返。这女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那么合他心意,没有哪个女人能像林茹阴叫他魂牵梦绕誓要抓在手中。   到底是谁,林筎阴气急的,又挣脱不开他的蛮力,眼神透着苍凉,最后无力的任他摆布,犹如活死人般。   终于温筠玉似感觉到了她的怒气,微微松开了一点钳住,红唇边的大掌微撤,整个人却还将她笼罩在阴影里。   终于放松了一点,林筎阴抓住这个节骨眼不放,红唇微张,贝齿就咬上他的虎口,死死咬住不松嘴,用力到她牙口发酸。   男人只是哼笑,如跗骨之蛆般黏在她身上,他甚至还无声笑起,默不作声就任林筎阴在虎口上留下生疼的牙印子。   林筎阴有些怕了,后面那人是不会感觉到痛吗,一直放任的态度反而让她十分不适,更加惊骇,就要退缩微微松开牙口时,温筠玉反而不让了。   这女人勾起了火气还想跑,天底下哪还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他修长的手指撬开红唇贝齿往里挤,弄得林筎阴口中生津,合不上的唇瓣无力的微张,不时有银白的丝线漏出唇角至脖颈蜿蜒而下,衣襟边弄得粘腻。   她昂了昂细长的脖颈,微眯着眼终于看清了男人的面容,有一瞬的惊愕随之而来的羞愤难当,几欲想死“唔,滚唔啊。”   竟然是温筠玉!这人到底想要如何,几次三番的和她过不去,她眼中写着惧意和眼底刻满的恨意无不侵蚀着温筠玉的心骨,如蛊虫密密麻麻的啃咬他的心脏,也令他此刻看起来狠辣无比。   温筠玉附身在她耳边缓缓吐息道“娇娇儿,真不乖啊。”   他面色阴沉狞笑着从林筎阴口中抽出濡湿的手指,将她扭转过身子摁着她柔弱的双肩抵住墙上,一脸阴沉的看着她,眼中的凶光将她震慑在当场,周身冷气吓得人腿软。   “我,我没有。”林筎阴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刚才张了太久的牙根发酸,往院墙靠了靠,双腿不由自主的并拢,连脖颈都瑟缩起来。   为什么温筠玉就不肯放过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再也摆脱不掉,如恶鬼附身。   “还说没有。”温筠玉钳住她的精致小巧的下巴,面沉如水,一双墨色的眼眸发着凶狠的猩红。   林筎阴抖着唇连话都说不清了,她眼眶湿润发红,哭的一颤一颤的咽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吓哭了,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又惹怒他了,明明是他突然撞上来要欺负自己的,一时只感到委屈和羞恼以及对温筠玉更深刻的厌恶,眼中的躲闪似看到脏东西般别开黑润的眼珠子。   豆大的眼泪不断砸在温筠玉的手上,温筠玉心中更加暴躁,猩红的眼染上阴鸷“别哭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收紧,在她细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刺眼的红印子。   林茹阴不敢在哭了,眼泪却受不住,微颤的身子克制不住哽咽“我不哭,不哭了,你松手。”   她说完怯生生的看了温筠玉一眼。   “你去寺庙的后山了?”温筠玉薄凉的声音炸在耳边。   林茹阴下意识的摇头,又见他眼里酝酿的风暴更肆虐了,当即点头“去了去了。”说着又想解释“我就是去看看沈赫荣背后人是谁。”   声音越渐低落下去,最后呐呐如蚊语,她最后了瞅一眼温筠玉,吓得赶紧住嘴。   这简直让温筠玉怒不可遏,甚至怒极反笑道“长本事了,连胆子都大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了,你落得何下场,你就和刚才那人一样躺在地上连尸首都没有地方找。”   林茹阴流淌着热泪不吱声,埋头犹自委屈,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汐儿死的那一幕又漫上心头,那剑直直的穿透她的胸膛,再无可救,一条命就死的如此轻易,最后也只能含冤莫白的死去。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你若要人生,无人敢让她死,你若要人死,阎王送不回。   “怕了?”温筠玉冷笑“那会可是向天借的胆子?”   林茹阴不答,他也自顾自的讥讽道“不是每次都有人来救你,你下次也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我若不救你,没人救得了你,我也不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好心人。”   林茹阴忍着尖叫,就见他修长的指头勾在她光滑如玉的脸蛋上,还捻起她胸前的碎发一嗅,墨色的眼眸一狠的上去抓她。   “你要干什么?”林茹阴惊呼,吓得抱紧身子,衣襟单薄露出纤细的脖颈。   “干什么?”温筠玉嗤笑,勾着她的膝盖颈就将她整个人抱起“当然是收取点利息,我要什么你清楚的很,本座现在就要你偿还。”   林茹阴不肯,心道他口中的偿还可不是那般简单,怕是整个人都要被他拆吃入腹,用力的捶打他的胸膛都于事无补。   “放开。”   温筠玉宛若未闻,他一脚揣进院门,不顾怀中人用力的挣扎将人抱进院子。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庭院深深,月色清浅,照在地上只留下白雾一点。 第30章 偷衣大贼   温筠玉踹开屋门又用脚跟带上,抱着怀里的娇娇儿就往里面走,冷清的月光倾泻在他身上显得更茕茕孑立。   林茹阴晕红着脸挣扎“温筠玉你是不是疯了!”   他冷脸不答,屋里头最显眼的就是正中央的檀木大圆桌和里边点的雕花床,可是他连再进去点的时间都等不了,直接将人压在了圆桌上。   窗外的月光被纸糊的窗纸拦住,半点也照不进来,屋内就只能看清一点点朦胧的淡色,却能将对方身上的部分看清。   林筎阴憋红了脸,仰面半躺让她十分惊慌,这样的姿势羞耻有如一块砧板上的肉任人捏圆搓扁,两条白皙腻滑的细腿够不到地只能哀哀的在半空晃动,桌子上无处着力她凭着本能想去拽温筠玉的衣袖起身,哪知这一拽,将人往自己更拉进了,他沉重的身躯在她身上伏低,牢牢压得密不透风。   两人的目光近在咫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都是彼此的气息。   林筎阴咬着唇一张脸红得滴血,两只绵软如泥的手去推拒伏在身的大山“你快起来。”   她不敢破声大喊将人都引来,这女人的清誉是何等的重要,他人又该如何看自己。只恨这温筠玉是如此的小人行径,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无法,她一个弱女子在这样场面下毫无反抗之力。   这一举动非但没有推开两人的距离,还被温筠玉大掌捉住了两只柔如无骨的纤纤玉手。他一手将那触感温热细滑的手举过林筎阴的头顶压在桌上,一手往她身上摩挲。   这些林筎阴再也绷不住了,娇娇啼哭起来,那声音婉转如黄鹂又更娇媚,唉唉叫唤让人受不住。   她蹙眉细声细气哀求道“别这样,我求你。”   她求着希望对方能放过他,柔弱的模样和哀求的语气只能激起狼的兽性,不想加以一丝怜悯,更甚是狠狠揉搓她。   温筠玉的眼眸墨色沉沉,微星暗哑的光一点点融入更深的黑暗,里面深邃的要将人吸进去。他凑着嘴在林筎阴的唇瓣上勾勒山河,濡湿的唇如画笔在她唇瓣上临摹出最美的图案。   红唇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啃咬,不时被他含入一小瓣的唇细细吸允,有时又粗鲁的将她整个红唇都吃进去,狂乱肆虐的她根本承受不来。   林筎阴根本不敢看他这幅狠决的样子,虽然他目无凶光,但周身气势更凛冽,眼中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决绝让她羞恼到无处遁形,心房被人重锤了一下,那裂缝在不断扩大撕扯着她的心,连灵魂都收到了震荡。   “温筠玉!”她肃着声音,含着哭声失了威严只剩下娇媚。她两只手被制住了,只能靠着扭动去躲温筠玉的动作,可是她那蚂蚁大小的力气如何抵挡住敌人势如破竹的攻势,几下就败下阵来。   “嗯。”温筠玉哑着声音低沉道,眼神克制不住停滞在面前娇人泛着泪点缀上星辰的眼还有绯红难耐的小脸上。   林筎阴的扭动除了更加惹火他,无二作用,这可怜的姑娘并不知道如此增加了狼的兽性,还以期达到逃跑的成效,她不死心哭着哀求道“你放开。”   “呵”他轻笑,温热的气息就炸在她敏感的耳边,林筎阴瑟缩了半边耳朵,去得到了更凶狠的追逐,温筠玉将那小巧透薄白皙的小耳朵含进嘴里,肆意轻.咬含.弄。   “唔!”林筎阴一瞬瞪大眼又迷离下去,心里简直炸开了花,昏沉沉的脑子也跟着失去思考。   林筎阴的反应简直让他心生愉悦,手也不安分的就往单薄的衣襟去,他用小指一勾解开了她扣的严严实实的领口露出纤细的脖颈,两团雪.酥若隐若现,叫人想抓在手中抓捏。   胸前一凉,冷风灌入让林筎阴终于清醒几分,羞恼交加怒意更甚,就想屈起双膝盖将人踹开,但温筠玉似早有准备或者说是早有预谋般,就着她的力道将她双.腿.卡.开,他的胯将她双.腿顶.开的更大再也合不上,摆出一副屈辱的姿势,那细腻润滑的腿儿就架在他身上。   “你滚,快滚。”林筎阴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但是没骂过什么难听话的她反复来反复去也只能骂他“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   温筠玉充耳不闻,修长的指尖去解林筎阴身上的衣服扣子,面不露喜不显怒平静的就似在做什么神圣而庄重的事情,眼里深沉的克制和癫狂却让林筎阴知道他是如此的可怕。   衣服的扣子都快全解开了半遮半掩,露出了里面红色肚兜的样子,里面一直锦鲤图案现了一半出来,林筎阴哭的更凶了,被高举过头压着的手根本无法动弹,牢牢的被大掌抓着压着桌子上,她想起来的动作让上半身不时高挺,雪酥看着就要送进温筠玉的嘴里也浑然不知。   就这样哀哭了半响也没止住温筠玉的动作,林筎伏低做小眉低眼顺娇软着嗓音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弄来给你,求你放过我吧。”   “我什么都不缺,我只要你。”温筠玉含着恶意又寒着坚冰的声音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墨玉的眼睛让人知道他是认真的,不让人抗拒。   林筎阴听了更想死了,这天下至凶至恶的人赖上她了还有活头吗,前路渺茫灰扑扑的透着绝望,她打定主意死也不和他一起。   温筠玉大掌掰过她梗着脖子别开脸的下巴,两人眼神直直对上,林筎阴想扭开脸都在他的钳制下只能正脸对他。   “跟了本座有什么不好,天下没有什么不是你的。只要你想,我都能为你弄到手。”温筠玉钳着的动作改为捏住,分出了大拇指的指腹或轻或重的摩挲过她殷红的两片唇瓣。   林筎阴不答,嘴边一鼓就想咬舌自尽。   温筠玉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对劲,面色大怒去掰她的嘴,手指探进撬开她的牙关,揪住湿滑柔软的小舌头就拖拽出来。   这下可苦了林筎阴,自杀不成,反被揪住舌头往外拽,力道用的她生疼,无法又流着眼泪含糊哭喊道“不敢了不敢了,把舌头还给我。”   “我若不疼惜你本座心里过意不去。”冷着声音说着又重重一捏手下的红润润湿滑的小。舌。头。   林筎阴只好又委委屈屈的保证了好一番才将自己的小舌头要回来,当即就缩进嘴里,又惧怕于温筠玉,只好半开半阖着亚光让他能看进一小截小粉红舌头。   “就这么不想跟着我?”温筠玉眯着眼问道。   林筎阴苦着脸既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温筠玉似早料到她的反应般,嗤笑着,眼里写着此人胆怂,林筎阴看到了也呐呐不敢言。   “好姑娘,下人把你衣物拿去洗了。”说着又要去拔林筎阴的衣裙。   “什,什么。”林筎阴有些结巴的街上话,猛烈的求生欲让她抓住温筠玉的话头连声追问。   温筠玉先是生气了一番,脸色更加阴鸷“无事。”接着更加急切的去扯她的腰封,就想把她裙子拔下来。   林筎阴脑子忽然闪过她俩第一次见面时候她丢的衣物,连着肚兜裹裤一起丢失了,她后来回了沈家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找到,最奇怪的是那会明明琴儿的衣服都在,就她的没了。   “是你,你偷了,偷了我的衣服!”林筎阴简直羞于启齿,恨不得挖个洞件自己埋进去。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偷了女人家穿过的衣服不满意还要正大光明找上门拔。她简直要气昏过去,羞愤的整个人要烧起来讲话连口齿都不请。   “是我。”温筠玉无所谓的点头,眼睛里的兴奋简直要溢出来,看着林筎阴的身上就似狗看到了肉包子。   “你无耻!”林筎阴翻来覆去也就这一句话一直骂,骂的温筠玉觉得不痛不痒的。   温筠玉哪管,一心只想拔下她的衣服,之前叫人偷来的衣服上轻轻一嗅全是她香馨让人沉醉的芬芳,他这等洁癖之人都忍住了将她衣物清洗的欲望只为这女儿香,他找了个无色无味的木盒子就为了陈放她的衣物,就显眼的放在床头边,哪知让无知的下人拿去洗了,温筠玉怒不可遏,大发了一顿脾气,连福公公这等春风得意人都得跟着赔笑,可知何等残暴肆虐。   他贪恋林筎阴身上的味道,再也无法割舍,他脑袋沉沉的一点点在林筎阴脖颈间轻嗅,更浓郁的香气争先恐后的钻入了他的鼻尖,让他整个都得到了巨大的放松和满足,眼角微眯起一脸痴迷。   “别别别。”慌忙的制住,林筎阴温声好言柔媚的哄道“你先放开我,我自己脱,我自己脱。” 第31章 屋内夜话   林茹阴晕红着脸挣扎。   温筠玉眯眼看她,指腹在她身上流连忘返的摩挲半响,打量的眼神摄住林筎阴的心神,似乎在思索爪下的娇花值不值得他信任。   像是怕磨光他最后一点耐心,林筎阴忍不住求饶道“我真的脱,我不骗你!”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眼巴巴的看着温筠玉,全身也绵软如泥的瘫在木桌上,乖巧任他伏在身上,略带讨好撒娇道“你看成吗?”   温筠玉流转的眼波上挑,略微勾唇“哦”   林筎阴有些惊喜的发现手可以动了,赶紧收回酸软的手在面前揉捏着扭转活动,哪知高兴的太早,她一下惊呼起来“啊!”   温筠玉从高挺鼻尖里发出哼笑“我抱你去。”   林筎阴因为慌乱间夹.紧了盘在他腰间的双腿,双手也牢牢的抱紧他的脖颈,怕温筠玉瞧见她胸前风光,只好乖顺的伏在他肩头,一头墨发服帖柔顺如瀑般垂在耳后,走起来一阵轻飘。   此刻她的衣襟已经全部散乱,露出红色的肚兜连着红绳挂在脖劲,罗裙凌乱不堪更显得楚楚可怜,她已经没了手去遮挡只好大刺刺的暴露在空气中。   温筠玉将她放在床边坐着,人跟着蹲下抓着她垂在半空的小脚,那小脚上的皮肉腻滑如最上好的羊脂白玉,他张开手掌能将她的小脚整个包进手心里,当真小巧惹人怜爱。   林筎阴不自在的缩了缩腿,轻咳道“我,我去脱,脱给你。”她瑟缩的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转过身去。”   因着这个屋里没有床幔,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此刻这个罪大恶极的人就蹲在面前,林筎阴甚至没有勇气扯着衣襟去遮掩敞开的胸前风光,就那样散着衣服手指紧张的不停在被子上画圈圈。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我动起手来还能更快点。”温筠玉好言道,眼中的兴意不言而喻。   林筎阴身子一颤,半咬着红唇为难道“就,就不能,呀!”   她还想做最后的抗拒,哪知温筠玉已经坏心的拽起她裙子里的裹裤了。   “哎呀,呀!这个不行!”林筎阴小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转为滴血的绯红,羞的连透白的耳根子都热起来。   她用一只手去挡,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裹裤,就被温筠玉单手拨开,几次之下她欲哭无泪的发现他还有一只大掌就没放开过裹裤,扯着一点点往下拽根本救不回。   那大掌搭在裹裤上面的热度透着薄薄丝绸布料传递到她腿上的肌肤,滚烫的温度引起她轻微的颤栗,受不了般媚.叫起来“别扯了,别扯了,还给我。”   温筠玉眼里的不怀好意更甚,更加用力的拖拽起来,速度快的惊人,眼看着就要拽出大腿.根了,说时迟那时快林筎阴突发了平常没有的迅疾反应,连拉带拽整个人用力道压.在.床.上以此借力,脚还不停的扑腾终于救回了一点裹裤。   “嗯!”林筎阴涨红了小脸气都喘不匀,还不待她扒拉好,就给反应更快的温筠玉欺压上了,就见他依旧单手搭在她裹裤上,另一只手压在她胸前起到镇压作用。   这下她彻底傻眼了,她仰面躺在床上根本使不来劲,被大掌镇压着连起身都不行,胸前甚至被压着有些疼,委屈着急红了眼哭喊道“大骗子,大骗子!”   温筠玉十分享受这个拽裹裤的过程,滚烫的大掌下是一片绵软,脸上难得漾出笑意,眼角繁星点点倾泻而出,宠溺道“乖一点。”   接着裹裤奕迅猛不及掩耳之势拉拽下至林筎阴的双膝,虽然罗裙是及地长裙还能遮挡住风光,可是也禁不住几次的扭动后落到了小腿间,温筠玉的视线全被露出的一截白皙的小腿给引去了目光心神都为之倾倒,然而林筎阴还满心满眼的想着她透风的裙底,底下空荡荡的多了羞耻。   温筠玉摸着她腻滑的小腿肚不断用指腹摩挲,弱骨纤形滑腻似酥,似乎嫌不断垂落下滑的裤角碍事,不甚耐烦的直接拽了个彻底,裹裤从林筎阴的脚踝整个脱出。   “啊!”林筎阴慌乱的喊了一声,反应都来不及,手抓了空。   好气!她感觉胸前闷的慌,气鼓鼓的别开小脸就是不看温筠玉如沐春风的笑脸。   哪有这般混.人,简直不知羞耻为何物,她心里暗道。   空气中突然沉寂下来,林筎阴不适应的想转过头看,却又觉得失了面子,只好偷偷斜眼瞧,这一看之下没得气个半死“好啊,你个大混球,坏蛋,你个死.变.态!!!”   她就看到温筠玉一脸陶醉的捧着她的裹裤放在面前轻嗅,双眼迷离,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好香。”   气的林筎阴人仰马翻,白玉般的小脚一下蹬在他脸上“混蛋!”   她还想去蹬第二下,就给温筠玉扣住了脚踝,圆润的小脚十分小巧可爱在他面前不安的蜷缩起来。   “哎呀,好.痒,不要挠我脚呀!”林筎阴酥麻的脚就想收回,那坏人哪肯放过她,一直扣着把玩,林筎阴怕痒的在床.上扑腾,笑的眼角都沁出了泪“别闹了,求你了!”   “叫一声好哥哥我就放过你。”温筠玉趁机提出要求,得寸进尺道。   “好。。。”林筎阴咬着唇好半天没吐出下文,实在羞得她说不出话来“啊呀!”   脚底板挠的更凶了,温筠玉笑着威胁道“叫不叫,不叫我就不罢手。”   “叫叫叫!”林筎阴实在无法了,痒意透着脚神经直直传入大脑再到全身,身上无处不酥麻,甚至笑的一颠一颠的打颤,她边笑边哭喊道“好哥哥,好哥哥,快停下罢!”   温筠略微遗憾的收手,眼里写满不尽兴,不过林筎阴叫的两声好哥哥足以弥补失去的触感。   他甚至好心的帮林筎阴将堪堪要落至大腿间的裙摆拉好盖住小腿,才慢条斯理有条不紊的起身,愉悦道“快点,天快亮了。”   外边还是沉寂的夜色,却没有那般深邃的黑,而是透着深蓝的星空,漫天耀眼的星星都暗淡了光芒掺杂着白雾,离鸡鸣还有好些时候。   林筎阴仰头去看他,男人背过了身去,他双手负在背后,默然站在窗边长身而立,身姿欣长以至于什么样的衣衫罩在身上都傲然鹤立,也许是古往今来的漫漫长夜都是他一路前行,孑然一身的气息让她眼角莫名发酸,她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心中百味陈杂。   她怔愣了好一会,恍然回过神时发现温筠玉也不出声催她,就独自静立在那半响,高大的身子挺拔好似从没松懈下肩膀伏低过,他是如此的强大的存在,手握重权傲视朝臣,一身紫袍加身尊贵如斯,她又不禁想到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能难倒也不是她可担心的。   林筎阴赶忙上上下下看了一眼身上,衣服已经凌乱不堪皱巴巴的团在一起,就算不给温筠玉也不能穿着见人了,她红着脸扭扭捏捏道“我脱给你,我没有,没有衣服换。”   温筠玉微微侧脸,精致好看的下巴微抬,倨傲道“在床头柜子里。”   “哦。”林筎阴颔首,却又暗恼,温筠玉背对着她又看不到她的动作,还傻愣愣的点头给自己瞧呢。   她打开床头柜子,里面放着一套淡粉色的罗裙,她拿至身前比划发现竟然意外的合身,怕温筠玉等的不耐烦要转身,她三步做两步的换起衣服。   她犹豫着解下红肚兜拿在手里,还有些烫手,红着脸捂着眼不敢瞧这物件要被温筠玉给拿走,还要放在床边把玩,这简直太羞耻了,她一颗心跳动的快了,都要跃出胸膛。   “扔给我。”温筠玉的话轻而平稳,她却觉得一下要将她炸上天。   特别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换好了红肚兜的,林筎阴细细打量发现温筠玉根本没有转过身,束着玉冠的墨色长发一成不变的垂在身后,看着略微冷淡。   林筎阴抓紧了手上的红肚兜捏了捏,半咬着红唇闭眼抛给他。   温筠玉单手朝后微举,东西就准确无误到了手上,犹如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又似东西自己长腿跑到了他手上,这一过程简直神了。据说温筠玉的武功高深莫测可自由出入敌国大军老巢如若无人之境,至今无人得知他修习到了何等境界,只道他是何其的恐怖而诡谲。   他抓过红兜肚,沉默的看着上面绘着精致的鲤鱼图案,活灵活现的好似真的在水中游,跃然间下一刻就要破水而出。   “好了。”林筎阴用比平常快了一倍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汲起鞋子下地,皱的不能看的裙子也扔到了他手上。   温筠玉这才转过身接住裙子,从怀里抽出一丝不大不小的方巾,就要把这些衣物都包进去,他怕别的沾染上了坏了上面林筎阴身上好闻的香气。 第32章 疯狂之夜   回去的路灰蒙蒙的,手边无灯天边无光,是温筠玉走在她前面,那长身鹤立的身影将地上的影子拖得欣长。   林茹阴小心翼翼跟上,一双水润大眼追逐着他影子前进的踪迹。好几次当她以为温筠玉不会转过身来,就见那人顿住身形,一双凤眼斜眼望来,似将她缩头缩脑,胆小如鼠的动作看进心里。   温筠玉抬起修长的玉手朝她招来,她克制住担心被人看见的恐惧,提起裙摆就朝他所在的位置奔去,越来越近了,她心有所感的停留在温筠玉的脸上,那高挺俊美而冷情的模样忽然轻轻勾唇,眉舒而笑,莞尔间已是倾城。   温筠玉走了,将林茹阴送回到厢房后他就消失了,如从来也没来过一样。   林茹阴坐在厢房内神情犹自恍惚,想起他含笑微嘲的目光心就一颤,一晚上的不安越渐趋于平静。她抬眸望着纸糊的窗子,外边天光渐渐亮起,清晨含雾透着一丝朦胧,寺庙里的小和尚们快要起床做早课了。她却困得不得不歇下,希望琴儿一会来唤她,能将昏睡的她叫醒。   林茹阴安心的睡去,却不知冯庆俞也忙活了一个晚上不消停。   他先是发现黑衣人冲他们俩追杀来,那黑衣人似盯住他一样紧追不放,无法他也只能咬牙狂奔,天知道这股倒霉劲何时是个头。   他气喘吁吁边跑还气的碎碎念“苍天,快叫你龟.儿子别追我了,我保证明天一大早就给庙里捐一大笔香油钱。”   再后来他和林茹阴走散了,在那长长巷子头,他眼睁睁的看着林茹阴跑进去,跌跌撞撞的一直消失在眼前,他急的也想跟上,然而他怎么蹬腿还在原地不动,他恼的往身后一看,原来是有人拽住了他后领子。   冯庆俞使出吃奶的力气愣是没从那两根看似轻捏的手指中挣脱“我擦,有力气了不起啊。”龇牙咧嘴的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张很是不一样的脸。   他错愕的睁大眼“你谁?”半路换人追杀吗?那人是如厕去了还是累了?   竟然不是刚才蒙面的人,一样的黑衣却不一样的感觉,面前的人冰冷中透着沉闷,沉稳的眉眼间凝聚着英气,看他的眼神平静若无物却让冯庆俞炸毛起来,这人是不是在嘲笑他花拳绣腿小白脸模样。   冯庆俞当即冷笑起来,言语犀利“那人是不是累了,换你来杀小爷,你身子板行吗?”   秦祯皱起眉头“闭嘴。”   这人话怎如此多。   “你说闭嘴就闭嘴,小爷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秦祯平静的眼不起波澜“要闭嘴的回去,还是安静的躺下。”   冯庆俞听见立马疯狂摇头,还做了个缝住嘴的动作,一双眼黑亮的大眼此刻乖巧的望着他。   连思考都不要,这人看着武功就高强,肯定命比较重要。   冯庆俞在秦祯身后亦步亦趋,那人步伐快的他都要跟不上,最后咬牙小步跑在秦祯身旁才勉强跟上,他还不忘打量,一双眼睛牢牢粘在秦祯脸上,将他眉眼看的仔细,连脖间半藏在衣襟里的朱砂痣也不放过。   这一看越瞧越是眼熟,他虽混却架不住有个勤勉的爹,隔三差五的提溜他去些大场面,这温筠玉身边第一大属下他还是见过几次。   冯庆俞眼睛一亮,整个人如打了鸡.血,黒溜的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点,他记起来了,是叫秦祯没错。   此刻已经走到了男客的厢房院外,黑夜里四处寂静,皎洁的月亮高挂,照射下的一切都染上了霜华。   秦祯莫名的看了一眼他,又见到地方了,转身就走。   冯庆俞哪肯,冲上去扒拉住他的袖子,忍不住叫道“哎哎哎,你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秦祯冷脸漠视,扯回自己的袖子继续往前走,就这一点力气也想拦人,简直贻笑大方。   “你逼我的!”冯庆俞使出绝招,两步起跑冲上去起跳,整个人扑上去想挂在他身上,结果扑了个空,平沙落雁式吃屎“啊啊啊,痛死小爷了。”   秦祯冷淡移开步伐,觉得此人就是个傻子。   他越走越不对劲,身后如坠着大铁锤,终于顿下脚步,沉重的感觉骤然减轻。他再用力走两步,身后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起。   冯庆俞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眼神对视上秦祯转过身的脸,那冷硬的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似乎如同在看个死人。   简直要吓哭了!   他条件反射的就想收回手,猛然一顿后又狠狠一抓,想起这会他还活的好好的,应该就不是要杀他的样子,一瞬理智回笼,人也跟着清醒。   “看什么看,我娘可是郡主我爹是大官。”冯庆俞嘴硬起来,强撑气势,如一只虚张声势的猫张牙舞爪起来。他本来是想收回抓在秦祯后摆的手,这会为了面子也要硬抓着不放。   就这样,刚才秦祯走出来数十米,他也跟着被拖行了数十米,远远看去如一人拖了个死.尸在地上行走,画面惨不忍睹。   秦祯额角的青筋微微抽动,嘴角也十分勉强的微勾“你要如何?”   冯庆俞得意起来,以为刚才的话起了作用,还想捉弄他一番“我屁股疼,你抱我进去!”   秦祯一言不发的就单手将他整个人扛起来在肩上,吓得他不敢晃动头朝下的一张脸充血又不甘心大呼“你就这样对待你爷爷,秦小祯你过分了啊!”   “啊啊啊啊!!!”   冯庆俞整个人腾空而起,吓得花容失色。   “啊!”冯庆俞闷哼一声被砸进床上,不知为何他落下时没发出一声巨响,他苦哈哈着脸爬起来,门口哪里还有秦祯的身影。   他心中破口大骂,这个狗贼!   原来秦祯走至屋门外就顿住不再动作,冯庆俞忍不住就想催促道“没错是这个门,快进去。”   哪知原来这个人竟然是在目测门到床的距离,确定好位置后就抬手将他举高至半空投掷进去。要不是被扔的是他自己,冯庆俞简直想拍手叫好。   他恨得咬牙切齿,狗贼,你给爷爷我等住!   沈赫荣的屋子里黑漆漆一片,连豆灯都熄灭了不透一点光亮,整个屋子里如若无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再往床上看,赫然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直直看向门处,沈赫荣和衣端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抹了鲜艳口脂的唇在暗夜中透着黑,叫人若无意闯进来估计能吓得屁滚尿流的爬出去。   早上,林茹阴被琴儿叫起来,因着是来寺庙斋戒的,也不好睡的日上天光,以是忍着困意坐起来,迷瞪的一双眼看着琴儿拧了把帕子给她擦拭。   对于斋戒这一方面,林茹阴不甚知道,总归学着别人的样子是不会出错的,她出厢房时还和同一时刻推门而出的沈赫荣撞上。   两人面色具是不好,林茹阴面色如往常一般心中却担心昨晚露了马脚,然而沈赫荣心思不宁冷笑着瞧了她一眼就走了,想是昨晚的一切对她打击很大。   她的身边再也不见了汐儿的身影,想起昨晚汐儿倒下的样子,林茹阴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她也只能缄默别无它法。   等几个姑娘都齐了,沈老夫人和他们一起去吃斋饭,三顿全是素食,整整要吃上三天才为心诚。   “你们啊。”沈老夫人失笑着摇头,她们来时已经不早了,这斋戒的人有多,差点就没了位置。   斋饭是庙里统一供的,地方是同和其他的香客同一处,若不赶早连吃饭的地都没有。   林茹阴受教,心虚一笑“明日定会早起,不敢怠慢,可不敢让外祖母没饭吃。”   几人乐起来也笑“我们都不敢让您没饭吃。”   大夫人端庄的脸也捂着唇笑起“就你们嘴贫。”   这等时间,梵音方丈和那年轻的主持自然没有到场,只是略有似无的经文从别处传来,林茹阴细细听,也是不熟悉。   “是《地藏经》”沈老夫人见林茹阴不解,点了一句。   说起这个几人都无甚反应,唯有沈赫荣的微微蹙眉,之后都寡言起来,因着吃斋饭要保持虔诚所以饭堂坐了整整一屋子的人也没发出半点响声,静到掉根针都能清晰可听的地步。   他们这时还没发现沈赫荣身边的汐儿不见了,然而三天过去了,下车那天再见不到人就再明显不过了,最后面的马车内空荡荡的就只有沈赫荣只身前往。   大夫人觉得事情不简单就叫住径直往前走的沈赫荣“你身边的汐儿呢?”   沈赫荣面色不变,和大夫人存疑的目光对视,语气不起波澜“她前天回家去了,我见她在佛前求了姻缘想着她也快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再耽误下去婆家不好找,我就给了一大笔钱财作为嫁妆让她去了。”   大夫人颔首,也是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的,就让她去了“那你路上若寂寞就找几个妹妹说闹。”   毕竟是三夫人的孩子,不交代几句妯娌间面上也过不去。 第33章 打起来了   这天,林茹阴今儿大早起了,收拾好包袱就拿了外祖父写好装进信封的拜帖去岳麓书院求学,一路上有沈恒看顾着也不会走错地方。   岳云书院建于十二级台阶之上,五间硬山,出三山屏墙,前立方形柱一对,白墙青瓦,置琉璃沟头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绘游龙戏太极,间杂卷草云纹,庄严而威仪。   “你拿着这个去找梁徵南院长就能入学了,这个点他应该还在东边主院里你这会赶去还来得及上今天的课。”沈恒简单交代了几句顺便给她指明了去路,匆匆坐进学堂里上早课了。   “恩,你放心去上早课吧。”林茹阴颔首。   岳麓书院很大,就算沈恒再三说过去往东院的路怎么走,她这会还是迷茫。不过她在书院里除了沈恒和傅青奕谁也不识,这会学生们都上了早课一时间都找不到人指路,这让她焦躁起来。   “让开让开,别挡着小爷的道。”   就见一人横冲直撞的朝她的方向奔来,林茹阴慌忙让开身,到近处才看到是冯庆俞一脸焦急就要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原来冯庆俞也在书院上学,来的正是巧。   “哎。”林茹阴叫了一声“冯庆俞!”   “谁!哪个叫爷爷!”冯庆俞奔跑的动作骤停,回头看清后惊喜叫道“是你!快和我先走,迟到了院长要给我吃挂落。”   他来的迟了,大家都已经坐在书堂里上起了早课,可似乎他狂奔的方向不大对啊,这不是去往书堂的路。   林茹阴话还没说完就一脸不明所以的被他拉着跑,“你又犯啥事了,这样急。”   “可别说了,唠唠叨叨的要迟了!”冯庆俞急的都抽不空回她,远远瞧见东院的匾额就放开拽林茹阴胳膊的手,径直朝屋里冲进去。   眼看着就离院门很近了,给一群人拦了下来,他们穿着丝绸锻打造的锦衣华服,笑的流里流气的“冯庆俞你还想进去,有哥几个在你就别做梦了。”   林茹阴见他们围上来将他们封死在不大的圈里,紧张的往冯庆俞身边靠了靠。   这几人想干嘛?   她用唇语朝冯庆俞问道“他们是谁?”就见他脸色僵了僵,有些不大好。   “你就是林茹阴?”有人邪笑的问道,看她的眼神却带着肯定。   “是有如何。”林茹阴抖着声音,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如何,哥几个今天看你们不爽,好好整治整治你们。”为首之人笑的放肆,手中一把折扇摇的翩翩。   他们根本不惧冯庆俞,当朝郡主又如何,他们当中全是王子皇孙的,隔了几代的关系也能和皇亲国戚扯上关系,特别是庄苑博他是老太后娘家最受宠的世子,就比家世冯庆俞还差了一点。   “你们要找麻烦就冲我一个人来,别找她麻烦。”冯庆俞白玉般的面容难得强硬了一次,紧紧的护在她身前,眼神也锋利如刀剑。   庄苑博好像听了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腿笑的四仰八叉的“该你今天做孙子,你从爷爷胯.下爬过去,我就放你一马。”说着就撩开下摆扎了个马蹲。   其他人又是哈哈笑着叫嚣起来“爬!爬!爬过去!”   林筎阴一听就慌张的去拉冯庆俞“别,别过去。”她拽着他的衣袖都扯不住人。   她又急又慌,这么多人上去就是找打,还有那几人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明明今天她是第一天来这书院的,一场阴谋似一张大网围猎将她四周都包的密不透风的,细思极恐的林筎阴还来不及多想就见冯庆俞朝十几人扑上去。   如何能忍,真是欺人太甚,冯庆俞咬着牙脸都黑了“我擦你奶奶个腿,爬你吃.屎去。”他怒得呲牙咧嘴瞠目欲裂,当即扑上去扭打作一团。   还叫小爷爬胯,这辈子死都不可能的事情。   “干.他龟.儿,打死这小鳖孙!”其他人一看还了得,这小白脸一个人还带了个女人还如此嚣张!   林筎阴吓得连连尖叫,身边不断有人扑打上来,有人还趁乱去拉她胳膊“快放开我,冯庆俞救命啊。”   她的呼喊冯庆俞隐约听见了却也顾不得了,他被几人按住了手脚固定在地上,将他拖死狗一样拖到庄苑博的胯前,要强制他爬过去。   冯庆俞双手握拳抵在身前,指骨摩擦在地上都渗出血,身后几人一人一脚踹他的臀,要将他踹进去。   “冯庆俞!”林筎阴惨白着脸紧张的高喊,身边还有人不断的往她身上挤。   一瞬间冯庆俞暴起,逞凶的整个人作一团扑到庄苑博身上,就要骑在他头上疯狂扯他头发,又抓又挠爪子使得虎虎生威,他怒吼一声“用爪子!爪子!”   林筎阴皱巴着脸闭眼快要哭了,就见几人□□着欲行不轨,也学着冯庆俞的样子凶狠的对着几人的脸挠上去。   “啊!贱女人!”几个人满脸血痕,捂着脸大叫起来,看着林筎阴的样子更加不善,眼神凶恶狠辣。   还等什么,逃命过几次的林筎阴打了个激灵,扭头就跑“我找人救你!!!”一路仓皇逃窜,连珠钗掉落一地也不顾上了。   身后简直惨不忍睹,冯庆俞被十几人摁在地上打的满地找牙,他还十分凶猛死也揪住庄苑博扑打撕咬不撒手“爷爷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嗷嗷,我的耳朵。”庄苑博被咬的满脸血,耳朵差点给揪下来,他痛呼的都破音了“还不快把这疯子拉开!”   这劳子小白脸咋力气这么大。   几人拳打脚踢的往冯庆俞身上招呼都没将他从庄苑博身上撕下来。   林筎阴那边身后还跟着几条尾巴一直追着,是要把她拦截下来不让她通风报信。   “站住!”   林筎阴跑的喘不上气也不停,眼见着就要到书堂了,就给人抓住“放开了,沈恒!沈恒!唔唔唔!”   就差一点就能求到人了,就差一点,简直不甘心。   林筎阴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大门,快来人啊,快出来一个人。   几人捂着林筎阴的嘴将她整个人架起来就跑,林筎阴双脚离地,面对着书堂的不断往后疾退,她扭着身子挣扎都无法摆脱控制,水润的杏眼不断望着书堂的门渐渐失去希望。   “吱嘎”书堂的漆红大门蓦地开了,一人白衣显出。   林筎阴愕然。   那人独身白衣前往,朝她的方向奔出来,越来越近,如耀眼的光在靠近。   “快走,傅青奕来了。”几人拖着林筎阴更快的跑走。   哪知傅青奕更快,到后面身姿飘跃而起,几个脚尖轻点后就落在了他们前面,他轻飘的落下遽然转身,微步上前抽身换影间就将林筎阴换到了手边,他扶着人站定,温润道“慢点。”   林筎阴怔然,又惊醒道“冯庆俞,快去救冯庆俞。”她急着扯着傅青奕就跑。   她们才跑出几步,身后又是哗啦一大群人冲出,一人高喊一声“老大被人揍了,找场子去!”   跑到地方,一大群人围着一个点猛打,人堆里埋得瞧不见冯庆俞的身影,林筎阴紧张的喊道“冯庆俞,你怎么样了?”   一阵默然,就在她以为冯庆俞给人打死了,人堆里才传来一丝细若游丝却犹自坚强的声音“老子我快死了。”   傅青奕一鹤冲天,身子孤烟般冲天拔起落到人堆里,螺旋九转间将人都踹开,将冯庆俞从人堆里拖出来,同时一起被拖出来的还有庄苑博,两人都半死不活的只出气没进气了。   “唉。”林筎阴还不待上去,就好大一帮人将她挤开。   “老大,我来救你了。”   “上啊,打了我们老大还想走。”   冯庆俞听到声音眼睛大亮,顿时来了生气高呼“兄弟们,你老大我被打的惨,快给我报仇。”   就这样两拨人扭打作一团,扑打扭踹挠疯狂的扑跑,打的一点章法都没有,就一拳我一脚的干架。   “傻逼啊,你打到我了。”   谁顾得上这,打谁不是打,看也没看清人就直接往身上招呼。   “别打了,院长要出来了!”不知谁想起来早课时间快结束了,慌忙喊起来,一群英勇斗殴的人都急急罢手。   惨了,给院子抓住严重要给赶出去学院,这辈子仕途无望。   慌慌张张几十人就要拖着残躯爬也要爬走时,东院的大门缓缓开了,阳光投射在漆红大门上,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那一瞬的暖光照在他们脸上教人看不清面容,前面那人一双黑色官靴踏了出来,他一身紫袍锦衣琼林玉树,周身阴沉紧绷着,全身散发着一股冷寒。   他站定后,那精致面容就显露了出来,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他微抿着唇,眼波流转轻蔑的越过林筎阴朝他身边的傅青奕直直看去,那眼风又冷又冽,似刀刮骨,以他为圆点的百米内都寒风凛冽,令人不寒而栗。   两人眼神胶在一起,电光石火将天地撕了个昏暗。 第34章 情敌见面   林茹阴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小脸惊惧, 特别是此刻温筠玉阴鸷的眼神朝她扫来,穷凶极恶要将她生吞活吃了, 怎不叫她心肝胆颤。她害怕的往傅青奕身后缩了缩。   温筠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黑沉到底,看她的样子宛若死人,“过来。”能声音冰冷如坠冰窟。   林茹阴不敢摇头也不想走到他身边,只好躲在傅青奕身后将脸藏起来。   “本座说了,过来。”温筠玉阴沉的脸紧绷, 周身威严气势如虹, 如剑直逼在场的人。他为数不多的耐心简直要耗尽了,这女人还如此不识好歹,再看到傅青奕护着林茹阴的动作时,那一刻的怒意达到顶峰。   “如此逼迫一个女人,就是你堂堂少保的风度。”傅青奕一脸镇定, 护着林茹阴的手臂紧了紧。   傅青奕一身白袍锦衣,如翩翩佳公子爽朗清举,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身侧的林茹阴一身粉装娇俏可人, 看着真像一对璧人, 这一幕落在温筠玉眼中刺的眼睛发疼,怒发冲冠。   落在他手臂上的锋芒更盛,似要将他手臂剁下。   温筠玉冷笑“你护着的是我的女人。你今日若瞧不清楚,我就挖下你的眼睛送予你的老父亲。”   林茹阴和傅青奕两人脸色具是一变。这天下就没有他温筠玉不敢为之事,陷害忠良霍乱超纲这等滔天大罪做的颇为得心应手, 实能看出此人心狠手辣还阴险狡诈至极。   ‘暴戾恣睢, 聚党数千人, 横行天下。’说的就是这温筠玉此人。   这场面无人敢劝更无人敢阻,就算真挖下了傅青奕的双眼又如何,温筠玉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善,气势凛冽,强横的气息令周围的不由自主的纷纷退后一步。   他们都是知道温筠玉性情恣睢,全都蜷缩着不敢动弹,假装自己是个透明人。   逼不得已之下,林茹阴惨白着脸只身一人上前,颤巍巍抖着身子脚步发虚,她觉得腿软站都站不直,此刻她到温筠玉之间短短数十步路,如人坠谷底仰山巅之高远的令人绝望。   她稳着摇摇欲坠的身形走到台阶前,温筠玉一拢紫衣,玄纹云袖身姿濯濯如春月柳就站在十二级的台阶上俯视而下,他的嘴角含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双目细长睫毛亦长而卷翘,眼角末端微微地弯着看人之时有种似睨非睨的感觉。   “过来。”那双修长如玉的手朝着林茹阴伸出。   林茹阴心如死灰,实是不想回到他身边去,他的手段蛮横逼迫显得她做什么改变都是白费耳朵,透着苍凉和无可奈何。   傅青奕瞧面色她惊惧,顾不得别的一步冲上去止住她要迈上前的步伐“别怕,有我在,今天就算拼了命谁也别想动你。”虽然傅父几次三番告诫他要避开温玉玉,此次对上也是无奈之举。   不过君子为和有所不为,今日他并不后悔。   温筠玉的手僵在半空,面色阴沉的令天地都换了色,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就见下一刻他狞笑起来气势暴涨,倏地暴起如鹰隼凌霄。   他其势不可挡,以指为剑以掌为斧就朝傅青奕周身几大要害袭去,刁拿锁扣,倏前倏后,忽进忽退,身形施展开后穿行如飞。   开始时,傅青奕还能勉力还击,一来二往间看不出谁胜谁负。   不消一会,傅青奕渐渐吃力应对,他嘴唇微微发青,脸色发白,数十招后隐隐不敌,力不从心。   他心里暗道:此人武功竟然如此高。   连不会武功的人都能看出傅青奕落了下乘,不消片刻就被温筠玉一击溃退,重重的一掌落在他胸前,打的他疾退数十米才稳下身形,体内血海翻涌血腥涌上喉间,他嘴边一鼓似要吐血被他咬牙吞下,来不及咽下的一丝血渗出嘴角,他轻蔑的擦去“你就这般能耐。”   不知死活,温筠玉阴鸷一笑,眼带肆虐暴戾“就来取你眼珠子!”   林茹阴遍体生寒,想也未想就挡在傅青奕面前,惊叫道“不要!”她不能让无辜的傅青奕因为她而受到伤害。   “滚开。”温筠玉惊怒交加,急忙收势,腕间一抖徒然将她扯开,又攻了上去,这下恼的他非取傅青奕狗.命不可。   转眼间,温筠玉先是以一指之力在傅青奕身上洞穿了数十个血窟窿,再右手成爪直逼他眼球,指尖逼来顷刻间就能戳穿眼眶。   林茹阴疯了一般留着眼泪扑上去,抱着他一只拢在广袖中的胳膊不撒手。   “温筠玉!”   她呜咽的呦哭起来,哭花妆容的小脸贴在他平坦坚实的小腹前,似乎抱着他胳膊还不足以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直接扑进他怀中抱了个满怀“呜呜呜。”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温筠玉顿住了身形,沉默的立在原地,他阴沉着脸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埋首在他怀中痛哭的林茹阴,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也没将她推开。   最后还是不由自主的将她整个环在怀里。   再抬眸,他乖戾的目光凝在傅青奕身上不放,似乎还要在他身上扎上数百刀才解恨。   就是这人,胆敢来和他抢林茹阴。   傅青奕无力的倒在地上,血涓涓从他身上十几处血窟窿里流出染透了白衣,墨发上高束的玉冠重重砸落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再也拼凑不起来,他捂着胸口弓着身子爬起来,面白如纸,堪堪维持住身形都直不起腰,一身狼狈。   来时他有多少意气风发,现如今就有多少黯然销魂。   第一次正面对上,才知晓此人是多么深不可测诡谲难辨,他此前笑世人唯他是从,今才只是实力纵横,凌驾于世。   傅青奕咳的不行,又呕出血来,林茹阴哭红着眼眶瞧去,却不敢安慰一言。   她不说却不代表她不看,林茹阴关切的眼神落在温筠玉眼中,让他怒不可遏间心肝揉碎,激怒下他一把大掌揪住她胸前的衣襟拉起凑近,阴沉的脸凑上哭得不能自持的林茹阴,如凶兽轻嗅猎物,吓得林茹阴马上禁声,眼泪流的更欢了。   温筠玉邪魅一笑,“你还有脸哭,瞧瞧本座为你打的昏天黑地,瞧的可高兴。”   “呜呜呜。”林茹阴惊恐的连连摇头。   “还说不是,那他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温筠玉怒而出声逼问,大掌将她整个提起,一双墨色眼眸寒冰刺骨。   “没有,我没有。”林茹阴去抓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她整个人脚尖离地,摇摇晃晃的在半空找不到支撑,她害怕的目光祈求的看着他。   “呵。”他轻斥一笑,眼中嘲讽。温筠玉的阴晴不定的性子哪是别人三言两句能劝服的住的,睚眦必报的他死死盯着林茹阴。   “唔。”林茹阴瞪大水润的眼眸,话被人堵进嘴里,她嫣红的唇被人整个吞进口中。   温筠玉的大掌在半空搂着她的腰压入怀中,另一只大掌钳制住她的后脑压向自己,抵死缠绵的唇啃咬着林茹阴的唇瓣不放,狂乱的拥吻,行为放肆又如雷霆般热烈而凶猛。   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两人接吻,惊得众人下巴长得合不上最,眼球差点自眼眶中落地。   这,这好一幕二男夺一女,还大胆出手,竟然旁若无人般亲热起来。   温筠玉撬开她的贝齿探进凶蛮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肆无忌惮的横扫每一处都不放过,舌尖所到之处酥麻,他邪魅的含着笑意唇间更加逗弄,蓦地吸住她粉嫩的小舌头整个包入口中又坏心的将它拖出来。   “唔啊。”林茹阴泛着水光的眼轻瞪,粉红的小舌被他吸允出唇外暴露在空气中,羞的一整张脸通红根本没眼看。   哪知温筠玉非但不收敛动作更加放肆,他边吻边邪气的看了一眼落在远处半死不活的,挑衅的勾唇一笑。   这一系列的变化在傅青奕眼中是多么的触目惊心,气恼间咳的更甚,差点将心肺都咳出来。   众人缩在一旁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好戏却十分同情傅青奕,这人当在场所有人的面公然如此挑衅,可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嘛。   疼啊!脸真疼!   傅青奕的惨白的连有几分灰败,他温润如玉的样子不变,他冷冷瞧着温筠玉此刻志得意满的样子,再看林茹阴一副委曲求全心不甘情不愿的脸,眼中却多了几分冷意。   “呀!”林茹阴被整个打横抱起,她害怕的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脖颈。   她埋首进他的胸膛,周身被温筠玉的气息包围。   温筠玉一脚踹开了漆黑红大门,两人进去后,大门重重的闭合上,发出好大一声嘎吱声。   吓得外面人又是一阵心惊肉跳的缩脖子。   怎的如此凶残。 第35章 打你手板   “彭”的一声门关上了, 傅青奕眼中黯然失色,连天地间都为他染上一层轻灰, 令人沉闷而缄默。   他身上受的重伤不快点止血是不行的,然而傅青奕宛若未觉,还呆滞的看着那紧紧闭上的门看。   在场的众人再犯浑,这会都有些不忍,这冠满望京的第一公子此刻在情一字上吃了大亏, 情敌还是最不好惹的温筠玉, 真是让人唏嘘叹惋,还有人为他愤愤不平起来。   这温筠玉乃一代阉人,凭何与人抢女人,真是天理难容啊。   不过即使不忿那也不是他们能说嘴的,他们各自的父亲尚且不敌惧怕, 他们哪会不知死活的上去找死,说起找死,他们脸色大变, 齐刷刷几十双眼睛就对上了面色难看的院长。   “快走。”几个机灵的匆匆对了哑语就趁乱溜了,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全部四处逃窜走,院长将几人的面孔默不出声的记下,也不去阻拦,眼神朝傅青奕、冯庆俞和庄苑博看去, 指名道“你们三个随我来。”   冯庆俞苦哈哈着一张脸哀嚎“院长, 真不是我, 我冤枉啊!”   “呸。”庄苑博也不甘示弱的怼道“就是你把我打成这样的,还敢装无辜。”   两个人经历了一场围殴都比傅青奕面色好看太多,傅青奕连站都站不稳了,整个成血人般虚立在那。   沈恒扶着他,朝院长不忍道“傅兄这为自己的私事,且人都这般了,我先带他回去?”   “可。”刁钻刻板的院长难得颔首同意“恢复好身子再来我这,回吧。”   沈恒听到惊喜的扶着傅清奕回去“小心点。”一路上走得一瘸一拐的,实在是傅清奕血快流干了脚上虚软使不上劲,几乎是沈恒揽过他的腰拖着他出了岳云书院的大门。   听到回字,冯庆俞也想偷偷溜走,听到重重的一声咳嗽,又哭丧着脸转过身,随着院长到书堂听从教诲。   “说罢,昨日因你逃课,我让你今日早课前到我这报道,你非但迟到不说,还与人斗殴?”院子一张褶皱的脸挤在一起,声音刻板庄重,他重重一拍桌子“简直胡闹!”   冯庆俞和庄苑博齐齐缩了脖子矮了身量。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冯庆俞扑到院长身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天地怆然泪下“院子,我今日是要找您的,给庄苑博的拦了下来,打个半死不活不说,还累得您误会我不知悔改,我一心改过的愿望天地可鉴啊!”   这种人当真不要脸,无耻厚脸皮让庄苑博看的叹为观止,差点没撸起袖子又打“好你个小白脸,哭的倒起劲。”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院子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怒而叱喝“明日叫你们父亲来,各自写份悔过书,若再犯,书院庙小留不得你们!”   那重重阖上的漆红大门内。   林筎阴哭的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脑袋跟着耷拉,她都不敢抬眼去瞧温筠玉此刻的神情,想必定是阴云密布,雷雨炸响,书屋里昏暗一片,那人坐在漆红大木背椅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一圈人影轮廓,连面容都模糊了。   温筠玉双腿架在桌子上歪斜着身子坐着,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声音低沉慵懒,动听的令空山凝云。林筎阴却不敢消受,嗫喏着小声抽泣道“没有。”   身穿一袭华贵紫袍,乌黑的头发梳理的齐整,以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束着,清俊的面孔在阴影中显出完美精致的五官,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不时轻敲,倒没了刚刚那股癫狂劲,却让林筎阴觉得更加危险,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冷静时候的他举止倨傲优雅贵气,噙着一抹笑再眼熟不过了,林筎阴却感知到事情更加不易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吓人,她害怕的抖起身子。   “抖什么?”温筠玉冷呵“敢背着本座出去找野男人,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今日瞧见两人站在一起是那是何等的郎情妾意,你来我往间不说一言眼神交汇,但他是个死的不成。连带着林筎阴护着他心疼的样子,碍眼的让他想将一切都毁了去。   林筎阴咬着唇不答,缩着脑袋看着温筠玉从底下抽出一根粗实的墨色戒尺来,啪啪啪的在手上轻敲。   每一下都宛若打在她心里,只听温筠玉用戒尺敲敲桌子,示意她伸出手来,林筎阴皱着一张小脸却给他的样子吓住,颤巍巍的伸出小手放在他面前,不时瑟缩的想收回手。   等她伸出手不敢再收回时,温筠玉的戒尺就上来假意要打。   “伸好来。”温筠玉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林筎阴一惊后又苦着脸往他的方向多伸出几分,将手递到他眼前。   温筠玉看了几眼面前粉嫩可爱有些小肉嘟嘟的小手,直起身放下长腿,大掌抓着那小手揉捏,另一大手拿着戒尺抵在林筎阴的手心里摩挲,没有马上拍打她的手心。   正当林筎阴心里松懈下来,那戒尺就啪的一声敲在她小巧柔嫩的手心上。   “啊。”林筎阴低呼,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知道错没有?”温筠玉沉声道。   他捏着自己的手不放,另外一只抓住戒尺的手一直虎视眈眈在一旁指着林筎阴,这让她根本无处可逃,只能含泪咽呜道“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手。”   语气里满是委屈,乖巧如童孩叫人又怜又恨。   温筠玉冷哼一声正想放下戒尺,哪知她误会是又要打她小手板。   林筎阴吓得顾不得别的,用力一抽手就想躲门而出,一身长裙此刻显得碍事磕磕绊绊的跑到门边。她没看见身后的温筠玉处在一片昏暗中,周身怒气又暴涨了几分。   手上刚要拉门把,就给温筠玉抽着鞭子卷了回去。   “啊”林筎阴短促惊呼,长而又韧劲的马鞭甩在她细腰上绕了几圈捆了个结实,身后猛地用力收紧,她整个人腾空而起落到温筠玉的怀里,巨大的冲击吓得她心脏骤停。   她在温筠玉怀里缓了好半响才坐起身子,她一双泪眼婆娑含着冷意朝他痛哭逼问“你就知道欺负我,呜呜呜,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别出现在我身边行吗?”   “这辈子你都休想!”温筠玉冷冷吐字,薄唇抿成一条线,浓眉拧在一处。   “我就是不要和你在一起,我死也不和你在一起,你才休想。”林筎阴声声泪下,握起拳头就朝他身上招呼,不管不顾不依不饶就闹起来。   温筠玉生受着,一点都没感觉到痛,他包起林筎阴一只小粉拳放到嘴边亲吻,墨玉般的眼深邃如渊海。   “今天那么多人看我亲了你,谁还敢娶你!”他喝住林筎阴,将她定在怀里,“你给我记好了,你死也得和我死在一个棺材里,刨了你的墓我都给你挖出来。”   林筎阴顿了一下,又挣扎起来拼命捶打他,忽然她失重的稳不住身形要落到地上,身体向后仰惊呼的伸出手去抓温筠玉的衣服,没揪住就要倒地。   给温筠玉手疾眼快的捞回来,就见林筎阴不领情的在他身上又撒泼起来“你滚!”   他还没好好问她是如何勾搭上傅青奕的,她还敢如此放肆,连死字都忘了怎么写了。   “怎么和傅青奕好上的,你给我说清楚。”他阴着脸沙哑着声音道。   林筎阴犟嘴“不知道,知道也不说给你。”   “他碰你哪里了?本座叫人去把他手砍下来。”温筠玉一想到林筎阴身子被其他人碰过,哪怕是摸个小手他都怒不可遏的想杀人,想将那人碎尸万段丢进河里喂鱼。   “哪哪都碰了,我还要和他成亲,我要和他生娃!”林筎阴说的快意,眼中的恨意似淬了毒。   这简直戳到了温筠玉的痛处,林筎阴真的很知道怎么惹他生气。   这下他气的心肝都疼起来,一言不发的就拿了马鞭将林筎阴全身捆了个结实,将她整个放倒在桌上。   “放开我!”她害怕的大叫。   温筠玉阴郁着脸站在桌案前俯视她,看她如一块砧板上的肉一样贴在桌上,他狞笑着手抚上林筎阴的脸蛋“知道诏狱里放了错要怎么惩罚吗?”   林筎阴睁着大眼看他,不断扭动身子,身上被鞭子捆了个结实,从头到脚都动不了,老老实实的被放在桌案上,这会温筠玉的神情看着优雅邪魅很是不对劲。   她咬牙不认错。   哪知越是不屈服温筠玉越是兴奋,他在诏狱里惩戒犯人最是喜欢硬骨头了,玩的花样多手段也层出不穷,这会的气氛犹如诏狱里般昏暗阴沉,教他好一番动动筋骨。 第36章 叫声夫君   他先是在笔搁旁拾起一根长条的墨锭, 又一手挽起宽袖,不急不缓的在墨砚台中仔细研磨出一点水墨来, 动作高贵优雅一套做下来让人觉得心情舒畅欣赏万分,他脸上还持着一抹淡笑“我自进宫就是在皇上身边研磨伺候笔墨的,这一贯做的得心应手,今儿伺候你来,也必定尽心尽力。”   林筎阴一脸莫名而害怕, 看着温筠玉一脸冷静的样子却觉得他其实内心更加癫狂, 抖着声道,“你,你要什么?”   特别是什么需要笔墨伺候,林筎阴哭的没了泪水,眼睛揪住温筠玉的方向头皮发麻。   “嘘。”温筠玉将修长的手指在嘴边嘘声后又抵在她唇瓣上, 示意她禁声,他又一笑,笑的眉眼惑人“乖, 一会就知道了, 急不得。”   他全然忘记了林筎阴的存在,全神贯注地屏息凝视着桌上那块墨砚。他细心磨好墨后,黑色的墨汁流淌在砚台中宛若一块流动的黑玉,浓烈的黑色看得人心中不适。   “肯定是要在你这宝贝身上写上我温筠玉的名字,不让别的混.人认错了。”他边说边抽出桌上笔搁上一根细毫笔, 拢着宽袖轻轻沾些墨水, 一滴墨顺着笔尖滴答进砚台中, 他微微拧眉又抖着腕间将笔触上多余的墨汁弄均匀来。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单看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简直是一副公子作画图,如果能忽视被捆绑在案牍上不能动弹的人的话。   一人躺在案牍上,面前公子又一脸雅笑的弄着什么,这一切怎么看怎么诡异。   书屋内没有燃起一丝灯亮,昏暗的各个角落陷入更深层的漆黑中,连着正中林筎阴的桌子上眼看不到窗外的阳光,她抬眸一直凝视着温筠玉的面庞,只只他面容清隽五官却打上了微微的阴影,偶尔因着动作若隐若现出清晰的面庞。   林筎阴抖着身子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动作,忽然她的眼睛对上温筠玉的,那眼中的恶意浓烈的她克制不住想尖叫。“你,你怎么了,你这样我好害怕。”   他屏息凝视着躺在桌上的林筎阴,随后拿起细毫低俯下身,他一手执笔一手在她脸上摩挲,指尖的温度仿佛融进了林筎阴的脸上,手中的画笔在昏暗中透着清冷。   他似没听到林筎阴的话,隔绝了外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先是凝思了一会儿,忽然收回目光,像是得到了什么灵感,握着细毫,笔触凑近林筎阴的侧脸,接着神情专注地在如玉的脸上上描描点点,挥毫泼墨,每一笔都一挥而就,仿佛一幅栩栩如生的画顿时出现在纸上。   “温筠玉!”林筎阴尖叫起来“你到底在我脸上画什么!”   他抿着嘴,眉眼里尽是认真.仿佛这一刻,她的一切就在这细腻柔滑的小脸上,由浅入深,细腻勾画,此刻的他灵魂就置身在那脸皮中。   他勾唇一笑“当然是写我的宝贝。”   林筎阴全身都颤栗起来,死死咬着唇闭着眼,那冰凉的触感在她脸上涂涂画画,如毒蛇一般的冰凉刺骨湿滑在她脸上肆意游走,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温筠玉满意的眼中笑意倾泻,落满了星辉,他特意在书屋中翻箱倒柜找到一面镜子放在林筎阴面前,叫她好好欣赏他刚刚的杰作“你看,上面写着我温筠玉的名字。”   林筎阴紧闭的眼眯开一道缝,镜子的光一瞬晃得她眼疼,她下意识的别过脸又给一双大掌强硬的扭回去,温筠玉的声音充满暴虐“好好看清楚,你是谁的女人!”   她拗不过强硬的温筠玉,只好适应好镜子上的微光,才看到上面大大的三个字写着:温筠玉   “呜呜呜”林筎阴凄凄惨惨伤心啼哭起来,字迹银钩铁画的写满了她一整张脸,她实在欣赏不来,只知道她好看的脸全给墨汁给侵染了,难看的很。   “哭什么,你还有脸哭!”温筠玉心中烦闷,就想拿人开刀,他的大手钳过林筎阴的下巴,满脸阴霾“你若学不乖,我就将这些字刻在你脸,只要是本座的女人,动一根指头试试。”   林筎阴还犟着,性子认准了就拧不过来,她就是觉得温筠玉欺负人还不好好说话,还凶他。   “说话!”   温筠玉捏着她干瘪的嘴摇晃,她就是不开口,无法,温筠玉恼的用嘴去亲,边含着红唇边含糊道“不说话我就帮你把嘴堵上。”   林筎阴被亲的气息都散落了,胸前一阵起伏,风光美不胜收。   这人怎么这么折磨人,林筎阴羞愤的涨红了脸,是气的“以后有你的地方就没我,我再看到你我是傻子。”   温筠玉哼笑“以后有我的地方肯定会有你,我气还没消,你最好现在别惹恼我,不然叫你好一顿磋磨。”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细软的毛鞭放在林筎阴的面前叫她看了个仔细。   和捆在林筎阴身上的马鞭一样粗细大小,只是看上去质地更加绵软而光滑细腻,那冰冷的触感摩挲在她脸上在滑倒她的脖颈间,有些尖锐的顶端顺着林筎阴的衣襟口滑进去,似逗弄般抖着腕间的力道使得那毛鞭宛若游蛇般在她的身上起舞。   整根细软的毛鞭贴在她身上,简直要吓哭她了,不时在她周身各处轻戳,她敏感的蜷缩起身子,脑袋越渐昏沉,一微眯起眼睛朝温筠玉看去,是他冷然轻笑的脸。   “呀!”不知戳到哪里,林筎阴低叫一声,差点从桌子上滚落到地上。   如此几番,她闷哼的小声娇叫起来,温筠玉笑着抽出鞭子,用指尖轻弹,上面沾染了林筎阴身体的气息,触感还有些温热。   他抖着腕间的软鞭在林筎阴身上作舞,小绳轻弹,不痛却撩人,看着又着实吓人。   鞭子刚落到林筎阴身上,她闭着眼就尖叫了起来,哪知不是痛是密密麻麻的痒意升腾,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也是神乎其技,那软鞭在温筠玉狂乱的挥舞,鞭打在林茹阴的全身各处,竟把她的衣服都打的频频开裂,好几次都破开露出里面点点的白肉来,这一幕看着十分萎靡,却没伤到林茹阴半分。   只能道是好俊的功法。温筠玉在心里夸赞了一番,思及此处还突然想到了这套功法的妙用来,准备回去整理一套床.上也能练功的法子。   “啊!”林茹阴闭着眼睛尖叫,却根本感受不到痛,身上的鞭子还在狂乱的挥打,她吓得连连尖叫,却又尴尬的小脸涨红,因为根本没有痛意,一切都是考验她心理的承受能力。   她身穿的那身粉装已经破裂了数十道口子,有大有小,露出或多或少的皮肉来,那若隐若现的细滑如凝脂的雪肌真真叫人欲仙欲死。   林茹阴脸羞的半边连贴在桌子上,以求能遮点羞,连带着她脸上的墨迹都触目惊心的透着一股别样的诱惑。   温筠玉轻笑起来,如凶兽轻蔑又如佳公子般优雅,他小气的心道:就是这般,要让这身衣服再也不能不穿了,不是两对璧人吗,我让你穿粉衣,还看你穿是不穿。   不过这点小心思却半点没透露,叫林茹阴吃尽了苦头。   鞭子不时落在敏感的点上,引起她一阵又一阵的酥麻,身子都软了去,比喝了醉酒还要让人意志消沉“你快住手。”   她软着嗓音甜进人的心坎里去,温筠玉的鞭子挥的更凶了,又急又烈,直抽的林茹阴一阵欢叫“呀,别打了。”   这一系列让林筎阴都绷不住了,开口求饶“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不敢惹你了。”是真的不敢惹他了,他的手段层出不穷哪是她这等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温筠玉冷脸不答,手上的小鞭子舞得虎虎生威,颇有大将之风。   其气势如上战场杀敌般肃穆,千百万个小兵在林筎阴身上受封点将,看得人振奋鼓舞,这一姿势使出来,能杀百万敌人,叫人缴械投降。   林筎阴就是那节节溃败的敌军,她娇叫着投降,求饶着请求善待俘虏,她想起之前让她叫的几声好哥哥,那次的温筠玉如此好说话,当即连脸面也不要了“好哥哥,你就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温筠玉嗤笑,哪会再上她的当,吃过一次闷亏还想哄着他再吃一次,哪有这么没脾气的人“你哄的这般不心诚,教本座相信你都难。”   林茹阴睁着润着水气的大眼,嘟着嘴委屈道“那你想让我叫什么好?”   她决定向服软过这一回,下次再也不见温筠玉了,有多远就躲多远,老老实实的猫起身子过日。   “叫声夫君听听吧。”温筠玉挑了个自己喜欢的称呼,笑的光风霁月好整以暇。   他笑眯眯着眼睛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不时还在她身上摩挲,就看她怎么表现了。 第37章 一纸婚书   林茹阴一张小脸略显为难又讨好的商量道“叫好哥哥不成吗?”   温筠玉温和的雅笑着, 手上的拿着的软鞭跃跃欲试“你说呢?”   “我。。。”林茹阴欲哭无泪的躺在那里,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直瞅他, 这人好生无赖常人又拿他没辙。   “既然不想叫,那就画押吧。”温筠玉说的轻巧眼中写着不容置否,当即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上好的笺纸,在其上写了几行小字。   纸上的字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笔酣墨饱字迹横姿, 绝岸颓峰之势, 临危据槁之形,没有几十年的苦练是写不出这一手好字的。   林茹阴凑近一看,倒吸了一口气,上面写着诸如林茹阴乃温筠玉之妻的字眼,就叫起来“我不!谁要与你为妻?”   “你, 林茹阴,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妻。”   温筠玉哪容得她拒绝,从她握紧的小粉拳里掰出一指, 他凑近用嘴叼住轻轻一咬, 一颗血珠就从上面凝出。   “呀!”林茹阴急的要抽回手指,温筠玉强横的捏住不放,似乎嫌那小指上的血不够还施巧劲的挤压。   林茹阴的小拳头紧握在一起用了吃奶的劲也没从他手下逃过一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动作。   “你怎么如此过分!”林茹阴不愿意的连声制止,好坏坏话说尽了一直劝阻着。   “婚约一事我们还能再谈的, 我还没和人去看过初阳, 还没踏过浪水, 也没和人去逛过寺庙放过孔明灯,连为喜欢的人在河边许愿都不曾。”林茹阴想着这些美好都从没尝试过,也无人陪她做个这些,说着两眼泪盈盈的轻轻抽泣。   温筠玉充耳不闻面色凝重,似在做一件庄重而神圣的事情,不复刚才般轻松,他认真一手捏着林茹阴的小指头,另一手将笺纸固定好又认真轻皱眉的看了好几眼,才将那沁满血珠的手用力摁向纸上。   林茹阴用力的想收回手都在大力的钳制下动弹不得,指腹离笺纸越来越近。   “你这样我如何嫁人?”林茹阴呜咽着哭得凶起来,她爹娘知道该要打死她了,即无父母之命也无媒妁之言,八抬大轿聘礼一样没有,她就几乎是卖身给人了。   “你若有心嫁我,别说八抬大轿,八十八抬轿子也使得。你若无心嫁我,谁也娶不得。”他抽空回嘴道,又静下心将视线凝在那张婚书上。   终于,林茹阴的指头被捏着狠狠戳在纸上,还用力碾了好几下才算完。   只见上面郑重其事的写着:温筠玉与林茹阴结成夫妻,旁边还有血红的手印,他就笑的眉舒目和春风和煦,不同于往日的轻笑,这是林茹阴第一次见他笑的如此开怀畅快而真诚。   林茹阴心中却五味陈杂,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要嫁给温筠玉为妻了。   “手还疼吗?”他关切的问道,林茹阴转过小脸不看他,眼角的泪水顺着鬓角浸湿了桌案。   林茹阴不搭理她,却觉得指头上一热,濡湿而腻滑的触感包裹了整根指头。她惊得一双杏眼去瞧,温筠玉还捏着指头不放将她大半指头都吸允进了嘴里。   这可真是,真是羞人。   林茹阴小脸蓦地一红,因为她躺着的姿势,温筠玉此刻就低俯下身,整个脑袋似埋进了她怀里,就为了吸允掉她指头的血。   “好了。”林茹阴不适的微微抽手,干巴巴的开口道。   过了好半响,温筠玉才抬眸看了她一眼,那上挑的凤眼里流波微转透着几分邪气,薄唇性感而惑人,她的那一小截指头就被他半含半吸叼在嘴里,不时还啜上一口。   似乎还玩.弄上瘾了,他有时拖拽出那根小指头出来连带着勾出几根透明的银丝,有时又将大半截指头含着温热的嘴里不放,一脸坏笑。   林茹阴老脸羞的差点要骂人了“知不知羞啊你。”   见林茹阴着实恼了,他才好心放过,将心神全部都放在婚书上。   那一刻宛若静止了,连呼吸都轻微了,书屋内昏暗而幽静,他的心却在有力的砰砰跳动,满心满眼是那薄薄的一张纸,轻似鸿毛却重如千钧。   温筠玉先是拿出怀里的白帕子,仔仔细细的将每一根手指头都认真擦拭过去,继而拇指对着食指轻轻一划就割破了手渗出血来,力道大的不断流出血珠,似断了线的珠链落在桌子上,甚至有好些都沾到了她细滑的肌肤上。   他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小心翼翼而不容退却的将自己的指头也印在林茹阴的手印旁。   一纸婚书成了。   温筠玉心中大定,他此生攻克了多少难事,经历了多少不幸,又有多少的功绩在身,一步步踏着血爬到了现在至高无上的位置,都不如这一刻拥有这一纸婚书的庆幸。   “我选个黄道吉日就上沈家拜访。”温筠玉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连手上的血都顾不得止住,单手折好了婚书郑重其事的塞进怀里,贴身放好。   林茹阴不答,心中暗想对策,不过任她想破了脑袋都对着拍板定案的婚书没辙。   “这事不急,反正我这一纸婚书我也赖不掉,至少等我父母亲来望京了再商量吧。”她温着嗓子娇甜道。   至少要先把人稳住,再癫狂起来她也受不住了,温筠玉做事雷厉风行,语出必行,真惹恼了他估计连准备都没有,就被他抢回少保府。   温筠玉似放心般也不拒绝,微微勾唇“回去我就把那小宫殿的钥匙给你,都是你的。”   林茹阴想到他那一整个宫殿的金银珠宝就觉烫手,可又怕这当口惹恼他又出什么幺蛾子,连人都赔给他了,再来一样就别活了,思及此就故作高兴的点点头。   “你还不快帮我解开。”林茹阴嗔怒的朝他轻瞪,小嘴不高兴的嘟起,娇气又蛮横。   这会林茹阴说什么,温筠玉都能依她,难得好脾气的温声道“别急,脾气怎的这么冲,一刻都等不得。”   “那你就说要不要宠着我,受不得就趁早放我走。”林茹阴就吃定了他不敢拿自己如何,但越说到后面越小声,缩着脖子看着脸色一下阴沉的他。   温筠玉面色难看道“放你走这种话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本座不高兴听。”   林茹阴乖巧的点头,试探的去哄他“以后再也不说了。”又轻轻扯着他的袖子软着甜甜嗓音的撒娇“你快帮我解开嘛,人家身子有点麻。”   这还是第一次林茹阴这么乖顺,温筠玉阴沉的脸绷不住的柔和起来“麻了我就帮你揉揉。”   温筠玉的手很巧,抓住马鞭的一角轻轻一抽,整根马鞭就落回了他袖子里不见了踪影,林茹阴急忙坐起来就想下地。   “等等。”温筠玉定住她的身形,大掌抚上她写满墨迹的小脸,怜惜的用指腹摩挲“我帮你擦掉。”   语气是那般轻柔而耐心,林茹阴一怔,心间里好像被什么塞满了,却又找不到缘由,乖乖的坐在桌案上仰着小脸一动不动的看他。   温筠玉大步往里去,巡视一圈在茶几上看到水壶,拎着就回到林茹阴的身边。   “我自己来。”林茹阴红透的小脸躲了躲,眼睛微闪,不敢直视温筠玉那双认真的眼眸。   “恩。”温筠玉从善如流的颔首,一本正经煞有其事道“没水了。”   林茹阴鼓着小脸,挣着大大的一双眼睛,眼神写满了质疑,她明明听见水壶里又水声的。   “只好本座勉为其难的用口.水帮你舔了。”温筠玉口气认真又遗憾的啧啧嘴,似乎真的在惋惜水壶里没水了。   林茹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胡说,你就是想亲我。”   话还没落,某人就如一只大狗般扑上来将她压了个结实,将她摁在桌上好一顿亲,口水涂满了她整张脸。   “你!”林茹阴躲着脸用手去推开不断凑上来的俊脸,结果不但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小手都被温筠玉扯着放在嘴边亲吻。   “别动,再亲一会脸上就没墨水了。”温筠玉止住她乱动的身子。   “可真?”林茹阴迟疑道。   “当真。”他含糊道,嘴上没停,濡湿腻滑的舌.头不断顺滑过林茹阴柔嫩的小脸上。   “好了吗?”林茹阴忍不住又问。   “快了,再一会就好。”温筠玉低着嗓音诱哄道。   等林茹阴反应过来,这一会又一会,足足亲了一下午,她羞恼起来,曲起膝盖来一脚将他踹开,气恼道“你哄我!”   温筠玉低低笑起来,墨色的眼眸盛满了笑意,揉着她柔顺的秀发道“这下不骗你了。”这才捧着她的下巴,认真的拾起一块手帕沾着水帮她细心的擦拭去小脸上的墨迹。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穿梭于微隙间,漏到他身上变成了淡淡的圆圆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第38章 日有所思   院长恼的甩袖就走, 边走边摇头疾呼道“朽木不可雕也。”   庄苑博和冯庆俞两人相看两相厌,一个觉得长的小白脸样娘里娘气的, 一个觉得是卑鄙无耻之徒,要不是两人都伤着动弹不得,估计又要大打出手。   “冯庆俞,你别给我逮到,不然下次保准恁死你。”庄苑博捂着耳朵狠辣道。   “我等着, 不怕我咬死你就来。”冯庆俞咧嘴露出两排大白齿, 还伸出舌头舔掉嘴唇边上的血迹,笑的得意。   当他吃素的,我咬不死你!   一点没觉那些下三滥功夫有什么不对,反而引以为荣。   