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我见公主多妖娆 作者:花惜言   文案   永平长公主季敏生得国色天香,又深得帝后宠爱,可桃李年华,却无人敢求娶。   人人都知,长公主叛经离道、声名狼藉,又心狠手辣,若尚了她的驸马,稍微伺候不好,说不定就丢了小命。   爱女心切的帝后在御花园设宴,明为君臣同乐,实为公主择婿。   宴会上,皇帝一连指了十几个他心目中的青年才俊,季敏皆兴趣缺缺,否了~   直指到了梧桐树下俊美无俦,郎艳独绝的新科状元时,季敏笑了:这不是当年被她渣过的江东第一公子楚绍吗?!   楚绍桃花眼状似无意的扫过季敏,不动声色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年前她始乱终弃,今日起他必要“一雪前耻”……   撩人不自知的大美人vs皮美腹黑的伪君子   本书又叫《江山不及美人骄》,《长公主与驸马的二三事》、《怎奈他秀色无俦》是甜啊甜的甜爽文   内容标签:强强 女强 甜文   主角:季敏、楚绍   一句话简介:公主与驸马彪悍的嫁娶记 ==================== 第1章 凯旋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梁高祖顺应天意,一朝起兵,代周立梁,复经十余载征战厮杀,终结乱世,统一九州。   大梁高祖二年,上京捷报传来。   永平长公主季敏率军攻破南昭国都,南昭老王自献降表,俯首称臣,自此南疆十三州府皆尽平定。   这胜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没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就此永平长公主和她的永平军就成了京城里最火爆的话题了。   大街小巷,老百姓们聊天唠嗑时都得说上几句。   酒肆茶楼,那些说书人全都在说永平军南诏一战的故事,说别的是根本没人听。   也不怪老百姓如此兴奋,一是南诏国与中原之间打了一百多年仗,这次永平军大胜,总算是结束了纷争。   二最重要的,是这永平长公主的确非同一般。   十三岁时,高祖被前朝大周的齐王、宋王联兵五万困于幽州。   危急时刻,她奋身而出,带数十名勇士,突出重围,四处求援。   襄阳太守感其忠孝,借兵一万。   她便率军,一日之内千里突袭,大败联军,齐、宋二王皆死于其银枪之下。   十五岁,自请先锋,率二万兵马,破淮北河间王八万大军,直捣琼州,生擒河间王。   这一次征讨南诏国,南疆气候炎热潮湿,多草木毒虫,当地人又擅长巫术,用毒弄蛊。   前朝大周与南昭争战多年,屡尝败绩。   而她率三万永平军只用短短两年时间,便令其臣服,可以说是巾帼不让须眉。   但最八卦的是,听闻这位长公主长得貌似无盐,其丑无比,到现在都没有成婚,都没人敢娶她。   还有她十三岁从军以来,杀人无数,她身上的各种可怕传言,被很多人用来吓唬家里不听话的孩童呢!   …………   五月初八,风和日丽,诸事皆宜。   上京,黄土铺道,清水润街,迎接永平军凯旋归来。   因近百年来,胡汉通婚十分普遍,受胡族影响,大梁民风开放,氛围宽松。   今日道路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是男女老少,人山人海。   还有那富贵人家的儿女自然不能与普通老百姓挤着看,早早的便定下了临街的,视野宽阔的茶馆、酒楼的包间。   所有人都想亲眼看一看这传闻中的大梁长公主、女将军。   日禺时分,两名戴红帽、穿褐红短袍的报信官一路快马而来:“报!安国大将军率永平军入城!”   “诶呀,永平长公主来了!”   “在哪呢,别挤啊,我还要看呢。”   “让开点,再推,就把我从窗户推下去了。”   路旁的人潮顿时涌动,纷纷踮起脚,伸长脖子,阁楼包间内的女人们则兴奋推开窗,探出身子,都向城门方向看去。   ……玄甲铁衣,寒光闪闪,马蹄隆隆,响天震地。   远远的便见旌旗昭昭,最前面的两面巨大牙旗,一面为明黄色,上绣金色“梁”字,一面是深红色,绣黑色“永平”两字。   旗下长平军两千铁骑兵,一色银甲白袍,黑色骏马,是威风凛凛,英气勃发。   虽只两千人,却有着百万雄师驰骋沙场的磅礴气势。   “快看,这些人动作都是一样的,简直是太整齐了。”   “看这些军爷们,个个脊背挺直,目不斜视,军纪是真好啊。”   “诶,你说哪个是永平长公主啊?是不是左边那个?”   “我看不像,不是说长公主长得膀大腰圆,貌似无盐嘛,这个女将军瞅着挺俊的。”   “那会不会是右边那个,看着又高又壮的。”   “嘿,你这眼睛花的,男女都不分了,那位下巴上可长着胡子呢。”   “诶,那到底哪个是啊?”   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停猜测,忽听号角呜呜响起,铁骑兵们闻声如浪般向两侧迅速让开,然后驻马低头,恭敬执军礼。   “诶哟,看这阵势,是不是长公主要来了?”   “应该是,应该是。”   “来了,来了!”   不知谁惊喜的大叫一句,所有人便瞪圆了眼睛。   銮铃声动,铠甲嚓响,一匹血红色高头战马信步而出。   马上一位大将军,金色盔甲,紫红战披,身形高挑,气度朗朗。   街面上瞬间一静。   诶?!这就是永平长公主?   看这身姿,和“丑”字一丁点都不挨边啊,就是有点分不清是男是女。   ……那就再仔细看看脸吧。   突然孩童们尖锐的哭喊声和众人的惊叫声,如打了鸡血,刺耳而来。   娘啊,这长公主的脸也太吓人了吧!   血盆大口,青面獠牙,这还是人吗?   这就是鬼啊!   一时间,关于长公主杀人如切瓜、活吃人肉,生饮人血的传言活灵活现的浮现在百姓脑中。   “鬼来了,她不会当街吃人吧。”   “吓死人了,快走吧。”   众人纷纷遮面挡脸,向后退去。   “呜呜,娘,怕怕、回家,回家。”一家茶馆三楼,被母亲抱在怀里立在窗台看热闹的两岁女娃,吓得用力挣扎身体,不要再看。   当娘的一时也被吓得手足酸软,又被旁人一撞,竟没有抱住孩子,女娃大头冲下,掉下楼去。   “啊!”孩子母亲厉声尖叫。   忽然一条红色长鞭如霞光般飞向女娃,缠在了她的腰上。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女娃被长鞭扯到半空中,飞到了长公主的马前。   诶呀,这公主好厉害啊!   这鞭子舞得和灵蛇似的,只是她要拿这女娃做什么?   季敏轻卷长鞭,接住女娃,把她抱在自己的马上。   可还没等她让手下军士把孩子送回去,就听见阁楼上传来妇人的凄惨叫声:“不要吃我孩儿啊。”   怀里的女娃也是不老实的,身子不敢动,但扯着嗓子用力哭嚎。   诶,季敏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她们的喊声吵聋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拿下了脸上的面具。   须臾间,喧闹的人群静止了,连空气似乎都沉默下来。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季敏静静的端坐马上,夏日绚丽的阳光穿过招展的旌旗,跳跃于她的双肩,又有几点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就似这五月盛开的牡丹一般,容颜国色,姝美明艳。   马背上女娃惊诧的连哭泣都忘记了,只呆呆的看着这换了脸的人。   孩子的母亲从楼上奔了下来,怯怯的走到马前,伸出手。   季敏俯下身,把女娃递给她,含笑叮嘱:“小心些。”   声音似玉珠落盘,含韵动听。   妇人的脸一下子就热了,大着胆子抬起头,就看见季敏嘴角微微的笑意,她整个人便愣住了。   眼前的长公主眉目舒展,如画如景,仿佛天地间的丽色都是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   但她又常年带兵四处征战,冰冷的铠甲下自有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坚毅凛然、凌厉肃杀。   但这煞气与丽色在她身上却被融合得相得益彰,给她凭添了一种别样的飒爽英姿。   ……端的是倾倒阴阳,男女通杀。   季敏看妇人伸着手,却不接孩子,只直勾勾的看着她。   便嗯了一声,手臂又往前递了递。   那妇人似被季敏的声音惊到了,身子一抖,脸忽地红了,一把接过孩子,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塞到季敏手上,转身钻进了人群中。   季敏看着手里的精致粉红荷包,这是做什么?是感谢她吗?   她抬头去找那妇人,却发现街面上的女子们都在不错眼的盯着她,似乎恨不得用热烈的目光吃了她。   这是怎么了?   季敏诧异间,就见这些女子们齐齐抬起了手。   手帕、香囊、荷包、鲜花,如雨打芭蕉般向她抛来。   这些还算好的,还有那簪子,珠花等各种首饰也纷纷袭来。   季敏此时彻底明白“掷果盈车”是什么样子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被战场上的敌人打败,却被上京女子们的热情给打败了,只能抱着头,落荒而逃……   皇城,御书房内,皇帝看着地中央跪着五位内阁大臣,语气淡淡:“爱卿们,不随太子去太和门迎接长公主凯旋,到朕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吗?”   几位大臣眼角余光互相瞄了瞄,到底张尚书开了口:“陛下昨日拟旨,要封永平长公主为东南兵马大元帅,臣等觉得此事不妥。””   “哦,难道爱卿们觉得长公主此次平乱的功劳还不够当这元帅吗?”   能做到内阁大臣,当然都是人精,自然能听出皇帝话语中带着的隐隐怒气。   可是几位大臣心中却是有想法的。   当今皇帝的皇位是前朝大周静帝禅让而来,他们这些人虽是前大周的老臣,但是他们都是世家出身,是有着世家的傲气的。   永平长公主虽是皇帝爱女,自幼便深得圣宠,如今又战功赫赫。   但是她的那些功劳,都已是得了朝廷褒奖的。   两年前,皇帝登基当日,就下旨封自家闺女为长公主,与公主封号相比,长公主地位更要尊崇, 礼仪服饰可与藩王相提并论,又享千户邑,领安国大将军之职。   这等荣耀对女子来说已是前无古人,就算男儿也多有不如啊。   现在皇帝还要逾祖制封长公主为东南兵马大元帅,这等不符礼数传统的国之大事,他们是一定要觐见的。   “陛下,这是臣等的奏本,请陛下明鉴。”   皇帝看着呈上来的奏本,不用打开,他都知道这些所谓世家大臣们会在上面写些什么。   无非就是永平长公主身为女子,掌天下兵权,属牝鸡司晨,不合古法礼数,会招来天灾人祸。   哼,他们也不想想,若没有朕的爱女带兵打仗,舍生忘死,保家卫国,他们这些人上哪里享受如今的荣华富贵。   这一个个的做派就是端起碗吃肉,放下碗来骂娘。   “众位爱卿,朕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皇帝连看都没看奏本一眼。   哟,皇帝到底还是溺爱女儿,看来对他们奏本准备置若罔闻,当厕纸了。   ……这怎么成!   说来这位长公主若真是端庄贤良、品德高尚,能为天下女子楷模也勉强可以,但她却堪称百年甚至千年来女子中的大大异数。   皆闻她自幼不喜女儿家的琴棋书画、茶艺女红,只爱舞枪弄棒,斗勇逞狠。   大了,率军征伐,杀戮无数。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她现在十九岁了,非但没成亲,还被退过婚。   据称她的前未婚夫,是她的青梅竹马,知根知底,堪称良配。   可到她十七岁大婚前,一言不合,竟一箭射瞎了未婚夫的左眼,两人就此反目。   而这一次南诏之战,她又不顾朝堂群臣反对,自作主张,坑埋了一万名俘虏,实在视人命如草芥,血腥残酷,有违天和。   几位大臣又互相看了看,皆一个响头磕下,额头见血:“臣等,还请陛下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发新文了,还请天使们多多支持。 第2章 惊闻   太和门前,皇太子韩元嘉率文武百官迎接凯旋的季敏和永平军。   站在皇太子身后的庄王韩元菘忍不住又一次嘀咕道:“报信官不是说阿敏已经进城了,怎么还不过来。”   皇太子看了脸上略带焦急之色的二弟,轻轻拍了他后背一下以示安抚。   ……妹妹带兵出征,两年未见,父皇、母后,和他们两个做哥哥的,都是想她的。   但他是太子,即使心里想,当着百官,面上还需绷着一些。   旁边的大臣看了,倒是感慨。   当今圣上与皇后是结发恩爱夫妻,感情甚笃,到现在宫中都无其他嫔妃。   而太子、庄王与长平长公主,皆为皇后所生,兄妹之间的感情也非常好。   这在天家来说是极难得的,就不知以后会不会还是这样。   只是庄王着急,这些官员们等得更是心焦。   他们可是从卯时便正装站在这里,如今一个个都是饥肠辘辘,又被太阳晒得,身上、脸上都出了好几层汗……   季敏坐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站在宫门口的两位兄长,忙下马,快步走到近前,躬身下拜。   皇太子还没等她动作,便笑着扶住了她的肩:“阿敏,不必多礼!”   自家兄长心疼她,在百官面前给她做面子,季敏也就不和哥哥客气,就势笑吟吟的站直身。   从见到季敏便心情复杂的文武百官此时齐齐施礼:“恭迎长公主殿下凯旋。”   季敏抬双手示意众人免礼。   众大臣:……诶,到底之前是谁传的这位长公主长得貌似无盐,面容丑陋的,这不是在胡说八道嘛。   不过如此品貌、做派虽然与传闻不同,但看上去也不像女子,倒似个英俊的世家少年郎。   只是她这样子,真的是武功高强?真的能排兵布阵,带军打仗?能担得起大将军和元帅之职?   百官心中如何怀疑、腹诽,季敏丝毫不关心。   她就看庄王这时从皇太子身后探出头来,微皱着眉上下打量她:“你的脸怎么弄得又痩又黑的!”   哼,这家伙,明明是关心的话,却非说得很是嫌弃。   季敏瞪了庄王一眼,不客气道:“我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要那么白胖做什么?   对了,你还说我,也不看看你自己,两年未见,个头一点都没长,你吃饭都吃哪里去了!”   揭人不揭短,这话说得太扎心。   庄王看了季敏,她的身量倒是又长高了些。   不过当着百官面他也不好与妹妹再斗嘴,便气哼哼的转过脸去,不看季敏了。   皇太子忍不住笑了,弟妹两个是龙凤胎,可以说是天生的冤家,不见面时想,见了面就掐。   现在大了还好些,小时候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打闹起来都能翻了天。   “好了,快进宫吧!父皇、母后都等着呢。”   皇太子率先进了宫门,季敏和庄王紧随其后。   众大臣:……一大早被罚站了两个多时辰,瞧了一回兄妹斗嘴,这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皇太子眼角余光微扫,心中冷哼,让你们这次一个个安静如鸡,不肯上本为妹妹请功。那就多站会儿吧。   季敏之前从未来过上京,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历经六朝的古都皇城。   