门外来人了,两人齐刷刷的往那人的地方看。   最后, 那人搀扶着庄苑博一点点走出他的视线,脑子里满是庄苑博笑的志得意满欠揍的脸,“可怜哦。”   只剩下冯庆俞一人坐在书院地上, 他很是生气又不得不自食其力的朝门外挪, 被打的鼻青脸肿拖着身子一点点从书堂里爬出来,扒拉着门直哀哀叫唤,“哎呦,小爷的俊脸打残了要娶不上婆娘了。”   外面空无一人,这一个个走得风卷残云的, 不留半点情面, 连庄苑博都有人惦记着回来给他收尸, 他咋这般凄凉没人理。   冯庆俞悲从中来,自觉凄凄惨惨戚戚,清秀的小脸眼巴巴的瞧着偶尔经过的芊芊学子,没一个正眼瞅他的。   等了老半天,终于又有人在面前路过,他高兴的撑着门站起来,使劲挥挥手“嘿,我在。。。在。”   他看清来人,一张笑脸僵住,挥在半空的小手一点点垂落,声音也越发低了下去。   整个人蔫了,还有点惊恐。   是是是温筠玉,他心里的声音都结巴了,更不用说人了。   别看到我,别看到我。   冯庆俞在心里祈求,妈耶,这个杀神所到之处,覆巢之下无完卵。   让他拖回去就不是人了,是尸体!   温筠玉似有所感,风眼轻扫眼波流转,见冯庆俞缩头缩脑抬着宽袖遮挡脸,轻嗤一声继而大步出了岳云书院。   冯庆俞扯下一点袖子,悄咪咪的抬眼去看,走了走了,远处还有淡淡的一点背影,身上好像还驮着一个黑色的大布袋子,好像还会动。   天渐渐黑了,华灯初上,恰正是夜阑人静。   冯庆俞孤孤单单坐在院门外,院子冷清月华照在地上留下一圈圈淡淡的白影更是寒凉,他抱着双膝埋头取暖,身上的伤势也还没处理,痛的他都麻木了。   忽然,头顶上方打下一层阴影,他整个人被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他一惊,抬头去看,那人背对着院前坠着的那盏明灯,隔绝了光亮却又带来了一丝的温度,那一瞬间,他大感血又沸腾了心又跳动了,连带着整个人活了。   冯庆俞噙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亮的晃眼“你来了啊。”   有温筠玉的地方自然有秦祯,这是铁一样的定论。   秦祯一如既往的冷脸,目光落在他笑的过分开朗的脸上,那脸上青青紫紫的竟意外的不难看。   “还不起来。”   此刻秦祯波澜不惊的话语落在他心里,却比什么都慰藉。冯庆俞伸出手,示意他要扶才肯起。   秦祯不动,冯庆俞就一直僵持着手,固执的要他扶,一双眼睛里含着希翼又闪烁着微微的倔强。   不扶,小爷就不起来。   终于,秦祯动了,大掌一把拽住他的后襟将他拎起来,哪知冯庆俞顺势往下腹那收缩起双腿就是不触地,让他整个拎在半空。   “嘿嘿。”冯庆俞冲他讨好一笑,身子还在空中往左转半个圈,往又扭半圈,一双含着细碎星光的眼睛就朝他直眨眼。   秦祯薄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浓浓的眉毛皱在一起,锋利的星目沉沉,将人拎过眼前,两人眼神对视了半响,谁也不甘败下阵来。   “下来。”秦祯作势要把他扔在地上,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不,除非你像温筠玉带林筎阴回去那样把我弄回去,我才听话。”冯庆俞如是说道。   他心里美滋滋的想道,温筠玉肯定是抱着林筎阴回去的,这待遇不错,嘿嘿。   秦祯颇为赞同的点头,唰的一下就从怀里抽出一大团大黑布袋,一手抖开就要把冯庆俞塞进去。   “唉唉唉,不是这个。”冯庆俞大惊失色。   是他太过想当然了,林筎阴就是被装在大黑布袋子里被温筠玉扛回去的。   冯庆俞吓得连连摆头,一脸不情愿,树袋般扑到他身上巴着不下来“不行,不行,小爷要风风光光回去。”   开什么玩笑,谁要被装进袋子里回去!他冯大爷不要面子的吗!   秦祯平静的眼中似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可惜冯庆俞没看见,还在那直嚷嚷要抱要背,不然不下来。   “留神了。”秦祯淡淡开口道,眨眼间就将冯庆俞塞进了大黑布袋里,扛在背上就走,“如你所愿。”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冯庆俞猜是享受一回林筎阴的待遇,他欲哭无泪,让你不好好比较,这下吃亏了。   夜色沉沉,月亮皎洁,一人着黑衣穿梭跳跃在各个屋檐上,飞檐走壁速度快的惊人,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叫人寻不到身影。   唯有几声沙哑的惨叫声略有似无的破空传来“啊啊啊——”   林茹阴被温筠玉扛在黑袋子从后门溜进了沈家她独有的院子里,就被放下。   这后门平常是家中奴仆遇事外出的方便之门,大门不是谁都能开得,以是趁着不引人注目进去。   温筠玉把人扛到床上解开袋口,将林茹阴捞出来,她发丝散乱衣不蔽体的,一出来就躲进被子里不让人瞧,只露出一双黑亮水润的眼睛来,小嘴被亲的红肿微微嘟起,叫人欲罢不能想狠狠压在怀里多亲几下才好。   “你快走吧”林如意紧张的捏着被子,催促着温筠玉回去。   要是给人看见他们两人独处一室私相授受,她一个还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名誉算全毁了。   林如意还不安的朝门的方向直看,生怕有人不小心闯出来瞧见了。   “怕什么”温筠玉耻笑她没出息的样,大手拂开她额角的碎发,帮她整好。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林如意不满的蹙眉,捂着被子坐起身将温筠玉推搡着转了个身,用力使了好半天劲,他都抵着一动不动。   林如意没好气道“你要如何才肯走”这人送人都送到家了,还赖着不走。   他伸出指头轻点脸颊,绷着一张脸正襟危坐,一双眼深邃锐利漆黑的目光给人压迫感,严肃的好似在审犯人。   林如意盯着他五官分明的脸看了好半天,才红着脸猛然悟了他所指的意思。刚才在书屋里孟浪放肆不成样子,这会要亲就算了,还装模作样的。   他一身紫袍,浑身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每每看得人心里也寒凉下来,鼻梁挺秀好看,嘴唇却轻薄得很,叫那俊美的脸添了薄情寡义的味道,如他这个人一般,冷酷无情的很。   温筠玉不耐的捏过她的双肩,如狼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她。到底还亲不亲了。   “亲亲亲。”林如意会意过来满嘴应道,那墨眼里明晃晃的是讨要亲亲,可是主动亲温筠玉这件事,让她做来是多么的不适应,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他凶煞的模样又惧又怕,但为了哄他也只能咬牙应下。   林茹阴红的发烫的脸一点点凑上去,快速的轻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一触即离。   这下温筠玉没再闹他,心满意足的走了。   林茹阴见他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想想他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也不担心给人瞧见了,当即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琴儿就推门进来了,看见她在房间里还吓一跳“小姐,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就回来了,沈老爷听说你还没回来正想派人出去接您呢。”   “你出去就给外祖父那边带个话,就说我和人游玩了,离小门近就从小门回来了。”林茹阴疲惫的软下身子任由琴儿给她擦拭,随后昏沉沉的睡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里她盖着大红帕子穿着一身大红的嫁衣端坐在主屋里正等待着新郎,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贴着喜字,许多人都说着讨喜的祝贺她和新郎早生贵子琴瑟和鸣。   她听着很多人推推搡搡大着嗓门打趣,接着主屋的门开了拥进一群人,他们笑闹着要新郎官掀开新娘的红盖头“唉,别小气啊,快掀开盖头给大伙瞧瞧新娘美不美。”   众人一阵哄笑。   林茹阴只觉眼前一亮,盖头被挑开了,她垂着眼眸慢慢往上抬,但看清身前之人的面容大惊,微张着小嘴就要惊呼。   她被吓醒了,半夜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   她睁着大眼睛走神,想起梦里她和人成婚了,新郎竟然是傅青奕,他穿着一身正红新郎官袍,笑的如沐春风,一口一个叫着她娘子。   林茹阴缓了好一会才又躺下,一夜转辗反侧无眠到天亮。 第39章 撩妻一式   “茹阴”   沈赫怜在身后惊喜的叫住她, 虽然在一个府里但姑娘们都懒,有几日没见了, 这乍一瞧人都消瘦了许多。   此前去庙里斋戒时候,即使一样柔弱不禁风,但还没到现在这样弱不胜衣形销骨立,衣服瞧着都宽了一点松松垮垮罩在身上衬着人更加纤细,一阵风刮过, 都怕飞天了去。   林茹阴听到停住脚步, 等沈赫怜靠近后好一顿数落“我说你,家里好吃好喝谁敢克扣你,自己腰包里装着大把银票还能把自己饿瘦了。”   “我这是晚上惊梦没睡好,已经着人去买安神香了。”林茹阴没睡好的脸上略显憔悴,笑着捏捏她的小手, 也知她的抱怨多出于关心。   她现在做梦的次数日渐频繁,还都是和傅青奕有关的,实在扰的她不堪其忧。   沈赫怜还佯装不高兴的点点头, 给她捏几下又绷不住脸嬉笑出声“这几日你在书院那请个假吧, 祖父寿日到了你也跟着热闹下沾沾喜气,少不得你帮忙。”   她说着帮忙私心还是想她在家里休息几日,家里的奴仆都把事情做妥当了,几个夫人也都是精明人打点的清清楚楚,哪还需要他们呢。   林茹阴听着帮忙再加上外祖父寿日怎么也要留在家中, 忙应道“会的, 我先去学院了。”   “去吧。”沈赫怜没好气的赶她。   林茹阴加快了速度往沈府大门走去, 刚才和沈赫怜聊的畅快怕耽误了时辰。   今日倒是不用和沈恒同行了,昨日由着他带路一人一辆马车一前一后的,等秦平今日再熟稔的带她去书院就合情合理了。哪知快到大门时,两辆马车摆的整整齐齐,林茹阴心道:沈恒怎的还没走?   心中疑惑不解,背后就冒出沈恒的声音,“表妹,你。”口气迟疑,似乎很是为难。   “三表哥,有话不烦直说。”林茹阴看他样子猜着他的来意,恐怕还是说有关温筠玉的事情。   昨日温筠玉那般在大庭广众下和她亲热,怕是她的名声要毁的一干二净了,昨日吓得没有细想,现在后怕起来小脸都白了“可是昨日?”   林茹阴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外祖父不会也知道了吧,那其他人会怎么看她。这会越想越怕。   沈恒看她面色发白,会意到她的所思所想连摆手“昨日之事温筠玉都派去警告一番,还没人敢触他眉头坏你名誉,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不说不往外传不代表不知道此事,你今后的婚事难了。”   “我,这。”林茹阴听到婚事一张脸都皱了,就算还有人愿意娶她怕也不能了,温筠玉手上捏着婚书似一块会爆炸的石头,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可是她还没敢往家里说,这就难办了。   沈恒瞧她为难的样子也不好多说,平日调笑的脸正经道“家里我不会说出去,只是这事你要上心了,该撇清关系就当机立断不然埋下祸根。”说着大步翻身上马,扬着鞭子绝尘而去。   林茹阴想着他的话出神,不知不觉走到了马车前也没察觉。   “咳。”秦平重重的咳嗽一声,严肃冷酷的脸上竟然有些不自然,剑眉下平静的眼竟然闪烁着看向别处。   林茹阴猛地回过神,见秦平面无表情的脸这般怪异还是头一次,当即直直的盯着车里瞧,车帘子是放下的,哪怕她将车帘子盯出两个窟窿也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莫不是有人在车上,林茹阴心一惊,再看秦平的样子,好似普天之下也就温筠玉了。   她平静的面容心中忍着一阵不适,这大早上的就要见到温筠玉可实在令人着恼,可也无可奈何,毕竟她现在只能假意哄着他,让事情发生的有所准备。   怕里面人等久又要不耐了,林茹阴来不及多想就踩着矮凳迈上车,掀开帘子后整个人一顿,她的眼神对上一双黑沉有深邃似海的眼眸,又自然的坐进去。   果真是温筠玉。   他穿一身紫袍玄衣,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竟不是宫廷中人常用的麝香而是十分淡雅的药香。此刻他斜靠在马车内,低垂着眼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射下光影,如蝴蝶的腿儿翩翩煽动,细细密密的覆盖住那双冷清的眼,独自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勾着书页角,似要翻篇。   人随音而动,听到声音抬起墨色沉沉的双眸,让人呼吸一紧,那眼眸一刹那似锋刀锃亮寒光乍现。当目光触及到林茹阴的脸上又转为慵懒而闲适,整个人如懒散的大猫般等着人梳理他一身高贵优雅的皮毛。   温筠玉笑着睨了她一眼“还不入我怀?”   林茹阴红着脸垂眸,整个马车丁点大的位置都给他霸占了,磨磨蹭蹭的一点点挪到他面前,她的羞耻心让她再无法往前了,更别说投身主动入怀了。   忽然,外边一阵鞭子猛抽,马儿吃痛的高高抬起前蹄使劲蹬了几下,甩开腿就狂奔出去。林茹阴半矮着身子稳不住身形,大惊失色的向前扑去,一声闷哼后撞进一个结实温热的身躯。   他用力的收紧手将林茹阴牢牢的禁锢在怀中,大掌勒着她的细腰将她整个环着更贴向自己。   林茹阴扭捏的身子水润的杏眼闪烁着不知落向何处,犹豫着咬着唇还不惯这般亲热,   温筠玉闷笑眼中的笑意掩饰也盖不住,勾起她精巧的下巴,“我邀你入我怀,你还装作不乐意,原来这般热情。”   他大脑袋埋首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就低附在她耳边呢喃说着亲热话,灼热的气息呼进她耳朵里,又烫又麻的感觉让林茹阴缩着半边身子躲着,恨不得狠狠揉一把敏感到酥麻的小耳朵。   林茹阴气息一窒,好生厚脸皮,她轻恼的瞥了他一眼,不满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就没见过比你浑的。”   “好宝贝,让本座尝一尝你小嘴,这般能说会道。”温筠玉权当她的夸他了,听的没半点不高兴,乐得见她红唇张张合合偶尔吐出一小点嫩红的舌头。   “不好。”林茹阴躲着耳朵用手推拒越凑越近的薄唇。   温筠玉哼笑凑近含住了近在眼前的小耳垂,那耳垂小巧可爱带着一点薄肉,他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啃咬撕磨。   一点点轻微的刺痛更多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痒意,都搔到心里去了,林茹阴一颗心扑通的乱颤,慌得乱神,意识都飘忽了,睁着朦胧的大眼看他。   温筠玉被这含情泛水的眼瞅上一眼,整个人都热了沸沸汤汤的血在四肢百骸乱涌叫嚣着快点吃了面前的宝贝。   他沙哑低沉着嗓音“好宝贝,就让本座亲一口。”极力克制着狂暴肆虐的冲动,哀哀的声音透着撒娇又渴望,如凶残的狼狗在面对喜欢之人时的摇尾乞怜,听得人都不忍心拒绝。   林茹阴从混乱飘忽的心神中分出一股神志来,快速的盯了他看了一眼又被酥麻的触感扰去心神“你上次说亲一会,亲了整整一下午。”她还对上次的亲热心有余悸,却还茫然的想着温筠玉也会求人了吗?   “这下不会了,你信我。”温筠玉对着面前极致诱惑的红唇用了全部的力气才克制住没猛扑上去,怕吓着佳人又是一阵好哄。   “那,那,我。”林茹阴心里慌乱无章,拿不定主意,又见温筠玉墨色深邃的眼眸渴求的锁定她的双眼,一时间就闭上了双眼,这叫温筠玉心中大喜。   “唔。”林茹阴被温热的唇堵上,那人按住她的后脑就一阵狂乱拥吻,她感觉唇瓣被吸允的刺痛快要破皮,红唇要被他整个吞进肚里的架势抵死缠绵,口腔里的每一处都被放肆乱蹿的大舌头侵略过一遍。   吻得林茹阴窒息着憋红一张脸,“唔,气啊。”她用小拳头去砸温筠玉的胸膛,好半响才终于放开。   温筠玉意犹未尽不满的斜了她一眼,扣着手轻敲她的小脑袋“笨呐,用鼻子呼吸,这么傻要本座如何是好?”声音透着笑意,丝丝的甜入人的心肺。   林茹阴不接话,衣襟微敞发丝凌乱,气息不稳的倒他怀中微微喘.息,一双含着雾气的大眼盯着他看。   温筠玉看了她一会,捏着她挺翘的鼻子,林茹阴只好微张着唇轻喘,一声声似重似轻若有似无的喘.息声听得人都酥了,特别是胸前两对大白兔起起伏伏快要跳出来,白的刺眼,又大又软的样子实在想让人狠狠掐.揉   “再多喘两声,本座爱听。”温筠玉爱死了她这幅绵软无力模样,特别她此刻还躺在自己怀里,叫人如何自持。这得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着不把人弄坏了去。 第40章 撩妻二式   林茹阴听罢赶紧挣开他捏着鼻子的手, 捂着嘴不让喘息声溢出来,大眼轻瞪“还不快滚下车。”   “再等等, 书院还没到呢。”温筠玉脾气颇好,不计较她使小性子,只要是他的人别总想着离开他,怎样他都乐意宠着。   “这一大早的你不去皇宫来我这作甚?”林茹阴胆子大了,脾气也娇蛮。   “今日休沐, 下个月我就去南边督查了, 心里舍不得我的好宝贝,自然要多瞧上几眼。”温筠玉恨不得将她揉碎了塞进身子里,时时刻刻揣在怀里,走哪都带着,片刻不离人。   林茹阴轻哼, 到底没再叫他下车。   今日的温筠玉怎么瞧怎么不对劲,不但脾气看着颇好,说话也不如以往那般凶恶。说起肉麻话比那什么佳人才子的话本都羞。   “你看看这可喜欢。”温筠玉哄着她, 从宽袖中掏出了好些东西。先捏起一对白玉蝶花倒挂珠缀耳环在空中一荡一荡的与她相看。那做工精致手艺一绝是宫廷中连后妃都争着要的花样, 素净不花哨有看着可爱讨喜,最适合林茹阴不过了。   林茹阴看着也有几分欣喜,没想到温筠玉还有这般眼力,“还有呢?”她瞧着衣兜里好些东西呢,难不成都是给她的。   “帮你戴上瞧瞧。”温筠玉将她拥的更紧些, 那瘦弱的后背贴在他滚烫的胸膛, 怀里满是林茹阴身上的芬芳, 他凑近深吸了一口,心神一荡,就差撕开她的衣襟撩起她的肚兜再将脑袋埋进去了。   不急不急,这会急不得,可不敢吓坏乖乖。   温筠玉稳住心神,墨色的眼眸更幽深了,声音低沉晦涩“乖乖,坐好,你扭得本座身上起火。”   一声乖乖叫柔情百转,任谁听到都要把人溺死在这浓情蜜意里,声音有酥又麻直撩心肺。   李茹阴这下僵住身子不敢动了,生怕把他惹的兽.性大发,吞咽着口水艰难道“你还没给我戴,戴耳环呢。”就想把他的心神引到别处去。   温筠玉低低嗯了声。   他眉尖淡淡的冷清几不可察的消融,深深的将她的样子映入墨玉的眼眸再记进心里,极细致的帮她摆弄着耳垂,认真的样子沉浸在其中,满心满眼都是她,再也无法装下别的东西。   “好了吗?”林茹阴觉得车内静默得悠长,忍不住开口轻声道。   “嗯”   温筠玉欣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那精巧的白玉蝶花耳环就在那异常可爱的小耳垂上,一晃一晃的勾得他心烦,心肝似被猫儿奶爪挠了一下又一下,磨人的紧。   “本座怎么就这么稀罕你。”他无可奈何的叹息,双手抱着她搂紧,似发问又似感慨。   林茹阴闻言笑“这可要问你自己了。”   她就不知道她身上哪一点惹的温筠玉这般癫狂,非她不可的架势,别人瞧她一眼都不行。   林茹阴瞧他一直盯着她耳朵不放,怎么都移不开沉沉的目光,心中欢喜故意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到我神魂颠倒欲罢不能。”温筠玉当即道,又是好宝贝的叫唤,又是心肝肉的呢喃着,偶尔几句乖乖要不凑近了听还能略过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用上好的红布包着,看着样子小小的,他瞧了一眼林茹阴,有郑重其事的把东西放在她手上“打开看看。”   是什么东西这般神秘,林茹阴不解。   只好低头看手心里躺着的东西,她捏起两根手指头将红布掀开四个角,里面的东西露出全貌来,是一根钥匙,金灿灿又泛着精光的颇有重量,似黄金又似玄铁打造,看样子来历不凡。   “是我那小宫殿的钥匙。”温筠玉瞧她发懵的样子直笑“还不快收起来,弄丢了我俩以后一起喝西北风,这都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好宝贝可要小心则个。”   林茹阴听着好宝贝心里微颤,也不知这一声好宝贝叫的哪个。   看温筠玉的样子是送出去就不再收回了,林茹阴觉得这钥匙烫手,赶紧包好塞进怀里,想着回家找根结实的细绳把那玉扳指和钥匙串在一起挂脖子上。   “吁”的一声,外头的马儿踢蹬两下腿停住,秦平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的传来。   “到了。”   林茹阴这才想起再晚些要迟了,这才第二天就出错,给人说嘴可不好。   “我要迟了,放开。”林茹阴一双大眼急的慌乱,用眼神示意他收手。   “去吧,下学我等你。”温筠玉也不为难她,好说话的就放开,替她擦擦额边的细汗,就放她去了。   林茹阴下车前看了秦平面无表情的脸,脸又是一红,急的跑开了。   真是羞人,两人在车里说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都给人听去了。   温筠玉撩开一点车帘子,沉沉的眼眸落在一点点跑远的身影上,直到人完全不见了,才渐渐放下帘子。   “走吧。”   他的声音恢复到了冷清,刺骨透寒。   林茹阴跑进书院里,大老远就看见冯庆俞招他招手,还没消肿的脸笑得灿烂“快来。”   “知道了。”她嘴里应道,又加快了脚步。   冯庆俞引着她到书堂,给她指了位置,又帮她她整好桌案摆好书,“你就坐我隔壁,刚好这空了个地。”声音带着高兴,以后有啥情况还能使眼色,真是太好了。   书堂十分的大,容纳百人绰绰有余,他们一人一个桌案地上摆着团蒲跪坐。   林茹阴看到书院里女学生竟有好几十人,其中几个熟人都在,沈恒一早就坐在位置上了,还有庄苑博几人笑的欠扁恶心,她有巡视一圈,竟然还看到了薛长凝和孙家小姐。   “她们也在这?”林茹阴和冯庆俞两人凑着头交头接耳。   冯庆俞点头“放心,上次的事情我都帮你解释清楚了,再说这书院只要不是想找死,都不敢再惹你。”他瞧着那天在场的都吓破胆了,谁敢触温筠玉眉头去惹林茹阴。   “啊那他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林茹阴小脸惊疑。   “放心,他们不敢说出去。”冯庆俞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又兴冲冲的给她使眼色挪移道“那天,你和温筠玉嘿嘿嘿。”   林茹阴没好气道“再说这事,我回去找温筠玉告状去。”搬出那杀神,就不信他不怕。   “行行行,我闭嘴。”冯庆俞老老实实的请她回去坐好“小姑奶奶别生气。”   林茹阴又瞧着薛长凝看了一眼,对方似有所察觉的投过视线,林茹阴一怔,薛长宁若有似无的朝她颔首,不发一言又看往别处了。   “昨日,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我就不一一点出来,只望你们潜心修学莫把心神放至别处,于前程无益。”院长站在上方痛心疾首道,饱含殷切的目光看着他们,眼神落在林茹阴身上一顿后,又掠过去。   若是其他人像林茹阴一般,他必要指着她大骂举止有违礼教不可,不过涉及温筠玉此事就罢。   院长的怒气未消,对着庄苑博和冯庆俞直言道“今日我便要见到令尊,若不然明日你俩可以不用来了,这等学子不要也罢,书院留不起。”   话毕,就要当课老师进来授课。   冯庆俞心中一阵哀嚎,躲不过啊躲不过,可要给他父亲打死了这回。他急着让林茹阴瞧他脸上的伤“你看看我脸还肿着吗?”   林茹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颔首道“肿着,看着比昨天吓人。”   “那就好。”冯庆俞庆幸的抚了抚胸膛,暗喜道“我娘见了必定心疼,不让我爹打死我。”   林茹阴听到这话笑的乐不可支,却又怕惊扰了上头的夫子,只敢捂着小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的没半点声音。   这课上的沉闷,不少人摇头晃脑的一点点垂着脑袋点着桌子要睡过去,唯有少数十几人还保持清醒着孜孜不倦的吸收夫子传授的功课。   她苦着脸,努力把夫子的话听进去,虽然大部分还是有疑惑,但她还是决定端正态度以免叫夫子失望。   好几次她都在夫子停顿的间隙想起说要等她下学的温筠玉来,他说这话的样子再认真不过了,也不知道他这会是等在外面还是走了。   “咳。”夫子咳嗽一声,犀利的眼神朝林茹阴看来“你来答。”   林茹阴懵了一会,才慌忙的起身,一双大眼四下看,将他们偷笑看好戏的神情看进心里,最后对上夫子严肃的神情欲哭无泪。   “书,书。”冯庆俞在旁边小声的提醒,脸上焦急的神色比林茹阴更甚,他指着书叫林茹阴偷看几眼。   他也没听课,不过他的隔壁是个学习勤勉之人,自然是懂得,冯庆俞伸出脑袋朝那人的桌案看了一下,就马上给林茹阴提示道,就书上那一段念出来就好。 第41章 撩妻三式   林筎阴一边紧张的看着板着脸的夫子, 一边慌乱的将书翻到冯庆俞说的那一页,匆忙一瞧愣住了, “柳,这是,这。。”她白玉般小脸刷的一下酡红,赧颜汗下支支吾吾吐不出一言。   隐约听到一人‘噗嗤’一声低笑。   她捏着书角的手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腻滑的的触感放大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说啊, 还愣着干啥。”冯庆俞在旁边急眼, 恨不得替她回答。   这答案自书中来,怎么就不愿意看呢。   一时间学堂静默了,空气变得逼厌,让人沉闷的窒息,夫子刻板犀利的面容和严肃的气氛让她慌得不知如何自处。   林茹阴实在是羞于出口, 这满室的人都在看着她。   满堂的学子悄无声息假装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偷瞄向林筎阴的方向,更有甚者发出低低的嘲笑。他们就是在等着人出糗, 好当笑柄来打趣, 又有好瞧的了。   沈恒在前方坐着也不禁皱起眉头,为这尴尬的气氛又无法替她解围。   冯庆俞半边身子快倾倒在地上了,一手捧着书一手激动的戳着,眼神还不停的暗示“快说啊,快啊。”   “咳!”夫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一双严厉的眼睛就往冯庆俞瞪去“不若你来答。”   “啊?”冯庆俞十分紧张的刷一下站起, 捧着书没头没脑啥也不顾的一通念出来“将柳腰款摆, 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说到一半,才恍然觉得不对,话已出口,再无法收回。   他惊愕的再三看了几遍书,又一阵翻找,才死心的接受事实,这书不对板。   “哈哈哈哈”众人好一阵哄笑,笑意似汹涌的浪潮快把房顶掀翻了。   在场几个女学生面皮都薄,当下就捂着耳朵红着脸,默念非礼无视非礼勿听,这新来的林茹阴也太不知检点了,还有冯庆俞那浪.荡子弟。   有人拍着大腿狂笑“好啊,你就看这等书,有趣的紧。”   “娘耶,你看这小白脸瘦弱的是不是虚啊,瞧不出晚上这般孟浪。”话语唏嘘。   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止都止不住,夫子闹了个大脸红,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竖子尔敢!休得无礼!”怒得甩袖夺门而出,这群扶不上去的烂泥不教也罢。   冯庆俞怔愣住,站在那不动弹,许久才‘哐当’一声跌坐在团蒲上。   完了,亲娘都救不得他了。   他怒起扫向四周“是谁,哪个龟.孙子换了老子的书!”连带着他给林筎阴准备的那一份都被换了芯,面上还包的好一层四书五经的样子。   冯庆俞大怒的将书全部挥扫到地上,踹翻了好几个桌案还不消停,拾起拳头就想打人,最后看一屋子近百人,又怂的大步离去。   他迟早有一天要找会场子,现在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和他亲爹交代吧。   林筎阴受不了众人奚落掩面而去,边小跑出去边委屈。   她一口气跑到书院大门处,茫然的举目四看,一双含泪的杏眼到处找她来时的马车。   没有,哪都没有马车。   她看着忽然一辆马车缓缓而过,却不是她的那辆。   林筎阴心下悲戚,恍惚间终于在不远处的角落看到了一辆马车屋檐坠着红铃铛的形状,她急忙奔过去,就想躲回家。连矮凳都顾不得踩了,双手扒拉着马车边沿就想爬上去。   哪知她踩了好几脚都落空了,心气不顺胸口堵得更慌。   ‘唰’的一下,车帘子被拉开。   林筎阴的杏眼盈满泪水,要落不落的样子就收进温筠玉的眼中,那可怜又可爱叫人心生怜惜,恨不得搂紧怀里心肝肉的哄。   温筠玉将她抱上马车,打横的抱坐在怀里,那一小团肉疙瘩就哭着埋首在他胸膛怎么哄也不出来。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你了?”温筠玉身上的威压更甚,面色冷的似要屠城般的狰狞。   “呜,没有。”林筎阴闷着声哭泣,大颗大颗的眼泪将他衣襟都打湿了。   “好宝贝,别哭了。”温筠玉笨拙的拍着她柔软的背脊,冷清的脸上似有一瞬的无措。   林筎阴就赖在他怀里不出来,闷闷的声音带着娇气,又嘤嘤嘤哭起来,委屈的不像话“你别搭理我。”   “乖乖,你让我瞧瞧,哭岔气了本座胸口难受。”温筠玉用了点劲,想将拉出来一点,却不敢弄疼她。   “我不。”林筎阴将身子缩的更紧了,他拉了几次那哭的眼角发红的小脸死死往他胸口藏,凶巴巴的口气语调却奶声奶气的惹人发笑。   “怎这般粘人。”温筠玉对着这一团宝贝疙瘩没办法,无奈的失笑,又是好一顿哄“本座亲亲就不哭了,乖乖听话。”   “谁要你亲了。”语调轻嗲,那尾音颤颤的十分磨人。   过了好响,怀里都没动静,瞧着是哭着睡着了。   温筠玉也静默着抱了一路。   “回吧。”   这一小小声的气音却把林筎阴吵醒了,她微微抽搐着惊起,一双水光涟漪的眼睁大了对上温筠玉冷清的眼,不禁想起刚刚的举措来,羞赧着小脸又要躲,一双眼眸低垂,闷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跑出来的时候还早,离下学的时辰还有好半天呢。现在想着温筠玉在这着实意外。   “舍不得我的心肝肉肉儿,急不可耐巴巴等着,好宝贝让本座想得紧。”温筠玉自然道,一口一句的乖乖,心肝肉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般羞人的词都往外吐。   “你,”林筎阴被他抱在怀里,涨红着脸去捂他的嘴“羞死人了,不许说。”   温筠玉顺势亲了亲她嫩滑的小手,见她发红的眼角还坠着泪,情难自禁的凑近吸允进嘴里,啧啧嘴道“甜。”   林茹阴差点给他逗笑了,“这眼泪明明就是咸的。”   “我的宝贝哪哪都甜,腻的本座心都灌了蜜。”温筠玉非说是甜的,微眯着墨玉的眼笑道。   林茹阴羞的不知怎么接他话茬,这才恍然发现马车一直往别处跑,都走出好远了,才急忙道“还不能回去。”她拽着温筠玉的袖子又急又羞。   “怎的?”温筠玉抱着她紧了紧双臂,垂下眼眸凑近去看她。   “我,夫子他。“林茹阴话在嘴边打了个遛弯,吐不出一言,额头有急的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眼眶蓦地又发红,眼睛也热热的发涨,她委屈的嘟囔出声,带着细细的哭腔“夫子说要请我长辈去见他。”   冯庆俞和她都难逃被请长辈的命运,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因为那事给夫子教训,都没脸见人了。   “你说来我替你想法子,还没有难倒我温筠玉的事情。”他嗤笑一声,说话间有股子说不出的冷意“做我的女人,哪能这般胆小,吓坏了天下人赔不起。”   林茹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甚是威严的面容,才苦巴巴着小脸惆怅道“夫子说,说我在课上看,看银书。”   当即马车里就响起低低的闷笑声,那声音悦耳动听若昆山之水淙淙而下,低沉魅惑又撩人。   林茹阴又羞又恼的拾起小粉拳捶他,杏眼清亮逼人“你还笑。”   温筠玉听罢,哈哈大笑出声“好好,我不笑。”胸膛微微震荡,那盈满笑意的眼眸又斜睨了她一眼。   “走吧,带我的乖儿去见见夫子。”温筠玉微勾唇,大掌下的小脑袋触感柔软,一点点温热自他掌心蔓延至心口。   林茹阴气馁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反驳。   只能细声细气的嗯道“别动手打人,夫子年纪大了,打不得。”结果被温筠玉笑看着斜眼,又怯怯不敢言。   路上,两人挨得紧,温筠玉的宽袖下牢牢攥着她的小手,滚烫的大掌将她整个小手都攥紧包进掌心。   “有人。”她紧张的想缩手。   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好奇的用眼睛打量。   “乖乖别怕。”温筠玉轻笑,大掌如桎梏般让她动弹不得,视线如实芒般在她潮红的脸蛋上不住逡巡打量着,她娇羞的低垂眼眸,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肩若削成,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他哪舍得撒手,恨不得这会就搂着她亲热,又顾忌这她面皮薄禁不得人瞧,这娇儿就在眼前却动不得的滋味好生憋闷。   林茹阴小脸灿若云霞,觉得手心都沁出汗来了,这般腻滑还攥的死紧。   临近书堂了,林茹阴望而生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温筠玉拉着站好,他平静的眼眸淡然的态度让她鼓起了不少勇气,好似有他在,一切苦难都能迎刃而解。   他笔挺欣长的身姿似松柏,宠辱不惊中自有一番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立在她的身侧,似抵挡去了一切风霜,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护她如珠如宝。 第42章 撩妻四式   东院的门大敞开, 里边烛火通明一室,里面人轻易一个扫眼就能将外边人看个仔细。   眼看着就要进门了, 林茹阴娇艳欲滴的脸晕起醉酒般的嫣红,忸怩的要抽手。   温筠玉面色平静的收回手,周身气势沉稳阴厉,知她是羞了,再逗弄下去难免惹恼了娇人, 便率先抬步踏入里屋。   他面如玉冠, 眼如点漆,背脊挺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紫色玄袍衬得高贵清华之感, 姿态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林茹阴心虚怯懦的跟在他后头,探头探脑的看着匆忙站起来的夫子一脸刻板略带讶异的神情迎过来。   “这边请坐。”夫子给温筠玉引了坐, 紧跟着手下不停的接了杯茶予他。虽然自己一把年纪了, 要端住夫子的身份,却也不是完全不怕这传说中手握重权的大奸臣。   “夫子请。”他乐得给夫子这个面子。   温筠玉接过茶轻呷一口搁下,他淡然自若端坐的姿态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墨玉沉水般的眼眸轻瞥,将视线放在站在他身侧的林茹阴身上。   “您这是?”夫子谨小慎微道。   夫子见了林茹阴便有几分明悟, 却依旧不解温筠玉此次前来何意。   温筠玉又轻抿了一口茶, 淡笑而不答。   林茹阴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沉沉伏伏的跌落又起,忒地紧张。   夫子见状,试探道“可是为了林茹阴今日一事?”也只能是因为这事了,不过他身为其师,应重其德业,以为人之师表,也不得不说上几句,又斟酌道“可是煽惑于人,误入歧道?”   他欣然点头“是我教的。”   夫子瞠目结舌,又问道“你又如何是她什么人替她长辈来见我?”   温筠玉笑着虚点林茹阴“此乃我娇娇儿。”   林茹阴完全没料到温筠玉在夫子面前这般回答,这番肠子都悔青了,一张脸红的滴血,美目轻瞪。   怎的说这等荤.话!   回去的路上,马车缓缓驶过街市。   车里传出林茹阴娇嗔委屈的嗓音,和温筠玉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是动人的温言细语。   “你怎能对夫子那么说呢!”   温筠玉假意呲牙‘嘶’的一声痛呼,“乖乖,轻点,轻些掐。”脸上挂着没皮没脸的的笑意还揉捏着她细嫩的指头道“把你自个掐痛了,可要心疼死我。”   外边的秦平驾着马,沉静肃穆的脸紧绷,他的嘴角肌肉微微抖动,忽的抬起手往空中打了一个手势。   此刻的街市静的不同寻常,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叫买卖都宛若消失了,连摆摊的商贩都没个一干二净,楼高点的茶馆也都齐齐放下布帘子关紧门窗,不似往日的莺歌燕舞,这可是望京较繁华的旺地。   在暗处的秦祯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立马加强了戒备,神经紧绷,一双眼睛盯紧了四周,这一片平静的地盘才是最为古怪的。   此刻还是风平浪静,似要营造最后一点阴霾,必会掀起汹涌浪潮。   忽的,风吹起马车的一小角帘子,一道青光在阳光折射下袭来,利刃的光芒一闪,耀得人眼不适的紧闭上。   是剑!林茹阴闭上眼的一瞬心中大惊。   “阉狗,狗命拿来!”一声怒吼。   刹那间,青色的剑光如长虹贯日,剑在空中如腾蛇吐芯一般,势不可挡直刺向温筠玉的心口。   眸光一凝,温筠玉瞬间动身揽住她的身子翻滚,躲过了凌然一击,那黑衣人不甘心的又飞扑上前,勾着车檐往里猛刺几剑,均被躲开。   温筠玉见那人誓要将斩杀般拼了命刺来,当即生出一股杀意,他遽地扣住他持剑的手腕,夺剑橫劈,一掌将他击飞出了数米远。   嗖,嗖,嗖的几声,马车被箭雨射成了筛子。   他怀中抱着林茹阴,挥鞭自四分五裂的马车内破空而出,长鞭破空的声音让人全身颤栗起来。   温筠玉手中的长鞭疾风骤雨般狂刺乱劈,以一敌众竟不落下风,啪的一抽就是一个,顷刻绞.杀了数人,人影翻飞多是青白着脸倒地不起。   到底是谁?   他仇家众多,不报上名来还辨不出是哪路道上的。   温筠玉杀气暴涨,双目嗜血,声如寒冰,“你们又是何人?”他周身气势逼人,那一刻剑弩拔张,众人神经都绷到最紧,连连使出杀招。   林茹阴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捂嘴不发出尖叫,一双玉臂紧紧抱在他的脖颈上,小脸深埋进他胸膛。   四周喊杀一片,黑压压望去起码近五十人。   秦祯手持重剑,撕杀不断,只见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闪,都有血珠喷洒,随着血珠四溅带着血花,四下飞溅。   敌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扑杀上来,含恨狰狞道“温筠玉!你结党营私陷害忠良坏事做绝,今日誓要取你狗命!”他们大多数都是被温筠玉做下那滔天大罪下的牺牲品,此刻集结在一起,就为了将他绳之以法。   温筠玉单手抱着林茹阴,抖手挥鞭发人而三丈开外,无距离毙敌于毫寸之厘,抽身换影展凌波微步,浩然横扫天地间。   刀剑交驳光影瞬息秦祯和秦平护在温筠玉侧旁,抵挡了一次又一次轮番的进攻,然而他们此次出行没有带上锦衣队就三人面对着如此众多的敌人,轮番车轮战下,寡不敌众下,渐渐有些吃力了。   “主子,是上次兵部侍郎余下的孽党。”秦平沉着脸将人认出来。   林茹阴也想起来了,好似是她刚来望京时见着温筠玉带着人马在围剿余孽,但是手段血腥的触目惊心令人不敢正眼瞧。   一阵风吹过,黑衣人陡然抬手。剩下没倒下的七八个人立时变换了招数,齐齐朝温筠玉怀中的人儿攻去。   他们看出来了,坚不可摧的温筠玉弱点就是怀中人。   近十人飞身要去夺温筠玉手中的人,还有的使出暗器来想重伤林茹阴来分了温筠玉的心神。   陡然,一人甩了一根上面绑着铁爪的绳子朝林茹阴面部袭来,‘唰’的一下就要贴近她的脸。   “啊”林茹阴凄厉的叫出声。   看那人的架势轻则毁容,重则那铁器的五爪会深深的从脸面钉入,穿透脑骸骨。   “茹阴!!!”   温筠玉心下胆寒,瞠目欲裂,心里如被人扼了碗口般大的窟窿,空荡荡的惶恐。他为了不使林茹阴收到丁点伤害,迅疾的侧过身,大刺刺的后背就暴露出来。   等的就是这一刻,黑衣人见他心神大乱,趁机猛下杀手   蓦地,一个黑影跃空而起,戴着黑面罩看不清面孔,余下一双饱含杀气痛恨的眼。   剑芒宛如电光石火,倏忽而至,使人避无所避。   耳畔长风呼啸,是剑势破风,刹那逼近。   “主子!”   秦平剑眉一凝,抽身上前抵挡,却又给那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拖住了脚步。   秦祯焦急的呼唤声传来,温筠玉单手揽紧着林茹阴娇躯,一张脸因为惊怒而泛白,那用力扣着她腰间的指骨紧绷,修长优雅的手暴起青筋。   温筠玉极力躲避,后背还是避不可免的受了一剑,只是那凌冽的剑势被他由刺化为划,一条腥长的口子自背后裂开。   一行殷红的血涓涓流下。   “温筠玉!”   林茹阴才恍然回过神,一整张脸满是泪水惊惧的大呼出声,全身颤颤发抖,她感觉身上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温筠玉朝她微微一笑,眼里似庆幸,大掌抚上她发白垂泪的面容,轻声道“无事,别怕。”   林茹阴坐在地上被他紧紧的揽在怀中一刻都不放松,那结实滚烫的手臂结在她纤腰上,似浇铸了铁水再也分不开。   秦祯迅速的解决完剩下的七八个人,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鹤唳,似召唤来人马。   “主子。”秦平十分迅速的又拉来一辆马车,低低的唤了一声。   温筠玉颔首,他抱着林茹阴踏进马车,背后血水如注却宛然未觉,平静的脸似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意。   “血,血快流干了。”林茹阴泫泪欲滴的扯着他的衣袖抽泣。   “你帮我。”温筠玉从怀中掏出了瓷瓶和纱布塞进她怀中,笑的淡然,眉眼间的淡漠似染上了霜雪,眼中却有了丁点温度,才稍微融化了一点他身上阴冷之感。   “恩。”林茹阴抽噎着含泪点头,忍不住抬起袖子先擦了擦眼泪,就手足无措的替他包扎着起来。   那一片光洁的背上有几丝细小的疤痕,看样子很悠久了,淡的不凑近细看能忽略去,凝神细看下才发现每道都几乎橫穿了整个背。   她顾不得脸红,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温筠玉侧身对着她,任她动作,不时还轻佻的逗她“本座的身子如何?”   林茹阴不答,脸上一点笑模样也没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流下止都止不住,晶莹剔透的水珠滴滴垂落在温筠玉的背上,渗入了伤口中和血水融为一体,激起轻微的疼痛。   她的内心还在剧烈不安的跳动,有一时刻心脏骤停,她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身子不停的发颤,手上捏着瓷瓶倒药的手不停发抖,几乎都要拿不稳这般轻巧的东西,这是第三次面临这般凶险的时刻了,每次都惊险万分,既然再多来几次,她都是吓破胆哭的不能自持。   “别哭。”温筠玉自胸腔中挤出一口气,忍无可忍的又转回身,粗粝的指腹抚上她的眼角,指尖跟着沾染了湿润,他耐心的一一拭去。 第43章 发现古怪   林筎阴被温筠玉送回沈府后, 他就带着秦平一起离开了。   此后好几天再没遇见过他,偶尔还能从他人的嘴里听到他的传闻, 都是一脸惊恐语气唏嘘的悄声话语,说着“可知那阉宦在京中又滥杀了好几批人,手段厉害残忍着呢。”   “可不是,据说被打入孽党的人都被一网打尽鸡犬不留,连半大的孩子都忍心痛下杀手。”语气痛惜, 说时又四下瞧看, 恐被人听去。   这些可是全望京近日都在谈论的话题。   林筎阴心中百感交集,真正见识过了温筠玉的阴私,才知深渊地狱是何等样子,她离他那般近犹如伴在酣睡的凶兽身侧,随时都有被吞吃的威胁, 又是侥幸他的离开不能再烦着她,又是记挂着那张将两人绑在一起的婚书。   她扪心自问,真的惧怕他含怒的样子, 连待在他身边都忍不住轻颤, 那日书院争锋相对之后,她对他乖戾暴虐诡谲的性子都有了更深刻的感知,心中的畏惧更深了,只是她学会了深埋在心中不表露出来,必要时表现出迎合来, 每每独身一人时就猛地松一口气, 满腔苦楚无处诉说。   她除了一副乖巧的模样顺着他的意, 还能如何呢?   然而那日的刺杀,温筠玉以身相护时阴沉的面容,一样的恣睢睥睨,在面对她时却多了柔软,叫人逮住软肋直戳心窝子。她才知他护她之心是那般的真切,让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多了别的酸楚滋味。   她到现在也说不清道不明是何感觉,心乱如麻杂乱无章,偶尔清明时又恨上心头,往日里温筠玉对她强取豪夺肆意霸占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犹不敢忘,她已经辨不清了,无爱尚且余恨。   林筎阴闷着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还是不得解焦躁郁闷之感,她一身素白寝衣双手抱膝坐在茶几软垫上,推开一小角窗户往外看,沉静的小脸在月华和夜色的交相辉映下衬的更加瓷白温婉,那双水润的眼静静的仰头而望。   她胸口坠着的玉扳指在黑夜中隐约透着莹润的白光,晶莹剔透,玉泽淡雅,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是夜,半轮皎月隐悬在天上,夜空似蓝青烟云纱衣般,其上点缀着闪闪的繁星,让人不由深深地沉醉。   院外那棵树枝叶繁茂,洒下的月华照耀其上,染上了轻微的霜色,在黑夜中独自冷清。   这几日她老是惊梦,反反复复的梦到她和傅青奕成婚时候的场景,有一次梦中惊鸿一瞥,她好似看到了大红婚柬上写着阴历八月初九,那烫金的几个字死死映入她的眼帘宛若刻在心口,每每惊梦坐起,她都能清楚的记起那请柬细腻的纹理来。   这日子难不成是有什么玄妙不成,她百思不得其解却萦绕心头,却罢不得。   这梦里的一切似警醒,无时不刻不影响着她的心绪,似乎要主导着她的判断,让她对温筠玉多了惊疑不定,明明她已经与他有一纸婚书了,为何梦里嫁作他人,这梦何解?也对傅青奕多了好奇,现在她还不知道有何牵连却频频梦到,还是婚嫁这般的大事。   林筎阴终于对她反复做的梦起来疑心,甚至一度以为有人作祟,差了琴儿仔仔细细将吃穿用度都检查了一番没哪点不对劲才作罢。   林茹阴意识飘忽着,不知看到什么的凝神一看,一道黑影迅速从她院前闪过。   这大半夜的,是何人何事如此匆忙。   看样子脚步稳健迅捷,身穿丫鬟襦裙,她从来不知道沈府里还有这等身手的女婢,看那一闪而逝的背影也陌生的很。   林筎阴下意识抓过上次温筠玉抱她回来留下的披风,边走边系上,在手拉着门把的一刹那犹豫着一顿,又想起温筠玉他们的功夫才是真正的踏雪无痕幻影无踪,这婢女既然还能露出马脚来,说明力气与反应异于常人,却不一定能发现她。   毕竟比起秘密来,性命比较重要。   这一琢磨,心中大定,人跟着推开门尾随上去。   等她出去,那婢女已经转身过了回廊只余下一缕衣角轻飘而过,继而消失了踪迹,林筎阴先是加快脚步追了一段路程上去,而后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一路小心谨慎的躲藏。   等那婢女疑心的转过身瞧了一眼,却空荡荡的没看到人。   早有预感一直保持机警的林筎阴早已躲在假山后,抚着胸口屏息,一双杏眼冷静而洞察,她的胆子经历了几次的磨难后早已不同于寻常,只要不是那等大凶大恶之人她尚能小心应对。   林筎阴又等了半响,算着那婢女应该继续往前走时,才瞧瞧探头看了一番继而跟上。   她边走边凝目寻思着,那婢女往沈赫荣院落的方向走去,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是自汐儿走后被选到沈赫荣身边的新丫鬟,似乎是唤作珊儿,平日里甚少露面看着也沉闷无趣。   果不其然,珊儿走到了沈赫荣的房门口,竟然不待敲门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面色沉稳自然,似乎并不怕沈赫荣的样子。   她一手托着一个木托上放置一个小瓷碗,另一手轻声将门阖上。   林筎阴可以肯定道,此人有古怪,这大半夜的来到主子房间,悄无声息不说也十分随意。   再看沈赫荣一直亮着的灯盏,似乎就是在等她,   林筎阴蹲在沈赫荣的院外被茂密的树丛遮挡掉了身影,她一直等待着,那珊儿好半响才出来,手上更轻巧的托着木托,似乎那瓷碗里的东西已经被吃干净了。   到底是吃什么东西,这般神秘?   林筎阴不解的轻蹙眉,自从沈赫荣在寺庙中经历了汐儿一事人就安分多了,几乎是关起院门度日,偶尔见着自己也是淡淡的,再也不似之前的争锋相对,她以为沈赫荣歇了心思,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简单。   那珊儿从沈赫荣的房间出来,就朝女婢歇息的地方走去,她的身上比寻常婢女多了一股傲然,让她看着更别致些。   林筎阴蹲的身子发麻,才遮遮掩掩脚步匆忙的回了自己的屋里。   她脱下披风后,将它收进柜子里的动作一顿,思绪似恍惚了一下,又利落的放好东西阖上柜门。   长夜漫漫,黑夜让孤寂变得深邃,似落寞似徘徊似想起远方的父母,林筎阴缓缓阖上清明的眼眸,一切回归寂静。   也许前路未明,却始终向前。   第二天一早,林筎阴就差人往夫子那请假了,沈府里的奴仆忙前忙后一刻不消停,却不敢有一丝抱怨具是一脸喜气逢人就笑,过几天就是是沈府沈老侯爷的寿日了,那日会大摆宴客,现在便要早早准备起来。   府里几个夫人难得齐心,这事劳费心神的很,具都用心将事情安排妥帖。   沈府的事情还用不上她,林筎阴无事可做又在夫子那请了几日的假,自然是慵懒的处在闺房里不肯动弹,倒是沈赫怜和沈赫芙两人往她的院子跑的勤快。   “我说,你也忒懒怠了点。”沈赫怜瞧着她的样子就禁不住说嘴,“我还想拉你去外边玩几日呢,瞧瞧我让你请了假,你却用在吃睡上!”   沈赫怜嘟囔的抱怨道,她是准备叫林筎阴一起找点乐子的,哪知她人这般懒,叫也叫不动,人就和粘在贵妃榻上似的,懒怠的连抬起手腕吃糕点都嫌无力。   “咱们难得凑一起说些体己话也是好的。”沈赫芙捂嘴笑,温声帮林筎阴解围道。   哪知沈赫怜干瘪着嘴又朝沈赫芙看来,“你再瞧瞧自己,平日里就待闺房里,带你看点佳人才子的话本都不肯,说什么有违礼教,和刻板的小老头一样。”   沈赫芙也被说了一嘴,和林筎阴相视一眼而笑。   “筎阴,快把你私藏的吃食交出来。”沈赫怜冲她娇蛮道,口气里还有几分依赖“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早上小厨房给我送来的桂花糕味道怪怪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问了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吃着没啥毛病,就是不好吃了。”   “怕不是你口刁了,我怎没觉得。”沈赫芙奇怪道。   沈赫怜有一大早吃糕点的习惯,那糕点做来工序繁多,耗时久,一般厨娘要起了个大早先给她做了糕点,才赶上给别的姑娘做早点。   她们几个姑娘都一起用个小厨房,就林筎阴这的院子是自带小厨房的。   林筎阴听罢,眸光一闪后面色平静道“有啊,我翻给你,你挑几样带回去慢慢吃。”   她一边翻找一边想着,会不会是沈赫荣吃得那东西有味道,夜间匆忙做的过程中没清理好余味,而沈赫怜吃得糕点又是第一锅,所以导致沈赫怜说的糕点有味道而沈赫芙却说没吃出不同来。 第44章 入梦骨媚   第二日, 林茹阴特意起早,用过早点后就往沈赫怜的院子走去。   她一袭青纱薄衣, 缓缓的自小路走去,风吹起她的裙摆轻柔翩飞,人自有一股柔媚纤瘦。   沈赫怜看到她大感意外“你今日是受了什么风,这么早来寻我。”   “昨日你闹的我,今日还敢问起我来了。”林茹阴轻斜她一眼。   沈赫怜这才想起来, 昨日她一直嘟囔着林茹阴不来陪她玩闹, 今日她竟然早早就过来了,当即喜笑颜开“还算你有良心。”   林茹阴看到桌子上还摆着后厨照常端上来的糕点,一动不动摆的齐整又好看,可惜无人顾及。   她装作随意般,伸手捻了一块放在嘴边轻咬, 一股清甜伴着桂花特有有香气在鼻尖晕开,嘴中浓烈的甜味伴着几丝微不可察的苦味在酝酿。   之后甜腻已经融去,苦味还在舌根弥漫开, 她眉心微蹙, 转而也笑着说“是有些苦味,你让后厨每天一大早用点去味的将器具都再洗上一遍,再给你做吃的。”   她想应该不是会吃坏身体的药,不然沈赫荣那般惜命的总不至于吃死自己。   林茹阴偷偷在糕点旁掐了一小块下来,包在手帕中藏好。   “知道啦。”沈赫怜点头, 就迫不及待要翻出自己的私藏给她瞧“你看, 这可都是我的宝贝, 一般人我都舍不得拿出去。”如数家珍般抱了一叠子的书一一摊开给林茹阴瞧个仔细。   “这,这是话本。”林茹阴轻诧,桌子铺满了还放不下“怎的如此之多。”   沈赫怜得意“我都看了好几年了,都藏得好好的,过些日子我再叫小蝶去买。”顺手往林茹阴怀里塞了好几本,仔细叮嘱道“这些你都拿回去看,包你看的还管我要。”   林茹阴听着她信誓旦旦的口气,哭笑不得的低头将怀里的书都过一遍眼,封面写着‘小郎与娇姑娘夜话’‘老爷与他三个丫鬟’‘落魄书生私奔小姐’就已经吃了一惊,她还没看过这般有违礼教的艳书,哪知翻开其中一两页,更是满篇银词艳语,字字生欢。   这分明比那普通的私趣话本还厉害的多,通篇不堪入目到极致。   “你,你就是拿这个给我看?”林茹阴还有些不敢置信道,甚至还心存几分侥幸的请教“赫芙那你也送了?”   沈赫怜大方点头,大手一挥豪气万丈“给了,我一口气塞了十几八本的,她瞧没瞧我就不知道了。”   她颇为感慨道“她若瞧了,你昨日还能好好同她说话怕是真情意了。”   “是吧。”沈赫怜有些心虚,想着应该还没看吧,要不找个理由再要回来?   忽然,似沈赫怜手肘擦到桌边的哪里,只听得一声‘啪’的脆响,一个掩埋在书堆中不起眼的物件滚落到地上。   这很突兀的的声响,引的林茹阴和沈赫怜具都寻着声音的地方而去,一个物件大刺刺的落入了两人的眼中。   林茹阴瞪大了眼睛,“你,你这是?”   平日里的姑娘都大门不出二门不卖的,稀罕的物件也没教过几样。   沈赫怜面红耳赤的匆忙捡起来拢在怀里遮掩,又想起这姿势不对,那物件正对着她,一时抱在怀中也不是,握在手上也不是。   她脑袋一懵又摆放回了桌上,这物件就在一片书本中突兀的诉说着自己的来历。   静默一室,林筎阴坐在凳子上呆愣和站着无措的沈赫怜大眼瞪小眼。   “嗯。”林筎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喃喃道“你,你自己用了吗?”   霎时,沈赫怜面上赤红,说话时都急的结巴,头摇作拨浪鼓“没有,还没有,我就研究研究。”   还没有???   她也是懵了开始胡言乱语道“我就买了一个,你要吗,给你带回去瞧瞧。”   林筎阴连话都说不出口,憋红了脸好半响才道“不,不用了。”说着跌跌撞撞落荒而逃,她刚才有一瞬间竟然想到了温筠玉,真是想想就吓破胆了。   ”小姐?“琴儿诧异林筎阴怎的和恶鬼追一样跑的如此匆忙。   林筎阴连回嘴的功夫都没有,回到屋子不待坐下就拎起茶壶,对着壶嘴猛灌水连仪态也顾不得了。   她站着又发了好半天的呆,脸上的酡红一直消不下去还越演越烈,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刚才看到的画面。   简直让人羞愧难当又难以忘怀。   她鼓着一张小脸,泛着水润的眼眸低垂,犹自拿了把扇子轻扇。   “琴儿,这个你拿到外边托人问问,使点银子叫人跑趟腿自己切勿露脸给人看去。”林筎阴对着琴儿细细交代一番,让她拿着刚才悄悄掐回来的一小角糕点去问大夫。   “嗳。”琴儿机灵的应了一声,就藏好东西去寻经问道了。   这大早上太阳还没高起,林筎阴觉得轻薄的纱衣沁出香汗来,人也有些懒怠了,人躺进贵妃椅中又昏睡过去。   她忽然发现人到了一处昏暗的地方,雕栏玉华般的小宫殿,四处都透着黑沉,有一人背对着她,周身优雅高贵而透着孤寂,欣长的身姿似压不垮的青松傲然,再细看时渐渐阴鸷似恶鬼的阴暗潮湿。   她看着他转过身来,那模糊的脸一瞬清晰,他饱含恶意的眼神让她想尖叫想逃跑。   林筎阴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才发现她被牢牢的固定在桌子上起不了身,只见她手腕和脚踝处都被结实的铁铐锁住,一小截铁链牵引至床的四角,让她只能小范围的晃动着身子,根本无法动弹。   那铁链子似含了机关,还能随处拉伸的样子。   她有些害怕了,不断去挣手铐和脚铐,铛铛的铁链在轻触中响起,而她身上一丝.不挂的就堪堪系着一件红肚兜在面上,要掉不掉的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去。   林茹阴吓的小脸苍白,微微带着薄红,还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你别过来,别过来。”那人模糊的面容渐渐自黑暗中显现出来。   他轻撩开长袍,坐在床边看看,那双漆黑阴郁的眼沉沉的看着她不语,看着她在钳制下无助的挣扎,面冷而阴,轻抿着唇和邪倪她的眼都透着诡谲。   “温筠玉,温筠玉别闹了,快放开我。”林筎阴想唤醒他,这会他看着就古怪异常。此时此刻的境遇给林茹阴心理折磨的羞愧无地自容。   温筠玉渐渐扯出一丝笑来看她,眼眸沉沉似阴鬼。   林筎阴唤着他也都得不到答复,她忽而一瞥中,看清了桌子上摆了各色各样的玩意,大大小小用途繁多,她吓白了一张脸,再看屋子里各处都摆放着大型的刑具。   她想起地牢里被抽筋扒皮的犯人,心中胆寒,身体微微发颤。   再加上此刻她被锁在床的四个角上,再想想温筠玉平日心狠手辣的作风,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最盛。   “啊!”林筎阴被吓醒了,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抬起袖子拭去。   忒的吓人,她最后醒来是时,还停留在那满是的刑具和温筠玉森冷的阴笑上。   她呼着一口气再也睡不着了,翻身下了贵妃躺一整天没再躺上去过,她一杯杯倒着茶壶灌水,不只是气恼的还是羞的,心里又是骂自己不争气,做梦不是梦到和人成婚,就是做了那等香艳的梦,又是对沈赫怜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拿出那等劳子的物件,她估计还做不来这等梦。   她沉了沉心,也不能疯跑出去和沈赫怜说她做梦了吧,岂不笑掉人大牙。   她一直坐着等琴儿出来,等到下午了才见她回来。   “小姐,我回来了。”琴儿在门外唤了她声,才得到应允的推门进来。   “小姐,你猜猜这里面放了什么?”她神秘兮兮的问道   林筎阴看到她笑的一脸神秘就知她问道了东西,没好气道“快说来听听,和我还打什么马虎眼。”   琴儿被训了也不觉委屈,就是觉得林筎阴今日火气大了点,她归功于是早上起太早没睡好,又兴致勃勃道“我使钱在街上雇了个可靠的老阿麽,她编了话去问大夫,说是里面放了安胎药呢。”   林筎阴听罢,觉得惊异又是意料之中的平静,想也是沈赫荣能做出来的样子。   旁边的琴儿见林筎阴面色静婉的在细思什么,也不敢问这东西谁吃的,悄悄的打开门出去了,留她一人在屋里飘忽思绪。   沈赫荣竟然肚子怀了孩子?   是皇帝的种?   林筎阴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后面肯定会败露出来,这沈赫荣敢留下孩子定有打算,可是要进宫了?   不过此事涉事太深了,她决定还是不参合为妙,沈府众人也不说嘴,看她沈赫荣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步步高升去。 第45章 锦衣如风   冯庆俞被夫子请了父亲上门后, 回去就给训斥了一顿,多亏了亲娘多加阻拦, 不然差点给打断了腿。   “我教他如何成材,我有错吗?”冯子钊怒喝。   “那你不能这样打孩子!”清河郡主死死护住冯庆俞,连着也挨了两下棍子,还好最后落下时及时卸了力道。   “他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平日里混吃懒坐, 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 这样的孩子要来气死老子吗?”   “我说了不是我!”冯庆俞憋了口气叫屈。   “还不知悔改!”冯父怒得拽开发妻,挥着棍子重重连敲了数十下还不解气。   “你是要打死他吗?”清河郡主披头散发含泪的要和冯父拼命,“他身上还有伤,你忍心这样打。”   “慈母多败儿!”   最后他被父亲赶出了冯府,连包袱都不带收拾的, 单着人给扔出来。   ‘啪’的一声,冯府沉重的漆红大门重重阖上。   他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等你想清楚再回这个家,不然我没你这个儿子。”   冯庆俞颇有骨气的没去敲门, 拧着性子爬在地上好半天才起“不回就不回, 你没我这个儿子,我还没你这个爹呢!”   那漆红大门忽然开出一道缝隙来,一个老妈子从里边探头,看到冯庆俞紧跟着一喜,就揣了一兜子的东西奔来“世子啊, 郡主让我给你带东西了, 她和侯爷正吵呢, 也不敢来见你。”   “我。”冯庆俞梗着脖子想争一口气,就想起她娘的不易来,眼睛有几分酸软“给我吧,让我娘性子软和点,别老犟着。”   他瞧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数十张银票,够他在外面也能过得奢侈,还有一块他小时候戴的平安玉。   他没走出几步,就在自家院墙的小巷子给人拦了去路。   是管家,他颇为难道“世子,别让小的难做,这,你这手上的东西,侯爷交代小的拿回去。”   冯庆俞觉得自己腰板有些垮的挺不直了,一股倔强在心中流转,他紧了紧手上的包袱,自以为强势道“这里面的东西你都拿回去,我娘给我的那块平安玉留下。”说着他自顾自的拆开包袱,将平安玉捏在手中,似怕人抢走头也不回的夺步离去。   管家在身后叹了一口气,将东西重新系好带回去。   沉重的漆红大门再一次阖上,再也没开启过。   大街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酒店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冯庆俞恍惚的看着,好似融与众人又隔离于世,一切的喧嚣此刻都远离了。   他独身一人在茫茫人海中怅然若失,人流湍急从他身边经过,却都不是他滞足的港湾,无人可寻也无路可去,即使大街看起来是如此的宽敞而明亮,他还是迷失了。   一辆马车从冯庆俞身边经过,车沿边的人眼中飞速疾驰过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   那人挥鞭的手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刀削般坚毅的面庞依旧肃穆。   马车渐渐消失了踪迹。   冯庆俞还在大街上流浪着找不到落脚点,寻常时候看到的稀奇玩意此刻都失去了吸引力,黯然失色中一直往前走停不下脚步。   他忽然瞪大眼,站在原地不动,直看着一道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他等着,甚至压着笑容,等人近了,他扬起的大大笑容渐渐落了下去“你。。。”   原来那人不是来等他的,冷淡的从自己的面前经过,亦无回头。   冯庆俞转身,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孤冷而傲绝,前程陌路他独行,无需相送。   他捏着平安玉的手紧了紧,一股无法言喻的空洞感在心中蔓延着,,随即无意识般大步朝他奔去。   冯庆俞缓缓而踌躇的跟在他后头,却一直不停下脚步。   他看着秦祯一步一步走进了温筠玉的府邸,那孤傲的背影渐渐淡去,最后是大门关上时从门缝中透出的一小点样子。   日落西斜,渐渐的天拉上了黑色的幕帘,等天完全暗下来,连大海星辰都落寞。   他单薄的衣袍在夜晚的风中翩飞,整个人瘦削而羸弱。   漫长而孤寂的等待,让他失了血色白了脸。   温筠玉府邸的门卫冷着脸看着他,也不赶他走,就冷冷看着,面上还带着几分肃穆的站在门口。   福公公自从秦祯走回来,就立马得到了消息迎上,皮笑肉不笑道“嘿,我说你,主子都回来了,你又回头去哪了?”他不怀好意的掐住秦祯的臂膀,果然手上沾染了一片濡湿,那锦衣上瞬间软妥了一大块。   好大的血腥味呢。   秦祯将大掌把上福公公凑近不怀好意套话的脸,用力推开,一言不发的朝自己屋子走去。   “哼”福公公冷笑,“正主还在门口呢,我看你咋地。”他不怕没好戏瞧,就冲这秦祯多此一举的回头,他就肯定其中有猫腻。   秦祯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拿起桌子上的木头细细雕刻起来,手下细致眉眼认真,好似别的再也不入他的心神,眼中只有这手里一截木头。   直到他手中的木头渐渐成型,现出了清秀的面容颇似冯庆俞的眉眼神情。   他看了一眼,心中怔松,冷笑一番就随手将木雕扔在桌上,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夜色漆黑冷风刺骨,起风了,吹起衣摆簌簌,连月亮都遮挡进云里,只隐约看清一点清辉。   秦祯走在院外,一人伴着冷月与黑暗,徐徐前行至漆红大门前。   他搭在门环上的手轻轻将大门拉开了,一点点现出他的身形来。   外面连门卫都消失了,街上空荡,冷风刺骨,夜晚孤寂,这些都现在门口蹲坐的人身上,瘦小而倔强。   秦祯就站在门的正中央,眉眼深深,看了他许久。   冯庆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开门的声音都恍若未察,似有所感般连回头都来不及,那人的衣摆垂落在自己面前,再往上是要他费力仰头才能触及的双目,那双眼里似夜色般的冷清。   却差点让他濡湿了双目,“我回不了家了。”   他渐渐往秦祯的方向伸出了手臂,举在半空没有支点似的软绵,又是如此的突兀刺眼。   这人真高啊,高得让他也需要仰望了。   秦祯身形未动,依旧挺立着,直到冯庆俞伸出手臂来,才僵硬着身子一点点俯下身,将他冰凉的手握进手心。   他以为那少年郎似要他拉起来,哪知手心中落了一物温热,沉甸甸的坠在他手心。   秦祯凝目一看,是块胸前挂玉,圆润清透,最顶端处系了一根红绳,垂至半空被风吹得晃动,他克制不住的将整块玉包裹进掌中。   “这个给你,这是我借住的钱,当给你了。”冯庆俞如是所道,眼神中深埋着认真与一点灰败的骄傲。   他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略微缓解了酸涩,用微红肿胀的眼示意秦祯,这次不需要秦祯牵着了,立于他的身侧等着他引进门去。   “嗯。”然而这次,他一手握紧掌心玉,一手将冯庆俞的瘦骨嶙峋的手包裹进掌心,一言不发的带他走回去。   冯庆俞浅笑起来,眉眼清秀“你说你装什么大爷,这会还不是要请我进去。”   他这句话在夜空中哪怕在细小都显得清晰,树梢的叶子一瞬间无风自落,掉了一大片在空中飘摇。   冷风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萧索声,又似群鬼在哀笑。   秦祯眉心拧的更紧了,拉着冯庆俞加快了步伐,如芒在背的感觉十分令人不喜。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身上还有伤。”冯庆俞不满,一点也没擦觉有什么不对劲。   前面拉着他快走的人一下顿住了身形,冯庆俞脚下趔趗稳不住身形就撞上了秦祯结实的后背,捂着鼻子痛的眼角发红。   ‘唉’似风在轻叹,秦祯从腹腔中舒了一口气,忽然打横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步伐沉稳身姿健硕,锦衣如风。   躲在云雾背后的清月终于渐渐拨开云雾显露出它该有的辉亮来,朗朗上空,清风伴明月,月华照树梢,该有的即使冷清也不同于往日的孤寂。   秦祯抱着冯庆俞在屋,两人对坐在木桌旁两两相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微红,一个淡然端方,一个手足无措。   “上药吧。”   “哦哦,上药。”冯庆俞恍然过神,以为他说要给自己上药,懵了一下才看到秦祯撩起衣袖,上面的伤口还在淌着流,沉浸在他黑色的锦衣上辨不出颜色。   “你,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他喃喃道。   “不是。”   也是。 第46章 沈府宴客   这日沈府开席宴客, 漆红大门两旁坐立着威武大石狮颇具神采,大柱上坠着红灯笼光火通明, 门口一辆辆马车上迎下的大人物接踵而至,官盖云集,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正中红漆大门敞开门旁各站几个女婢小厮殷勤迎客,有鼓声和着曲声隐约传来, 门上黑色匾额上书“沈府”两个烫金大字。   “里边请。”门外的小厮眉开眼笑, 一口一个大人,低头弯腰恭迎着。   不少贵客递上请柬后还给掏出一块碎银给他,这让迎客的几个小厮笑的更谄媚了,动作也越发殷切“有请客人”   几个相约而至的客人边走边笑着寒暄,“老弟啊, 你也来这沈府喝酒,可让老哥几个遇上了。”   “可不,别说不给兴科状元面子, 也要给沈侯爷面子啊。”那人一脸富态, 大腹便便,手指上套了十个宝石扳指,笑的眼眯成缝。   嘿,看得出是个老奸巨猾的。   客人往正堂走去,途经了莲花鲤鱼池, 浮萍满地, 碧绿而明净, 旁边的长回廊,那飞檐上的两只狻猊,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飞扑腾跃。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正前方是正堂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雕栏玉砌。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   “几位贵客的到来,真是让我这蓬荜生辉啊。”沈侯爷这时候也端着样子,笑吟吟道。   “好说,好说,你让你家几个小子少在圣上面前参我一本就更满意了。”那人一身锦衣常服,浑身却透着官威,在遇到沈侯爷时还能收敛几分。   客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作罢,饮酒作乐,互相客套寒暄,相言甚欢。   席面有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乐声叮咚。   沈老夫人早已坐在上首,几位夫人也颇有交际手段的与客人谈笑。   林筎阴和沈赫怜、沈赫芙都坐在大夫人手边含笑着边吃东西边小声的讨论关于客人间的趣闻。   沈赫荣坐的远些,慵懒得看着来客,不时捻起一颗葡萄含入口中,神色懈怠而娴雅。   客人们与沈侯爷道贺“沈侯爷老当益壮啊,昌春不老。”   等到了林筎阴几个也纷纷献上寿礼和祝词,让沈侯爷笑的合不拢嘴,直呼道“都是我这几个乖孙孝顺。”   场面觥筹交错、鼓乐齐鸣、歌舞升平、歌台舞榭、轻歌曼舞。   菜色都有九凤朝天、雪玉红盏、黄龙吐翠、碧莲红裳、凤凰涅盘、中秋月圆、龙门戏水、孟婆浓汤、荷叶粉蒸肉,荷叶糯米鸡,粉肉卷鸭条,粉蒸排骨,清蒸鱼香鱼,凤脯豆腐,莲子香酥鸭,水晶蜜莲子,炸藕饼,冬菇藕夹,酸辣藕丁,藕香露等等!   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这次的宴菜下足了功夫,让沈侯爷脸上倍有面子。   “弘乐亲王到。”   沈侯爷起身相迎,座上几位权贵也都站起身招呼。   毕竟哪怕这位亲王手上再没有实权,那也是皇帝没有痛下杀手铲除的一两个亲王了,足以见情深,这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不然这满屋的达官贵人一个个面色笑吟吟心里切开是黑的,回头准给你下饺子吃。   “今日沈侯爷最大,可不敢拂了您面子。”弘乐亲王雅笑着扶着沈侯爷回坐,自个慢腾腾的撩开衣摆落座。   众客筵前准备入席,分左右两列落座谦让有序。竹笾木豆排列得整整齐齐,笾豆里的食品是那样精致。酒是那样醇厚柔和又甜美,喝起酒来直道飘飘然。   沈赫荣瞧着他的到场,脸有一瞬间的僵硬,放入口中粘着葡萄的芊芊玉指一顿,神情也越发微妙起来。   他怎么来这里了?   林筎阴几个姐妹还无所察觉,顾着自己说笑了“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男女是分席做的,以是弘乐亲王那一桌正对着沈赫荣这一列,不经意抬眸间都能将对方的一举一动轻易的落入眼中,看的沈赫荣心中越发焦躁起来。   只见弘乐亲王噙着雅笑,隔着座位夹起一筷子珍馐遥遥对着沈赫荣示意,那双不明意味的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旁座留意到,也窃窃私语道“亲王莫不是看上沈赫荣了?此等美人亲王真是好眼力啊。”   