重檐碧瓦、金阙雕梁,朱红的宫门在她面前慢慢次第打开,仿佛在展示一幅绚丽无比又极尽恢弘的画卷。   季敏忽然便想起,两年前,羌族发兵攻打大周,父亲领周静帝之命率军北上御敌,在永州石桥县,她带头密谋策划,发动兵变,并亲手将明黄龙袍披在了父亲身上,拥立父亲为帝。   如今两年过去了,中原大地十之六、七已尽归大梁,天下统一指日可待。   “太子殿下、庄王殿下,长公主殿下,这边请。”引路的内侍低头恭敬道。   皇太子看内侍并没有把他们带到父皇的太极殿,而是直接去了母后的朝阳宫。   季敏沿着汉白玉台阶刚走到朝阳宫大殿门口,就听门里传来一道她熟悉的大嗓门:“敏儿!还不快进来。”   季敏高兴的叫了一声:“父皇!”   等进了大殿,就见父皇母后都站在殿中央等着她了。   季敏上前待要跪下,就被皇帝一把拉起:“诶,你这孩子,又没有外人,做这繁文缛礼干什么!”   季皇后看着女儿也温柔笑道:“免礼吧!”,又吩咐左右:“伺候长公主更衣。”   忙有宫女上来,给季敏卸了身上的盔甲。又有人捧来玉盆,巾帕、茶盏。   季敏净面漱口后,皇帝笑道:“都过午时了,敏儿,饿了吧,走,吃饭去。”   季敏看着外面的亮晃晃的大太阳,按理说这时候父皇应该忙着处理政务才对。   皇帝豪气挥挥手:“今日,什么事都没有陪朕的闺女重要。”   季敏笑着揽上父皇的胳膊,做贴心小棉袄:“还是父皇好!”   又明晃晃的告状:“父皇,刚才在宫外,阿菘见面就说我变丑了,又黑又痩。”   皇帝马上瞪了庄王一眼:“怎么能这么说妹妹!”   庄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他这妹妹最是狡猾和记仇。   他们两个相差一刻钟出生,季敏从懂事后,就说接生婆搞错了,她才是姐姐,就此没叫过他哥哥,而且惯会熊他。   还有别人家重男轻女,到他们家这里,是重女轻男,父皇的心都偏得没边了。   不过庄王的脑子转得也快,立刻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向皇太子,希望大哥能替他说一句公道话。   皇太子慢条斯理的低头端起茶杯,专心品茶。   庄王悲愤,他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演了。   不过这种事他也经历多了,随即就怂眉耷眼的讨饶:“父皇,我就是和她闹着玩呢,不是真心话。”   皇太子和季敏看了庄王憋屈的样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说笑间到了东侧殿的饭厅,季敏看厅内没有放置方桌,而是按原来家里习惯用是的一张黄梨木中间嵌白玉的圆桌,坐着更显亲近。   内侍们轻手轻脚的上菜,皇帝有些兴奋的搓了搓手:“梓潼啊,你看,今天敏儿回来,我们一家人团聚,是不是得拿些酒来表示庆祝庆祝。”   季皇后端庄一笑:“皇上,您这段日子旧伤发作,太医让您忌酒,您忘了?”   语气很温柔,拒绝的态度却是十分明确。   皇帝讨好一笑:“今天不是高兴嘛,喝一点应该无妨吧。”   说着眼睛瞟向季敏,意思让季敏帮着说说情。   季敏抬头看天。   在家里,这等大事小情原就是母后说得算,她可不会没成算的站在父皇这边。   皇帝:……说好的小棉袄呢。   皇太子笑着打圆场,转移话题:“阿敏,今日这饭菜都是母后吩咐御膳房特意做的,你多吃些。”   季敏看桌上的菜肴和甜点都是她喜欢吃的,忙对季皇后笑道:“谢谢母后。”   季皇后微笑:“嗯,那就用膳吧。”   说着亲自执箸给皇帝夹了一块糟鹅掌,软语道:“这道菜是臣妾做的,皇上尝尝味道。   皇上刚才不是说,有几位内阁大臣,还在御书房里等着回话呢。”   皇帝心中冷哼,那几个世家大臣,弄什么“文死谏”,以为脑袋出点血,就想以此挟持,他们愿意跪着就跪吧。   不过,不喝酒也对,省得又让这些人得了说话的由头。   季敏看母后几句话就安抚了父皇,心中感慨。   父皇草根出身,家境贫穷,少时便离家四处游历,还曾在少林寺研习武功,后来从军打仗多年,为人粗犷豪放,爱交朋友,最是不拘小节。   可母后则是出生于王侯贵族之家,少有慧名,曾经是上京第一才女,精通琴棋书画,同时又以端庄娴雅著称,行走礼仪就像用尺子量过一般,从未有过分毫差池,是京中闺秀的标杆典范。   这样两个经历、性格完全不相同的人,却一见钟情,重规守矩的母后为了父皇,突破层层阻碍一意下嫁,这桩婚事当年轰动了整个上京城。   母后与父皇成婚后,堪称是父皇的贤内助和好帮手。   而父皇呢,对母后也是一心一意,恩爱有加,从来都洁身自好,不近声色,即便当了皇帝,身边也只有母后一人。   为人子女,看到父母感情好,当然是高兴的。   只是一点,季敏觉得有点受不了,就是母后为人太过端方,讲究礼数,她在母后面前总要规矩很多,实在是不得自在。   今日季敏回来,季皇后没有提什么“食不言”。   季敏就一边吃,一边讲了她这次征讨南诏国的事情。   南诏国矿质丰富,盛产宝石,当皇帝听季敏讲到她将南诏国库一洗而空,各种珠宝,玛瑙、猫眼钻石、黄金白银等全部运回了上京,心中甚至高兴痛快。   如今国库空虚,这批价值连城的宝物和金银正解燃眉之急。   诶,自家女儿这般好,那帮大臣们还敢这么诋毁于她,这一次他一定要封女儿为东南兵马大元帅。   “对了,父皇,我回来,住哪里啊?”   “这么多房子,你想住哪就住哪。”   后宫除季皇后也无其他嫔妃,宫殿都空着呢,就看女儿喜欢了。   季敏喜水,倒听说过皇城御花园旁有一处鸿池,碧波千顷。景色极美。   “我想住鸿池附近。”   ……鸿池?   桌上静默了一下   嗯?有什么问题吗?季敏奇怪。   皇太子开了口:“鸿池边上的闻水殿,如今是唐太妃住在那里。”   ……谁?   唐太妃,前朝大周的皇太后!   前大周静帝禅让皇位后,被封为安留王,原太后,也就变成了安留王太妃。   只是改朝换代,她一个太妃没有搬去大周废帝的安留王府,居然还住在皇城里。   这简直是太不符合规矩了。   这件事,怎么之前没人和她说起过呢……   作者有话要说:  “梓潼”是皇帝对皇后的爱称,相当于是“媳妇”,皇帝与皇后是草根与白富美,也是有故事的。 第3章 重见   季敏与家人两年未见,今日回宫是存着彩衣娱亲的念头。   所以说说笑笑间,做出些小女儿的姿态来。   但她是大梁的第一位女将军,已经带兵打仗六年,早就不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天真少女。   季敏惊诧过后,心里就有了些计较。   铲草除根的道理谁都懂,但她明白父皇没有杀唐太妃和安留王,是有各种原因的。   不过,这些原因在她看来,说到底,是因为大梁只建国两年,江山还未稳。   除有“五胡、八王”等军事强敌外,朝堂上世家大族为了继续把持三百年来享有的泼天特权,与皇权在不断角力。   如此局面,父皇做起事情当然来还不能完全放开手脚。   哼,不过这唐太妃也够嚣张。   不杀她,能保住命,就应该不声不响的躲得远远,怎么还敢住在皇宫里。   季皇后看季敏脸上露出不虞之色,心中叹息。   当年女儿出生后便体弱多病,找了高人来看,说龙凤胎金贵不易养活,两个孩子最好不要同姓。   于是,女儿就没有跟丈夫姓韩,而随了她的季姓。   女儿三岁之前,在她身边,养得是聪明可爱,懂礼识规。   但后来因种种原因,她不得不带两个儿子回京,与丈夫女儿分开了五年。   等五年后,她再回到幽州的家中。   一进院子,就看见八岁的季敏骑在一头猪身上,满院疯跑,美其名曰是在“驯猪”。   她气得差点仰倒,是狠狠的打了丈夫两巴掌。   怎能把她好好一个乖巧、文静的女儿弄成这般模样。   可是季敏已经被丈夫溺爱的无法无天,成了幽州地界有名的小混世魔王。   她虽然想好好管教,让季敏学些女孩家的规矩。   但用力过猛,季敏见了她就像老鼠见了猫,总是溜得飞快。   后来,季敏从了军,母女更是很少见面,所以女儿从来都是和丈夫更亲昵些,与她这个做母后的相处起来反而显得拘束。   就像唐太妃留在宫中之事,若是皇帝的决定,以季敏的性格必会大声说出自己的反对意见。   但这个决定是她做的,季敏猜出来,虽不高兴,却也不肯说出来。   只是季敏领兵作战,虽也要统领全局,运用兵法计谋,但都属阳谋,讲得是热血奋战,一往无前。   但朝堂之上更多的平衡之术,于无声处合纵连横,沟壑博弈,与行军打仗是根本不同的。   皇帝和皇太子当然也明白,季敏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喜欢快刀斩乱麻,这政事上的云谲波诡,权谋手段,她必是不耐与不屑的。   皇太子不想母后为难,温言对季敏道:“唐太妃这两年身体不好,太医说不宜移动,母后便留她在宫中调养,等过段时间,她身体好了,自然就出宫去安留王王府了。”   皇帝挑眉示意女儿,不许惹母后不开心。   季敏听话,对季皇后笑道:“那就让唐太妃继续住闻水殿吧,等用完膳,我再到宫里四处转转,找一个喜欢的地。”   皇帝知道妻子的心思:“也不用太着急,你这两天就先住在你母后这里,陪陪你母后。”   为人子女当然是要尽忠尽孝的,季敏忙点头应了。   皇帝高兴:“明天,父皇在御花园摆庆功宴,为你接风洗尘。”   季敏可不耐烦与一帮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头子们喝酒,遂八字个眉头:“父皇,不用了吧。”   庄王挑事:“你真的不去啊,明天可是除了文武大臣,命妇女眷,还有~”   说着故意拉长声音,掉季敏胃口。   皇太子拆台,笑着接口:“还有你在幽州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可是都急着见你呢。另外明日也是新科宴,今科的进士都会到场。”   ……哦!   父兄从建国伊始,就推行的选拔清流的科举考试,如今花开蒂落了。   她季敏自然得去看看大梁朝的首位状元郎,更何况还有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   ………………   出席宴会,需得盛装打扮一番。   不过季敏看着宫女捧来的粉嫩的低胸宫装,华丽的头饰环珮,不禁以手扶额,向季皇后讨饶道:“母后,女儿已经几年没有穿过女装了,今日我穿这个,恐怕连路都不会走了,想来我那些兄弟看到我这样子,非得以为我病了不可。”   季皇后被女儿的话逗笑了,不过她也早有其它准备。   一挥手,宫女用玉盘又捧来一套红色窄袖四幅的胡式骑马裙、金步摇冠和红色缎面小靴。   ……嘿,母后也是颇有计谋啊。   知道拿出任何第一套女装,她都会否定,但这第二套,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不过这骑马裙样式简洁,季敏也就勉为其难了。   等季敏换好衣妆,就见伺候她的那些宫女,一个个低着头,却都眨着眼睛,拿眼角余光瞟她。   “嗯?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季敏笑着问一名宫女。   宫女见季敏和善,没有什么公主架子,遂大着胆子:“奴婢、奴婢们是觉得长公主长得太美了。”   “我长得美?”已经很久没有人当面这样说过她了,季敏不禁莞尔一笑。   不过倒觉得这宫女很有趣,便仔细打量她一眼,笑道:“你的眼睛又圆又大,像猫一样,长得也很好看。”   宫女的脸唰地红了,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长公主,您真的觉得奴婢长得好看?”   季敏笑着点头,还没张嘴,就见宫女捂着胸口,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季敏一惊,问其他宫女:“她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扶住那宫女:“回长公主,她是激动得晕了……”   ……   五月傍晚的御花园,流霞映翠柳,绛兰芳泽意,花团锦簇间,大摆筵席。   今日京中有品阶的官员侯爵和命妇内眷是都来了,诺大的御花园里衣袂翻飞,珠光宝气,交谈之声不绝于耳。   日哺时分,御花园门口内侍尖细的嗓子高声叫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庄王殿下到!”   众人起身迎驾,就见身着明黄龙袍和穿着紫色凤纹宫装的帝后,携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皇太子和庄王。   皇帝四十年纪,正值壮年,身材高大,肩膀宽厚,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威仪大气。   皇后眉目如画,端丽典雅,带着母仪天下的雍华,真是龙章凤姿,神仙眷侣。   而太子和庄王也是面容俊朗,长身玉立,自有龙子风采。   可命妇女眷却有些失望:……哎,怎么不见永平长公主啊?!   昨日她们都听说了长公主进城时掷果盈车的盛况了,把她们好奇得心里像有小猫抓似的痒痒的。   她们今日参加宫宴,就是为了长公主和新科状元而来。   就像知道她们期待的心情一般,就听内侍又尖着声音喊道:“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翘首看去,瞬间一静。   园中大臣昨日是见过季敏的,但昨天的季敏穿的是盔甲武装,做少年将军打扮。   只今日眼前的女郎,红衣胜火,光华璀璨,就像天地间最鲜活艳丽的一抹霞光。   季皇后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命妇女眷们,她当然知道那些关于季敏面容丑陋的谣言,季敏不在乎,她这做母亲的却是心疼的。   ……今日就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女儿有多美。   皇帝招手:“敏儿,到父皇这里来!”   众人就见季敏微笑着走到皇帝身边,十分自然的坐到了皇上的左手边。   皇帝的右边是皇后娘娘,而皇太子却是坐在了季敏身侧。   今日是季敏的庆功宴,季敏的位置高于皇太子也不算逾矩,但皇帝如此张扬,满园子的人便明白这位长公主在帝后心中的地位了。   季敏刚刚坐下,就听内侍又扯着嗓子传唤:“新科进士三甲,面圣。”   哦,状元郎来了,季敏自然看了过去。   园中命妇女眷们又兴奋上了,她们也都听说了,新科状元长得是郎艳独绝,世间少有,就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等人一进来,要季敏来看,今科的榜眼和探花其实也都很年轻,长得面容俊秀,而且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表现的进退有度,平和淡定,很是不错了。   可是“他们生不逢时”,人怕比,这不比不知道啊。   榜眼和探花属于七品,着青绿色官服,状元是六品,穿绯色官服。   今日这榜眼和探花就像两片绿叶,衬托着中间这位气质出尘,从容贵气的新科状元神仙花。   季敏就听见下面的命妇女眷齐齐发出啧啧声,仿佛在品尝什么龙肝凤髓的美味佳肴而意犹未尽、赞叹不已。   三甲在园中站定,向皇帝下跪行礼。   免礼后,三甲起身,皇帝满意的笑道:“哈哈,幸得科举啊,不然真是不知我大梁竟有这般青年才俊!”   季敏觉得父皇说得非常对,对比周围一群肚子胖,头发少,胡子稀的大臣们,这三甲简直是赏心悦目,有洗眼睛之功效。   尤其是那位状元郎,离得近了,季敏在侧面看得更能清楚些。   ……面如美玉,眉似羽裁,姿容胜雪,俊美无俦。   清风掀起他的袍角,他就真的像丹青水墨走出的画中人一般,尽显风流。   诶,只是这般奇怪呢,难道她喝醉了吗?   她怎么就觉得这状元郎的脸与三年来无数次出现她梦里的那张脸是那么的相似呢。   季敏的心砰砰跳了起来,扬了挺秀的双眉,目光在新科状元的面庞上打着转。   或许是季敏的眼神太过强烈,仿佛暗器一般打在状元郎的身上。   状元郎微微侧过头来,眼波流转间便与季敏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季敏就觉得像有一道闪电劈在了她头顶,那些被她特意尘封、深埋了的记忆便纷沓而出。   眼前的状元郎,不正是三年前被她“睡”了的江东第一公子楚绍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撩人不自知,下面就开启女主谈情说爱,升级打怪之路。 第4章 交锋   就像在佐证季敏的认知,皇帝大手一挥:“给三位爱卿赐酒!”   众人一看,哟,皇帝是在给今科三甲做面子呢。   三甲再次跪倒谢恩。   “臣,楚绍,谢陛下赏赐。”   状元郎声音沉悦,如松溪过涧。   季敏忽然就想起那夜,她压着他胡天胡地时,他在她耳边的轻、吟之声。   季敏就觉得自己脸有些热,掩饰的拿起桌上的酒盏喝了一大口。   再抬眼间,就看见楚绍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   ……他也认出她了?   季敏的心扑通一跳,酒便呛到了嗓子眼中。   “咳咳,咳咳咳。”季敏觉得自己成了喷水壶,一口清酒噗噗的喷了出来。   “敏儿,没事吧!”皇太子看妹妹脸都呛红了,忙给她顺了顺背。   坐在另一边的皇后也关心问道:“敏儿,怎么了?”   季敏手捂胸口,吸了一大口,勉强压住了咳嗽,摇摇头:“没事,就是呛了一下。”   这时,就有宫女忙上来给季敏擦拭嘴角,撤掉她身前被喷了桌子,重新换了酒席。   弄干净的季敏再看楚绍,他已饮尽赐下的金杯御酒,退了下去。   季敏就见状元郎转身间衣袂飘飘,若流风之回雪,姿态翩翩,如斯水之神仙。   对比着她刚才的狼狈,简直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   季敏的脑中不禁想起他们的初见,那时好像他是狼狈的那一个……   宴席开始,因皇帝平易近人,不喜繁文缛节,君臣之间并无太多拘束。   一时间百官们纷纷上来给皇帝和今日宴会的主角季敏敬酒。   但皇后在座,皇帝和季敏都不得施展,只拿着酒盏喝上一小口。   可是刚过一会儿,季敏就见一名女官匆匆走到季皇后身边,耳语了两句。   季皇后脸上一直挂着的端庄笑容淡了淡,站起身,向皇帝施礼:“皇上,刚刚闻水殿宫人来报,说唐太妃身体突然不适,臣妾这就过去看一看。”   ……唐太妃身体不适?   季敏目光扫向群臣和命妇,就见他们脸上并未见讶异之色,好像这样的事经常发生,都已习以为常了。   皇太子侧脸,就看见季敏瞧着季皇后离开的身影,眸中寒星微闪。   皇后走了,皇帝和季敏就如脱了紧箍咒。   皇帝高兴的叫一声:“拿朕的酒来。”   季敏还算想着母后走时,叮嘱他们少喝酒的话,拉了拉皇帝的衣袖:“父皇,您的旧伤,喝太多酒能行吗?”   皇帝笑着悄声说:”父皇的酒是太医特制的药酒,就今日喝些,不会伤身体的。”   季敏方安心下来。   像季敏和皇帝这种上过战场,在你死我活、残酷厮杀中活下来的人,就算原来不喝酒的,也能喝上几大碗,更何况皇上、季敏还是能喝之人。   季敏心里还想楚绍刚才看她的样子,便抬头找了一圈。   只是御花园太大,花海相隔,今日人又多,也没看见楚绍坐在哪里。   不过她也没时间再找了,因为太忙了,三波人轮着向她敬酒。   第一波是朝中大臣,这是面子工程,季敏也就举杯意思意思。   第二波,便是她的发小们。   皇帝在前大周时,任幽州太守八年,手下将领的孩子们与季敏年纪相仿,从小就玩在了一起。   皇帝登基后,这些将领们因有从龙之功,都得了封赏,加官进爵。   而这些孩子们大了后,也多子承父业,带兵打仗,与季敏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季敏与南诏作战两年,没得和兄弟们见面,此次回京,这些人都急着见她呢。   今日宴会,一个个便都端着酒盏流水似的往季敏身边凑。   只是这的场合,那么多大臣,还有御史在,季敏也不好与他们过于亲密、放肆。   就吩咐其中一个,定好明晚的聚会,只兄弟们这些人在一起,好好的喝一顿,说说话。   第三波给季敏敬酒的人,是她没有想到的,竟是在座的女眷,京中未婚的贵族小姐们。   季敏今日极张极致,她一进御花园,除了脸震撼了众人外,她那一身打扮也让众少女们眼前一亮。   季敏身上的红色窄袖四幅骑马裙,没有丝毫绣花,中间只用同色束腰配配珍珠装饰。   虽样式简洁,却让她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修长。   而她的头发最是新颖别致,没有盘发髻用头饰,反而像男子一样梳起,收束在步摇冠中。   步摇冠则是用纯金所制,金叶薄如蝉翼,精致华美。   除此之外,她身上再无其它饰物,在一片华服盛妆中,别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气场和男儿的风流潇洒。   ……女儿家也能如此打扮!这些贵族小姐们羡慕得都决定回家即刻就置办一套。   季敏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引领了一次京中女子服饰的潮流。   她看那些女孩们纷纷来给她敬酒示好,心里也明白,这后宅交际其实就是朝堂政事的风向标。   她现在是大红人,当然就是众人想要结交的对象,无可厚非。   而她以后若在京中,多多少少也得和这些贵女打交道。   不过,季敏是没有与同龄女孩交往经验的。   小时候,她没有什么手帕交,整日里就是穿男装与一群半大小子们混在一起,戏弄女孩子的事倒干过几次。   大了,带兵打仗,军营里都是糙老爷们,更见不到什么正经女子。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思考方式已基本男化的季敏看着围在她身边的娇妍鲜艳小姑娘们,倒不觉的厌烦,只觉得都怪好看的。   可是这些贵女们给季敏敬酒,看季敏喝酒和男子一样,都是一饮而尽,十分爽利、干脆。   只是喝完酒,该说什么呢?   这位长公主打仗厉害,但她们也不懂什么兵法战术啊,她们懂的就是吃吃喝喝、吟诗作画,女红茶道等闺阁事情。   ……没有共同语言怎么聊啊?   季敏也看出来这些小姑娘的尴尬,便体贴的想,那就由她来找话题吧。   ……可说些什么好呢?   季敏就想起中午时,她说宫女长得好,宫女激动得都晕了。   正好李侍郎家的女儿正在干巴巴的夸她的衣服好看。   季敏便笑道:“你的衣服也很漂亮,你长得也很好看。”   “长公主您说我长得好看?”李侍郎的女儿拿手指了自己的鼻子惊讶道。   她因为身材瘦小,常被人背后讽刺像麻杆呢。   季敏认真点头:“你纤细轻盈,想来当年赵飞燕掌上舞时也就是你这般模样。”   ……什么?!长公主竟然把她比作赵飞燕那样的绝世美女。   看以后谁还敢说她丑!李家女儿用手紧握住衣角,才维持住淑女的姿态,没有激动的喊出来。   ……嗯?!长公主竟会如此夸人。   众贵女们胆子大了起来。   “长公主,我有些胖诶~”   “此乃姿质丰艳!”   “长公主,别人都说我眼睛小呢~”   “但你肌肤无暇白皙,正所谓一百遮白丑!”   ……   贵女们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季敏,诶,这位长公主要真是男儿就好了,她们以后的夫君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季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园中一半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园中另一半少女心目中的夫婿就是新出炉的状元郎--楚绍。   楚绍今日出了些风头,但园中文臣都是世家出身,他们哪里能容得了科举选出来的民间子弟来挡了世家子弟的升官之路。   榜眼和探花是京城的书香世家,也算望族,与在座的一些人还有些交情,能说上几句话。   而楚绍来自江东,还是商贾出身,虽中了状元,只是六品,除了一些怀春少女们,是没有人理他的。   楚绍被那些少女们热烈的目光盯烦了,隐身到一处花丛后,拿了一壶酒自斟自酌。   忽听花丛前有人说话:“诶,老大说了,明天晚上聚会,地点我们定,你看定在那里?”   “我看在月女河上包上几艘画舫,再把玉培巷里最好的歌姬乐师统统找来,好好的闹一闹才是痛快。”   “好,就这么办了。”   ……玉培巷,上京最有名的勾栏之地。   ……老大?!   楚绍从花丛的缝隙间看过去,季敏被一群人围在园中央。   她明丽的脸颊在晚霞的照映下,顾盼生辉,神采飞扬。   ……曾经她对他也是般言笑晏晏,曾经他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   可她却对他做了那等事情,然后便一走了之,再无音信。   楚绍握住酒杯的手指因用力而有些发白,他抬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季敏,今日我终于找到你了!   正在与贵女们说话的季敏忽地打了个寒颤。   嗯?五月天,她怎么会觉得后背有些凉呢?!   ……   月上柳梢,宴席结束。   季敏今晚喝了不少酒,但并没有急着回母后的朝阳宫。   一是父皇也喝了不少,母后必是要先照顾父皇的,她就不跟着添乱了。   二是今晚月色甚美,她想消消酒气,看看夜色中的鸿池。   季敏带了几个内侍宫女,执了宫灯,溜溜达达的往鸿池边上走。   正走着,就见路旁两名侍女,一个拿着琉璃灯,一个拿着食盒,看见她过来,忙俯身施礼。   季敏也没在意,挥挥手让她们起来。   等她又走了几步,心中忽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缓缓转回身,指着其中一名侍女:“你抬起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要发威。 第5章 降妖   听了季敏的话,那侍女身子微颤,慢慢的抬起了头。   季敏身后跟着的内侍宫女,在看到这名侍女的脸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人长得怎么会这么像皇后娘娘啊。   季敏走到侍女面前,淡淡道:“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在闻水殿服侍太妃娘娘,叫明嫣!”   ……闻水殿?唐太妃的住处。   季敏抬头看了看,闻水殿就在前面不远。   “你拿着食盒准备去哪里?”   “奴婢、奴婢……”明嫣哆嗦着欲言又止。   “说!”季敏的声音不高,却似寒泉过冰,让人听了胆战心惊。   跟着她的这些人,这两日见到的季敏一直是很和善,很好说话,也不为难下人。   可此时季敏身上一直被她特意掩着的凌厉之气释放开来。   他们才想起,眼前的这位长公主可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被称为活阎王的。   所有人不自觉的腿就一软,全都跪了下去:“长公主息怒。”   季敏伸手捏住跪在自己面前的明嫣的下巴,抬起她脸。   明嫣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磕磕巴巴道:“奴婢、奴婢是奉太妃之命,去朝阳宫给皇后娘娘送醒酒汤。”   季敏看着眼前明嫣肖似母后年轻时的脸,心中大怒。   ……好你一个唐太妃,竟敢用这种手段来恶心人。   先是找理由叫走母后,让母后不得开心参加宴席。   然后又让这么一个侍女往朝阳宫送醒酒汤。   而此时父皇也正往朝阳宫去呢,和这个明嫣在半路上必能遇上。   这碗醒酒汤和明嫣,其实就是给父皇预备着。   季敏遥望闻水殿,唐太妃能住在宫里,是拿血缘亲情来做筏子的。   唐太妃其实是季皇后的亲姨母,季敏的姨外婆,而大周废帝安留王算起来还是季敏的表舅舅。   当年季皇后三岁时,母亲早逝,唐家作为她的外家,便经常接她回唐府小住。   后来季家在八王之乱中灭了族,季皇后那段时间正好住在唐家,侥幸逃得性命,以后便留在了唐家。   唐太妃比季皇后大十三岁,在家中也曾照拂过季皇后。   后来唐太妃进宫做大周皇后和太后时,也常招季皇后进宫说话,小住,明面上姨甥之间的感情看上去是不错。   但实际上季皇后当年只是唐太妃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且险些死在唐太妃手里。   而这唐太妃也的确不是一般人物。   唐太妃十六岁进宫,就得了大周老皇帝的宠爱,为她特意废了原皇后,改立了她为皇后。   而在她做皇后的十几年里,手段百出,干政弄权,与十几个皇子斗得不亦乐乎,直接导致了八王之乱的爆发。   老皇帝死后,把皇位传给了她的亲儿子。   周静帝八岁登基,十六岁禅让皇位。   这八年里,大周朝政其实都是由她把持。   若不是父皇石桥兵变,说不定,这唐太妃就能踢了自家儿子,学那武则天,自己当了女皇。   “把醒酒汤拿出来。”   跟着季敏的一名内侍忙站起来,抢过明嫣手里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汝窑天青汤盏。   季敏伸手接过,打开盏盖,看了看,汤色橙黄,倒是用料讲究。   季敏随手将汤盏一抛,啪的一声脆响,汤盏落地,四分五裂,碎片横飞。   所有人身子就是一抖。   “呵,不小心打翻了汤盏,浪费了姨外婆的心意,我这就去给姨外婆赔罪!”   季敏指了拿着琉璃灯的侍女:“你在前面带路。   这个明嫣,把她送去皇太子的东宫。”   这样一个酷似母后的人,居然能送进宫里,送到唐太妃手里,看来这个皇宫里的魑魅魍魉也是不少啊。   闻水殿中,唐太妃坐在梳妆台前,卸了发髻,宫女拿着玉梳给她小心通发。   唐太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的脸,时间真快啊,她都要五旬年纪了,在这宫里已经整整三十二年了。   三十二年,她现在本应该是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人上之人,活得恣意舒心。   可是如今却成了丧家的唐太妃,堂堂的三百年大周朝就断送在她儿子手里。   亡国太后!他日,她怎么有脸到九泉之下去见大周的列祖列宗。   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就是季玉璃那个贱人和韩宗渊那个叛贼!   早知今日,当年季家灭门,季玉璃回到唐家时,她就应该把这贱人给掐死。   当年她被季玉璃和韩宗渊老实的模样蒙蔽了,以为这个两个反骨是忠心的,还放心的把大周的兵权都交给了韩宗渊。   她给了他们荣华富贵,可他们怎么对待她的。   逼着她的儿子禅让皇位,强占了这大好江山。   ……好恨啊!   不过,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要想办法复国,她就不会让季玉璃这个贱人好过。   “诶,诶,长公主殿下,太妃娘娘已经睡了。”   ……谁在外面吵闹?   唐太妃刚要呵斥,就见内殿关着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踢开。   谁人这般大胆?   难道这一次她让明嫣去给韩宗渊送醒酒汤,真的惹恼了季玉璃。   季玉璃耐不住性子真要杀了她。   唐太妃心中一慌,不过她到底是见过风浪的,表面仍然做出镇定的表情,看向门口。   就见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背着手,面带微笑,可是眼中却带着难掩的寒光与杀气。   唐太妃眼睛微瞟,屋里伺候的内侍大着胆子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闻水殿?”   唐太妃就见红衣女子信步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房间瞬间仿佛小了许多,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迎头贯下,让人的腿不由得有些发软。   唐太妃勉强挺直身子,看着季敏。   ……哦,这老太婆看来是知道害怕的!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呢。   打仗也讲究个气场,季敏身经百战,看到唐太妃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便明白了。   遂掩了身上的煞气,拱了拱手:“季敏,拜见姨外婆。”   嘴里叫着姨外婆,语气却无半分亲近。   ……姨外婆?季敏?   这个就是季玉璃的什么带兵打仗的女儿?不是说长得貌似无盐吗?   还有,她这么晚气势汹汹而来,想干什么?!   不过唐太妃心思转得也很快,立刻端起了长辈架子:“哦,是永平公主啊,你竟然长得这么大了,不过,这么晚了,你来我这,姨外婆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   ……哟,真是倒驴不倒架,叫你姨外婆你还真敢应。   季敏笑了:“我这不是听说姨外婆身体不适,急着来看您嘛。   刚才在来的路上,又碰见您殿里的明嫣,不小心打翻了她拿着的醒酒汤,浪费了姨外婆的心意,特来和您告罪,对了,姨外婆,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啊?”   ……哼,这是做崽子的给季玉璃这个当娘的找面子来了。   唐太妃马上拿手扶住头:“诶呀,本就是头晕,刚才你这一踢门,如今还有些心悸了,快扶本宫到床上休息,快去传太医。”   旁边的内侍忙扶了唐太妃到床上躺好。   ……嗬,这还赖上了。   季敏走到床边,满脸关心道:“哦,心悸?我来给姨外婆看看吧。”   “你又不是郎中,怎么会看,快宣太医来吧。”唐太妃越发做出虚弱的样子。   “诶,姨外婆有所不知,我刚从南诏回来,那里多巫术,我呢,学了两手。   姨外婆这病,太医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好,想来未必是身体上的病。”   季敏的目光在唐太妃脸上扫了扫:“姨外婆,您印堂发暗,面色发灰。如此黑云罩顶,您这是被厉鬼缠上了。”   ……坏事做多的人都是怕鬼的,季郎中上来就戳唐太妃的肺管子。   “你胡说!”唐太妃白了脸:“本宫是凤体,自有紫气罩身,哪有什么鬼怪敢来惹我。”   季敏似笑非笑:“这可不一定,也许厉鬼的怨气太重了呢。又或许您这凤体太老,经受不住了呢。”。   就像佐证季敏的话似的,殿内屋角的长明灯,灯花忽地一闪,灭掉了。   屋里的人都吓得啊了一声,屋里也没风,长明灯那么粗的灯芯怎么会灭了,难道真的有鬼?   季敏动了动手指,她刚刚用束腰上的珍珠,打灭了长明灯。   “这样吧,姨外婆,今晚我就在这里,为您守夜,替您挡鬼。”季敏很是真诚。   “你这模样能挡什么厉鬼,本宫明日就请有德高僧进宫念经祈福。你去休息吧。”唐太妃巴不得季敏赶快走。   “我不累,不用休息,姨外婆您多有不知,我这些年带兵,身上有无数人命,人称活阎王,小鬼都不敢近我的。”   “你长得这样子,哪里像活阎王!”唐太妃自然不信,如此一个貌美女郎上战场谁人能怕,说不定就是韩宗渊和季玉璃弄出来的一个冒领军功的傀儡。   “哦,姨外婆,您这又不知道了,我呢,上战场时,脸上是戴着面具的。   我那面具是用五层人、皮制成的,就是用刀割了人胸前最嫩的皮肤而成,明日我带来给您看看。”   季敏又详细的讲了些人、皮、面具的制法。   在场的人有听闻季敏吃人肉、喝人血的传说的。   此时随着季敏的话,眼前不由自主就出现了血淋淋的人、皮,实在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唐太妃哪里听说过人、皮、面具这种事,心中又惧又疑。   但季敏身份高,又打着孝道的旗号,她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撵季敏走。   遂眼睛一翻,装晕过去。   季敏挥手止了要去找太医的内侍:“不用太医,这个本公主就能治。”   说着伸出一指,按在了唐太妃的人中上。   唐太妃就觉得人中似被针扎一般,痛得啊的一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姨外婆,您看我真的会治病,您刚才晕了,都是我给您治好的。   今晚,我就在这陪着您了!来人,搬张软榻来。”   内侍们不敢不听,搬来一榻,摆在了唐太妃的床前。   季敏双腿盘坐在榻上,她行军打仗,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儿。   如今目光炯炯,盯着床上的唐太妃。   唐太妃之前从没见过如此行事的女子,被季敏看得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这一晚是辗转不能得寐。   朝阳宫,凤床的幔帐层层垂下。   皇后依偎在皇帝的胸前:“今晚,敏儿在闻水殿住下了。”   “也好,让敏儿治治那老太婆,省得那老太婆总觉得我们拿她没有办法。   敏儿这也是心疼你呢!”   皇后欣慰一笑:“这个不用你说,我生的女儿,我当然知道了,敏儿的心地是最好、最孝顺的。”   皇帝挑眉:“皇后,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吧。”   皇后抬头:“我这话哪里不对?”   皇帝笑:“你生的女儿?若没有我,你能生出女儿来?看来这件事儿我们还需讨论讨论,再研习研习。”   说着皇帝翻身,再次覆了上去……   第二天早晨,唐太妃快五十岁的人了,一宿未睡好,眼袋都下来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而练了一夜内功的季敏是神清气爽。   临走时,还回头对唐太妃笑道:“姨外婆,今晚我还来为您守夜。”   季敏出了闻水殿,殿外早有内侍等候:“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请您去东宫。”   坐在饭厅等着妹妹的皇太子,看季敏进来了,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   季敏正好也饿了,便不客气的端起碗来就吃,一连喝了两碗粥,吃了八个小笼包,两块点心才放下筷子。   吃饱喝足当然得说些正事:“皇兄,如今的局势,留着安留王还算能有些用处,但为何还要容唐太妃如此兴风作浪。”   皇太子就知道妹妹肯定会来问他的。   “阿敏,现今虽改朝换代,但前大周三百年,百足不僵,据说还有一处龙脉在,龙脉下还藏着一批宝藏。如今有一批人都在找这龙脉和宝藏。”   “所以皇兄也在找?”   “嗯,如今国库空虚,能找到这些宝藏当然是好事。”   “唐太妃知道这龙脉和宝藏的下落?”如此才会留她一命。   “嗯,她应该是知道一些。唐太妃一直想复国,她手里还有些前大周的势力,当然想方设法要找到这两样,留着她也算是留一个可以顺藤摸瓜的线索。   另外昨天你送过来的明嫣,我早就知道,她姓唐,算起来还是你的表妹,是唐家把她送进宫的。”   ……唐家?母后的外祖家!   唐太妃虽是唐家嫡女,但已是废太妃,而母后是大梁的皇后,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唐家为什么宁可得罪母后,也要送一个肖似母后的人进宫,给唐太妃当棋子?   “唐家是有什么把柄在唐太妃手里?”   “想来是,但我还没有查出内情。”   ”好,那先留着她的命吧!”   季敏站起身,目光明亮坚定:“不过皇兄,靠人永远不如靠已,龙脉宝藏皆是外物。   有父皇在,有你我在,上下同心,相信我大梁定能统一九州,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   ……   季敏溜回朝阳宫,准备偷偷换身衣服出宫。   没想到季皇后已经等在房间。   “母后,我还得去军营一趟处理公务。”季敏怕季皇后又拉着她学规矩,忙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季皇后哪能不知道她:“我让人放了水,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再出去吧。还有今晚不许喝得太多,记得早点回宫。”   原来母后都知道,季敏不好意思一笑,乖乖去沐浴。   等季敏在洒满鲜花瓣的汤池里刚泡了两刻钟,就见宫女捧来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又是做什么?   “长公主殿下,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吩咐给您保养肌肤的护肤膏子。”   就知道母后不会放过她。   半个时辰后,季敏全身被宫女拿着小玉碾涂满了护肤膏,再照镜子,就见肌肤粉嫩嫩的,就像饱满多汁的大鲜桃。   再穿上蓝色的锦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将军了,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贵公子。   …………   入夜,要说上京城哪里最热闹,当属城东的月女河。   河两岸,香楼小院,酒肆茶馆,推杯换盏,人声鼎沸。   河中,画舫璀璨的灯火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又有丝竹声乐,脂香莺语阵阵传来,热闹繁华。   但季敏的画舫里,却是安静的很,只有一个胡子花白的说书人敲着梨花木板,舌灿莲花的讲古道今。   因京城百姓对永平长公主带兵大破南诏国的兴奋劲还没过呢,如今这月女河两岸,说书人若是说书,都是在讲有关永平长公主的故事,这样才能多得赏钱。   季敏听着说书人嘴里的自己,简直就是三头六臂,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越听越感觉肉麻,忙挥挥手,让说书人下了船。   “赵老六,你这是怎么弄的,不是说要把玉培巷最好的歌伎乐师找来吗?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赵老六颇不好意思:“是兄弟没弄好,今天去晚了,那些好的,都被新科那些进士定走了,剩下的就是歪瓜裂枣,你若要,我这就去给你叫来。”   “去你的,老子怎么就得捡别人剩下的。你一个骠骑将军竟然争不过那些七品官。”   “诶,姐儿爱俏,那些进士都是会读书的小白脸,谈诗作画的,正合那些姐儿的口味,她们当然就不愿陪你这只会喝酒的大老粗了。”   ……新科那些进士今晚也聚会?   季敏好奇的看过去,就见前面几艘画舫里,倚红偎绿,笑语欢声,一片旖旎风光。   “好了,”季敏收回目光:“我们喝自己的,没有外人,也好说话。”   在座的她的发小和兄弟,都是从原幽州城的出来的,一共二十多人,虽然包了月女河中最大的画舫,也是坐得满满的。   大家都是打小的感情,两年未见,今日高兴,喝起酒来,就像喝水一般。   一轮下来,连季敏都有了些醉意。其他人更是喝的东倒西歪,醉态百出。   “呜呜,呜呜!”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秦老八,你这个王八蛋,喝得这么高兴,你哭什么。”   旁边的人挥手打了秦老八一掌。   “你打我做什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老三、老五他们的祭日啊,你们都忘了吗?”   ……谁人能忘啊?   那一日,爱听戏的老三被乱刀砍死,脾气最好的老五被一枪穿心,会吹笛子的老九和养了一群猫狗的阿文在城门口被万箭射死,刚刚定了亲的阿水被大火焚身……   还有那么多他们熟悉的街坊邻居、父老乡亲都死了。   季敏用手捂住眼睛,才能捂住眼中的泪。   那是她打得唯一一场败仗,她不会忘,也不敢忘。   有些无法弥补的错误,是要用一生去赎罪的。   “好了,别哭了!咱们这些活着的,要替他们好好的活着。”   不知谁豪气云天的叫了一嗓子,唱了起来: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楚绍站在画舫船头,听见季敏的画舫里传来鬼哭狼嚎一般的歌声。   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中,他看见画舫中一群男子,有七、八个在敲碗敲碟扯着嗓子高唱,有四、五个在赤膊打拳,还有三、四个在抱头痛哭。   而季敏斜靠在美人靠上,微闭着眼睛,拿着酒壶往嘴里倒着酒。   楚绍回头看了看自己画舫里,正在吟诗作对,巧笑嫣然的同窗们与美人们,对比着季敏的画舫的“群魔乱舞”。   ……这就是一个堂堂大梁长公主殿下所办的聚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一章 第6章 美人   今日月女河上的进士聚会,其实是江东考生张罗出来的。   楚绍原是并不想来的。   今科江东二百名考生,考中的只有寥寥八人,如此庆贺,实在是有些张扬和引京城的世家侧目。   这次上京赶考,楚绍并没有与其他考生一起住在江东会馆,而是直接在京城买了一所宅院。   每日上午,楚绍都会用半个时辰练字。   今日也是如此,楚绍的贴身小厮,就见自家公子手里拿着狼毫,站在书案前笔走龙蛇,姿态优雅如松胜竹。   只是小厮有些奇怪,自家公子不是在临摹颜帖吗?   怎么没有按照帖子来描摹,反而是在纸上写了各种字体的“敏”字。   小厮见自家公子一直写了两大张“敏”字才放下笔,又拿起纸来细细的欣赏。   小厮忍不住道:“公子,您今天只练这一字,是要给谁提字吗?”   自从公子中了状元后,很多读书人都来一求墨宝。   但公子都是拒绝的,如今公子的字可是千金难买呢。   嗯?!   楚绍拿着纸的手一颤,这才意识到,他今天练了半天字,就只写了一个“敏”字。   ……他怎么会写她的名字?   楚绍有些气恼的把纸团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纸篓里。   不写字了,那就作画吧。   