弘乐亲王淡笑不语,自有一番打算在心中。   这酒宴吃得沈赫荣越发不从心,且怀着孩子也要滴酒不沾,这满桌的菜在她看来也十分不耐,鱼肉的味道更胃中翻腾,似肚子有虫在翻滚。   沈赫荣垂下眼眸,眼中凶光闪烁,身侧垂在衣摆旁捏着手帕的手也越发的收紧。   弘乐亲王这般作态给人瞧去让人说嘴,可要她如何是好,更别说要是皇上误会了,她入宫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可不能暴露了。   高朋满座之际,众人举酬逸逸,举止风流潇洒,作态高雅,一个个温文尔雅恭谨庄严,保持形象谦抑低调。   有几个不胜酒力者,酩酊大醉以后再看,一个个或伏倒或酣睡,旁人叫不醒犹自沉醉。   更有放浪形骸举止轻佻者,丧尽威严;离开自己的座位到处乱转,不停地手舞足蹈姿态翩跹,不时打翻了筵席上的笾和豆,手上乱抓乱挠步态也歪斜。   不过这宴客之际,众人觥筹交错举杯共饮间,也不会有人指责怒骂不给面子,只是轻笑醉者百态。   沈赫荣觉得满室的人,空气逼厌的她整个人发闷,胸口沉沉,便细语对着大夫人道“略感不适,先回屋歇息一番,待我好些再来告罪。”   大夫人见她席间也不曾饮酒,怕是真的不舒服,便忧心道“那你回去好生歇息吧。”   沈赫荣回了屋里,珊儿将她送回院子就自发退下了,留她一人坐在桌子前神情飘忽。   忽然,门轻轻开了有阖上,悄无声息的没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赫荣不经意的抬眸,就发现她的屋里多了一个人,一声锦衣噙着雅笑,不是弘乐亲王还能有谁。   “你怎么进来的!”沈赫荣皱眉,腾的站起,质问道。   “当然是你领我进来的了。”弘乐亲王笑的自持风雅。   然而在沈赫荣眼里这人笑的一脸恶心,全身都怒得发抖起来,直指门“滚出去。”   这是她的闺范,还在沈府的后宅,这要叫人看见了,名誉全毁了,进宫的梦算是白做了,她只所以早早起身就是想避开,结果倒好,这厮自己巴巴跟来了。   弘乐亲王听罢不退反而直步上前,沈赫荣要躲,哪及得上一个八尺男人的速度和力量,几下就给捉进怀里。   “你!”沈赫荣惊怒。   “别动,可别伤了我的孩子。”弘乐亲王肃着脸道,见她安份了又雅笑起来“让我这个做爹的摸摸我孩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赫荣克制着心中的厌恶不动弹,眼中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然而弘乐亲王才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大掌轻柔的抚上她还平坦的小腹,口中温声道“我的乖儿可要争气点,爹爹还指望着你帮忙坐上至高无上皇帝的宝座呢。”   那大掌滚烫先还是在小腹上,渐渐就越发不安分起来,在沈赫荣的身上游移着,眼看着衣襟就要撩开了,他一把将沈赫荣压在桌子上。   “不行,这样不行,小心孩子。”沈赫荣连声制住道,企图用孩子阻挠他。   弘乐亲王听到孩子两个字,才面沉得放开,又和煦一笑“待孩子平安生下来,本王在好好爱抚你。”   沈赫荣心中听得恶心,此时也只能勉强的扯着红唇娇笑道“还不是听王爷的。”   “自然,”弘乐亲王听得心中宽慰,又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拉着沈赫荣纤纤玉手交代道“待本王事成之日,必不会亏待于你,只要你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本王自会助他登上大宝。”   好似已经可以看见宏图霸业了,他得意的又哈哈大笑起来“皇兄的绿帽子戴的真真好看,便宜我了。”   这沈赫荣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皇兄想不到吧。   “是,王爷高明”沈赫荣又道“您快些离去吧,给人看见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她说罢,还假意的摸了摸肚子,这一动作更使弘乐亲王顺着她的意思道“那本王就先走了,若孩子没了,我定要你好看。”   对着沈赫荣威逼利诱兼施,看她一脸顺服,他才放心的离去。 第47章 大驾光临   沈府漆红大门外, 站的几个奴仆远远就看到数十个身穿着白色锦衣黑绸烫金披风踩着白靴的人自远而近,速度快的惊人, 似御风而行,脚尖轻点似腾空而起漫步云端而来,他们冷着一张脸看不出表情,连眼神都是空洞的,头发披散在耳后, 隐去了半张面目, 凌风中发随风动,露出了惨白的似涂了白面的脸,唇色殷红似血蜿蜒而下,额间一道细长的红丝梵文印刻其上。   门卫吓破了胆,可是百鬼夜行, 这可是青天白日的,一群似阴恶鬼就往他们的方向踏风而来。   他们捂住嘴,怕惊扰了阴魂。   再细看, 中间几人肩上抬着精致的轿舆更像是抬着黑色描金的棺材, 这一群人打头的两人手上的白色尘拂在空中挥荡,似招魂似送葬的萨满法师,而身后的一众似都不像活人,一点生气也无,只是听从诏令的阴兵。   街上原本热闹的一片人群, 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地面上干净的连尘埃都躲了起来, 不敢惹鬼生气。   那黑色描金的轿舆的精致而华贵,庄重而阴森,沉沉的似有数百斤重,却又轻盈的拱在空中甚至急速奔腾。那抬轿舆几人面容也不见一丝勉强,看人是眼珠子定在眼眶中间一转不转,空洞的眼神只叫人害怕。   忽然,风吹起了那轿舆上的金丝轻纱,里面的人面容若隐若现,露出的紧抿着的薄唇,和弧度冷酷精致的下巴似神作一瞬间的剪影,得天独厚。   不消片刻,整个似阴兵送葬的队伍就停在沈府门口,那轿舆依旧悬空在地面上,没有沾染到不沾一丝地面尘土。   整个气氛阴冷到了极点,安静到诡异的气息,让这沈府外边皆沉寂。   死寂无声,阴冷森森叫人窒息颤栗的气息弥漫开,让人汗毛倒竖,尖叫声都给人掐扼在喉间。   门口的奴仆缩着身子匍匐在地,微抬惧怕的眼不敢与他们对视,又努力克制着颤抖不敢轻举妄动。   要命哦,这沈府今日过寿,可是要出血。   不吉利,大大的不吉利哦。   一名手拿白色尘拂,素白锦衣烫金黑披风的人披散着头发走出,他额间印刻的红丝梵文似恶鬼锁命,身姿自有一股纤细高挑,面容阴柔,他尖细着嗓音厉声道“少保驾临,还不请你家主子出来迎驾。”   他语气阴柔傲慢,眼中的一切都是脚底的蝼蚁,轻易可踏,凌驾于其上。   沈府奴仆听了,脚软瘫在地上,似吓破胆了,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用一双惊惧的眼注视他们。   那人横扫出白色的尘拂虚空轻点,意指着他们的脑袋,阴郁的面容又是狞笑“再不去叫人出来,怕今日沈府要血溅三尺了。”   “阴一。”一声淡淡的声音传来,一顿后又凉凉道“别扰了沈侯的寿日。”   阴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傲然,听到这个声音便僵硬着身子对着轿舆躬身一鞠,恭敬道“是。”   沈府几个门卫似被那更加阴森又沉稳的声音惊醒,那好比地狱九幽的冥兽,连声音都浸血蚀骨,当即屁滚尿流的踉踉跄跄爬起身往大宅里面跑去,惊声高呼“来人啊,少保来了。”   留着外边的几人还在面对这一群恶鬼,恨不得也夺身而逃。   太吓人了这仪仗,里面可是何人出行这般大排场,可别是来找沈府麻烦的,这沈府蒸蒸日上的气景,到底是何人如此嚣张半点面子也不给。   “少保来了!”   宴客的地方,远远就传来一声声要断气般的高呼。   沈府里面笑闹作一团的众宾客瞬间僵硬了身子,又缓过身的慌乱起来“在何处?”   一个个的严阵以待,更有甚者手中的杯盏脱手滚落到,看不出一丝一毫刚来沈府时的神气了,唯独几个官威甚重的还绷着脸自持身份。   “这阉狗要来作甚?”一人一脸愤然。   能有幸在朝上见过温筠玉的还能端着身份,稳住心神,就苦了身份不够又家中有些身份的群豪官绅,一听这第一大奸臣的名字就闻风丧胆,一个个吓得跳脚。   今日这般突然驾临,就连几个二三品官都有些冒冷汗,可是何人犯事了,引得阉宦要来拿人。   “好啊,沈候爷,我今日来参加你的寿宴,可是要给人一锅端了?你可是害了我性命啊!”一人悲戚中来,转头将矛头对准沈家。   “莫急,待老夫前去见见温少保便知。”沈侯爷毕竟经历了风雨,自然沉得住气,面色不改的只身前往沈府漆红大门处。   身后自发跟上了浩浩荡荡数百人,就为了前去迎接温筠玉此人。   若是平时,他们稳在自家,关起门来静观窗外事,心中自有一番对策,哪怕朝中相见也自有圣上端坐高堂也有几分倚仗,这会贸贸然来了如此一尊大佛,岂不是怪异,岂不叫人往坏处多想,又听得这般大动静的仪仗队出行,要不让人想到这阉狗又要抄家拿人都难。   ‘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说的就是这温筠玉此人。   他们心里嘀咕,脚下匆匆,来不及多想,让那温筠玉等得不耐烦了,又是狂风暴雨降下,没人能承受的起他的怒气。   数百人鱼贯而出,行至沈府院门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堵着门口,还好这沈府的院落够大,堪堪塞下这么多人。他们定睛一看,本就紧绷的身子一松又一紧,凉风入体,抖着身子冷得发僵。   这厮不是温筠玉,又是哪个人能如此狂傲横行睥睨于世。   他们强自稳住心神才没有跪倒在地,往后缩了些,躲在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身后寻求庇护。   好些人都是第一次有幸见到温筠玉,毕竟如此人物也不是你想见就见到,不少人在心中暗道“这辈子希望别有机会再见到,忒得吓人。”   沈侯爷迈前一步,沉稳着声音道“温少保今日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紧的事情?”   风一瞬吹过轿舆吹起金丝薄纱的帘子,这下露出温筠玉的整个面容来,俊美无双又阴沉幽暗至极,他忽然温润着嗓音轻笑道“忽闻沈候今日寿宴,前来一拜。”   前来一拜?   不敢!不敢!   几人心中疯狂的摇头,一定不是这样的,想你这般阴狠随意杀生的人物,定是来取人性命的,挑了这般日子真真歹毒啊。   谁想得寿日要变忌日。   沈老侯爷谨慎又道“有幸得温少保祝贺已是荣幸,这一拜下官受不得啊。”   那阴面人中有人帮着撩起车帘子,门外立着的‘阴兵们’都死寂立在轿舆旁,似被人使了什么符咒般。   轿舆里的温筠玉低低笑起,幽幽漆黑的眼眸缓缓转至躲在人群中的人儿身上,露出一小点浅红的衣裳罗裙来,笑意更浓,他胸腔中激荡起来,鸦青墨发束在玉冠上轻晃,可能是这番笑得狠了,自怀中抽出一丝白色绢帕捂住薄唇上,边笑边捂着唇咳嗽道“当得,本座说你当得。”   沈侯爷答不出一言来,又整不出他此番来意,就静默在一侧。   但其中就有找死不服的,弘乐亲王本来在沈府宴客堂内正享受着众人高捧,众星拱月般的作态,这一会,听了温筠玉来了,众人齐齐视他为无物,这温阉狗的面子比他这个王爷还重,出行的排场比他这个王爷还大,真真气煞人。   弘乐亲王咽不下这口气,温润的面容不甘心的扭曲在一起,他冷笑道“怕温少保不是来给沈侯爷过寿,是来给死人送葬罢。”   沈家人听得脸都黑了,这亲王怎么说话的,好好的过寿诅咒人死是几个意思。   一道细微白光自一旁闪过,破空之声响起,只见一道白色的尘拂当空划过,一瞬间就抽打掉了弘乐亲王头上的玉冠,那玉冠落在地上‘啪’的一声脆响,顷刻四分五裂。   这一惊变使弘乐亲王不自主的退后一步,怒指道“温筠玉,你不过就是一个可怜虫罢了!也敢这般放肆!”   温筠玉听罢笑起“阴一不懂事,让王爷见笑了。”   他扶袖一手遥指弘乐亲王,慢声细语温着嗓子道“我和王爷是不同的,我若是你,混到了这般田地,当即自刎罢。”   “你!”弘乐亲王脸成菜色,全身怒得发抖,这阉狗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一个王爷连阉狗都不如吗!   他堂堂一个亲王,手中无权确实难看。   众人面色不变,心中各有思量,这温筠玉连亲王的面子都不给,也是意料之中啊,何人敢呛声。   不过今日温筠玉确实是诚心诚意来给沈侯爷过寿的,这些人怎么就不信呢。   温筠玉唇边笑意不减,他笑的时候比他阴沉着面容还可怕,还有森冷,他勾唇笑道“将沈侯的寿礼献上来。”   ※※※※※※※※※※※※※※※※※※※※   温筠玉:本座真的是来拜寿的,怎么就没人信我!!!   众人惊恐脸:不敢不敢 第48章 佛珠贺寿   阴一对空发出尖厉的鹤唳, 那声音细长而尖锐,使人毛骨悚然。   众人不由自主惊退几步, 定神后又瞧,哪有什么礼物罢,莫不是虚张声势,但莫名的紧张感却又自心肺腾升而起,他们的内心在叫嚣着, 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来了!   只见不远的半空中, 蹿出百来个似纸片般的细长条来,凌空飞跃在各个屋檐上,不时甩出栓着铁爪的的细绳勾住数十米外的柱子一荡,数百个纸片人‘嗖嗖嗖’逼近,一下就到了眼前。   沈府内众人大气不敢出, 屏息缩着脑袋一瞧。   那百个纸片人自屋檐上凌空跳下,井然有序的列成两队,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从街头排至街尾处, 似细线规整般, 一条线下去笔直到令人惊叹。   他们站定后,又齐刷刷似变戏法般从白衣转变成了红衣,百余人在街上整齐着红衣的场景看得人又是咂舌,他们竟然连如何变幻也没看清,只道一阵风吹过, 人未动, 衣袍轻扬, 那衣服上的颜色就大不同了。   一下多了百余人,就立在轿舆后,整个街都密集起来,声势浩大庄严肃然。   他们一个个站定不动,面无表情,双手托着木盘至胸前,唯有衣摆在风吹下飘摇不定。那托盘上用上好的红绸遮掩,叫人看不清里面是何物。   这可是百余人啊,这一人一个托盘,岂非是上百个宝物要献上,还是说,是人身上的碎.骨?   曾有幸收到过温筠玉送到的人.肉碎末的几家脸变得惨白,强迫自己看下去。   “笑”独一字,温筠玉声音磁性低沉,带着一种阴森而诡谲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话刚落,只听得那上百个刚才还是素白衣着的纸片人裂开嘴笑,似一块白色的玉石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桀桀桀桀桀···”   那声音似金属摩激烈碰撞擦出火花的声音,不但刺耳难听还使人哆嗦身子。   在场好几个家眷都吓得面色青白,要不是自家夫君拉着马上能痛哭出来,林茹阴隐没在人群中,双拳在身侧捏得死紧,面色也有分羞恼,心中恨得咬牙暗道,这混蛋知不知道自己是出来吓人的!   拜寿个鬼!   气的微抬起脖颈,一双水润过的杏眼凝目轻瞪,混蛋!   温筠玉看着林茹阴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欲语还拒的轻恼,娇慵无气力的样子,整个人连带着心神都荡漾了,美人有香,其香如跗骨之蛆缠身,一点点噬魂夺魄勾去神识,只愿迷醉在她芬芳之下,滋养她至死方休其犹不悔。   他一身紫衣玄袍自轿舆中飞身而出,凌空转身移形换影,脚踏阴一的头顶再起,脚步轻点过百人头,毎跃过一人,身下红衣纸片人托至胸前的一物便抛至空中,大风呼过,数百个红色绸帕在半空飘摇,其中一个个豆大的圆珠粒撒至空中不待一梢便要散落到地上。   这要眼力很好的人,才能勉强看出是豆大的珠粒来。   那些个红衣人不动,他们头顶上翻跃的温筠玉‘嗖’的一声自袖中弹出一根金丝线来,他捻着线身几下轻弹,就见那金丝线似有百根般在半空疯狂的穿转缠绕,更有金针戳穿过木头发出“叮——叮——叮——!”数道尖锐的嗡鸣破空之声。   不消一会,温筠玉手中一拉一收,那金丝线尽数回拢进他大掌中,他宽大的玄袖露出一截手臂,腕间一抖,那线头似掐断般没了踪迹,一切都回归了寂静。   他当空飞旋转身落进轿舆,自车窗那一道方形口子里伸出一只修长优雅的手掌来,那手中托着一物,是一百零八颗佛珠连成的珠串,长长的一端垂至半空。   众人心中一窒,何等高绝的武功,竟然将豆大的佛珠自空中全部串到了一起,单凭金丝线和眼力就如此这般,可给人活路?   温筠玉心生愉悦,见沈侯爷没反应,手掌翻飞,刷的一下那佛珠就从他手中不偏不倚的戴在了沈侯爷的脖间,轻笑道“沈侯爷,这可是佛舍利,本座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心神才给你收来的。”   他意味深长的遥遥隔着人群看了林茹阴一眼,该要让你知道本座为了你这小东西,可是劳心劳力的很呢。   林茹阴被他斜睨的心口一紧,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身体各处传来细细的酥麻来,又似给温热的水一触,神魂都要倾倒。   此人真是让人恨得咬牙。   林茹阴在心中如是道,怕给人瞧见她脸上的霞红,掩面欲偷偷溜走。   温筠玉看在眼中,那墨色的眉眼舒朗,低垂半遮掩的眸中具是轻柔眷恋,他薄凉一笑,声音中慵懒带着沙哑,让人听得心神恍惚“走罢。”   “起”阴一尖厉着嗓子阴柔又森冷,细长的语调似一下能刺穿心脏,令人不寒而颤。   那白色锦衣黑绸缎披风的阴面人倏忽刷一下足尖齐点,优雅地簇拥着那沉重的黑色华贵的轿舆腾空而起,身后红衣百余人紧跟在其后,又是刷的一下齐齐变回了素白的锦衣,顷刻这群人远去的身影就变成一个个小点,消失的无影无踪。   沈府内众人一瞬间松了一口气,用力呼着气息,又重重吸回腹腔,如此几次才平缓面色,他们默契看了一眼在门口怔愣的沈侯爷一眼,再看看他脖子上挂着每一颗都珠圆玉润大小如一的佛舍利,便自发自觉再往沈府宴客堂走去。   连温筠玉走来贺寿了,他们这会走了,难保给人记上一笔。   沈家,不简单啊。   他们在心中一叹,又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走吧走吧,回去咱们继续吃喝,高高兴兴的啊!”   林茹阴回到自己的院子,简直就要气坏了。   这温筠玉好好的贺寿,整出那么大的动静来,要吓死何人!   她鼓着气在脸颊,看着如白毛小狐狸一般可爱,一双眼睛圆溜溜得转着水雾,整个人也娇小柔弱,一会扑腾在床边,将整个脸埋进被子里磨蹭,心中焦躁的她希望能把这奇怪的感觉给挥散出来,然而她折腾了半响,又在房中来回踱步了数十下也没让那感觉消散去。   烦人啊,这温筠玉怎的如此烦人!   “啊!”林茹阴轻呼,她背对着身子被人拥进滚烫的怀中,那人双臂环抱着钳制在胸前,沉沉的脑袋放在她瘦削的肩膀上,哼笑道“想本座了吗?”   林茹阴面上坨红更深,发红发烫连耳根子都烧起来了,她挣了两下没挣开,开口时那声音又娇又媚连她自己都吓到了“你怎么来了。”   “当然几日不见,想我的好宝贝了。”温筠玉在她耳边低声笑起,双手环在她腰间好不惬意,埋首进她温热的脖颈间低声说着浓情蜜意的话语来。   他感觉这个怀抱是多么令人眷恋难舍,明明弱小轻轻一折就能毁了去的腰板,却能满满盛下他的暴疾与阴翳,让他孤胆冷心的神魂包裹进温柔的怀中,似漂泊四海的孤帆撑进安稳的港湾。   怎不叫人珍惜又增重,这可是他独一无二的宝贝。   温筠玉的唇边噙着一抹笑,邀功般又偏要用不经意般提起的语气道“本座今日的表现可还满意。”似乎觉得林茹阴说不出个不满意来,他口气还能听出几丝志得意满来。   林茹阴听到这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这人高兴起来就和孩子似的,刚想嘲讽讥笑他今日一番举措,又想到他这般骄傲凌然于世的人竟然折下了身段为她操持起这些,心中一叹,嘴上柔声道“甚好,下次别吓着人就更好了。”   吓人?   温筠玉皱眉,又想起她口中的甚好来,又洋洋自得笑起,“既然甚好,本座可有奖赏,就亲亲你这令我神魂颠倒的唇可好。”说罢,还不等林茹阴答复就亲了上去。   孟浪放肆的动作让林茹阴气息都散乱,那狂肆的唇就碾压撕磨在她红唇上,大掌一手搂在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间,另一大掌抚上她青丝脑袋上牢牢的压向他。   “唔。”林茹阴连喘息都来不及,唇齿间又被堵了个严实,连肺中仅有的气息都被他吸走,狂拥亲吻的喘不上气。   温筠玉将她压向桌子,情难自禁道“好宝贝,我想了你好久,做梦都想。”   林茹阴被他亲的神志轻飘,连自己身处何处都不知了,还犹记得他凌空离去的场景,虚着声娇媚道“你不是和他们走了吗?”   “门前不走,现在怎么抱着我的心肝亲亲啊。”温筠玉声音透着甜,压着林茹阴在她脖颈间吸允出细细密密的红点来。   “唔,轻点,要留印子了。”林茹阴觉得她脖颈被人抱着啃咬,细嫩白皙的皮给人撕磨得生疼,一下沁出泪水要落不落的盈满眼眶,当真可怜。   真真娇娇儿,温筠玉心中快慰一叹,这人儿就在他怀中,让他死在这肚皮上都甘愿。   他们没见着门透出一道细小透光的缝隙来,似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往里面盯着看。 第49章 不欢而散   林茹阴被压在桌子上吻的娇喘不止, 眼角发红,好不容易才挣出一只软嫩的玉手抵在那斯欲要再吻上三百回合的薄唇上, 她媚眼如丝,羞恼道“别亲了,都肿了!”   这混蛋和八辈子没亲过女人一样,饥渴难耐到要将人拆吃入腹般颠狂。   温筠玉轻嗤一笑,才放过眼下嫣红肿涨的红唇来, 他细细看着林茹阴的眉眼, 黛眉远目嫣唇鹅蛋脸哪一处都深深映入他脑海中,越看越心生欢喜。   只是她隐没在眼底的惊惧,看得人十分不喜。   就着这个姿势,他伏在林茹阴身上,将额头轻轻磕了磕她的, 又抵着流连摩挲蹭动,低沉沙哑着声音道“怕吗。”   那声音消散了些森冷多了点凉薄而阴柔,带着慵懒的低沉磁性。   屋里静默一室。   林茹阴心里沉了下去, 她答不出来, 又不想骗他。   温筠玉缓缓得匀着呼吸,他低低笑起“要骗我,那大可以不必说了,本座还没有潦倒到需要你的施舍”   似笑非笑,似喜又悲, 似浓茶里掺杂了稠墨苦涩又深重, 低沉沙哑, 轻笑起来的时候林茹阴听来心里猛地收紧般疼了一瞬,她喏嗫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生涩道“不怕。”   仿佛有人在轻叹,一下叹进人心底,沉甸甸的坠着难受。   “那这样呢”温筠玉附在她耳边呢喃,却令人有刹那的恍惚连空气仿佛都奇异的暧昧粘腻,若远若近,仿佛情人就在耳边轻喃低语一般,撩动着人心底的欲念。   一瞬,空气似被一双大手扼住了源头,一下窒息紧张起来。   林茹阴若有所感一点点侧头顺着他诡谲而森然的眼朝门外看去。   是人,不!   林茹阴整个人惊恐的绷紧身子,只见温筠玉宽大玄袖中弹出一根细金丝比利刃还坚韧一下穿透过窗纸,只见半响后有血色猛地喷溅在白色的纸上,那蛛丝般绽开而浓烈的血迹再缓缓蜿蜒而下,染红了一片。   “啊!唔呜!”林茹阴吓得喘不过气还想再喊,被他一把捂住了嘴,身子像快绷断的绳子紧紧战栗,一双惊恐的眼死死盯着他。   死人了,死人了!   那门一下被失重的人给撞开了,一个人身穿这短褐色的奴仆衣服打扮,面朝下的扑进屋里的地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嗡嗡震得人耳朵发麻,那血就一直蜿蜒在地板,一点点不断扩大。   唰的一下那金丝线回袖,被打开的门也一瞬关上。   一切都那么风轻云淡。   温筠玉兴意盎然笑起,似乎看到什么有趣,是林筎阴颤栗到不能自已惊恐的神色,此刻的她放大的眼眸中只有他,也只能看得到他,修长优雅的手抚摸上她瓷白腻滑精致的脸,用指腹摩挲着:“嘘,想好再说话”   这幅样子真可怜啊,一直紧紧的攀附在自己身上,好似自己是她的全部。   他饶有兴味的顺着林茹阴一直看着地板的视线。   那里躺着一个正在流血的人,已经断了生气,血还在无声的流出来。   还有两颗眼珠子脱眶滚落出来,黑白分明的瞳孔正斜朝上对着林茹阴恶狠狠的看来,似乎在说自己死不瞑目。   那血色映在林筎阴的眼睛里,是再也褪不去的颜色,深刻到灵魂都颤栗,连带着造成面前这一切的男人,都是那般的诡异难辨,晦暗难测。   他到底想干嘛!他手上不沾一丝血腥,却轻易间抹杀了一个人的存在。   “呃……”林茹阴感觉胸腔里一口气上不来,整个身体紧绷的弓起。   温筠玉将她蛮横的压下,他附身在温软的身体上,一手覆盖上她丝丝沁着水的泪眼,大掌下是一片濡湿,细细密密的珠泪汇成一条线自他指缝中流逝,渐渐又从滚烫变得冰冷。   陷入一片黑暗的林茹阴身体又绷紧了一瞬,下一刻又似绷断般无力瘫软在桌子上,手指抽搐的动了动,连手腕抬起去够他衣袖的气力也没有。   所有的感官在黑暗中一下放到最大,身上被拥进滚烫又散发着冰凉的身体里,被他薄凉的气息包围着。   那气息钻入人的四肢百科里,如成千上百根丝线穿刺入体,将她牢牢的固定在那里。   而身上附身之人,就似地狱深渊爬出来的恶鬼正一点点蚕食它的猎物。   小瓷瓶丢在地上滚咕噜的声音响起,是那么突兀,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似恶之香蚀骨,滋滋的一下融化了人的血肉躯壳。   也确实如此,那躺在地上的人一下被瓶子里流出的毒水给化了去,那健硕的身子不一会儿连骨头都不剩了留了一滩尸水在那,顷刻间就连血迹都不剩了,好似被数十双腥臭的大舌头给舔干净了。   如果凑近一看,那瓶子里流出来的不是水,而是成千上百只细小的蛊虫,其虫有异香浓烈芬芳萎.靡,专食人骨血,以至于地板还是那样光洁锃亮,一尘不染。   清醒又恍惚中,她感觉一只冰冷又滚烫的大掌覆上她的心脏,又轻柔的抚摸打转,她害怕的感觉心都被人整个揪起捏在手中把玩。   这种不能自己把控的感觉真是钻心的疼。   “这心就一颗,仔细着点,坏了我会心疼的。”   这似情人般的呢喃细语含着眷念,在林茹阴听来饱含着恶意,是地狱的恶鬼在呼唤她。   不行,她要跑出去,她一定要跑出去。   这已经不是温筠玉第一次在她面前杀人了,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会怕吗?   不,他是知道的,他知道!   林茹阴轻颤着红唇,瘫软倒在桌上,她试了几次力气也没回笼。   蒙着眼睛的大掌缓缓松开,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温筠玉阴郁的墨眼里面深浓的化不开,也拨不开浓墨看不清后面藏着什么诡谲。   她脸上的大掌点点触摸引起她四肢百骸的轻颤。   温筠玉忽然也有一瞬的沉默,意味不明的眼神将她深深看进眼底,一点点描述掌下精致而细腻的眉眼,是大而润的杏眼,是略肉挺翘的秀鼻,是点点嫣红的唇。   再往下是纤细白皙的脖颈,只要轻轻用力就能拧断,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贴在他略带薄茧的指尖。   林茹阴却在看空空如也的地上飘起的一股又一股的浓香,香到发恶,那刚刚死在地上的人已经被吞吃的连骸骨都不剩了,竟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那白窗纸上还蜿蜒着干涸发黑的血迹还清晰的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圣旨到!”前院一声尖细柔历的声音从天而降。   这一刻,这声音宛如天籁。   林茹阴感觉蓄了许久的力气用在了这一刻,她用尽全力将伏在身上的人推开。   她奔出去的那一刻也没来得及想她是怎么轻易将人推开的,只想远离,再远离。   不过遵从本能罢了。   是吧,也许吧。   她连自己都不知道,也许她从来也不了解这个男人,就像他也从来不知道她要的只是安稳,仅此而已。   她在心中对自己胡乱的表述着,温筠玉永远都是温筠玉,你怎么能期望他变成别的样子。他几乎是蛮横的要填挤入她的心里,哪怕手段血腥,哪怕知道她会痛,也要用她刻骨铭心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手段去一点点践行。   多么可怕的人。   明明能一眼看透那般恶劣阴鸷的本质,她又何苦自找烦恼想他还能有一点点柔软是对着自己的,即使他这几日再克制再如温润的少年郎般对着她笑,也不能改变他就是恶鬼的身份,杀伐果敢暴虐又阴狠,这就是他从头到脚黑透的心肝,怎么能妄想凭她一己之力改变呢。   蠢货,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不该留恋他偶尔带来的沉溺,也该尽早脱离这个无渊地狱。   温筠玉欣长的身子立在屋中,背脊笔挺似青松,负手看着她一点点跑开。   他勾唇邪魅一笑,眸眼沉沉变得更加诡谲阴森。   你会有一天甘愿自投罗网走进本座为布置的牢笼中。   阴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温筠玉的身后,青白的脸僵硬辩不出表情,眼神却难言,他苦口婆心劝道:“主子,何苦吓她,你这样会吃亏的”   “本座乐意”他将指尖上的濡湿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轻允,口中的苦涩弥漫开。   “本座打死个人很奇怪吗?”温筠玉斜倪他一眼,又沉闷的低笑起来,笑意渐深,笑的难以自持,最后拿出白手帕捂在嘴边弓着身边笑边咳,咳得身子轻颤起来。   阴一惨白的脸不知作何表情,也罢,他天生面瘫。   “回去让神医再给您瞧瞧”阴一悠悠叹道。   然而那长身鹤立的人却似没听到,迈着大步走出去,背脊依旧挺拔,衣角翩飞。   他身上飘落了一块白手帕,在空中转悠一圈又躺在地上,就遮盖在刚才那片血污上。   “擦干净”   官靴碾压过得白手帕也将不再干净,落了灰看着刺目又抓挠肺腑。   屋门一瞬似有狂风呼啸而过,一下打开又啪的一下阖上。   ※※※※※※※※※※※※※※※※※※※※   捂眼,温独秀同学,坐下坐下!你这样会死定的! 第50章 封妃进宫   林茹阴脸上还带着惊恐奔到正堂的时候, 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她站着看低下是一颗颗黑色的脑袋拥挤的挨着。那些宴客们都还未散去, 各怀心思的跪下,一脸恭敬。   她处在一个角落里也赶忙跪下,不然独她一人站着实在打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有好女,贤良淑德甚得朕心···”   沈赫荣跪在最前头, 静静的听着旨意, 听着那传旨太监尖细宏亮的声音在整个正堂中响起,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都是她费劲心机努力得来的一切,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从那日在寺庙里那般冷落的对待还有汐儿的死亡, 她就开始谋划着,她也终于做到了寻常人所得不到的,她此时此刻受着别人意味不明甚至羡慕的目光都能坦然受之, 她连角落里缩着的林茹阴的样子也没放过。   你们瞧吧, 她沈赫荣会越走越高,而你们只能会是她脚底下踩着的蝼蚁。   “荣妃温良贤淑,内外慧中,风姿雅悦,端庄淑睿, 受上天福泽腹怀龙子, 上苍厚爱朕心甚慰今赐荣妃之位, 以嘉其怀子有功,择吉日立即进宫行册封礼,钦此。”   众人脸上带笑,有些心思深重的用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沈赫荣的肚子,这未出闺阁便怀了孩子,简直就是有失妇德啊,她这怀的要不是皇上的孩子,准给沉塘不可,削发为尼都是轻的。   不过皇家子嗣单薄,这母凭子贵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手段终究要打入狐媚一道。   沈家人也是打头一次听到这消息,听完圣旨的内容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沈家养在家清清白白的闺女这会不但没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珠胎暗结,这天大的事情一道圣旨捅出来真是惊天霹雳措手不及。   沈侯爷的脸一会黑一会白,变化的着实好看,几个老爷看着沈赫荣的样子也似笑非笑,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怕失了面子,怕能抄起家伙一棍子挥过去。   “恭喜啊,沈侯爷。”不少人来贺喜。   “双喜临门啊,好福气啊。”   沈老夫人手中捏着袖口的手快要刺破出血痕来,对着沈恒和沈宸勉强一笑道“天色也晚了,送几位客人都回去吧。”   等客人都散了,沈府正堂还依旧灯火通明,几个老爷夫人都聚在屋里坐着等着三堂会审。   这么多人在场,沈三爷觉得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一瞬间暴怒起来给了沈赫荣一巴掌,打的她头一偏嘴角流出丝血来,可见力道之大“老子的脸面全给你丢尽了!”   要平时他还真没打过沈赫荣一根手指头,这会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连夫人都不怕了,怒而灌顶什么都不顾了,就想打死沈赫荣给自己挣点颜面回来。   三夫人如何能忍,当即将沈赫荣护在身后,对上沈三爷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你想一尸两命吗!”还有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龙子,金贵的很。   她要不说起孩子,大家脸还没那么阴沉,说起这个,各家脸都黑的难看。   特别是沈二夫人当即就站起来呛声道“你女儿出了这种德行叫这么多人看着,她倒好,得了个后妃当当,我们沈家这么多个姐儿出了这种姐姐,以后如何找亲事,不出明日,怕是望京都传遍了,谁还敢上门求亲!”   沈二夫人说的正是沈老夫人黑着脸的心头话,也不拦着她发疯,静静看他们大打出手。   沈三夫人这个媳妇她一直看不过眼,教出来的女儿这般不懂礼教,还拿捏她的儿子,二孙子在外当兵还颇为争气这可能是唯一她能容忍的理由了。   “好了!大吵大闹像什么样!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对圣意不满。”沈侯爷怒而制止道。   这毕竟马上就要进宫封妃了,沈赫荣也是沈家一体,闹大了谁都不好看,只沉声道“今后这路再难也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靠你自己了,望自珍自重!”   沈赫荣扯出一抹笑,明艳动人,“自然。”   这一天寿宴过的惊心动魄提心吊胆的,也是颇为糟心。   然而沈府再怎么对沈赫荣看不过眼,也阻止不了她进宫的脚步了,更何况这明明是皇上眷顾的事情以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实现还真不是什么举家欢庆的事情。   已是沈府作风越发的小心翼翼,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一道。   林茹阴隐在角落里发懵,她耳边一道道声响大的穿进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看着眼前闹剧般的种种,心里却还似停留在刚才她那一小方屋子里。   她还没缓过神来,直愣愣的站着,等到了腿脚酸软人都散尽了也不知。   “茹阴。”   一个声音略微含着少年郎的爽朗和急切在唤她。   林茹阴被这一道声音拉回现实,才发现正堂里人走茶凉只剩下她一个,还有背后唤她的沈恒。   “何事?”林茹阴声音有些冷了,手脚具都冰冷,实在提不起热乎劲,更不想笑脸迎人了。   沈恒有些难以开口,却又十分急切的看着她,等磨得她耐心全无转身要走时,又跨着大步将她拦下了,含糊道“你能不能随我去见一见傅兄,他···”   林茹阴第一念想就是要拒绝,温筠玉还徘徊在沈府,这是想自找死路吗,她当即就想摇头,转身又要走。   “茹阴,求你了!傅兄他此刻情况很不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了。”沈恒见她态度强硬,也急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你哪怕见他一面也好,说清楚,不然吊着人心里记挂一辈子,你良心何安?”   “我···”林茹阴为难的咬起红唇来,双手捏着手帕搅动,看着面色有一丝松动。   沈恒十分擅长擦眼观色一道,当即拍板道“就这一回,过后生死不欠!”   林茹阴简直要笑了,可真是好兄弟啊。   沈恒见她突然一笑,觉得汗毛有一瞬间的竖起,恍若和某人很相似,却又想不起在何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笑意。   林茹阴好半响都没回复他,正当他以为这事就这么算的时候,就听到她道“走吧。”   沈恒狂喜,这是答应了,“随我来。”   林茹阴戴着白色的纱帽遮盖着脸,同沈恒一同从傅家的后门进入了府中,那小门外竟然有人接应,似乎早知来人。   他们一路畅通的走到了傅青奕的院子里,两人站在雕花刷漆的屋门处不知是进是退,林茹阴还有一丝犹豫,就见沈恒将门推开了,将她从背后推进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茹阴被推得跟呛,再转过身来看门紧闭也,手半举着有些尴尬,却也不好再开门出去了,只好转过身来面对。   “你来了。”傅青奕没有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看着十分无力,看着林茹阴的双目却是星星点点的明亮。   “恩”林茹阴颔首,细若蚊丝道,站在离床好些的距离看他。   “你离我近些,病了眼睛看着也有些费力。”傅青奕的唇干裂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道子,一张一合说话时候能蹭下几块碎皮来,那惨白的脸依旧清隽,是往日翩翩佳公子温润少年郎的样子,只是少了几分神采看的人不忍心。   特别是他说到眼睛看着有些费劲的时候,又让林茹阴想起了那日温筠玉要去剜他眼睛时候的场景,也不知当时有没有伤到,这才动容道“我就在这里,你有话就说吧。”说着走近到床边慢慢蹲下身子凑近了听他说话。   他说话时也细若游丝的,叫人听不清,之后再俯下身,凑近耳朵离近了再听。   “我没事,是不是温筠玉又逼你了。”他一双清亮的眼怜惜注视着林茹阴,心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别怕,等我起来了,还能和他一战。”   这话若是温筠玉听见了,又要嗤鼻一笑了,然而在情之一字上,他确实没有几分胜算。   傅青奕也笑了,他在林茹阴耳边蛊惑道“嫁给我吧,我不会像温筠玉那般凶狠野蛮,我会好好待你的。”   “不行!”林茹阴一惊,她害怕的喘息起来,又急忙摇头“这不行的。”这会害人大家的。   温筠玉恼起来,谁都敢杀,谁都能杀!   “茹阴,只要你答应了,我自有法子对付他。”傅青奕近乎哀求道“我自见你第一面就想你想的魂牵梦萦,是不是那斯要挟你,只要你嫁给我,他就没办法接近你了。”   林茹阴心乱如麻,又觉得在温筠玉身边待着也不是办法,又想着他阴狠的手段来,这边傅青奕说得这些又有些动摇她的心念,是啊,要是她成婚了呢,成婚那混蛋还会纠缠于她吗?   “呀!”林茹阴被一股力气一下拽近了,被拉着紧凑傅青奕俊秀的面庞,她不安到紧缩的杏眼就被他死死的定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嫁给我!你才能摆脱他!”傅青奕坚定道,口中强硬。   “不行的,我和他有一纸婚约在身。”林茹阴无法又无奈的只好说道起这事来,她一手用力的撇开傅青奕拽着她身子的手沉痛道“这事作罢吧,行不通的,你也快些把我忘了,好好做你的望京第一公子。”   傅青奕还想说些什么,费力的支起半个身子起身去唤她,却连一点衣角也没扯住,屋里昏暗的连着他的眉眼也黯淡了不少。   一纸婚书是吗?   她说完就拉开门急忙跑出去,只留一道背影给沈恒,这电光石火间沈恒‘哎’了一声,也顾不上卧病在床的傅兄了,直追林茹阴而去。   这表姑娘他给带出来的,不全须全尾的回去,他能给爹打断腿去。   “哎,你慢点!”   等林茹阴一路小跑半路歇息的折腾到沈家,天色都暗了,她站在自己的院子外,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有些近乡情怯的不敢推门进去。   那昏暗的屋里还点着一盏暖黄的灯,似乎还传出点点书卷翻篇的声音。   似乎有人静坐在桌前,修长优雅的手指捏着一页书角,眉眼认真的读着书卷,又似这般的在等何人归来。   ※※※※※※※※※※※※※※※※※※※※   emmmm,大招准备中ing   谢谢不离不弃陪了我许久的小可爱们~爱你们~么么哒~ 第51章 坦诚相见   林筎阴伸出手轻触门, 踌躇的立在院子半响,蒙蒙的月色照不亮孤夜, 屋里昏黄的暖色透过白色的窗纸将她包裹进一方尚有余温的小天地, 虽不至于驱散寒冷却在冷风的边缘拉扯。   她就站在门外,里面烛火轻摇曳, 似她彷徨无处可依的心情。   她一颗苍凉至极的心一瞬又烧起来, 不是将自己焚烧殆尽就是要掀起燎原的大火,她眼中平静又克制,那水润透着雾气的杏眼此刻亮的惊人。   林筎阴轻颤着手一点点推开门,里面暖黄的光向她涌来,微微抬眸是坐在桌边那人的样子。   此刻他一袭白色的贴身寝衣, 暖黄的烛光让他看起来没有那般阴鸷, 微抿的唇还有淡然的神情却又似禁欲不懂风月的高僧,唯独一双无情又悲悯的眼看待世人, 他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身在神坛,周身透着清冷。   无论是无情悲悯的高僧还是冷酷阴沉的温筠玉都是那么异曲同工之妙啊, 唯独不同的是, 一个是神, 一个是魔。   温筠玉抬眸凝视她时眉眼间的冷清淡了去,似冰雪消融般笑起“你喝酒了?怎么一股子酒味”   林筎阴冷着脸提了一坛走进去, 咚的一声, 磕在桌子上。   温筠玉不动, 笑看她。   林筎阴看着他, 一息,两息,她紧绷着身子抑制不住自己轻颤起来。   这浑人,总是这样。   啪嗒,啪嗒,是一串眼泪砸在桌子上。   沉默,她捏起双拳红唇微微颤抖,她最近哭的次数比以往十几年加起来都多,她咬唇克制,然而眼泪仰面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顺着面颊流经脖颈淌进衣襟。   温筠玉将她拉近身边,一手摸摸她柔软的青丝和僵硬的背脊,另一只手想去给她擦眼泪,却被她反应过激的挥开。   林筎阴就蹲在他的身旁,一股热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猛然抬眸,眼角还有泪,狠狠地盯住他,她压抑不住哭腔道“不要你碰!”   温筠玉好笑的勾唇,眉眼温柔,心底柔软一片,那周身的阴冷都散了干净。   他此刻看起来,再儒雅不过了,眼底泛着细碎的星光,嘴边也噙着笑,他这幅优雅打磨去了棱角的样子好比最莹润温泽的玉,别说什么翩翩第一佳公子和他此时这幅样子比起来,都稍逊颜色。   他明明可以是这幅温润如玉的样子的!   林筎阴想起这些日子所有流过的眼泪所遭遇的一切,腮帮子鼓着紧咬牙关,   温筠玉看的有趣,修长的手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用着欣赏的眼神仔细打量。   这举动简直让林筎阴心火燃起,一下烧毁了理智,她噙着泪的大眼里清亮逼人,含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去死吧!”   她用尽全力握着从袖中抽出来的匕首,用力捅下去,力道在半路就收到了阻拦。   温筠玉依旧笑如春风拂面,他用指尖捏着着刀身,看着轻巧实际如磐石般沉稳,林筎阴咬牙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没移动分毫。   她眼泪流的更凶了,“你就欺负我。”   “真想杀我。”他唇边的笑意越发深了,扬眉轻挑道“你再试试。”   骤然松手。   一瞬握着匕首的力道收也收不住,直直往他胸膛刺去。   刀尖刺破衣服。   噗呲。   有血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一小片白色寝衣。   “啊!”林筎阴睁开眼,崩溃的看那一块血污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温筠玉顿时笑得更开心,“还能再往里面一点,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   他此刻笑的越发温润,动作却不容置疑的握住林筎阴快握不住匕首的手,强硬的拉着她的手往更深的地方用力“不会,我教你。”   血的颜色似乎更浓烈了。   林筎阴眼泪流的汹涌,想抽手都挣脱不开,“放手!”   温筠玉又欣赏了她一番可怜的样子,才施舍般收回力道,一瞬那匕首脱力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叮’的脆响,是铁器撞击地面的声音。   她真想不管不顾一刀子捅死他,可刀贴着肉的时候她又似全身被抽去了力气。   林茹阴忍不住高喊,“你这个混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我杀死你这个死变态!你就知道吓我,偶尔我觉得你真的是那样子的时候,你又吓我。”   她一边恨恨地说着一边泪水汹涌流淌,“温筠玉,你这个死变态!”   这屋里住着只恶鬼,他凶狠毒辣却愿意静静等她归家。   温筠玉笑着看她哭,忍不住叹口气替她轻轻拂去泪珠。   “砰!”见他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含笑的样子就气愤的站起,抬起气恼的脸,就这么一脚狠狠的踹向那椅子道:“去死吧你!”   这一下温筠玉被措手不及的掀翻在地上,   他微眯的眸子有瞬间错愕,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霾,最后看在林筎阴身上的眼神又恢复了温柔,是那种化不开的苦笑。   “笑什么!”林筎阴紧跟上前,跨坐骑在他小腹上,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   温筠玉轻笑着摇头,放松了躯体倒到地上任她为所欲为任她求索,只是看着她。   林筎阴骑在他身上捶了他胸膛半响也不解气,还更加委屈呜咽不止,心里难受的根本无法纾解,脑袋里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绷断了。   她趴下身子用牙齿去嘶咬温筠玉的衣襟,牙根都磨的发痛,那衣服没损一丝一毫。   林茹阴恨得咬牙,恼的用手去撕。   撕了半响,还是徒劳,抬眸又对上他那含笑的眼,觉得今天不把他办了是不行了。   林筎阴用脚勾来匕首,学着他平常狂肆的样子将那白色的寝衣割了个破烂,到了裹裤时,手一顿心再一狠,咬牙一起割开直到划成破烂!   腿间一点点疤痕透着零星的碎布显露出来。   林筎阴泪水哗哗直流,不敢低头去看那里的样子,全身颤抖地埋在他怀里。   “别怕。”耳朵里传来他闷闷的笑声。   外衫被解了开来,林筎阴身上只罩着薄薄的轻衫,湿透的贴在身上,朦朦胧胧中,若隐若现的光景都带着它蚀骨勾魂的热度,似极为诱人的使人沉沦。   温筠玉正待去勾细嫩脖劲上系着的红绳,被一把拂开手,林筎阴跨坐着,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来。”   这幅张牙舞爪的模样,是难得一见的娇纵,让人又怜又爱。   “轻点,疼。”温筠玉卸去周身力道,无力的轻笑道。   这一副任人□□的样子让人心尖发痒,这男人绝色起来真是惊艳绝伦。   这可恨的男人此刻就躺倒在你身下,何须再想!   林筎阴近乎是抱着癫狂报复的心态,拉过桌子上那坛酒猛灌了几口,酒水疯狂顺着她的下颚流淌而下,打湿了她的肚兜也淋了身下骑跨着的男人一身。   温筠玉就任她在身上放肆着,满心满眼都是她难得傲慢的样子。轻衫湿透,衣襟半解,美的令人心折。   林筎阴边笑边流着眼泪,她有些醉了,满脸酡红双目迷离沉醉,心里却燃着浓烈的火焰在跳跃,她内心无比的清醒又悲痛,她笑的比哭还难看,将手中那剩下的半坛酒都倒给身下人。   酒坛空了,满室令人迷醉的麝香伴着酒气,又有谁陶醉在其中。   她胡乱的吻在温筠玉的身上,亲吻着一点点往下,唇过泪淌,那眼泪的温热滑过他的腿间,神经一瞬的刺痛。   林筎阴感受到了,唇一顿,径自吻了上去。   “唔”他发出低沉的闷哼,似野兽的低吼,性感又撩人。   温筠玉情难自禁的抱着她的脑袋更往自己身上压去,一脸餍足全身滚烫发热,四肢百骸都是无法宣泄的欲望。   他墨色沉沉的眼珠里都腾烧着火热,甚至想疯狂的给与回应,大掌扣着酥软收紧,像是要把她揉进怀里,镶嵌进骨髓中。   “温筠玉,温筠玉”林筎阴急切唤他,颤抖着身子用红唇亲吻他冷毅的下巴,再吻上他微微抿紧的薄唇。   “嗯。”温筠玉轻叹。   傻姑娘,我在。   林筎阴身子一僵,是他修长的指尖抵上她徐徐缓缓绽开的花蕊。   “别怕。”温筠玉含着她细嫩的耳著道,指尖濡湿一片,他将娇儿翻身压在身下,眼中全是她满面酡红双目含雾娇软无力的样子。   她见温筠玉从角落摸出个器物来,她用手一摸,只觉厉害得让她胸中一窒。   她恨得咬牙,怎么就放她屋子里了。   林茹阴愣住,呆愣的眉眼定定的看着温筠钰,那一瞬云雾见月,一切都明朗了。   温筠玉摸着她的面容,笑的清隽俊朗。   她身体徒然一僵,林筎阴捂着眼泣不成声“骗子。”   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他身上,点点灼热叫人心都痛了。   “温筠玉”   “温筠玉”   她忍不住轻声唤他,双眼焦灼的找寻对方。   “嗯”   一夜疯狂,是谁的迷醉又是谁的沉沦,谁的眉眼间染上别人的模样,又显出癫狂模样。   旖旎一室,地上全是不断抛下的衣衫,是夜晚的两人耳鬓厮磨。 第52章 上门求娶   昏暗的屋里被撕扯凌乱的衣服散落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麝香味诉说着昨夜的疯狂。   林茹阴是被腿.间的刺痛还有身上不停作乱滚烫的大掌扰醒的。   “唔。”她发出一声嘤咛,大掌摩挲在她身上更放肆的游走。   温筠玉支起脑袋斜倚靠在她身旁, 鸦青墨发铺了一床和她的三千秀发交缠在一起。   他一只大掌贴着那光洁白皙嫩滑又纤瘦的背肌摩挲滑到浑圆的翘臀再往下探去。   林茹阴一下清醒了,含雾气的美目轻瞪“还疼着呢。”   “呵”温筠玉轻笑,凑着她耳边沙哑着嗓音道,“我帮你瞧瞧”   林茹阴听了卷紧了薄被, 哪想温筠玉的动作更快,摁着她细滑白皙的双腿将里面的花蕊瞧了个仔细, 顺便用手触了触花瓣边的红肿。   他笑道:“别躲呀,好哥哥帮你揉揉就不疼了”   林茹阴羞恼的娇嗔:“别弄了!”   最混的就是你。   那混蛋还真像模像样的摸出个瓷瓶来,挖出一大块透明的膏体帮她涂抹仔细。   冰冰凉凉的膏体被他揉开又沁出细细密密的透明液体往里边流淌。   林茹阴羞得扯过被子一把盖过头。   羞死了, 混蛋!   温筠玉又是一声轻笑,翻身伏在她身上翻出一物与她瞧:“你这好东西不少”   “什么?”林茹阴疑惑道。   被引着去看,她一瞬脸红的滴血, 是昨晚那凶悍狰狞的器物被温筠玉捏在手中把玩,一手又捧着话本装模作样的认真研读。   她忍不住好奇凑上去一瞧,这下再也忍不住抬起白皙娇小的脚一下踹在他身上。   那分明就是沈赫怜的银书。   温筠玉被她踹下床也不恼, 笑的如沐春风般的站在床前更衣。   那一袭紫衣玄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俊美异常,他优雅的整了整衣襟又理了理袖子,笑的眉舒眼顺, 周身阴冷的气息散了不少,看着明明是个斯文又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心肝黑透的斯文败类!   温筠玉挑眉:“你嘀咕什么”   “没有”林茹阴矢口否认。   她揉着酸涩的纤腰看着他背挺如松转身出门。   琴儿无知无觉步履匆匆的推门进来, 看着迎面走来的人一下僵硬住身体。   这恶煞在小姐屋里?   几乎是凭着一股求生欲, 她禁不住结巴道“姑姑爷”   “嗯。”温筠玉颇为冷淡道, 脚步不停离去。   琴儿瞪大眼睛,她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加快脚步的超林茹阴走去。   “小姐”   林茹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懒怠的瘫软在床,连指头都不想动弹。   “小姐!傅青奕他唔唔···”   林茹阴迅速翻起身一把捂住琴儿的嘴,视线再往门那直直一看,恍惚中还能感觉温筠玉微侧着身子冲她邪笑。   “你疯了不成,在那斯面前说这个!”   “我看,看着姑,他走出去的,才敢说。”琴儿也害怕的小声道,她又不傻。   林茹阴紧绷着的神经一瞬松懈下来,她真是怕了,怕极了,心中都生了阴影。   “什么事?”   “傅青奕在,在正堂向沈侯爷说要和你提亲呢。”琴儿小心翼翼看着林茹阴越变越惊慌的脸说道。   提亲   林茹阴这下躺不住了,硬撑起酸软的身子,打颤的双腿踩在地上如踏着棉花一样的无力,她换了身衣服就心急如焚的往正堂赶去。   路上遇到了使唤的奶妈子,两人差点撞上。   林茹阴被扶着稳住身体就见她一脸喜气道“表姑娘,我正要寻你去,大喜啊,那傅公子带着媒人和聘礼真向你求亲呢,老夫人和侯爷正让我唤你去。”   林茹阴都分不出神来回应她,支着绵软的身子直往正堂去。   身后的奶妈子差点跟不上,心中嘀咕这是高兴坏了吧,这般急。   她哪想林茹阴那不是高兴的,是给吓怕的,那厮混蛋要知道了准要将沈傅两家搅个天翻地覆不肯罢休。   正堂里和气一片,满屋子的聘礼和几个帮嘴的媒婆在暖和着气氛。   林茹阴行至门槛处,就听见傅青奕对着沈侯爷道“我打那日一见茹阴,就心生欢喜,我日后定待她如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望侯爷能应允我今日的求亲。”   “不行!”   林茹阴一脚跨进去,面色焦急的推拒道。   沈侯爷和沈老夫人面面相觑后,又朝林茹阴和傅青奕看去,这婚姻之事讲究两家之好,怎的茹阴看上去不很愿意。   傅青奕眼中宠溺,嘴边微笑“茹阴,今日我不就来提亲了嘛,我心里是有你的,别生气了。”他又朝沈侯爷诚恳道“我是真心想娶茹阴的,还望你们能同意。”   他的态度是那般的自然又强硬,似乎真如他所说两人是真心相爱只是林茹阴使了些小性子罢了,在旁人眼中看来这傅青奕为讨林茹阴高兴这不巴巴的带着聘礼媒人上面求亲了。   沈侯爷也是这般认为的,他心里也对傅青奕有诸多好感。   “我。。。”林茹阴简直觉得自对己百口莫辩,看傅青奕左右逢源的样子似乎已经在沈府很吃得开了。   她心里焦躁起来又不知如何开口,难道要说她和温筠玉已经有婚约了吗,可这···   她冷着面容往傅青奕那看去,你到底想干嘛?   傅青奕瞧见了,沉默不言。   沈侯爷朝林茹阴安抚一笑,扭头又对傅青奕斟酌道“贤侄啊,这婚姻大事急不得,之前我便有修书一封给茹阴家里问过情况,茹阴的父母都颇为看好你,只是再多多商讨也不迟。”   沈侯爷确实私底下问过茹阴父母这婚事,之前他就颇为看好这傅青奕。   “那晚辈希望能快些,家中父母一直想见见儿媳妇。”傅青奕朝沈侯爷谦逊一笑,委婉道“家母去庙里找高僧算过吉日了,阴历八月初九是个大好的日子。”   这小子怎急成这样,人姑娘难不成还会跑不成。   沈侯爷嘴边绷不住笑,眼角的细纹都加深了。这一屋子里的人都喜气的看着这热闹,这未来表姑爷俊俏的。   林茹阴在他说到阴历八月初九时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眼睛一下睁大,惊疑不定的看着傅青奕。   阴历八月初九!   这,这不就是她最近做梦一直梦到的时辰,特别是傅青奕竟然真的向她提亲了,这不和梦里所做的一切都吻合。   难道她会嫁给傅青奕?   她心里慌乱一片,手心沁出汗下意识的揪起衣角捏揉,好半响才说服自己镇定点,她声音有些不稳道“我想单独和你说说。”   “去吧,去吧,哎呦,我们一大把年纪,老咯。”   林茹阴和傅青奕在一屋子人打趣中独处在了屋里。   “我昨日不是和你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怎的···”林茹阴面色为难,又顾忌着他的颜面没讲话说的太明白。   昨日都说的那般清楚了,特别是想起昨日疯狂的一夜,她恍惚中轻蹙眉,傅青奕唤了她好半天才又回过神。   傅青奕看着她突然嫣红的小脸,苦笑道“你可是喜欢上了温筠玉?”   “没有。”她飞快的否认。   有一瞬的沉默,久的人心发慌。   林茹阴尴尬的耷拉着脑袋,不知说什么好“我···”   “沈家是不会同意你嫁给温筠玉的,茹阴,那般凶狠成性阴鸷的人不适合你。”傅青奕握起她的双手,眼中诚恳“我不在乎他对你做了什么,我不介意,茹阴,我真的喜欢你,自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我这颗心放不下。”   林茹阴心乱如麻,但却缓缓又坚定的对他道“你现在把聘礼拿回去吧,还来得及。别因为我惹了一身麻烦。”   傅青奕只当她怕温筠玉,“别怕,我说了自有办法应对。”   他大病初愈的身子看着有消瘦,面色依旧惨白而恳切认真的对林茹阴说着喜欢。   傅青奕心中也有些害怕,总觉得自己和林茹阴实天定的姻缘,即使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但内心的声音告诉他,要是错过了,定会后悔终生,哪怕知道温筠玉强横的手段现在也顾不得了,只想求娶他喜欢的姑娘过门。   望京翩翩第一公子哪想也有如今这般为情所困的样子,他内心苦笑而不可奈何。   是陷进去了啊。   林茹阴见他怎么都说不通,想到家中又结亲的意思,在转念一想温筠玉的态度和一纸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失去意识倒下时候,仿佛还能看到傅青奕心慌失措的神情和温筠玉阴沉的脸。   “小姐,你醒过来了啊。”琴儿惊喜的发现林茹阴眼皮子微微颤动,放下手边的事情就坐在脚踏上去唤她。   “我怎么了?”林茹阴脑袋昏昏沉沉的转过脸朝窗外看去,天色暗了。   “大夫说你太过劳累,似乎还喝了酒加上心神不定的,这才支撑不住身体昏过去。”琴儿想起刚才给她擦身子时候那白皙的肌肤上斑斑紫紫的痕迹就觉得脸臊得慌。   林茹阴听这么一说羞的小脸嫣红,又想起今日傅青奕的提亲来心中一沉,她面色平静,语气却带着冷意道“明日我想上一趟望龙寺。”   她这几天都没做过梦了,自从她将那挂在脖子上的玉扳指摘下来以后,这会她又将那东西翻出来放在手中观察,却也只能看出是个品相不凡的好玉来。   可时至今日这东西才让她知晓是多么的诡异莫测,暗藏玄机。 第53章 再上寺庙   林筎阴心里藏着事, 一刻都憋不住马上让琴儿给沈老夫人那边递了话,就说去庙里求姻缘的, 这由头再正常不过,家中也正想去庙里拜拜佛祖,问问这段姻缘老天赞不赞成,既然她先开口了自然乐于成见。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就往望龙寺去。谁想沈赫怜那边听了风声巴巴的收拾好东西硬要和她挤在了一辆马车上, 死活要去,就一起去了。   “你怎么想上望龙寺了?”林筎阴没好气道。   就单看上次她在佛祖面前不无所谓的样子, 就知道这丫头肯定不喜欢庙里那枯燥无趣的地方。   这几天忙得昏头,还没找她算账呢,特别是出现在她房间那等东西, 不用猜也知道是沈赫怜搞的鬼,可是都沾了她身上的味再送回去她还要脸呢,所以也不提这茬, 就是看她的时候心里还憋着一股子闷气。   “我。。。”沈赫怜突然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飘忽。   林筎阴在温筠玉那吃够了苦头, 现在一瞧她这结巴的样子,就知道有情况,连声逼问“怎的了。”   “我就去看看那个有头发的秃驴!”沈赫怜绷不住一边脸红一边叫嚷, 说完又泄了气。   “你是看上那主持了?”   “谁看上了,我就去瞧瞧而已。”她鼓着气辩驳。   林筎阴缓缓的点头, 面上含笑“好”   突然有一瞬间的沉闷, 林筎阴还犹记得那年轻面冷的主持将她拦在寺门外的清冷眉眼, 怕是个不好相与的,她又忧心忡忡道“那毕竟是高僧,你切莫用了心。”   “不会的。”沈赫怜低声呢喃,却小的连自己心里的声音都盖不过去。   林筎阴还想再劝,又想到自己情路坎坷,哪来的立场去给人说教呢,遂放弃。   马车一路奔驰到了望龙寺外,还是那蜿蜒而上陡峭的千云梯,再次到这寺庙的心情自然与前次不同,多了明朗却也多了彷徨,两人不辞辛苦的弃了马车一步一步爬上去,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擦去缓过气再往上。   天边的高阳被捉摸不定的厚云给遮盖住了,天阴了,不时云雾移开,又重新展现光芒。   两人爬上山大喘气,腿脚发软,林茹阴抬起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又梳拢了脖颈边的秀发。   “梵音方丈在吗?”   “方丈云游去了,主持闭关也不在,林施主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小沙弥迦乐还记得林筎阴,看到她出行在寺庙的大门处笑的眯起眼睛,笑的清甜。   怎么这么刚好,林筎阴心里有些急切“那走得时候有留下什么话吗?比如什么时候再回来?”   小沙弥迦乐乖巧的摇摇头,声音可爱极了“没有哦。”   他又啊了一声,轻轻敲了敲自己脑袋,从鼓挺得小胸脯里摸出一个包子来“这个给你。”   林筎阴还以为是啥重要的东西,原有些高兴的眼眸又瞬间黯淡了下去,然而看小沙弥殷切的态度又笑起来,“谢谢。”   正要去接,哪知那小沙弥迦乐突然腼腆着脸将包子紧紧抱在怀里,害怕她抢去般又道“不是这个,我拿错了,是这个!”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皱巴揉成团的小纸条递过去。   林筎阴接在手中,摊开一看,上面用着簪花小楷写着‘天授’字迹看着端正规整却又透着一股惊心的磅礴感,这两个字如何用在自己一个柔弱的女人身上。   她忙追问道“还说了什么吗?”她抖了抖字条“这个呢,有说了关于这个的事情吗?”   “师傅之前有感叹道林施主你的命非常非常的好哦,上天眷顾之人,佛会保佑你的。”小沙弥老成的冲她双手合十做了个辑。   方丈和主持这段时日都埋头皱眉研究星象,又用各种法子推演卦象,昨日忽然双双罢手了,一个准备云游四海,一个闭关修炼不问世俗,感觉要变天了啊。   然而寺庙里香火依旧,大殿中的金身佛像眼中依旧悲悯,佛光普照芸芸众生。   林筎阴一叹,眉头轻蹙,看来是问不出别的了,却也更加肯定这玉扳指有古怪来,上次那主持第一次瞧见她,就拦着她不让进去,连方丈也说她身上有古怪,怕是就是说的这个玉扳指有问题。   她为这玉扳指上的寺庙,多得了一张寓意非凡的字条也算有所收获。   “你师傅呢?”沈赫怜在旁边追问。   “闭关啊。”小沙弥迦乐懵懂的看着她,刚才不是说过了。   “走啦,别站门口了!”沈赫怜拉着她就心急如焚的往里面走,她自己要去寻那秃驴去。   “我还是下山吧。”林筎阴遭了碰壁就想回沈府了,她有预感温筠玉这会应该知道傅青奕向她求亲的事情了,在这寺庙待不住,心急如焚的又想回去。   “啊?”沈赫怜惊讶的啊了一声,她想了好半响才决定道“那你先回吧,我留在庙里小住几日,到时候我自己雇个马车回去。”   比起刚来连秃驴的面都没见到,沈赫怜是不甘心的,非要见到才能死心,她就想知道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老是想起檀渊,再见到这个人时候心里还会是那般缠绕于心的感觉。   林筎阴见她说的肯定,“那我回了,你自己小心。”   她迫切的想回去找温筠玉解释清楚,怕他又癫狂起来。   “嗯。”   沈赫怜蹲下身拉着小沙弥迦乐蛊惑道“我那有好多好吃的,都给你买,你就和我说说你师傅在哪里闭关啊。”   “师傅不让说的,你要是给我非常多的好吃的,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小沙弥迦乐俏皮讨价还价道。   她一听笑的特别开心,“行!”   寺庙最后面的地是连着森山老林的,里面漫天迷雾隐去了所有的景象,连误人其中的人也会被吞噬去身影,面对面都瞧不见同伴。   沈赫怜忍着害怕独自在这一片白雾中前行,双目只能看到十步内的景物,越到后面树木越稀薄,好似里面隐藏了一个饕餮巨兽,将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吞吃干净。   她紧握着双拳,颤栗着身子准备一有不对劲就转身逃跑,然而心里的声音不断催促着她往前,再往前。。。。   小沙弥迦乐说这森山后面明明有个温泉池的,然而她行至了一块什么也没有的空地上,连脚下踩得枯叶都腐败了去,如被剧毒腐蚀得斑驳,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   静,太静了。   沈赫怜转身就想回头,哪知来路竟然渐渐消散了去,眼前有一瞬的晕眩,她脚踩的土地裂出一道缝隙来顷刻撕裂开,轰隆一声,前面的路全塌陷了下去,再看已是断崖。   她可能不知道这地方名唤‘跳情崖’人叹:粉身碎骨得一如意郎。   沈赫怜颤抖着身子往悬崖下一瞧,那温泉池竟然在崖底,千万丈高,人跳下去必死无疑。   少保府内,阴森的气息似乎驱散了些,遂因为他们的主子温筠玉看着心情大好的样子,连下属们都深切的感受了一回什么叫.春风拂面,温柔的花姑娘投怀送抱是什么感觉。   福公公立在一旁笑的老脸皱起,比花儿都灿烂“主子,嘿嘿,你俩这样那样拉。”他将两个拇指对在其比划着亲亲,冲温筠玉笑的腼腆。   温筠玉眉眼认真的端坐在太师椅上批阅着手上的奏章,不时拿过桌边的还腾升着热气的茶啜上一口。   在听到福公公打趣起他的事情时,又邪笑着抬眸“你若想试试,我可以帮你招募点面首。”   福公公觉得菊.花骤然一紧,面色也有些惨白,讪笑道“无需费心,现在挺好,挺好。”   这福公公大名宴溪,他涂得惨白的一张脸似乎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清秀来,即使现在憔悴了些保养的依旧风韵犹存,放在前朝那等昏君的后宫里使唤,还是大堪用处的。   秦祯从外边走进来,听见了里面的对话嘴角一抽。   他走近了几步,嘴角克制不住的微微抖动,他眉眼因为克制着情绪紧紧皱在一起,他用冷静的声音对着上首道“主子,夫人最近似乎在为自己的亲事做打算。”   温筠玉一听,无知无觉的搁下手中的毫笔,他面无表情的脸绷紧透着阴沉,声音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愉悦,轻快道“本座此前列的聘礼单子都备好了吗?”   秦祯咬紧牙关,双肩微微颤抖,他沉痛道“备好了,只是,似乎沈府在和傅家谈亲。”   沉默半响。   宽敞的屋里温度骤减,上首那位周身都散发着冷然的气息,比往日都来的阴森恐怖,那有些欣长的身躯微微弓起,如蓄势待发的虎豹,墨色眼眸阴沉。   他漫不经心勾唇一笑,那声音似含着口中呢喃又清晰的夹杂着冷冽“是吗。”   他呵笑,有趣啊。 第54章 几经波折   林茹阴心急如焚的又坐着马车回去, 外头驾车的奴仆是沈府出来的,自从遇刺那回秦平就被召唤回去再没出现在她身边了, 以至于她这会心慌意乱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快点。”林茹阴催促道“还有多久到啊?”   “马上了,小姐莫急。”那奴仆手下又是猛地一抽马儿,被催促的额头冒汗,连抬手擦拭的功夫都没有。   她本想着直接让奴仆把马车驾到温筠玉府上, 又想起沈府都还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来往,再来也太惹眼了引人非议, 她想想还是作罢。又想出个中折的办法来。   “前面那条街就是我家的商铺了,停那儿就是了。”林茹阴踩着凳子下来,转头就将他遣回去“你回去吧, 晚点我让铺子里的伙计再送回沈府。”   那奴人双手接过林茹阴给的一块碎银,千恩万谢不疑有他的就走了。   林茹阴正想着进去叫掌柜的弄一个伙计帮她驾车去少保府,她抬眸一看, 愣住了。   那商铺的门微微敞开着,门上面还贴着家中有事歇业的红条子,她不经意往旁边的铺子一撇, 一条街下来好几家商铺都关了门,还都是她林家名下的。   这齐齐歇业的举措还是这么久头一遭,林茹阴也懵了。   她抬步继续往里边走, 想唤个人来仔细问问,毕竟这歇业一家还好说, 这几十家铺子齐齐歇业怎的都没和她知会一声。   可是出了什么事端。   林茹阴面色沉沉, 雪上加霜的事情叠加在一起, 更使得小脸冷淡隐怒。   哪知里面正巧匆匆出来的刘德庸跑着差点和她擦身而过,在看到她的时候一脸急色又带着点惊喜“东家小姐,你可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你进去一瞧便知。”老掌柜刘德庸躬身将她请进去。   林茹阴今日一袭红衣,鸦青色的秀发坠在耳后,精致眉目间似乎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似乎有些悄然的变化在她毫无所觉中一点点影响着她。   旁人却看得清楚,此刻的她似乎比寻常更加艳丽,媚而不俗,也多了几分清冽来,身上隐约的气势引人打量又沉思她惊人的变化。   屋里被满满当当的箱子摆放着都挤不进一个人,而原本铺子里的东西连一根针线都找不到了。   老掌柜刘德庸自己走到边上一连掀开了好只箱子与她瞧,越看越心惊,满箱金灿灿又发着耀眼的金玉,还每一只箱子都是。   哪怕已经看过了,此刻再看他还是紧张又激动,心情按捺了几次都平复不得,“小姐,早上来了一群锦衣卫打扮的人将您名下铺子的东西都买去了,还不让做生意,然后又来了一拨人将这一二百箱子都填进来,您别看这屋里的二十几只箱子不多,别的店铺也都是这样。”   林茹阴简直气笑了,“还有吗?”   一次性都说出来让她听听这温筠玉可以多荒唐幼稚!   把她店里的东西都买去了,还用这名贵的东西占地盘,即卖不出去又不能拿回沈府入库,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都是轻的,她敢打赌,这些东西她要卖出去一件,他准能收拾她。   可是也意味着林家相当于另外一种意思的关门大吉。   这个男人简直睚眦必报到极致,谁让他心里不舒坦了他能千百倍奉还,他阴鸷且城府极深,捏人痛处一向精准无比。   “我爹娘知道了吗”她口气有些急,动静这么大,他爹准要知道了。   她怀疑温筠玉就是想折磨她,让她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老掌柜沉吟道“我见那群人面目可憎,恐是仇家,就修书一封寄去了,现在应该在去的路上了。”   林茹阴吸了一口气,她爹恐怕要杀上望京了。   “我找他去!”林茹阴气恼的奔出去,心里又怕有恼,怕温筠玉狠了心要折磨她,又气他吃干抹净翻脸不认人。   虽说沈傅两家谈亲是得罪了他,也不至于连听她解释都不曾就要发难。   林茹阴一刻不停的奔去了少保府,又碰了软钉子,这会在大门处精致的小脸隐怒,口气又急又娇蛮“我要见温筠玉。”   “林姑娘,主子说了,这少保府只有女主子可以进,您不是,不能进。”福公公捏着嗓子比划着兰花指一脸矫揉造作。   真是有好戏瞧的地方就有他,福公公心里暗笑面上还维持着老神在在的样子。   “那我不进去,你让他把东西拿回去!”林茹阴觉得内气窝了一股子气无处发泄,委屈上来说话都有些颤音。   她那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在那一夜里都用光了,之后退却了勇莽还是会对温筠玉的阴狠感到心惊的,这不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温筠玉的狠毒就如同滚烫的烙铁烙在身上的一块疤痕,痛不欲生后是心有余悸。   “哎呦,林姑娘你可别哭,老奴我看着害怕。”福公公见她眼角发红,知她是气恨了,连声安慰起来。   “我要见温筠玉那混蛋!”   福公公怕刺激她,不过主子发话也不能不照办呐“林姑娘,您回去吧,主子说他心里不舒坦,不想见您。”   林茹阴咬唇红着眼眶不吱声,就是干站在门口,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都没如愿见到人。   那少保府大门关的死紧,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府门出看着凄凉无比。   嘎吱的一声,门又缓缓开了,原以为是要请她进去,哪知福公公一脸难色道“林姑娘,你这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主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今儿生气缓不过来要等明儿了,您还是回去看看吧,主子给您备了份厚礼,这会应该在路上了。”   福公公轻叹了一声将门轻轻阖上,主子心中自有千百种算计,也不知这是对是错。可谁不是脚下踏着刀尖在前行,哪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林茹阴听了福公公的话,觉得此话不虚,温筠玉不像那么容易会善罢甘休的人,满腹委屈的又命人驾车回去。   一路颠簸几经周转还都碰了壁,她又不是什么心性坚强的人,心中的的怒意惊惧齐上心头,折磨的她都快崩溃了,这会还要强撑着去面对更加折磨的事情在等着她。   温筠玉!   她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忍着难受不敢哭,马上就要到沈府了,哭出来给家里看见也不知如何交代。   林茹阴不时就掀开车帘子看看到哪里,手中的绢帕都快搅烂了。   眼看着终于到了沈府了,她刚送了一口气,等真正站在那漆黑威严的匾额下,那威武的两座雄狮蹲在两侧镇压着,她看着心没由来的吊起,站着不动许久,身子都发僵了她才缓缓抬着步子进去。   