小厮忙给楚绍铺了宣纸,拿了画笔、颜料。   ……画些什么好呢?   那就画一幅仕女图吧。   小厮从旁看去,这是捧花侍女图吗?   开始还像,怎么画着画着,这侍女不捧花了,还拿上剑了呢。   不过看自家公子倒是很满意,画完后把这侍女图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   “等会儿,拿去装裱了。”   嗯,公子如今是状元郎了,他觉得好,一定是好。   小厮麻溜儿的把画小心卷好,装到画筒中。   等出了门,小厮又有些奇怪,昨日公子不说是想去北城外的道观找观主论道嘛,怎么现在又往城东去了?   楚绍信步到了月女河边。   午后,河边绿柳成荫,清风悠悠,倒是凉爽。   ……嗯,他怎么走到这来了?   他不是准备去道观吗?   诶,既然来了,那就偷得浮生半日闲吧。   楚绍先到京城最有名的素菜馆德宝斋试了几样素菜。   然后看时间尚早,就准备到旁边的茶楼,品茶听书。   刚到茶楼门口,就碰到了三个江东来的书生。   其中一个还是楚绍的同乡,有些交情的李书生。   这三个书生看到楚绍,有些惊讶,昨日这状元郎不是说不来参加今晚的聚会吗?   怎么今天来了,还来得这么早。   不过状元郎既然能赏光,那当然是好事。   四人一起上了二楼,找了包间坐下。   这个时辰,月女河边的香楼小院儿还没开门,茶馆的生意是最好的。   包间散台皆座无虚席,人虽多,但却算安静,全都凝神在听台子上的说书人讲永平长公主大破南诏国的故事。   “要说我们大梁的永平长公主,那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胯、下红马,手中银枪,千里之外取敌军上将之首级。”   楚绍手里端着茶盏,听着说书人口若悬河的讲着季敏的英雄故事。   他脑中的的思绪又像被风架起,飘飘悠悠,飘到了她的身上。   ……胯、下红马,手中银枪,她床笫时也是这般英姿飒爽呢。   嗯,他还记得她的手心是有薄茧的,摸上去有些粗砺。   只是她的手抓住他,摩擦得令他着了火……   坐在楚绍身边的李书生,侧脸便看见楚绍袍子上隆起的一块。   ……啊?   李书生差点惊掉了下巴,这、这楚兄原来如此雄壮。   楚绍被称为江东第一公子,并不是因为他的诗文才学,而是因为他长得太美。   这个绰号其实是带着调侃的意思。   可这样一个美公子到现在也没有成亲,身边也不见什么红颜知己。   就像他这次上京,只带了两个小厮,四、五个老仆,也没什么丫鬟、婆子跟着。   许多人就想他是不是有断袖之好啊。   就有那同道之人,总想找机会与他亲热亲热。   可是奇怪的是,那些人只要招惹上楚绍,不久后就会出异外。   不是摔了马,断了腿,就是撞破了头。   而且也不见他与哪个男人过分亲密交往,看来也不是喜龙阳。   但这般无欲无求,久而久之便传出来,他身上是有暗疾的,不能人道。   只是今日看,这也不像啊。   不过,大白天他怎么就这样了?   楚绍坐在窗边,李书生顺着楚绍的目光看过去。   楼下有一老妪,正在拿着竹篮子卖花呢。   楚绍的目光正落在老妪的身上。   李书生仔细看那老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上的衣服打着层层的补丁。   楚绍怎么能对这样一个老妪起反应呢,难道,他原来是好这口儿!   李书生觉得他发现了楚绍的大秘密。   楚绍想着三年前他和季敏的往事。   就觉得有些顶得慌,便动了动腿,调整了下坐姿。   便看见身旁的李公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嗯,李兄,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没事。”李书生一幅心照不宣的模样,拿目光点了点楚绍的袍子,微笑转过头去。   楚绍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袍子着了相。   他今日穿的是绸袍,薄了些。   嗯,这季敏当真害人,从遇见她后,就像三年前一样,他总是状况百出,如今白日里还弄得如此尴尬。   楚绍拿手理了理袍子,压住脑中的思绪和脐、下之火。   可就像听到他的心声,不想来什么,什么就来。   楚绍再抬头,窗外,季敏带着两个侍从,迎面走来。   她依然穿着男装,淡蓝锦袍,头戴玉冠。   傍晚,金色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她看上去姿容秀美,风流挺拔。   嗬,引得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瞧呢。   她身后的那两个侍卫,他当年也见过,一个好像叫知春,一个叫知秋,也是女扮男装的。   楚绍就见季敏走到那卖花的老妪面前,给了老妪一块银子,买下了老妪一篮子的花。   那块十两银子,够五口之家一年的吃用了。   老妪双手合十,千恩万谢,嘴里嘟囔着:“遇到活菩萨了,活菩萨啊!”   这些花对季敏当然没什么用处,知春拿了花篮,想了想,也别浪费了,便直接送给了对面卖鱼丸的小娘子。   小娘子惊喜的接了花,看着季敏笑得见牙不见眼,想来一辈子都会记得送给她花的这位贵公子。   ……哼,她总是这样撩人不自知。   这时一匹快马从东而来,马上一位年轻男子,见到季敏,一跃而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季敏一把拉起男子,在他肩上拍了拍。   楚绍看年轻男子眼里含着泪花,仿佛是一个孩子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娘。   一错眼,又走来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给季敏恭敬见过礼后,就兴奋的围着季敏打转,就像金毛犬见到了主人。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群青年男子,一个个看到季敏是喜笑颜开,嘴咧得都能塞下四个鸡蛋了……   季敏被这二十多个男子簇拥着,上了一艘画舫。   等楚绍上了自己的画舫,面对着美酒、绝色,却总觉得有些气闷。   便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甲板上。   就看见了季敏那艘画舫里的情形。   哼,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是个女子,还是一个堂堂的长公主。   就这样和一帮男子混在一起,也不怕被那些古板的御史们知道,参她一个有失皇家礼仪之错。   还有,听说当今皇后娘娘为人最是端庄,重礼节,怎么皇后娘娘也不管管她。   季敏画舫上这些大老爷们儿,唱了一会、哭了一会,发泄了一通,又说起了近况。   “诶,二牛,听说你爹给你定亲了。”   “是啊,定的是老张家的二姑娘。”   “什么?老张家的二姑娘?长得像张飞的那个,比你都爷们儿。这娶回去,你俩在床上谁弄谁啊。哈哈哈!”   “嘿,看把你乐的,你别管我们谁弄谁,我反正是有媳妇了,你媳妇在哪呢?你不是喜欢赵侍郎家的那个小姑娘吗?怎么样?   “唉,人家是文官,怎么能看上我们这样的武将,就别想了。”   “诶,虎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这些武将怎么了?若没有我们这些人保家卫国,他们这些文臣能有机会享受荣华富贵吗?   要我说你就是怂,不行就直接上嘛,等肚子里有了你的崽,看她嫁不嫁。”   季敏睁开了眼睛:“说什么呢?怎么能做坏人名节的事情。   如果真喜欢,就应该让家里人上门正经求亲。   不是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得让人家看见你的真心。”   “什么真心?老大,昨天宴会那么多小娘子围着你转,你都给她们真心了?   要我说,这帮小娘子就是看脸,谁好看喜欢谁。”   季敏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因为她长得好看?   这话不对啊,她也是女的,她给别的小娘子真心干什么。   还没等她反驳,这些人就七嘴八舌的说上了。   “还记得不?当年在幽州城,咱们一伙人出去,那些小姑娘都是追着老大,有给老大送花的,有送水的,还有送吃的。”   “对,前街的英子,还回家和父母说,要嫁给老大。”   “还有胡同口的柳红,还让老大上她家提亲呢。”   “诶,嘎子,我怎么还记得,卖鱼家的小芳挺喜欢你呢,还曾给过你一条鱼吧。”   “是,我还记得她眼睛大大的,可惜老子那时候还不知道小姑娘的好,光吃了鱼,也没理她。”   ……少年往事,历历在目。   船舷外,传来昆曲的二胡声。   季敏侧耳聆听,女子柔美的唱腔,千回百折,婉转动听,唱的是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故事。   ……良辰美景易逝,赏心乐事难逢。   那样无忧无虑的天真岁月,再也回去了。季敏仰头,喝尽壶中酒。   “诶,这是谁唱的,怪好听的。”其他人向外看去。   “是前面那个画舫的,船家,把我们的船撑过去。”   季敏的画舫向前面的画舫靠了过去。   “嘿,快看,那有个美人正看我呢。”季敏听秦老八哇哇叫。   “在哪呢?在哪呢?”其他人忙看过去。   “诶,你什么眼神啊?你看你喝的,连男女都不分了,那不是穿男装的吗?”有人伸手给了秦老八一掌。   秦老八不服:“什么男的,哪有男的长得那么美,那就是女扮男装的!虎子,你仔细看看,对不对!”   虎子睁了醉眼:“对,一定女扮男装的,瞅着比我们老大还漂亮。哟,美人,给哥笑一个~”   ……女扮男装,比她还漂亮?   季敏也好奇的看过去,就见对面画舫船头,有一穿月牙白袍的美人儿静静的立在那里。   灯光水影晕绕在他的周围,他俊美的轮廓,如画如仙。   季敏睁大眼睛仔细看,……眉似羽裁,薄唇外朗。   等等,诶呀!弄错了!   季敏忙把手指放在嘴上,对正在鬼叫狼嚎,胡说八道的兄弟,用力嘘嘘道:“别喊了,别胡说了,什么女扮男装,那就是男的,是新科状元楚绍。”   ……是男的?   不能吧,这人长得多美啊。   不过,在座的也有几个参加了昨天御花园的宴席,忙揉了揉醉眼也仔细看去。   就看对面的美人,瞪着眼睛,狠狠的盯着他们,就像要把他们都吃了一样。   哟,还真是新科状元郎。   这时季敏的画舫与楚绍的画舫已经靠在一起了。   季敏这些人的大嗓门子跟打雷似的,他们刚才说的话,楚绍听得一清二楚。   季敏觉得怪不好不好意思的,便向楚绍一拱手,没活找话:“这么巧,楚状元,你也在这听曲呢。”   可就见楚绍看着她,就像看一缕白烟,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她见礼。   季敏有些尴尬了,她今日穿男装,着便服,一是穿习惯了,二是为了遮掩身份。   现在身份遮掩大了,人家楚绍装不认识她,她也没法说什么。   最主要是她见到楚绍就理亏心虚,也端不起公主架子。   这时楚绍船舱里走出一人,正是那位李书生。   李书生刚才也听到季敏这些人认错楚绍的话了。   李书生知道楚绍,少年时因美貌、体弱,常常会有人当他是小姑娘,还曾经被人调戏过。   所以楚绍最恨别人说他长得像女人。   李书生怕楚绍和人口角,就连忙出来准备打圆场。   不过见楚绍只是沉着脸站在那里,却没有说话。   只是李书生看对面画舫船头上站着的公子,一看气质,穿着打扮,就不是普通人。   这京城可不比别的地方,一块砖头扔下去砸到十个人,有七个都是当官的,说不定哪个就是皇亲国戚。   他看楚绍都不说话,他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笑着一拱手算是打招呼了。   可这时,楚绍说话了,指了季敏画舫上的一位,给李书生介绍道:“这位是虎贲中郎,董将军。”   李书生是个善交际的人,今日碰见一位将军,怎么也得说上几句话啊。   他一看季敏画舫里一个女子都没有,就明白了,忙笑道:“董将军,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上了,还请到我们船上喝杯水酒,听听曲子吧。”。   董将军做不了主,拿眼看季敏。   季敏看看天色还早,人家既然邀请你了,那就去吧。   不过她看楚绍仍然沉着的脸,就没让她船上的人都过来,而是随手点了几个。   等季敏十个人一进了船舱,一看里面,七、八个美人环肥燕瘦,艳色旖旎。   美人们如穿花蛱蝶,有的在弹琴,有的在唱曲,有的在曼舞,有的在调情。   比起他们刚才土匪窝一般的船舱,这里才是真正的温柔乡、销魂地…… 第7章 发威   这些美人,都是各香楼的头牌,迎来送往,眼睛多毒啊。   季敏一进来,她们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男人。   不过,她们看季敏身后的那些英气勃勃的青年男子们都是以季敏为尊。   就知道季敏身份应该是不低。   京城里权贵这么多,谁没有个隐私爱好,这位女公子既然喜欢虚凰假凤,长得还是这般风流俊俏,那就陪着吧。   季敏刚坐下,就有一位美人坐在了她身旁,轻轻叫了句:“公子,您来了。”   声音柔媚昳丽,就像在蜜汁里滚过,让人听了就觉得舒服。   季敏也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自然的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奴家如眉。”   说着伸手要给季敏倒酒。   季敏摆了摆手:“换我带来的酒。”   船舱里其他书生便看过来,怎么还有自己带酒来喝花酒的。   一会儿就有两个侍卫,手里拎着两坛酒走了进来。   如眉当然是见过世面的,打开酒坛,闻了酒香:“”公子,您的酒应该是二十年的陈酿杏花村,当真是好酒。”   “嗯,你倒是会品酒。”   季敏示意站在她身后的知春,知春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给了如眉。   哟,这位女公子出手好大方。   一会儿,季敏身边又坐过来两个美人。   这些花魁,也不是眼皮钱,贪图季敏的金叶子。   只是她们今日来这里,主要是为了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可是那状元郎却是无趣的,进了船舱也不喝酒,也不与她们说话,只是板着个脸,后来干脆就出去了,她们只好陪着船舱里的其他书生。   只是平时,她们的入幕之宾,不是王爵公侯,便是有名的文人、墨客。   根本不会应酬这些普通的书生。   故此她们面上还保持着职业修养,依然谈笑嫣然,心里却觉得无聊的很。   只这时候来了这么个倜傥的女公子,容貌、气质远远超过了其他人,与那状元郎不相上下,那当然要好好的结交一番。   楚绍坐在一边,冷眼看着季敏依红偎绿,好不惬意。   他就觉得他与季敏一定八字相冲。   他最恨别人把他当成女人,可今日他不但被人认成女子,还被认成了勾栏、妓、女。   而对他出言不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季敏身边的人。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随从。   