里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走在正堂时这种感觉达到了最盛,她远远在外头就瞧见里边坐着一屋子的人,好比那次沈赫荣的三堂会审,她的心沉下来,又不得不去面对。   走进去,果然沈侯爷他们的面色具是黑沉,见到她时一点小模样也没有,上首还坐着一个宫里大监打扮的人,一瞧见林茹阴来了,轻抿了一口茶才乐呵呵的起身去迎她。   “林姑娘来啦,恭喜恭喜啊,奴婢是给皇上派来给您宣读圣意的。”   林茹阴不发一言,就静静的跪在地上听着那大监用尖细高昂的声音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氏有好女,蕙质兰心···即日入宫,钦此!”   林茹阴跌坐在地上,旁人都吓到了,琴儿连忙去扶她“小姐。”   她觉得喉咙处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都发不出声音,哑着声音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无事。”   沈家将那大监好生招待这送了回去,接着面面相觑神色各异的看了魂不守舍的林茹阴一眼,沈侯爷叹了一口气“唉,送你们小姐回去吧,累了就歇息着。”   他们都以为林茹阴是在为自己和傅青奕的亲事失之交臂而黯然神伤,不过这伤心欲绝的感受的一样的。   林茹阴被搀扶这回屋,就把人都轰了出去,自己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哑声痛哭。   温筠玉这混蛋到底什么意思,她入宫的事情肯定有他的手笔,不然如何是送她一份大礼,这礼大的她真的是承受不住,崩溃的大哭起来。   前头还说着要来沈府提亲的,转眼就没影了,最可恨的是他们欢愉了一夜,这些他都不认了还要把她送进宫给皇上。   她觉得自己性命难保,单是检查是否处子这一关,她都过不去,这不仅事关她的名誉还会落下个欺瞒犯上严重要满门连坐发落的事情,怎能如此儿戏。   这在温筠玉眼中看来不过是一场游戏,却要赔上林茹阴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如何忍心。   林茹阴这下恨极了,她发誓这辈子再犯贱就少活几十年!   早点死了算了! 第55章 深宫似海   林茹阴意志消沉了一整晚没睡, 琴儿在旁边也跟着哭了一晚上,说着舍不得。   沈府各院都送了东西过来劝慰, 表面上功夫也是要做齐的, 免得人说嘴。   据下人们说沈侯爷待在书房,里面的灯亮了一整晚也没熄灭。   第二天宫里就派了人将她接进宫。   她去的时候, 什么也没带, 收拢了她那几十张大额的银票和几袋碎银子就跟人走了。   整理箱子的时候还不忘将玉扳指带上,林茹阴感觉这诡异的东西必有大用,连挂在脖颈上她都不放心,连夜在每个肚兜正中都缝了口子,将玉扳指藏进去。   即使她再不情愿也抗拒不了这铁板钉钉的圣旨, 她那可怜到低贱进淤泥里的自尊心也作祟着让她不会再去找温筠玉求情, 泥人尚且有几分脾气她就是死也不会求他的,大不了进了宫她就寻了机会自缢也不会累及家人。   林筎阴几乎是抱着必死之心进宫的, 她满腔决绝又消沉, 时时刻刻都活在忐忑中的人如何能舒心的过日子,她独身一人来到望京失了父母的慈爱, 这下进宫连从小陪伴的琴儿都撇下了, 真正的孑然一身。   她进宫也有三天了, 这几天都有专门的教导嬷嬷教她宫中礼仪,处处都是规矩不比外头, 也没有她任性的余地, 虽然圣旨下了钦定她入宫做林婕妤, 该有的规矩还是一样都不能省, 沈赫荣身上怀着龙子谁敢磋磨她,至于她,得和这一批进宫选秀的秀女一起参加甄选。   也是林筎阴待在后宅一点也不关心朝堂的事情,连皇帝一年一度要选秀女的事情都不知道,也无人与她讲,毕竟谁能想到要定亲的人家前头还有个姐姐进宫,怎还会关系到她呢。   只是林筎阴带着圣意进宫的,待遇比她们还会好些,在偏殿有独立的院子,还配了一个宫女供她使唤,前头那些甄选也都能省去,唯有那一道检查身子是躲不过了。   她结束了半天的礼仪教导就瘫在床上不想动弹,然而脑海却无比清醒,还有很多魑魅魍魉等着她呢。   宫院深深,深似海,表面多少风光艳丽,内里就藏了多少污垢,她就亲眼见过一个刚来第一天的秀女第二天就没了身影,再想想自己没有半点长处连计谋都不通的人活得是艰难了点。   唉。   “娘娘。”   有人在门外唤她,是宫里配给她的宫女,名叫红月,性子沉稳谨慎处事大方做事井井有条,只是如何好都比琴儿少了分亲切多了疏离,平日里她似乎也知道林筎阴爱一个呆在屋子里,除了必要时候唤她,别的时候甚少进屋。   屋里许久没有声音,红月又恭敬的唤了声“娘娘,该用膳了。”   林筎阴赖在床上雕花的红漆床上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声娘娘她听得不是很习惯着实不想回应,见红月坚持不懈的叫唤也没辙,一咕噜在床上坐起来。   “进来吧。”   得了答复,红月才推开门手里提着木饭盒进来,手下利落的摆了桌上,一连摆了五六道饭菜。   也不是林筎阴就能吃这么,也不是御膳房如此好心能给她这么高等的待遇,她现在这婕妤的身上还没最后一步的盖棺定论有一二小菜就得偷笑了,不过架不住她带了大把的银票进宫,她身上贴身放着最多的就是钱财了。   不趁着死前多过过奢靡的日子,也罢,就五六道菜就奢靡异常了,就她一个人吃,别的地方也用不上银子,也就这御厨的手艺那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娘娘,你吃好了唤奴婢。”红月恭敬的退出去,顺手阖上门。   其实她身边应该还配着一个小太监的,只是那小太监自打她头一天进宫就没瞧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分给她的,据说名字叫和裕。   林筎阴苦着脸吃着一桌子的好菜好饭,想起一会她还要去大殿里应卯才能完事,就味同嚼蜡。虽然应个卯不是什么难事,但她要穿起她那身婕妤常服去,比她平常穿的轻薄衣衫要厚重多了,也庄重无比。   那满殿的秀女看着她,该是多么的突兀,谁都知道她有一个前脚刚怀着龙子进宫的姐姐,后脚她进宫也是个婕妤谁没人不长眼睛要去惹她,但众目睽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很是不自在,想也知道那都是看好戏的眼神,不过对比起温筠玉那混人来,这些都还不足以令她害怕了。   可能就是经历过地狱后,一般的魑魅魍魉看着都没感觉了,她受虐的想着。   一顿饭吃的奇快无比,就是为了填饱肚子,她放下碗筷又唤红月进来收拾“我吃好了。”   “奴婢在”又是一声木讷的回应,之后便是沉默的收拾。   红月低眉恭顺的样子和木讷的回应,都让林筎阴心里有些不适,但是她做事又勤快极了且机灵,和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不符,这样的人使唤起来不得不说要比琴儿堪用多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和她之前在沈赫荣身边见过的珊儿很像,但对比起来,红月给人感觉是一桶打满的水,不发出一丝声响却深沉的很。   红月正要退下,那步履沉稳而矫健,身子轻盈,那纤细的看着柔软充满韧劲,能想象到她飞天一折的凛然俊逸感。   林筎阴从背后叫住她,红月面无表情木讷的转过身又福了个礼才站直了身子听吩咐。   “你可是会武功?”林筎阴试探的问道,其实心中也没底对方会回应。   却见那木讷的红月忽然抿着唇一笑“会。”   林筎阴再斟酌问道“有多厉害?”能和秦平相比吗?她在心里暗暗想到,因为她觉得秦平的武功已经已经是出类拔萃了。   红月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双冷静的眼静静看着她“不输秦平。”   话已至此,林筎阴恍然间也该明白这是谁的了,“是温筠玉派你来的!”   她说的肯定,这厮还有脸派人安插在她身边,不是翻脸把她送进宫给皇上了,这会巴巴又凑上来,她当初站在少保府门外那样求他,也不见他心软,这会再来,晚了!   “是。”   红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依旧变回了木讷样子,看着也不打算拘束着她。   林筎阴很想一个冲动就让她从哪来就滚回哪去,温筠玉的人她看着就膈应,然而她再冲动也知道不能随便将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特别在这会吃人的深宫里,有这样的高手保驾护航无疑多了道保命符,哪怕温筠玉的意图不明,她也需要借他的手活下去。   她还在想温筠玉不可能无缘无故把她弄进宫,哪怕要报复她不至于开这么大的玩笑,那他到底想干嘛。   她恨得咬牙,这人从来都枉顾别人的意愿,只按自己高兴做事。   这穿衣服也有讲究都有定例,她现在是一点错处都不敢犯,宫里的礼教嬷嬷都刻板着一张脸,下手极重,不动声色里硬掰也要把你曲直了,她身上都两天都给掐青了几处,然而能给宫妃教导的,辈分都高了去了,背后靠山一座座,她现在谁都得罪不起。   林筎阴心思沉沉,叹了一口气又翻身起来,认命的穿上婕妤常服。   她现在住的院子离储秀宫极近,几步路就到了,不过她琢磨着宫里这去的早和去的晚也是有讲究,比如你位分高,去的早了显得你掉价,你去的晚了又多的是人说闲话,如何去的刚刚好也是门学问。   林筎阴这几天光是琢磨这些头都大了,嬷嬷的话也是精细,这些都有提点到,然而做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难啊。   她一身淡紫色的轻纱外裙上点缀着细碎的金银丝线,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头鸦青的丽发用步摇挽起,一半绾着一半顺滑的坠在耳后。   走起路来飘逸温婉,眉眼间似染了淡淡轻愁微微蹙眉,身姿婀娜曼妙步履轻盈。   这几步路的间隙,她就遇上了不少秀女从这条路经过。   她们朝林茹阴福了个万福:“娘娘好”   面上看着有一丝打量还有敌我不明的俱意,毕竟这位可是有份位的,还不小了,是个婕妤。   林茹阴淡然颌首,她们又匆匆走开了,她慢悠悠走在后头,红月立在她身侧端的是冷然,看着十分不好惹。   后面的秀女都避开她们走,一路上艳丽的花朵争相怒放,气氛却幽静。   等林茹阴到的时候秀女都来了齐全,从门外望进去,一个个都穿戴清丽站列齐整,双手束在身前背脊挺直正视前方,眉眼持水平,既不高也不能太低,整个大殿静的掉根针都听得仔细。   专门的传唤太监站在殿门处,见她缓缓走来,用尖细高昂的声音喊道“林婕妤娘娘到”   ※※※※※※※※※※※※※※※※※※※※   排雷:这不是一个正经的宫斗,作者智商不够~一切狗血皆剧情需要~   自我考据:商贾女是没资格入宫的,还有服饰品阶等等都参照剧情需要而变动~(自我批评,嗯!自己可以!) 第56章 来者不善   那满屋近三百的秀女见她一身华贵的宫装金银丝线的轻纱裙底下一双绣着飞凤的金丝鞋从殿门迈进来, 巴掌的小脸冷然艳丽就缓步而来, 当即依次退开与她让道。   殿里的掌管女官见她来了,恭敬的退开一步请她上座。   等林筎阴在上首端坐好, 底下满殿的秀女们都矮了身子, 嘴里齐道“娘娘万福。”   她们保持着恭敬的姿容,低垂的眉目和顺的态度,无一不在说着地位是多么重要,哪怕心里是不情愿的,也要装出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 一点点反抗都不应该有, 因为教导她们的礼仪嬷嬷会让她们知道逾制僭越是要付出代价的。   “起来吧。”林筎阴缓缓道,语气似是轻慢。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身边傲然而立的红月一直用平静的眼看着她,给了她无形的压力,这满殿俯身的人让她知道处在这个位置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看似尊贵却形如架烤,因为在她之上还有许多人,她也会似这满殿的秀女一样俯身低首。   但现在她只能端着架子做的更好, 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头一条。   底下井然有序的进行中一道又一道的甄选, 被叫到名字的人依次上前, 结束后就能先行离开,她们大多数都是官家小姐, 家中为官者品阶有大有小, 不过大多数品阶高的都已经是内定的, 后台强硬从她们眉目间的神态就能瞧出一二来。   此时殿内的秀女离去了近半数, 不过看着还是满满当当的人恭敬立着,等着女官的传唤。   “姜景珊”   秀女们穿着一样的选秀服装,单看身形也只有高低的不同,眉目都是低顺的瞧不出别的,林筎阴有些无趣的出神,正当想走时,她扶着那椅子的手把不经意抬眸一瞧,她缓缓笑了。   还是个老熟人。   只听旁边的女官用着平缓无波的语气陈说道“姜景珊,其父乃副护军参领,其兄乃今年的二甲进士任翰林院编修。”   底下的姜景珊不卑不亢微微俯身道“是。”   那掌事女官似乎在手中的本子上划了一道,底下懂规矩的进退有序。   林筎阴见那姜景珊的身影快走出了大殿,才缓缓起身,微微有些褶皱的华贵宫装又垂直来看不出一点凹折“本宫乏了。”   她边说边往殿外走,旁边的红月有眼色的跟上。   身后跪了一地“恭送娘娘。”   快到了殿外,林筎阴加快的脚步,直追刚刚走出来的姜景珊后头,对方似乎有意要引她而来,等到了一个拐角的长廊里才停下脚步等她走过来。   “你是珊儿。”林筎阴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的姜景珊肯定道。   “娘娘,你刚才端庄冷艳的样子是装的不错,可要保持住,切莫掉了份。”姜景珊面无惧色,一身寻常的秀女打扮也遮不住她的傲然。   这样的人能是沈赫荣身边的丫鬟?还忠心的追进宫里上赶着伺候?   林筎阴全都不信,冷脸问道“你进宫想做什么?别说你忠心耿耿想伺候荣妃,你那正四品的爹可生不出做丫鬟的女儿。”   “奉劝娘娘一句,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也少去沈赫荣面前晃悠,省的被老虎吃了。”姜景珊凑近了恐吓她。   见林筎阴面上隐含着怒气,又得意笑着径自走了。   身旁的红月面无表情的顺着林筎阴的目光看了一眼远去的姜景珊,语气淡然道“娘娘莫气。”   如何不气,林筎阴手捏成拳逼想打人,反正自进宫起她的气就没顺过。   然而她还要步履平缓面色庄重冷然的走回她的院子,坐在桌边怄气,手上拎了茶壶一通猛灌,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想用宽大华贵的金丝袖袍狠狠一抹嘴,刚抬起要凑上嘴,又想起她红唇抹了口脂,才泄气作罢。   她自己平常的衣服一大堆,别说用来擦嘴了,哪怕撕着玩都行,这宫装不行,她就两三件,不多,坏了去内务府要新的还要被刁难说定例不许。   得,她忍!   这人的情绪冷静下来,想的自然也多了,这珊儿来沈府的时候是汐儿死去的第三天,没道理皇上在那样对待沈赫荣后还能好心配她一个丫鬟,所以这个珊儿一定不是皇上的人,那她背后到底是谁,能有如此手笔请一个官家小姐隐姓埋名做丫鬟,还要追进宫里来。   不过她隐约有预感,姜景珊不是为了皇帝,是为了沈赫荣而来,所以沈赫荣身上又藏了什么秘密?   林筎阴叹了一口,想不明白啊。   只是这其中大有所图是一定的,这水很深,林筎阴觉得自己不得已也被卷了进去。   想要活命,就要知道敌人的意图才行,不然自己不明不白就死了。   林筎阴坐在桌边歇了一会,刚想换下华贵的宫装瘫在床上,门外红月身后带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进来唤她“娘娘,荣妃唤您去她宫里小叙一番。”   她一听就要翻脸,然而要发脾气也要躲自己屋里偷偷的,这会那多出来的宫女正恭敬嘴边微微含笑道“婕妤娘娘,荣妃娘娘这几日都念叨着想家了,正好说您也进宫来陪她,可解了思念。”   想她?林筎阴心中冷笑,这会她要真信了,头拧下来放地上踩!   “等着吧。”   林筎阴勾唇一笑,头抚上梳的□□顺滑的云鬓,转身坐到梳妆台的矮凳上,慢悠悠的又梳整起妆容来,从斜插着的步摇到额间的花钿,再到描眉抹唇都做了个细致,等的旁边那宫女额头冒冷汗。   再不敢小瞧的屈漆福了福身子又恭敬道“娘娘,荣妃娘娘怕要等急了。”   这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林筎阴还是悠闲的姿态不见动弹。   “走吧。”林筎阴冲着她一笑,不再刁难的起身走出去。   这会沈赫荣估计在她的落华宫气的要砸花瓶了,她算着时间也快到她忍耐的极限了,不过林筎阴知道沈赫荣最多手黑,私底下磋磨她,反正怎么样都早已得罪了,这会反倒不怕了,毕竟正如她自己所说,她们可是连着血脉的好姐妹,明面上过不去整个后宫都瞧着笑话,沈赫荣名声金贵可不敢赌。   这落华宫修葺的富丽堂皇的,据说沈赫荣进宫前还特意翻新过,沈赫荣住在正殿,也是最为精致宽敞的地了。   对比林筎阴自己现在住的那院子确实立见高下,林筎阴是婕妤,沈赫荣是正妃,中间还隔了贵嫔、昭仪两个品级,爬上去难如登天。   不过沈赫荣一进宫就封妃,能看得出这皇家的子嗣是真的稀缺,稀缺到连妃位都寻常起来。那日在望龙寺瞧见皇上猴急的样子可不像是不近女色的样子,怎么子嗣落到如此地步。   “妹妹你来了。”   沈赫荣远远就看见林筎阴走进来,身边就配了一个宫女的可怜样,她抿着唇笑起来,手下边摆弄着摆在桌上的花骨朵“走进本宫瞧瞧。”她口气悠悠的让林筎阴坐下。   林筎阴坐在用上好绸布铺置的桌子边,就看着沈赫荣又是唤这样又是叫那个的使唤着七八个宫女太监为她摆弄殿里御赐的贡品。好一番作态后才对着她道“呀,差点忘记妹妹还坐在我殿里了,这些日子我肚子里的孩子闹得我心神不定的连人都忘了。”   “无事,姐姐您高兴就好,妹妹我不要紧的。”   林筎阴笑的勉强,不想与她虚伪以蛇,就一副想回去的样子。   哪知沈赫荣捏着手帕的手就紧紧攥住她的手,红唇晃眼,笑的明媚,“姐姐备了许多好吃的呢,可是饿着了,要喜欢逐个都带点回去。”见林筎阴没有一点要吃的打算,似乎那一桌子都是淬了毒要人命的东西又止不住轻笑。   “谢谢姐姐好意。”林筎阴点头,反正这会就是不吃,真带回去了转头就丢掉,谁知道会不会吃出问题。   沈赫荣见她说一答一谨慎木讷的样子,就想刺激她,心里含着恶意的凑在她耳边道“那温筠玉有没有满足你,皇上的宝贝大着呢,妹妹好福气。”   这说的林筎阴怒不可遏,当即坐也坐不住的起身,冷着一张脸连礼都不施,转身就走。   红月身为宫女肯定得屈膝施了礼才能走,她直起身子前幽幽瞧了沈赫荣一眼,嘴边悄无声息扯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红月跟着林筎阴身后脚步看似不快却一下就到了她身边,且能永远保持着一尺的距离,然而没人注意到这一变化。   大殿里沈赫荣慵懒得依靠在太师椅上,闲适的把玩着手上涂抹着殷红蔻丹的指甲,语气凉凉道“可看清楚了?”   原来沈赫荣的身后立了一个微微发福的老嬷嬷,穿着打扮也比普通嬷嬷看着要精致多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她恭敬的福了福身子,对着沈赫荣肯定道“老奴看清楚了,不会错的。”   “很好。”沈赫荣抬眸对着殿门的方向冷笑。   ※※※※※※※※※※※※※※※※※※※※   沈赫荣:这是一个正经的宫斗(宫斗剧本)   林筎阴:不对!不是!我不认!(混吃等死剧本)   红月:说主子坏话的都得死!(血腥地狱剧本) 第57章 杀鸡儆猴   林茹阴用过晚膳后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着白天的事情, 宫里入夜后特别的幽静, 甚至听不到院外树叶互相摩挲的声音,连外边惨淡的月光都被厚厚的浓云遮去, 只剩下消无声息的黑夜。   她自来就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 空荡发慌的屋里就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远处的桌子上燃着一盏灯,在半空中晃动着忽明忽暗连着火苗也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在竭力维持着最后那一点明亮。   屋里暗黄的光包裹着人也越渐困倦,林茹阴无知无觉中渐渐放松了身体睡过去, 一手轻轻枕在脑袋下侧躺着, 发出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灯光投影下的浓密的睫毛印在白皙的面庞上,似休憩的蝴蝶立于其上。   她睡得有些不安稳,身子没有意识的在轻颤。   似乎是有谁在她耳旁轻笑, 她急着想睁眼然而眼皮却重于千钧连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坐在床边认真的看她。   是谁。   林茹阴轻晃着脑袋去摸索,好像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肌肤,那带着薄茧有些干燥的大掌抚上她柔软顺滑的头发摩挲着她的头顶, 另一手带着缓缓的节奏轻拍在她瘦削的背脊, 似是安抚。   她睡得迷离中就一直感觉这个人的视线一错也不错的落在她仓惶的小脸上, 渐渐的还有了别的感觉,那揉着她柔软脑袋的手慢慢落到了她的脸上, 那温热的指腹轻触她的眉眼, 她的红唇, 一点点勾勒出她每一处精致的五官。   那无法忽视的热度就在她的面颊摩挲着抚摸, 干燥的肌肤到她细嫩的小脸上似乎能激起一阵细细密密的酥麻,似痒又是起了火的轻微刺痛。   那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林茹阴在睡梦中就偏生想不起来了,那淡淡的清冽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尖在吸入肺腑都能引起心神的颤动和舒畅。   那人似乎还在唤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阴阴。”   滚烫的气息呼在她的耳边,一阵阵的酥麻使她轻颤,那痒意从白嫩小巧的耳朵荡漾开传遍四肢百骸再痒入心肺。   林茹阴费劲的和梦魔做着斗争却怎么也醒不过来,那平时轻巧的眼皮此刻沉重的紧闭着。   她能确定面前坐着一个人,周围是大片的阴影,他就坐在她身侧笼罩着她将她包裹进他管辖的范围内,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林茹阴唰得一瞬挣开眼睛,偏头就往身侧看,视线直直的穿过外室的桌子至雕花的门处,满室寂静,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然而她却没瞧见,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桌边那盏灯熄灭了火光又复明,似一阵风掠过。   林茹阴抬起手挡在眼前渐渐适应了眼前的光亮,才在床上坐起身,抬眸在紧闭的窗户和门上各巡视了一番,都没瞧出什么异样来。她疑惑着又撑着手慢慢躺回床上,发现手边的触感似乎有些不大对。   她伸出手细细在床沿边的被褥上感受,上面还尚留着余温,淡的几乎失去了热度,但只要一丁点异样都能叫她说出不同来。哪怕这一块被褥第一眼瞧着平整有顺滑没有一处凹折,似乎从没人坐在上面。   林茹阴笑着又安心躺回去,忽然心里的郁结散开了些,甚至有些轻快。   温筠玉,你也有做贼的一天。   再躺下时出奇快的睡了过去,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噩梦惊扰,一夜好眠。   第二天,林茹阴起床时,红月给她递来了盥洗供她洗漱。   “昨夜可有人来过?”林茹阴假装不经意般问道。   红月被问的猝不及防的顿了下手,眼睛有一瞬的忽闪,才面色平静道“昨夜无人来过。”其实她心里也拿不定主意确认主子来过。   林茹阴面色淡淡的颔首。   她洗漱好后,就坐在桌边吃起早膳,一样很精致的几道菜,有粥有菜还有糕点,都是林茹阴吩咐好了每天吃的都要最好的。   “娘娘,您吃了歇会就要去储秀宫例行甄选了。”红月在旁边提醒道。   “我知道了。”林茹阴这会没有前几日那般慌张了,心神稳了不少,最主要温筠玉似乎还在,应该不打算让她真的就去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咬牙切齿的吃着早膳,牙齿磨蹭的咯咯声惹的人头皮发麻,一副要吃肉喝血的样子。   林茹阴磨磨蹭蹭的换好华贵庄重的宫装,坐在梳妆台前细致的摆弄梳整起妆容,眉如远山黛,唇如点朱,巴掌大的小脸精致温婉。   她知道一会有一场硬仗要打,都说女人的战争要从妆容和华贵的服饰上取得优胜来,这时她一点都不敢偷懒,每一处都细致。   那储秀宫例行甄选的时候到了,林茹阴带着红月赶去,心里犹豫忐忑,脚下的步伐却不慢,即使是害怕也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如果没有猜错,那老嬷嬷一定会仔细将她检查一遍。   也不知如何躲过去,温筠玉那又是何等安排。   等林茹阴到了,满殿的秀女与她施了一礼“娘娘万福”后又井然有序的开始甄选。   她一袭紫色轻纱裙上绣着的金银丝线似流光轻泻于地,如锦缎般墨色的秀发披落在腰间,头上插着玉簪,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整个人明艳又动人。   满殿的宫女一边依次被点着名字叫进大殿中用宽大屏风遮拦的密不透风的后殿里检查,那秀女进去后静悄悄的一会又满脸羞红的出来。   那里面应该站着一两个老嬷嬷,偶尔出来擦拭手的时候,林茹阴就瞧她们的样子很是不好惹,脸都是紧绷的。   “婕妤娘娘,到您了。”   掌事女官恭敬的请林茹阴进去,声音平缓没有一丝起伏。   林茹阴攥紧了手侧的衣裙,面色不变,轻轻颔首,就稳着脚步往里面走。一步一步踩着结实又轻盈,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脚下如灌了铁铅般称重,心里具是害怕。   “她不是处女!”有一个秀女高叫大喊起来。   满殿秀女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林茹阴的身上,林茹阴感觉自己背脊上全是一双双灼热的眼睛要将她背后烧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她冷笑着转过身,眼中寒意逼人“那你可知乱嚼舌根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自当活活打死!”   一道尖细厉声的嗓音从殿门处传来,阴影中踏进了五六个红袍太监打扮的人,为首那个着深红锦衣袍,一下就立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阴一沉郁着脸狞笑“来啊,速速杖毙!”   林茹阴立于大殿后正对着他,两人视线稍触及,又见阴一意味深长的移开。   “她真的不是处子,她不贞不洁才是要被打死的!你们快去查她啊!”那秀女惊慌失措的高叫起来,一下就给来的太监拖到了大殿中央仗责。   三五个太监手持木棍面上具是狞笑着挥起手中的木棍,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那秀女还在不甘心的凄厉挣扎“她不是处子,她真的不是,她做不了宫妃的!”   沉重的漆红木棍打在人的身上发出闷哼身,打的人凄厉哀嚎起来,血蜿蜒流了一地,一棍接一棍的击打的人连痛都麻木,五脏六腑都打出了血还不算完,直打的人没了生息才罢手。   这血腥惨烈的场面使得满殿的人不约而同都害怕着退到最角落,然而这大殿正中央的鲜血就大刺刺的映入人的眼球又能躲到哪里去,连林茹阴都轻颤着红唇悄悄往红月身旁挤了挤。   阴一冷笑道“谁再敢乱嚼舌根,别说打死了,定要生不如死!”   满殿的秀女吓得捂嘴禁声,抖着身子站不稳又勉力站立着。   倒是掌事女官看着面色还如常,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林茹阴。   林茹阴一言不发,也是被吓得不轻,她没想打在她眼前会出现如此血腥流血的场面。   动手的阴一似乎有备而来的样子,一下就拿住了人,不过林茹阴再好的心肠也并不打算替她求情,毕竟这秀女居心叵测揭露了她不是处子摆明了就想要她性命,就是阴一的手段残忍了些。   阴一笑着俯身引路“娘娘请。”   林茹阴白着脸,又看了他努力笑着温和的样子,脚下有些不稳的走进了那屏风遮拦的后殿里。   林茹阴刚踏进去,里面不见了两个老嬷嬷的身影,桌边上摆着的香炉内腾升起炊烟袅袅,一圈又一圈的白雾飘散在空中,再往里边的地方似乎更阴暗了,空荡荡的后殿静的人发慌。   里面似乎藏着一直饕鬄巨兽,正在哪个地方用那双铜铃大幽绿深沉的含着恶念的眼睛盯着自己的猎物,下一瞬就能扑食吞吃入腹。   林茹阴硬着头皮心里紧张的一点点往里走。 第58章 后殿温情   后殿的阴暗角落传来涓涓的水声, 那里似乎一人长身而立背对着自己微微俯身在面盆架上净手。   温筠玉直起身子,在木盆上轻抖水, 抽出架子边挂着齐整的白色巾帕细细的擦拭着修长优雅的手,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心泛着清冷,深邃墨沉的眼眸扫到远远站着不敢上前的林筎阴说道“裹裤脱了, 躺上去。”   林筎阴见到是他就立在原地踌躇不前,一双美目亮的惊人,里面夹杂着怒火和羞恼盛满了眼眸, 听到温筠玉整个人冷冰冰的唤她,就将小脑袋狠狠一偏,梗着脖子不做反应。   温筠玉眉眼认真的擦拭着每一根手指,淡然道“耽搁晚了,外头的嬷嬷要进来帮你了。”   林筎阴一口气梗在脖颈,惹得脸红脖子粗,杏眼含着恼怒的瞪着眼睛看他,见他更过分了, 负气的一手撑着案牍上,垫着脚尖跳坐上去。   她那一身华贵的宫裙就铺满了整个案牍,下摆坠在半空似流光轻泻,一双小巧玲珑的小脚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裙裳中,只露出一小点金银丝的小红尖。   温筠玉徐徐而来, 他欣长高大的身子站定在林筎阴的面前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进阴影里, 微微俯身凑近了林筎阴明艳精致的小脸。   整个后殿很是阴暗, 但却能清楚的看到彼此, 那微微的阴影落在温筠玉的脸上使他的五官更加俊挺。   林筎阴侧着脸梗着脖子就是不看他也不出声,径自生着闷气。   眼角的余光却能看清他靠自己极近,一袭紫衣玄袍衬得他长身鹤立,那宽大沉稳的胸膛似乎就要贴上她巴掌大的脸上,林筎阴转了转发僵的脖颈就一下撞触上了他弧度冷毅的下巴。   林筎阴有些惊慌不定的小脸一下对上了他墨色深沉的眼眸,只见他微微直起身子又凑近她的红唇,两人唇瓣近的几乎就要贴上。   她绷紧了纤细瘦削的背脊微微向后仰,撑在桌案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渗出一层细汗来。   只见温筠玉紧抿的唇似微勾,继而直起身子,低头轻细的理着玄袖,语气发冷道“愣着作甚,自己脱了。”   林筎阴发僵的背脊又直起几分,手双攥紧了裙摆,见他不像说笑的样子,气恼的狠狠瞪他又委屈的着耷拉着乌黑的小脑袋盯着自己的华贵的裙摆,僵持了半响才不情不愿犹豫的一点点褪下白色的寝衣,不自觉提高的裙摆下裹着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看着肌如玉脂顺滑无比。   那裹裤被轻轻放到了一旁,悄无声息中是热气在升腾,阴暗的后殿闷得人缓不过气。   她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小脸上漫上一层酡红,心里的羞耻心达到最盛,恨不得找块地将自己埋进去。   “还等着干嘛。”是那冷酷的声音。   林筎阴僵着身子不动,心里的屈辱快要溢出心脏了,她冷着一张脸不愿搭理他。   温筠玉噙着轻笑“这就生气了?”   又冷冷道“快点,乖茵茵就要乖听话。”   林筎阴咬着红唇不甘愿的一点点配合他。   明明是他自己非要逼她,现在还怪她惹恼他生气,天下哪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你快些。”她气闷,红唇咬的快渗出血,杏眼睁大里面水润又含着委屈。   她现在就想回去了,再也不搭理他。   温筠玉才若有似无扯起嘴角,墨色的眼眸也瞧不出高兴。   看着还是阴沉。   一阵阵酥麻自下而上腐蚀了人的心智绵软了身子。   她滚烫的小脸发红烧的脑袋都发沉,眼神跟着迷离蒙着雾气,她发着水润的杏眼中印着温筠玉面无表情冷淡的神情,一股委屈憋不住的自心中溢上面庞。   林茹阴死死咬着唇瓣就是不出声,这倔强的神情更惹人生气。   温筠玉凑近来吻着她的唇瓣,似嫌弃不够深般,又深入了些。   他轻轻咬了咬她那微肿的红唇,惹得佳人轻哼的嗔怒。   “唔!”林筎阴咬着红唇一边抽泣一边发出细碎的轻吟,泪眼不断自眼眶滚落,眼角发红看着可怜又遭人兴起。   滚烫的泪水溅上了温筠玉从宽袖露出一截的手腕,骨质匀称,白皙修长。   “你就知道欺负我。”   她身子微微颤动着埋首倒进温筠玉的怀中,纤细瘦弱的身子都填不满他的胸膛,她还倔强咬着唇瓣快要渗出血来,那瘦削的背脊看着发僵又执拗。   “不高兴了?”温筠玉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细细打量她的娇媚样子。   泛红的眼角还噙着泪水,精致的妆容微微有些晕开,最惹人想欺负的是她那微微咬唇的神情。   林茹阴就是憋着性子不搭理他。   “那你可知本座的心都给你揉碎放在地上踩脏了,我又如何高兴的起来。”温筠玉轻叹着将她搂紧,用下巴摩挲着她软顺的头顶。   林茹阴就知他还记恨着傅青奕向她求亲的事情,那也不能这样作践她!   “你现在是看清楚了!看清楚你就走!”她憋不住火的撒气,语气冰冷。   她羞恼着推拒他,看着他那张清隽带着阴鸷的眼神就来气。   温筠玉轻笑着将她闹腾起来的身子重新攘回怀中定好,又若有所思道“乖茵茵自然是每一处都好极了。”   这下林茹阴真的生气的,觉得这浑人开着这般讨厌的玩笑,就想推开他不管不顾的走出去。   “怎气性这般大。”温筠玉将她摁在案牍上坐好,语气诚恳道“都依你,气坏身子可了不得。”   说着细心拿过旁边放置的寝衣先凑合着给她擦拭身子,又帮她将推高的裙摆放下,再拿出怀中的白绸帕来替她细致的擦拭眼泪,连晕开的妆容都顾及上了,裹着绢帕的指腹在脸上轻点,好一番梳理后不细看还是来时庄重华贵的样子。   只是这寝衣就不能再穿了,林茹阴脸都羞的发麻起来,坨红的小脸沉甸甸的。   她不开口,沉默的等着温筠玉给她解释。   似漫长的等待,温筠玉低哑着嗓音道“别怕,过了明日就无人敢欺负你了,现在宫里头就皇后和三妃最大,你封妃后自是不惧。”   林茹阴听进心里,心口微微发凉,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解释,她哑着喉咙好半天才发出细若游丝的声音,沉重的不似自己的声音“为何?”   为何她要进宫,成为别人的女人。又如何封妃。   “再等等,最多八个月,阴阴你会知道的。”温筠玉凑近眼前的红唇就吻了上去,声音在嘴中含糊道。   眼前娇小的人儿让他心尖都酥麻,哪里还克制的住。   林茹阴听了他说的有些气结,不过那一声轻喃低语的阴阴却叫她熄了心头怒火。   昨晚定是他来自己屋里无疑了。   她还待想些什么,然而眼前细细密密的吻袭上来,扰去了她的神志,那薄唇温热的贴上来,轻含着她的红唇,不似往日抵死般的啃咬缠绵,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温情。   此时的温筠玉眉间的清冷消散不少,阴郁的面容也在阴影中柔和了几分,那墨玉深沉的眼眸里满是认真的看着她,唇间是温软的吸允,两片柔软的唇瓣紧触在一起,微微干燥的唇渐渐变得湿润泛着水光,林茹阴微微仰起的面容就看着他此刻温润的样子,连心都渐渐软了,不由自主的微启红唇。   温筠玉大掌贴紧了她的后脑,撬开她的唇和她湿滑的舌头相互纠缠追逐,吸允着里面的香甜。   阴暗的后殿是透露不进一点阳光似困兽在其中酣睡,心中的恶念不断的滋养生长,终会破土开出花来。   偌大的殿内悄无声息的令人心中不住的恐慌,前殿近三百的秀女们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的低头看脚下。只因那三五个身穿正红袍的大太监就立在正中不挪脚,惨白阴沉的脸上偶尔扯出几抹狞笑,看着她们的样子也似恶鬼般吃人。   以是她们即使觉得林茹阴进去的时长有些久了也不敢置啄,那被活活打死的秀女还没被草席子卷走,就放在那几太监的脚步,惨死的面容无时无刻不在眼前提醒着她们。   等林茹阴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个老嬷嬷送着她出来,恭敬的低伏下身道“娘娘慢走。”   一语惊起满殿的秀女,她们具都仓皇又恭敬的跪下身子,齐声道“娘娘慢走。”比林茹阴几次来时都要来的恭敬和惧怕。   林茹阴面容冷艳的缓步走出大殿,别人直看到她周身气势威仪无比,然而她心里却十分不自在的想速速离开,她庄重华贵的裙摆里面不着寸.缕,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包裹在其中不自觉的绷紧,腿根处还能感觉出点濡湿来。   阴一见林茹阴走后,也一起退出了大殿。   身后跪了满殿的人,心思深重而又不得不在深渊中沉浮。 第59章 封妃大典   次日的封妃大殿上, 林筎阴站在大殿的正中第一次望见圣颜, 最上边的两把椅子坐着皇上和皇后,再往下边一点坐着三妃, 沈赫荣也恰在其中, 具是端着身份一副华贵威仪的样子。   三妃乃谨妃、俞妃、荣妃,而谨妃身为三妃之首位置还要靠前一些,谨妃看着端庄持重不苟言笑的样子,而俞妃却是另外一种妩媚风情,一颦一笑中流露出几分桀骜来。荣妃就是沈赫荣此事也笑的明艳大方, 看着颇有好感。   俞妃一双狭长凤目不笑似笑, 她抬眸一扫林筎阴那处,朝荣妃道“你这妹妹生的颜色极好。”   看似这话是在为林筎阴贺喜,其实不然,就是为着刺激沈赫荣, 别一副怀了龙子讨的圣心的嚣张模样,后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人了。   沈赫荣微微笑起“自然,这柔弱惹人怜惜的好模样旁人可比不得。”   她看着林筎阴站在大殿镇定自若的样子便觉得十分刺眼, 那双明亮的眼微微眯起。   林筎阴进宫都有她一半的功劳, 虽然不知道为何温筠玉那边忽然松了手, 但她要害林筎阴的心是肯定的,就拿昨日她命人在众目睽睽下揭穿林筎阴不是处子之身这件事来说就能要了她性命, 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在大殿上看到她。   真是令人意外啊。   谨妃一言不发, 只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品尝。   林筎阴看着满殿都是陌生的人, 都隔着云端般, 然而她此刻就身处在这里,她的周围也立了数十个秀女,都是此次被钦定的后妃人选。只是她此刻一身华贵的婕妤宫装在下方几人中看着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忽然她感觉两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微微低垂的眼眸往上悄悄移了半分,是皇上和皇后正在看自己,两人微笑的脸上莫名都带着相似而意味不明的感觉在其中,林筎阴心中多了几分紧张,但是她面色不动声色的绷紧,就怕露了怯。   只听上方一道威仪的声音道“传朕的旨意。”   就有一个紫袍大太监手捧明黄圣旨立在台阶上用尖厉高昂的声音庄重的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婕妤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琬妃,钦此!”   琬,窊然象柔婉也。晶莹美好,柔和温泽。这一个字不可谓不好,实则是太好了,三妃都有些讶异。   又陆陆续续颁了数道旨意,连着大殿中央立着的几个秀女都有分位,有封贵人的,也有封才人美人的,最高分位的到婕妤。   林筎阴恭敬的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接旨,她白皙淡然的脸上是从容自若,然而就算心里有着准备,还是意外于温筠玉昨日说的竟然半点不差,她留着神道“叩谢皇上旨。”   那紫袍大太监唤作曹敬霖,他微微笑着将圣旨递给林茹阴,还从身后接过小太监手上的妃子常服和金册一并交给她。   跟着她一起跪下的还有那几个秀女,林筎阴作为她们中分位最高的自然要起带头作用。   “爱妃们请起。”煜烨穿着明黄龙袍端坐着,剑眉星目英俊如刀削的面容上含笑,眼中里的流波微转,多情而无情。   煜烨在上首仔细打量了一番林茹阴,样子娇柔妩媚却不落于低俗,对比起其他庄重自持身份的妃嫔来,更惹人怜爱,这样的美人后宫也不是没有,然后现在再看似乎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能让温筠玉中意的女人,多少都有些特殊。   其实自林茹阴进宫自然也有煜烨的算计在其中,温筠玉手中的权势如日中天,这个心腹大患若不找到他的弱点压制他,即使用的再趁手也会危及到皇家地位。   以是煜烨在知道林茹阴时,就立马下了旨意将人接进宫,以便日后压制温筠玉。所以林茹阴进宫一事是各方筹谋的结果。   哪想这林茹阴果真是个宝贝,温筠玉也确实将她当做心中宝。   昨日,温筠玉来御书房找他,表明自己对林茹阴的心迹又说今后自当保持距离不逾矩,再拿出手头的一样东西换林茹阴今日的封妃诏谕。这实在是令他大喜,不管林茹阴身子洁不洁,就冲这交换的东西,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其蒙混过关。甚至能下了旨意封林茹阴为妃。   煜烨心中对温筠玉因为女人而舍弃了部分权势的事情颇为不耻,却也正中自己下怀,现在眯眼看着林茹阴的样子也愿意给几分好颜面。   毕竟林茹阴这以后可是他的女人,心中一直忌惮的人的女人被自己霸占,这快意和报复感实在是令人愉悦。   “琬爱妃以后就住在明宣宫正宫,乃一宫之主,今日就命人搬过去吧。”煜烨和颜悦色的对着林茹阴大方道。   这明宣宫空置了多年,却依旧富丽堂皇,据说当年最为得宠的昭贵妃就住在里面,这至今未有人住的宫殿给了林茹阴不知惹了多少人的羡慕。   “谢皇上。”   林筎阴听见他的话,便先行带头起身了。   自今日起,后宫三妃就要变成四妃鼎立了,虽然林筎阴位列四妃之末却也是能与其他三妃平起平坐的,这一认知简直让沈赫荣心中一惊,再看林筎阴时不由带了几分忌惮,显然这份圣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毕竟后宫这么久以来还没有出现连下两道诏封的,原以为婕妤已经是封顶了,没想到正式却成了琬妃。   沈赫荣面上笑意依旧,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拳捏在一起,大力到骨节泛白也不觉痛。   她忽然又一瞬间怀疑起自己的算计来,毕竟要死的人忽然平步青云了真是恨得人咬牙,再看皇上龙颜大悦的样子又恼起,不过这其中定还有些门道是她所不知晓的,只要林筎阴在宫里一日,就总有露出破绽自顾不暇的一天,再者这可是温筠玉的心头肉,将林筎阴扣在手上还怕温筠玉不乖乖就范。   这么一想她心中又舒朗了几分。   俞妃再旁边贺喜道“恭喜琬妃妹妹啊,以后这后宫中又多了为皇上尽心尽意的可心人了。荣妃身怀龙子,也能放宽心养胎了。”   沈赫荣准备还击好好讥讽俞妃一番,半道给皇后截去了话头。   皇后同皇上一般,身着明黄凤袍坐在上首,头戴龙凤珠翠冠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雍容华贵,大裙摆下一双明黄纹绣的宫鞋。   她那双不威自怒又媚意天成的眼眸俯视望着林筎阴几人道“望你们都能自持身份自珍自重切莫失了本分,往后定要尽心尽力侍奉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早日怀得龙子”   这头一道说的便是子嗣,皇家的子嗣真的是稀缺,除却两个皇子,公主虽然生的多但活下来的也没几个。   林筎阴和其他几人站在下首具都屈膝福了福身子恭敬道“是”   皇后声音中自有一股冷肃遮盖了她原有的清甜,又道“琬妃你连着两道封诏,盛宠无两,切要谨记皇家的规矩,不然失了身份丢了皇家的脸面可不是小事。”   “是。”林茹阴回道。   她微微抬眸将皇后的尊容看在眼里,感觉似乎皇后对她隐约有种敌意,不知这敌意到底从何而来,林茹阴心中微微有些惧怕。   沈赫荣见皇后特意提点了林茹阴,心中暗喜。   之后皇上皇后都先行起身相继离去,林筎阴这才能好好的直起身子看着满殿的人,她的眼眸撞上了三妃,谨妃依旧不咸不淡的样子,俞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好戏的神情,还有沈赫荣那满怀恶意隐隐含怒却假惺惺端着笑脸的模样。   等封妃大殿结束后,沈赫荣压制着怒火,稳住身子扶着珊儿的手离开的。   林茹阴见沈赫荣的身后果然跟着姜景珊,想着自己已是琬妃,当即快了几步在她身后叫住她“荣妃你身边这大宫女瞧着颇为眼熟,应该是以前在沈府伺候你的珊儿,你说这后宫中若有人知道你带着自己的人进宫会不会说你图谋不轨,还别说这姜景珊的父亲品级不小,其中涉及甚大,怕是所图不小啊。”   林茹阴这番话意味不明的话说出来,歪打正着说中了沈赫荣心中所惧怕的,毕竟她和弦乐亲王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弦乐亲王有篡位的念头,可不敢有一丝败露。   更何况珊儿的家室沈赫荣真半点也不知情,当初弦乐亲王将人配给她的时候说用着放心的,这会被林茹阴提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没影的事情可别乱说!”沈赫荣眼中冷意更甚,用力拂袖离去。   林茹阴站在身后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十分快意,甚至在背后道“姐姐你悠着点走,身体为重。” 第60章 皇上驾到   明宣宫里, 不少太监宫女们还在忙活着。   “对对, 这东西放这里,仔细着点。”和裕在殿内巡视一周, 哪里不妥帖他马上提高声音点出来。   这翻新的宫殿内的摆设大都还很新潮, 并未需要大改的地方,林茹阴踏进主殿就发现里面已经都打理好了。她这宫里配了六个宫女和两个太监,除了红月其他都面生的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都十分惧怕红月,除了那个和裕满嘴滑舌人也看着机灵看着红月还能调侃, 大抵两人还颇为熟稔。   “琬妃娘娘, 您来啦。”和裕满脸笑的迎上去给林茹阴请安。   “奴才叫和裕,娘娘您今后有事尽管叫奴才去跑腿。”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又引着林茹阴往侵殿里面走。   偌大的宫殿里面,上好的檀木作顶, 几盏莲花玉璧灯芯上竟然是镶嵌着大小如一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再往殿最里面望去被七彩宝石串成的幕帘遮去,隐约中能看到金丝楠木拔步床, 鲛绡宝罗帐悬挂在两侧。再看外殿中塌上设着软香枕, 铺着软蚕冰绸垫子, 叠着玉带叠罗衾。   就连林茹阴脚下踩着的白玉做的地,也清透的能看出丝丝纹理来。   “我之前怎没见过你?”林茹阴想起之前他就是内务府配给她的, 时隔多日才瞧见。   和裕欠着身子讪笑道“娘娘您有所不知, 这皇上身边的大总管是小的干爹, 这不是怕小的照顾不好您, 特意给小的升迁了品阶打点好了关系才敢送来给娘娘效犬马之劳。”   这张嘴真会哄人开心,想不到看着严肃板正的曹敬霖竟然会收这么一个油嘴滑舌的干儿子。林茹阴想起昨日曹敬霖对她悄悄微笑,看来也是自己人。   她不禁感慨温筠玉的权势和人脉真是遍布了望京,连皇上身边的心腹竟然也是他的人,这份心机和筹谋真是令人生畏啊。   不过她宫里除了和裕和红月确定是自己人外,其他也不少是皇上和别的妃子的眼线,自然还是小心为妙,林茹阴她性子稳,打定主意平常少出殿门,反正她也懒怠的不行,能在塌上躺一整天。   林茹阴用过晚膳后有沐浴的习惯,她惊讶的发现她自己的殿中竟然还有浴池,最右侧的墙壁上紧贴着绣着红梅的大屏风,原以为只是个大摆件,哪想绕到后头去再看,是被打通的浴池,里面一只染着金铜的麒麟张大嘴不停往外吐水。   “娘娘,这明宣宫本就是前朝最为得宠的皇贵妃生前所住之地,据说睿帝为了她倾了半个国库建造的,现在好多名贵的珍品都被收回了国库,不过这每一处摆设都精致,还有这浴池都是不足为奇的。”和裕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茹阴听他的声音一改之前的喜气,是那种平缓的陈述,却觉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起来,也许是再感慨这改朝换代时过境迁的皇宫。   她沐浴完就将人全部叫了出去“你们都退出去吧,我这晚上不用人伺候,瞧着我碍眼,有事我会唤你们。”   “是”   漆红的殿门关上了,是静谧也是心中的平静。   林茹阴身穿白色冰蚕丝寝裤仰卧在床上,还湿着的长发如黑色的丝绸垂坠在半空,轻晃的发尖儿眼看着差一点就接触到地上,令人挠心。她那半个脑袋坠在床沿外边,微闭着眼有些困倦。   一只微微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发心,小脑袋旁的床榻也陷下去了一块地方。   那轻柔的触感抚摸着她的脑袋再顺滑过她乌黑的长发,那干燥的指腹还揉着她额边两侧的太阳穴,舒服的她都不想挣开眼睛。   她半挣着眼睛瞅了一眼男人,这一眼只够她看清那弧度冷毅姣好的下巴,还有那微抿的薄唇,看得就想让人亲上一口,她往温筠玉的身边凑近,巴掌大的脸就在他覆盖着丝绸面料的大腿边轻轻磨蹭。   温筠玉看她的样子乖巧如小猫般又粘人的紧,心都软了去,周身的阴冷散了一半去,再看微微抿紧的唇勾起一抹弧度极浅的笑意。   他坐在床沿将林茹阴柔软温热的小脑袋搬到腿上揽进怀中,一股温情在两人身上流转,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干帕子,动作小心轻柔的一点点绞干她那湿润的头发,温热的指腹还在她头皮上顺着肌理摩挲着轻轻按压。   “以后不许头发还湿着就躺下。”温筠玉还想冷着声音,结果看她一脸享受困倦的样子,说出的话就变味了,那话里有着自己都不适的温润低哑。   怕将怀里的小娇儿给惊着,他扯出一抹好笑来。   此时林茹阴舒服的连话都不想说了,眯着眼睛享受着头上的触感,好半天才模模糊糊从喉咙里轻嗯了一声,又似舒服的发出哼哼声。   温筠玉轻笑着凑近林茹阴的面庞,和她四目相接。   “有这么舒服吗?”轻声低语是情人在耳边呢喃。   他认真的看着林茹阴闭着眼睛安静的靠在他的腿上,一副要睡过去的样子,已是疲懒至极。   温筠玉想了自己一会无事,干脆自己脱去了外袍挤上床。   哪想刚移开她的小脑袋,娇娇儿就不高兴的闭着眼微微蹙眉,他不由快了动作躺在床上将人重新揽紧在怀中。   再看林茹阴的模样,又是舒展懒怠的模样了,整个身子蜷缩在自己怀里,纤细白皙的两条玉臂紧紧环在自己的腰间,小脸在他宽大稳健的胸膛轻蹭,一下安静下来。   温筠玉勾出一抹笑满足的抚摸她瘦弱的背脊,那白色的寝衣很是轻薄,大掌贴在上面就能感觉出里面的滑腻肌肤。   再往下看,她睡姿不是很好,有一半的上衣角儿被她推高压在身下,露出一小块白皙到晃眼的纤腰,隐约还能看到一条浅沟,轻薄的寝衣贴身很是撩人。   “热”林茹阴微微嘟囔起唇抱怨,有些不耐的微微动作。   因为夏天的夜晚本就很闷热,冰块放了再多也不及床上两人紧紧的相拥,林茹阴身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来,挥散着都是她刚沐浴后的浓烈芬芳的香气,闻着人微醺。   她想脱下衣裳,再睡。   “我帮你。”温筠玉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手下轻柔而快速的动作,脖颈间露出系着一根细长的红绳,叫人想轻轻一勾,将她扒个干净。   但是林茹阴一副慵懒困倦的样子,偶尔抬起惺忪的睡眼瞅他一眼又安心闭上,温筠玉哪舍得折腾她,只能更加揽紧了怀中纤细瘦弱的身子,大掌有节奏的轻拍安慰。   “睡吧。”   殿中静谧,唯有夜明灯还在照亮着,发出清冷又幽绿的光,静谧而安详。   其实这个点不早也不晚,将将巳时,但林茹阴今日累了一天,天不亮就给红月拉起来穿着打扮弄了半天,终于整了个体面的行头还不算什么,封妃大典才是重头又是叩拜又是站直了挺着背脊微微附身回话也是半刻都不得歇息,更别提坐着了。   仪式结束后还不算完,迁宫又跟着一起来,虽然不用林茹阴动手,但每一处也都需要她过过眼,看着他们弄了半天自己也才算真的歇下,几件事情加在一起就会让人非常疲惫,撑着最后一点意志就困得要倒床上,连头发也都懒得捯饬。   “皇上,琬妃娘娘睡了,您看这?”   外头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其中就有和裕清透的声音,本就没有睡得多熟,一点动静就将林茹阴惊醒了。   “皇上来了!”林茹阴吓得坐起,扭着身子就去推还惬意安然躺在床上的温筠玉,一副急的不行的样子。   但是对比着温筠玉不慌不忙的淡然又恨得人咬牙。   “还不起来躲好。”林茹阴刚睡醒的声音里闷闷的,柔得听不出气恼,只感觉是粘人的撒娇。   温筠玉还是好整以暇的模样不见动静,斜倚在床上微眯着墨色深沉的眼眸静静的她看,那衣襟大敞开露出里面结实有力的胸膛,看的林茹阴一窒,忙转开眼晃神。   他见了,便勾着唇轻笑,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傻,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外头却忙的不可开交,突然有敲门的声音,林茹阴慌忙套了白色侵衣下地。   只听红衣平缓的声音传进来“娘娘,皇上来了。”   林茹阴胡乱应答着,嘴上含糊的说话,手下却一点不见慢,她将温筠玉往下拽了拽,快速抓过被子就将他蒙上,包了个结实,确保没露出一点角来。   她才直起身子,一把拉上轻纱床幔,将里面的一切都模糊了。   “进来吧。”   林茹阴心中有些慌神,面色竭力保持着镇定,穿着一身白色寝衣披散着长发在耳后,就站在殿门处迎着皇上进来。 第61章 明宣殿中   “皇上万安。”林茹阴上前微微福着身子施礼, 一双杏眼低垂在地上, 一脸拘谨。   煜烨瞧她睡眼朦胧又不得不强自提神正经的样子, 就觉得逗趣,朗笑道“快起来吧。”   他见林茹阴一身白色寝衣弱不禁风的样子就想上前去搂她, 却见林茹阴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 脸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林茹阴偷偷瞧了他一眼面色, 搅着帕子尴尬无措的引着他坐下“皇上, 您坐下喝口茶吧。”   煜烨面色又重新转好,毕竟这美人长的实在赏心悦目, 素白着一张脸穿着白色寝衣慵懒的样子也很对他胃口,更何况此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他相信时日久了林茹阴总会知道哪个才是她应该要的男人。   他爽朗一笑接过林茹阴递给他的茶水, 就和着杯子捏着林茹阴的手不放开, 滚烫的手包裹着那白皙软嫩的指头真是腻滑的叫人心中一荡。   “皇上。”林茹阴慌张的叫了他一声,就想抽回手,捧着茶杯的手抖的厉害。   然而煜烨却当她羞涩了, 还不吝啬的夸赞道“这美人露来玉手纤纤软, 春葱玉指如兰花。”还待想揉捏着这生的极好的手。   林茹阴慌张的将手用力抽出来,连杯盏中的茶水洒出来都顾不得了, 接着就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感觉到指尖湿润又用绢帕裹了一圈翻搅。   “皇上喝水。”她这举措做出来又怕惹恼了煜烨, 只好哄着他喝水。   心中巴望着他快些走吧, 她纤瘦的背脊上落了一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不知从某处而来, 但是这里面隐隐透着冷意叫林茹阴更加惧怕, 怕等会温筠玉能折腾死她。   这会一想心中又恼,这浑人还不走,等会皇上发现了,可要掉脑袋的。即使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色还有装作镇定的样子,一点都不敢用眼睛乱瞄,就怕让煜烨起疑。   然而疑心病这东西,不是你以为能做好,别人就能不多生疑虑的。   煜烨笑着一边喝着水一边打量着这殿内的每一处,开着玩笑道“你这明宣宫的景致比别处的都好,虽然比不上朕的寝宫,比起皇后的凤仪宫也不差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茹阴不知道该不该多想,但本着少说少错的理,她不答扯出一抹微笑算是回应了。   林茹阴感觉自己笑的僵硬,但是也尽量使自己看的更自然些,然而她发现煜烨说着也不需要她回应般径自站起身在她寝殿中踱步细看,甚至还品论一番。   她紧张的跟着站起来,起先煜烨还品鉴着外头的花瓶和大摆件,后面渐渐就往里边走边瞧了,这意图十分明显,让林茹阴心更慌了竭力保持着镇定,手心中捏了一把汗。   终于,煜烨停下了步子,指着那绣花屏风对着林茹阴说道“你这宫中有浴池可是全后宫独一份啊,特别是这个屏风乃天下第一绣娘倾了半生心血所成,价值连城。”   他心中一乐,甚至上手细细摩挲。   忽然,煜烨低呼,就见他捏着自己的手指头上冒出殷红的血,似乎伤口还很深血流的又急又凶。他转头一瞧,就发现那屏风木沿上长的一根细长的倒刺,不怎么起眼却锋利无比,上面还沾染上他的血迹。   “呀,皇上您怎么样了。”林茹阴一瞧他流血了,就怕的不行,替了干净的帕子给他裹着。   她还犹豫着叫太医来给皇上瞧瞧,这样多少还能吸引走他一点注意力。   “无碍。”煜烨摆摆手,面色却有些不好。   不过就这么点小伤就呼前呼后那也太遭人耻笑了,更何况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指尖上依旧有些刺痛,可能扎的深了。   林茹阴忙点头,跟在他身后继续转悠,眼神不自觉的又扫了一遍屏风,那上面的木刺看的十分醒目,毕竟她今儿站在这屏风面前也看了半响还上手摸了,之前还真是光滑如玉质。   这就让林茹阴想起温筠玉的手段来,怎的如此大胆。   好在煜烨并没有对此生疑。   煜烨的视线透过床幔落在了拔步床上,里面似乎高高隆起了一块似人形的模样,他踏进去要瞧个仔细。   林茹阴跟着进去吓得心脏就要停了,就看他撩开轻纱的床幔,大手一掀被子,她看着呼喊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再定睛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一颗高高提起的心才剧烈跳动着半天没缓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细微的不稳“皇上,怎么了?”   “无事,瞧着你这拔步床做的精细,你这宫里如果有用不惯的东西,尽管提出来,明日就让内务府再给你添新的。”煜烨道。   他认真的有瞧了一眼床上,再一遍的打量四周和梁顶才作罢。   “是,皇上。”林茹阴不敢有一丝逾越,从头到脚都恭敬。   她低垂着眼眸看着地上,好半响也不见煜烨再移步,林茹阴微微抬眼去看,就发现他站直面对着自己双手解着身上的衣襟扣子,似乎要在这里就寝。   “皇皇上?”林茹阴声音有些抖,身子都有些轻颤。   煜烨朗笑着将她拉近,这美人还不及他肩膀高,就看她娇小模样十分令人怜爱,看来温筠玉的眼光真不差,连害怕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替朕更衣。”   林茹阴犹豫了半响才抖着手去帮他解扣子,哆哆嗦嗦老半天也没成功解下一颗,那软嫩葱白的指尖似轻点在衣襟扣上似的,没一点力气。   终于解开了一颗,煜烨却不耐烦的自己上手了。   “看来你是不想朕在这睡了,磨蹭着解开一颗的都功夫都够朕自己全解开了,真是娇滴滴的合该人给伺候着。”煜烨调侃着,不稍一会就间扣子全解开了,露出里面白花花的胸膛。   这看的林茹阴倒退一步,却见煜烨还想搂她往床上倒,咬着唇脸微微发白。   “来朕怀里,朕的小美人儿”煜烨看她这幅柔弱可欺的模样就觉得新鲜极了,越来越对胃口。   林茹阴刚想摇头,心下不知所措的还要躲,外面就传来和裕高呼的声音。   “皇上,落华宫出事了,荣妃娘娘好像见红了,特意差人来和您说。”和裕疾步走进殿中,隔着珠帘子对立面冷静又清晰的说着。   他的声音一下就穿透了人的耳朵进入了脑海里。   这下,煜烨终于打消了要去捉住林茹阴身子的念头,阴沉着一张脸走出来,声音带着薄怒“可曾唤了御医!”   “回皇上话,应该是叫了,但是落华宫里面奴才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和裕俯身镇定回话。   “行了,你退下吧。”   煜烨转身对着林茹阴又道“朕改日再来你宫里看你。”说着就匆匆出了明宣殿。   他心里也清楚,沈赫荣怕是不喜欢这个妹妹,也不叫林茹阴跟着一起去落华宫,怕又给荣妃气出个好歹来。   “皇上慢走。”   林茹阴微微屈膝作福,忽然她惊惧的发出微微的低呼,人还没站直,整个身子没有一点防备的就给人扛了起来。   “光着脚还敢乱跑,该罚!”温筠玉将人打横抱在怀里,一手揽住她瘦削的背脊,一手把在那挺翘的屁股下,还故意吓她般故意往高处掂了掂,见她低呼着搂紧了环在他脖间的双臂,脑袋也深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中。   他将人轻抛回床上,林茹阴还来不及动弹,就猝不及防给他扣住了两只白皙的小脚儿直往外扯。   “呀,你干嘛!”林茹阴娇嗔道。   这个姿势让她十分难过,双腿绷直了微微抬起,两只小脚儿进而架在那腿上落在了温筠玉怀中。   想起之前温筠玉欺负她一直挠她脚心的酥麻感至今都还记得,林茹阴当即就哀哀的叫唤起来“可绕了我吧,好哥哥不敢了。”   温筠玉嗤笑,这没胆的小东西。   她好声好气叠声娇媚的唤着人,又是好哥哥,又是拖着细长的调子叫着温筠玉的名字,叫的人心尖儿痒,恨不得将她狠狠摁在床上一通凌.虐,将她欺负的哭喊着软着声音叫出来才好。   林茹阴坨红着脸羞的面颊发烫,泛着水汽的杏眼就瞧见温筠玉从怀中掏出白绢帕来替她细细擦拭着白皙的小脚,不见一丝玩弄。   那柔软干燥的帕子摩挲在她脚上不知为何腾升起一股轻微的痒意,不重却也看的她眼睛微微有些肿胀,心里又是甜又是涩的。   等擦干净了,温筠玉才将她的小脚松开。   她呼吸有些沉了,整个人羞恼的看了温筠玉一眼,被他一把往床里面推,人跟着一起挤进来。   床幔重新放下了,锦帐中传来阵阵低语。   “我弄了几个新鲜玩意,明儿带来给你的小嘴尝尝味。”温筠玉凑在她耳边呼热情,声音低哑暧昧说着如胶似漆的情话。 第62章 荣妃见红   林筎阴被他呼在耳边的热气烫的一窒, 羞赧醉红微醺的脸微微侧躲, 倚靠在他怀中的小脑袋轻蹭,一只柔软娇嫩的小拳头抵着他不断低俯靠近的身子。   这人总是没个正经, 总说也说不好。   他嘴中说的新鲜玩意, 林茹阴一瞧他不正经的样子便知不是什么好物,怕又是那日般往死里作弄,轻哼着不答应,一只软嫩的手轻轻捂上他还待说些羞人话的薄唇。   “别闹我!”她鼓着气一双泛着水光的杏眼轻瞪,哪有什么威力, 只能看出脸嫩敷红衬着轻咬的檀唇, 一脸娇媚。   温筠玉薄唇轻勾,微微上挑的眼尾里有流波轻转,他哼笑着又欺负林茹阴,大掌不禁逗她。   看她一脸不高兴, 他却笑得灿烂,也许这就是欺负自己女人的乐趣。   只见她侧身躺着柔软纤腰娇无力,曼妙的身躯撩人, 温筠玉一下看呆了去, 黑沉的眼眸越发的深邃。   他拥着的女人, 是如此的美好,连头发丝都带着香气, 情难自禁下, 叫他如何不爱。   林筎阴嫣红的脸上大眼朦胧泛着春光, 红唇微启似邀人一品芳泽, 人已是微熏中渐渐沉沦。   “不要了。”林筎阴微睁着迷离的杏眼,烧红的脸模糊着意识还企图找出一点神智来,“明天还要去皇后那请安。”   她试图捉住温筠玉四处点火的手,小粉拳轻捶他结实的胸膛,媚着嗓音嘟囔道“累呀!”   “乖。”温筠玉将她搂紧在怀中,在她发心轻吮“睡吧。”   她最后模糊着意识睡过去还牢牢记着温筠玉认真而清冷的眉眼,弧度精致的下巴上微抿的薄唇,周身都被他清冽好闻的轻香围绕,是说不出的安稳。   她落在那温热的怀抱中沉沉的睡过去。   锦帐轻帘迤逦,一夜好眠。   落华宫   “皇上驾到!”落华宫的奴才远远站在门口就看到皇上的身影,立马迎上去,后头的宣话太监也手脚麻利的冲里面喊话。   “御医呢!”   煜烨刚到寝殿门口,就发现里头一阵兵荒马乱御医都还不见人影,便沉着声音发问,里面的隐怒令人胆战心惊。   这个点儿神武门还没下钥,但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早早出宫歇息去了,几个时刻待命的也是宫里的侍药,一般危急时刻都不堪用,还得急急出宫快马加鞭的将御医请进宫。   那小奴才刚想说去请了还在路上,背后就有一道清冽的声音接了进来。   “微臣在此。”   储寒一身青色儒衫,衣身单薄,笔挺的背瘦削的肩透骨,眼看就要穿破衣襟,面若上好的白瓷,菱唇微抿,看着有些羸弱。   他微微抬袖擦擦头上的汗,面白的脸上有些虚弱,气喘道“带我去瞧瞧荣妃娘娘,病情不可怠慢。”   真是一刻没停的又小跑进寝殿里,一屋子的人他挤在最里面尤为醒目,唇红齿白比女人还要胜艳三分,然而他身形纤瘦高大男人的骨骼分明,看着就是文弱书生的面貌。   一时气息有些安静,众人不由自主的看他。   煜烨微微皱眉,端坐在桌边看他探病,几次想呵斥又忍住沉默不语。   这瘦弱书生真是御医,到底会不会给人瞧病,别病急乱投医一抓一个瞎,到时候若荣妃肚子里的孩子真出了差错,定将他脑袋搬家。   曹敬霖立在一旁瞧着着万岁爷的脸上,略微一思索,俯下身对他小声斟酌道“皇上,这是今年朝中几次征召才请来的神医,是有真本事的,连太医院使正都对他赞不绝口。”   煜烨默不作声,却同意了储寒给荣妃看诊,等着看储寒能诊治个什么花样来。   就见他撩起衣摆坐在凳子上侧身放好他的医箱,这才不紧不慢隔着一层白帕子搭手在沈赫荣的腕间近有一刻钟。   屋里显得有些沉闷,叫人心焦又喘不过气,难受的紧。   就在众人绷紧了心弦时,才见储寒抖着衣袖,姿态优雅的起身。   “皇上,娘娘这确实是见红了,忧思过重,郁结于心而致,这若常人可下猛药,然而这怀着身子微臣开些药还得慢慢调养几个月方能见好。”储寒收回手,态度不卑不亢,对着煜烨思忖道。   他不着痕迹的瞧了一眼还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沈赫荣一眼,眉眼精致巧挺的鼻和诱人的朱唇,确实有令男人魂不守舍的资本。   “那就开药吧。”煜烨颔首。   这此见红没有伤及腹中胎儿,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他才缓和了点面容,对着褚寒的态度也渐微转好。   褚寒瘦削的身子坐的板直,修长的手捏着毫笔在纸上写着行云流水的字迹,整个人看起来清隽儒雅,眉眼也十分舒朗。   银钩铁画遒劲磅礴的字看着不似这人该有的,然而就是这般的惊奇,但大家都给荣妃的病重给夺去了心神以是没有人在他身上花过多的心思,煜烨也是如此。   “就照这个抓药,一日三帖。”储寒微微有些气弱,声音还似冷清,却让人感觉不到力气。   落华宫的奴才赶忙接过了药方子就往太医院跑,这煎药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慢不得也急不得,其中颇有讲究。一来二去也废了老半天的功夫。   沈赫荣被小腹的微微肿痛中苏醒过来,流着泪水哭的双目发红,美人垂泪惹人怜惜的模样,嘴中轻轻又委屈难受的唤煜烨“皇上,皇上!”   煜烨起身坐在沈赫荣的身边,拍着着她的手安抚“朕在。”   毕竟哪个男人在被需要自己的女人面前,都会展现自己最宽厚仁爱的一面,帝王自然也不能免俗,总会被心中自以为的一点点仁慈而心软。   “您来看臣妾了,孩子怎么样了,臣妾心里害怕。”沈赫荣攥紧了他的手泪流不止,伤心似又要昏厥过去。   她说惧怕也是真的,就是惧怕这个孩子没了,她一身的荣宠都将失去。语气情真意切,伤心欲绝的口吻叫人动容,她心慌的昏过去时   别的什么也没想,就担心这孩子保不住了。   “放宽心,御医说你忧思成疾才见了红,哪怕多为皇儿着想你也要心态平和。”煜烨低声安慰她,再三应允自己就在这守着。   “别怕,喝了药好好睡一觉,朕一直在这陪着你,”他接过奴才手上的药碗,轻吹着喂给沈赫荣。   碗底尽了,储寒再上前探脉,朝煜烨镇定道“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荣妃娘娘这几日还会陆续见红,但无大碍,几日后自己便会消退。”   他说话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感觉在其中,这时的他看起来何其耀眼,也终于让人肯定了他神医之名非虚。   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心安的舒了一口气,这荣妃一旦出了事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他们这些做奴才,不由对着褚寒报以几分感激。   “明日起你就住在宫里,以便察看荣妃的病情。”煜烨理所应当道。   “是,微臣今日就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褚华的脸上带着虚汗,似乎体力不支的样子,唇色也有些发白。   等煜烨颔首,他就先行告退了。   面白如玉的他虚软身子的赶在神武门下钥前回去,如一个赶路的儒雅书生。   储寒瘦弱的身子似一长条走进夜色中,狂风冽冽,风在他衣襟中乱窜呼起他的衣袍飘飞,瞧着要给卷到天上去。   看得人十分忧心。   林筎阴睁眼时是被红月给唤醒的,她才记起今儿早要去给皇后请安,怕迟了时辰再给数落懒怠的动作越发急起来。   这皇后大家都说宅心仁厚待人宽容,已是也不用每天都要去皇后宫里晨昏定省,毎七日各宫院的妃嫔去一次就成,因着皇宫里没有太后,就省了大多的礼节。   不然就这早起问安就能折腾死林茹阴,平日里她惯爱躲懒,睡得日头高起才悠悠转醒,懒怠的很。   她还记得看一眼床榻旁,已经没有了温筠玉的身影,想起他每日都要上朝必定早就起了,倒是她睡得沉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晓。   “好了吗?”林筎阴轻柔的问着,配合着红月的动作穿衣上妆。   “娘娘您看看喜好哪个?”红月从桌边一个木盒里抽出了一匣子的步摇珠钗来,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式,精致而高贵典雅,用料都是顶好的。   “哪来的?”林筎阴心中微微有些猜测还有些甜蜜。   “主子给您的。”红月平缓无波的声线不变,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林筎阴听来却觉得她的声音也带了一种甜,连去皇后宫里都少了畏惧,那种一往直前的底气是温筠玉长身鹤立似青松般傲然的身姿为她遮风挡雨才能给予的,往后的日子神挡杀神,魔阻除魔,所向披靡。   “就那支朱殷步摇吧。”   红月沉默无言的替她簪上,手下轻快一下就给她戴好了。   林茹阴瞧着镜中的自己妆容姣好,衣着华贵端庄,颇为满意的勾唇一笑“走吧。” 第63章 一道珍馐   林筎阴坐在皇后的凤仪宫中品茶, 这宫里妃和嫔坐了一圈, 外头进不来的都是分位低的。这请完安免不了喝茶一坐,她看了这满殿莺莺燕燕若桃红脸似柳腰的宫妃都长得天姿国色, 只是果真无趣的紧。   她们聊得欢畅林筎阴也具不接茬, 端了身份喝茶就是。   不过总有会叫她的人,比如皇后,这她总得答应一声,她笑着跟着回了一句“皇后”   皇后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殷红步摇上,微眯着眼神情竟带了几分妩媚, 她暗指道“我瞧你这步摇戴的极好, 恰巧前几日本宫丢了一只红簪子,一见你这个难免多了欢喜。”   林筎阴心道,这人说话拐了道弯,又是夸又是缅怀簪子的, 就是不提想要她手头的步摇,然而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却不愿意做这明白人。   “皇后有所不知, 这红步摇乃臣妾闺中密友所赠, 这份情谊实难辜负, 待臣妾回头遇见别的更好的再来孝敬。”林筎阴诚恳道。   “罢了,本宫也不是这等夺人所爱之人。”皇后面无表情呷了一口茶。   等谨妃先行走出去, 林筎阴才和俞妃跟着起身走出凤仪宫殿门。   回去的时候时辰还很早, 她那张艳丽打扮的脸一见要到自己宫门了, 就一下垮下来, 睡眼惺忪神情也有些恍惚,脚步更加匆匆起来,迫不及待要脱了这一身行头倒床榻上去。   她踏进寝殿的脚一顿,抬眸看到那人一身紫袍身姿欣长的立在那屏风处。   那背影似笔挺青松,似巍峨高峰,欣长的身姿是她触及不到的远山,微微低俯身瞧着面前的物件时所流露的微些怀念,让她看出一股难言的萧瑟来。   他周身的气息依旧冷冽,阴鸷的而狂肆的暴疾如千把利刃轻易就能把人伤了。   林茹阴轻颤着红唇,立在殿门处,就看着他,那一瞬间很想唤他,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   心中慌的找不到缘由,就似他和她之间远远隔着她所认为的鸿沟,即使近在咫尺又远如天堑。   