季敏当年对他如此那般,她带的人又对他如此这般。   楚绍就觉心里有股气,出不来,咽不下。   但刚才船头,季敏过来与他没话找话儿,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的模样,还是让他心中的气下去了一分。   楚绍虽然对季敏视若无睹,但想着季敏到底是长公主,他以后还得官场行走,也不好真翻脸。   便点了总想在京城里找些关系的李书生一句。   李书生果然便邀请了季敏等人。   楚绍见季敏答应得很是痛快,他当然知道,季敏这是在给他面子,心中的气遂又减了一分。   而且看季敏带到船舱里来的人,没有那几个眼瞎看错他的,心中的气就又平了一分。   不过现在他心中除了气,还有几分惊讶。   他刚才看到季敏这些人在他们自己船上,一个个都是喝得没有正形,见了他也是一副酒中色鬼的模样。   可是这些人上了他的船后,却好像突然酒醒了一般。   一个个危襟端坐,虽美女在侧,也没有放浪形骸。   喝酒时,端杯言语间也是很有礼数,而且只喝他们自己带来的酒,船舱内的其他酒菜一点不碰。   对比着那些已经喝得醉熏熏,动手动脚,甚至有些丑态百出的书生们,这几个人反倒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   季敏喝了几杯酒,看见楚绍坐在船舱一角,自斟自饮,旁边儿连个美人儿都没有。   哟,这状元郎看着挺可怜啊!   怎么没人儿过去陪他啊,不都说美人儿喜欢看俊脸吗?   可她不知,美人是喜欢看俊脸,可是如今这俊脸板着,就像便秘一般。   她们也不能总拿自己的热脸敷人家的冷屁股啊。   季敏觉得是自己是客,主人家好心邀请你来做客,反倒被冷落了,这样不好。   季敏拿着酒走了过去,坐到楚绍身边:“楚状元。”   公主接二连三的跟他示好,他怎么也得有些君子风度了。   楚绍略略的点了点头:“季公子。”   只是打过招呼,季敏看楚绍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季敏现在觉得她能理解那些美人的心情了。   眼前这张脸的确俊美,可是却像木头做的,一点热乎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   若是在军营里,有这般别扭的人物,她早就一脚踹上去,给抻抻筋了。   可是面前的楚绍,是被她始乱终弃的那一个。   季敏叹了一口气,她现在是还债的,怎么还得哄哄这苦主。   “楚状元,您如今住在哪里呀?”   她问他住在哪里,她想干什么吗?   楚绍警惕,抬头看季敏。   季敏见楚绍一脸防备,就像美少女遇到了不怀好意的恶霸。   诶,可见当年她对这状元郎造成的伤害和阴影啊。   季敏忙解释:“我就是想给楚状元送些薄礼,表示下歉意。”   她要给他送礼,表示歉意?她会有这般好,还是她另有想法。   不过一个公主真要找他的住处,怎么也能找到。   楚绍不情不愿的开口:“我在甜水胡同有处宅院。”   季敏记下,待要搜肠刮肚找些话题,就听外面传来叫骂声,还有女子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   季敏就见船舱里的这些花魁们脸上都显出不忍之色。   她抬眼向外看去,就见不远处的一艘画坊上,一个穿着禁卫军军服的男子,正在用脚踢一名乐师和歌伎:“你们刚才唱的什么,害得老子都输了钱,都给老子滚!”   嗯?!   禁军执掌京师之防卫,职责重大。   如今已二更天了,这些人穿着军服,应该是今夜在编值守的军士,他们怎么会能出来喝酒、听曲,还在赌钱。   楚绍就见季敏秀眉一扬,如果说她刚才还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甚至在他面前还有些小意奉承。   但现在的她就已是说书人口中那个持枪跃马的女将军了。   季敏站起身,回头冷肃道:“董骁,这可是你金吾卫的人。”   楚绍就见跟着季敏来的那几个人此时都齐齐站起身。   董骁面容严肃,举手恭敬答道:“非属下之人。”   “查!”   “遵命!”   季敏也不在说什么,大步出了船舱   楚绍就见她身后跟着的知秋,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水面上忽然飘来两叶扁舟。   季敏和她那些兄弟上了扁舟,扁舟划到岸边,就有人牵了马过来,季敏等人上马往皇城方向而去。   而他们之前的那艘画坊也急急的靠了岸。   船上的人上岸后,便也骑马紧追季敏的方向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队官兵,直接上了前面的船,抓了那几个正在赌钱的禁军。   就听那些赌钱的禁军还在大声叫骂:“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可刚叫了两声,就被人直接堵了嘴,拖下船去,消失在夜色中。   斯人来去如风,看呆了船中的花魁和众书生们。   李书生凑到楚绍身边:“楚兄,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啊?”   楚绍站起身,清风明月般微微一笑:“李兄,京城不比江东,有些事不知道才好。   诸位,天色已晚,我先告辞了。”   李书生哑然,怎地还如此神秘。   不过,船上有那心思灵透的花魁,便想到前两天回来的永平长公主。   难道今天这位贵公子就是公主殿下?   诶呀呀,果然是毓秀凤姿,令人神摇心驰。   楚绍下了船,慢慢地沿河边走着。   他想着刚才季敏下船时的模样。   这样的她与三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了。   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楚绍抬头看向皇城,朦胧夜色下,层层宫殿巍峨延绵。   今夜对于里面的人来说,必定会是个不眠之夜吧。   …………   季敏带着知春、知秋回了皇宫。   知春、知秋是她小时候的丫鬟,她见两人多有资质,便也让她们学了武功,如今又兼侍卫之职。   季敏没有回朝阳宫,依旧去了闻水殿。   大殿门口,有一尚寝司女官立在那里。   ……嗬,这唐太妃居然找了女官来和她讲规矩,想拦住她,真是痴人说梦。   女官见到季敏躬身下拜。   季敏也没说话,摆摆手让她起身,便径直往殿内而去。   女官忙道:“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季敏微哼一声,回头:“你是不是想拦我?说我这么晚来闻水殿,打扰太妃休息,既不符合规矩又有失孝道。”   女官一愣:这长公主,怎么把她的台词说了。   不过她是尚寝司执事的,就是管这些事情,且为官之道,要敢于直面进谏。   “长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还请长公主早些歇息。”   季敏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想多废话。   “我来问你,你觉得我这般没有规矩,那一个前朝的太后,如今的安留王太妃,居然住在皇宫里,你觉得这样就符合规矩了吗?”   女官哑然,这当然是不符合规矩,但这件事也不是她能管的,她只管就寝的相关事宜。   “你是不是觉得安留王太妃一直留宿皇宫一事虽不合规矩,但你做不了主。   只是你可曾因为此事向皇后娘娘进谏?   恐怕没有吧。   你知安留王妃之错,却视而不见,却用所谓的规矩、孝道来拦我。   你身为女官,饱读圣贤书,却迂腐狭隘,不知大义变通,还不赶快退下。”   季敏的声音虽不大,女官却感到了一股冷肃威仪迎面而来。   她惊惧抬头,就见季敏站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就似一把利剑。   “下官,告退。”   季敏进了内殿,内侍一看,女官没有拦住这位长公主,心中叫苦。   只能咬咬牙上来:“长公主殿下,太妃娘娘已经睡了,特意交代说长公主殿下不必请安了,也请殿下早些休息。”   “哦,我今晚还要为姨外婆守夜!”   “噢,太妃娘娘已经有所安排,就不用麻烦公主殿下了。”   不用麻烦?季敏一看,这内殿大门上贴了两张大大的钟馗捉鬼图,还挂了两面太乙八卦镜。   哟,季敏失笑,这叫什么,纸上谈兵?   季敏示意,知秋拿出面具给季敏带上。   内侍再看季敏的脸,啊的一声,吓得跌坐在地上。   知春一掌推开内殿的门,季敏迈步走到了唐太妃的床边。   唐太妃做了这么多年皇后和太后,身上也是有着一股狠劲儿的。   她昨日被季敏打个措手不及,今日也是计较了一番。   她知道女官和内侍一定拦不住季敏,之所以派出去是为了挡挡季敏的锐气。   她听到脚步声,便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与季敏理论一番。   可等她看到进来人的脸时,也吓得啊的叫了出来。   “来人啊!”   季敏摘去面具:“姨外婆,你想叫谁啊!”   “你、你!”唐太妃哆嗦着手指:“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这就是我昨日与姨外婆说的人、皮、面具,是不是比您门外挂的钟馗天师还要有震慑啊!”   “季敏,你竟敢如此吓我!明日我就到太和殿击鼓,让所有人看看长公主是如何尽孝道的。”   嗬,拿这个来威胁她。   “唐太妃,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出这间屋子吗?!”   “你要杀我?”   “我不会杀你。但是,”季敏一字一顿,:“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母后心善容你,可我不会。给你两条路,要么吃下这药,要么明日滚出皇宫。”   知秋手里拿着一包药,递到唐太妃眼前。   唐太妃看着黑色的药沫:“这是什么?”   “是南诏国的药粉,一日十二个时辰,吃下它,可以让你睡上十一个时辰,都说女子多睡,可以养颜美容,想来唐太妃必定会喜欢。”   ……什么喜欢,这不与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知秋,守在这里,明日一早唐太妃如不离宫,就把这药粉给她喂下去。”   一边享受着宫里的荣华富贵赖着不走,一边还恶心着母后,还想学那越王勾践复国。   想学勾践,那就先学学他的卧薪尝胆吧。   第二日一早,唐太妃向季皇后上了册子。   说身体已大好,想出宫,回安留王府颐养天年。   季皇后念唐太妃已上了年纪,再三挽留后,决定将唐太妃送到郊外的行宫继续调养身体。   只是郊外这行宫,还没有完全修缮好,更像是一个大的农庄。   里面的物品陈设,吃穿用度,没有皇城的一半好。   唐太妃养尊处优了半辈子,一下由天到地,由太妃变农户,心中是暗恨季敏不已。   唐太妃如何想,季敏丝毫不关心。   她更关心的是禁卫军,禁卫军是国之精锐军队,却出现违反军纪,吃喝嫖赌的士兵。   若这种士兵他日上了战场,怎么能与敌人相搏,那不就坐等着打败仗吗?   父亲作为马上皇帝,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季敏马上的找了皇兄,与皇太子一聊,才发现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因前大周皇城内的禁卫军俸禄、福利远远高于其他府兵。   而且以保护天子安全为首要,轻易不会上战场。   所以不少官员和世家便打起了禁卫军的主意。   大家族里总会有一两个不成器的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也不能总在家里游手好闲,坐吃山空吧,那就去找关系,到禁卫军里呆着养老吧。   故此大周皇城禁卫军的风气就不能看了。   梁高祖称帝后,禁卫军这一块,当然要安排自己的人了。   但是原来的这一帮人也无法全部砍掉,有些只能是养着。   所以大梁的禁卫军由原来的十二卫,又增加了四卫。   那些不好安排的人,都被归为了新增的监门卫,掌管宫禁门籍。   其实就是看皇城大门儿的。   但是这帮人穿着禁卫军的军服,拿着朝廷的俸禄,福利,连大门都不好好看,那怎么可以。   而且如今国库空虚,还要拿着大把银子养活这些蠹虫,怎不让人气闷。   还有若真正在前线奋勇杀敌的将士们看了这般情形,不知该多寒心。   ……   这两日的京城热闹事挺多,先一件事是永平长公主率军凯旋,后一件事就是,监门卫的五名校尉在月女河玩耍时,凭空消失了。   这五个人中,有两个是工部、户部侍郎家的公子,有三个是京城四大世家中的孩子。   家里都是有钱有势,当然就得找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怎么办?便告到了刑部和大理寺。   刑部和大理寺也安排人找,也没有找到。   出了事儿,总得有人顶包吧,原监门卫的上将军就吃了瓜落儿,被撤了职。   而接任上将军一职,就是如今京中最有名的永平长公主。   监门卫,除上将军外,还有两名牙将等共两千名军士,其中绝大多都是小混混和纨绔。   听说换了上将军,他们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听家里人说这位永平长公主长得甚是美貌,他们还盼着哪天能看看这位漂亮公主。   可是左等没来,右等不见。   倒是来了永平军的两位偏将军,说如今监门卫编入永平军了,给大家念了永平军的军纪。   军纪能管得了他们这些有靠山的人吗?   监门卫这些人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全不当回事儿。   不过那两位偏将倒是认真,还让他们签字画押,表示知晓。   签字画押就签字画押吧,也不掉块肉,还能真把他们怎么样嘛。   只是过两天,永平军又来了两位游击将军,说是要练兵,所有人都得参加训练。   这些人哪里练过兵,听说要在日头下站军姿,还要跑步,每个人都得跑上五公里。   这么遭罪哪行,这些人在训练时,便一个个不是肚子疼,就是头疼,反正是全身都有毛病,根本练不了。   这两名游击将军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些人就琢磨开了,都说永平军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怎么连管都不管。   诶,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永平军也就这么回事吧。   看来家里人说的是对的,这永平长公主一个美貌的女子,怎么能会打仗,可能就是皇帝给自家女儿找了个替身,平时打仗的是那替身,而永平长公主就负责领军功罢了。   这帮人如此想着,胆大便越发大了,该怎么就怎么,甚至比之前过得还舒服。   只十日后,旌鼓齐鸣,校场点兵。   等这些军士歪歪扭扭、慢慢悠悠的在校场上站好时,已经过了一刻钟了。   这些人就看点将台上站着一名金甲将军。   哟,这个就是永平长公主啊,这帮人抻着脖子、瞪大眼睛看。   不过从穿戴上看一点也不像个女子。   头盔又挡住了大半个脸,也看出来长得丑俊   不过令这些人惊喜的是,台下居然站了一百名女护卫,装着红色劲装,腰挎宝刀。   