他立在阴暗处,从林茹阴的位置可以看见他弧度精致冷俊的侧脸,那双幽深跌宕的眼眸里面似有藏着恶鬼越来越阴冷,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温润的他似乎才是假面人。   这般阴郁的样子林茹阴已经很久没看见过了,她微微张了张嘴,想唤他,出口却是哑的。   温筠玉似乎感觉到她的身影,身子不动,那抚在屏风上的指腹一顿,周身冷冽的气息渐渐散去,才转过身。   他刚转过身就错愕的看着林茹阴飞扑上来将他抱了个满怀,那软嫩的手臂搂的死紧,整个人要挤进他身子般用力蹭脸。   温筠玉嗤笑“想本座了?”   林茹阴看他嘴里说着倨傲的话,脸上却不是这样的,眉舒而笑,墨色眼眸里盈满的笑意多的要倾泻出来,里面漆黑一片却星星点点美如星辰。   面对这样的温筠玉,她说不出一句让他难受的话,林茹阴抬起细嫩的指尖在他眉毛上勾勒出好看的形状,微笑道“想啊,睡醒就想你”   温筠玉啧啧嘴细细体会,真是粘人的宝贝,一刻都离不了人。   怀中娇柔温热的触感叫人舍不得放开。   他搂着林茹阴纤细的腰肢,将脑袋埋在她温热的脖颈,美人香萦绕。   惊得林茹阴羞的偏过头去看寝殿里还没有外人。   看到的是漆红的殿门阖上,那门外最后溢进一道阳光被阻断。   “呀!”林茹阴连连低呼起来,衣襟里被探进了一双略微冰凉的手。   她一双杏眼水润含着薄怒,敢怒不敢言,瞧着有些可怜。   “闺中密友”温筠玉薄唇勾笑,在她耳边呵气。   她欲哭无泪,可不是闺中,密友嘛,这亲密的程度再深入不过了。   眨眼间的功夫她那腰封就被拉开,衣襟大敞开,有冷风灌进来,丝丝的凉意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林茹阴拍了拍他的手,面色带着好气又好笑道:“安分点。”   “宝贝,用过早膳了吗。”温筠玉低沉微哑的声音软在她耳边。   林茹阴纤细的脖颈昂起眼角微微沁着水气,娇声连道“没有,还饿着。”   温筠玉一把将她抱起,连人一起坐在桌旁吃着早膳,怀中的娇软让他舍不得放开。他一手揽着林茹阴,一手用饭,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换双筷子喂她。   只是她此时衣衫不整的模样让她羞的只想将脸埋进他怀里不出来,小声喏嗫道“给我穿好衣服。”   温筠玉又喂她一口,才一本正经道“这穿好了,一会还得脱,何必麻烦。”   她气结,猛地用粉拳捶他胸口。   “你想到哪去了”他低低笑起,捉住她作乱的手又道“我说,一会吃好了我带你去控鹤监走走。”   林茹阴这才看到不远的塌上还整整齐齐放着小太监的衣服,这才轻哼作罢。   他凝神着看怀中娇儿说话时偶尔露出一点小粉舌觉得十分有趣,兴致盎然的伸出一双筷子探进她嘴巴里,去捉她的小舌头。   林茹阴绯红的脸发烫,微微摇头卷着舌尖四下躲藏,哪知那筷子随着她的动作翻搅,筷尖不时戳在她腻滑的舌头上划过阵阵酥麻和痒意。   叫她哆嗦的舌头想用力磨蹭才能摆脱这磨人的触感,这一顿之下就给筷尖捉了个正着,小粉舌给轻易的从红唇小口中拖拽出来。   这筷子用了巧劲将她的舌头牢牢的夹住,小粉舌暴露在空气中瑟缩着轻颤,然而也不敢用力的扯回,久了只觉得口中发酸似有晶莹的液体浸润了筷子。   林茹阴轻瞪着泛着水汽的杏眼,却见温筠玉笑意更深,那眼中的赞叹似乎在看一筷子的珍馐,又或是价值斐然的珠宝,又凑近细细观赏。   “此乃天下第一美味,待本座细细一品。”他颇为得意的颔首。   接着整个人就凑近,吃了一筷子。   这吃美人舌也有讲究在里头,先是吸允住鲜嫩多汁的舌尖不放,甘甜之味萦绕于心,待微微干涩时覆上牙齿轻啃再逗弄着绕转,此珍馐更为鲜活,便有源源不断的蜜汁蘸舌,更为香艳可口。   温筠玉微眯着眼沉醉,好吃到他说不出话来,只顾一再品尝。   “唔!”林茹阴含着水雾的眼里没有半点威压,斜瞪人的样子眼媚如丝,似要勾人。   “放开。”她含糊着吐不清晰字,调儿更娇。   温筠玉怕她恼很了,勾笑着收回筷子,啧啧嘴回味刚才的甜美“好宝贝。”   “温筠玉!”林茹阴一下从他怀里挣开落回地上,生怕他犯浑起来,警惕的看他。   这厮却又好整以暇的站起身,轻理衣袍,看着又是温润翩翩的仙人。   刚才那些混蛋行径都是她看错眼般扑朔迷离起来。   林茹阴看的怔愣,又好气又好笑。   他上前拉过林茹阴,轻柔的帮她换好一声太监服,又细致的将衣襟摆正,再把那巧士冠缓缓戴在她头上。   林茹阴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刺激的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袖子害怕道“万一给人发现了。”   “不会。”温筠玉哼笑,将她拉近了端详,眼前这小太监唇红齿白,模样俊秀,那双眼睛还水灵灵的会说话,真是个极品。   林茹阴就低着头站在自己寝殿门口踌躇,脚尖打着转,不知该不该去。   殿门守门的和裕几人似装作没瞧着她,面无表情的挺直腰板站着,气势端得威风。   林茹阴却觉得尴尬透了,一双低垂的眼睛都不知往哪放,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寝殿,再看不远处的地方似有道黑影,一咬牙就踏下了台阶往明宣殿外走去。   这温筠玉先离去了,就等她在后面跟上。   这也意味着有一小段路要她独自一人心惊胆颤,她觉得浑身不自在生怕给人揭露了老底,特别是她生的极美,放在太监堆里更是出众惹人眼球,不时有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然而温筠玉这混蛋却在远处笑的开心。   “过来”他在树下遥遥一指,就要林茹阴过来。   “是。”   林茹阴装作恭敬的样子就往他在的地方小跑,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提着下摆,动作好不狗腿。   “大人好,何事唤小的。”她堆起笑,牙齿暗暗发出咯咯声,如果对上她的眼,就能看出里头闪烁着点点星火。   “跟本座来。”温筠玉冷笑,走出几步又转身示意她跟上。   穿过几条长道才到温筠玉在宫里住的地方,一路上两人默不作声,一个径自往前,一个低头瞧着路跟在后头,但凡没人的地方总要拉个手再压在宫墙上偷亲个,林茹阴心虚的一双眼睛不停瞧着道口。   等有人经过时,再快速分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走,好生刺激。 第64章 井下光景   “站住!”   背后有人喝住两人。   林茹阴僵住身子不敢动弹, 额头冒着细汗,缩在拳头里的手也攥紧了。   “我道是谁, 原来是弘乐亲王。”   温筠玉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瞧, 他还心道是谁这般底气。   弘乐亲王一身正红袍上身后两肩各绣五爪行龙一团,手持着玉朝笏, 似乎还是刚下朝的样子。   “温少保,本王远远瞧着你,就想上来为天下百姓道贺啊”弘乐亲王扯着嘴皮笑肉不笑道。   “皇上知道你去看望荣妃了?”温筠玉气定神闲的问道。   此人甚烦, 不若一针见血将他刺痛,可别耽搁他和宝贝亲热。   弘乐亲王面色变得僵硬,不过他却没亲自去见沈赫荣,通过背后那姜景珊得知他孩儿的情况,毕竟这个孩子干系重大,值得他冒险一见。   林茹阴恭敬的低头立在一旁假装透明人,余光中扫见两人的锦衣袍一红一紫,温筠玉身上绣着的九蟒袍却更为狰狞些, 但他却能优雅驾驭其衣,端是睥睨天下之风,比弘乐亲王威风了不知凡几。   “这还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顾上你自己吧,批红都交了我看你还得意什么!”弘乐亲王面目铁青道。   温筠玉哼笑“还真不是多大至于的东西, 王爷用不着老惦记着, 荣妃肚子里的孩子血脉是谁的比较重要。”说完扯着身边的小太监就徐徐往前走。   他手下扣着那柔嫩细滑的手腕摩挲, 林筎阴急的满头大汗偷偷瞪他。   这人还在后面看着, 给逮住了如何是好!   林筎阴胡思乱想中,就怔愣的发现已经到地方了。   “到了。”   这控鹤监是温筠玉私属的地方,寻常人没事可不敢去里面瞧。   她抬眸往牌匾上看,那控鹤监大大的三个字是用红漆写的,如血般的颜色印在竖黑牌匾上似要蜿蜒流淌,竖长漆黑的底又如一个黑棺材似要将人吸进去,整个看着十分的恐怖阴森。   要平时她见着了准要转身而逃,温筠玉见她吓得脚软,大掌扣制住她纤细的腰就搂着往两边走。   这会也不怕给人瞧见了,控鹤监这一道内外都没有一个人出现,空荡荒凉的人发慌。   越往里边走越静谧,是个四合院的打扮,大院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空地,而里面本该有的太监也一个也没瞧见,所以人都去哪了?   林筎阴惊疑不定的攥紧了温筠玉的衣袖,整个人更往他身上贴,恨不得挤进他身体里去。   “这里怎么没有人啊。”她抖着声音问道。   “有啊,你看不见而已。”温筠玉轻笑,拂袖似有一道风掀起,所到之处便有数道轻重不一的闷哼声响起。   林筎阴这才信了,粘在他身上的力道微微放松,哪想这混人掐住她的纤腰就脚尖借力带她腾空而起,从一处不起眼的井口里落了下去。   “啊啊啊——唔!”   身体一直在不断坠落,失重的感觉令人万分恐慌,她吓得闭着眼尖叫,还没叫几声就给大掌捂上唇。   然而那井却似无底洞,落了半响脚还没有触碰到地面的踏实感。   渐渐的下坠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林筎阴抱紧那结实的腰微微睁开眼,原来是温筠玉控制着速度,他带着自己像是仙人般一点点凌空而落。   原来人的武功真的可以高到如此地步。   林筎阴在他怀里靠着多了几分安心,底下竟然是个精巧的宫殿和她之前在温筠玉宫外的府邸见到的分毫不差,却更为阴暗。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放置着各种不同的大物件,其中那张大的夸张的黑色铁床尤为吓人,再看仔细些床的四角还勾着铁链子。   让她一下子想起此前做的梦来,害怕的闹着要回去。   人还没落在地上,他手刀轻轻划在林筎阴的衣着上,布帛顷刻四分五裂开,破碎的衣料在半空四处翻飞,缓缓飘落至地面像一场突然的雪。   此刻处在半空的林筎阴正是光滑的不着寸.缕,大刺刺的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都瑟缩起来。   温筠玉却不让她躲,落在地上后,将她压在各处肆意玩弄,有时候是在那张泛黄的木桌上,那一只大掌将她的背脊牢牢压在桌沿,另一手拉起她修长的腿抬至半空成一字,这般固定好才狠狠将玉质而粗的东西狠狠贯入那娇嫩的地方。   再有时将她腰身悬空定在半空上的钢绳上荡秋千,那纤细的腰身为着力点没有丝毫的固定,吓得她哀哀凄叫起来,双手抓紧了两边的竖绳,优美细长的脖颈高昂着,还有那不停飘荡的黑色如丝绸长发。   而那厮就俯身压在其上,轻笑着看她如破败的娃娃般任人摆布,婉转哀啼轻颤声娇倒是动听极了,手下又加快了几分力道磋磨她。   半空的秋千荡的越来越快越来越高,似要飞到天上去。   “唔,不行了,快放我下去!”林筎阴噙着泪水娇叫出来,因为那感触来的太快太急人都有些恍惚起来。   “教你练功呢,专心点。”温筠玉抽出一只手拍拍她酡红的小脸,发出若有似无的轻笑。   林筎阴听得气息一窒,这会难受起来连捶他都不能了,她眼尾扫到了离地面还有好几丈高,摔下去能粉身碎骨,心中又是惊惧又是酥麻的,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感觉灵魂都飘忽起来,她娇着嗓音叠声求饶。   “小美人,这会你叫破喉咙都没用。”他假意桀桀一笑,偏要吓她。   倏地一震细绳,那钢绳就断裂了去,两人快速的掉下去。   “啊啊啊——温筠玉你这个混球!”   她吓得赶紧抱住了温筠玉腰,他宽大的紫色玄袍将自己腻滑的身子覆盖在怀里,那衣角在不停翻飞着,两人在半空中横着紧抱,林筎阴不知所措的杏眼一下对视上了温筠玉幽深的墨色眼眸,像是被里面卷着肆虐的深渊吸住,久久无法移开眼睛。   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面容,清晰又深情,似乎嘴角的弧度还微微向上。   但她她忽然意识到温筠玉的目标是在那漆黑的铁床上,一下又不依不饶的挣扎起来“放开!我要回去了!”   “莫急,答应你的事情如何能不作数呢。”温筠玉凌空飞身将她压扑在那漆黑铁床上,不由分说的将她四肢用铁链绑好。   林筎阴吓得面色发白,眼角发红就要哭出来,这真的和她梦中的一样。   那次她在沈府做梦就梦到过这里,她就被温筠玉绑在这。   哪知是这样的由来,她急的去挣开,叮叮当的铁链相触的声音就响起,再看他饱含恶意和兴味的墨色眼眸,气的牙痒痒。   就见他拿出一串紫葡萄般的东西,确是个铜制的外表上都刻着精美凹凸不平的纹路,又形如一串铃铛,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那一颗颗有龙眼大,一串上足有数十颗,看着虽然尤为漂亮,再看温筠玉那饱含恶意的眼,就知这玩意吓人的紧。   林筎阴无力躺倒在那大铁床上,头皮发麻颤声道“此乃何物?”   “小铃铛罢了,宝贝戴上更好看”温筠玉颇为认真道,撩起衣袍坐在床沿边欣赏着她此刻娇媚的模样,手下在那嫩滑的肌肤上流连摩挲。   林筎阴又想劝他,软着嗓子撒娇“好哥哥,咱们回去吧。”   哪知温筠玉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反倒自己低落着声音,整个人看着有些黯然失魂,低垂的眼似乎有莫名令人心疼的情绪在里面酝酿。   只听他低低笑起“本座连批红都交出去,就为了你这小东西,哪知你却并不中意我。”   那声音似笑非笑,似喜又悲,似浓茶里掺杂了稠墨苦涩又深重,低沉沙哑中是令人发慌的语调,叫人看他时连心都沉了去。   “那你说如何。”林筎阴一边唾弃自己轻易就上了当,一边又甘愿哄他开心。   作孽哦!这人最是会懂得拿捏人,其实他才是令人欲罢不能的妖孽!专能骗人,还不得不给哄好。   温筠玉一听,眼睛亮起,声音清冽而愉悦“当然是要偿还才能。”   他不等林筎阴反悔,就摆弄着手里的东西,整个人低俯下身凑近。   林筎阴瞧着越来越近的东西,心中大呼:竖子!尔敢骗人!   然而这会的温筠玉可没那么好说话了,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明是强硬不容拒绝,他动作虽缓而不紧不慢,却也不容人退却,一身的阴冷气息在此刻看的分明,他眼中似乎有些兴奋,阴鸷的眼更为深沉。   那铃铃铃的声响就在眼前,还被放在她的身上摩挲,这是在一点点磨去她的心神让她更为惊惧。   温筠玉却在享受猎物露出害怕的神情,这让他更为愉悦。   ※※※※※※※※※※※※※※※※※※※※   《檐曝杂记》:余归田后,有人以一铃来售,大如龙眼,四周无缝,不知其真伪。而握入手,稍得暖气,则铃自动,切切如有声,置于几案则止,亦一奇也。   做了下功课(大伙不懂可以找度娘一下,勉,铃) 第65章 意外凶险   中午用过午膳后, 温筠玉抱着她去了书房, 是他平日批奏折处理公务的地方。   “吃饱了吗?”他凑在林茹阴的耳边轻声问。   耳根子酥麻的身子跟着轻颤,她不高兴的撅着嘴:“你说呢!”   听着他的声就知道他问的那档子事, 真是不知羞的混球。   那东西弄的她现在身子都绵软如泥, 两腿颤颤发抖,都有些站不稳,好半响才缓过来。   她抬眸去瞧这书房,还挣脱温筠玉的怀抱凑过去打量四周。   那里面似是一个非常精而全的藏书阁,天文地理各种偏杂的书都罗列其中。林茹阴随手拿起一本都是被翻阅过的痕迹, 上面写着寥寥数语的批注。她疑惑着又多抽了数十本翻开都是如此, 才肯定道这里的书温筠玉竟然全部都看过。   真是令人吃惊不已。   她站在檀木架子前摩挲着书封那微微粗糙的感触,朝温筠玉道“你怎么会识字?”还记得那次见过他写的字迹,那可是没有几十年的磨砺写不出的。   而且好像没人知道温筠玉的来历,似乎凭空出现在皇宫的一样。   “一个极厉害的人教的。”他微微一笑, 语气似缅怀。   “啊”林茹阴轻呼一声,软嫩葱白的指尖沁出血来,痛意连绵不止。   她的指尖好像被什么长着尖牙的小虫给咬伤了, 冒出两个小圆洞, 却又似乎被什么扎到了, 她感受痛意的时候,马上抬腕去瞧, 却什么也没看到。   温筠玉玄袖中抖出一根长绳, 卷着她的纤腰将她腾空拉回桌案上坐好。   他捏着那根纤细受伤的指头凑近那薄唇, 眉眼中具是认真。   墨色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他吸允着含糊道:“别怕,一会就不疼了。”   似乎正如他所说般,过会了就不痛了,那伤口细小的都快找不到。   她自嘲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这点伤口还值得大呼小叫,不过刚刚沁出的血真的很多。   这一点点小插曲很快就被她甩在脑后   林茹阴坐在他的面前,低垂的杏眼瞧着他斜靠在太师椅上慵懒的样子,她的目光被他手里把玩的东西吸引去了所有的目光。   那个是,竟然是玉扳指,而且与她之前在棺材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她惊疑的眼眸有一瞬的收缩。   接着又装作自然般提起道“你手上这个玉扳指瞧着好看。”   温筠玉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以为她喜欢,嗤笑道“喜欢就拿去。”   话里似还带着一股嫌弃,林茹阴却不在意,小心翼翼的将玉扳指握在手心中细细端详,不放过它上面任何一丝细小的纹路。   她在心里惊叹道:果真是一模一样的,所以她手上那个竟然是温筠玉的?那女尸又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其中疑点太多了,多的她心里要藏不住般席卷上心头。   但此刻却不能暴露出来,她强迫自己按捺住心中混乱如麻的想法,而且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玉扳指可以让她知道她所想的一切。   她被温筠玉拉着坐在他腿上,他的双臂将她环抱着揽紧在怀中,弧度精致的下巴还在她发心摩挲着。   “这个只有一个吗”林茹阴乖巧的被他抱着。   “自然。”温筠玉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低低笑起,那眼梢里的笑意能溢出来,胸前发微微发出震荡。   林茹阴轻瞪,“有这么好笑嘛。”   然而他只是抬起大手揉了揉她乌黑的小脑袋,微笑道“你以后就知晓这个是什么了。”   她听着还是万分疑惑,更难懂了,这玉扳指难不成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温筠玉握住她的手将玉扳指举到光线亮一点的地方,起先她只能看出玉泽温润晶莹,再细心一瞧,上面写着‘筠玉十三’小如毫毛的字眼,用手去摸都感受不到上面竟然还有字。   她将东西藏好,却见桌上还有一物也颇为眼熟,她顺手捞在手中翻看。   起初神情悠闲自得渐渐的小脸上漫上绯红,连耳尖也发烫发红。   林茹阴一把将书拍在温筠玉的怀中,娇嗔道“你这不知羞的混球!你那日送我进学时在马车里看的就是这书,还枉我想你那般刻苦孜孜不倦的研读圣贤书。”   也怪他那时看这等银书还能看的眉眼认真,再正经不过了,谁还能想岔了去。   “唉,好宝贝,可别弄坏了。”温筠玉将书摆的端正与她瞧“谁说我不认真专研学问,这宠妻之道该下苦功夫才是。”   两人抱着耳鬓厮磨温存一下午,林茹阴就该回去了。   这会就快晚膳的点了,林茹阴也急的回去,知道他晚点还有要事就赶着他“好了,我回去了,你不是说红月会来接我。”   这人抱着她磨蹭了好半响也不见别的动静。   “路上小心着点,皇上要是来你宫里,装病就成。”他细细交代着,勾着她的小脸认真端详一番才松开手。   “去吧。”   林茹阴依旧作着小太监打扮,红月早早就在外面候着了。   天色大暗,刚入夜不久,两人的身影在黑朦中渐渐模糊了身影。   这条路无疑是漫长而静谧的,周围的树木投射下的阴影将人都笼罩在暗黑中,林茹阴越走越心慌,背后似乎有什么人跟着却又似没有人。   她心头一跳的转过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面色涂着死白唇上殷红如血的太监现在她眼前,那张恐怖的脸凑的极近放大了数倍。   那眼中的杀意快流露于实质,面容也十分狰狞凶恶。   吓得林茹阴慌神中转身要跑,没几下就给那人大力的扑倒在地,钳制住了身体,还有一双手死死掐住她的喉颈。   是谁,要杀她。   几次她快要挣脱时,力气却不及那人大,一下又给抓住摁在地上死死掐住脖子。   那人也因为几次脱手而面目更加凶狠,这女人看不出还有几分巧劲。   林茹阴被掐的窒息,眼白微微上翻,她用力挣扎着,双腿不停乱蹬都用不上劲。   那人一副得逞的模样狰狞的笑起,看着十分可怕,手下更加用劲,眼看就要把她掐死了。   林茹阴两只把拽他的手也越来越无力。   她挣着圆瞪的眼越过那人的肩后看去,想最后看看红月去哪了,然后那后面只有沙沙作响的茂树和寂静的地。   眼前却越来越迷糊,甚至有些暗了,气若游丝的恍惚着。   忽然,她感觉脖颈间桎梏一松,大喘着气又坐起弯腰闷咳起来。   林茹阴咳着感觉心肺都要呕出来,喉咙也火辣辣的疼。   她微微睁着眼睛去看,不远处就是太液湖,一个穿着青衣的书生郎单手掐着那太监的脑袋往湖里用力摁住。   不一会,那太监不停扑腾挣扎的身子就无力的僵住,半个身子沉沉的落进湖里,再也没动弹。   林茹阴吓得站起,惊恐的眼看着那人一点点朝自己走近,红唇微颤,半天说不出话来。   “娘娘还好吗?”储寒惨白着一张脸,发虚着声音道。   “好,好”林茹阴咬着微微发颤的唇半天才缓过气,卡在喉咙里的声音也终于吐出来。   不过眼前这人救了自己,却不知何意,她此刻穿着一身太监服,也从来没见过他,这人又是如何得知自己是谁。   “走夜路要小心呐”储寒又关心道,“微臣见娘娘喉间不适,回去热敷便好”   他看着竟然比自己还要虚弱上几分,衣袍被他高瘦的身姿撑起,透着削骨。   林茹阴摸着脖子颌首,便见他渐渐走远了。   这人实在奇怪,看着身子虚弱无比,力气却大的徒手杀人。面容还是那书生郎的模样,心却坚韧一点也不惧。   看着有些淡然,他这眉眼林茹阴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会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娘娘”   背后一道声音吓到林茹阴又一抖,急着转过身去看。   见是红月那面无表情的脸又松一口气,只见她手上还拖着一个一动也不动的人。   细看之下哪有生气,一样是个死透的,却是个宫女打扮,眼睛挣得大大的,扭曲的脖颈是给人一把拧断的,看着也十分恐怖。   “还有一个”红月沉声道。   接着就把人拖到湖边,红月瞧着湖边还有一个,面容似不意外般一起都投入湖里,尸体沉下去渐渐找不着了。   “回去吧。”林茹阴被吓得浑身疲软,强自撑着哆嗦的腿快步走回去。   等回到明宣宫,她一颗心才真的放下了。   “刚才那人是谁?”   “太医院的御医储寒储大夫”红月帮她摆弄好洗漱的布巾和水盆。   林茹阴微蹙眉一想,是有听说过这储御医在宫里暂住为沈赫荣调养身子的事情。   红月帮她擦拭好后,又道:“娘娘自当放宽心,一切都还有主子”   林茹阴这才不去想,惊吓中她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她鸦青色的长发铺在了香枕上,白色的寝衣上遮着一层薄被,整个人困倦的沉沉睡过去。   红月将殿里的灯熄了,阖门走出去,里面夜明珠幽暗的光照着余有丝丝微亮。 第66章 梦游往昔   林茹阴睡得极不安稳, 似乎有人一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那声音掺杂着吵闹待她凝神去听的时候又格外肃静。   她费劲的睁开眼去看,眼前的黑暗渐渐散去, 一丝光亮透进眼里之后她能看清了。她记得声音里隐约有温筠玉和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视线扫过四周, 殿中用色以明黄为主,看到了精致铜铁雕云龙宝座,上方的藻井正中还雕有蟠卧的盘龙,这里是她从没来到过的皇帝寝宫。   一看之下果然有他的身影,林茹阴惊喜的靠近去唤他, 连叫了数声后他都宛若未闻, 面色平静而阴郁。   她疑惑着再凑近,两人竟然似都没看到她般没有丝毫反应,更甚至她凑近了温筠玉的耳边和他说着话,他们的神情也都再自然不过了。   这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林茹阴想到这里眼皮就跳得厉害, 她心里隐约有着什么预感,就试探的一点点伸出手去触摸温筠玉的脸庞,果真摸了个空。   她缓了一会就不那么怕了, 气氛静谧的人有些不适, 再仔细一瞧温筠玉清冷的面庞, 弧度姣好的下巴和抿紧的薄唇。   是谁让他如此不悦。   温筠玉虽面色淡然,眉目看得舒展, 林茹阴却知他这是气很了, 背脊挺的笔直, 拢在玄袖中的修长的手轻敲于床沿。   她转目瞧龙床上躺着的人一瞧, 他穿着明黄的寝衣样貌和煜烨有七分相似却是更成熟更苍老了些。然而温筠玉的样貌似乎与现在无甚变化,只是瞧着更面嫩了,肤如搪瓷。   让人有种想上手摸的欲望。   她不由自主的虚坐在温筠玉的腿上,将身子窝进他怀里依靠着,一会抬眸看看他冷清的眉眼,一会随着他的视线往床榻上瞧。   那身穿明黄寝衣的老皇帝似是病重的样子,咳的都挺不直腰,掺白的胡须皱巴一团失去精神,身上的被帛厚重的盖得严实,屋里透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被密闭的四周封的透不出气。   这时走进一个大太监打扮的人立在床榻旁,绣着蟒纹的衣着应该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他躬身立着低俯下头和老皇帝偶尔说着些什么。   手上还拿着明黄的圣旨再三和老皇帝确认着上面的诏喻。   “朕去了以后,皇位就传给老三煜烨,后事朕也早早安排好了,照着做便是了。”老皇帝一口气说完一长句又开始咳了起来,很是费力的喘息着。   瞧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吓人的紧。   “是。”总管太监落着眼泪跪地伏首,已是泣不成声。   唯有温筠玉还是漠然的神情,万般皆不过眼。   此刻他撩袍端坐在龙塌旁,听着气弱游虚的老皇帝颤抖着伸出手攥紧他的衣袖费力的说话。   “是我对不起你父亲。”老皇帝语气惘然,一顿之下才艰难道“你可曾恨我。”   温筠玉不发一言,嘴边微扯起的弧度似讥笑。   老皇帝见了,浑浊的眼里是通透也是难过,懊悔中再也不复往日的威仪,只是个伤心做错事的可怜人罢了。   然而温筠玉却知他可不禁只是做错事,厉害的杀了他的君颠覆了国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横尸遍野。   前朝的重臣皆落为了阶下囚,只有那等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佞臣日子还活得越来越滋润了。   这佞臣里边,还包括了他自己,然而又有什么是不同的,温筠玉心中冷笑。   “前朝已经过去近十年了,你现在是我朝的臣。”老皇帝一口浓痰卡在喉间发出嗬嗬作响,已是病重苟延残喘的强弩之末。   “我朝的臣。”老皇帝又是哭又是笑,神情已是疯癫,咬死的牙关又艰难吐出这几个字,一遍又一遍的不停重复,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面前人。   林筎阴看老皇帝这时来了力气,似乎是回春返照般吓人,他躺着看温筠玉的眼睛越来越亮要发出瘆人的光来,看得人惊惧,吓得林筎阴不寒而颤往温筠玉的怀里又挤了挤。   虽然触摸不到温筠玉的体温,但他一派淡然镇定的样子还是能给她心安的感觉。   老皇帝似乎知道自己真的要不行了,心里那点儿不放心的恐惧放到最大,他强撑着身子用了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攥着温筠玉宽大的袖子,枯槁的手上青筋遍布而狰狞。   “你知道朕为何将你留下来放在煜烨身边。”他流着眼泪哈哈笑出来,喃喃自语道“经世之才啊,怎能浪费,朕的几个儿子唯有老三不蠢笨,然而也不过如此了。”   他当年趁乱夺取了皇位,当年的武尚大将军在护送御驾亲征的皇帝回宫的途中发难。   恰是在皇宫城墙下,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宫中禁军竟将宫门紧闭,再自城墙上射下千万道箭羽,活生生把皇帝的亲卫队射成筛子,而睿帝身中数剑,死的还算体面。   然而乱军踏进了宫门,里面的宫妃皇子却没那么好过了,死的死,下令陪葬的何其多,更有甚者,品阶低的妃嫔被蛮兵强抢回去做婆娘,此生再也不能见天日。   而皇子公主们全被坑杀一个不留,当年十三岁的太子储华懿与其弟自焚于东宫。   举国哀痛。   睿帝在位治国期间,河清海晏治下清廉,百姓少有怨言。已是为此发声讨伐的人诸多,却都被□□强权压垮了。再后来,新朝皇帝掌权期间也无大错大过,人也渐渐忘却了这段往昔所带来的沉痛。   前朝的事情,林筎阴知道的不多,毕竟她那时候还是三四岁的童孩,长大后也甚少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   她疑惑的看着眼前执拗而痛哭的老皇帝和面无表情的温筠玉,他们之间到底是何仇恨。   “朕把你藏了这么多年保你性命,也该你还我的时候了。”老皇帝一口气还没歇下,梗着一口气继续道“新帝继位,你辅佐他,朕把批红和高位都给你,你保我朝大业永继。”   低伏在地上的总管太监似乎听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整个个人都瑟缩发抖起来,头冒冷汗,心中想此乃酣睡的猛虎,不一击将它溺毙,竟然还妄图物尽其用,这老皇帝是真的疯了。   老皇帝确是精神紧绷了这么多年,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慌中,他不后悔这夺来的皇位,却怕毁了这万古长青江山,在他眼里这皇位谁来坐都是无甚重要的,但这是他的国,不能落入他国手中成为亡国奴。   这是作为曾经武尚大将军最后的底线与坚守。   林筎阴瞪大眼,她头一次见把国家托付给仇人的,还能厚颜无耻提出如此要求来。   寝殿外边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似乎有煜烨和弘乐亲王的声音,在殿外喧闹不休。   “放本殿进去,父皇病危我如何不能见!”   外边的大监还在极力劝阻,拦着人不让进“几位殿下,陛下说了,只见温少保。”   年少的煜烨血气方刚的如何能理解,哪朝皇帝死前不见儿子反倒殷切的把奸臣唤在身边叮嘱的。   简直气笑了。   “记住,这是你的国,你得守住他,哪怕不是为了新帝。”老皇帝灯尽油枯时候还近乎祈求着,他的手渐渐没力气了,眼中的光亮也熄弱了,却还执着一点点挪动着凑近温筠玉的耳边喃喃道“你舍不得看它毁在你眼前,你舍不得的。”   他像是知道这最后一口气般,念念有词着说了很多。   说完轰然倒下,那双眼睛还死死盯住温筠玉的脸,手保持着攥紧他衣袖的姿势。   温筠玉笑了,瞧着老皇帝尚有余热的身体轻声道“我会的,你放心去吧,这个国家我会守好的。”   那太监总管走至殿外悲痛恸哭道“皇帝驾崩。”   外面吵闹不休的皇子们在听到皇上去了的消息,立马急不可耐的闯了进去。   一瞧之下,果然是温筠玉端坐在龙榻旁,神色淡然,见他们几个闯进来,似笑非笑的眉眼轻看,那态度说不出的轻讽微嘲。   几人怒而视之,却也不敢动作。   谁知道老皇帝给了他什么,又在临终前交代了什么,这会不知情况对上实在吃力不讨好。   那太监总管颤巍巍的把遗诏递给温筠玉,让他来宣读。   只见温筠玉不紧不慢的起身,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对比起他人的狼狈再闲适不过了。   几人气他一国皇帝驾崩于他面前,他竟然无动于衷真是可耻可恨。   整个皇宫沉浸在肃然中,一片缟素,举目皆跪地哀痛。   他缓步走出大殿,立于那天地间,俯视那跪在地上等着听封的皇子们,宣读道“朕驾崩后,传位于三皇子煜烨,温筠玉监国位同摄政王,其他皇子各自赶往所属封地不得有误,钦此。”   天地昭昭,自有其清明。 第67章 七八年前   林筎阴跟着温筠玉一路走, 已是初雪的时节, 他还身着着单薄的衣袍, 纯白的披风缀在他身上好似也不挡风雪,落了满身的冷冽。   他徐徐缓行,疏眉淡眼面色阴沉而从容, 一丝雪落在了他的眉间染上一点霜色衬得他面色如玉更加清冷。   林茹阴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他浑身冷的厉害,然而温筠玉却一脸无知无觉的样子,她心里气的抽疼,这浑人怎么就不知道多穿一点。   这雪天皇宫的主子们懒怠的使唤, 宫女奴才也不爱往外跑, 白茫茫的一片就他独自前行, 林茹阴此刻满心满眼也只能看见温筠玉的身影, 别的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温筠玉走过雪地留下的浅浅的印子,被落于他身后的披风衣摆轻轻一带,又抹去了痕迹。   这让林茹阴想追着他的脚印踩着玩都不行,脚虚点在地上, 发现自己可行的快些如飘般打转, 也能落在温筠玉的身上被他带着走。   她轻落在他的肩头, 看的更高更远些, 那是控鹤监的方向, 也是这时候林茹阴才发现那地方离东宫是多么的近。   自打林茹阴进宫以来, 她去过的地方不超过五个, 渐渐变成了冷宫的东宫自然更不可能去了, 即使里面有过重建再恢复了往日的辉煌, 却也是个禁忌,甚少有人自触霉头。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经过,没有一丝停顿与念想,仿佛不过无关紧要的地方罢了。   林茹阴却难受的紧,从他肩头又往下滑,双腿盘上他紧实的腰缠住,一双手环挂在他的脖颈,可能是她身子娇小的原因,乌黑软嫩的小脑袋只能够的上他稳健的胸膛。   “温筠玉。”她轻轻唤他,水一样的杏眼微抬,还只能瞅着那弧度精致姣好的下巴,再往上一点的紧抿的薄唇。   林茹阴却贪心的想看他那双墨色幽深的眼眸注视着自己,于是一遍又一遍的唤他,哪知他听不见,也和念上瘾一样在唇齿间流连着他的名字。   念了一路,这浑人阴鸷的眼就看了别处去了,也不往地上看看,端得睥睨。   她泄气的瘫软在他身上,小脑袋老老实实的埋进他怀里一动不动。   隔了一小段距离,就看见控鹤监那阴森诡异的牌子挂在上头,门前还有个瘦弱的人等在东张西望,似乎在等谁归来。   那瘦弱的人好像看见温筠玉的身影了,急忙往前又迎了几步才停下来,然而一脸高兴的对着走近的人道“主子耶,您回来啦,今儿个还挺早的,奴才给您备了热茶热点心,一会进去您将就着吃点。”   温筠玉颔首,周身的冷冽才微微散去点,跟着满脸笑成花一样的福公公进屋。   “瞧瞧您,说多了也不听,早膳不用衣服也不穿厚实点,久了可禁不得咯。”福公公还在喋喋不休,哪怕温筠玉不接话茬,他也自顾自的唠叨上老半天。   可想把这倔驴给拧过来。   林茹阴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从温筠玉的怀里轻轻移开脸去看身侧福公公的模样,这应该是七八年前,史书上还有记载老皇帝驾崩的年份,那时候的自己应该是十岁,已经会记得很多事情了。   原来这时候的福公公这么瘦,和印象中发福成胖球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但总归有几分相似,这会是个清秀的小太监,谁见了都会喜欢。   她看着福公公寒虚问暖恨不得爬上温筠玉的床替他暖被的热乎劲,就不住的笑。难怪温筠玉总拿他没办法,气狠了也只是黑着脸。   温筠玉进屋后,福公公就帮着给他褪下染雪的披风,连着湿润的官靴也重新换了。   再端来一盆水替他洗漱着,温筠玉爱干净,他都记得清楚。   等他换好白色的寝衣出来,上面还绣着青竹精致又高雅,衬得他人也更加温润了几分。   里屋的床榻茶几上果真摆着热腾腾的茶水和糕点,看着可心又可口,这大冷的天吃上哪哪都暖。   “不是老奴吹,这后厨的手艺可专门按您口味做的,清甜爽口不腻,两分甜再配上这热茶恰到好处。”福公公老神在在束手站一旁说的有板有眼,总算瞧着温筠玉伸出修长优雅的手捻上一块放嘴角尝上一口。   他可高兴了“对对,嗳,再喝口茶。”   温筠玉听罢,端起巴掌大精巧的紫砂壶往嘴里灌上一大口,倚靠在床榻上,悠闲的曲起一条腿,神情慵懒而清冷。   福公公见他这懒倦的样子,哪舍得在他眼前烦,各方面都打点好才退了出去。   林茹阴倒进他怀里睁着亮亮的杏眼瞅他,也不知乐什么,看着他的样子就经不住抿嘴笑。一颗心乱颤起来就埋首进结实的胸膛不停的蹭着小脑袋,好半响才歇下,又摸摸他的眉眼,勾勒着薄薄的唇。   温筠玉从床侧摸出本书里,她也要挤着身子凑上去瞧。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淡然的那个是温筠玉,杏眼一会看看人一会瞅瞅书的是林茹阴。   虽然书上每个字她都知道,但加在一起却没有一句她看的懂的。温筠玉一贯阴沉的脸也瞧不出什么情绪,那根修长的手捏了两根在书角,似乎随时准备着翻篇,一行行研读着速度也比寻常人快多了。   林茹阴知晓他是真的在认真钻研,因为他的视线有时候会在某一处停留的久些,微微蹙眉后又舒展开,再有时那摸索去拿茶壶的手顿在那好半响才回神,然后轻呷上一口。   他看书入神,林茹阴却在看他,渐渐痴了都移不开眼。   外面的大凤呼呼作响,这才把她扯清醒。   林茹阴皱眉,她现在是魂体,自然感受不到风吹刺骨寒,但也知道这大冬天就经不起冻,然而温筠玉穿得寝衣还是这般单薄,随着他的动作衣襟微微敞开还能看见一点白皙的平整。   瞧着就冷,温筠玉却没什么感觉。要不是真的体热要不然就是有问题。   好在福公公早早就弄了银屑炭,将整个屋子都弄暖和了许多。   这若搁在她有知觉的时候,准要闹他,她想着今年冬天可要好好管着温筠玉才能安心,不怪福公公总一副操碎心的模样。   就眨眼间的功夫,就到了晚间,温筠玉用过了晚膳后,福公公就又端来了面盆和脚盆子,先递了热乎的帕子给他净脸,又拿了个干的帮他擦刚从面盆抽回的湿润的手。   最后就是用脚盆子洗脚了,福公公特意端了更热的水,叮嘱他多烫会脚。   “主子,您体寒,大夫交代多用热水泡脚总归没错处,您就放着脚,晚点我再给您收拾出去,左不用您做别的,不费功夫。”福公公那双眼睛盯着水盆里的脚,恨不得伸出手来摁他个结实。   不过想想还是作罢,讪笑着“奴才一会进来。”   被温筠玉阴沉的眼盯着别提多吓人了,能听着劝烫脚已是很好,福公公心中宽慰的想着。   林茹阴坐在他旁边,从上面看着落入水盆中白皙瘦长的脚,比她的大了一半还多,样子却比寻常人要好看秀气许多。   脚背不高也不低刚刚好,看着瘦薄而结实。特别是修的圆润的指头上有如珠光的浅粉,干净而整齐,看得令人赏心悦目。   她也是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脚,也是今日才知原来他这个人真是每一处都矜贵优雅。   林茹阴微笑着想她过后定要拉着温筠玉一起泡脚才好。   她一边想一边看着他将脚自水盆里收回,又拿了块干净的白帕子细细擦拭,害的林茹阴眼馋的虚虚把手附在他的大手上,跟着他擦拭的动作摆弄,顺便摸一摸那好看的脚,虽然没有触感,但望梅止渴也是好的。   可能真是疯了,在这之前她绝对做不出也想不到这样的事儿来。   她羞的整张脸都坨红起来,细嫩柔软的手指头微微蜷缩着没地着落。   不过她转念又想起福公公说的话来,他说温筠玉是体寒的,然而明明自打她认识温筠玉起,都只在他身上感觉过温热,并无寒凉。   林茹阴微微蹙眉,所以这体寒之症是后来治好了吗。   她心头沉甸甸的放不下,瞧了温筠玉好几眼才作罢,赌气的又倒回他身上。   这浑人哪都不让她称心。   不过就算这样想,她的那双杏眼就没移开过温筠玉的身上,只见他还是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看书的模样,淡然的很,身上的气息还是那般阴鸷肆虐,叫人不寒而颤。   不过现在的林茹阴并不很怕,搂着他的结实的腰腹人跟着挤进他怀里躺好,这便是最安稳之地,她好似还能闻出他身上清冽的香气,令人着迷而沉醉。 第68章 香暖锦帐   储寒乘着夜色走回落华宫。   今儿在外边守夜的三俩个, 一阵奇异的清香后他们都冒着恍惚着失去了神志,突然打起瞌睡, 连人何时进去了都不知晓。   他瘦弱的身子禁不起夜晚凉风, 微微瑟缩了下身子。   也许该找个人暖被才妙,他这么想着又打起精神。面前那发出光亮的寝殿里面藏了个满腹蜜饯的毒女人貌美的很, 正需要他照料一二。   他莞尔一笑, 白皙的脸上微微发红,耳根子也有些热。   任谁都说这书生郎面皮子薄的很。   寝殿的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沈赫荣对来人还毫无所觉,她最近嗜睡乏力人总是昏沉沉的,此刻她倚在殿中的榻上靠着大迎枕侧睡着, 迷迷糊糊似有什么在动她。   “娘娘。”   有人在唤她, 声音有点熟悉还微微有些笑意,是那个书生郎储大夫的声音。   储寒?   沈赫荣一下清醒了, 腾得坐直身子, 一人蹲在她身下握着她的一只手,储寒面红耳赤的呐呐不言, 眼神也发虚的左右飘移不去对视她的眼。   “你来作甚。”她惊疑道, 手心微微冒出了冷汗。   这个时候哪个御医还会不请自来去宫妃的寝殿瞧病, 这大晚上的怎么想都不大对劲。   沈赫荣强自忍下情绪,朝外边喊着“珊儿。”   她连唤了几声, 都没人接话, 外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沈赫荣更慌张了, 她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可不能出事。   “储大夫是来给我瞧病的吗?”沈赫荣故作轻松的问道,抖着的声线却暴露她内心的紧张。   “自然。”储寒颇为认同的点点头,抛给她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随后温柔而残忍道“我来给娘娘瞧瞧这孩子父亲是谁。”   “什么!”   沈赫荣惊慌失措的往后蜷缩起身子,又给他轻柔却钳制得死紧给拖了回来,他看似紧张的额间渗出细汗,面皮上也染上薄红,怎么看都是一个木讷的老实人。   她却怕的更很了,对方温柔的眼睛深处没有一丝笑意,然而他看着弱不禁风随时都能倒在地上的样子。   这落差之大,只有经历过得人才知晓,令人惊恐万分。   他虚弱的喊道“娘娘,你别动,在下疲软的使不上劲。”说着俯身将沈赫荣压的死沉。   她怎么也推不动,再看他苍白的脸和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真是无处不柔弱,然而沈赫荣真的心快跳出来了。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别伤害我。”沈赫荣眼泪直坠,几行清泪从眼角滑落,看着梨花带雨哭的十分好看。   “这孩子不是皇帝的啊。”他仿佛知道惊天秘密般微张着唇吃惊,又懊恼自责道“那在下帮娘娘打下来。”   语气诚恳意切,忧国忧民般一叹。   “不行!”沈赫荣去躲,那晓得他手劲这么大,一下就给他摁在身下。   这很不对,哪哪都对不上,这可是给她看病的御医啊,怎么对她行如此不轨之事。   “唔!”她低呼起来,单薄的衣襟给撕去了大半。   沈赫荣哭的眼角发红,连着上次弘乐如此对她都没觉这般凄惨过,这人嘴上一声又一声的伦理道德在其中,动作却凶狠,每一下都落了个结实,这般作弄了她一晚上都没放过她。   好几次她昏过去,又被力道大的坚.挺弄醒过来。   “禽兽!”她身下火辣辣的疼,哭喊了一晚上也不见他停下“我肚子里还有孩子啊。”   沈赫荣伤心欲绝,那男人还压着她的小腹让她更深刻感受那体内的火热,真一副誓死要把孩子打下来的样子,往死里弄她。   她哑着声音到最后低的自个都听不见,眼泪汹涌,喘息都艰难,指头连抬起都不能够,垂落在床榻外,身上被掐出轻重不一的痕迹,看着很是可怖。   俯身的储寒疑惑道“娘娘,怎么孩子还没流下来,是寒不够用力吗。”   说完又接着一轮的努力,嘴中喃喃道“怎如此辛苦,在下的体力要透支了,身子也软,怕要昏过去。”   沈赫荣凄笑起来,呵呵机关算尽,身为荣妃又如何,还不是落入这般田地给人抓住了把柄连回击都无力。   外边的天将亮,身上人却不知疲惫般还强硬的动作,偶尔还会将头靠在她白皙平坦的肚皮上去听动静。   然后开心的像孩子一样,欣喜“就快了,流下来就好了。”   最后沈赫荣醒来时,连储寒何时走得也不知道,全身是散架的疼,底下红肿一片似是撕裂开了,连着身下的污浊都淌了一床没人理会,她连下地都艰难,脚一触地就瘫倒在地上。   她抱着肚子全身不着寸.缕的蜷缩在地上,疼的她快要麻木了。   更让她恐慌的是,肚子阵痛起来,好像真有什么在流逝,要离她而去。   是孩子。   沈赫荣急的往殿外呼救,捂着肚子一点点往外爬。   却无一人应答,是死寂,空荡的四周一下变得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整个头皮都发麻起来。   这会又是晚上了,她害怕的盯着殿门,就怕还似昨晚般有那披着人皮的魔鬼进来。   像是应了她内心所想,殿门‘嘎吱’一声轻启,她眼里落入了一双黑色的官靴,和青色的衣摆,猛地抬眸和那温柔而清澈的眼对上,她那低呼卡在喉咙里吓得发不出。   “娘娘你怎么了。”储寒一张清秀的脸紧张的将她整个揽进怀里,摩挲着她的身子检查着。   嘘寒问暖细致的无微不至。   那微凉的指腹似毒蛇腻滑而冰冷的触感,危险至极引起人皮肤阵阵颤栗,沈赫荣轻颤着身子,她痛苦的轻咬唇,泪眼戚戚。   她攥紧了储寒宽大的衣袖,哀求道“救救我的孩子,它要走了。”   “是吗?”他讶异道,又温柔道“这孩子如此折腾还在,可真是命大的好孩子呢,那在下帮你留在肚子里好了。”   说着抱着沈赫荣又往床上带,轻纱罗绸的床幔被放了下来,里面又是锦帐春宵恋不休。   也许沈赫荣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不能去烦扰林筎阴了,毕竟自顾不暇不是。   在外殿的的黑暗中,隐约站着一个人,她穿着寻常的宫女衣装,就立在角落静静听着里边的动静,抬眸处三四个人倒了一地,这宫里静悄悄的最适合阴暗的邪魔滋生了。   珊儿扯起一抹冷笑,抬步离去。   这夜色还很长,白蒙蒙的月亮被薄云隐去了大半,宫殿里藏着为人所不知的许多秘密。   第二日   林筎阴醒来的时候,也睡得昏天黑地,天又暗沉了下来。   这梦做的长,人也跟着睡久。   然而她怔愣在床上微睁着眼睛不肯动弹,因为梦里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连她没去过的皇帝寝宫都看的一清二楚不落下一处,还有梦里他们的神情样子,都不似造伪。   二十岁的温筠玉,还如现在般的阴鸷冷冽,气息强横而拒人于千里外。   唯一不同的是,又多了一个她。   想到这里,她自脖颈间将那玉扳指扒拉出来,指尖是温润细腻的触感和玉泽,这个是温筠玉亲手给她的那个,她梦到的都是他的回忆和过往,都被这东西带她入梦一一感受。   她又翻着手,将里头毫毛刻的‘筠玉十三’看了好几遍,指尖摩挲着。   心里复杂万分,同时又夹杂着微微的惊喜与庆幸。   “娘娘,你醒了,都睡了一天了。”红月听着林筎阴醒来的动静,进来伺候她起身。   因着看她睡得沉,便也不敢叫醒她。   林筎阴乖觉得任由她擦拭,嘴里还担忧的问道“昨日死了两个宫人,可有出事。”   毕竟给人发现她半夜走在外头还遇上这等事情,估计今生是走到头了。   红月平缓的声音似乎带笑“哪能呢,属下的手脚干净,没留下马脚。”说着,手中也不停,帮她擦拭好,又扶着她下床榻用点晚膳。   “今儿早上那两人的尸体浮在湖水,说两人是对食闹了口角,出了这等事情。”红月把听到的消息又简单的说了一遍。   不过皇宫里死人实属平常,卷了草席一盖,拖到哪里去扔也不会有人探究。这不就草草了事,石头落入池子,响一声,过后啥动静也没有。   “这便好。”林筎阴一颗心吞进肚子里,安心的坐在桌子上用饭。   一天没吃的她,肚子是真的饿狠了,吃饭也比平常快多了,一桌子的菜也不挑,香甜可口很是开胃。   她心里惦记着温筠玉,吃完饭又慵懒在榻上想他好看的眉眼,想着他现在在干嘛,她笑起来,眼睛里含着细碎的星光。   这浑人,现在越来越招人疼了。 第69章 一道秘旨   凤仪宫里的主位此时却坐立难安, 手里捏着绢帕心神不定。   她一身明黄色的凤袍穿的端庄,面上轻施粉黛, 鸦青的长发铺在榻上不簪珠饰, 少了几分威仪多了温婉妩媚,唇上一抹嫣红更惹人怜爱。   她侧伏在榻上, 是那玲珑的曲线,再看微蹙的细眉,和惶惶不宁的神情, 都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面前的热茶换了几道都还一滴未沾,午膳用的也不称心还没动几口就给撤下了。   “娘娘,且放宽心,昨日之事奴已经给您处置妥当了。”乐礼姑姑低俯下身在她旁边轻声劝慰。   她手脚干净利落,昨日派出去的两个人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凤仪宫出去的,皇后身边养点暗卫杀手也实属是历代历朝的老惯例了,不摆在明面上说而已。   皇后婉清听了却没有半点松气的感觉,眉头紧蹙, 反而忧思更甚了。   “你是不知道他的脾气,”她用点点熟稔的口气说起,还有隐约在话里的几分得意。   眉梢染上少女怀春般的娇憨。   听得乐礼姑姑眼皮子一跳,瞧着她一会喜一会悲的神情不敢置啄,心里还在斟酌着想着这皇后的心思。   这皇宫里的事情要瞒天过海很容易, 想瞒过那人的眼却难如登天, 只要有心去查, 他都能知道的。   瞧着天色晚了, 那人应该不会来了。   婉清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失落惆怅多点,多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如密不透风的网将人笼罩在其中喘不过气。   她欣喜于能见着他,又悲悯于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这和刀子扎在她心口无异,又暗喜着他不来,是不是那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并没有很重要,都是她这几日惶恐不安多想了。   御膳房布置了晚膳过来。   乐礼瞧着一桌子的菜,估摸着皇后也没心思用。   “娘娘,温少保来了。”殿外的宫人进后殿来禀告。   婉清先是惊喜的抬眸,一瞬眼神又黯淡下去,心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的疼,疼的人喘息不过。   她渐快两步,又顿了一下,一腔郁气从腹腔中呼出,才缓步又行了几步。   那人就站在正殿中,一身紫色玄袍衬得他身子欣长立如青松柏雪,阴沉的气息环绕于身,那双阴鸷的墨眼幽深跌宕,只需瞧上一眼都惶恐,镇得人大气不敢出。   这满殿的华色都不及他立于殿中的孤影。   “你们退下吧。”   一时无声。   婉清被他含着恶意的眼打量着,勉强稳住心神,心中又是害怕又腾升起一种扭曲的甜蜜来。   起初她对林筎阴下手,举棋不定反复琢磨才落下那杀伐的心思,这会却又生出隐秘的快意,甚至心中窃喜着。   瞧,这会人不就来了。   自从她嫁与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之后,平静的心不起一丝波澜,心心念念的人却是面前这个漠然的人。   新婚之日对她也不过如往日一样的寻常,如今凤袍加身就更难接近他了,唯一的好处便是能远远的瞧上他一眼。   “是她吗?”   心中酝酿着苦茶,连声音都含着苦涩。   她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自欺欺人的问出口,期望那人说不是。   “于皇后娘娘何干?”温筠玉轻理衣袍,嗤笑道。   婉清的面色难看起来,有些无地自容的羞恼“那你来作何事。”   怕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她嘲讽一笑,可不是动了他心尖儿。   “来提点娘娘几句,还是顾得上自己比较好,前朝太傅的女儿可不好做。”温筠玉又勾唇一笑“哦,现在应该是皇后娘娘了。”   那凉凉的语气,听得婉清不甘的攥紧手,语气有些冲“你非要这样叫我吗?”   她一双清眼直直逼视温筠玉,似乎还尤记得那是帝后大婚时,他也是这般兴味的语气唤她皇后娘娘,然后冷眼漠然的看着她大婚所坐的凤舆被送入凤仪宫。   自此,前尘往事断了干净。   “你有何不知足的,失了的后位又回到了你手上,合该高兴才是”温筠玉漫不经心道。   “我曾经才是你的妻!”   他瞧着婉清一会青白一会羞恼的脸,觉得有趣极了,充满兴味的眼斜倪一眼,恍然道“未过门的太子妃。”   “昭皇贵妃在底下知道你把她生前的东西送了,怕是不会高兴的。”婉清妒忌的红眼,她被刺激狠了,怒气冲昏头理智全无。   恍惚中,脑海里还有昭贵妃温柔的声音。   “婉清,以后你嫁给太子,叫他把这些都送你。”   她年轻时便内定为未来的太子妃,经常被昭贵妃传唤进宫,昭贵妃有的珠钗玉簪镯子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那日林筎阴来请安时头戴的那个红步摇便是昭贵妃生前喜爱之一。   兜兜转转没落到她手上,竟然给短短相识不久的女人拿去了。向她讨要,竟然如此不知好歹的婉拒了。   婉清气很了,才对林筎阴下的手。   温筠玉听到了熟悉的字眼,一下钳制住了她的手,阴鸷的眼眸中酝酿着肆虐的暴戾,里面的狠辣不容人忽视,灼灼得打在人身上,连灵魂都颤栗的烧起来。   婉清看得清楚仔细,瞳孔惊惧的紧缩起来,梗在胸口的气压着上不来。   那一瞬的杀意达到的最盛。   她知道温筠玉是真的想杀她,那满身不作伪的杀气如何骗过自己。   谁知他突然勾唇一笑,笑意没有达到眼底,里面是冰凉的寒潭。   婉清感觉他要抽身离去,一把攥紧了他的衣袖,她快意的笑,不甘的回视“你的心肝这会估计在皇上的龙榻上,你去也来不及了。”   谁的心思不龌龊歹毒,连煜烨的心思她都估摸着门清。   这会能拖上一会是一会,不过侍寝的牌子已经事先隐瞒众人在敬事房记录在案,总归不能跑了。   等林筎阴真成了皇上的女人,她倒要看看温筠玉还能不能带她一如往昔。   同样成了别人的女人,林筎阴又何德何能让他呵护在掌心,而自己他却不能理解呢,明明她嫁给皇帝也是无奈之举,家族的兴衰存亡都系在她一人之身。   不是她嫁给皇帝,是她代表着愿意前朝归顺于新帝的世家们,向皇帝表达着忠诚。   “皇后,你很好,你那仅有的天真别用错了地方。”温筠玉替她整了整云鬓,又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不然你会伤心的。”   他呵笑。   拂开她抓住自己袖口的手,再没有迟疑的转身离去。   婉清站在清冷的大殿中,心里漫上苍凉,他那背影渐渐远去,看似镇定自若的步伐中带着几不可察的紧张和慌乱。   乐礼姑姑从角落里走出来,静静看皇后的背脊挺直而瘦削,明黄的凤袍之重压的她渐渐吃力,却依旧要维持着它独有的端庄华贵来。   她服侍了皇后婉清这么多年,也多少知道皇后对这个温筠玉的态度不同寻常。   想着前些日子进宫的琬妃,乐礼姑姑心中一叹:这么多年也过来了,现在确是按捺不住了。   明宣殿中   “琬妃娘娘”   裕和快步的走进来,面带急色,他还待说些什么,就给身后跟进的五六个太监宫女挤开了位置。   林筎阴一惊,瞧着情况似不对,腾的立起来,一身华丽的宫装自带威仪,煞是冷艳端方。   她轻皱眉头,面色不善的低叱道“何人造次!”   “回禀娘娘,小的乃敬事房的管事,皇上招您今晚在乾心宫就寝。”那太监管事恭敬道,动作却显得急。   这毕竟是琬妃,这侍寝就是受宠,面子可要给的,也不敢得罪。   底下五六个太监宫女手上都托着寝衣、被巾,和沐浴净身的用具,瞧着就是要带她走了。   “本宫这自有浴池,还望行个方便。”林筎阴如是说道,希望能拖延些时间。   “娘娘,这侍寝若在您宫里那自然看您着意了,这去了乾心宫可就大不相同了,一切自有定例,可别误了时辰。”那太监好一番解释又催促道。   不在明宣殿侍寝,是为何?   而且这秘旨来的又快又急,根本连一点准备都没有,意在打的她措手不及。   林筎阴心中有疑问隐约还带着点害怕,面色却淡定如常,伸手接过那太监管事手上的秘旨,什么话也问不出了,只能跟着去了。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娘娘。”裕和在后面紧张的唤她,想跟着去,却被几人拦了回去。   他也是捉摸不透,他干爹曹敬霖是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平日里皇上有什么动向,一般第一时间这边就能知晓,这次竟然无人来通报,皆被蒙在鼓里。   倒是红月依旧镇定,转头就跟在后头出了明宣殿。 第70章 华清池中   一行人将林筎阴送至华清池, 走进去,如入眼是满池姹紫嫣红的花瓣水, 上面不断蒸腾起温热的雾气氤氲, 一会儿就将视野模糊了,华贵的衣袍上也沾染了潮气。   再看四只金铜做的龙头张大嘴吐出源源不断滚烫的水柱, 这个浴池比林筎阴那个要打上三四倍,地上铺着上好的玉石,七彩琉璃做的壁上还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几颗夜明珠和多如毫毛的珠玉, 将整个大殿衬的金碧辉煌。   无需点上烛灯,却又有暗光,充斥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那浴池一旁的桌案上还摆着精致小巧的香炉,其上升起炊烟袅袅在四周飘散,奢靡而暧昧旖旎。   林筎阴站在池上,任由几个宫女帮她褪下华贵的宫裙,摘下头上的玉簪,再披着一件如蝉翼般透薄的纱衣入水。   刚踏入这池水中, 香气更甚了,萦绕于鼻尖,这香闻多了,头脑也渐渐昏沉,意识也迷糊了去。   哪怕她心里再怎么竭力保持清醒, 甚至早已意识到这香有问题, 却也无法, 整个殿中都充斥着奇异的芳香。   “娘娘。”旁边的宫女轻唤她抬手。   那一双娇柔嫩白的玉臂暴露在空气中, 紧实腻滑的白皙背脊伴着玲珑的曲线没入水中,勾的人顺着那浅沟浮想联翩,玉肌是那般的吹破可弹,配着袅袅升起的雾气,好一副美人洗浴图。   那几个宫女面色如常,有条不紊的帮林筎阴轻柔的擦拭身体。   毕竟她们见过的宫妃多了去,各个都肤如凝脂,并不稀奇,只是林筎阴的看着更娇嫩些,轻微用力点都能留下点点浅显的印子,不一会又消了下去。   滴答!   一滴,两滴,是什么落入水中轻溅起的细微声音,不仔细听能错了过去,但身处在水中的人却能将这声音放大些,清晰的落入耳中。   远处的水池中泛起一小圈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也是身处在正前方的林筎阴不经意间才能瞧到的景象。   她状似自然般看了她们一眼,几人面色如常,这异状她们一点也没察觉到。   “好了,你们下去吧,本宫自己待会。”林筎阴慵懒的倚靠在水中,淡淡开口道。   几人面面相觑,怔愣着有些不知作何反应,颇为难的又道“娘娘,这。”   她轻微瞥了开口的宫女一眼,凉凉道“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动你吗?”   说的几人心中一紧,惶恐的跪在地上。   那应该是为首的宫女,心下略微一思索,又小心翼翼的微微抬头,斟酌道“那您起了,便唤奴婢,晚点时辰到了,掌事太监会来带您去乾心宫就寝。”   因着人就在华清池,这么多人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岔子,更何况往日里别的宫妃沐浴时辰都耗费了甚久,林筎阴身子腻滑白嫩清洗的快些,想在池中安静的多享受会,也实属正常。   说完便恭敬而有序的退了出去,门被轻轻的阖上。   林筎阴这时勉强还能维持着清醒,那双好看的杏眼上泛着水汽,时而清透时而迷离,白皙身子被热水撩过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透出点点酡红,每一处都诱人的紧。   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传入她的耳中,如小钩子将人的心神都吸去了。   她耳尖酥麻,赧然羞红了脸往水里缩了缩。   只见空荡的浴池边现出一人来,一袭紫色的衣袍长身而立在她面前,带着轻柔的笑意俯身望着她。   林茹阴想唤他,却不敢出声,再看看他意兴盎然的眼眸,不由在心里羞恼。   这浑人总是吓她,哪天把心掏出来给他算了。   看他还吓她不!   “温筠玉。”她用气音娇嗔道,还待说些什么,却给外面一道道厉声给打断了。   “开门,开门!”   那洪亮而严肃的声音穿透进来,看架势是想要破门而入。   “统领,里边娘娘在沐浴更衣呢,你怎如此放肆。”门外太监在交涉着,语气刻薄不客气的还击道。   面前两列的人马穿着侍卫服腰间配刀,立得整齐而严肃,一脸的凶煞。   “皇宫里进了刺客,刺伤了皇上,你可知道此事轻重。”统领傲慢的语气咄咄逼人。   里边的林茹阴听到了缘由,慌张的去看温筠玉,他轻笑着蹲下身与她对视,伸出修长优雅的手点点她的红唇。   林茹阴轻瞪他,这浑人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调情。   她怕外面人真闯进来,左瞧瞧右看看,空旷的四周哪里还有地方可以藏身,唯有这池子可以容人。   这不明摆着了嘛。   要么邀他入水尚有几分可能,要么唯有一起暴露了。   温筠玉眉头轻佻也不开口,好整以暇的轻睨她惊疑不定又气恼羞红的脸。   外头的两人相持不下,最终,各退了一步。   “你请个女官进去瞧上一眼,若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便让人退出去,免得惊扰了娘娘。”这太监阴阳怪气的让开了道。   那挡着殿门的几人看他摆手,便也退开了。   统领冷哼,用眼示意那女官进去,肃着声音道“看的仔细点,别放过一点痕迹。”   女官颔首,独自一人往里边走。   偌大的池子里一抹娇柔丽色倚靠在池边,一头鸦青秀丽的长发铺在水面,眼睛微微紧闭着颇为享受的神情。   叫人不忍心惊扰。   林茹阴听见轻微的脚步声,状似后知后觉般微微挣开杏眼轻瞥,那含着雾气朦胧的媚眼如丝,给瞧上一眼人都酥麻起来。   “何事?”轻慢的声音带着一股妩媚。   湖面一片平静,林茹阴穿着的那件薄纱浮在水面遮去了底下的迤逦光景,她两条纤细修长的腿儿在水中微微轻颤,似在承受什么不可抗拒的压力,腿心一阵酥麻。   她忍着轻呼,眼睛微眯起来,魅惑而慑人。   女官僵硬着身子恭敬的俯身回道“娘娘,我来看看里边可以歹人刺客。”   她听闻轻轻的笑起,似轻嘲“你瞧吧,该不会怀疑本宫偷男人吧?”   语调儿娇媚,勾得人心尖痒。   她心里颇为紧张,却被水底下的人夺去了心神,再也顾不上别的了。   林茹阴说话间忍不住泄露了一丝异样的情绪,自己听的整个人燥热起来,还要竭力控制着自己欢愉的神情。   这话一出,吓得女官惶恐的摇头,根本顾不上别的,她本就是阵前抓来充丁的,临前又仓促的用眼扫了一圈四周,便道“奴婢瞧仔细了,并没有别的人,这便出去了。”   她也没细看水中。   也是这里边放眼望去一片的空荡,池子里水又清透,料想不到林茹阴竟然有这胆子竟然刚藏个男人在里边。   这才给漏了过去。   外边人撤走了,一下清净了下来,然而水中还是火热异常。   “唔。”她轻哼着调儿,去捉水下作弄的大手。   每每眼瞧着要拖拽出来,又挣不过力道的任他肆意摆弄。   温筠玉将她摁在池边,俯下身凑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好宝贝,可吓坏了?”   他一身紫衣湿透了挂在身上,身前衣襟大敞开着,露出白皙结实的胸膛,那水珠点在其上渐渐滑落,多了性感而邪气,墨发浸湿垂落在耳后,阴冷的气息似乎也因这雾气显得柔和了几分   “你还说!”林茹阴恨恨的凑在他耳边轻咬,红唇中叼着一片薄肉却舍不得狠下嘴,只好用嫣红的唇瓣虚含着。   回过神又发现便宜了他,和亲吻他细薄好看的耳垂似的。   恨恨的扭头不看他,被温热的大掌钳制着巴掌小脸动弹不得,只好又用杏眼轻瞪。   温筠玉嘴边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凑近了薄唇去亲她,彼此间唇瓣缠绵拥吻,林茹阴娇喘着气,他墨色眼眸渐渐晦涩起来,那微带着薄茧温热的大掌放肆的在她软嫩细滑的身上游弋。   她呜咽的声音忍不住从微启的红唇中溢出来,人已经神志不清了,迷离又难受的攀附在温筠玉的身上。   “小东西,清醒点。”温筠玉捏着她的下巴,轻拍她的脸。   林茹阴吸入太多那香气,睁着迷离的眼委屈撒娇道“我难受。”   他轻叹,抿唇低笑起来,漆黑的眼眸柔成水“你这妖精,明儿我让高僧给你收了去。”   “你呀。”林茹阴迷瞪着眼,身子轻晃有些站不稳,全赖在温筠玉的身上支撑,她伸出柔嫩纤细的指头轻戳他结实的胸膛,每一下都似点在跳动的心脏上。   这模样娇憨又惹人怜爱。   其实她的意识还是有些清醒的,身子却不配合的沉重起来,如同喝醉了酒。   温筠玉瞧着她,心都化了去,一手揽紧她娇小的身子倚在怀,一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   “娘娘,时辰到了。”外边又有人唤着,催促林茹阴起身。   温筠玉听了,心中冷笑。   这皇帝受了伤,还贼心不死。   他轻柔的将林茹阴倚靠在池边,自己渐渐沉入水底消失了身影。 第71章 侍寝美人   林筎阴被送进乾心殿时, 煜烨正坐在侧榻上包扎伤口, 他左肩被刺中一箭,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因着此次情况特殊, 她身上穿着薄如蝉翼的轻衣外还披着密不透风的披风遮挡着身子,被两个太监用被锦包裹着抬进里殿的龙榻上。   接着太监又将明黄的床幔放下,阻隔了外人探过来的视线。   殿中立着好几个人, 听着里面几道声音,其中两个林茹阴是听过的,像刚刚在华清池欲要抓人的统领, 还有那日在太湖意外遇上的御医储寒。   储寒帮着煜烨清理和包扎伤口, 这伤口很深,几乎要把整个肩膀贯穿了,再偏差一点射在经脉上,手就要废了。   伤势看着可怖,但也没有性命之忧。   “皇上, 这伤口极深,不可有大的动作会牵扯到伤口, 这房事还是免了。”储寒发虚的身体有些不稳,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中很是微弱。   此话一出, 再想想刚刚被送进塌上的宫妃, 在场的几人面露尴尬,一脸的不赞同。   这受了这么重的伤, 还想纵欲, 皇上这就太过了啊。   若是在场的是言官, 非要谏言大骂昏君不可。   “朕心中自有数,无需多言”煜烨威仪的样子不容人置喙,他穿着白色绣着五爪金龙的寝服上被血浸润了一块,但他星目剑眉的脸上不露喜怒,唇微微有些发白。   几人听罢,只好歇了再劝阻的心思,转而又谈起皇帝遇刺之事。   “皇上,这刺客应该还没离开皇宫,臣已经命人将神武门关闭了,各个宫门都派了重兵把守,料想人也逃不出去,只是迟迟抓不到人,是属下失职无能。”统领面露难色,抱拳请罪。   这人在眼皮子底下溜了,真是丢脸又恼怒。   煜烨听着结果并不意外,想到如果是那人做的,他们抓到人了才奇怪。他今日把林茹阴叫来侍寝,便出了这等事情,自然心中有数。   就算心里隐约有了结果,一没证据二没人证的,再加上温筠玉权势滔天,知道了又能如何。   “此事作罢,把你的人都撤回去吧。”煜烨低头看了一眼包扎好的伤口,白色的纱布穿过胸膛和腋下缠绕在肩膀上,包去了很大一块地方。   上衣褪去了,只着了寝裤,怕不利于包扎也于伤势无益处。   统领听了,直冒冷汗“属下再去督查一番,定能有结果。”   他以为皇帝是怪他办事不利,这会急于争取将功补过的机会,暗地里再些别的法子。   要瞒天过海找人替罪的法子在危急关头还是能用上一二的。   煜烨周身气势双威武不凡,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洞察般直看的那统领心中发虚,他朗笑道“统领有了办法怎刚才不使出来,也不知道天黑风高人还瞧得清楚不。”   新帝虽然有些地方做的并不得人心,却也并不是好糊弄的,在外人眼中有时精明透彻的令人细思极恐,能做皇帝的也不是什么寻常的酒囊饭袋可以胜任的。   “臣···”统领吞吐了半天憋红了脸,羞愧的退到一旁。   林茹阴在床榻上竭力保持着清醒,不让心神被霸道的药力吞噬去,但也不过如此了,她身子无力虚软的瘫在床上,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了,露出细白腻滑的大片肌肤在空气中,轻衣遮掩下的他处若隐若现,比不着寸.缕还勾人。   她听着外边谈论到刺客之事,又勉强提起精神竖着耳朵倾听。当听到那统领说派人守在各道上心是一紧,再听到煜烨说撤了人,才安下心。   透过床幔中间露出的一条缝隙往外瞧,正对上了一人清冷的眼睛,林茹阴心下一惊,那人非但没有移开视线,还冲她微微一笑。   她疑惑着看着他,再心惊胆战的往他身旁瞧,旁人都没发现两人眼神偷偷摸摸的对接上。   储寒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心虚。   就见他突然朝煜烨微微俯身道“没有别的事情,臣便先退下了,荣妃娘娘那还等着臣去照看。”   冷不防的开口,身旁几人面色各异,心想这御医果然几分读书人的傲气,看着也有几分古怪,哪个大男人虚成这样,瘦弱不禁风的。   “荣妃那身子最近好些了吗?”煜烨顺口问道,神情认真凝重。   储寒略一思索道“娘娘身子弱不显怀,调理好了,下个月身子更重了,还需好好养着。”   确实,现如今沈赫荣的肚子还平坦的很,才一个多月,哪哪都需要仔细着,所以他这个御医是时时刻刻都要陪着的。   储寒的脸微微低着,清透的眼眸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出情绪,他不经意的微微勾起唇。   这诡谲叫林茹阴看的正着,意识恍惚着瞧人的样子也模糊起来,她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温筠玉的影子,两人的身形竟然叠加重合起来。   林茹阴晃了晃头,想摆脱这可怕的感觉。   “臣告退。”储寒拿起药箱子走出去,步伐轻浮,瘦削欣长的背影孤傲又虚弱,人瞧着总免不了唏嘘一番。   “嗳,小心!”旁人惊叫了起来。   果真,他脚下不稳的崴了一下,人没摔着,只是‘咚。’的一声,肩上背的药箱子脱出去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统领赶忙蹲下身帮忙一起收拾,怕冲撞了气性大的皇帝。在场几人都想起皇帝还招了琬妃侍寝,齐齐推说着有事,一起退了出去。   这时,殿中很是安静,掉一根针都能听得仔细,气氛莫名紧张了起来。   林茹阴将身上暴露的地方用锦被裹好,费劲的支起半个身子,鸦青的长发如绸缎般垂坠而下,浑身发软无力的倚靠在床头瞧着越走越近的皇帝,心无端的慌乱。   “皇上。”她微微轻叫了一声,人紧张的更加往后缩。   “爱妃,让朕好好瞧瞧你。”煜烨俯身凑近,就轻压在林茹阴的身上,那龙涎香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她的鼻息间。   林茹阴不适的微蹙眉,伸出酸软的手臂去推他靠的越来越近的身子。   她暗道:不好,要遭了。   那嗜骨的药力发作的更加霸道,她依旧渐渐无力抵抗了,推搡的手也软了下去,微微喘息着溢出细碎的轻吟,如奶猫叫般娇弱惹人怜爱。   煜烨看她虚软在床上的样子得意一笑,入目皆是她露出一点儿细嫩白腻的肌肤,她连锦被都抓不稳,落下的同时暴露了大片光洁的身体。   她身上的轻衣还在勉力支撑着遮盖好些地方,却如同螳臂当车更填情趣罢了。   “不行。”林茹阴低泣着哀求,眼角发红,如幼鹿般水润清透的眼睛时而迷离,红唇轻启低语将人大半的心神都吸引去了。   煜烨心中一阵悸动,威严的面容也隐忍起来,他像是被什么蛊惑了心神,克制不住的伸出手去解林茹阴身上的衣带子,语气温柔道“朕会好好疼爱你的,相信朕。”   他这一时刻,才深知温筠玉的眼光毒辣的很,如此娇软美人,合该捧在心里呵护着。   “皇上,我想喝水,我口渴。”林茹阴睁着迷离的眼睛,嘴中胡乱的找着借口,不管煜烨怎么说,她都觉得万分害怕,一会要做的事情也令人难以接受。   “朕亲亲的你嘴儿,就不渴了。”煜烨被撩拨的心猿意马起来,爱语不休,说着就低下身去凑她嫣红好看的唇。   林茹阴费劲的使出吃奶的劲去抵挡,脸都微皱起来,越发的娇怯,哪知这力气在男人眼中根本就是挠痒痒的力道,自当情趣了。   煜烨心心念念的红唇被一只细嫩葱白的手遮住了,小粉手心向外瞧着也令人喜爱,他心中升腾起隐秘的欢愉来,揪着那小手轻吸允。   林茹阴惊惧的瞪大眼,手心一片濡湿,眼眶盈满了泪水,呜咽着扭着身子往外爬。   一下又给拖回来了,他笑着“爱妃是想和朕玩游戏呢。”   说着又去解林茹阴的轻衣,下摆微微被推高了些,细滑修长的大腿交叠落在床上,引得煜烨顺滑而上。   林茹阴一边使着劲吃力的推拒,垂落在外的一条纤细的玉臂在床底下摩挲寻找,入手空空的一片,她心里又惊慌又急切。   那东西去哪了?   她不死心的躲过煜烨的视野小心翼翼继续翻找,却又不敢胡乱碰触,怕将东西推得更远。   刚才储寒崴的那一下,药箱子落在地上滚出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在她的床底下边缘。   她想着储寒走时别有深意的眼神,料想这东西定有大用,也不管是何用处了,她怕的什么都不顾了,只想解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   煜烨压着她腻滑的身子越发大力起来,眼睛里具是兴奋和情欲。 第72章 乾心宫中   林筎阴觉得自己快要被体内不断翻滚燃烧的炙热折磨的要散失理智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竟然想吻上那唇以解自己身上的毒火。   