女护卫离得近,这帮人就开始品头论足:左边儿那个小娘子看着挺标致唉。   我倒挺喜欢右边第三个,瞅着腰细腿长的。   正在喧哗中,就见台上的永平长公主一挥手。   有校尉上前大声宣两名牙将出列。   牙将负责军士的日常管理,校尉问:今日实到多少军士,有多少军士请假,请假者是否有书面文书。   两名牙将面面相觑,他们也没真管过,哪里知道这些,是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校尉又问:“若皇城出入者,有冒名顶替直接闯入,该怎么办?   这算哪门子问题啊?   除了造反,不要命的,谁会那么傻,直接闯皇城门啊!   不过既然问了,怎么办?   那就抓呗。   女护卫中站出一人,对两名牙将施礼:“我来闯关,请将军抓我。”   哟,这么标致的小娘子,抓就抓吧,就不信,两个大男人抓不住一个女人。   两名牙将迈步过来便抓,就见女护卫纵身,往后一跃,没抓到。再抓,又没碰到。   直到在校场上跑了三圈儿,累得两名牙将粗喘如牛,腰都弯了,连女护卫的一个衣角都没碰到。   这下可就有些丢脸了,两名牙将讪讪的站在了一边。   这时又见校尉拿出一名册来,高声宣读:“张程,五月十一日晚,私出军营,与百花楼嫖妓一夜。”   李洪,五月十二日晚,私出军营,于月女河聚众赌博一夜……”   这些人虽然不学无术,但是都不傻。   这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们这两千人,这十天干了什么违反军纪的事,人家全都给记下了,而且都有人证,物证,记录得非常详细,他们就是想抵赖都抵赖不了。   他们这是什么时候被人盯上的,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有站在队列后边,心思转得快的就想溜。   可是还没溜出去几步呢,就叫人堵回来了。   校场四个大门全都有人守着,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呀!今日这长公主来者不善哪。   这些人正在且惧且惊时,就见长公主又一挥手。   一队女护卫,又压了十名军士上来,这十名军士可是有些狼狈。   有的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有的身上裹着床单,还有一个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   他们被压到离点将台百米远的一块空地上,跪下了。   这些人一看,这不是昨天晚上出去逛花楼的唐老四等十个人嘛。   看这样儿,是被人家从窑、姐的床上给抓来了。   这时一声号角响,点将台下百名女护卫排列整齐,昂首挺胸,高声背读军纪:   一: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二: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三: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四: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5瓶,大大大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震慑   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   军令军纪严明,军心一统。   永平军是有一百零八则详细军纪的。   军纪从百名女护卫口中高声颂出,盘旋回响在校场上空。   监门卫的两千名军士,是越听越害怕,他们再糊涂,也还是记得他们在这军纪上签过字、画过押的。   若按照这军纪,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每人最少五十军棍算是好的,保不齐就得掉脑袋啊。   待军纪念完,就见台上的校尉又拿出一本朱红名册。   “按军纪第八条十三则,王良、韦鸿、…………,九人斩!”   “按军纪第九条二十一则,张程、唐四、谢肖……,十一人斩!”   …………   随着人名被念出来,就有永平军的两名军士上来拿人。   被点名的这些人哪能跟着走,是鬼哭狼嚎,奋力挣扎,奈何挣扎不脱,一个个被人像拖死狗似的,拖到了百米外的空地处。   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这些人又开始哭爹喊娘,报起家名。   “你们不能这样我,我爹是工部侍郎。”   “我大伯是户部尚书。”   ……   可压着他们的永平军军士是听而不闻,一点反应都没有。   提靠山也没用,怎么办?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就装孙子吧。   这些怂货们就开始求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别杀我,我上有七旬老母,下有一岁稚儿啊。”   “求求你啊公主,别杀我,我改,我一定改,再也不敢了!”   …………   其中最刺耳是被压在最末排的唐老四。   声嘶力竭的叫啊:“公主殿下啊,你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我是唐家人啊,我是你老舅舅啊,你看着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就饶了我吧,皇后娘娘啊!”   听了唐老四这般喊,其他人反而不叫了。   提什么尚书啊,侍郎啊不管用,认错求饶也不管用,那亲情牌能管用不?   只要这长公主不杀唐老四,他们也就有救了。   这时就见台上如青竹般站立着长公主抬起手臂,指了指唐老四。   压着唐老四的两名军士便松开了手。   唐老四直起腰,眨了眨眼睛,就是要放了他?   看来他提皇后娘娘是好用了,季敏看在唐家的份上不杀他了。   旁边跪着的人一看,是长出了一口气。   诶,原来这个娘们是在吓唬人呢。   对呀,想来一个女人,一个公主,怎么能青天白日的就这么杀人呢,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要不要皇家的脸面了!   可是他们就见季敏抬手拿下了头盔。   这一下,众人看清这位长公主的脸了。   果然是大美人。   可是脸长得好又能怎样,这心太黑了。   快把大伙儿吓死了。   这些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两名军士抬来一把金弓,呈给季敏。   季敏双手握弓搭箭,弓开如满月。   这些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一只黑色羽箭夹着破空声直射而来,   唐老四连箭是怎么飞过去的都没看清楚,就眼睁睁地看那箭头噗的一声,扎进了他的眉心中。   直到临死,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可是百步远啊。   ……怎么会这么准?   校场内一片寂静。   监门卫的这些军士们看着唐老四他还维持着跪着的姿势,张着嘴,瞪着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眉心间的羽箭,一箭贯脑,黑色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扑通、扑通,旁边的人吓晕过去,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没晕的也好不了哪去,也都瘫软在地。   靠近裤、裆的地方渗出热气腾腾的黄色液体,水气都连成了一片。   校尉高喝:“行刑!”   百名女护卫持刀上来,噗、噗、噗,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这个时候。可没人再说这些女护卫长得俏丽标致了。   这哪是女人啊,这分明就是地府出来的女罗刹啊!   死刑过后,便是执行杖刑。   一时间军棍起伏,惨叫声不绝于耳。   这一日,校场斩四十三人,杖一千零六十七人。   第二天进来打扫的人差点都被熏吐了。   空气里满是血腥味儿和尿骚味儿。   地面用水冲了三遍,那石头缝里的黑血还冲不净。   …………   没用两个时辰,校场惨案便传遍了整个京师。   监门卫那些军士家里得到信儿后,是都慌了,一个个驾车的驾车,骑马的骑马是赶来军营,想看看自家孩子。   可是军营大门紧闭,门内排列三百弓箭手。   这谁还敢往里闯,谁也不想被射成刺猬啊。   这可怎么办?就没人能管永平长公主了?   不行,找皇上去,让皇上来评评理。   一群大臣急急面圣,可是不巧的是,一向身体健硕的皇上旧疾复发,卧床不起了。   巧的是,这旧疾,是皇帝刚参军做千户长,执勤时抓到了一名赌博的军士,皇帝一时心软放了那名军士,可那名军士不知感恩,反而诬陷皇帝赌博,皇帝挨了仗刑,受了重伤。   ……这太应景了吧。   这些大臣怎么琢磨都有点不对味。   可是皇上卧床,找皇太子、找皇后,找庄王吧。   可是皇太子、皇后、庄王都在皇上床前侍疾,无心处理政务。   大臣也不能去逼这三人啊,你家孩子怎么也比不了人家皇上的龙体重要吧。   那怎么办?   去兵部吧,永平长公主还是归兵部管的。   大梁朝三省六部,只有兵部官员百分之百都是梁高祖登基后任命的,全都是高祖的心腹,没有一个大周旧臣。   等这些大臣到了兵部,又不巧了,兵部尚书不在,一问去哪里了?   原来兵部尚书得知皇帝卧床不起,心痛不已,跑到庙里去给皇上拜佛求神去了。   诶,这一对比,这些大臣就有点讪讪的了,都是大臣,人家心系皇上,以皇上安危为首要。   而他们这些人却在为自家不成器的孩子忙活,真是高低立现啊。   这些人的底气就有点不足了。   这一等,又等了两个时辰,兵部尚书才回来,见到这些大臣,就掉眼泪。   哎呀,皇上卧床,我这做臣子的心痛啊,你们说皇上就是心软,若是当年一刀把那赌博的军士砍了,哪会有现在的伤痛啊。   众人一听这话,也不是味儿啊,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儿,得先捞自家孩子。   兵部尚书听众人讲完后,一脸惊诧,竟有此事。   我刚回来,也是才听说,但听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我得去问一问永平长公主。   兵部尚书就去了军营,可是回来说长公主不在军营,也上山给皇上求神拜佛去了,没见着。   这一天时间可就过去了,这些人回家后是闹心啊。   能当官儿的都是人精儿,谁都不傻,一琢磨这事,看来不会有好果子了。   可还得先捞孩子啊。   第二天,这些人又都去兵部,直接找兵部尚书,说了,我们孩子不当着兵了,能不能让我们接回来。   兵部尚书一听,兵都是有兵籍的,哪能说不当就不当,要是都这么办,军队不得乱了嘛。   这些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找各种理由,反正我们家孩子不能当兵了,就看你兵部尚书给不给这个面子吧。   兵部尚书叹了一口气,同朝为官怎么也得给面子啊,我再跑一趟,去找一找永平长公主说说吧。   这一次回来的挺快,说永平长公主说了,反正军营里这些人伤也挺重的,没个三、五个月好不了。   就当给皇上祈福,每个人交五千两的银子,就可以放回家了。   什么?还得交五千两的银子才能领回人,这是抢钱呢?   可兵部尚书说了,这些人不当兵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得重新招募啊。   这招募也是有章程的,每个章程都得用钱,而且最后招上来的兵,你得先给人安家费。   这银子都从哪里来啊?   这都已经不合规矩了,你还等朝廷给你拿钱。   就这人家长公主还不乐意,嫌弃事多。   也就是看兵部尚书的面子才勉强答应的。   这些大臣一听,没办法了,赶快回家拿银子吧。   三日后,八百三十万两银票归入兵部……   作者有话要说:  上榜了,还请小天使多多支持,动动手指收了蠢作者吧。   昨天上一章,多加了4000字,有没看到的天使可以重新看一下。 第9章 解、袍   这一次永平长公主整顿军纪,连斩带罚又收了一大笔钱,震慑了整个京师。   只是牵扯到的世家、官员心里都有衡量。   长公主能这么干,肯定是自家子弟有确实的把柄在人手里,是翻不了案的。   而且皇帝明显是默许的,否则也不会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   如此以来,谁家也不能没眼色的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子弟干的混帐事,再去理论了。   三天后,皇帝身体大好上朝,朝堂上只有一名平日里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江御史上本弹劾永平长公主:滥用军法,太过残狠,以至军士离心。   其他人则是缄口不提,仿佛监门卫一事就是河里的一朵小水花,根本没有引起什么风浪。   但实则,此事在世家心中可是非同小可。   此次京城四大盛门:王、谢、桓、韦,都有子弟被斩,被仗责。   自家孩子就是再不成器,但他也是生于世家,脑袋上顶着王、谢、恒、韦的姓氏呢。   而世家之所以叫世家,是因有着长达数百年的传承,在历经多次的改朝换代后,依然人丁兴旺,家族势力如日中天。   皇帝又能怎样?又不是三头六臂,可以呼风唤雨,你治理国家怎么也得需要人。   而三百年来,拥有治国能力的人才全部出于世族大家,普通的寻常人家,连书都买不起。   更不要说,世家的雄厚财力还有豪强势力,都足以对抗皇权。   而且世族大家能够长盛不衰,还有个重要的诀窍,就是从不把“把鸡蛋装在同一个篮子里。”   逢乱世时,世家在各方势力中都会有自家的子弟,都能保证家族不会因改朝换代而没落。   就如高祖能够顺利的得到大周静帝禅让的皇位,是有着世族大家们的支持。   但八王之乱中如今占据漠北、西北的两位王爷,也同样都得到了世家的暗中支持。   就是前大周剩下的羽翼势力,与世家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然,唐太妃怎么会有底气赖在皇宫里不走。   只这段时间,前有科举,选出一个不是世家子弟的状元,后有才回京城不足一个月的公主,把唐太妃撵出皇城,对世家子弟说杀就杀,实在是狠狠折损了世家的脸面。   如果这一次世家再退让,可想而知,以后类似的事情就会源源不断。   哼,永平长公主,你想当所谓的“斩妖除魔”的利剑,也得问一问世家们同不同意。   ……   六月初一,豫州淮南山,山崩,现出一块巨石,上书八个红字: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三日后,巨石被送回京城。朝堂震动,百姓议论纷纷。   首先发难的是御史台的十余名御史,联名上奏。   此乃上天给大梁的警示:女子掌权,颠倒阴阳,会导致家破国亡。   请求皇帝,撤销永平长公主安国大将军和东南兵马大元帅的官阶职位。   后众文臣也纷纷上书,各显其道。   有自诩清流谏臣的,直白道:长公主行事暴戾,嗜血酷杀,实在有违天和,应早离朝堂、军队。   