这么一想简直令人愤恨难当,等她出去了, 定要和温筠玉说。   她这会想着那大魔头快来找她。   她又怕等不及期望落空, 这会挣扎更为厉害了。   名为理智的线绷紧了眼看就要绷断,煜烨不断引火作乱的手也是她十分恐惧的。   再这样下去不行, 她低泣着“你快滚开。”   她斥骂,哪知没有撼动半分。   这会若要搬出温筠玉,说不定这皇帝更为疯狂, 她怕激怒的后果不是她想看到的,咬牙没有提及。   然而心中的愤恨是只多不少,她狠狠的想着。   “爱妃,朕帮帮你就好了。”煜烨扣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唇也狂乱的吻在她的脸上。   真美啊!   眼前美人香软的身躯就躺在自己身下,煜烨对林茹阴这张清丽娇俏可怜的小脸满意极了,如狼的眼神激的发红。   林筎阴软着手哭着推拒,底下粗粝的手却加重了力道将她束缚住。   猛然的力道令她不适的皱眉, 拼着力气也没挣脱多少。   进退两难的她快被逼疯了,一边是情火一点点焚烧快要耗尽的理智,一边是热浪掀起的汹涌狂潮。   还有这身上如狼似虎的人叫她连退路都没有。   她眼泪流的肆意,轻喘起的声音又那般销魂,梨花带雨的样子总会让人更加急切起来。   “爱妃”煜烨满足的叹息。   他觉得这一块砧板上的肉任, 马上就完全落入他的手掌心任由他搓揉, 心情也更加激荡。   眼看就要被他得逞, 她反而乖顺下来。   她隐在烛火阴影里的面容看着娇丽, 低垂的眉眼也瞧着舒服。   煜烨还以为已经被自己收服,神色大喜。   林茹阴的感觉最明显,害怕的扭动娇躯。   她慌乱的孤注一掷要用脚蹬煜烨身上的软肋,结果被擒住了双腿。   情况更加糟糕了。   煜烨邪魅笑着上前,想要更近一步,那面容越凑越近。   “啊!”她闭着眼尖叫起来。   平复了数秒后,她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的人,颤抖着身子勉力缩进床角,双臂环抱着腿,去瞧皇帝的样子。   只见他一瞬涣散了神智,如同痴傻般乐起来,口中还有浅浅的白泡沫吐出,昂倒在床上不时抽搐。   平日里威仪的眼眸在此刻往上半翻着白眼,嘴里咕噜咕噜发着嗬嗬的哑笑声,似干枯的柴火被人不停踩踏发出的嘎吱般,像得了不治之症。   样子很是可怕。   此刻她也没剩下多少清醒了,减轻了几分惊俱。   她自身难保也顾不上皇帝这时候出事会怎么样了。   “唔”好难受啊!她热的哭出来,手也胡乱在身上捣鼓。   林茹阴一颗心狂乱跳动,眼神还是迷离着,神智依旧被情毒折磨,浑身火热。   突然,床榻上变得拥挤起来,气温也升高了些,似什么爬了上来了。   一声轻笑在她耳边响起。   那声音在她混沌的神海中清晰而蛮横的闯入,炸开了一阵的水花。激的她人都酥麻起来,心底密密麻麻的痒意抓挠不止。   她睁着雾朦的眼,瞅了一眼俯身在她身上作乱的人和他埋进她酥软上的大脑袋。   脑海中苦苦维持的理智被恶鬼拖着堕入了无边深渊。   林茹阴如溺水的人抓紧最后一根浮木,抱着面前狂乱亲吻的大脑袋,将纤细的指头陷入那墨发中。   “你怎么才来!”她低泣着沁着泪,是用那甜腻颤声娇嗔的语气委屈撒娇。   温筠玉深埋的脑袋微抬斜睨她一眼,他宠溺笑着,轻声诱哄道:“我在底下守着呢!”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踏足东宫,他原来的寝宫底下就有几条为人所不知的密道,通往皇帝的乾心宫和昭贵妃住的明宣宫。   皇帝寝宫连着侧殿的书房里头,巨大的书木架子是可以移开的,中间有夹层,能容下几人并排站着。   那地宫封尘了多年,他一来二去自是耗费了不少功夫,才爬了上来。   他在里头密闭的空间待得一阵血气翻涌,时而坠入冰窟,时而又怒发冲冠,极力压制着理智才没冲出去一剑捅穿了皇帝。   手心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遮的密不透风的衣襟处莫名阻塞勒着十分不适,他拉扯着衣领子,轻解下一粒扣子,才缓缓吐出郁气。   温筠玉苦笑,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狼狈时候。   不过为着眼前这小东西都值得。   他修长的手抚上林茹阴噙着碎泪的眼眸,替她拂去忧愁。   她一双细嫩白皙的手紧攥着身下的被褥,用力的揪着,红唇吐着细碎的抽泣轻吟。   “我好难受。”林筎阴攀在他身下抽泣,一手无意识的拖拽他修长优雅的手。   温筠玉嗤笑,看着她馋得不行的样子逗弄的将大手伸在她面前,就看她如何自己摆弄了。   她不得劲的轻颤着身子,细长的脖颈微抬,红唇凑了上去“温筠玉。”   温筠玉哼笑,一边帮她舒缓一边将碍眼的皇帝踹下床。   “咚!”的一声,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煜烨一头栽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眼前一阵晃动,他眼里看到的世界模糊起来,似有仙女踏月而来与他共度良辰美景春宵一刻。   他重重的闷哼一声。   头上已经磕出一大块包,晕沉沉的他一下昏过去。   “皇上。”外头的太监紧张的捏着嗓子轻唤,没得到回应又唤了一声。   里面安静的外头几人心中一跳,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几人面面相觑,就要闯进来。   “啊,皇上,不要呀”里面真真假假的声音直直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好哥哥。”又是一声低泣轻吟。   听得几人脸都臊红起来,接着继续在殿外假装充耳不闻的老神在在模样。   皇帝这次玩的有些激烈,嗯,琬妃娘娘也比别的宫妃更懂得其中乐趣些,叫的真是火热,别的都不如她受宠。   嘿,这皇帝受伤了还这么勇猛,可了不得。   他们口中的英勇皇帝此刻正被一脚踹在地上,嘴对着灰呢。   他左肩上受伤的地方有涓涓渗出鲜血,将整块白布条都染着血红。   转眼就暗沉发黑了去,上面有一只长蠕虫正在不断往伤口深处挤进去。   眨眼间整个虫身都没了进去。   是那黑色药丸。   林茹阴在最后那一刻,摸到了那滚落在床下的小圆粒,就童孩吃的糖丸大小,她捏着手中竟然顷刻融化成一小滩水。   她绝望中,似有东西在蠕动,她强忍着恶心收回手,心中竟然还有欢喜。   便见那长虫自己有意识般悄无声息的缠上煜烨的手臂,再钻进伤处。   这东西噬血,才不喜欢林茹阴呢!   接着,煜烨卸了力气突然栽倒在她的身上,沉的她胸口一窒,她眼神对视上皇帝痴傻的样子心一惊,老半天才移开身子。   温筠玉觉得她不专心,扯出一抹残忍的笑,凑近含着她泛红的耳垂轻咬。   “唔!”林茹阴一个激灵,皇帝他还在看着。   她脸上漫上绯红,双眼迷离着泛着水气,心里却还知羞耻,简直羞的恨不得找个洞躲进去。   林茹阴憋着一下涨红的脸,一边害怕的盯紧地上一点点爬过来的皇帝,煜烨嘿嘿傻笑着凑近,口水斜留下来沾湿了前襟“美人,你叫朕啊。”   “啊!”她吓得一缩,往温筠玉的怀抱里躲了躲。   皇帝这会还能动弹。   林茹阴吓得快哭出来了“皇上,皇上。”   煜烨正凑近着脑袋,趴在床沿旁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她,似乎疑惑她在做什么。   她正在被温筠玉喂着吃东西呢,那浑人动不动就轻笑出声,眼中盈满的细碎的繁星点点,那笑意仿佛倾泻而下,洒落在她周身。   真是坏死了。   温筠玉在她耳边轻咬“宝贝。”   这情毒非极致的享乐不能解,最是霸道。   她噙着眼泪胡乱点头,中了毒的身子轻颤。   温筠玉又凑过来吻住林茹阴的红唇,好看的眉眼具是温柔。   这真是极大的刺激,还有人在旁边瞧着,温筠玉还能淡然自若的再一脚将人踹在地上。   又是好响‘咚’的一声。   “嘿嘿,别走啊,仙女儿,朕心痛好闷得慌。”皇帝被一脚踹在心窝,倒在地上爬不起身,只能揉着胸口呼喊。   外头几人偷笑着一对眼,心道:这玩的有点大了啊。   为首的太监提着细长尖锐的声音,假意咳嗽几声“皇上,时候不早了。”   里头还是没动静,恩,一会再提醒皇上切不可纵.欲伤身啊。   林茹阴很是害怕被人瞧见皇帝此时不正常的样子,不然谋害皇帝可是大罪,她欲哭无泪的想着皇帝明儿早上还能不能清醒回正常人,又怕他记起今晚所发生的种种屈辱之事。   原来仙女儿就是朕的爱妃,煜烨满心满眼看到的确实另外一种光景,林茹阴的面容一点点从床幔里现出来。   她笑着柔声对自己说“皇上,臣妾好生喜欢你。”   皇帝嘿嘿笑起来,一脸的痴傻,“仙女儿。”   ※※※※※※※※※※※※※※※※※※※※   我发现我取标题的名字越来越废了~emmmm   嘤嘤嘤,就是和狗皇帝斗智斗勇啊,然后有个温美人救命,叹气,评审的各位绕了我吧,我能当场表演胸口碎大石!!! 第73章 心有猛虎   林筎阴清醒了些伏在温筠玉的怀里轻缓气息, 那小脑袋轻蹭,一双软嫩细滑的玉臂轻环在他脖颈。   药效已经过了, 人还是浑身酸软不得劲,唯有泛着水光的杏眼能骨碌转悠。   她看了地上的皇帝一眼, 说话都喘不匀气“他没事吧, 我们。。。”我们会不会有事。   剩下的话还没出口, 林筎阴担心的紧盯着温筠玉清冷的眉眼。   “好的很。”温筠玉将她揽紧了,弧度精致的下巴抵在她的发心摩挲, 幽深的眼眸更加晦涩。   虽然得了他的保证, 林筎阴还是睡不着, 就这样乖巧的窝在温筠玉的怀里一整宿。   期间, 皇帝醒过来一次, 还没瞧仔细,就给一道掌风彻底打昏过去。   早朝都在天不亮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提早一步就该起了,还要把里面布置好令人看不出破绽。   林筎阴红着脸穿好轻衣,用锦被遮盖好往床里边躲。   “没胆的小东西。”温筠玉一身紫袍齐整,站在床边斜睨她一眼,哼笑的抽出埋进被子里的白色手绢, 再划破了指头溅上了几道血红。   他还细致的用内力催发了些, 使得那血色变得更加暗沉干涸。   林筎阴就看着他做着这些琐碎的事情, 他将整个屋子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连地上污渍的地方都细细用白色绢帕抹干净。   曾经的一国太子, 现在就俯下身在地上用他那双处理国事优雅的手在替她做着这些。   他蹲在地上眉眼淡然的样子瞧的林筎阴一阵热泪翻涌, 几欲要溢出发红的眼角。   “怎的了。”他微微抬眸,认真的眼神凝在她噙着泪的面容。   “没有,瞧你好看。”她微微摇头,声音闷闷的。   温筠玉轻笑“都是你的。”   他微微抬起手想摸摸林茹阴的发心,又笑着收回修长优雅的手,“手脏,晚点再收拾你。”   说完,转身又将地上的皇帝拽着衣襟拎起来扔到床上去。   “再过会,便到了上朝的时候,你只管睡,别的都不用想”他站在床前眉眼认真的细细叮嘱,就怕他心头的宝贝有半点忧愁。   林茹阴哭笑不得“知道了,你去吧,我这就躺下了。”   当一个男人捧你为掌心宝时,便事事都为你挂心哪怕这人是阴鸷恣睢心狠手辣的大奸臣。   她乖顺的闭上眼,即使煜烨躺在她身旁都没有一丝畏惧,有的只是她在脑海中想着温筠玉临走时的样子,他阴沉着脸从怀中摸出了白色的绢帕细细擦拭着指头,薄唇紧抿着,让人想狠狠抱着他的脑袋亲上一口。   林茹阴闭眼偷笑着,嘴边漾起一抹轻微的弧度。   她一整晚都没合眼,确实困的疲懒,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等着温筠玉说的一会了,这样她就可以跟着起身回明宣宫安心的睡上一觉了。   这时辰并没有很难熬,想着温筠玉清冷的面容便能过的快些。   她晃神中,听到外头的太监总管在唤着“皇上,该起了,早朝时候到了。”   接着,一阵窸窣的声音响起,身旁也空了,那热度随着人起身而消散去。她侧耳倾听着动静,皇帝真如温筠玉所说的一切如常,没有半点不适。   “别扰了琬妃歇息,别的都退出去吧。”煜烨带笑的声音低低响起,他觉得昨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销魂美妙。   他由着人帮着穿好龙袍,视线扫过床榻边的白色绢帕上有一抹暗红,心情更加愉悦。   旁边的太监懂规矩的将东西封存好带了下去。   林茹阴等人都退了出去,才悠悠的睁开眼,一双清透的杏眼看着阖上的殿门,看了好半响才唤着人进来。   “娘娘。”随侍的女官上前恭敬的听候差遣。   不一会就依着她的要求,将华贵的宫装用木托子叠好捧上来与她。林茹阴换好后匆匆就回明宣宫了,对女官劝她再歇会都一概不理。   只有回到明宣宫,她的一颗心才是真正归回原处,连喘息的功夫都不用,她入了侧殿的浴池中细致的泡了个澡,就着半湿半干的乌黑长发陷入沉睡。   也正是今天起,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储寒当晚就回了落华宫,得了皇上的允许,他能夜宿在里主位最近的厢房中,以便近身照顾怀孕的荣妃。   这无疑是把恶狼放在自己婆娘身边。   这匹狼乘着月色而归,皎月的霜华落在他身上洒下一身的清冷,他踏进了沈赫荣的寝殿,就看到倚靠在床榻上的穿着宽松衣着的华贵美人。   沈赫荣听到动静心一惊,猛地坐直身子往后瑟缩。   储寒却一改之前的凶相,人也越发温柔起来“今儿可睡得好。”   此话一出,非但没让她提着的心落下来,反而窒息的更闷了,他前些日子的凶横的作态深刻入骨,她连做梦都不会忘记。   她梗着僵硬的声音,冷冰冰道“我睡得好不好,你心里不清楚吗。”   自从那日起,储寒都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没有一晚落下,夜夜笙歌,做的狠了她第二日酸软的都下不了床,睁眼又是晚上。   没日没夜的折磨几乎要将她的棱角消磨殆尽,人也逐日消瘦,衣带渐宽。   储寒略一思索,又用轻虚的声音笑着安抚道“微臣那有良药,包治娘娘百病。”   此话当真,沈赫荣却怕了,再也不敢信,只拿他当仇人看。   以为他又是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拿话威胁她。   沈赫荣不敢激怒他,蜷缩着身子护着肚子,隔得远远的警惕又防备的盯着他。   真真可怜的样子,哪有之前作弄林茹阴时候的威风。   储寒抬袖擦着额头冒着的细汗,坐在床榻边哄着她伸手“微臣替你瞧一瞧孩子如何了,你就算不信我,却也不能拿孩子开玩笑。”   她狐疑的看他一眼,心中算计着何时才能将他除去,一边小心翼翼的将手递出去。   “娘娘的手生的真美。”储寒赞道,面红齿白的书生样瞧着谦逊有礼。   他将那软嫩细白的手握在手中,可知其中的销魂滋味,指腹一搭脉,整个人都认真严肃起来,态度不再玩味。   “娘娘,这小子长的极好,劳您放心。”储寒如此说道。   今晚的他格外不同,人也舒朗起来,说话温声细语。沈赫荣微蹙眉,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不是还想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今日又亲昵起来,真是令人惶恐不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何药。   更甚至她瞪大眼睛,视线落在她小腹上那只微凉的大手,正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而储寒微笑着和里面的人儿说着什么。   一切都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储寒抱着她亲力亲为的帮她梳洗,那温和的眼眸更加耐心起来,一遍遍的拧干帕子轻柔的在她身上擦拭。   等两人都洗漱好后,将她安稳的放在床的里侧,再也未动她分毫。   沈赫荣一双明艳的眼眸不确定的看了几次躺在身边的人,储寒已经闭上清澈的眼,正当她以为身侧之人真的已经熟睡,撑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跨过他。   一只脚还没触到地上,储寒的眼就对上她的,吓得她僵住不敢动弹。   “想去哪。”   “喝水。”沈赫荣咽了咽口水,犹豫道。   储寒“嗯”了一声,将她拖抱回床,自己翻身下地,去给她取水来。   真当一杯子的水托在储寒的手上放在她面前,沈赫荣连心神都恍惚起来,怔愣了一下才抖着手接过,下一秒又气恼的摔在地上。   储寒的脸阴了一瞬。   沈赫荣轻颤着身子往后缩,低垂着眼眸不敢看他。   哪知他又笑起来,温声道“既然不喝,就睡吧。”   也不去理地上的碎瓷片,上前揽紧沈赫荣微微发抖的身子躺下,叹息一声,又帮她轻柔的盖好薄被。   竟然一夜相安无事。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皇帝每次心心念念的要见林茹阴,在见到人后却突然又失了和她共度春宵的兴致,来的匆匆去的匆匆,每晚都招别的宫妃侍寝才能缓解心中的燥热。   他身子里的长虫蛰伏着,平日里看着都正常极了,那次的痴傻样子好像做梦般过去了,再也没出现。   就连御医都来请示过几次也看不出毛病,只能劝着煜烨万不能过了度,这样下去久了身子会被掏空的。   再之后,沈赫荣的肚子也如吹气般一天天大了起来,被储寒拘束在落华宫安心养胎,生不出半点风浪。   以上种种都让林茹阴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日子也滋润闲适起来,除了慵懒在明宣宫吃喝睡,就是想着温筠玉的样子。   ※※※※※※※※※※※※※※※※※※※※   温筠玉真的很好。嗯,对林茹阴也真的很好,哪怕一开始林茹阴真的很讨厌他,很多不愉快也是温筠玉带来的,但是认真相处起来,就懂得这个男人很多柔软的地方。   哈哈哈,沈赫荣这一对,真的很一言难尽耶,怕死了又莫名其妙,储寒一天一个样。   emmmmmm,不敢开车了23333怂了怂了~ 第74章 入秋围猎   已是入秋的时节, 皇家要举行秋狝围猎三天。   几位品阶高的主位都去了, 沈赫荣的身子重却有储寒时刻跟随照料着, 便也着一起前行,稳当些就是了。   因为煜烨重欲的缘故,带去了好几个妃嫔前往, 安营扎寨的帐篷也比往年多了数十个。   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做着手头上的事情,统领指挥把事情吩咐下去,转而回来皇帝的身边回禀。   “皇上,今晚过后便能布置妥当,明日就可以正常围猎了。”他冷静道。   毕竟几位主子到了皇家猎场, 天已经过去了大半, 宫妃们身子娇贵舟车劳顿一天总得歇息才能进入活动, 很多事宜还要安排才是,不然出了事他们也担责不起。   “统领心中有数,朕就放心了。”煜烨爽朗一笑,放眼望去着葱郁的森林心胸也宽阔起来。   这皇家围猎本就是余兴节目, 自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帐篷里的东西一应俱全,上到被褥香枕,下到矮榻梳妆台,连地上都铺着名贵的苏绣毯子, 简易搭成的漆红雕花床上还垂着轻纱的蓝烟床幔,可没有委屈的地方。   林筎阴撩开一角车帘子, 外头已是昏黄的余晖落下, 一点金灿灿伴着红霞, 是无垠的天际。   “娘娘,到了。”   红月上前扶着林筎阴小心翼翼的踩着矮凳下来。   扎营的地盘也分了好几块,有臣官的家眷,士兵营地,还有皇家妃嫔奴仆等,这也意味着这次受邀而来的人非常多,事也琐碎。   沈家也在名单之列。“爱卿啊,琬妃和荣妃多日不见甚是念叨你们,今日一聚大好,不然回去心中要记恨朕了”煜烨缓步和沈家兄弟走在一处,颔首允许他们家人去见一见。   沈侯爷喜于能见到林筎阴,面露感激“谢皇上恩典。”他心中着急着,自然走的快,见皇帝慢了一步落在身后,又腆着老脸笑着让道。   林筎阴刚到帐前,就听到有外祖父的声音,惊喜的转过身,仔细一瞧绷不住眼泪就下来了“外祖父。”   “嗳,筎阴啊,别哭别哭。”沈侯爷被她哭的慌神,无措的手没地儿摆放。   她偷偷抹眼睛,笑了出来“我爹娘来望京了,可有骂我。”   她进宫前连爹娘的面都没见上一面。   “哪舍得骂你,疼你还来不及。”沈侯爷忒了一声,又小声说道“晚点你几个哥哥都来了,还有你没见过的二哥,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以后有大将军二哥给你撑腰,就没人敢欺负你啊。”   他不敢提起傅家小子,怕惹出事端来,自从林茹阴进了宫,傅青奕就茶不思饭不想倒在床上一天天的过日子,人也迅速消瘦下去,意志消沉没有半点精神,像个病秧子。   这些林茹阴都是不知道的。   皇帝咳嗽了几声,示意他还在听着。   林茹阴不舍的看着外祖父走了,毕竟身份有别,不能待太久。   倒是煜烨吩咐赏了好些东西,晚上大伙挨在一起,还一起吃了侍卫从山上打的野味。   “来尝尝看这个。”煜烨挑了块嫩肉,递给了身旁坐着的林茹阴。   这还没到她手上,这木叉子上的肉就咯噔滑落掉到地上。   皇帝的手僵了一瞬,又失笑着再挑了一块“来,这个也不错。”话音未落,那块肉又猛地从手中脱手,直扎进火堆里。   ‘轰’的一声,溅起了一阵火光。   惊得在座的众人都投去异样的眼神,那位置上坐的还是皇帝,目光就更热切了。   她透着火光忽然看到了对面坐着的温筠玉,一下想明白了什么。   恼的林茹阴提溜圆了杏眼暗瞪对面,璀璨的一簇火堆上架着数几十只的野鸭野鸡,上面都刷上了特调的酱料,香味十足,令人大动食指。   就这等美味馋得她直吞口水,地上那最香嫩的鸡块还在无时不刻散发着香气激起人的味蕾。   温筠玉在一簇火堆的映衬下,面色依旧阴沉着,瞧着更阴鸷冷冽。   吓得他身边几人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移了几分地。   想吃却吃不到,可苦了林茹阴。   这浑人醋起来,真是什么花样招式都能使出来,也不怕让人耻笑。   温筠玉薄凉的朝煜烨的位置轻瞥,嗤笑道“可是这野味不合皇帝的胃口?”   瞧瞧这话说的,多酸多刻薄。   意外的是皇帝竟然没有出声反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这是林茹阴第一次见到温筠玉和皇帝对上,大臣们的神色竟然十分的镇定自如,该吃吃该喝喝,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上。”她轻唤了一声,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无事。”煜烨朝林茹阴爽朗一笑,“爱妃喜欢,朕多费些功夫也是无妨。”   可能是林茹阴脸上的渴望太明显了,皇帝顾着面子又第三次伸手出去,终于完好无损的将肉块递到林茹阴的手上。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皇帝面子挂不住才是真的出大事了。   煜烨的心中一直记挂的林茹阴,每当要想更深入时却怎么也近身不得,心里一直急火炙烤,无法只能又投入了其他宫妃的怀抱,又是一夜销魂。   林茹阴晚上没吃几口东西,人多野味都不够分,她也没这个脸再凑上去吃,胃里还是有些空空的,就想着回去吃些别的垫垫肚子。   “茹阴”   人刚走到自己的帐篷前,就有几道气音不停的叫唤,辨认不清楚位置。   她转过头,是冯庆俞在背后缩头缩脑叫她呢。   黑灯瞎火的,林茹阴凑上去和他躲角落里说悄悄话:“白天也没看到你和清河郡主一块呢,大晚上蹲这干嘛。”   “别说了,我偷偷来的,我家里还没和好呢!”冯庆俞听她说起这个,就不高兴的嘟囔。   她疑惑的上下看他:“那你和谁来的”   只见冯庆俞一身亲卫打扮,制式是温筠玉手底下那群人惯穿的,就是套在他身上不伦不类还大了好几圈,哪哪都看不顺眼。   “喏”   冯庆俞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往秦祯那看。   林茹阴眯起眼,只见远处站着三四个白色锦衣身披黑金披风的人立在一人身后,为首的那人一身紫衣长身鹤立,淡淡的霜华落在他肩上,衬得他周身更加清冷,眉疏眼淡。   似乎阴鸷的气息更甚。   她眼中的人似乎有所察觉似的,朝她斜睨了一样,阴沉的面容上薄唇轻勾,缓缓而笑。   “你到底看到了没有”冯庆俞见她瞧了许久,不高兴的噘嘴。   “看到了,看到了”她匆匆又看了一眼,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你偷人衣服穿啊”林茹阴还没看够,憋气的看了他那一身打扮。   “嘿嘿,你咋知道啊!”冯庆俞哥俩好的上去顶了顶林茹阴的肩,然后又一脸美滋滋道“这秦祯的衣服”   “哦”   林茹阴冷淡回应完,才惊得猛地瞪大水润的杏眼“你,和秦祯?”   直到冯庆俞认真点头,她缓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别的也不多问,说起来说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到时候再扯上她和温筠玉之间的奸情,那有的玩了。   “哎,我爹娘快来了,我先去帐篷里面躲躲。”冯庆俞撒欢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他还一心想着秦祯偷偷用油纸给他包回来的野味呢。   林茹阴叫都叫不住,没好气的自己先笑出来。   再看前面果真现出了清河郡主的身影,林茹阴想了想自己也挨不住长辈的问话,这会天色晚了也不好再叙旧了,也溜回了帐篷里。   晚上她睡不着,腹中空空却也没有能果腹的,换了地方人也认床,翻来覆去将白色的寝衣都褶皱了,人还焦躁的歇不下。   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林茹阴长吁一声,抱着被子翻坐起来,支着手在膝盖上撑着小脑袋发呆。   “叮——”   一块铜板从外面滚落了进来,发出了嗡嗡长响,转悠了几个叠圈才停下。   她疑惑的看了地上几眼,才确定外头有人在等她。   入夜了,红月应该是守在外头的,除了温筠玉,她也想不到能让红月视若无睹的人了。   林茹阴心中升起一阵隐秘的欣喜,匆忙套了一件轻纱罗裙就出去了。   一撩开帐帘子,那人的面容就映入脑海里。   温筠玉瞧着人出来,一身的阴鸷散去几分,人也温润的轻笑起来,漆黑的眼眸中似有星星点点细碎的光倾泻而出。   他微微抬起玄袖,朝林茹阴伸出修长优雅的手,示意她牵上来“走吧,本座带你去吃点好的。”   温筠玉心中哑笑,一晚上就看这小东西没吃多少。   两人缓步走在林间,外头的夜色正好,清风伴着月明,树梢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心舒气阔。   ※※※※※※※※※※※※※※※※※※※※   大晚上我又饿了,我的天~233333 第75章 想陪着你   两人伴着夜晚的清风,往林子深处走去, 丝丝的微凉拂过, 燥热也散去了。   “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啊。”林筎阴脚步轻快的凑在他的身旁, 笑着眨眼问他。   这夜黑风高落的晚上,被点点霜华笼罩着的森山密林中就他俩人,可不就像一对逃亡的鸳鸯。   温筠玉脸阴沉下来, 拽着她的手肘,凑近了身子欺压而上, 狞笑道“好啊, 我倒像是捉奸的, 小娘子给我抓到了定要打折腿绑在床上。”   “哈哈, 不要!”林筎阴可不怕他,笑靥轻绽的脸上一双杏眼泛着细碎的星点。   她笑了两声又假意害怕的轻盈躲开“奴家好怕啊,求求大爷放我一条生路吧。”   “那可不成。”温筠玉佯怒着,身上阴鸷的气息更加冷冽霸道, 说着就上去捉人。   林筎阴笑着想躲, 被他从背后袭来的一双结实臂膀搂紧了腰,那不容忽视的力道桎梏在胸前, 将她束缚的无处可逃, 她依着心意卸了力气,靠在他身上。   “坏人, 你别挠我痒痒!”   她笑着要躲。   他哼笑起来“小娘子, 你还想逃到哪去, 大爷我今儿好好疼爱你。”   温筠玉揽紧美人纤细的腰肢, 大掌下贴着她平坦软嫩的小腹,抱着她滑坐在地上。   似乎还怕人跑了,温筠玉眉目认真的从她身上撕了几条布带子,缠绕在她身上与大树绑作一块。   林筎阴见他动真格的,难为情的扭捏着身子。   此刻她身上的轻薄绫罗裙贴挂在身上,一道道大口子连里面的光景都能瞧的清楚,若隐若现的细滑嫩白在黑夜中瞧的刺目,风儿一吹裙摆翩飞,人也跟着瑟缩起来。   温筠玉就蹲在面前,拖着脑袋瞧她。   好看的眉目舒朗,扯着一抹笑,从宽袖中伸出一截骨质匀称的手,托着她的小脸仔细瞧。   好像看出什么花来。   人比花娇,可不是嘛。   林筎阴满脸酡红,一双眼泛着春意一会瞧着温筠玉的样子,一会羞赧的垂眸忍着心中的悸动。   她哪想温筠玉说笑着,竟然玩这么大,羞恼得轻瞪泛着水光的杏眼,水润的红唇衬着里面贝齿更小巧,娇嗔道“你好生生将我的衣服撕了作甚!”   “一会,一会如何回去。”   越说越没了底气。   温筠玉斜睨她一眼,眼波微转“怎么不继续说了。”   她没脾气的委屈看他一眼,这浑人笑的这般邪气,阴恻恻的眼眸幽深叫人害怕,还让她如何说。   这不是欺负人嘛。   温筠玉整好以暇的轻笑着,从她胸前撕裂的那道大口子望进去,是欺霜赛雪的莹白腻滑。   他兴味盎然的伸出优雅修长的手,用指腹抚摸着林茹阴柔嫩的红唇搓弄,有时不怀好意的凑上前轻咬一口,吻得林茹阴躲着偏着的小脸泛红。   林筎阴发红的眼角噙着泪,甜美娇柔的嗓音低声哀叫起来,“不玩了,不玩了。”   她瑟缩着身子无处躲。   温筠玉饱含恶意的眼眸沉沉,在他的注视下物无遁形,也让林筎阴心中满是羞耻感,绯红的小脸微醺。   指尖轻点上小娇儿的红唇,用指腹肆意压揉,他神色淡然道“晚膳不是没吃饱,我瞧着你饿的都流水了。”   “净胡说!”林筎阴惊呼着去躲那欲要探查的大掌。   温筠玉哼笑着,嫌她那嘴里说不出好听的,从怀里掏出白色的绢帕轻抖,将她的嘴堵上了。   再一瞧美人的样子,好不可怜。   她轻薄的罗裙被撕扯成破碎的布条挂在身上,迎风瑟缩着身子,手脚具被绑在树柱子上无处可躲,昂着细长嫩白的脖颈可怜兮兮的杏眼泛着水汽的瞅着温筠玉,红唇上堵着的白绢帕衬的人更加娇媚。   温筠玉整好以暇的一笑,似满意极了。   他欣赏的用漆黑的眼眸上下打量,那视线似化为实质般,一寸寸的紧贴在她肌肤上,如毒蛇吐着舌信子冰冷而粘腻。   “唔!”林筎阴睁大了泛着水汽的杏眼羞恼的轻瞪。   温筠玉遗憾的啧啧嘴。   他此处出来,没带上好物件,不然可要叫他的心头肉解解馋,免得老惦记煜烨。   一声‘咕噜’声响起。   林筎阴简直羞的想把脸埋进衣服里。   “饿了?”温筠玉轻笑着看了她白皙腻滑的小肚子,怕她真饿狠了,才不紧不慢的将她放下来。   真是蠢东西。   那会儿想到林茹阴会饿着,他好歹给了面子让皇帝拿吃的予她,没想到这小东西自己怂包的,连人都不会使唤了。   他自己还偏生一头栽进去,再也抽身不得。   温筠玉轻笑着,好赖也是自己的女人,就这么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筎阴羞恼的吐出白绢帕,挤进温筠玉的怀里用粉拳一阵捶,不依不饶的撒着气“混球!坏蛋!大奸臣!心肝忒坏”   这点力道对温筠玉来说和饶痒痒无异,他还是装痛的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吓得林筎阴睁大眼凑着脑袋紧张去瞧。   好半响才狐疑的抽回被大掌抓着一同压在胸口的手,结果竟然还扯不动!   温热的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捏了捏,略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光滑细嫩的小手背,饶有兴趣的瞧着她娇媚的模样。   林筎阴气的咬牙切齿“温筠玉!”   “你摸摸不就知道,我的心肝都是你。”他笑的焉儿坏,捉住那娇嫩葱白的手不放。   林茹阴怔愣了一瞬,隔着衣料,那有力跳动的心脏在轻柔的一下下与她的手心触碰收缩,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沉稳的心跳声。   热气熏得她脸突然坨红起来,似能滴血。   她没好气的赖在地上,抬眸轻瞪“我饿了!”   话儿娇气的很。   温筠玉颔首,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容细细嘱咐一番,才径自往更深的林子里走去,那越来越黑的远处将他那孑然一身的欣长背影都吞噬了进去。   四周寂静一片,地上刚升起的火堆炙烤着干枯的树枝,发出兹拉的声音,迸溅起零星的小火苗,一下下拨动着人的心弦。   林筎阴百无聊赖的双手捧着脸在等他回来。   她将微凉的手靠近火堆,身子也往里边挪了几分,周身的冷气都被温暖炙热的火焰驱散了,心也渐渐暖和起来。   不过眨眼功夫,她一直注视着的漆黑树林中就出现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几乎也夜色融为一体,渐行渐近才越发清晰起来。   温筠玉的速度极快,脚尖轻点身姿飘跃而起,轻落在她的面前,手上用绳子系着山鸡和几头鱼拎着。   她看着那人优雅慢条斯理却速度极快的动作,看的眼睛都转不动神。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那精致的五官更加清隽,连阴沉的气息都散了不少,他微抿着薄唇,眉疏眼淡的样子在一丝不苟的做着手头的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特有的香味,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整只鸡看起来外酥里嫩渗出一点儿酱色的蜜汁,馋的林茹阴更饿了。   她眼巴巴的瞧着温筠玉,再渴望的瞧着烧鸡,小模样可怜兮兮的令人发笑。   温筠玉轻瞥了她一眼,嗤笑道“快吃吧。”说着就将撕成条的嫩肉一口一口喂进她嘴里,吃的林茹阴杏眼瞪得圆溜。   她将东西咽下去,才意犹未尽道“唔,好好吃。”   一脸餍足。   林茹阴赖在他怀里,一边梭着小脑袋瞅两眼他手上的鸡肉,再张着小嘴儿等他投喂。   “你怎么会这些?”她疑惑的问道。   他平静的面容波澜不惊道“年轻时候,随父来这过。”他边说边抬手,依旧不紧不慢的将吃的喂进那红唇里,像别的都不如林茹阴填饱肚子重要。   林茹阴听着,却莫名感受到此一时彼一时的心酸感。   她乖巧的倚在温筠玉的怀里,不发一言,气氛渐渐沉默起来,却又有一股温情在心间流转,也是这大晚上的火光将两人的心贴的更近了。   “吃好了?”温筠玉搂着她的身子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还等不及人回答,自己就抬起干净的那只大掌上手摸了。   温热的大掌探进破口子里,接触到肚皮,轻柔的摸了摸,果然是吃的圆滚滚一点儿鼓起,摸着舒服极了。   他见林茹阴不吃了,将东西收拾好,又捡来了许多干枯的树枝,和打了一荷叶的水来给林茹阴擦嘴净收,两人都弄的干干净净了,才作罢。   林茹阴安静的盯着,心里想起那时在少保府上时,福公公说温筠玉爱洁的事情来。   她浅笑起来,果然如此,一直没变过。   “可困了?”温筠玉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道“困了便睡吧,初阳升起的时候我便唤你。”   这么一说,林茹阴果然被睡衣拖入昏沉中,眼皮越来越重。   她窝在温筠玉的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就睡过去。   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梦呓的喃喃细语“怎么会想起带我来看初阳呢?”   声音低的寻常人要凑很近才能听到,温筠玉却耳力惊人却似被什么蛊惑了,凑得越发近了。   他的低笑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说着林茹阴听着迷迷糊糊的话。   温筠玉将身上脱下的外袍披在怀中娇软的身躯上细细裹好,再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眉眼认真的在脑海里勾勒描绘着林茹阴的样子,似怎么也看不够般。   他温声说“因为你曾说,还没有看过初阳,没踏过浪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放个明灯。”   而这些,我都想陪着你。   ※※※※※※※※※※※※※※※※※※※※   好不容易撒了把糖~   写的最后,妈耶,我感觉我自己眼泪都快绷不住了~还好差一点点~   珍惜珍惜~ 第76章 此间最美   睡梦中的林筎阴对周遭事物都听得不真切, 意识恍惚着只知道全身暖融融的。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脸蛋小小的埋在他的胸膛, 一脸安详,温筠玉那双认真而薄凉的眼低垂着, 静静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恍惚时间都静止了。   唯有枯枝不停被炙烤发出的‘兹拉’声。   漫漫长夜还在继续, 一片漆黑中那一处火光彤黄,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也笼罩在其中。   温筠玉抱紧了她的身子, 怀中坐落着是一团温香软玉, 他伸手握着林筎阴的手, 也是软软小小的, 握成小拳头能整个被他的大掌包裹进掌心。   他漆黑的眼眸里, 微光不知落在何处,眼神是深思而静睿。   他未曾想过,孤寂半生,竟还能拥有一个她。   自雨幕中初见时那惊鸿一瞥,往后狂涓不羁塌一空,似被一壶烈酒灌了满腹,胸口灼热而沉甸, 呼吸维艰却又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再后来每一次的交集中, 让他更加割舍不下, 哪怕知道眼前这人儿有意的躲避, 气狠了, 也舍不得真动她一根头发丝儿。   真是要将人溺毙在其中的宝贝。   怀中的人儿轻轻皱了皱眉, 他看着都万分喜欢,想将她整个揉碎了塞进心里。   等林筎阴迷迷糊糊醒来时,一脸恍惚迷茫,怔愣了半响才迟疑道“还是晚上啊。”   天还是漆黑一片,此时天地寂静的连小动物的晚间活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在睡梦中被抱着山上了都毫无所觉,一觉醒来,就坐在山崖边,被他搂在怀中。   何时山上的,她疑惑。   温筠玉愉悦的微勾薄唇,低低笑起来,眉梢眼角具是笑意,云诡波谲的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浓墨。   “嗯。”他声音含笑,迷醉清风。   林筎阴知道他在笑话自己,坐在他怀中一脸娇憨的神情,呆呆的仰头望着他。   显然还没缓过神。   她猛地记起刚刚被温筠玉嘲笑了,皱着眉头要表达不满,却在看到肩上搭着的紫袍时,一下又甜笑起来。   周身都被略有略无的清冷气息包围着,清冽好闻的香气也萦绕在鼻尖,是那种一下能想起是那人的独有。   山间的冷风吹来,丝丝凉意钻入撕裂出大口子的衣裙里,激的人凉飕飕的轻颤起来。   林筎阴拢了拢两边的衣襟,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笼罩在其中显得她越发娇小的一团,她巴掌大的小脸埋在衣襟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小半张脸,那双带笑的眼儿弯弯,里面盈满了细碎的光,比天边的星辰都耀眼夺目。   她在心头窃喜,这可是温筠玉的衣服,秦祯的衣服她才不羡慕呢。   她小心翼翼的翻着衣角,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满足的抿着嘴偷笑,像拿了大人衣服穿的童孩般志得意满,可爱滑稽的人心肝都软了去,再也硬不起心肠。   温筠玉微微俯首,眼睑半敛低垂,眉疏眼淡愈发清秀,抬起大掌揉了揉怀中的小脑袋,轻柔的呢喃柔都化在清风中“阴阴。”我的傻姑娘。   俯瞰足下,悬崖兀立,群峰万壑隐现,山间凉风习习。   他们坐在最高的山崖边,从这儿望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一轮快要盈满的皎洁月亮就在眼前,仿佛近在迟尺,伸手可触。   林筎阴不舍得出声,怕打破了这一刻的美好,眼眸安静的望着身边的男人还有这山间的一切,心也沉浸下来。   温筠玉轻笑“这就感动了,还有花灯没看呢。”   “什么?”   她惊愕,瞪大眼瞧他散去了一身阴沉,立在崖边衬着清风朗月面含微笑的样子。   倏地,那一道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了,山崖上漆黑空荡荡的一片。   他身子微微向后倾斜,快速坠了下去。   林筎阴吓得失声,心跳漏了一拍,而后扑在崖边望下去,还能看见那道白色衣袍的身影。   “温筠玉。”她哑着声音凄厉喊叫起来。   半个身子都悬在崖外,凌空炫晕的感觉阵阵来袭,她眼前一瞬发黑,心慌乱如麻,呼吸一窒,惊恐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眼里只有那个飞速下坠的白色身影,飘摇的身子在半空中无处着力,那人似乎还在笑,衣袂飘飘。   林筎阴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   忽然,一道白炼腾空,卷起她的纤腰,用力将她一同扯下了山崖。   地狱无声,阴鬼含笑。   她哑声害怕尖叫,不停快速下坠失重的身体让她觉得离死亡如此之近,底下是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   会死的吧,连命都陪他一起吗?   她越来越接近深渊了,也离那恶鬼更近了,她看着温筠玉越来越近的眉眼,心静了。   那白炼拽着她落入了温筠玉的怀中,抱紧了,巨大的满足欣喜感弥补填满了心中的缺失,下坠之势还在加快,她只知道紧紧抱住身下人,这一刻,他便是此间唯一。   便是现在随他一起死,也觉了生无憾。   “你看。”   他的声音清冽,直入心底。   林筎阴自那精悍结实的胸膛里,慢慢抬起埋着的小脸,她看的痴了,阗静的漆黑中数百数千的燃灯,一盏盏点燃在空中腾升,远远望去,犹如天女撒下一片的金点花瓣,像天上的繁星一样。   万朵花灯夜宴,寂寂五更风。   她们就置身在这一片光火通明的灯火花海中,底下不断飘飞起的一盏盏灯从她们身边经过,再往更高的黑空腾升而起,她随手抓了一盏在手中。   上面竟然闪烁着黑色流光,再细看,上面是用狼毫笔写着狂傲凌人的字,笔酣墨饱字迹横姿,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   是温筠玉的字迹,她记得清楚瞧的仔细,看的再认真不过了。   那薄薄的灯纸上写着:   世间苍白,不及你红唇一点。   这样的字迹还有好多好多,她抬眸望去,漫天的华灯竟然都流动着黑色的细光,好似小黑龙在灯身盘踞。   上面每一个都是温筠玉写给她的。   她看的痴了,目不转睛的瞧着漆黑的夜空中花灯十里正迢迢。   温筠玉眼眸含笑,看着她娇美的样子与这良辰美景一同勾勒进心海,他揽紧了身旁的小人儿,脚尖轻点在一盏盏灯花上,身姿飘跃而起,穿行如飞。   他们穿梭在灯海中,他轻踏在一盏接一盏的华灯上,身影也随着轻鸿而起,越来越接近崖顶。   温筠玉踩下最后一盏,带着搂紧的人儿似鹰隼凌霄而起,倏地轻飘落下。   “啊。”脚触及地面。   她才似酒初醒,身置笑颦中。   直到那双修长优雅的手抚上她的眼角,轻柔的用指腹擦拭去她落下的两行清泪,她才知她哭了,哭的浑然不知。   “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   温筠玉淡笑不语,只静静的瞧着她。   直盯的林筎阴不知所措,抖着双手捂上涓涓流泪的面庞,滚烫的泪水还在肆意的汹涌夺眶而出。   她哑着声音在哭。   哭的声嘶力竭般,模样狼狈,一个人小小的站着仿佛被世人抛弃的可怜样,也忘记了去寻求温暖。   那低泣呜咽的声音不停的钻入温筠玉的耳朵,牵制着他的心神,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尖。   他轻叹的苦笑,将人重新揽进自己怀中。   林筎阴也似走失的雏鸟归巢般,安心而放声大哭起来。   她将小脑袋深埋进那胸膛中,用力的抱紧温筠玉精悍结实的腰腹,纤细的指头绷紧到泛白。   温筠玉捏着她的下巴轻抬,只见露出的小脸上,眼角发红噙着泪,红唇轻颤着,还带着点儿呜咽。   “别哭了,难看。”他捧着那巴掌大的脸亲吻,吻过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那嫣红的唇,再轻轻吸允含掉眼角的泪水。   他一手捧在掌心的姑娘,再也离不开他了。   温筠玉浅笑着,唇边却苦涩。   “灯海好看吗?”   他凑在林筎阴的耳边轻声说道,低哑磁性的声音是情人间独有的呢喃缱绻。   林筎阴不答,反而将身子更往他怀里紧了紧,闻着他身上好闻清冽的香味,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耳尖也红烫起来。   他勾起薄唇,眉疏眼淡,低垂着眼眸认真瞧着怀里的人儿。   那耳尖的一抹红,甜在心头。   天边渐渐变成深蓝的,似一块烟灰蓝色的幕布遮天,一点点昏黄的暖光崭露头角。   终于,一轮初阳,洒下的道道金光,就像条条金鞭,驱赶着飞云流雾。   天渐渐亮起来了,清晨的云雾是山间独有的,清风中拂面而过带着略微的湿润。   崖上站着是一道娇俏可爱,一道孤清而飘逸的身影,两人相拥而立。   ※※※※※※※※※※※※※※※※※※※※   emmmmm这一章写了我一整天,小心翼翼的收尾中。   妈耶,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甜,自己手动撒花~   哈哈哈哈写一半不写了,两人双双跳崖殉情,本书完。   害怕,只能想想,太怂不敢付诸行动。   这章这么甜,我还是不要吃s了emmmm,准备逃生了!!! 第77章 秋猎头彩   离了崖边, 是更陡峭的山路,重岩叠嶂的巨石里生长出茂密的花草, 温筠玉稳当的背着林筎阴,大掌勾着她两条儿修长白皙的腿儿晃荡着, 优雅从容如履平地般在其上走着。   他一身白袍看着甚是悠闲, 唇边一抹微笑, 将周身的阴沉都淡了去。   身上伏着的林筎阴一双葱白细嫩的手轻巧的环在他的脖颈,乌黑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肩头趴好, 露出娇美酡红的侧脸, 像偷腥的小松鼠喜不自禁的抿着红唇笑, 细白的贝齿露出一点儿可爱。   她不自在的蜷缩起脚指头。   因着昨晚坠下悬崖时, 绣鞋也跟着从她脚上脱落, 坠下了万丈深渊,只好光着脚了。   只见两只白皙小巧的玉足暴露在空气中,随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轻轻晃荡着,山涧的清风拂过她的小脚丫子,带着一点点的痒意,酥得她埋在温筠玉温热的脖颈轻蹭小脸。   温筠玉唇边笑意更深,他抬眸将眼前的风景收进眼底。   清晨的山涧夹岸流水, 飞泻的山泉时而潺潺时而湍急, 喷珠泻玉如烟似雾清溪萦回清凉醇厚。   清风徐来, 心旷神怡。   林筎阴听到他似轻嘲的笑声, 不满的鼓着气, 收紧了手不依不饶的拽着他的前衣襟, 将上好的锦衣揉的皱巴。   她身上披着那件宽大的紫色外袍,因为她的动作从瘦削的肩上滑落了大半,她又心急的踩着温筠玉精悍的腰腹,蹬着小脚重新扯回来。   这一踩,就在他白袍上留了一个脏兮兮的小脚印。   林筎阴窘迫的埋着羞红的脸不见人。   “小东西,吸气都不会了。”他轻哼嗤笑。   窸窸窣窣中,他不用细瞧,听着声都知道身上伏着的小东西羞闷的不由自主的屏气,都怕她生生憋过气闷死不可。   林筎阴忙又从宽大的外披里钻出小脑袋,娇气的轻撇嘴蹙眉“不许笑话我。”   “好,都依你。”   他声音里笑意止不住,满口宠溺的应道。   林筎阴耳根又酥又麻羞红的发软,服气的彻底泄了气。   她乖巧的伏趴好,心里道:这浑人说好了不笑话,心里准不是这么想的。   温筠玉停住了脚步,将她放下,扶她在山泉沿边坐好。   “怎么了”   她不解的睁着杏眼去瞧温筠玉。   他无奈的笑“不是自己嫌脚脏。”说着就在旁边蹲下身,扣住林茹阴那两只白皙小巧的脚丫子摁进水中轻搓细柔。   溪泉清凉透彻,冷的她一激灵,拢紧了肩上的外袍,接着一股股热流从脚上升腾而起,中和着溪水也温热起来。   是温筠玉的大掌包裹着自己的小脚。   他轻笑起来“真娇气。”   没一会就又收手将她的小脚丫扣回半空中靠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宽袖替她细细擦拭。   温筠玉低垂着眼眸,入手的两只小脚丫长的十分精致小巧,还不及他的手掌大,一点儿小粉肉,连圆润的指头上的一片片都似透明的小粉贝壳,十分可爱,不显瘦削透骨也不多一分,正正好。   “好宝贝,本座亲一口。”   林茹阴一口惊呼含着口中,她愣住的看着她白皙的小脚被温筠玉扒拉亲了一口,他清隽的脸还笑的志得意满。   她羞红着脸,喏嗫呐呐的支吾半响说不出话来。   最后,想着天方亮大伙都要起了,两人又紧赶慢赶的加快速度溜回帐篷里,特别是林茹阴,一身衣服都不能穿了,自然要换新的。   温筠玉将她轻柔的放到床上,帮她从柜子里翻找出新的一身罗裙扔给她,又处理好痕迹,才淡然的走了出去。   一路上凭着他绝顶的轻功,也没人看出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外头士兵已经有序的组织围猎,就差贵人们到场了。   林茹阴歇了没半响,就被红月叫起床,睡眼惺忪的任由她伺候,还要梳整妆容。   等她出去时,几乎人都到齐了。   “琬妃,到朕身边来。”皇帝骑在高头大马上唤她。   她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走上前,就见煜烨伸着手示意她抓着上马。   林茹阴愣了一瞬,才将手递给他,顺着煜烨的力道翻身上马,坐在他前面,过高的视野让她略微有点不适应,脸都发白身子僵住不敢轻易动弹。   皇帝见状,朗笑着蹬着马肚,往前缓慢骑走。   “别怕,这朕的惊帆可最是听话。”   一大队的百官大臣卫兵跟在侧后,听了这话也知趣的逗乐赔笑,其中一人故作惊讶道“谁人不知这惊帆性子桀骜,今儿怕不是被琬妃娘娘的美貌才华所折服。”   遂大家都笑起来。   这小子油嘴滑舌,惯会哄人开心。   温筠玉啼笑皆非的斜睨了他一眼,阴恻恻的眼神瞧的那人不寒而颤。   周围几个感受到冷冽的大臣叫苦不迭的心道:哪个又招惹到这天杀的,大热的天咋这么凉快。   其实他们还真的误会温筠玉,他那明明是赞许的眼神。   这嬉皮小子夸得不错,深得本座心意。   温筠玉轻勾起薄唇,笑着又看了他一眼。   那人心中更凉了,完了,绝望中眼前似一片黑暗,骑着马的身子晃晃荡荡随时要摔下来的样子。   大部队在后随行,因着怀孕不能骑马的荣妃也坐在华贵的撵车上缓慢跟着,她身边还跟了好几个伺候的宫女太监,确保她安然无恙。   沈赫荣穿着宽松的流彩暗花云锦裙,咋看之下还瞧不出肚子有料,仔细再看几眼就能发现她挺着肚子随着她偶尔的动作小腹上圆鼓鼓的突出一大块。   应该是有四五个月了。   前头的皇帝还在教林茹阴怎么用弓箭,他手臂揽紧她娇软的身子,大掌放开缰绳一手搭弓,一手握着林茹阴的手搭箭,一身威严的软甲覆盖在身上,剑眉星目盛气凌人,危险的瞄准远处的猎物。   “皇上。”林茹阴紧张的看了皇帝一眼,不安的动了动。   煜烨用头蹭了蹭她的小脸安抚道“试试看,有朕在。”他说着令人心安的话。   在场的文武百官侍卫大臣都在等着皇帝的这一箭,是为此次秋狝围猎的重要开场仪式,弥足重要,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   不过却实为林茹阴开的第一箭,这么多人盯着她,如芒在背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她头皮都发麻起来。   要知道这么重要的场合,皇帝还是第一次带着女人上马,连规矩上的第一箭头彩都任着她来,就为哄琬妃欢心,这不是胡闹嘛。   几个老持稳重的大臣简直没眼看,要不是这么重要的场合不能犯了老祖宗的忌讳,就是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早就诚惶诚恐一口一个不可,皇上三思起来了。   这也可以看出皇帝对沈家尤为看重,不少人心中都思量起来。   林茹阴抖着手顺着皇帝的力道拉开了弓,她绵软着根本用不上劲,全靠煜烨在后面拖着,看着他的手势放开了手。   唰的一下,眼看那箭羽似乎方向有点偏差,大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第一箭头彩没中,可万万不吉利啊,可了不得。   后果可想而知,牵扯上女人,林茹阴可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她的脸发白起来,细嫩葱白的手扶在马背上都绷到僵着,皇帝的脸也有些难看起来,却默不作声的看着凌空迅疾的箭。   险得要和那猎物擦身而过,只见那竟然是只黄黑相间泛着黑色斑点的猎豹,从嘴角到眼角有一道黑色的条纹,它威猛迅疾的弓起身子收势掠扑着地。   只是一瞬,那箭眼看着就射到地上去。   众人都呼吸一窒,眼睛瞪得老大,差点要惊呼出来,一脸慌张。   倏地,那箭羽抖尾一震,猛地穿透了那猎豹的一只眼睛。   中了!   真是虚惊一场。   林茹阴只觉背上衣服被冷汗渗得湿透,贴着粘腻不适,吹来的热风也更加使人烦躁起来。   她微眯着眼,细细呼出一口气。   终于,众人的心也跟着归位,一口一个皇上英明神武赞叹起来,什么神乎其技都夸得有板有眼的。   温筠玉嗤笑,随便指了一个人“去,把那毛畜.生给本座逮回来。”   他发话,自然没人敢搭腔。   很快,两个侍卫合力扛了那只班花大豹子回来,还留着口气一身血,剩下的那只独眼虎视眈眈的看着,几次挣扎不果,看着拼着不死不休的劲头。   “没这个功夫,还是省省。”他啧啧嘴,伸出优雅修长的手轻点那豹子,眼神轻视。   温筠玉坐在雪白的高大而威风凛凛的马上,一身紫衣玄袍气势冷冽凌人,姿态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那可恨的嘴里,叫不少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也不知温筠玉这话里话外到底啥意识   煜烨镇定自若威仪的坐在惊帆马上,示意围猎继续前行,不威自怒道“谁射的猎物最多,夺得桂冠的朕重重有赏。”   众人全都兴奋的高声叫唤,挥鞭打马奔腾,一片过去全是‘嗖嗖’的箭羽破空的声音。   ※※※※※※※※※※※※※※※※※※※※   撒糖结束啦~抓着甜蜜的一点点尾巴,都交出来了嘿嘿嘿~ 第78章 杀机暗涌   “停轿。”沈赫荣淡而轻慢的声音自华贵的辇车中响起。   她芊芊玉手收拢在轻纱罗袖中, 纤细的手搭在轿沿旁冲贴身宫女小声说着话。   之后沈赫荣就在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的落了轿,   “去哪?”   储寒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听得沈赫荣身形猛地一僵, 面色换了几换才平缓呼吸的转过身,冷声道“难道本宫去小解你都要盯着看不成?”   储寒凑近了, 清澈的眼眸认真的瞧着她, 疑惑道“有何不可?”   她心里憋得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愣是半天没涂出一个字,闷得胸口都开始刺痛了, 明艳端方的脸上微蹙着眉不出声。   两人就干耗着, 反正大庭广众之下, 沈赫荣觉得储寒也不敢对她如何, 这时候不蹬鼻子上脸还等什么时候。   她不高兴的冷着脸站在辇车旁不看他也不作声。   一身流彩暗花云锦裙华贵非常, 慢垂霞袖,耳坠明珠直摇曳,云鬓浸墨头插凤钗,万般风情绕眉梢,尽显雍容仪态。   轿辇一停,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低垂着脑袋等候发落。   一时间,悄无声息。   储寒先笑了出来, “去吧, 早些回来, 不然微臣就要跟去瞧瞧了。”   “嗯。”   沈赫荣才不情愿的抿紧红唇, 几不可查的轻颔首。   就近伺候的宫女太监已经很是习惯他们的相处模式, 也知道这个柔弱书生郎样子的御医最是不好说话, 连荣妃都敢呛声。   和荣妃有关的事情都要过他的手,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自然他管的也严密,密不透风的沈赫荣都喘不过气。   她带了个宫女陪着往丛林深处走去。   要没人跟着,反而更让人起疑了,她面色如常的从储寒身边走过,留下一大队的人马在原地等她。   这会时间,他们就已经和前方的大部队人马离了很远了,远处笼罩着一层轻纱朦胧的群山,,像是仙人落下的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   周围茂密的树层层叠叠开在他们走过的山路旁,偶尔微风吹过,拂起一阵轻尘灰烟。   储寒清隽的面容风轻云淡,气血不足的薄唇有些发白,他静静盯着那处林子。   好半响,都没见着人回来。   他扯出一抹冰凉的笑,眼神轻嘲。   身旁的太监宫女都沉不住气的频频抬眼瞧他,处在那低气压下谁都不敢开口吭声,额头流下冷汗都不敢抬起袖子去擦。   真是要命,荣妃怎么还不回来,出事他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心里禁不住埋怨嘀咕起来。   储寒等了一会,只身踏进林子里去寻人。   入眼一大片的繁茂的绿荫,都不见那抹艳丽无双的身影,他皱起眉头又往深处前往,是越来越密的树林,几乎无人到过,走在其中都要摩擦过树叶子,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锦衣玉袍都被树枝撕扯破了几处。   “出来。”储寒冷声道。   危机四伏中,暗流涌动,入耳是周遭的树叶子不断沙沙作响发出急促的颤抖,空气的对流也掺杂着轻微的血腥味,风声簌簌,满满的杀气且冰寒。   他是医者,对细微处最是敏感。   回应他的是利刃破空的声音,数十把冷箭从四面八方的暗处迅疾的袭来,直取他周身各个死穴。   箭锋破风,其势方急。   他侧身翻倒,疏影横斜千变万化快的只能看到一连串的残影划空,伴随着呼啸而过的数十利箭。   他都惊险的躲了过去,还来不及轻吁,他那根绷紧的神经就没松懈下。   大片的绿树青叶将他包围在中间缩成一点,似十方敌客,连清风都对他不友好,吹过脖颈是丝丝的刺痛。   竹海上涌着暗浪,直绵延至远处,竹海深深,竹浪的起伏和它的气势蕴含在其中的深沉是可怖的,里面是无限杀机。   竹叶在微微地颤动着。   入耳的嗖嗖声,仿佛在他耳边炸裂,轰鸣   一道的寒光覆在青锋上直取储寒的咽喉,雷霆杀意冲天而起。   倏地,储寒侧头一偏,旋身反击了回去,他与那蒙面黑衣人对招打的难舍难分。   “沈家军”他轻呵。   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惊诧,一怔过后杀意更胜。   此人竟然知道了他的身份,决不能留。   他嘴里呼咻一声,林间瞬间跳出了两三一样蒙面的黑衣人,手里的暗器齐发,人也顷刻夺身上前,招招往储寒要害攻去。   一人还绰绰有余,两人难免吃力,三人便□□乏术了。   他的一身武功在他人眼里很是惊艳,却比过温筠玉,此刻已经被偷袭的身中几招,衣袍被刀刃划破渗出浓稠的血,腥味在清风竹林中更显。   储寒面色苍白,薄唇紧抿,眼神肃杀。   忽然远处传来一道女声,他一晃神,速度慢了下来。   几个黑衣人趁虚而入,锁紧了他的各处死穴又攻了上前。   总算他见机极快,急忙撤退一步,向后跃出。   可是他前力已失,后劲不足,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黑衣人手中长剑蓦地翻过,欲要压上他的脖颈,刀锋一划间,他顺势一滚,险险躲过一劫。   对面的竹子上被削断了一排,,整齐可怕的剑痕,干净利落,狠辣无情。   储寒一脚踏在树干上,翻身而起,珠袍曳锦带,手里弹出一片叶子,瞬间割瞎了那人的双目,这之后他也没停下,移步换影中他往更深的林子里逃命去。   “那小子跑了,追!”剩下的三个对视一眼,里面的杀意暴涨。   竹林里一片幽静,太安静了,不禁让人心中发慌。   三人面面相觑,牙关咬紧。   这小子去哪了!   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一人冷笑,就在附近!   他们持剑往三方探寻,步伐小心的挪移。   储寒目光如电,穿破虚空,身形猛然跃起,从高峰上凌空扑杀而下,只见长布条一闪,树下一人被勒了脖颈扭了脖子喉骨断裂而死。   只听咔嚓一声,剩余两人惊醒,忙转过身奔过来探寻,只有那人死不瞑目的样子。   再去看储寒的踪迹,又在竹林中隐匿了身影。   他们心中方寸大乱,勉强稳住心神,两人背对着背抬眸在四周搜寻起来。   忽然,两道竹子做的箭来的势如千钧,嗖嗖而过,两人急忙去挡,哪知这个是储寒声东击西之计,他从树上飞身扑下,一剑捅穿了一人,血如泉涌。   他躲了刚才那死人的剑,储寒嘴边勾出一抹冷笑,简直找死。   剩下最后一人,心中萌生了退意,已经无法再战,慌乱疾跑起来,他对上储寒根本没有胜算,还是保命重要。   他跑的慌不择路,储寒岂能放他走。   手中长剑一掷,只贯进那人心窝子里,下一刻就轰然倒地,黑沉的背影被地上的芳草掩埋的没了身形。   储寒锦衣破了数十处,面上染着血迹,看起来莫名邪魅起来,他欣然的往前走,去把那个逃了的东西逮回来,好好收拾才好。   当沈赫荣远远瞧见他时,惊骇的心海一阵翻涌,不断想跑,脚却似灌了铅重的挪不动步。   他的样子简直如鬼莫测,衣决翩飞,如影如形。   他驻足,居高临下的望着沈赫荣“你想杀我”   是用那种肯定的语气,那人无从辩驳。   沈赫荣扶着背后的大树慢慢跌坐到地上,吓得禁声,面色惨白,然而储寒的脸比她的还要更胜,惨白如纸。   他流的血过多,却没有心思包扎,清澈的眼眸就定盯在她身上。   “你怀得是我的孩子,怎的这么狠心呢。”他笑着好看。   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沈赫荣瞪大了眼,和见了鬼一样望着他,如媚的眼剧烈紧缩,面色慌乱的不断挪动着身子往后退。   疯了,疯了。   储寒他真的疯了。   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声音干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呢,明明她早就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好好的呢。   沈赫荣柔嫩葱白的手抚上圆鼓鼓的肚子,手心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中又稍稍庆幸起来,似还能感受到孩子的心跳声,她眼角泛起水雾。   这孩子,陪了她许久。   储寒笑的温润,眼神却冰凉,他凑近了欲伸手拉她“娘娘觉得呢?微臣可花了不少心神呢。”   “你别过来,不是我做的。”她矢口否认,泛着水汽的眼睛里含着祈求,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沈赫荣却吓得发抖,不敢触碰他,抱着肚子艰难的更往后挪了身子想远离他。   ※※※※※※※※※※※※※※※※※※※※   一更!!!我发现懒是不存在的,都是要还的!!!   害怕害怕,继续生死时速的码字!!! 第79章 夜色温情   然而后面的退路是那么的远, 几乎都看不到尽头,一眼望去深色的绿荫简直更令人绝望。   “娘娘,你瞧瞧微臣身上的伤,就没有半点心疼。”储寒偏生要凑得更近, 眼底染上的魅色更加危险。   好比山林中的精怪, 是要吸食人的血和骨髓的。   沈赫荣吓的几次微张着轻颤的红唇,喏嗫的发不出声音,只能警惕的看着他,和抱紧圆鼓鼓的肚子。   她的眼睛从储寒身上的数十道伤口扫过,泛着雾气的眼划过异样的神色,面色难以言表的怔愣。   下一刻她恨意横生, 含恨的眼狠狠的看着他“你怎么还不死!”   她特意写了书信传给了班师回朝的二弟, 让他派人来暗杀储寒, 这会子的功夫料想若是旁人尸体都凉透了, 哪想这人命如此大。   储寒大掌抚摸上她圆润的肚子,动作看着那般轻柔,她却恍然中觉得肚子隐痛起来“别动我的孩子!”她抽泣的拂开他的手,抱着肚子又往后退。   看着这人如看着十恶不赦的魔头。   储寒却不放过她, 摁住她的双肩压在树上, 眼神危险“娘娘, 你想想你那时候真的怀了吗?”   他口中的暗示, 无一不在表达着什么。   沈赫荣难以置信的仓促摇头, “怎么可能, 没可能的。”   她哑着声音不断重复, 呜咽着说着,似是回想又似在说服自己。   他又道“还记得微臣第一次给娘娘诊治的时候,娘娘腹痛血流不止了数日,可是和月信的日子一样。”声音平静,谆谆善诱中几乎击溃了沈赫荣的神经。   沈赫荣真的怕了,浑身发抖起来,颤声道“那之前呢,之前我又是何缘故。”   她在沈府里明明也请过大夫的,他们明明说过自己确实怀了身子,怎么一切到了储寒这里全变化了呢,她有想起她孕吐发作还有肚子大起来的时候,竟然都和储寒那般在床上搓揉她的日子都对的上。   沈赫荣猛地抬头“都是你安排的,还有那大夫,也是你找的,都是你!”   她回过神,眼中的恨意止不住。   “娘娘不该感激微臣,毕竟娘娘梦想成真了呢。”储寒摸着她硕大的肚子,忧心又道“这孩子怀的晚,娘娘可不好隐瞒。”   沈赫荣一听,猛地抽吸了一口气。   是啊,这个孩子比皇上知道时晚了一个月,现在还瞒得过,以后呢?   她慌张的想,还有以后呢。   “微臣才是娘娘最得力的人不是吗。”储寒在身旁轻声帮她分析起来,声音诱人蛊惑。   她咬牙,舌尖上的刺痛让她一下清醒过来,猛地一推,将俯身的人一把推倒在地上,自己强撑着发软的脚往更远的地方跑。   她二弟在路上,她会遇到的,沈赫荣眼里划过一丝狠辣。   她跑的时候顺手丢下了一个香包,空气中瞬间蔓延着奇异的香气,储寒闻到时已经来不及了,这东西弥漫的快,及时他及时化解了药香,这地方的猛虎野兽却来得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引来了群兽。   没跑多远的沈赫荣面色更加难看了,她低估了猛兽来时的速度,这下连自己都跑不掉了。   猛虎呼啸声阵阵,那只吊睛白额虎一下蹿上身前,两颗铜铃大的虎眼里兽性凶狠血腥,扑倒沈赫荣的面前,拦了她的去路。   “啊——”   她惨白着脸,抱着肚子,下意识的转身往储寒的方向跑。   后面的猛虎跟紧扑上去,每每惊险的差点被那血盆大口吞吃入腹。   到了,那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储寒冷笑,那女人真是心狠,却不能不管她,强撑着稳住身形,一把将惊惧的她护在身后。   他手中的剑时刻都没放下过,抬袖直指那猛虎的方向,身体紧绷,眼神威势凌人。   那吊睛白额虎左右走了几步,虎眼盯紧不放,似乎在找机会下口,它发出虎啸,似乎在召唤别的同伴过来,一起享受大餐。   身后被护着的沈赫荣没有哪一刻是像现在这样如此庆幸,她神色莫名的看了储寒一眼,紧张的捏着他的衣袖。   不多时,又呼啸着奔来一只白虎,似它的伴侣,两只猛兽虎视眈眈,见他两处于弱势,一下猛地飞扑上去撕咬,几次撕咬下了储寒的衣袍,皮肤上也被那獠牙划伤了。   一只猛兽储寒都疲于应对,更何况还有一只伺机而动,偷袭而上。   “储寒!”沈赫荣失声尖叫,面色惊恐。   说时迟那时快,储寒带着她在地上翻滚,一手护在她的肚子,一手去抵挡那凶猛的老虎,被撕咬的手臂一下血流如注染红了衣袍。   他忍着剧痛,一剑捅穿了那吊睛白额虎的喉咙,自己也精疲力尽的倒在地上,一双眼睛还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另外那只白虎,眼神凶狠。   好在,那白虎见大势已去,也知趣的夹着尾巴跑进深山中,不见了踪迹。   储寒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昏了过去。   他的半个身子落在沈赫荣的怀里,昏迷的无知无觉,再也醒不过来了,鲜血还在涓涓流着,怕是再不止血就晚了。   沈赫荣低垂着脸,面容隐在阴影中,神色莫测。   怀中抱着的身子还是温热的,手却渐渐发抖起来,不是她在抖,是储寒的身子冷的发抖。   她冷笑“现在落在我手上了,储大夫。”   这会解决了猛兽,他又没有回击之力,昏迷在地上只能任她宰割。   手边的剑触手可得,她平静的握上刀柄,抓着的纤纤玉手却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几次都抓不稳,她闭着眼一咬牙就想刺死他。   刀锋贴近了储寒的胸膛,眼看就要深入心肺。   她却唰得一下睁眼,顿了半响,惊的一下抛开剑,紧紧抱着怀里的人。   是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慌。   “储寒,我只有你了。”她眼泪肆意流淌着,哭的妆容模糊,呜咽的抖着红唇,冰冷着声音道“你要是再敢骗我,那就一起死吧!”   她想起了煜烨的无情,想到了弘月的算计,而储寒只是两者兼具,却唯独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深夜里帮她盖上薄被怕晚间寒凉,她行动不便时帮她洗漱摆弄着她那双玉足,还有好多次笑着哄她喝苦药。   她想着这些,情难自禁的哭的止不住,心神崩溃。   这是她怀里孩子的父亲,却也是这么久以来,对她最好的人了。   哪怕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抬袖在嘴边,凑着红唇用牙撕扯下一道道布条,用力帮储寒包扎着伤口,让血流的慢些。   还在他是大夫,身上药藏的非常多,地上摆着一排瓶瓶罐罐,她捡了认识的伤药给他消炎止血,做完这些,心却安不下,储寒一直在发抖,沈赫荣冰凉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烫的吓人。   那群留在原地的太监宫女们,各个一脸慌张,有人快马加鞭就去禀告了皇帝“皇上,不好了,荣妃娘娘和储寒御医在山里不见了。”   之后,他们派了大队人马去找寻他们的下落。   这会儿,夜渐渐黑了,空旷的上空是漫天的星辰,上面一颗颗淡而稀疏的星斗交织在一起,衬着那轮圆月似冷清,令人不自觉找寻着适合的人取暖。   “冷。”   储寒在昏迷中不停的说着什么,逼得沈赫荣凑近身子,将耳朵贴在他唇瓣边才能听清一个细碎的字。   沈赫荣辨认的有些费劲。   他两片薄薄的唇瓣有些干涩,说出的话也是沙哑不清,他好像在说“哥哥,快跑。”   “哥哥,寒儿好冷啊。”   那惨白的脸上可怜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他拽着沈赫荣的手,紧紧不放,还不停的喃喃自语。   他那衣袍破了数十道,面色清隽的脸看着温润如玉,少了平时的清冷,安静的躺倒在地上,别有一番风情。   就这么一个书生郎,女妖见了都会忍不住动心的,何况是凡人。   沈赫荣抱紧了他,将身上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给他,但即使这样好似也不解冷,夜晚寒凉,清风不断吹过,脖颈都冷的瑟缩起来。   她又看了储寒好几眼,面色恍惚中掺杂着几丝坚韧,她一点点脱下华贵的罗裙衣裳,身上不着寸.缕的坐在地上,月色散在她珠圆玉润瘦削的肩头,是引人遐想而缠绵悱恻的美。   沈赫荣矮下身子,抱着他躺在地上,用自己的体温去克化他身上的坚冰,他们离得是如此的近,鼻尖对着鼻尖,唇一触即可贴上,沈赫荣瞧了他的薄唇半响,轻轻的吻了上去。   夜色中,清风轻拂过,茂密的草堆里是两人互相依偎在一起的身影,安详而温情。 第80章 清风朗月   在所有人都吃不下饭忧思荣妃下落不明的时候, 唯有两人最是逍遥快活。   趁着外头兵荒马乱,谁都顾不上他们, 温筠玉偷偷将林茹阴拐了出来,反正那毒妇自有储寒看着, 还能出什么差错。   林茹阴却还是怕“万一给那禁军遇到了, 岂不是要遭。”   “当你男人是死的啊。”他嗤笑。   见她还要喋喋不休, 那诱人的红唇他给堵上好了,温筠玉想着一把拽着她的腰身给提溜到了马背上, 轻拍她扭捏的屁股“乖乖坐好, 走了。”   说着, 坐下的马儿似有神智般, 听话的迈开马蹄子撒欢的奔跑起来。   夜幕下, 是两人一骑,在山林中伴着清风月明飞快穿梭的身影。   那那马儿神清骨峻,长的颈项,柔顺的鬃毛和飘逸的尾巴,奔驰起来快如闪电,带着两人飞快的穿山越岭,跨橫木踩枯叶, 马蹄挥踏, 姿态飒爽。   偶有两人低声细语的情话和银铃般悦耳的欢笑声洒下, 飘散在风中。   倏地, 那一道娇媚的女声不再清甜, 是那种破碎而难以抑止的低吟, 颤声娇儿的甜美音调将人魂都勾去了,她受不住的轻呼“浑人,这样不行呀~”   林茹阴紧绷住脚尖,前半身低伏压在马背上,那略微粗糙的鬃毛不断摩挲擦过她身上。   这样的姿势她不满的轻蹙眉,挨不住重心的感觉,让她害怕的叫出来,像随时要落马。   而她衣裳半解,轻纱缥缈,罗裙垂落在腰间,露出细腻莹白的肩头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白皙,像月中仙下凡至人间。   她惊呼的双手扶住马首,在上下颠簸中持续驰聘着。   她难受的推拒,然而马上确实男人的天下。   那雪白的裹裤半褪到小腿肚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落下了马,全身上下只靠着大敞开的罗裙半遮半掩着,夜色里唯有她肤白如雪看着似月辉耀耀。   “不行呀!”林茹阴慌张的想别过脸,然而她趴伏在马背上只能看的到两侧不断疾驰后退的树木,却看不到别的,连温筠玉阴沉的脸都只能在脑海里想象出轮廓。   她心慌的白着脸,细嫩葱白的手紧紧抱着马背,偶尔紧张的揪起那鬃毛,马儿吃痛的差点将她甩出去,只能越发小心暗自叫苦不迭。   林茹阴吃不消,只能软着嗓音求饶“好哥哥,我知道错了。”   这一招她一贯用的顺手,知道温筠玉总会依她的。   “错哪了?”   是温筠玉薄凉的声音,似含笑却又危险。   “不是和皇帝骑马骑得逍遥自在,乐不思蜀起来,还能记得本座?”温筠玉轻声问道,眼角微挑,墨色的眸里流波辗转越发的晦涩。   她心中委屈,却又不得不哄着这浑人,“好哥哥,就你最好了,茹阴就喜欢你,不喜欢别人。”就猜他是醋了,还装的一本正经淡然出尘的禁欲模样。   也不知道是想唬谁。   林茹阴轻微挣扎着,妄想从他灼热的身躯旁逃开,她忽然触碰到什么,整个身子徒然一僵。   没想到温筠玉竟然将它一起带出来了!   她羞红着脸,那底下轻微的触碰让她不自觉的绷紧身体,偶尔马跑得颠簸些,让她轻呼出声,声音里的娇柔甜美在黑夜中散开,让人想仔细找寻。   “不行呀~”林茹阴一直在求饶着,杏眼里泛着水汽朦胧,失神的些恍惚起来。   温筠玉勾起薄唇,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诱惑道“好宝贝,你真美。”   话里的认真让人无从忽视,林茹阴心中一甜,笑的眼睛微弯。   他将林茹阴扶好身子,轻轻的将她簇拥在怀中,林茹阴软若无骨的身子在他看来如风一般,不用力抓紧,会跑。   她狠狠的跌坐在马背上,那难以忽视的力道实在太过难受了,她难耐的扭着纤细的腰肢挣扎起来。   温筠玉却笑得光风霁月,一手轻巧的钳制住她的细腰,将她牢牢的固定在马上,一手牵着缰绳,往更远的地方急速驰聘,鲜衣怒马,莫负韶华。   “好哥哥,你绕过我吧。”她的声音时轻时重,像江南的小调,在人心上辗转。   清风不断呼啸过耳,美人不断破碎低吟的娇媚嗓音也一刻不停,高低起伏山路让她浑身娇颤,却也挣脱不了钳制,和那阵阵酥麻的触感。   这一夜过的快且慢,何人惆怅何人快活,自是只有夜色明月清风知晓了。   逍遥快活了一夜,最后,晕过去的林茹阴是被温筠玉抱着回了帐篷,他宽大的衣袍将那凝脂的雪肤遮的密不透风,将她在床上放好,又小心翼翼的帮她梳洗一番才作罢。   两人相拥而眠,夜色美而抒情。   外头的人却没有这么舒服了,找了一夜的人都没找着,一个个心惊肉跳的感受脖子上的脑袋是不是还有重量,皇帝的脸色实在难看,发着雷霆之怒,就差砍人头了。   “再派人去找!”煜烨站在众人中间,剑眉星目含威“找不到荣妃,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他一听那比女人还娇柔的储寒和荣妃待在一块,心里就经不住烦躁,就那书生郎手无寸铁的绵力出事了能顶个什么用!他也不怕储寒能把沈赫荣怎么着了,皇帝打心里瞧不起这看着唇红齿白,娘们一样的男人。   煜烨心中有诸多不满,这会也找不到地方发泄。   可他就是不知道,这娘们一样的男人,就是把他的女人睡了。   沈赫荣那边挺着肚子,小心翼翼的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抱着储寒,一夜瞧着他没合上眼,期间怕自己也病了,只能先顾上自己,又把娇小的身子挤进储寒滚烫的怀里,他烧起来,全身发热,却也暖的很。   日头渐渐高起,储寒的眼睑转了转,浓密的长睫毛颤了颤,似要醒过来。   林茹阴瞧见了,一脸冷淡的将衣服穿回去,坐在一旁看远处的山峰萦绕着白云,感受着这清晨独有的朦胧。   “扶我起来。”储寒躺倒在地上,睁着清澈的眼瞧她。   “你求我。”沈赫荣冷笑,一脸的恶毒神情。   “恩,求你。”   储寒绵软的声音里无力,倒在地上似任人宰割,神色却认真的看她,这让沈赫荣悻悻的收回冷笑,一脸不自在的伸手道“诺,轻点,小心孩子。”   他抓着沈赫荣的手却也不用力气,自己用劲坐了起来,期间就是握着她细嫩葱白的手不放。   沈赫荣想抽回来,被他攥紧,一时也挣脱不开,瞪着凤眼随他去了。   然而储寒很懂得打蛇随棍上,用凑近身子挨在她身旁,声音虚软道“我没力气了。”   他后半句没说出口,眼神里含着的意思却让沈赫荣一下就看懂了,暗恼的又是一瞪。   然而储寒就那么认真的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一错不错,何人能忍心拒绝。   最后储寒心满意足的靠在她的肩头,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轻柔的抚上她圆润的肚子。   “昨晚是你帮我包扎的。”他平静道。   他昏迷中一直都保持着意识,长期处于危机中的他,十分懂得自保,昨晚稍有不对,他便能第一时间清醒过来。   储寒自然也得知,沈赫荣一念之间想杀了他,也许可以说是一直想杀了他,然而他却不动,静静的躺在看她如何选择,不得不说她真的聪明极了,虽然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是。”沈赫荣下意识的反驳,说话声刚落就自羞难当,傻子都知道是她,抬眸再看储寒含笑的眼。   她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却不好再使性子了。   “娘娘,荣妃娘娘。”   “储大夫。”   远处频频传来呼喊的声音,是在叫他们。   沈赫荣心一惊,就要站起来,然而她怀着身子使不上劲,抱着肚子坐在地上两条腿蹬不起来,看着有些滑稽。   储寒见了一乐,自己先站起来,而后才小心翼翼的扶她起来。   四面八方的禁军都围了上来,其中还有班师回朝的沈家老二沈慎骑着一大队的骑兵挥着军旗靠近。   “二弟!”沈赫荣欣喜的叫了起来。   那些人也欣喜的一个个嘴里喊着“荣妃娘娘。”   太好了,人找到了,除了储寒御医身上受了点伤,荣妃娘娘身上看着好着呢,可保住了项上人头。   沈赫荣明艳的眼和自家大将军弟弟的鹰眼对视上,里面交换的信息旁人都看不懂。   不过储寒猜无非是为了昨天派来杀他那几人的事情,他嘲弄一笑,随着上前来帮忙搀扶的禁军一起往前走回去,沈赫荣自然还有抬着撵车将她舒舒服服的抬回去。   一大队人马热热闹闹的瞧着荣妃娘娘,这天生丽质真国色的样子,竟然还是大将军的姐姐哟。   那归来的士兵心里暗道,面色却一个个正经严肃,军风威严。   唯有储寒那一处有些冷清,沈赫荣不自觉担忧的偷偷往他的方向瞧了好几眼,每一次都给抓到了现行,储寒笑着回视,她羞着面皮又缩回去。 第81章 暗结珠胎   早上林筎阴慢悠悠骑着温筠玉的白马疏风, 这大家伙经过昨晚已经和她很是熟悉。   哪怕她不会骑马,也能在上面坐的牢牢的, 被马儿带着一点点闲逛着。   她愉悦的眯杏眼坐在马儿高大的身躯上瞧着远处, 视野一片开阔,真的很难以想象昨晚凶悍奔驰的神驹现在如此的温顺, 平日里高傲的如他主子, 连头颅都不让人轻易触碰。   也许,是因为她身上有温筠玉独有的味道吧,那种清冽的香气。   远处,是一大队人马在靠近,是昨晚去寻找沈赫荣和储寒的禁军, 身边还有拿着军旗的士兵将骑, 倒是从未见过,正中间被众人包围着保护起来的撵车上坐的正是沈赫荣。   瞧着声势浩大, 确是如此。   皇帝一早听到动静, 去接他的荣妃龙子去了。   旁边担心了一整晚的泓乐一听消息从帐篷里疾步出来,差点儿也跟着挤上前, 一看皇帝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面色很是难看。   “可有受伤?”皇帝迎上去, 小心翼翼的扶着沈赫荣下撵车,情真意切含着担忧, 姿态也放的很低。   “臣妾无事。”沈赫荣顿了一下, 才抬眸去瞧储寒那处, 又道“臣妾下车方便时遇到了猛兽, 多亏了储寒大夫以命相救,才得以保全这腹中的胎儿。”   她眼儿媚,勾魂似的扫了储寒一眼。   储寒觉得伤口处又痛起来,身体紧绷暗自咬牙。   众人看储寒全身每一处好的重伤模样,都信了几分,上面还有野兽的爪牙弄出来的伤口,狰狞极了。   煜烨唏嘘道“那真是要有劳了储御医,朕必有重谢。”   他心里嘀咕,这弱不禁风的书生郎还真救了荣妃,怪哉也,不过胎儿没事已是万幸,也不去多想别的。   “皇上,臣沈慎见过皇上。”   沈慎下马给皇帝抱拳,他将军的身份自然不用行跪拜礼。   “起来吧,沈侯爷啊,你看看你家几个小子都是能臣,为朕解了心腹大患啊。”边疆平定后,煜烨心情也跟着舒畅,他的江山坐的更稳固了。   沈候爷自豪一笑“沈二黑了不少,看着更健壮了。”他往林筎阴方向挤挤眼,示意沈慎认识认识他的小表妹。   此时泓乐站在不远处一脸阴沉的看着,突然出声冷笑道“储寒御医,这身子板没死在半路也是命硬的很。”他在旁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和他当初给皇帝使绊子那股感觉还能对的上,像吃了苍蝇一样。   他越想越觉得哪有不通的地方,特别是储寒和沈赫荣站一起的感觉,那皇帝和个外人似的,也许他之前做过一样的事情,所以这块感觉特别敏锐。   他心里大怒,这小贱人怀着他的孩子,给敢去找野男人!   泓乐听到荣妃出事了,就一整宿怕的睡不着,生怕他的儿子出了什么差错,他担心的合不上眼,这女人倒是瞧着春风满面的模样,可不是给男人滋润过了。   真是不要脸的贱人!   “皇上。”沈赫荣娇柔的喊了皇帝一声,身子也惊惧的往他身后躲。   像看到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一样。   “不怕不怕,爱妃不怕。”煜烨以为她受惊了,忙搂住她的腰身,轻拍她的背脊安抚,说话声都放轻了。   接着又不赞同的轻斥泓乐“皇弟,你嫂嫂心绪不稳,禁不得你这般大呼小叫的。”   “这”泓乐简直有苦没地说。   再一看那贱人躲在皇弟的怀里冲他挑衅一笑,简直气的他拢在袖口的手捏成拳,怒发冲冠,胸闷喉间腥甜。   “皇上,宝宝很乖,昨夜都没闹臣妾。”沈赫荣假惺惺的摸摸肚子,明艳端方的小脸犹自带笑,她低垂着眼眸似委屈,风情万种。   “累了,就去歇着,朕看着心疼。”   皇帝拥着沈赫荣往帐篷里边走,离林筎阴在的地方越来越近,她的后方便是帐篷。   忽然,马惊了!   那高大的白马疯狂的踢踏着马蹄,前蹄高高扬起,想要把林筎阴甩下来。   “啊——”在场的人无不吓得面色发白。   那马蹄下面的正是沈赫荣,几次都差点踢到了她那高耸的肚子。   林筎阴吓得禁声,面色惊惧,杏眼瞪大一时也流不出泪来,她抱着马首双手深陷入鬃毛,扯得马儿吃痛的嘶鸣,马蹄更是狂乱的踢腾,将好几个靠近的人都飞踹开。   储寒离得远,一看之下吓得魂飞胆破,飞奔过来扯着伤口,动作依旧迅猛。   确是迟了。   那马似一边马蹄吃痛受了伤,剧烈挣扎一番后就往沈赫荣身上轰然倒去。   “荣妃!”   所有人惊叫起来,沈赫荣自己向后跑,却也没有马的动作快,眼看着就要压到她的身上,这一猛地砸下去,肚子都会凹得不成样子!   “筎阴!”皇帝却在紧要关头叫着琬妃的名字。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们惊叫着又看到高大的白马上,林筎阴正孤注一掷的从马上半站了起来,狠狠往另一侧猛地一倒,巨大的惯性带着高头大马一起重重的跌落撞击在地上。   那些人全部都冲了上去,终于赶到的温筠玉在众人面前将林筎阴抱起就走。   温筠玉眉头紧锁,眼如点漆,薄唇紧抿,一身冷冽阴沉似千万锋利的刀剑出鞘,横扫众人,天地都被划伤了,大家惊惧的纷纷退开给他让道。   她已经懵了,剧痛在侵蚀她的神经,特别是脚痛的发麻,浑身上面都似被撞击散架了,五脏六腑都被一双大掌揉捏碎团在一起,眼泪肆意流淌,张着嘴叫不声来,痛哑了。   真的太痛了。   温筠玉抱着她,看林筎阴白皙的脸上隐约细小的青筋在膨胀,眉骨皱在一起,哭的梨花带雨,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林筎阴被抱着轻柔的放在床榻上。   “没事了,没事了。”温筠玉抱着她安抚,大掌摩挲着她的发心,面色具是阴沉,说出的话却柔的滴水,生怕惊了他的宝贝。   他阴沉的脸,还有那一身阴鸷气息,都仿佛在酝酿着极寒极冷酷而杀伐的恶鬼。   “琬妃娘娘,微臣来给您瞧伤来了。”   储寒拖着病躯跟上来,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却苦笑着过来给人瞧病。   “还不快点!”温筠玉冷眼而视,声音含冰。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诊治,林筎阴没有一两个月是下不了地了。   她痛的微眯着眼,很是痛楚,温筠玉也只能不断的安抚“睡吧,睡一觉就好些了。”   案牍上的香鼎供了安魂香,炊烟袅袅中伴随着片刻的安宁,似在催眠着人,久了人的神识也恍惚起来,林筎阴一点点重下的眼皮,沉沉的陷入了昏暗。   耳边似乎还有人轻声呢喃的声音。   睡吧。   外头却闹了个天翻地覆,沈赫荣连番收到惊吓,肚子也隐痛起来,那边传人连忙呼唤储寒过来照看。   储寒连着转轴,一刻歇息都不停的,他身上的伤口又裂开,血涓涓流淌,嘴唇发白干裂,动作也迟缓沉重起来,却没人管他。   “哎呦,储寒御医,荣妃娘娘那边紧要,你就快点吧。”那宫人一看他慢腾腾的,急坏了,就动手扯他,扯的他一趔趄,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储寒苦笑“在下自己会走。”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在强撑了。   煜烨瞧他进来,直皱眉“快给荣妃瞧瞧。”   这御医底子真是太差了。   躺在床上的荣妃一边小心翼翼的护着肚子,一边趁人不注意,朝进来的储寒抛去一抹幽怨的眼神,无声道“人家好疼。”   这一看,储寒眉头一跳,脸都黑了去。   这女人,肚子疼都不消停。   两头都是病痛,还都是身份尊贵的琬妃娘娘和荣妃娘娘,可真是要命,禁军统领和沈慎已经在彻查此事。   好几个大臣面面相觑,这事情掀起了的可是惊涛骇浪,一个个算盘都打得精,千万别和自家的联系上,特别想到林筎阴也不是什么蠢的,她是受伤了,可她在马上宁愿自损也不伤害荣妃的举措,可是将她摘了个干净。   这让在背后耍阴谋,想一箭双雕的人可是要气的不轻。   皇后的锦帐中,不停有东西被砸落。   “该死的林筎阴,她不是最讨厌沈赫荣了,现在这假惺惺的作态要恶心死谁!”婉清怒得将一桌子的东西横扫到地上。   旁边的心腹看的心惊肉跳的,皇后这是疯了不成!   “皇后娘娘,这时候自保要紧,别的都先放下吧。”乐礼姑姑苦口婆心的劝道。   被嫉妒逼疯的女人,随时都能作出昏头的事情,出手就想要人命。   婉清眼睛发红,凭什么林筎阴就可以碰疏风,她却连摸都不让摸,哪怕她靠近不得,却依旧小心翼翼的喜欢着,却怎么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然而有的人却能触手可得! 第82章 大雨倾盆   一行人回了皇宫, 泓乐也没闲着,当即叫人召集了亲王府里养的众谋士来商讨计策。   “亲王, 宫里传来消息, 说皇帝身体快不行了,快的个把月, 慢的话, 还能撑个几年。”一谋士沉吟道。   泓乐一听乐得拍手“妙啊,皇帝早驾鹤去了,本王连儿子都用不上,就能登峰造极了。”   他笑的狡猾,沈赫荣那贱人可不是和他一条心的, 谁知道生的儿子坐上皇位会不会反噬, 最稳妥还是自己坐上皇位。   不过凡事都得留一手,这亲儿子作为后路也是必不可少的。   “嗳, 王爷切不可操之过急。”另一人年纪大些, 凡事都讲究机缘,他劝阻“这皇后气候将近, 只要咱们稍作手段, 前朝折损了威势, 自然会对皇帝施压,到时候两座巨山倒了, 王爷再坐收渔翁之利岂不更妙。”   此言甚有道理, 泓乐被劝服。   他手底下的能人异士倒是个个忠心不二, 这么多年没出过差错, 虽然泓乐自己也不擅谋略,却最会计较得失。   泓乐又笑,神态得意“情之一字害人,婉清忍了这么多年,没忍住啊。”   他昨日分明瞧见了皇后躲在那角落里,袖手一挥,那马儿就出事了,不是她做的还有谁,他这么多年可也查了不多东西,就等找机会给她致命一击。   一屋子的人仿佛都看到了锦绣河山,都惬意的呵呵大笑起来。   凤仪宫   “娘娘,收手吧!”乐礼姑姑急的跟在婉清皇后身后转个不停。   这个大殿里气氛压抑至极,已是入夜,外头的天黑沉下来,深蓝的幕布彻底被浓墨给晕染,浓稠的巴在天空,看得人喘不过气。   婉清手头没停,在一堆柜子里翻出了漆红烫金的盒子,转而又从地板的瓷砖上掀开了一道地缝,里面放了一个蓝釉白龙纹小梅瓶,她珍而重的一手握了一个在手中。   乐礼姑姑还要劝“朝中元老们都会保下您的,还有一线生机,别做傻事啊。”她就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人如山倒了呢。   皇后认真垂眸看了好一会,才转过身交给乐礼姑姑,语气急切而郑重“来不及了,这些你都贴身带上,一会禁军来了带我走,你就跑的远远的。”   乐礼姑姑含泪摇头“这怎么能行,皇后你怎么也先顾上自己。”她欲缩回手,却被用力握得死死的,挣脱不开。   “不行也得行!”婉清皇后抓住她的手,眼神清丽逼人“子夜带上东西来冷宫寻我。”   乐礼看她那决绝的眼神,就知她没想活命。   婉清还想与她说什么,然而外面的一队禁军已经破殿而入,“皇后,和我们走一趟吧。”   “皇后!”乐礼急的唤她   皇后一脸淡然,主动褪了一身明黄跟他们走。   她早知他们会来,也知道明日早上,一封关于她多年谋害龙嗣的事情的奏章就会呈上公堂,哪来翻身的余地。   这尊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践踏的,禁军们看她配合,默不作声的请她去冷宫。   一声素雪的里衣,衬的她傲雪霜姿,在夜色下更显冷傲。   这本是她最爱的颜色,此刻却似个可笑的笑话,但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白衣染血脏了手又何妨。   整个皇宫还是一片祥和,那些污秽阴暗还藏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你手怎么这么凉?”   林筎阴躺在床榻上悠悠转醒,便见温筠玉守在床边一手支起鸦青色的脑袋,一头如瀑的长发铺在她手边,而他轻阖眼,眉疏眼淡的样子,还有那薄唇,弧度冷毅的下巴,周身透着冷清,似入画的仙人。   听到林筎阴微弱的声音,那点漆般阴沉的墨眼倏地睁开,神情一怔。   一股温热触摸上他冰凉的手,似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修长优雅的手,轻勾唇道“无事。”   “是嘛?”林筎阴狐疑的盯紧他淡然的脸仔细瞧,不高兴的嘟着小红唇,冲温筠玉伸手“我再摸摸手。”   心里又是琢磨,不对啊,温筠玉的手一直都是温热的,何时冷过?   温筠玉嗤笑“手有什么稀奇的。”说完依言给她。   那好看的手卸了力气,被她抓在手上揉捏,不似女儿家的软,却格外的秀气与韧劲。   林筎阴抓着他的手把玩,还往上抛了抛,再愉悦的接住,入手温热的触感又对上了,让人以为刚刚那冰冷是错觉。   “好玩?”他轻笑,俯身去压她“坏东西,看本座今儿不治治你。”   “哈。”林筎阴轻叫一声止不住笑,往床榻里头躲,怎么也躲不开那双大手的欺负“你别挠我痒痒,每次都来这一招!”   温筠玉斜睨她一眼,一手钳制着她娇软的身躯,一手轻拍她浑圆挺翘的臀“安分点。”   怕她再把腿蹬痛了,温筠玉起身坐回床沿边,托着她那条受伤的腿轻轻揉捏按摩,低垂的眼眸里具是认真,整个人都温朗极了。   储寒说她的腿要每日按摩才行,要把伤处的淤血揉开,又不能摁到骨头上,必须得极巧的手法才行,这活自然就给温筠玉揽去了,就如这般摁上大半个时辰。   “晚上早些歇息。”林筎阴心疼的用纤细的指腹抚上他的眉眼“你是不是好几个晚上没睡了。”   人看着憔悴多了。   温筠玉轻笑,也不说话,就瞧着她担忧的样子,心里甚是熨帖。   “主子。”   红月在殿外敲门,声音平静。   “进来。”林筎阴杏眼轻瞪他,羞的想要收回腿,却被温筠玉摁着动弹不得,那轻揉的动作还在继续。   红月进来后,先是一曲膝“琬妃娘娘。”   而后才为难的看了林筎阴一眼,凑近了低声对着温筠玉说着什么。   林筎阴在旁边看着,清楚的见着温筠玉的脸一沉,浑身阴沉狠辣的气息瘆人,她不明白的想开口问,却没人给她这个机会。   温筠玉低俯着身子摸摸她的小脑袋,叮嘱道“歇息吧,过会我就回来了。”语气低沉,似有无限的缱绻,带着股令人安心的意味在其中。   他那欣长的身影渐渐走出她的视线。   林筎阴瞧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淡出,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才收回微微担忧的眼神。   她想开口去问红月,却见她面色一僵,朝她恭敬的一鞠躬后,就径自退了出去,最后留给林筎阴的眼神回想起来是那么令人不安。   今晚的夜色很是古怪,黑压压的闷得慌,天边似在酝酿着肆虐的狂暴。   林筎阴穿着白色丝绸的寝衣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合眼,桌边的那盏灯渐渐燃尽了,火光竭力的维持着发出轻微呲呲声,明而暗又复明后整个寝殿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冷宫中的婉清心里十分平静,大殿里灰败连烛盏都找不到,她被关在这黑摸摸的大殿里,与外面彻底的隔绝。   门外落了锁,还有几人不远不近的把守,她想出去谈何之难。   然而她却不急,立在殿门的后面,看那夜色,星星点点也全都找不见了,黑的也不纯粹,偶尔闪过几道电闪后便是雷鸣重重。   她平静的朝外面道“我有要事要见皇上。”   外面很安静,没有人回答她,好像一个人也没有的寂静。   “关于我是如何毒害皇家的子嗣,还有皇帝他的身体出了毛病,我下的毒何毒,这些秘密皇帝一定很有兴趣知道。”   外头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为首的思索片刻,当即给她开了门。   “我这就。。。”后面的话未说出口,他就闭上了嘴,血流蜿蜒而下,他死不瞑目的倒下了。   黑漆漆的夜色下着雨,大雨疯狂的冲刷着满是血腥污秽的地上。   婉清扯出一抹笑,双手满是血,她慢悠悠的走出冷宫,身后的地上赫然躺着四五个流着血,瞪大眼睛的人。   “皇后。”   乐礼姑姑从远处奔来,看着是皇后的背影,喜极而泣的唤她,然而婉清却迟迟才转身。   目光在她身上素白的衣袍上一顿,然而她欣喜的来不及多想,又唤了一声“娘娘。”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皇后。。。娘娘。”她艰难的说着话,目光一点点移到胸口上插着那把冷硬的匕首上,心口好疼“为。。什么?”   “姑姑,地下太冷了,您来陪我吧。”婉清对她展出一抹清甜的笑容,好似回到了她年少的时候,懵懂而不知愁的天真烂漫。   乐礼被扶着倒下了,一样躺在这被大雨疯狂冲刷的地上,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身上激起一点点疼痛,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了。   婉清从她身上拿了东西,就在这大雨倾盆的黑夜中消失了身影。 第83章 谁入地狱   夜深了, 人也渐渐困倦被睡魔拖入深渊中。   寝殿里一片昏暗, 林茹阴睁着酸涩的眼睛终于一点点闭上, 抵挡不住睡意陷入了浅眠。   她一身白色的寝衣蜷缩在床榻里侧, 薄被轻盖,殿内黑漆漆的一片连颜色都辨认不出了,只有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着,像蛰伏在黑暗中形状诡异莫测的鬼怪黑影。   漆红雕栏的殿门上皎白的窗纸像是被天上空不断划过的蓝紫色电龙撕裂,一下照亮了林茹阴的侧半小脸一瞬又暗下去。   几次忽闪后,睡梦中的人变得极其不安,微皱着眉头,浓密长睫毛也微微颤动, 睡得不安稳。   轰隆!   一声雷鸣伴随这狂乱的闪电彻底撕裂了黑暗的上空,电紫色狰狞的长龙将乌云撕成四分五裂, ,又像一把锋利的巨剑把天都割的七零八落,一道道闪电横跨天际, 紧跟而来的雷声震得天地都摇晃起来。   林茹阴就被一声声惊雷给吓醒了过来,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在一片黑暗中总希望有人能陪伴, 因为夜是那么的黑沉, 而电闪雷鸣交加的夜晚更是孤寂。   “红月。”林茹阴干涩的喉咙说话都有些难受。   一片黑暗中, 没有人回应她。   “红月?”   声音里带着迟疑, 然而天上空猛地划过一道狰狞的紫色闪电, 瞬间将天际撕碎成四分五裂, 熠熠闪光照的大殿一瞬间的明亮。   而大殿中央白绫长挂在梁柱上垂落的人也一下暴露了身形。   林茹阴侧头往殿中不经意的一瞧,吓得惊惧整个人猛然坐起来,满头大汗看看四周,然后眼睛被胶钉在那一处再也分不开。   她惊慌的缩进床的最角落“和裕!快来人!”   声音里泄露的不安和害怕似被逼如绝境的人。   殿外也陷入了死寂,只要大雨还在不断砸落,抖落了倾盆的水,哗啦哗啦声盖过了所有,电闪雷鸣在这一刻也似嘲讽,再狂乱的笑着林茹阴她此刻的模样。   多么的惊慌失措啊。   喊了几声都没人应她,红月的死相一直在她脑海中挥散不去,她害怕到颤抖,再看殿门处,中间隔了一个吊死的红月,这距离似遥远的天堑,她惊恐的觉得自己跨越不过去。   林茹阴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是一个阴谋,从红月将温筠玉叫走后,这明宣宫都很不对劲。   她掀开被子一下跳下床,往殿门处跑了几步,然而‘嘎吱’一声,那漆红的大红自己开了,又‘嘎吱’一声阖上了。   轰隆!   又一道道闪电撕裂着天际,整个大殿都亮了。   门口现行的那人,一身素衣,白色的衣服上染上了猩红的血迹,还有那袖子中半露的匕首在雷电的闪烁下发出锋芒,刀尖还有一丝丝混着血的水痕正一点点往地上流淌。   “皇后!”林茹阴惊怒道。   她不禁吓得后退一步,殿门处的婉清面容上阴恻恻的眼神,唇边却绽放出一抹甜笑,“是我。”   婉清的声音在林茹阴听来,无异于催命符。   “你想如何?”林茹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攥紧的拳头隐在白色寝衣袖口里,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来,濡湿的触感也万分不适。   这时,她和吊在半空的红月离得极近,那轻微晃动的身影不断提醒着她死人了,使得她神经更加紧绷,要不是更致命的敌人还在面前,她能直接崩溃了去。   雷电一下照亮红月的身子,一样是白衣,上面竟然还用似血水写着几个漆红大字,布满全身的红色字迹阴冷恐怖,比鬼画符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不忠,即死!   红月是自己上吊自杀的?   怎么可能?   “红月也是你杀的?”林茹阴抖着唇问出来,却一下又被自己否决了,怎么可能,皇后才进殿。   也就是红月她确实是自杀的,又死在自己床前是何居心!   婉清一下笑起来,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声音确实冰冷“她自己死的,为了她心爱的主子,一个包藏祸心的属下爱极了自己主子,连命都舍得出去,而你又算什么?”   “红月喜欢温筠玉。”林茹阴咽了咽口水,一边试图和她多说话,拖延会时间。   毕竟自己一点功夫都不会,对上有备而来的婉清实在是一点胜算也没有,而婉清已经杀人如麻。   “是啊,可笑吧。”   婉清自己说着又笑了,看林茹阴的样子一样觉得她可笑“没有经历过血雨的人,如何能站在他身边!又如何为他遮去风雨!”   她双目锋利起来,像刀子一样刮在林茹阴身上“你凭什么?”说着一步步朝林茹阴逼近。   “凭他喜欢我!”   林茹阴心里怕狠了,一双杏眼挣得浑圆,里面满是倔强“我说,凭他喜欢我。”   明知道这会不该说出这种话激怒已经癫狂麻木的人,她却再也忍不住,一点星火在她心中越燃越甚,一下便可燎原,有一股冲动,那便连死也不怕了。   即使她眼里的泪水强忍着,喉咙里也梗着气。   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此刻癫狂的人哪里还有平日里端庄仪态威严,婉清也是喜欢温筠玉,这一刻她如此肯定,爱极了一个人的眼神在暗处时隐忍,摆在明面上却再尖锐不过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婉清疯了,眼睛猩红,毫无理智可言,一把匕首在她手上变得非常有力量,一下就朝林茹阴的地方扑了上去。   林茹阴一下躲开,一旦她凑近,就慌忙的拉开距离。   “皇后,你爱的是温筠玉!”林茹阴可以加重的皇后两个字,无疑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碎,将人内心的丑恶都尽显无疑。   “闭嘴!”是刀子破空的声音。   每每惊险时,都差一点被刀刃捅穿,那刀尖一下扎进桌边、柱子、地板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刀痕,触目惊心。   婉清却非要她死不可!   “你必须死!”她语气狠辣至极,动作也越发凶狠“所有人都是要死的!一个都别想跑!”   林茹阴脑海里炸开似的,连回嘴的空隙都没有,只顾逃开那癫狂的人。   她知道今晚明宣宫殿外再没有人了,空荡荡的仿佛陷入了死寂,只有她和婉清,再加上已经死去了的红月。   连温筠玉都被支开了,还有谁能救她?   这般念头涌上心头,人不免绝望,却又生出一股股极大的勇气。   还有人在等她,她不能死。   会有人难过的。   林茹阴想起平日里温筠玉笑着说她是好宝贝的模样,连眉梢眼角都带笑,一身阴沉如冰雪消融时,似翩翩温润的少年郎。   他说“我是想得到你,不然谁白费这功夫做好心人救你。”   这话说的阴沉里面也满是恶意,此刻回想起来,却只剩下他的好,哪还能存半点坏。   也许是危险在即,人思绪也如缠绕的细线不断萦绕心头,快而急的感触闪过,连她自己都分裂开了,一半留给迅疾应对婉清的当下,一半留给还有待追忆的过往。   又是白刃在黑暗中反光的锋芒,婉清似永远也不需要停歇般力大无穷,对别的都无知无觉起来,眼里只有该死的林茹阴,她扯出一抹疯狂的笑,眼里具是恶毒的光“你知道温筠玉为什么不在这吗?他去看我了,他去瞧瞧我婉清死了吗,他心里还是舍不得我并且内疚着。”   她一定要刺激林茹阴跟着她一起疯。   对,温筠玉肯定是去看自己了,她笃定地说道,心里却似出现了裂纹渐渐裂开,心底空洞而绵密的痛叫她痴狂而不甘,嘴边一抹嘲弄“怕我死的不尽人意,要我死透了才好呢。”   温筠玉在听到她消失了一定很急吧。   满皇宫找罪人皇后,却没想到这固若金汤的明宣殿才是出事的地方,因为他的心腹以爱为名背叛了他,却又痛苦于背叛,以自杀的方式了结了自己。   不忠,即死!   再壮烈的爱不过如此了吧,她婉清也能为他做!   然而林茹阴却宛若没听见般,抿紧了红唇,额边冷汗密布,动作应对的越发吃力,她是正常人,也没正经的练过武功,自然吃不消婉清的步步紧逼。   几次她动作慢了些,都被刀刃划破了衣角,险险的躲过,全凭着她的好眼力。   每次她似乎都能预判般,虽然动作慢了一步,配合上极快的眼力,现在还能勉强撑一会,这也许都归功于之前温筠玉似是而非开玩笑教她练武的益处了。   然而再快的眼力,动作跟不上也是白搭,仅仅只是一瞬,林茹阴就被背后猛扑而来的婉清一下猛拽住了头发,头皮像炸开了生疼,她被一下甩在了桌上,一只手死拽着她的头发抵在桌案上。   下一瞬,是锋芒一闪,匕首高举欲贯入她的胸口。   ※※※※※※※※※※※※※※※※※※※※   恩,女主狗带,全剧终!!!   撒花~嘿嘿嘿嘿嘿嘿后面就没有啦~   一、二、三、四,so easy!   想想还是不敢不敢~~~我很怂的,一更!!! 第84章 以命相咒   那白光闪过, 一下反光在林茹阴的脸上。   倏地, 她一把抓住桌上的茶壶去挡, 两相碰撞, 发出叮的一声刮擦声。   那刀是锋利的,茶壶确实圆润的,那刀顺势贴着茶壶要捅到林茹阴的肚子上,那锋利的刀尖溢出的冰冷尖锐感,总有一种下一刻肚子给捅出血窟窿的感觉。   机会只有一刻,林茹阴抓着茶壶的手没停, 一下就往凑得极近的婉清的脑袋砸去。   一声脆响, 茶壶落地, 顷刻碎成四分五裂,林茹阴也适时挣开她的钳制,就往殿门处飞快的跑去。   婉清的面容落入黑暗中,被雷电的光闪出一块阴影,浓稠的血水从她脑袋上涓涓不停的流下来, 她却无知无觉的站着,背对着林茹阴, 神色莫名道“温筠玉就要死了。”   林筎阴手一顿,又去扯门把, 上面竟然被人锁死了。   她不甘心的用力扯了扯,还是纹丝不动, 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对婉清的话充耳不闻。   “梵音方丈说你是天命之人可对。”婉清转过身, 眼神难得有一刻平静。   她知道温筠玉很快就来了,但她却又不急了。   林筎阴放弃了去扯铜锁,转而不停的拍那厚重的殿门,希望能引起外面的注意,保不齐有人经过这里能听见。   “来人!”   “温筠玉根本不喜欢你,他找你是为了续命。”婉清朝她慢慢逼近“只有你死了,才能把命续给他。”   “什么意思?”林筎阴转过身背靠着殿门,声音狐疑,警惕的盯着她。   “国师说过,温筠玉活不过二十八岁。”她声音沉沉,又嘲弄一笑“不然你以为老皇帝会放心让他监国。”   “怎么可能?”林筎阴对她说的话半点也不信,至少温筠玉从来没对她说过。   这一定是婉清为了杀她,而特意编出来的。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皇后,攥紧了手,以防她使出阴招来。   “望龙寺的梵音方丈就是前朝的国师,他自太子出生就为其批命活不过二十八岁,为此睿帝和昭皇贵妃不知有多愁,却极少有人知道此事。”   她顿了顿,盯着林筎阴又隐约生出狂热,声音提高了几分“直到你出现了,你就是那个能为他续命的人,你一死,他就能长命百岁活到老。”   “那与我又何干?”   “你该死!”   林筎阴并不想听她说的鬼话,心里越来越沉,确是信了,将她的话听进了心坎里再也挥散不去。   她想起晚上无意间摸到温筠玉那冰冷的手,还有他带自己去看初阳和明灯时的样子,现在想想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太急了。   像是怕来不及做完,带着微微急切,那时的自己却只顾着高兴,半点也看不出来。   从温筠玉那细微的表情,她也从来没有猜透过。   他突然自雨幕中强势的走进她的世界,也以他的方式住进了她的心里,连她也不知道为何是她,又为何只是喜欢,再没半点阴暗,想象里应该有的伤害,全被他阴沉中那为数不多的温润尽数抹去了。   “你。。。”   婉清正待说什么,却被什么阻断了。   她今晚已经做了孤注一掷的准备,这一刻她死的心甘情愿。   外面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那人一身紫衣袍一如从前的模样,无论是阴沉的眼,还是最为薄情的唇,那都是她最为喜爱的冷清模样。   “太子。”   婉清欣喜的唤他,笑的天真烂漫。   那人是她喜欢的少年郎呢。   思绪好似飘远了,她一身大红的新娘衣,而她的心上人骑着高头大马朝她越走越近,正是温筠玉含笑的模样。   “啊!”林筎阴却惊呼,一双杏眼瞪大了看着一把匕首插在婉清的心口上。   是她自己捅的,下手又快又狠,决绝的再也没有回头路。   “她会来陪我的。”婉清笑了,眉眼弯弯,嘴里一边说着惊人的话一边喉咙里不停涌上血水,染了白衣成血衣。   她倒下前,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心,一直都是你的。   紧接着,林筎阴感觉自己一阵眩晕,眼前发黑,身体一软的跌落,被那温热的怀抱拥紧。   “筎阴!”   耳边似乎一直被人含着名字,温筠玉那焦急隐约带着绝望的神情映入她的脑海里,一切都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你要死了?”她艰难的吐字。   温筠玉将她揽紧了,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凑近了她的脸“是啊,你是我命。”   他所有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之人,若她死了,这一切都会变得索然无味,再也都没有意义了。   他活着,又哪来的滋味。   他连轻柔的抚摸都怕将她碰疼了。   声音里是再也绷不住溢出来的恐慌,冷静如斯,也有不复强大的时候,因为他有了软肋,哪怕毒入骨髓,他都甘之如饴。   “那你拿去。”   想到温筠玉如此年轻就要死了,她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痛起来。   林筎阴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了,气若游丝起来,终于支撑不下去,头一歪陷入了昏迷中。   他阴森的眼神里似藏了恶鬼,里面是浓稠化不开的幽深跌宕云波诡谲,一眼就能将人看进深渊中,从此万劫不复。   周遭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起来,如坠寒冰,身后紧跟的几人都不寒而颤的身子一僵,大气都不敢喘。   阴一听着婉清皇后死前嘴里说着古怪的话,再一想林筎阴跟着一起倒下了,便觉有古怪,上前扯开她胸口那一处的衣襟,撕得更开,才从那一处血肉模糊中发现了那心口的肌肤上全是细细密密的针孔。   被血一浸,那形状便显现了出来。   上面刺着八个小字,排列整齐,似乎像是生辰八字。   “主子。”阴一将婉清皇后的身体拖到温筠玉身边,与他瞧“你看着,是不是琬妃娘娘的生辰八字。”   温筠玉目光一触,眉头紧锁,薄唇抿的更紧了。   这上面用针刺的确实是林筎阴的生辰八字,一字不差,温筠玉知道的很是清楚。   阴一又拿过婉清皇后倒下时落下的漆红烫金盒子,上面诡异的图案看着就不是寻常的物件。   打开一看,一卷破旧古老且发黄的羊皮书被翻了出来,上面密密麻麻插着许多发黑发红的银针,上面浓浓的血腥味沉淀在其上几乎闻到令人作呕。   将银针都清理出来,那一纸羊皮书上用着血字写着:   以己身为傀儡,下降于人,必以命相抵。   他们拿在手上都怕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就是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太阴毒了。   总归一想,这个女人在心口一下一下刺着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就是心智再强大的人都没有这一份冷静狠辣,一想到那个画面,人都有些崩溃起来。   再看婉清,她白皙的脸变得青黑,唇色也灰紫起来,整个人都似被抽干了血,变得干瘪起来,素衣贴在她身上再也撑不起来。   一般用刀子捅穿了心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发生尸变。   这么一想,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们还待去看林筎阴的脸上,却见温筠玉小心翼翼的将她拢在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罩起来,不见一点风。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林筎阴一张脸也失去了血色,浑身冰冷起来,更甚至僵硬的不似人。   他们也无从得知,她这到底是被施下了何等巫术,还有回天之力吗。   这些也正是温筠玉心里所担心的,他心里面荒草丛生,四周都空旷起来,巨大的恐慌感在他心中不断酝酿着,似暴风在肆虐,他压抑着,整个人都处在那阴冷中,怕再也走不出来。   他孤寂半生,又如何再经受得起失去。   “去望龙寺将梵音方丈请到宫里来。”温筠玉墨眼沉沉,语气阴冷道。   “这。”阴一为难的迟疑一瞬“梵音国师好像云游去了,这会也不知道请不请得到人。”   他说话声音在温筠玉满是阴沉的眼眸中越变越小,最终卡在喉咙里,只好赶紧照办,主子一有事,他们也不好受,快马加鞭就让人去了望龙寺。   在他们谁都没发现的角落里,滚落了一个蓝釉白龙纹小梅瓶。   温筠玉抱着怀中僵冷而娇小的人儿,一步一步稳当的往温暖的地方走去。   他冷清似青柏的背影是那么的孑然一身,欣长孤寂的背影渐渐融入了风雷雨夜里。   外头的夜色沉沉,黑的令人心慌,上空的雷电收了气势,却又给人一种卷土重来的汹涌感,大雨还在继续着,不断砸落在那紫袍人的身上,他却无知无觉只静静的看着怀里的娇小的人,一路前行。 第85章 寸步不离   第二日,果然有人将皇后都罪状全都罗列在奏折中呈上了朝堂。   此事未平, 昨晚的事情的又抖露了出来, 简直震惊朝堂。   “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妇人。”有大臣痛斥“此等毒妇必要严惩!”   这也让原本要竭力保下婉清的旧派无计可施,这人都死了,名声也是保不住的, 一下就给他们当头一棒, 打的灰头土脸的。   “臣等请求废去婉清皇后品阶和封号。”在场大部分的人都陆陆续续加入请柬中。   剩下的顽固在众人的坚持下, 根本溅不起一点水花, 也不情不愿的不再发声表态, 心里对皇帝的不满达到极致。   也是自皇后倒台开始,前朝就旧势和朝中新势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很多矛头都日益尖锐起来。   一切都应了泓乐亲王的算计。   他在大殿中笑的志得意满,抬眸扫了一圈, 有一人没来却在他的意料之中。   温筠玉没来。   他的小情人病了, 应该的。   泓乐的目光直直看向皇帝的宝座,微低垂的眼睛向上不着痕迹而贪婪的将那天下高位映入在脑海里。   这位子, 也该换他来坐坐了。   “梵音方丈找到了吗?”温筠玉坐在床榻边,眼神不离床上躺着的人。   “没有。”   阴一回答的僵硬, 站在一旁面色也有些悻悻。   大殿里静默无声。   温筠玉拿过沾湿的白帕子, 小心翼翼拂过那没有血色到发白的唇上, 她昏睡过去,眼睛紧闭着, 面容时而安详时而痛苦, 叫人替她受罪都无从下手。   “阴阴。”   温筠玉会时常唤她, 微微不稳的声音里是竭力的克制,轻柔的凑在她耳边,呢喃着希望她能醒过来。   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全然毫无反应,连睡梦中的抽搐都不会有,整个人都僵化一动不动的。   床上的人自然不会回答他。   温筠玉沉默的将掌心贴上她的胸脯,在那平缓而微弱的心跳中找到一丝丝的慰藉。   “主子,熬好的药膳好了。”和裕恭敬的站在身边,端着木托上呈放着一个瓷碗,那里面是搭配熬好的肉汤,很补身子的,只是端上来的只有略微浓稠的汤罢了。   昏睡中的林茹阴也只能靠流食维持着,别的也入不了口。   温筠玉将瓷碗放在床榻边的几桌上,一手拿着调羹,一手托着她的后颈,眉眼认真的轻吹后,才送入她微张的口中。   好几次汤水流出来他也没有半点不耐烦,一点点小心的喂进去,一勺接着一勺。   直到瓷碗见了底,才若有似无的轻舒一口气。   他已经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好几天了,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撼动他,牢牢的占据在林茹阴的身旁,守着床上昏睡双目紧闭给与不了他一点回应的人。   甚至吃的和喝的都没有胃口,要不是怕自己倒下了,他才勉强意思着吃上一口。   阴一几个也不去劝他,温筠玉一向固执。   他们只能默默的在心中轻叹一声,希望林茹阴能快点好起来,不然她没起来,主子先倒下了。   其实温筠玉的身体一直不好,甚至可以以坏来形容,为了练成极高的武功,他就已经付出太多了。   而且他的体温一直都是冰冷的,从没像正常人一样过。   就像现在这样他大掌攥紧着林茹阴的手,却一定是温热的,那引渡给人的温暖,都是他自身源源不断的修为内力,损耗极大。   像这样的损耗,自见了林茹阴第一面起,就再也没有停下过。   甘之如饴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只会唯恐自己付出的不够,怕在往后的许多年里,他心爱的姑娘再也回忆不起从前。   期间,有许多人借故要来探望,都被温筠玉命人挡了回去,连皇帝的面子都没给,叫人控鹤监的人将明宣宫围堵的水泄不通。   数十个身穿着白色锦衣黑绸烫金披风踩着白靴的人围在明宣殿外的各处,他们冷着脸,眼神空洞的,头发披散在耳后,露出了惨白的似涂了白面的脸,唇色殷红似血蜿蜒而下,额间一道细长的红丝梵文印刻其上。   这群阴鬼一样的人将往明宣殿而来的人都吓退了回去,远远看着都闻风丧胆,又谈何靠近。   婉清皇后的后位被贬,死后也是陷害皇家子嗣的千古罪人,再加上宫内的一大禁忌巫术诅咒人,就更翻不了身,此生都入不了皇陵。   自然也没有该有的风光大葬了,还是看在前朝的份上,下葬的还算体面。   近日,宫内的风言风语也全都少了,宫人们闭紧嘴巴,战战兢兢缩着脑袋做事情,他们最会察言观色了,宫内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下,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当然,世上也最不缺那种自以为聪明的小人,以为暗地里使绊子就能凌驾于他人之上,在面对绝对的强硬权势面前,那什么也不是。   就有人去皇帝那告了状,温筠玉乃一阶阉人,霍乱后宫,罔顾朝纲,必要将其治罪。   传到温筠玉的耳朵里,他也只有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主子,皇帝来了。”阴一声音平静道。   进来通传的人是曹敬霖,他冲着阴一挤眉弄眼的,皇帝都来明宣殿好几次了,都被拒了回去,这回总该要见了,面子落了谁也不好看。   他朝阴一暗示着,自己却不敢开口对温筠玉直说。   阴一老神在在的守在一旁,不搭理。   温筠玉坐在林茹阴的床榻边,手上摸着她依旧变得僵硬却依旧白皙的小手,每天都会帮她轻轻按摩着疏通经脉,怕血液会凝固,到时候醒来身躯都会真的废掉。   他轻柔的将她的手收进被子里,再帮她仔细的捻了捻轻薄的被角,才略微抬眸轻瞥殿里多出的一个人“叫他进来。”   连皇帝都唤不上了,平平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在场几人已经是心惊肉跳的。   曹敬霖讶异的看向温筠玉,而后又匆忙出去将皇帝请进来。   煜烨站在寝殿中,将里面的一切都打量了好几遍,也迟迟不见温筠玉出来见他,那被珠帘遮去的后殿,隔着朦胧看去,一切都暧昧非常。   他作为皇帝,此刻却被臣子怠慢了。   估计史上也就他是头一份,连自己后妃的寝殿都需要被人允许才能踏入。   真是窝囊至极。   迟迟才见,温筠玉不紧不慢的撩开珠帘出来,一身冷清,眼神依旧阴沉的瞧着他“皇帝。”   这样的温筠玉,让煜烨想起父皇去世的那一天,跪着高举双手从他手上接过继承皇位的诏书,他也是这般的看自己。   哪怕他变成了皇帝,温筠玉也自始至终没有变过。   这个曾经是一国太子,才华横溢的人,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失了神采。   煜烨沉吟道“你将明宣殿围了个遍,朕面子上也过不去,你将人撤了,朕下一道禁令,让人都不靠近这,你觉得如何?”   “皇上觉得呢?”温筠玉似笑非笑的轻瞥。   皇帝的脸却纹丝不变,似听不出他话里头的嘲讽之意,接着道“如果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又未尝不可呢?”   “那就照皇帝的办吧。”他一笑,眼底却冰冷异常。   煜烨又道“这几天,都有人在朕这说点关于温少保的事情,不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温筠玉嗤笑“皇帝觉得我一阶阉人,还有哪碍着您的龙眼了?”   这话说的,皇帝克制不住面色一僵,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许久,大殿内的气氛霎时更加紧绷凝重的起来,冷冽的气息源源不断的从温筠玉的身上溢出来,阴鸷的眼神叫人胆颤。   最终,还是煜烨退了一步“那便不打扰温少保歇息了。”   他怒得甩袖大步走出了明宣殿。   一个快要死的阉人,他犯不着惹得自己不痛快。   反之,一个临死的人,癫狂起来,却能无所顾忌,谁和他硬碰硬的,都是吃亏,何况,这人还是温筠玉。   殿外的白色锦衣黑绸的人消失了,却没撤了去,都守在了暗处。   温筠玉转身回去,又坐在林茹阴的身边,看她每一处都精致的五官,一坐就是一整天,连姿势都保持着一种,他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面色凝重,眼里只有面前躺着的人,神情不复往日的轻松。   困了他便又躺回林茹阴的身旁,连要批改的重要奏章批文都被他搬进了明宣殿,要看一下林茹阴才能专心一会看着手上需要处理的事情。   有时一看,整个人都怔愣了,握着笔再也无从下手。   而林茹阴一躺就是几个月,中间不知道派了多少批人马去寻梵音,结果都不尽人意,她睡得人事不知,连宫里发生的种种变化,也都和她无关了。 第86章 似是而非   林筎阴觉得面前的一切都很荒谬,甚至心中的恐慌在无限放大。   她面前的是红妆十里的送嫁迎亲队, 有吹唢呐敲锣打鼓的, 有当街吆喝说着吉利话的喜婆在给凑热闹的人说着一嘴话, 语气禁不住喜气的说道“大好日子啊,今儿个沈府小姐和傅家少爷成亲的日子啊,场面大着呢,大伙都能去沾沾喜气。”   还有当街数十个奴仆一路走一路给分发喜钱的, 数十个钱袋子还有好几贯的铜板, 挥洒出去,运气好的还能捡到不少呢, 这热闹的程度全望京都能感受得到。   那红红一片的送嫁队伍长的看不到尽头, 排场也极为铺场, 在场的所有人面色都扬着喜气,肩上架着八抬大轿的使夫动作也更轻快些,好几个马大三粗的人抬着也不费劲。   林筎阴定睛朝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衣的人, 正是傅清奕无疑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笑的眉梢都是喜意,五官清隽柔和, 眼神清透, 嘴边一抹笑的愉悦,偶尔露出的白牙衬托着红衣更加爽朗而风雅。   而她在上空飘着, 眼前的一切都看着和真的一样, 连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细致到毫毛, 渐渐的, 她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在酝酿着,前头这般欢喜,热闹的迎亲队走过一路的鞭炮声,人潮拥挤,她却不知在害怕什么,形形色色的人的从她身边经过,他们的声音都恍惚起来。   是什么呢,她在害怕什么呢。   她感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酝酿着,心里叫嚣着让她立马远离这里。   然而她却走不掉,更准确的说她被无形的吸引力限制在了这送嫁队伍上,又或者说是一条无形的枷锁连着那红花轿,她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挣脱不开,也逃不掉,这种感觉令林筎阴眉头轻蹙,很是不适。   她懵懂的跟着,就见底下的人群忽然□□起来,有人尖叫,有人流血,送嫁队伍也被一群缇骑冲散了。   统一穿着白色锦衣黑绸烫金披风踩着白靴的人骑在马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更有甚者已经动气手来,一方武者拔刀,而另一方凡夫俗子自然不敌,许多人都被放倒在地上哀嚎,血染了一路。   红花轿自使夫散乱逃窜后,就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重响。   “咚”的一声,林筎阴耳边嗡嗡轰鸣,整个人都扭曲晃荡了起来,她被一股吸力引着进入了轿中人的身体里,当她稍微缓了些,耳边的叫声清晰了许多,手边的触感也更加真实。   她自红盖头里垂眸,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瞧了瞧,是她自己的手没错。   今日真的是自己大婚,她猛地想起外面厮杀血气冲天的情形,一把掀了红盖头撩开轿帘子跑了出去,身边唰的一股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吓得她惊惧的扶着轿沿才能站直发软的腿。   她杏眼紧缩,四周死了好多人,鲜血铺溅了整条街,耳边冲刺着许多人的哀嚎,入目已不是人间,犹如血洗地狱,尸横遍野。   整条街的中央,除了她,好似没有几个人站着了,地上倒下的人都淌着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出。   她恍惚着,她好像冲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又好像没有。   “傅清奕!”   耳边一声炸响惊醒了她,她瞪大眼看着身前之人倒下了。   下手的人极为狠辣,丝毫没有留下旋转的余地,一刀捅进了傅清奕的肚子里,再一抽出,数尺长的青锋似乎还能听到刀身噗呲进肉的声音,再狠狠抽出来,是血涌,多的止都止不住,瞬间染了一地。   那鲜血的颜色比红衣要艳上许多,刺得人眼也跟着发红。   别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了,她惊愕的看着傅清奕的身子矮了下去,他面前之人欣长的身形暴露了出来,紫衣玄袍的人正面无表情的瞧着她。   “温筠玉。”   她低声轻念那人的名字。   林筎阴感觉无尽荒凉感将她吞噬,天地间可怜的只剩下她一人。   明明这些她从未经历过,却又一种恍若茬然千帆过尽的疲惫感,一切都如记忆重演般深刻,她虚晃着身子跌跌撞撞的跑到傅清奕身边,想拉着他起来,结果手上沾满了鲜血。   傅清奕笑着吐着血想和她说些什么。   他挣扎的想抱她,林筎阴将他抱紧在怀中,两手却无处安放,她抖着手想去擦他脸边的血迹,却越擦越脏,那口中吐出的鲜红她尝试着用手去捂,却止也止不住的血涌出来。   她害怕又似恍惚,这个人要死了。   然而一股大力的拉扯将她拖拽了起来,温筠玉冷哼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人走茶凉,往事随风。   然而当下呢,不对的,哪哪都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一身红衣的她被温筠玉扔上了马背,马蹄挥踏溅起轻尘,马背上的颠簸她丝毫未觉,依旧在恍惚着眼前的一切是真的吗,然而隔着远处遥遥一望,傅清奕躺倒在地上流着血泪的眼睁得极大。   好像又是真的。   一路的奔波,温筠玉面无表情的面容,阴沉点漆的墨眼,还有抿紧的薄唇,浑身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林筎阴被甩在马背上,偷偷抬眸有些吃力的瞧着他的样子,后又生闷气起来。   心里乱糟糟的一团,她还来不及理清楚,就被他一把扔进了屋子里,随后那漆红的门锁上,她怎么拍都没有人答应她。   林筎阴饿了一天了,突如其来的饥饿感几乎要击垮她。   在之后,她又被挤出了身体,看着另外一个她意志消沉着,她每天不吃不喝,冷着一张脸,但凡温筠玉来了,她从来不给于好脸色,讥讽之意言益于表,连林筎阴都认不出这竟然是自己。   本就纤瘦的人儿更是瘦到削骨,尖酸刻薄的话是她从前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她每天都恨不得咒骂他去死。   温筠玉也只是阴沉一笑,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每每在她以为他会发怒失手杀了她,最后却也只是沉默无言。   再后来,温筠玉弄来了形形色色的器具,还在屋里打了铁床上面一双手铐脚铐,他似乎找到了乐子,又能发泄心中的怒火,又能看她哭的凄惨讨饶的神情,那些手段总叫他愉悦。   然而林筎阴恨极了她,却很无力,她简直恨透了,想一把刀子捅进他的心窝子里。   “你瞧,你杀不死我,恨又何妨,你只能躺在我身下哭。”温筠玉哼笑,面色阴沉,指腹却怜惜的拭去她发红的眼角上的泪痕。   她被温筠玉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出不去,绝食自杀伺机偷跑她都试过了,每次都是惨烈的失败。   “你想死,也要问我答不答应。”他冷笑“想和你的老情人双宿双飞,你休想!”   “你怎么还不死。”林筎阴仇视的眼神彻底刺伤也激怒了他。   无止境的纠缠且相互折磨着。   每当她想寻死时,温筠玉更狠,拖来被抽筋扒皮体无完肤的扔在她面前,那人浑身赤红连皮都没有,手腿脚都被敲断了,双目也被刺瞎,抱成缩在角落。   林筎阴吓得失声,捂着脸哑声痛苦。   “哪有死这般便宜的事情。”   “你滚!”   他阴沉的脸,凑近了林筎阴将她重新揽紧怀中,搂着轻柔抚摸她的发,林筎阴哭着将他推开,他却不容抗拒的抱紧。   “心肝乖。”   他笑的苦涩,又嗤笑着自嘲。   她恨温筠玉杀了她的心上人,他也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同时伤害着林筎阴和自己。   明明心痛的无以复加,却都梗在心口,求而不得,爱而不得,让两个人都疯了。   抽离在外的林筎阴瞧着他们俩人自苦,渐渐也被周遭的一切影响了心境,她感觉那就是自己,这都是她曾经历的过完,原来刚来这里的恍惚也渐渐痛苦起来。   她也离不开这里,她的魂体被捆绑在身体上,一天天瞧着他们互相折磨,自己也像是要疯了,林筎阴现在也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哪个世界的自己才是真的。   她现在不是该和温筠玉一起,看过初阳见过天上的明灯,还在山涧游过,一起骑过那欺霜傲雪的白马。   然而这个世界的他们,关系落到了冰点,无论是恨还是爱都太过炙热了,将人都烧灼到疼痛。   却从另外一面看温筠玉,他陌生而熟悉,她看懂了他阴冷面容下同样痛苦的心,靠近却被刺痛,哪怕尖刺扎进了他的肉里,他都沉默着接受。   反观自己,好像从没有如此用尽身心的深爱一个人。   时间兜转,就在这个压抑的屋子里,林筎阴的魂体竟然能挣脱束缚跑了出去,画面也随之一变。 第87章 大梦前生   入眼的景象是皇宫, 这种四方而富丽的格局是皇家才会有的, 然而她此时依旧被幽静在宫苑里不得进出。   周围静悄悄的好似冷宫, 林茹阴努力分辨这到底是皇宫的哪一处位置,所得无果,毕竟她瞧不清楚外边, 每每到了用膳的点,自有聋哑之人给她送饭,她无计可施之下, 挫败的侧身躺在床榻上负气颓丧,渐渐了无生趣起来, 眼中的光亮黯淡, 唯一点星火在苦苦支撑着。   来时的林茹阴已经与这个世间的她渐渐融合,又渐渐影响,迷茫处谁也分不清谁,又似心神中两种极端的念头交融在了一起,疯魔而又残存理智, 灰败又逢生机。   她在等, 在等温筠玉回来给她解释。   自从她转眼移位换景到了皇宫,就一次也没见到过他, 似忙的抽不开身, 整个寝宫也压抑着气氛,令人都不敢抽吸却嗫着喉咙管子吸取细微的空气, 这一呼一吸间紧绷的人已经用了全力去应对。   这风雨欲来的灰蒙感, 林茹阴确不觉得是她胡思乱想感觉岔路了, 她的警觉心一向重而精准。   这几日,她无事可做被拘束在寝殿里,心神放空时就一个劲的在想温筠玉他到底想做什么,把她带进皇宫却放之不理又是何故,少了与他的每日争吵,人也清醒些了,虽似浑浑噩噩的度日,精神头却一日比一日见好。   她有种预感,温筠玉想做的事情一定相悖于世,她不是没有心,只是心不在那人身上自然也给不了什么好相与。   林茹阴扯了嘴笑,心知肚明这也许是温筠玉将她庇护在羽翼下的手段,却不敢苟同,她必须出去,而这精心的呵护恰恰给了她钻营的机会。   人被逼疯了,一股狠劲都能用在自己身上,别的又有何惧?   她等的时机终于来了。   画面再一转。   歌舞升平的大殿内,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古琴涔涔、钟声叮叮,鸣钟鼓磬,乐声悠扬,抬眸间的一瞬清醒也将被这金碧辉煌的奢靡晃了眼,这纸醉金迷犬马声色将人渐渐迷醉在其中,是谁恍惚了眼,又是谁溺毙在其中。   那恢弘大气的壁墙上几条雕刻的利爪飞龙越发衬着气氛逐渐高涨又隐喻着蓄势待发的阴鸷,它们正虎视眈眈的望着殿中最中央的位置,那有一抹艳丽的绝色在徐徐绽放着光华。   往日里梦见的绫罗锦衣的纤瘦人儿在大殿中央翩然起舞,玉袖生风,素手轻舒似笔走游龙,行云流水间若凤翱与天,脚尖轻步随肃穆的鼓声一声声踩在人心弦上。   那一声声的重击是在敲打谁的心?   那几欲弯折的细腰随着轻纱罗裙下藏的玉足轻踩慢移而更加婀娜,温顺的如绸长发飘逸在风中。   她面纱半遮的脸越发朦胧飘忽,唯一双清亮的眼眸越渐变得凄冷而绝美。   纤细的脖颈白嫩而不堪弯折,她垂眸的一瞬脆弱的使人心颤,那双含着水汽而倔强的眼将你锁在清乐中,温筠玉高坐在上首,遥遥的望着,深深的凝视,却见那女人嘴边勾起嘲弄的笑意,眼里的挑衅几乎化为实质,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收紧袖中修长的手。   林茹阴笑着与他对视着,眼里似笑非笑,长袖再舞,身姿飘逸若仙若灵几欲扶摇入九天,她漫不经心的眼轻勾,谁都不入她眼,似喜似悲,若即若离,是骨血的融入又是灵魂的剥离。   一舞仙子曲,岂料仙子再无心。   她轻旋身姿,眼眸里走马观花,一晃而过的是那人清颜锦衣,青色墨发,微抿的薄唇和眉宇间的淡然,林茹阴笑着湿了眼眶,舞姿徐徐,脚尖点点再挽一朵莲。   世间最好笑的便是,本该无心的人,生了情障,而她,也褪去了最初的青涩,走向阴暗覆灭。   林茹阴站直身子,听着最后一丝余音悠远渐消沉,最后销声匿迹,她从容缓步向殿外走去,最后一回眸,她轻笑着斜睨高坐的那人,红唇微启,却若叹息无声,只余下勾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悔吗?   命运总是这般戏耍,把弄人心。   温筠玉看的仔细,那一声悔让他一身凉到透,经不住颤栗起来,他面色苍白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重重叠叠的随侍将她衬得如山巅之远,通明的华灯下却照不亮她的面容,朦胧使人心禁不住疼起来。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   林茹阴走出大殿,月色照着天地黯然,夜色寒凉拘着她绷紧背脊,神色冷淡的徐徐向前,身后是数十人的仪仗队,华衣锦服出行豪奢而庄重尊贵,是权力赋予的无惧无畏,一往无前。   身后悄无声息的,她漫步在月色里,唯她一抹影子孤独而决绝。   长廊曲深悠长,檐牙高啄,瘦骨嶙峋的假山石群峰里长着湿冷的青苔,似有无数阴霾,连月华的光辉洒下都无法照亮其深处的沟壑,投下阴影一边寂寞一边倔强着。   两侧的宫人手里提着宫灯打着,微黄的光一息跳烁忽明忽暗,一瞬又彻底熄灭了,林茹阴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得惶恐一退,脚下趔趄,纤细的腰身被人结实的臂膀拦腰一截,一股力贯着她被狠狠抵在漆红的柱子上与坚硬的胸膛紧贴。   林茹阴呼吸一窒,黑暗中下意识的挣扎起来,腰间不容忽视的力道越收越紧,不断有熟悉的清冷气息传来,蓦然抬眸对上温筠玉黑沉的眼。   如黑宙里的星辰,漆黑又泛着冷清的微光,引着人不由自主的细看其中的奥义。   纤细的腰被用力抵着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附在其上的是温筠玉渐凉的身躯,紧密的相贴中,林茹阴能明显感受到身上的人消瘦了,他身上的气息越发寒凉,透过衣襟的温度传来使她都禁不住微颤起来,然而温筠玉却似毫无所觉。   漆黑的长廊独自静默着,再无半点亮光,檐牙挡着最后一丝月华的垂青,黑暗中针锋相对的两人一下失了言语。   这好像是两人这么久来第一次安静的相处,林茹阴心中有仓皇又难以适从,就好似一个疯子他突然冷静下来,用锐利的眼将你钉在原地,你的所作所为都无处遁形,这会让她觉得一直以来的抗争都是不知所谓的笑话。   她挺直了腰板,心里只觉身上的锦衣华服沉重的要压垮她的肩膀。   这男人赋予了她所有的一切,却都不是她要的,而到底林茹阴心中念的是何物,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更加惶恐,好不容易以为能伤害温筠玉的时候,看着他一下消瘦的样子,心里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现在她所有的用力都好似打在棉花上,回弹起的滋味是那么的无所适从。   “未来都是你的,无须忧虑。”   温筠玉修长的指尖轻触她的眉心,轻叹。   她硬了硬心肠,扯起一抹冷笑,没半响又落回原处,娇嫩的面容更加肃然。   唯有这一刻,林茹阴的神魂发生着震荡,是两道不同时期的灵魂在拉扯,她好似看到了不一样的温筠玉交叠在一起,有对她温言细语时的,也有残忍的,或者肆意,又或者鲜衣怒马时的他。   惊的林茹阴后退一步,清亮的瞳孔猛然收缩着,思绪混乱间言语中有些难以自持,她微挪扯着红唇恍惚道“是吗?”   他消瘦的样子添着几分文弱,清冷的脸上浮现一层苍白的病容,眉眼轮廓越发的深刻清晰,黑沉的眼眸中有微光闪烁,此刻低垂着眉眼看她,那极长极浓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垂着,蓦地抬眸间,便带着一股子令人说不出的冷意使人不由颤栗,看得人心里不禁一寸寸寒凉下来。   如今的他倒像是个蟾宫折桂的文弱公子,这般欺压着她,对比从前却失了几分强势,有那么一点孤松独立的味道。   他一手搂着林茹阴的纤腰堵在他宽大坚硬的胸膛和柱墙间,逐渐弯下背脊凑近她,低垂的眉眼蕴含着神色莫名,叫人瞧不懂他周身又围绕着淡淡的阴郁,寡淡的脸上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似才子神伤,却更多透着高不可攀的华贵和寡言。   他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憔悴瘦削的样子似一张弯折至极的弓,脆弱不堪中透着桀骜不羁的肃杀,能遇见这一把弓要么与人雷霆的一击,要么玉石俱焚的折腰断裂。   林茹阴心惊的推搡他。   “你还想玩什么把戏,戏弄我至此还不够吗。”   她根本不知口出何言,挥舞的手被一把抓住,那禁锢的狠劲带的她一怔。   温筠玉拽着她的纤细的手腕。   玉墨色眼眸沉沉穿梭着她白净的面庞,那狠辣的气息在他的眉眼间肆虐,直直撞见林茹阴的心,咚的一声,是胸腔内反复震荡。   她的眼里具是惊惧,面色竭力保持着冷静却一瞬苍白起来。   半响后   温筠玉倏然而笑,那笑带着浓浓的血腥气,俞笑俞孤寒“你定能记我一生。”   哪怕将我揉碎了混入你的骨血中,我也在所不惜。   他笑着撒手了,转身没入月色,他被风带起的衣角翻飞,周身晕染着猎猎风,渐渐与暗色相融。   凛冬将至,冷的天,寒的风。   林茹阴深吸一口气,几次才平复起伏的胸脯。   她这会才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脸颊也冻的通红,发僵的指尖慢腾腾缩回袖口。   “回吧。”   殿里的宫灯一下漆黑了。   “母后,母后”   林茹阴喝茶的手一顿,含笑回眸,那往殿门轻瞥的眼神落在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身上再也收不回。   “宸儿”   她笑着才唤一声,那小小的明黄的团子就迫不及待挣开了身边的女官,一步一步蹒跚的迈着小短腿朝她一鼓作气的扑进她怀里,那孩子漆黑懵懂的大眼睛里好似有星光,从里到外都映着她的倒影,看的人心都化了。   “母后。”抱住林茹阴的团子笑着咧开嘴,那藕节状的小短手肉肉乎的还挺有劲,抱的越发紧了。   她细看了这小小的模样好几眼,熟悉的眉眼,哪怕看过几回都禁不住怔愣。   宸儿见她没回应,又凑近一脸焦急的唤她。   林茹阴将他抱在膝头,小心拢在怀里,这才用余光轻瞥身旁的女官“皇帝用过早膳了吗?”   女官禁不住压着一口气,稳住心神道“皇上已用了早膳,一切都按太后娘娘示下的,不敢怠慢。”   这些年,林茹阴身上的威势越发重了。   一颦一笑,红唇轻启间,那轻飘飘的余光一瞥就能指杀一人。   可岁月似都在善待这得天独厚的宠儿,几年的光景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一如当年那芳华年岁的少女,她依旧爱着红衣,那艳丽的颜色衬的她更加光彩夺目,耀眼得甚至有些刺痛双眼。   林茹阴摸着手掌心下的小脑袋,软乎乎的一团她抱在怀里,那云淡风轻的眼终于再次露出点点笑意。   宸儿,宸之一字,注定为皇。   她怀里的这小小一团,却是这天下的主子。   也该让某个阴鸷的坏东西得偿所愿一回。   林茹阴轻扯一抹笑,眼神却沉静下来,她时常望着殿外,遥遥的看去,似在虚空中看谁。   一声声像小猫儿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很细很轻,哪怕她睡的再昏沉耳边都能不断传来,不断揪着林茹阴的心,在梦里都心痛的难以自抑的挣扎要醒过来。   林茹阴从睡梦中惊醒“怎么会有婴儿啼哭声。”   “没有啊娘娘。”   林茹阴怔愣住,是梦吗,她抹了抹脸清醒了一点,那细小犹自委屈的哭声又一阵阵传来,她的心一下慌了。   “一定有,我听到了,宸儿,是我的宸儿,他还在哭。”   她挣扎着要下床去找,还昏沉的脑袋有丝丝的痛意不断袭卷她的神经,她却顾不得了,汲上鞋就打开殿门冲出去。   夜寒深重,林茹阴披着发只着寝衣在殿外穿梭着,冻的她脸发白,然而她一心只放在那不知从哪找寻的婴儿身上。   宫女无法,只能叫醒身边的人陪着一起找。   “宸儿。”   几个奴婢面露古怪,忍着心中不断腾起的心思,继续寻找那莫须有的孩子。   林茹阴出了自个宫门寻的越发偏了,穿过一道道偏门一道道高墙,她独自一个搜寻着,步伐散乱,玉白的小脚踩着青砖越发没了知觉。   唰的一下,她踉跄的停下步伐,扶着高墙轻轻喘息,捏着巾帛的手渐渐紧攥。   她仰着纤细的脖子,面色苍白遥看了一眼远处,紧抿的唇色一下失了颜色。   她哪来的孩子呢。   林茹阴沉下心来,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娘娘。”   身后越来越多的声响朝着自己逼近,她忽的旋身回头,恍若隔世。   “娘娘,你是犯癔症了?”   “可要瞧大夫。”   林茹阴怔愣的摇头,一下抽回被婢女握着的手。   一堆人簇拥着她往回路走,她几次差点都忍不住心中那点叫嚣想回头,背后那杏树似附着灵,巨大的树影在地上摇曳,张牙舞爪的使人疑神疑鬼起来。   婴儿细细抽噎的声音从众人的背后传来,宛若奶猫轻细的叫唤。   林茹阴没有动弹,止步于原地只隔着很远看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孩被女官小心翼翼的捧起,一脸担忧的朝她走来。   “娘娘。”   女官一脸忧虑的轻唤她,有些为难的凑近林茹阴,示意她看看那怀中的孩子。   林茹阴低垂着眉眼,一时让人觉得神色莫测。   她倾身捻了捻婴儿裹着的小被锦,一双眸色深深落在小孩雪团玉白的小脸上,他眯着眼睛哭的认真,浓而密长的睫毛挺翘噙着大颗的眼泪,偶尔挣开眼睛的瞬间,里面满目星云无暇,倒映着她清晰的身影。   “哪个宫的孩子?”   一时间众人失了声音,各个神色紧张严阵以待,唯有婴儿若有若无的哼唧声。   林茹阴见他们哑然无声,轻嘲的笑起来,这大半夜的除了她似癔病犯了谁出来找孩子,上天还真给她送来了个真的奶团子。   “琬妃娘娘。”   远处有人惊慌的朝林茹阴奔袭而来,人到近处一下就给跪下,憋着粗气道“琬妃娘娘,荣妃娘娘请您过殿一叙旧情。”   林茹阴眉心一跳,才惊觉身上寒冷若冰。   后面追来的女官急忙给她披上了暖和厚实的貂皮披风,宽大雪白的披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半露出朱唇一点和如黛的眉,一双星眸低垂着。   林茹阴沉吟着应了邀约。   一行人在夜色的遮掩下徐徐穿过一条条小道一座座高墙,打着的灯笼散发着一点朦胧的光在黑暗中游弋。   沈赫荣坐在殿内,像是预感她来了,偏头朝她勾唇一笑。   四周都融入黑暗中,唯有她身处的宫殿敞亮着。   殿内一股血腥味浓厚,扑鼻而来令人呼吸一窒。   林茹阴大惊。   “都说心里亲近谁,就会越来越相似谁,妹妹好凌厉的威势啊。”   沈赫荣倚靠着贵妃椅上瞧着她笑的微颤,越瞧越笑的渗人,笑的沁出了点泪花,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直乐。   林茹阴没接她的话茬,而是皱着眉头略有所指道“你受伤了。”   她根本无法得知沈赫荣今晚邀请她过来一叙的目的何在,沉吟片刻,又道“你生了孩子为何瞒着大家,又何忍心将他扔下。你就不怕半道我将他掐死”   林茹阴十分不解,这生下龙子天大的皇恩她怎么就不通知各宫,还偷偷将孩子生下,又不好好保护,这大冷的冬天就扔在树下,就为了引她过去瞧。   那半夜能听到孩子的哭喊声,甚至发起梦来可能都不是偶然。   “你半夜叫我来这所为何事?”   “怕甚,这次我又不害你。”   沈赫荣不甚在意的轻勾唇,微微翘起的兰花小指捻起案牍上小小的一块平安锁托在手心里凑近了仔细端详,自说自话道“你可知,平生所尽力之事到头来平白给人做嫁衣是何等滋味。”   林茹阴并不能领悟她所指之意。   冷声道“孩子也平安归还,若无事,你还是尽早歇着吧。”   林茹阴想转身就走。   一道婴儿的抽泣声微微呜咽着,林茹阴视线和沈赫荣对上,那面容艳丽的女人好整以暇的回望过来,姿态雍容华贵,半点也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那小小若奶猫的婴儿,他委屈的撅起小嘴,眼里泪花不停的打着转。   那乳母不知是惊着了惶恐的上前一步,就将孩子往林茹阴怀里一送,一脱手就忙不迭的退出了老远。   林茹阴无措的双手拢着孩子,一边看着沈赫荣,见她一门心思的把玩手中的平安锁,只能自己倾身轻哄两下,他就神奇的渐渐止住哭声。   轻“咯噔”一声。   那小小的平安锁被搁置在案牍上,那刻在正中间的‘元昭’字夺人心神。   林茹阴怔愣间,便连人带着孩子被女官不失礼而恭敬的请了出去。   “本宫是乏了。”   沈赫荣倦懒而轻嗤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引得林茹阴微微侧目。   她慵懒的轻靠在椅背上,眼帘低垂,人有几分困倦和平日里从未发散出的闲适,就像紧绷的弦缓缓的松了劲,有一种娴静安宁的暖意勾勒着这寝殿,昏黄的烛光透着红漆雕花上的窗纸朦胧出一个极美的仕女画卷。   林茹阴和众人退至门外,莫名的,她隔着窗纸看了半响也挪不动腿,是无声的静默。   许是还能听到烛火在空中摇曳,发出微小炸裂的火花,缕缕青烟缥缈,里面的美人侧目隔着栏杆似和谁遥遥相望,继而勾唇一笑,别的画面随之都远去了。   林茹阴疑惑的顺着她凝望的方向看去,唯有树荫微微在寒风下婆娑。   有人惊呼起来。   “火,有火。”   微涩的火舌一点点升腾缠绕着雕栏,只是眨眼的瞬间就沸腾起来,一簇簇的火光冲天而起,大火一下蔓延至整个宫殿,那燃尽一切的架势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慌忙呼喊。   林茹阴错愕的不由自主欲要上前,被身后的女官手疾眼快的一下拽住了手臂,钳制的无法动弹。   里面还有沈赫荣没出来。   也徒留她一人。   火光冲天,大火蔓延。   “快救火啊!”   整个外院乱成一团糟,兵荒马乱的,林茹阴几次被擦着边给人撞的跟跄。   “荣妃娘娘还在里面!”   几个胆小的宫女已经吓得面色发白,小声哭泣。   已经有人大批人马冲上前去救火,那一桶桶的水浇下去,‘噗’的火燃的更旺了,大火蹿得老高将人都吓退半步。   连纷飞的大雪都在这火海中失了威势。   大家隐隐有所察觉着火来的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边有侍卫冒死上前,想要将那漆红的门撞开,那里料想那门结实的很,而且怎么都打不开,那火焰烧灼着雕栏的红漆木门一片黑漆焦炭。‘   里面却如死寂,火光以整个宫殿为燃芯,一片火海照的黑夜如白昼,远远的望去,如一只升腾欲飞的火凤,想翱翔于天际,带着如虹的气势冲天而起。   林茹阴回忆起那明艳的人,前半响还在与她说话,这会却如和她相隔遥远。   到底是囚凤还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呢?   可真是令人费解。   “呜哇——”   婴儿略微哑的哭声竭力的响起,眼泪挂满了两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胸膛里起伏剧烈,似要背过气去,叫人担心哭坏了嗓子。   然而他那点哭声落在兵荒马乱的场面中,不过是奶猫抽泣罢了。   林茹阴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浑身慢慢发冷,慢慢垂下眼帘瞧了怀里的婴儿,心里堵着沉重,有一瞬的明悟和荒唐的惊诧。   她想起沈赫荣此前把玩着的长命锁,上面刻着的‘元昭’字回忆起来,还有些刺目。   那火海的气势还在剧烈的沸腾,想将一切都焚烧殆尽。   “门打不开!”   那前头欲要强闯的侍卫高喊一声,又被火海恐吓出来。   有人搬来了一截几人合抱才能抬起的长木头去撞门,几下子撞门,门是撞开了,那顶上的横梁却散架参差不齐的重重砸下来,一重又一重的大火席卷着殿门。   “不能再进去了!”   救火的行动还在持续,大火燃到正旺时无人敢再靠近,只能任由那火海肆虐燃烧,顶上不时有横梁沉木砸落,包裹着火焰,重重砸在地上溅起的灼热火星都能将人伤着。   按着这个时辰,里面的人也活不出来了。   外院又一瞬的寂静。   众人艰难的喘着呼吸,绷不住的人早已垂泪。   似要映照林茹阴心中荒唐的猜想,外院冲出一个人,哭喊着冲到了殿门中央,众目睽睽下哭喊道“荣妃产子,不幸遇难火海,是琬妃娘娘救了小皇子。”   “是琬妃救了小皇子。”   一宫殿的人都跪了下来,喊着她救命。   林茹阴搂紧了婴孩,夜晚的寒凉遇上了火海的灼热,水深火热的感觉一下逼上心头,直觉眼前有一瞬的发黑,她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是这样吗?”   林茹阴一双含着水气却凝结寒霜的美目直视那跪的挺直的宫女。   那宫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既然恭敬的俯下身磕了几个响头“琬妃大义,救了小皇子,荣妃娘娘泉下,定会佑你福泽绵绵。”   似怕林茹阴不信,又狠狠磕了几个响头,一双蒙着泪的大眼哀求的看着她。   不对。   今晚的一叙,天人永隔不是个意外。   但所有人都一口咬定了这是场意外,安排的精细,一环扣一环的引她入局。   想想沈赫荣今晚的异样,现在想想她是抱着必死之心,她就没想活。   林茹阴僵直了身躯,对沈赫荣恨得咬牙,每次都要陷她如这般左右维艰的境地,她怀里的孩子如一块不得不护着的烫手山芋。   沈赫荣也是吃定她了,有恃无恐。   再之后,各宫宫人赶到,皇帝痛惜,各宫妃子也潸泫,纷纷叹惋哀怨天地不公。   此后也再没有林茹阴辩驳的机会了,一切尘埃落定,她不认着这救子之功,局势再一番转,那她将有谋害皇子皇妃的嫌疑,谁都不能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宫殿的大小宫女和侍官一口咬死了琬妃的救命之恩,对于林茹阴夜半的出现,再没有质疑之声。   毕竟她们可是明面上的姐妹,姐姐产子在即,过殿一叙再合理不过,哪想这等巧合也是令人叹惋。   诞下龙子这等天大的隆恩,怎么就没熬住,白白便宜了别人。   而别的,都给能说的人永远的带到了地底下。   是什么,给了沈赫荣舍了一切荣华富贵,也要走的决心呢。   这成了林茹阴心中无人能与之诉说的一个迷。   有轱辘声轻响,她略有所觉的朝后望去。   他坐在金纹铜玉雕砌的轮椅上,修长好看的玉手轻敲在扶手,高大铜门投下的阴影将他衬着朦胧起来。   是温筠玉,他的身影出现在院门,火光将他从黑暗阴影中逼现,他清隽的面容时隐时现一下高深莫测起来。   他轻抿着薄唇,静静的看着林茹阴与她怀中的婴孩。   这处的火海灼热,那处的大雪纷飞。   林茹阴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单薄的身子微微瑟缩起来。   两人相视无言,温筠玉淡漠的眉眼微垂,样子看着有些清瘦。   他手中攥的白绢帕苍白,在他转身的一瞬轻轻的飘落在地上,和这雪色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若有人上前探看,就会发现雪地上绽开了小小一朵红梅,冷冽而孤零。   一夜未眠。   那边的风吹来的还是一股灼热,叫人一下就想起那触目惊心的火海,浓浓的烟火闻着人憋闷,以至于喘息都有些辛涩。   “荣妃薨——”   有侍官那尖锐而沙哑,隐约夹带着哭声的嗓音朝外递话。   这大冷的寒冬,一望无际的雪色。   史记,弘玉三十八年,琬妃晋皇贵妃,乃元昭皇子母妃,深得皇恩。 第88章 大风雪夜   殿内撤了熏香, 久闷的屋内一股药味盘踞。   林茹阴徐徐的醒来, 眼睛挣开的一瞬还很不适应微微的光亮,她侧头, 案牍上一盏明烛染了大半, 青铜做的灯托上泪迹斑驳。   昏黄的寝殿渲染着宁静,四周都是暗的,唯独中心那抹微亮,引得她侧目出神。   人枯槁如灯灭。   她从梦里死,现在又重活一世了。   林茹阴想起了婉清走时不甘又无奈的痴言痴语,上一辈子的梦里却没有她,那皇后早早就香消玉损了, 而她,好像也不那么识趣。   临了大半辈子,也没有特别快活过,再回首, 有些人已经不再了。   林茹阴的视线移近, 她白皙的手正被一双修长的大掌牢牢握着,十指相扣。   那手此时燥热带着点薄茧,平时一个人时印象中确是冰凉的, 怎么也捂不热, 她顺着那露出的一截手腕往上瞧,是男人刀削的侧脸, 熟悉的眉眼让林茹阴挪不开视线。   梦里的后来, 她已经许久没再见过他了。   男人俯身蹲坐在她榻侧, 他好似一直守着她,终于撑不住屈着身睡着了,他好看的眉眼皱着,连睡梦中薄唇都是微抿的,他清隽的面容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他衣襟单薄,不堪疲倦的病容,屈着身睡着的面容看得林茹阴微微眼底发热。   温筠玉憔悴了许多。   这个男人自遇到她,都撑着羽翼不知疲倦的为她遮风挡雨,见她一笑甘之如饴。   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的手发麻,她微微的瑟缩起来,却忍着舍不得抽开手。   她怕吵醒温筠玉,她心中微涩,怎么也舍不得了。   然后温筠玉根本没办法熟睡,浅眠时一下就惊醒过来,墨色的眼眸凝在她苍白的面容上,眼底有星光流转。   他惊喜的看着林茹阴,似小孩得到心爱玩具时的喜极而泣。   那沙哑的嗓音里有强忍的泪意,失了往日的清冽。   “你醒了。”   林茹阴一下微红了眼眶,眼泪夺眶而出,嗓音微哑轻轻“恩”   温筠玉抱着她好半天不撒手,他要将她的姑娘牢牢的安置在他的怀中,感受那温热的触感才能将这几日提心吊胆的抚慰些许。   这份得之不易又差点失而复得的珍宝让他拢在怀中细细感受,心才慢慢归回原处。   天方将明,一抹初阳刚起。   冷清肃杀的殿门外却气息一荡,一抹祥和的气息扫来,淡化了一切阴鸷。   殿门处有人逆光缓步而来,他宽大的衣袍无风自动,无视了门外一众的守卫,他们似忘了不动弹半分,他就这么走了进来。   那人落定,眉间的红莲透着几分妖异,周身气息却缥缈与天地间,是正道无疑。   梵音对她微微一笑,“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林茹阴坐在塌上瞧他一怔,眼中的画面繁复飞逝。   玉峰云颠之上,一片桃林开的正盛。   那瓣瓣桃花飘落,林间的风吹得冷冽,鼓起那宽大繁琐而精致的袖角,上面绣着羽羽如生的九凤朝凰。   年轻的太后与人对坐,焚香煮茶,其间的玲珑玉棋盘还分毫未变,依旧是过去的残局。   云雾间,袅袅青烟,一缕一缕消散,两人对坐的身影也时而朦胧。   与之对坐之人坐姿慵懒,如乘鹤归去的清华之气萦绕于周身。   我想回到过去。   为什么呢。   我想他。   一声明显的笑溢出云间,那便去罢。   一世梦回,既是真知。   “是你。”   林茹阴怔愣的从记忆的深渊中跳脱出来,之前种种落在心中,拖着身子就想俯身朝他一拜。   梵音含笑退后半步,弗受。   小太后啊。   梵音含在嘴里的一声轻叹,最后化成了一抹心愿已了的释然。   他眉心那抹红莲有金光一闪,随即隐没了去。   等众人再去瞧,人似凭空消散于天地般。   温筠玉声音一紧,面色凝重“你何时与梵音大师见过。”   他们终于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去找寻梵音,但都无果,林茹阴的身子一天天被折磨的快脱形,眼看就不行了,就在他万念俱灰时。   那梵音却自己出现了。   众人都惊疑,连温筠玉都觉得这时机拿捏的微妙。   这梵音似乎就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都不用温筠玉说,便直奔林茹阴而去。   他那双明悟的眼,静静的瞧了温筠玉一眼,一切都化在了他含笑中。   解毒的手法也不是常人能懂的,他莹白的指尖对着林茹阴的眉心一点,似有什么金光落了进去。   温筠玉再三追问下,梵音也只是淡淡一句“看施主造化了。”   再之后,林茹阴便醒来了。   只是前后瞧着人有些细微的不同,用心感受,还是他所心心念念的宝儿。   林茹阴哑然,别过脸不欲回答。   她的侧脸笼罩在阴影中,低垂的眼眸里的光亮明明灭灭,再抬眸望向温筠玉,那眸光透着暗茫,看得他心下一沉。   那杏眼里一如初见时的清透,却多了几分淡泊。   好在看他时,欣喜落在她的眼眸里,似盈满了星光。   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苦笑着上前,再如何变化,都还是他的茵茵。   林茹阴一时不知如何面对他,唇瓣微挪,也不知如何与之言语,干脆作罢。   只专心赖在他怀里,埋头在他宽大结实的胸膛,微微眷恋的蹭了蹭苍白的小脸,有几丝微卷的发,贴着她的双鬓,温筠玉腾出一只手细心的拢好,指尖落在她还稍显疲惫的小脸上。   他垂眸看了许久,哄着她“睡吧,我陪你。”   期间林茹阴几次想出去,温筠玉却分毫不让。   她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现如今到什么地步了,却被困着半步不让出去。   想也是凶险,然而她必须做些什么。   不然她逆转乾坤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温筠玉陪着她温存了几日,渐渐出现的人影就少了,每每至夜半才带着倦容坐在榻侧瞧着林茹阴安睡的容颜半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   等林茹阴挣扎着早起醒来又是不见他的人影,手往榻侧一摸,还带着一点温热。   她真的又好气又好笑,笑着眼睛都有些涩。   林茹阴艰难的眨眨眼,他已经好久都不曾好好睡一觉了,本就寒凉的身体如何受得。   想着上辈子,温筠玉坐在轮椅上瞧她时憔悴的面容和单薄欣长的身躯,她的心就和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那是两人吵得最凶的时候,反而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落到最后,两人相看默默无言。   自她登上了高位,做了人人称赞的小太后,就再也没见过温筠玉了。   她也想问他一句。   为何,再也不与她相见。   可是恼了她?   落华宫   那边沈赫荣坐在殿内,肚子已经显怀,她挺着硕大的肚子倚着贵妃椅有些艰难的皱了皱好看的眉眼。   这一胎怀的她很是艰难,似乎此前的几次凶险伤了根本,孕期的反应大的她吃不消,人也越发消瘦。   一张小脸依旧清瘦,唯有高挺的肚子大起来。   这怀的孩子似将她身上血肉都吸了进去。   瞧的人心惊胆颤的。   生怕孩子还没生下来,人就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   端了一碗瓷碗来,里面黑乎乎的药水,看得人直作呕。   沈赫荣忍着不适,抬袖去够瓷碗,玉指青葱搭在青瓷上,轻微的一点力道拖着,有几分汁水摇晃流淌出一点来。   她欲抽出瓷碗,多使了几分力道那碗还是有些摇晃,但却抽不出。   她看着那女官,温声道“怎么了?”   那瓷碗落在两人中间,明明一点点的重量时刻却犹如千钧,沈赫荣手搭着都有些酸涩了,她却坚持的扣着碗沿。   那女官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寸寸落败,松懈了力道,屈着身子也后退半步。   她半弓着身瞧她喝药,嘴里泛苦。   就这么看着沈赫荣无所谓般灌了大半下去   “娘娘,那药。。。。”   女官欲言又止,语意不详,心下惧是沉重。   “药怎么了。”沈赫荣笑,她攥着帕子点点沾了药渍的红唇,眸色里的笑意倾泄,似有点点星光带着点晶莹。   女官哽咽着声音,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赫荣摸了摸高挺的肚子,垂下眸,眼神落在其上,含着温柔的笑意,整个人十分娴静温婉。   “我儿他会好好的。”   她撑高了身子,拿起身旁的书看了起来,一边小声的念着上面的字,神色认真的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着胎教。   沈赫荣自从怀了孩子每天都提不起精神,整个人晕乎乎的,这每天一两个时辰的给孩子念书,对弈确是她最精神的时候,其它时候不是对着窗外的梅花发呆就是摸着高挺的肚子假寐。   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可能真如人所说怀孕会使人柔和。   “听说孩子在肚子里就要多给他念些书,这样的孩子出生后才会更加聪慧。”沈赫荣摸着肚子自言自语道。   “弘乐王那来了书信。”女官为难的将袖中的藏着的漆红锦云小盒子拿了出来,双手奉上。   沈赫荣嗤笑“放那桌上。他这点偷鸡摸狗的毛病一点没变。”   她认真的读了一个时辰的书后,才将将歇下,厚厚一本书被她小心仔细的搁在案牍上。   又过了半响,葱白的玉指捻起几块糕点品尝,一边示意女官将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书信沈赫荣瞧了一眼,就搁下,又拿起盒子里的另外一件东西,是一块龙纹玉佩。   “都拿出去烧了。”沈赫荣冷笑。   就这点俗物能配的上她肚子的孩子,真是可笑至极。   这皇帝重病后,弘乐王的动作就多了起来,这明里暗里惦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怕事迹败露。   她气着歇下,想了又想“那玉留下,别的处置了。”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她赌气的将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女官叹了一口,自觉退了出去。   外头的光辉泼洒进来,一点点斑驳的光印在沈赫荣的身上,衬的她整个人如沐春风的贤淑。   储寒欣长的身姿立在殿外,透过微微掀起的雕窗,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女人,他的清冷的眼眸在触到她清瘦而明艳的小脸时,有一瞬的温柔闪过。   一时岁月静好。   外面隐隐有传闻皇帝身体大不如前了,还正值壮年,却沉迷于奢靡,夜夜笙歌,前来请安的太医明里暗里请示过多回,到了最后只道安康。   若病入膏肓,药石无医,谁瞧出了毛病是真的要治罪的。   这皇宫里就没有人傻到做那出头鸟,这病情也就一再耽搁了去。   那辅佐过两朝的元老,此刻也有心无力,温筠玉摄政王朝积威甚深,加之他们年事已高,怕晚节不保纷纷辞官回家养老,不欲淌这趟浑水。   这些知道一点宫中秘闻的老臣,也只能叹一声可惜了。   但这绝对的利益面前,有急流勇退者,自然也有利益熏心者,盯着眼前这块肉,想扑上去撕咬一口。   弘乐王那边下了朝,就急急回了王府。   他花了大量精力和人力物力渗透进了皇宫,这会却得到最新消息,说沈赫荣肚子里怀的很可能是死胎,这会他不得不重新商议再做打算了。   原本他只要等那孩子一生下来,学着温筠玉做个摄政王岂不享福。   若是死胎,等他熬死了皇帝,再顺势继位不知有几成胜算。   他府门养了门客三千,堪用的却屈指可数,但也够了,几个门下身怀经世之才,辅佐他已是大幸。   他一入府,府中已有门客迎了上来。   “弘乐王。”   几位拱手一拜,面色却不卑不亢,尽显大儒之风。   “请几位随我到书房商讨大事。”弘乐做了个请,相邀几位一道走。   待弘乐王上首一坐,几位齐聚共谋大事。   有眼神的小厮上了一道茶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顺道将门阖上。   “本王从太医院那刚得的消息,荣妃肚子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死胎。”   弘乐面色还算平静,也许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历经了风雨。   座下门人纷纷皱眉。   “荣妃可知?”   “大概是不知。”弘乐凝思,“本王今日刚给我那孩儿送了书信,瞧说很是高兴。”   “现如今皇帝病危,膝下子嗣不丰,若那荣妃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死胎,与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这一消息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本以为可以坐享其成。   “先也不是没别的法子,想那狸猫换太子的戏法,咱们也可以整上一出,待那婴儿一分娩,换个男婴上去,岂不全乎了。”   “嗳,不可。”稳重自持的那位“那后宫前朝都被温贼把控在手上,这一动作可不小,不是白白撞上枪口。”   这种不稳妥的办法与他们无疑是难于登天。   “温贼一日不除,都是个祸害在,我等岂能酣睡。”一人义愤填膺。   “如不杀进去,这皇帝病危,可不就是上天降与王爷登位的征兆,只待兵马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说的那人是个武将,一身匪气,说的那是豪情万丈,一个大展宏图的抱负尽显。   那稳重老者还在深思。   “别可是了,错过这一茬,温贼还会给我留下机会吗,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诸侯不能留京太久,等温贼有余力了,岂不将我们都驱赶出京,到那是再想谋划可不占时机了。”   “某也赞成尔这说法。”年轻一点的儒士面容还很白净,稍显生嫩,说话却颇有气度。   “都说琬妃和温贼之间关系不寻常,现如今琬妃一条命吊着,就不信温贼还有心思卖弄本事。”   那老者犹自点头“此事可行。”   效仿当年先帝夺朝,弘乐王倒是像极了先帝,说不定此事大有可为啊。   有句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自古以来诚不欺我。   皇上病重,对弘乐王来说,是好非好,若是真,那皇权更替他有望上位那便是出头之日,若是假,逼宫之日却是他功败之时。   功败垂成就之际,却也顾及不了太多。   拼就还有一半的希望,这压宝押对了,鸡犬一起升天,皇位唾手可得,贪婪噬心都赌这一把。   这兵马粮草都是个问题,至于远在北边的兵马如何悄悄召回京外驻守也是需要小心谨慎行事的,可不能行将踏错了。   这天弘乐王府书房的灯久久未灭。   一转眼又是一个天方吐白时,然而这大雪天天还是灰蒙蒙的,有种天将倾的沉重感,压的人心是不得自由喘息。   林茹阴想出去,她勉力撑起还虚弱的身躯,从塌上翻下来。   还未出殿门就给人挡回去。   她鼓着气,还想与之说道。   门外几人守着不为所动,冷面的紧。   林茹阴咬牙,都是温筠玉的手下,各个和他学的有模有样。   “怎么如此不听话呢,大病初愈,还不躺回去。”   温筠玉黑着张脸大步走来,将她打横抱起,就往殿里走去。   这会林茹阴住的是偏殿,正殿自从红月吊死,再加上她出了事之后就被封锁了,但这偏殿收拾着瞧着和原来的也不差些什么。   她被送回了榻上,一下就被厚实的被锦兜头盖了个严实。   “我就想在自己的宫里转转,别的地方都不去。”林茹阴乖巧的保证道。   她也是太久没出去透气了,勉强憋了几日精神不济时常走神便罢了,今日难得的好兴头,她就想出去走走。   外头的梅花开的正好。   温筠玉一思索,便应允了她。   他唤人拿了一件狐裘给林茹阴披上,细心的替她系上带子,又帮她把帽子遮上,那巴掌大的小脸落在帽檐里就更加粉嫩白皙了,一双杏眼含笑瞅着人心都化了。   他的茵茵儿。   “走吧。”   温筠玉一双墨玉的眼眸盛满笑意,抱着她那团雪白揉了揉那小脑袋,才舍得放开。   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牵着她葱白的小手,随着她的步伐走的缓慢。   温筠玉的手有些凉,在握上她的那一刻,却热了起来,暖的林茹阴心尖都颤了颤,渐渐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被他搂着腰撑着在雪地里缓步走着。   这完全放松的感觉真好,只依靠着他。   温筠玉欣长的身躯却不羸弱,有力的臂膀搂着她的腰,哪怕撑着她整个人的力道也毫不费力。   林茹阴又想起那日婉清要杀她时说的话,想到那些,她就喘不过气来。   他注定活不过二十八岁。   这一想她捂着心头一阵心悸,眉头轻蹙。   “怎么了。”温筠玉看的心下紧张,以为她病又复发了“唤御医来。”   林茹阴抱着他的手,将他拦了回来。   “没事,可能有些累了。”她勉强笑了笑。   温筠玉瞧着她盯着主殿走神,以为她还再惧怕那日之事,安抚道“别怕,这类事情不会在发生了。”   他说着稍显自责。   他又笑“若你想,这主殿拆了再建一座也是行的。”   他这几日抽空还钻营了一番,有几张图纸画的不错,想他的茵茵会喜欢的。   林茹阴轻嗔他一眼,“谁人不知你温太保一怒为红颜啊。还不怕人笑话吗。”   没一会,温筠玉就派人给她送了几张图纸,让她跟着好好选一选。   这刚要踏入殿内,那边就有小太监急匆匆过来他们跪下,“温太保,琬妃娘娘安,皇上,皇上那边出事了。”   那小太监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神色悲戚道“皇上晕过了。”   他被遣过来传消息,脚下发软速度却不慢,这会有把无形的刀悬在他们头上了。   皇帝一昏迷过去,闹的是人仰马翻,六神无主,大太监急忙封锁了消息,怕前朝后宫乱起来,那更是火上浇油。   他又瞧了瞧琬妃的神色,又看了看温筠玉的,吓得身子伏得更低了。   温筠玉神色莫测,跟着一道走了。   走前还轻声安抚她道“躺下再歇会,你现在的身子骨还受不得风。”   林茹阴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进了殿内,那视线划过主殿,眼眸一暗。   温筠玉大步跨入殿内,里面已经乱成一团。   里面的大夫和奴才看到他这杀神来,吓得噗通都跪全了,身子伏地,恨不得将头挖个坑埋进去,连抬眼看都惧怕着。   里面一个女人吓得从床榻上跌落,扯了一地的被锦。   女人穿着肚兜和白色的寝裤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看着一双黑锦暗纹的靴子落在她面前,好半天殿里没了声响。   她心里咯噔一声,悄悄往上一眼,只来得及看到那锦袍上的暗底龙纹显得华贵而狰狞。   “处置了吧。”   温筠玉落座,自有侍官奉茶。   他掀着茶盖,连眼皮子都没抬。   那女人凄惨的叫着,挣扎中被钳制双臂拖了出去。   “和臣妾无关啊,我也不知为何皇上昏了过去。”   她急急又道“我可是婕妤,你好大的胆子!”   然而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在看到不为所动要围上来的宦官时化成了深深的恐惧“你们不能这样。”   “皇上救我。”   她凄厉的唤着,企图叫醒昏厥的皇帝换来一线生机。   在场的三缄其口的样子,让她一下颓然而清醒。   昨晚那皇帝招了她来侍寝,勇猛异常,瞧着也是很不对劲,那是她没多想,被这天大的恩宠蒙蔽了双眼。   她还能想起皇帝穿着明黄寝衣朝她扑来时,眼睛布满血丝,浑身发烫的触感和那蛮狠劲。   她狠狠打了个冷颤,身上的青青紫紫的痕迹暴露在空气中也十分恐怖。   皇帝的状态瞧着就很不正常。   空气中奇异暧昧的气味还弥漫着,案牍上酒樽倾泻,流淌到地上的酒水已经干涸,发出的酒香也变味,华贵的衣裳散落满地,瞧着边上的鼓瑟还有奏音舞乐的享受。   这样的状态已经足足维持了两三个月,夜夜笙歌,纵欲享乐,这人不垮才怪。   这种状态下的恩宠就变成了一把中伤人的一把刀,一击便要人命。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是我!皇上他——”   女人嚎叫了两声就被捂了嘴,“唔唔!”   她狠狠咬在太监的手上,那太监吃痛的咬着牙根不敢呼出声,差点脱了手,又忍痛极快的抓住那女人的长发将其扯了回来,两下就将人钳制了出去。   一地的糟乱。几个没眼色的小太监吓得也不敢收拾,被人大太监狠瞪才哆哆嗦嗦的快速动作起来。   温筠玉像是没瞧见般不为所动,还有心情品茗。   倒是在场的人都抖了抖身子,冷汗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滴答’在耳边都觉惊扰了上人。   那茶是好茶,闻着味就知了,在场却嘴里发苦。   御医一抖,他可是见识过这位发怒的,前些日琬妃大病,这位差点将太医院里的太医们都拉出去抹了脖子,他紧张的额头冒汗都不敢抬袖去擦,颤巍巍道“皇帝这龙体恐有中风之兆。”   他说完就不敢再吭声,将头抵在地上,乌压压的跪了一地人。   不过瞧着这位的脸色还是比那些天好些的,这有了对比,御医这颗七上八下的心还能稳当一点。   不过这一国之君中风躺在床上,保不成要连累宗族了,事已至此,只能认了,看他们这些命老天收不收了。   直到半夜,守着皇帝的几个太监和御医是半点也不敢合眼,深怕皇帝这一睡再也没起来。   那他们大抵也是难逃一个死字。   一个太监瞧着皇帝的手轻轻抽搐的动了动,欣喜道“皇上要醒了,要醒了。”   边上几个御医迅速围了上来,一年纪大的老御医挑着煜烨的眼皮子看了他眼睛,半响收回手,也不作声。   不太好啊。   皇帝的眼皮有些费力的挣开,耳边直觉得吵闹。   煜烨眼前终于朦朦胧胧好一会才看清面前的景象,他面前围了一圈人,各个神色悲戚,他想起昨晚他在兴头上一下昏过去的事,便有不好的预感。   他一下就想坐起身,然而身体紧绷僵硬的他动弹不得,只能瘫软在床上。   他心慌道“朕这是怎么了,朕怎么动不了了。”   说着用力的挣了挣,人移动了分毫累得满头大汗,他泄气的一下如断了的丝线拼凑不起劲。   御医几个再三缄口,追问也是语焉不详,让煜烨心一下凉了。   “朕让你说!”   御医吞吞吐吐的说,皇帝是中风之兆,身子亏空太厉害了,还扑在女人身上,出事是迟早的。   煜烨猩红着眼面色狰狞,他听完背过气重重咳嗽起来,如大动干戈般费力。   “温筠玉,把温筠玉给我叫来。”煜烨视线四下找他。   ‘呵’一声轻笑传来。   众人一下散开,没了隔绝的遮挡,温筠玉的人影一下显现出来。   他轻‘啧’声,欣长的身影立着清越卓然,他缓步而来,朦胧的阴影笼罩来。   那眼神清冷而阴鸷,看的皇帝头皮一紧,心中炸起“是你!”   温筠玉讶异而笑“皇帝糊涂了罢。”   他周身的威势让人想远离压迫,乌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越发伏地,紧张的禁声,甚至恨不得把耳朵捂死。   煜烨惊疑,他怀疑甚至已经肯定就是温筠玉害他,一脸要吃人的模样狰狞怒瞪温筠玉。   他气得癫狂,他要让温筠玉死,   “琬妃呢,把琬妃叫来,让她来给朕侍疾。”   那沙哑的声音狠辣,气息急促,几乎是一股疯劲在维持生机。   他不管不顾,他是已经废了,只要能气到温筠玉的,他都愿意去挑他的痛点报复。   温筠玉嗤笑。   那小太监不敢看温筠玉的神色,听着皇上咳嗽着又是沙哑一声“朕是吩咐不动你了!”   “奴这就去,这就去。”   他慌慌张张应了,这才跟跄着跑了出去。   温筠玉扯起嘴皮子一笑,“皇帝精神头瞧着还足,想必不缺那等人伺候。”   殿内的人都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你,你敢!”煜烨怒目圆睁,烛光落进他眼里刺痛,他却闭不上。   温筠玉撩起袍子,坐在龙塌边,瞧着他轻笑“臣敢不敢,皇帝不早就领教过,先皇帝没好好教您驭国之术也不怪他,毕竟莽夫不易。”   他说的轻巧,好整以暇的瞧着皇帝不能动弹。   煜烨怒极,喉咙里热气上来,止不住一阵重重咳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瞧着温筠玉甚是满意,他亲自动手替煜烨捻了捻被角,犹为贴心。   “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还是尽早把身子养好才是。”   他微笑起身,退了出去,还细心的吩咐“可得仔细着点照看皇帝。”   “自然自然。”守卫惶恐,细心的关好殿门,大半响也没人敢进去瞧上一眼。   “皇上,想唤琬妃娘娘您过去侍疾。”   来人马不停蹄与明宣殿通传,他稳着心神竭力保持镇定道。   林茹阴倒是想去,温筠玉可是拦着不让,她笑道“你来时见着温太保了吗?”   那人脸色一白,想着温筠钰平日里的手段,脚下一软就跪了下去“奴才僭越了。”   他原是看皇帝和温太保都不好惹,还想来明宣殿唬上一唬,哪知这位通身气派看着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是被什么蒙了心肝,谁不知道这位可是温太保的心尖尖,他急着磕了几个响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你出去吧。”   林茹阴一向不操心这些。   那小太监如蒙大赫的跑了出去。   他大概不知,从踏进这殿内便是个错,在这宫里哪能那般没有眼色呢。   这一夜,许是很多人都没睡好,皇帝病重快要不行的消息再怎么封死,却还是传到了有心的耳朵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这就是一个信号,就差一个契机,终将挑起祸端。   要大乱了。   林茹阴忧心忡忡,她原先只是不让出明宣宫,现如今连寝殿都出不得了。   温筠玉还是每天晚归,却照常抽着时间陪她,然而殿外的守卫瞧着比先前还多了,宫里的人一个个绷紧了皮,生怕有柄刀落在自个头上。   她也不闹,只是担心温筠玉,怕他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受不得,又怕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等着她们。   上一辈的荣华富贵,林茹阴也是得的莫名。   心有所惧,万物可怖。   “荣妃那可好?”   林茹阴想到上辈子那孩子,她宠了大半辈子,也不知这一世安稳否,心中总是记挂着。   女官有些讶异琬妃会提起,要知道两人的关系可是不死不休的敌对。   “荣妃娘娘安好。”   女官不解,只好据实答了。   养了宸儿大半辈子,那奶娃娃的脸越看越像温筠玉的,她还能不知其中的门道吗。这不但是前朝皇家的血脉,还是她心上人身边   不多的亲人,更何况宸儿是她一手带大的,这分量不可不重。   想着那一口一声的“母后”,她心暖的不行。   但是她哪都不能走动,自然也没去看过任何人,她怕沈赫荣不好会影响孩子。   她想着温筠玉不可能不知这重要,该是不会疏忽了去,也就松口气。   林茹阴也没有夺人孩子的想法,上辈子的情分今生还能再续,只要重要的人都先要活的好好的。   林茹阴等了温筠玉许久,瞧他久久未归,忍不住假寐了会。   最后熬不住了,睡了过去。   夜晚的大风狂啸,刮在人脸上生冷刺痛,雪下的厚实,行人寸步难行。   这会宫外家家户户也都落实了门窗,整座城都在静默。   她睡得不安稳一下被惊醒,挣开眼眸怔愣了半响,再也睡不着了。   适应了会殿内的黑暗,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女官听见林茹阴这边有了动静,过来瞧瞧。   “温筠玉还没回来吗?”   林茹阴轻声问。   外头的女官也走到近前,一盏宫灯添上,殿里亮堂了些,还是昏黄。   她也没想有人作答,自顾自的从塌上坐了起来,绸缎般的青丝垂着,散落在她瘦削的肩上,白色的寝衣贴身,衬托美人如玉而娇小。   林茹阴轻轻眨了眨眼,“我等他回来。”   ※※※※※※※※※※※※※※※※※※※※   害怕~ 第89章 兵临城下   有兵马杀进来了。   火把和火箭划破的夜空, 嘶吼声和冰刃相交的声音惊扰的人全都慌乱起来。   “是泓乐王反了——”   就在林茹阴坐在床榻上想着温筠玉何时归来,心中的不安放大, 这一声高喊一下崩断了她心中的弦。   她唰的站着,面色苍白,一身月白色寝衣的显得瘦削,青丝散着也顾不上了。   敌军破城而入,有人高喊, 这会大批的人马闯进闯宫和御林军拼杀在一起, 血流成河,皇宫乱成一团, 无辜的人也都死于敌军剑下。   刀光剑影投射在窗纸上, 接连不断的血喷溅在其上,大量的火把照亮着整个皇宫通明而杀生肆虐。   “把温贼的女人抓出来。”有领头高呼。   越来越多的敌军朝明宣殿攻进来,林茹阴的心弦绷紧,她不能被捉。   和她待着殿内的女官守紧了殿门,见林茹阴往殿门去, 心一惊急道“娘娘你可不能出去, 外面到处都是要抓你的人。”   她止住身子, 朝窗外看去,殿外已经尸橫遍野,伤残也占了大半, 这样的厮杀还在继续。   林茹阴惊的后退半步, 夜晚冰冷的她身子发寒, 女官拿来黑色的狐裘将她包裹起来。   “娘娘莫怕, 我们都是以您的安危为重。”女官坚定道。   她稳了稳心神,外面惨叫声惨不忍睹,敌军手起刀落收割着一个又个无辜的性命。   “别杀我,别杀我。”   “啊——”   死前的惊叫声一声声加剧人心中的恐惧,是看不到黎明的绝望。   敌军是毫不手软,非友军一概格杀勿论,披靡而前,御林军节节溃退,有衰败之相。   毕竟这一批敌军大部分都来军中的士兵,御林军自是有些不及。   “我招,我招别杀我。”   有人供出了林茹阴住在偏殿,往林茹阴这边集中的火力更猛了,步步逼近。   隐在暗处如阴兵般的控鹤监倾巢而出,与敌军的万人拼杀在一起而不落下风,然而敌数过多缠斗其中也是分身乏术。   有近两成的控鹤卫都在这了,大抵还有的在沈赫荣那。   “那温筠玉呢。”林茹阴焦急的扯着女官道。   三千的控鹤监都散落在外,那是温筠玉最有利的一把刀,这下分出去谁来护着他。   “娘娘别管那么多了,主子定会没事的,保住你才是对主子最好的办法了。”   女官挡着门,外边已经有人砸的殿门震天响。   “活捉了那温贼的女人,晾他也不敢躲在暗处做缩头乌龟。”   一把刀突然狠狠插在窗子上,用力撕开一道口子,那人欲要破窗而入,下一刻就给人拖拽住一刀抹了脖子。   血液喷溅上洁白的窗纸上。   就这样抵挡了好一阵,密密麻麻的人扒着窗子跃跃欲试,有的人倒下但更多人围了上来,看的林茹阴头皮发麻。   有好几次差点给外面的想方设法进来的人得逞,被女官提着刀补回去。   填了这边窟窿还有那边的空子,有几个人钻着漏洞扑杀进来,吓得林茹阴脸又是一白,下意识躲偏了身子,在地上滚了一圈。   “娘娘。”女官焦急的叫了一声,用力将手头的刀刃挡了回去,就来护她。   有人被重重砸在殿门上,防守的殿门终于告破。   马不停蹄有人跃了进来,控鹤卫跟着夺门而入,就在林茹阴眼前打斗起来。   那女官也是会武的,抵挡了几波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传入的贼寇。   但她一边护着林茹阴一边还要杀敌,略显吃力起来。   “我们快先走吧。”   她惊险的躲过了好几次刀尖。   林茹阴心道她留在这也是添乱,当务之急先找地方躲起来,她怕有人拿她威胁温筠玉。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另外一边已经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她,一身红衣在火把的照亮下美的耀眼,然而细嫩的脖子被抵着刀刃押在城墙上,吓得发白的脸和瑟瑟发抖的身子很是可怜。   “温贼,你女人在我手上,还不快束手就擒!”   “恩?”   未见其人只闻其声,一声阴鸷的冷笑听的人心一颤“是吗”   温筠玉不为所动。   隐在暗处的他,一声月牙袍穿的清隽而舒朗,宽袖上狰狞的蟒纹安静的卧着,他轻笑着与之对答。   眼前兵临城下的场面好像司空见惯,还有极好的心情谈笑风生。   他端坐高位,然而别人却看不到他。   那攻城的将领十分羞恼,搁在红衣女子脖颈上的刀刃擦着皮肉,手下用力一下就蹭出了鲜血。   暗处的一只冷箭蓄势待发,瞄准了对面那女人的清丽的面容。   ‘咻’破空之音冷冽。   众人大惊,只见那女人面容被利箭射穿,她惊恐的睁大眼,血汨汨地流出。   下一刻就了断了生息。   那将领见手里的俘虏没了用处,气恼的松了手,任那红衣自高城墙上失落而坠落直下。   “温贼他娘连自己女人都杀,真不是东西。”   有人当场怒‘呸’了起来,骂咧咧直喊。   但更多的却在找寻温筠玉的痕迹,那冷箭袭来,打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场的脖子具是一凉。   然而温筠玉在暗处,他们现在却在明,孰优孰劣一看便知。   “本座还不至于连自己女人都不识得。”   冷冽而淡然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半空响起,底下乌压压的一片打斗声,都没能忽略去这阴鸷含着威慑的声音。   越来越多有火把照亮了夜空,   “放火!”   一把火烧了。   敌军见就攻不下,就一个女人这会多人拿不下,顿时恼了,要把林茹阴活活烧死在里面。   前方传来消息,正因为假的没用,才费劲千方百计要抓林茹阴这个真主,这会是真恼了。   不能抓活的,就割下温筠玉女人的项上人头来见。   数十把火把投下来,明宣殿一下着了起来,大火燃烧的猛烈,熊熊烈火让控鹤监都恼了起来,杀意一触即发。   “杀!”   那火蹿的老高,女官和林茹阴都慌了。   “再不走要被困这里了,那火把浇了油会烧死我们。”女官恨得咬牙。   然而外面全是敌军,就算一路拼杀出去也没有安生的地方。   手边的东西快速的燃了起来,顶上的横梁被火烧也摇摇欲坠,不时有大团的火星烧落。   林茹阴刚才几番剧烈的躲藏下,体力隐约有些透支了,面色白的女官生怕她立时昏过去。   还在她明白身处险境,也不是不能忍的。   地上躺着的人受了重伤,一双眼睛却瞪得狰狞,他飞扑过来要去拉林茹阴。   攥紧了她的手腕扯的老远,林茹阴反应不及让他得手了。   “娘娘!”   女官高叫一声。   控鹤卫一看,那还得了,数十人一跃,闯进殿内,那黑色的长锦袍如阴鬼夺命,长长的鞭子一甩,霎时缠上人的脆弱脖颈,一缚一勒,弹指间杀了近百人。   林茹阴得了喘息的余力,用力挣开那死人的手。   大火蔓延上来,控鹤监护着她才出偏殿。   “去主殿。”   数十个控鹤监将林茹阴围起来,保护在圈内。   他们拼杀着一点点移动着保护圈,冷箭集发而下,都被他们挡了回去。   “快护着娘娘先走。”   险险的有箭划破了她的衣袖,渗出几道鲜红的血液,疼得她忍痛皱眉。   “娘娘。”女官一手搀扶着她,一手持剑,冰冷的面色带着担忧。   林茹阴呛了浓烟,憋着气咳嗽的止不住,难受的噙着眼泪“我没事,先去主殿”   那主殿烧的火光一簇,林茹阴却执着要入内。   那明宣宫的主殿底下有一条密道,是直通皇帝住的寝殿的。   然而有更重要的东西,她要拿出来,非去不可。   女官拗不过她,前方不明,后路不知,一咬牙也由着她去了。   控鹤卫不解,却忠心耿耿护着林茹阴往主殿跑。   其中几根小横梁惊险的差点砸到她,她稳了稳心神一鼓作气跑到床榻前,蹲下身在底下摩挲了一阵,终于捏着手上在手中,随后床板在几人吃惊的目光下缓缓移开。   仅容一人的洞口下有些漆黑。   “快走,主殿要塌了!”   林茹阴领着女官率先钻进去。   随后动作快的控鹤卫一跃而下,床板随之阖上。   他们也无路可走,明宣殿已经烧毁,外头四处拼杀,这条道是通往皇帝的寝宫的,暂且先躲藏着,也不失是个办法。   林茹阴手里头隐约捏着一个小瓷瓶,她不动声色的藏进怀里。   就算控鹤卫看见了,也不会多问。   地道里漆黑,女官和几个控鹤卫随身都带着火折子,拿出来轻轻一吹,就有一点微弱的火星照亮。   火光很微弱,他们也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听说荣妃被抓了。”   一人声音低低响起,在密道里尤为清晰。   林茹阴一惊,“如何被抓的。”   她就怕沈赫荣会出事,按道理来说不该的,温筠玉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那可是关乎前朝的血脉。   控鹤卫摇头“具体不知。”   他们都分散了,传递消息也困难。   希望别出什么事才好,林茹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的担忧。   沈赫荣那边情况确实不好。   ※※※※※※※※※※※※※※※※※※※※   咕咕ε=(′ο`*)))唉 第90章 血色雪色   “荣妃娘娘, 泓乐王反了。”   “本宫听见了。”   沈赫荣面色还算冷静。   外面突然冒出了很多黑色锦衣的守卫,各个看着身手不凡,瞧着能顶许久,暂时是没有性命危险的。   她这一胎养得太好, 月份还不足, 然而现在是非生不可了。   她这婢女也比一般人要镇定,从她来到沈赫荣身边的第一天,就知其不俗。   沈赫荣染着蔻丹的殷红指甲抚摸着高挺肚子,淡淡道“你去将我喝得药熬来与我,多熬点。”   她闭着美目轻轻倚在贵妃榻上,对外面充耳不闻。   “好, 我这就去。”女侍攥紧手, 忙不迭去小厨房给她熬药。   黑乎乎的药端了七八个青瓷碗来, 女侍走来时, 双手捧着托板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扣住木板边缘的手都有些掐出木屑来。   沈赫荣轻嗤“怕什么。”   自己拿了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喝得急了,呛着哽咽了几下。   她气息不稳咳嗽了几下。   沈赫荣喘了口气, 放下空碗又拿起一只, 端着青瓷碗的手捏着微微发白。   “他不会来了。”   她顿了片刻, 突然有些委屈的红了眼。   她知道。   从头到尾都知道。   还有这药, 是保胎的没错, 喝多了却能要了她的命。   沈赫荣憋着一口气, 又灌下去三四碗药才停。   女侍知道沈赫荣说的是谁, 这会也不敢搭话,有些笨拙的绷紧脸,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她被扶着躺下,摸着肚子终于感受到一丝疼痛,疼的她眼泪都沁了出来。   “女侍,本宫肚子好疼。”   沈赫荣死死攥紧女侍的衣袖,从袖中露出来的手用力到隐隐现出青筋。   “是要生了。”   女侍一摸,是羊水破了,也开始慌了。   这会没地方请稳婆,沈赫荣知是那药发作了,咬牙忍着阵痛倒在床上。   疼的眼泪不停的流淌,都将枕巾都打湿了。   她这会是有些恨了,产子之痛几乎熬坏了她的心神。   “啊——”疼的喘息,痛呼不断从咬紧的牙里溢出。   女侍无法,虽然心急,手下却沉稳。   这会请不来稳婆,只能女侍自己动手了,她被调来落华殿前有刻意学过接生,但亲自动手还是头一次。   她忍着发麻的头皮有条不紊的上手。   女侍杀过很多人,她一次见到流着么多血的,看的她都有些慌乱。   血大股大股的流出来,一下浸红了一整个被褥,鲜血淋漓不止。   女侍切了块人参片给沈赫荣含在口里。   “娘娘,你想想小主子,您若熬不过去了,让小主子怎么办。”女侍觉得棘手道。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中间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汗湿的巾帕不知用了多少块。   中间有几次沈赫荣坚持不下去了,就在沈赫荣耳边疾呼,反反复复念叨着她心心念念的孩子。   “对,我还有孩子,我不能现在死。”沈赫荣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面容颓丧,眼神又带着坚韧。   她还有事情未完成,她还不能死。   沈赫荣掐着被褥,尖利的指甲陷入肉里,渗出一道血痕流出。   “娘娘,你忍着点,孩子就快出来了。”女侍一手压在那高挺的肚子上,用了劲挤压。   “用力。”   婴孩已经冒头了,女侍瞧着欣喜的眼泪随之一起掉下来。   她听着咬牙用力,随之力竭。   像绷断的的丝线,摇摇欲坠,向后狠狠一砸。   “生了生了。”   婴儿的微弱的哭泣声,听着委屈又喜人。   沈赫荣听着深呼吸,运着微弱的气息,这一刻她是脆弱的,少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气息,不堪力而娇嫩的脖颈黏着碎发和薄汗,整个人都卸了力气,瘫倒在床上。   两人都偷偷抹了眼泪,烛光瞧着也有些刺痛。   女侍将孩子孩子包裹好放在沈赫荣的床边与她瞧,“娘娘,你看,是小殿下。”   孩子微眯着眼睛,哭的轻轻挥舞着小手,不小心抓着沈赫荣的指头就不放开了。   瞧着沈赫荣眼底酸涩,又有泪从眼角滑落。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哪怕那男人不爱她,都不能否认她为他生了个孩子。   她偏了偏头,轻轻吻在婴儿的额头上。   这是她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心神,她却甘之如饴。   婴儿的一声啼哭也惊着外面,冰刃相交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外面什么情况了。”   沈赫荣力竭微微喘息着,缓和了好一会才沙哑着声音问道。   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说话都勉强。   女侍将她安置好,翻出窗户好一会才打探了消息回来。   “消息说,泓乐王杀进皇帝寝宫了。”女侍皱着眉头,神色冷凝道。   “扶我起来。”沈赫荣艰难道。   女侍犹豫着还是将她扶起。   她命女侍给她洗浴,在女侍欲言又止中,她还是如愿以偿。   沈赫荣的脚绵软的落在地上,还站不稳,全靠着女侍搀扶着走向梳妆台。   三千青杀被绾成繁复而端庄的样式,一簇飞凤打制缀满珠玉的金冠流苏被细细别在墨发上,   手边紫檀木盒散发着微微的轻香,一缕缕幽烟弥散在空中,镂空铜雕飞凤的铜镜映出她艳丽的容颜,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她一袭云锦描金勾勒着彩凤的红衣,妖冶的裙摆垂落,如倾泻而下的血色,若天边燃烧的火烧云,从深渊地狱来,似将燃尽这万丈繁华。   大殿的门‘嘎吱’开了。   门里立着一人,殷红华贵的宫装衬着她艳丽的容颜。   众人听着异常的声音,都扭头去看,那女人站在那里,好看的容颜和不凡的气度叫人看的一呆,连打斗都迟缓了去。   “我怀了龙子,带我去见皇上。”她冲那将领喝道。   沈赫荣抿着唇,心气有些不稳,然后淡淡的胭脂却显出极好的气色来。   她没道明是谁的孩子,只说那是龙子。   人群□□起来,几次发作都给人镇压下去。   里面有的将领皱着眉头,已经认出了沈赫荣,若是那婴孩还活着,那是泓乐王的孩子。   这么一思索,将领挥手止住了部下的动作。   看不明白的御林军听着那是皇帝的骨血,也不敢动了。   至于控鹤卫,他们阴沉着脸挡在她身前,很是不好惹,他们阴鸷的盯着沈赫荣,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沈赫荣却不惧。   她淡淡道“让开。”   控鹤监迟疑着一点点退开了,其他人不知道这里面埋得是什么药,然而他们却清楚,这分明是前朝皇家的血脉。   可这会,只能由着这个女人胡作非为了。   两军对垒之际,倒一时都不敢动了。   沈赫荣轻笑“这可关乎皇家的血脉,我看谁敢动。”   她镇定自若的接过了女侍手中的宫伞,一步步缓缓踏出了漆红的殿门,她回首,复又头也不回的入了纷纷的大雪中。   在场的千人退避三舍,给她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她一袭红衣渐渐融入这雪色中。   众人跟着她一点点移动,两军各占一方,都僵着脸各自紧张,生怕有什么异动。   沈赫荣却似不怕般,眼里的淡然,好似置身事外。   她走在前面,后面的女侍抱紧着孩子亦步亦趋跟在沈赫荣身后,隐在袖子的利刃贴近绷紧的经脉。   这一路走的十分艰难,她身体绵软全身无力,一直都在强撑着,渐渐有血腥味弥漫开,众人离得远,女侍瞧着心惊胆颤。   有血花溅在雪地上,一滴,两滴···   在夜色中渐渐被大学淹没,但却这么走了一路。   她走的慢,早有消息通禀各处,一路上的人都严阵以待起来。   离她十米远的地方还是血肉横飞,她余光中不断的有人倒下,直溅得对方满身血污。   最先抵达皇帝寝宫外的泓乐王扯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沈赫荣那女人还活着。”   他还以为她早就死了。   没想到命倒是硬,现在还敢来见她。   “王爷,事不宜迟,那狗皇帝在里面,我们一举攻进去,整个天下都是王爷您的。”有人建议道   “言之有理,我们杀进去。”众人附和。   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又被眼前唾手可得的名利激得发狂,震声齐呼。   几个马前卒就怕事情生变。   泓乐王身披铠甲,黑色披凤衬着他威武不凡,他身后整装待发的万人都等着他发号施令,只待他一声令,就冲进去。   他看着这座巍峨辉煌的皇帝寝宫,扯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冷笑。   “我们杀进去。”泓乐沉声道。   他们强势的杀进去,御林军节节败退,被击打的溃不成军。   “泓乐王杀进了——”   有太监高呼,里面无辜的众人躲闪不及,被拖出来一刀抹了脖子。   终于来到了殿门前,泓乐王反倒不急了。   他一步步踏了进去,大开的殿门内明亮辉煌,明黄的用色刺激着他更加兴奋,眸色染上丝丝狠辣和癫狂。   殿门关上了。   “皇兄,皇弟好生想你。”   泓乐王压抑着心中的涌动,闭着眼略微得意道。   ※※※※※※※※※※※※※※※※※※※※   哈哈,只能推迟一日终章了,,今天依旧是一只咕咕((╥╯^╰╥)脸都打肿了) 第91章 凛冬将至   泓乐王一步步逼急, 他立在殿门一身血腥味,是来者不善的眼神。   皇帝惊愕的瞪着眼。   一下就看到了他, 那一身从尸海中走出来的模样,像是要来索命的。   “你来作甚么。”   皇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见他笑的狰狞,挣扎着颤抖起来。   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他心下以为是温筠玉, 哪里会想到他最亲的弟弟会反了。   短短一夕之间, 全都不一样了,都变了。   就算害怕, 他还勉力保持镇定,然而他全身僵硬, 根本不能动弹。   “当然是来接手皇兄你的江山。”   泓乐王一语道破,懒得与之浪费口舌。   瞧瞧他皇帝的这副可怜模样, 真是大快人心,这么十几年来, 好久都没这么舒畅过了。   皇帝咳嗽着弯身,气的发抖。   他现如今不过三十, 已经有了灰败之象,样子平白老了数十岁,瘫倒在床上一蹶不振。   “你滚, 你给朕滚出去。”煜烨怒不可遏。   泓乐王听了讥笑, 站着不动“皇兄, 你一个废人, 如何打理江山,倒不如乖乖让给小弟,还能让你舒坦几年。”   在他看来,煜烨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未惧。   就算囚禁起来保他一条命也不是难事。   皇帝哪里能忍受这种奇耻大辱,拼命想挣扎,看起来确是僵着身体发抖的可怜虫。   “先帝把皇位传给了我,你才是废物。”   煜烨眦目欲裂,眼睛泛着猩红,样子十分可怖。   泓乐王想起他弱冠之时便被父皇驱赶出京都,大为羞恼。   他父皇偏心,怕他们兄弟会夺了煜烨的皇位,为了杜绝隐患,便折了他的翅膀,丢出了皇城。   现在,他又回来了。   煜烨精神失常的还在反复强调着先帝的偏心,激的他怒火中烧,克制不住举刀刺了过去。   一刀将皇帝捅穿了。   “你。”煜烨似解脱又是难以置信的缩紧眼眸。   他怎么敢。   煜烨重重喘息,捂着插着刀的胸口,狠厉猩红的眼发狂。   鲜血从他身体里流出,还没来得及说完话,看着泓乐王的方向挣着发红狠厉的眼睛没了生息。   他死不瞑目。   泓乐王拔出剑,嫌弃的看了眼龙塌,将死得发僵的皇帝踹开,转身翻找起东西来。   玉玺。   没了继位遗诏,必须要有传国玉玺来证明天授皇权的正统。   他翻来覆去,翻箱倒柜,将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就是没看到这传国玉玺。   泓乐王黑着脸直起趴在地上翻找东西的身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这会却说不上来。   他这一路来的太顺,一下就破城而入了,但这会确实连温筠玉的衣服边都没摸着。   真正心腹大患还未除去,他就不安极了。   “温筠玉人呢,还没找到?”泓乐王黑着脸问手下。   他想找了许久的传国玉玺定是给温筠玉带走了。   这可就麻烦了。   “那温贼藏身之地隐秘,不过天亮之时,晾他也无处可躲。”手下谨慎着口气道。   泓乐王憋着一口气“继续找,让他们都快点。”   沈赫荣出现在他身后,他脸面一黑,一双锐利眼睛就盯过来。   身后的将领绷紧了身子,小心翼翼道“这女人说怀了龙子,要来见您,属下拦都拦不住。”   泓乐王有了前车之鉴,心中也惊疑了起来。   他并没有很相信沈赫荣,倒是想留着她看看想要做什么。   毕竟,这女人已经与他无用了。   是生是死也不重要,倒要看看葫芦里买了什么药。   沈赫荣轻笑“王爷,你好生无情,奴想来见你都难。”   她一身红衣言笑晏晏,怀里还抱着自称是他的骨血,想不认真重视起来都难。   “你想做是什么,本王劝你还是安分点。”泓乐王钳制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拖拽到身前。   拉的她一个跟跄差点撞上案板,处境被动中却不显狼狈,有着几分高雅来。   沈赫荣瞧着他狠辣的样子,轻轻一笑。   “你轻点,小心孩子。”   为了不让泓乐王起疑心,她特意只身前来。   “没空与你废话,别的事等本王登基之后,留着慢慢说。”泓乐王冷着脸甩袖。   沈赫荣美目含笑,也由着他。   还不急。   她找了个侧榻舒服的窝了进去,一边安置好婴儿,见它睡得不安稳伸手捻了捻小被锦,轻哄的拍了拍。   神色温柔而娴静,惹得泓乐王几次侧目。   沈赫荣跟着眯着眼假寐,倦容有些疲惫,她却不能就这样安睡过去。   她怕会醒不过来。   还在身下的疼痛还在折磨着她不得轻松,只能轻颤着歇了会。   她吃了止血的药,有些可笑,这会也没什么伤不伤身的,她闭着眼想了许多。   然而渐渐浸湿的衣袍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镂空铜雕的宫灯就放在小案板上,侧边是美人伏案勾勒出玲珑而羸弱的娇躯不盈一握,衣襟立领下细嫩的脖颈白皙诱人,从衣袖中垂落的一截葱白细腕也可人怜爱。   她一动不动的假寐,艳丽的容颜恬静。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此情此景却好像把别的喧嚣嘈杂都隔绝在世外。   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动。   “谁?”   这一异动,使得沈赫荣和泓乐王都看了过去。   声响稍纵即逝。   他们狐疑的定睛在一块地砖上。   泓乐王疾步走过去,用力一掀,那块瓷砖地被拿开,露出了半张清丽的小脸来。   他见了当即冷笑“好啊,正愁没地方找你,这不,就送上门了。”   林茹阴原来躲在地道中,在打斗的过程中和女官他们失散了。   躲了这许久,没想到里面常年无用竟然会有碎石土砸落。   当即被人听到了声响,当头就给人揪了出来。   泓乐王用剑挑着林茹阴的脖颈“这便拿你去换温筠玉。”   左右不过一个女人,但看温筠玉走火入魔的样子,定是极乐意为他女人送死的。   她冷汗都要下来了,攥紧的手濡湿。   “原是我好妹妹来了。”   沈赫荣倚着榻,悠悠拨了拨涂了蔻丹的指甲。   泓乐王知道她俩之间的仇恨,倒也不防着沈赫荣。   林茹阴垂下的眼眸极快的眨了眨,有些磕磕绊绊道“我知道玉玺在那。”   她看了看皇帝寝宫被翻找的痕迹,就猜是在找玉玺。   她前世做太后时,便觉古怪,那玉玺怎么摸都觉得隐隐手感有些不对,现如今有个猜测,说不定能对付过去。   “在那?”他口气一沉。   泓乐王锐利的眼凝视她,语气略带急切。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让荣妃来。”林茹阴抿着唇,别过清冷的脸。   林茹阴余光中与沈赫荣蓦地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僵着身体,小脸发白。   沈赫荣不着痕迹的撑着床榻,慢慢起身,身形若微摇晃,她缓了缓,面色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   “放轻松。”荣妃压着阴柔的声音,漫不经心的。   沈赫荣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小脸,勾起她的下巴,从她衣襟中扯出一根红绳来。   绳子上绑着一块玉扳指。   “妹妹莫不是骗我们的吧。”沈赫荣拿过手中打量片刻。   接着踱步贴着泓乐王站着,一手送到他面前“王爷你看。”   她笑着让泓乐王瞧,纤纤玉指捧高了,烛光落在玉块上,显得莹润清透,当是不凡。   “好似玉玺的料子。”泓乐王凑近,细细打量。   “可瞧仔细了,臣妾也想一看呢。”沈赫荣笑着更上前一步。   “你——”他惊愕的退开半步。   他持剑的手下一刻被林茹阴趁机挥开。   这才露出插在腹部上的匕首。   另外一端被沈赫荣死死抓住,就摁在他肚子上。   一时鲜血淋漓,沈赫荣却笑得欢喜。   身处漩涡之中,哪能天真。   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本就是棋子,不拼这一把,平白死了岂能甘心。   “哪怕送命,也要发挥我最大的价值才好,不然午夜梦回我怕你们忘了我。”她小声的附在泓乐王耳边呢喃。   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   泓乐王按着流血的腹部,大力甩开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毒妇,你个毒妇。”   沈赫荣被掀翻在地上,只是哈哈大笑,笑的噙着碎泪,在这刻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哐当’一声,那匕首被连带着拔了出来,脱力甩在了地上。   他还有余力,面色狰狞的上前去掐沈赫荣的脖子。   “啊——”沈赫荣被掐的挣扎起来,一双美目几欲翻白。   她用力的双手去挣,到最后气息都微弱。   “信是我送的。你能有今天,真好。”她吐着气,笑的有些花枝乱颤。   她本就没想活。   “是你!”泓乐王加重力道去掐她。   这女人该死。   “呵呵。”沈赫荣笑出泪来,要被掐死了也不服输。   那写着她腹中是死胎的信是她买通了太医院的人送的,就为了给泓乐王来个瓮中捉鳖。   她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她的皇儿。   皇帝死了,泓乐王也不能落下。   至于温筠玉,损耗了兵力又得为她儿子做嫁衣,她想的很是明白。   现在统领御林军的是她哥哥,她怎么都能放心去了。   林茹阴勉力拿起地上的匕首冲了上去,一刀从泓乐王背后捅了上去。   “沈赫荣。”   林茹阴吓得用力推开倒在沈赫荣身上的泓乐王,他已经没了气,荣妃看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一折腾下来,本就体弱的她也喘息着吃不消。   “帮我,帮我照顾好孩子。”沈赫荣死死攥紧了林茹阴的手,一双美目写满了哀求与不容拒绝的强硬。   她这一辈子没求过人,“就求你这一回,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我拿命抵给你。”   说着簌簌流泪,身下鲜血流淌了一地,到最后喘着只进不出的气,“求你。”   “好。”   林茹阴抹了把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爬起来抱过孩子给沈赫荣看“你坚持住,孩子还需要娘。”   沈赫荣看得不舍得移开眼,闭眼睛一行清泪划过面庞。   没救了。   她生了还在血崩,快把她身上的血都流尽了。   “沈赫荣。”   有人焦急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费力的睁了睁眼,看清了男人熟悉带着慌张的面容跑来,有些吃力的笑了笑。   他到底还是来了。   “你可以不救我。”她小声喘息道。   我知道你没想我活,我可以成全你。   罪孽也由我背,这窃国之罪入了轮回,我替他担,只愿他平平安安岁岁年年。   储寒颤着眼眸,将她拢在怀里,入眼满地的鲜血,刺的他心口发痛。   “我来了。”他吻了吻她的发心,落下泪滴到沈赫荣的脸上,最后浸没了衣襟。   他确实想过沈赫荣死,却反悔了。   当看到她躺倒在地上那一刻,满心满眼里只有她,割舍不下,也驾驭不了自己不听话的心。   储寒抱起她,清冷的面容再也保持不了往日的镇定。   “我这就带你走。”   我们回家。   沈赫荣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窝在他怀里。   她此前走过太多的弯路,这样也好。   死也足矣。   那边泓乐王一死,群龙无首,一下没了主心骨,可谓是反胜为败,没一会就投降了。   连王都没了,还打什么。   控鹤监和御林军留下来收拾着残局,场面也控制了下来。   林茹阴抱着皇子出去,高举给他们看“这是皇家唯一的血脉,你们未来的皇。”   霎时,御林军率先跪了下去。   接着,所有人都慢慢跪了下去,乌压压的一片。   这种时刻,寂静刻在每个人的心口,没有人出声,沉默便是最好的臣服。   阴一上前接过了孩子,林茹阴紧绷的身体才略微放松。   这一泄气,再难提起精神。   她缓缓退了出去,脚步还有些不稳,连走路都是勉强。   林茹阴慌慌张张的拉住控鹤监的人“温筠玉在哪,他在哪。”   她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她怕那阴鸷的男人又像前世一样消失了,让她怎么也找不到。   她要去找他。   当下几人具是摇头。   林茹阴愣在原地。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前世的温筠玉死了,正如婉清所说的,他活不过二十八岁,死的时候悄无声息。   连来见林茹阴最后一面都没能。   他死了。   有人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提及,她全都不相信,选择性遗忘了这件事。   现如今呢。   他又想抛下她一个人,她不许,她不允许他这么做。   她能找到他的,她回想起记忆里那阴暗而荒芜的太子东宫,是在那里,她要去找他。   林茹阴抛下了所以人,她跑的飞快,有雪花落在了她的身上。   连伞扔了去,也不顾了。   一路飞奔,她从没想过她能跑的这样快,入眼的都是雪色,和天空一样一望无际,好似跑不到尽头。   然而她能的,她要到他身边去。   让他放心不下。   让他知道她会吃不好睡不着,这样就不会放心离开了。   林茹阴喘息着在太子东宫殿前停下。   抬眼间,映入眼帘的匾额被大雪遮去了大半,那凌厉的笔锋,似他这个人一般,清润舒朗又强势。   已到近前,她却有些怯弱。   前世她百般抗拒他,用言语刺痛他,这些每每回想起来,她心都痛了,是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占着他对自己的欢喜,而去伤害他。   林茹阴想不明白,前世是魔怔了。   她杏眼止不住的落泪,哭的呜咽无声,痛彻心扉。   她拖着绵软的脚,一步一步进去。   是一大片的雪色,空旷而萧索。   她能想起少年的他,若在这里练剑时的样子,定清俊无比。   屋檐下,那人倚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睡得无声。   等林茹阴走过去,都没能惊醒他。   温筠玉一身月牙白袍,落在躺椅中面容清隽少了往日的阴鸷,熟悉的眉眼淡漠,抿着的薄唇,温润的不真实。   清风拂面,少年如玉。   她蹲下身看了许久,终于崩溃了。   “你起,呜,你起来。”林茹阴落哭的满脸泪痕,用双手去摇他“别睡了。”   “你别睡了。”   “求你了。”   林茹阴呜咽的大哭,伏在他胸膛哭的全身颤抖,眼泪滑落小脸,打湿了温筠玉的衣襟。   她哭了半响,身下的人都没能起来搭理她。   “别留我一个人,我不行的。”   她抱着温筠玉渐渐失了温度的身体,那冰冷的触感让她害怕。   林茹阴摸着他骨质均匀,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搓揉,企图让他暖起来。   最后哽咽着抱着他的手痛哭出声。   “别哭。”温筠玉碰过那清丽的小脸,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拭泪痕。   林茹阴见他挣开眼睛,欣喜的眼泪流的更多了,凑近了去瞧他。   他摸出了一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笑着与她看。   林茹阴哭的抽噎,眼前有些模糊,摸了几次才接过。   是那玉扳指。   她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是在遇到的那前世墓中带出来的。   “原为何物。”林茹阴梗着声音,不解道。   他似想到什么,轻轻一笑。   很细微的笑声,就凑在林茹阴的耳边,令人沉醉。   他是褚华懿,从一出生便是太子,身份尊贵。   当年他幼时,他的父皇将他抱到膝头,慈爱道“皇儿,你可知这是何物。”   一如现在,举着手与他瞧。   那是的阳光的透在玉扳指上,莹莹光无尽,耀眼极了。   “皇儿,你瞧,父皇从玉玺里挖了一块出来给你做玉扳指,你可不能给你母后说”   他父皇说着,将玉扳指给了他。   自那后,他就知道,传国玉玺少了东西。   而他,背负的是整个他的国。   他哑然一笑。   将那玉扳指给了林茹阴,微笑道“你才是我的宝贝。”   他伸手摸了摸林茹阴泪流不止面容,无奈笑道“哭的我心都痛了。”   我此生仅有的软弱,是血海深仇的途中多了一个你。   “痛了才好,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她抱紧温筠玉,一手还攥紧了玉扳指。   用力将小脑袋埋进他的怀抱。   “我怎么舍得。”   傻姑娘,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那你别死好不好。”林茹阴娇蛮的哭着要求道。   她趁机要求,抵死无赖。   “你呀。”   温筠玉笑的无声,墨眼深邃的看着他的姑娘,像是要把她看进骨血中。   林茹阴不依不饶。   “你若敢死,就先弄死我,你不是说过,死也会把我带去吗。”   然而温筠玉这一下却没有再回答她了,少年似青松朗月,却不复往日的生动。   他沉默着落在躺椅中一动不动,如天地都失了颜色。   林茹阴轻轻碰了碰他,入手的感觉更加冰冷了,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也流不动了。   一时僵硬着身子,眼睛一眨不眨。   眼泪却又控制不住滚落,重重的砸在男人的衣襟上。   可是没有人会提她擦拭眼泪了。   你知道吗,我和你拥有一模一样的玉扳指,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她将自己脖颈上带着的玉扳指套到了温筠玉的手上,和他十指相扣,她凑上前含住温筠玉的薄唇,滑落在两人唇齿之间的泪水慢慢冰冷,让她尝到了苦涩。   都说薄唇的男人,薄情。   她可不许他做薄情郎。   “我不允许你死,你也不能死。”   她心里有了裂口,只有温筠玉才能填补。   林茹阴的眼里闪过一丝疯狂   林茹阴自己抹了把眼泪,她心急的翻找身上的瓷瓶,只要他能活着,怎么样都行。   当时婉清说了,她是身负大气运之人,是天命之人,她可以救他,一定可以。   她翻出那个,当时婉清死时,从她袖间掉落的蓝釉白龙纹小梅瓶。   那瓶子里好一会爬出了一只细小的红头蜘蛛,仅有人发丝般的个头,它爬的极快,一下就咬破了林茹阴的指头,整个身子都钻进去,而后消失不见。   被叮咬的痛感一下就发作起来,整个身体都像被虫子咬的蚀骨吸血。   这蛊虫是为一对,能与之共生共死,一方若命弦将近,另一方便可用此法共享寿命。   之后他们命运相纠葛,不分你我。   她轻喘着气息,忍着剧痛趴伏到温筠玉的身上。   一边瞧着他,一边给与他温度。   哪怕她昏过去的事后温筠玉说,他体内的蛊虫早已被灭杀,林茹阴都愿意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一试。   她愿意将自己的寿命渡给温筠玉,哪怕现在要她的命,她也绝无二话。   就像前世,她在玉峰云颠之上和那梵音大师说的。   我想他。   所以千方百计,粉身碎骨也要重来一世。   她抱紧温筠玉无声的哭泣,身上的黑色狐裘盖住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臂膀搂上了她瘦弱的身子。   林茹阴往那坚硬的怀抱里缩得更里面了,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你只能陪着我,这辈子,还有下辈子。”   “好。”   一声轻笑带着心满意足的叹息。   我的乖茵茵,只要你在身边,我便无所不能。   ※※※※※※※※※※※※※※※※※※※※   完结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