有从人伦大道上讲:千年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养家,女持家,如今满朝百官皆是男子,武将中能独当一面者众多,不需要再用长公主来当元帅和将军了。   还有掏心掏肺的为季敏着想的:长公主乃龙女,本应锦衣玉食,无上荣华,可此前不得已带兵上阵,如今战事已平,就应让公主早日卸甲,享人间富贵。   这些奏章,如雪片般飞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但皇帝一直压着,不予回复批示。   只十日后,京城又传来消息:江东连日大雨,丽江江坝坍塌,十余州郡被淹,水灾严重。   这一下,朝堂上下,百姓之间又是一片哗然。   之前的石碑,老百姓虽然议论纷纷,但想着长公主的军功,还是半信半疑。   但江东一事,马上便有一种传言传遍京城:因长公主为女子纯阴之体,执掌朝纲,才引起此次天灾水患,如她再不交权,灾难就会不断。   言辞措措,百姓们吓得不行,都信了……   文臣们的奏章又如雪片般呈上来:若想赈灾,先退永平长公主。   就当这些人以为此次还需再费口舌力气才能达到目的时,永平长公主第一次上朝了。   金銮殿上,永平长公主摘盔卸甲,自请交出兵权,撤去安国大将军之号。   楚绍一直都记得那一日的季敏。   她站在大殿中间,站在一群男子中间,站在群臣的口诛笔伐之中。   面色平静,姿态挺拔,就像一个孤勇的战士,虽败,却依然坚守着她的尊严与荣光……   朝阳宫内,季敏在书房内用锦布拭擦自己的三尺梅花枪。   枪尖锋刃寒光闪闪,上面浸染着敌人的鲜血,封印了无数的亡魂。   这是她十三岁突围救父,名扬天下时,有义士感动于她的忠孝,赠此枪于她。   这枪原是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宝枪,可惜霍大将军英年早逝,留下芳传千古之言: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今日,天下依然未定,但她也要封起银枪:“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季皇后站在房门口,看着季敏略带寂寥的背影,一阵难过。   她曾经深深地反对季敏学武,反对她从军,她已经有了带兵搏命的丈夫和二儿子,她不希望女儿走上这条艰苦的路。   她希望她的女儿能够娇憨明媚的享受青春年华,得到女孩家所有的幸福和快乐。   可是当女儿面对众口铄金,不得不收起搏击长空的羽翼时,她心中却是满满的心疼。   “母后,”季敏回头看见母亲脸上的表情,便明白母亲心里的想法,忙笑着安抚:“我没有事的。”   ……将军不打无准备之战。   从季敏率军返回京城的时候,便想过可能会有这样一天。   她身为女子,统御大军,现又占了元帅这样的高位,必定会有心有不服的人,想把她拉下来,取而代之。   但她依然选择无所畏惧,冲锋向前,逐唐太妃,整顿军纪,更是碰了某些人的利益。   他们构陷于她,也是意料之中。   打仗不以一城一池得失为荣辱,比起费力气去澄清谣言,不如让敌人露出马脚,然后以退为进,另寻战机。   昨天她也是这般劝父皇的,父皇疼爱她,不欲她受委屈。   但政局动荡,父皇也不得完全施展。   她不能让父皇再为她承担压力。   如今救灾为首要之事,她的小委屈都不是什么大事。   ……   这一次,世家大获全胜,便有那得意自满之辈招摇道:皇帝能怎样?公主又能怎样?还是离不开世家的支持与困箍。   但也有那目光长远之人,暗自叹息:这季敏果然是人中龙凤,宠辱不惊,非同一般。   竟然主动交出兵权,平息事态。   虽然世家看似赢了,但这天下都是人韩家的,等过了这段时间,皇帝随时可以再次任命季敏为大将军,为元帅。   等到那时,就是人家秋后算账的日子了,他们能做的还是早一些安排,做好退路吧。   六月二十,是唐家唐太公的七十大寿。   人生七十古来稀。   唐家又出了两代皇后,唐太妃是唐太公的嫡亲女儿,季皇后是唐太公的亲外孙女。   故此,这七十大寿是要大摆宴席,好生庆祝一番。   但此次宴会,最受瞩目的是,永平长公主做为曾外孙女也要来贺寿。   这可是永平长公主卸甲交出兵权后,第一次出现在公开场合。   所有人都想看一看,永平长公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唐家此时,二房媳妇在唐太公面前是哭哭啼啼,因为她唯一的儿子就是唐老四,被季敏一箭射死。   “父亲,若那季敏来了,你必要好生说说她,替我的儿子、替我们唐家出口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又想了两个文名,想请小天使看看,你们觉得三个文名那个更喜欢。留言发红包,求收藏。   A:怎奈他秀色无俦 B:我见公主多妖娆 C:公主的白月光   文中世家的解释参考百度,有四句诗来自《木兰辞》 第10章 撩人   按理说,明天就是唐太公的寿辰,做儿媳的怎么也不该此时哭嚎弄事。   但二房夫人这样做:一是气不过,她好好的儿子被人杀了,还不能报仇,眼见的仇人明天上门,还怎么也得闹一闹。   二来,唐太公从两年前大周灭国后,就在家中布了道场,每天只管寻仙问道,不问任何世事。   而太夫人又早逝,如今家里大事小情都由大房、二房两位夫人掌管。   二夫人自认有底气糊弄看上去已经糊涂的唐太公,让他在寿宴上羞辱季敏一顿,也算出出气。   唐太公盘膝坐在藤床上,手拿拂尘,闭眼诵经。   听了二儿媳的话,他慢慢睁开已经浑浊的眼睛,静静地看了二夫人。   二夫人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但接着嘴硬道:“父亲,您得替小四儿做主啊!”   唐太公又看向旁边儿站着的同样哭丧着脸的二儿子。   “你过来,跪下!”   二爷不明所以,但也得听话当爹的话,跪在床前:“爹,小四的确冤啊。”   唐太公忽然举起拂尘柄,劈头盖脸的打向二爷。   二爷的眼眶都被抽青了,但也不敢躲,嘴里直说:“父亲,这是干什么呀?   ……你这混账东西,娶了个混账媳妇,生了个混账儿子。   爹的不能和儿媳妇动手,当然得打你了。   老太爷因用力。一口气都没喘上来,大咳起来。   旁边站着的大爷连忙给父亲顺顺背:“爹,您有话慢慢说!”   ……有话慢慢说?   唐太公回手照着大爷的脸上就来了一柄,大爷被打得嘴角都冒出血来。   大爷忙跪下:“父亲息怒。”   唐太公闭上眼睛,心下悲凉。   唐家是什么风水啊,生了这么两个糊涂到家,愚蠢透顶的儿子。   可唐家的女儿却是样样厉害。   唐太妃样貌、心机、手段出类拔萃,做了大周皇后,又当了皇太后。   就可惜是光长了宫斗的心眼儿,没有治国理政之才,本已是风雨飘摇的大周朝在她手里亡了国。   外孙女儿季玉璃多智坚忍,又慧眼识英雄,招了一位好女婿,一朝翻身也成了皇后。   一门两皇后,多大的荣耀啊。   可惜啊,可惜,唐家却无法消受这么大的福气,说不定哪一天就得被灭门了。   哼,这愚蠢的二儿媳妇现在还撺掇他去羞辱长公主季敏。   季敏当日在校场那一箭,可是一箭三雕!   一是大义灭亲,堵住所有人求情之口。   二是对唐家献明嫣给唐太妃一事给唐家人晓以警告,让唐家老实一些。   三是让那些怀疑她有替身的人,看一看她的真实实力。   如此女子,世家这次竟敢构陷、怠慢于她。   唐家大爷竟也跟着上书,还说什么让季敏脱下戎装,早日招驸马成婚。   这一个个都太不了解韩宗渊和季玉璃的性格了。   这夫妻两个在唐太妃眼皮底下隐忍、蛰伏了二十年,能屈能伸,一朝起事便拿下了皇位。   这等能力岂凡人能及。   诶,这些世家,就作吧,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   楚绍又做梦了!   他梦见季敏上朝时的样子。   因天光未大亮,金銮殿外还点着排排宫灯,在橘红灯光的映照下,她身上穿的金甲竟有了种朦胧之美。   他看着她秀美的身姿由远而近,走进大殿,一步一步,步步生莲。   她轻轻拿下头盔,用手把上面的红缨小心梳理好,又解下金甲,珍重叠起,放进玉盘中。   他莫名的心中就生出些怜惜。   他上前拉她:“阿敏!”   却把她拉进了他的卧房,她不但解开了她的衣服,还扯碎了他的袍子。   “你要干什么?”他想推开她,可他的力气竟没有她大。   他见她笑了,眸中波光流转,如丝如缕,缠绕了他。   “阿绍,你不想吗?”   ……她又在诱惑他。   不行!   她之前对他始乱终弃,今日他要狠狠的拒绝她,羞辱她。   他奋力挣扎。   “阿绍,别口是心非了,你看你的兄弟早就箭在弦上了。”   她胜券在握。   ……真是不争气的家伙,被她一握便投怀送抱了。   只是他怎么又被她压在了下面,他是男人啊!   “我要在上面,上面……”楚绍不甘心的叫道。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楚绍睁开眼,就见值夜的贴身小厮紧张的看着他:“公子,您要上那儿?”   ……上哪儿?   楚绍瞪了小厮一眼,梦中激战正酣,滋味万重,却被你打断了。   “用水,我要沐浴!”   诶呀,自家公子最近晚上沐浴的次数有些多啊。   也难怪,公子那般雄壮,却一直禁欲,火气自然会大些。   楚绍泡在木桶中,人算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心头不禁一阵懊恼。   他又想她做什么?   她害他还害得不够吗?   都说女儿家的清白是极重要的,可男子的清白就不重要吗?   他自幼体弱多病,母亲为了让他养身子骨,到他十八时,都没有给他安排什么通房、侍妾。   只是一直洁身自好的他,男儿的第一次就被她那样生生的夺走了。   他那时还想,他们两个既然如此了,她是女子,他得负责,得马上上门向他的父母求亲。   可是那一晚过后,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无音信。   这三年来,他憋着一口气,一直在找她。   可谁又想到,一个公主没有跟皇帝的国姓叫韩敏,而随了母姓。   他就一直没联想到,季敏就是永平长公主。   只是如今除了清白,他一个状元郎,仕途不畅,也是与她有着牵连的。   他中状元,挡了世家子弟的路,他的官职任命就一直压在户部,没有下来。   他多次去户部询问,户部只推说,他是大梁第一位状元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的职位安排必须得慎重,得能发挥状元郎的才干。   而他又只是六品,只有在大朝会的时候,才能见到皇帝。   可皇帝现在忙于江东救灾,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故此这两个月来,他一直闲赋在家。   但现在京城里,又传出一种说法,说他楚绍以今科进士第二十名的身份,在殿选上,能够跃上枝头中了状元,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皇帝知道永平长公主喜欢容貌出众的男子,于是就看中了他。   让他当状元,是想给他脸上贴些金,能配上季敏的身份,然后招他为驸马。   而永平长公主这次自愿卸甲释权,也是为了过一阵子要与他大婚。   还真是歹毒啊,驸马不允许在朝中担任官职,他若尚了驸马,便绝了官路。   而且户部也找到了借口,不是他们不给状元郎安排官职,而是因为状元郎要攀龙附凤,想当驸马。   他读书人的口碑就这样没了,成了贪慕荣华富贵之辈了。   但如果想解决这件事,态度不在他。   他是不能四处和人说,他不想尚驸马,那样便显得他看不上季敏,有失季敏和皇家的脸面。   如今就得指望季敏出面,说她并未有招他为驸马的想法,以此破局。   如果这样,明日他就必须去唐家为唐太公祝寿,看看能不能见到季敏。   哼,她那日还在画舫上说,要来给他送礼道歉,但这么多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知道她这人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说话从来都是言而无信的。   …………   六月二十日一早,唐府门前便是雷车接轸,羽盖成荫,都是前来祝寿的人。   皇宫内,皇太子和庄王一起到朝阳宫接季敏,前往唐府。   殿内,季皇后亲手给女儿画了眉毛,带上抹额。   旁边站着的知春、知秋,两个人眼睛都直了,她们何尝看到过这样的大将军。   等季敏出了房间,皇太子和庄王同样是一愣。   庄王难得的没有和季敏拌嘴,而是伸出手臂,季敏笑着上前,挽住兄长的胳膊。   皇太子笑了:“这样如此极好,走吧。”   …………   唐家正堂,此时已是坐满了人,是花团锦簇,云鬓衣香。   此时就听管家大声传报:“皇太子殿下、庄王殿下到”   堂内人忙站起身,下拜恭迎,唐太公也被人扶着从藤床上站起身。   皇太子虽为储君,但为人温润仁慈,礼贤下士。   他进来,忙摆手让众人起来,又和庄王上前给唐太公行了晚辈大礼:“祝曾外祖松鹤延年,日月昌明。”   唐太公忙道:“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庄王殿下。”   皇太子、庄王刚刚坐下,就听管家再次传报:“长公主殿下到!”   大家忙又站起,看向堂门口。   在众人的目光中,季敏缓缓而来,她穿着红色的凤尾长裙,裙摆散开,似绽开无数花蕾,明媚绚丽。   有人立刻认出那裙子的面料应该是专门御供给皇后娘娘的的雪光纱,轻盈飘逸,千金难买。   她头上带了一条金丝三链的抹额,吊着一枚红宝玉做成的牡丹花钿,垂在眉间。   那红艳艳的牡丹花钿竟像真的一般,娇艳盛开。   红色,一般人若压不住就会显得艳俗,但用在季敏身上,却是与她相互映衬,更显光彩夺目。   所有人在一瞬间都有些恍惚,这样光艳动天下,美貌绝伦的女子竟然会是季敏。   今天来的人,其实都想过被卸了兵权的季敏能成什么样子,但从来没想过季敏会是如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时竟有人羡慕起传说中要做驸马的楚绍了,母夜叉变天仙,这楚绍捡了大便宜啊。   楚绍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茶,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个连规矩仪态都不讲了!   对面的李公子,张着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个刘公子,眼睛都直了。   还有那个王公子,听听你嘴里念的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你想谁的容呢?   不都是饱读圣贤书的世家公子吗?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皇太子和庄王小坐一会儿便离开了,季敏却没有跟着皇兄们一起走。   她在宫里这两日被母后各种美肤保养,就是为了今天的亮相。   不当大将军了,那她就好好的耍一耍公主的威风,刺刺某些人的眼。   不过季敏也不愿意在大堂内坐着,一是无聊。   二是满屋子的夫人,身上的胭脂水粉味,混在一起,呛得她头疼。   她便让人带着,到唐府的后花园转一转。   唐家这些年作为两代皇后的皇亲国戚也是极享富贵,这后花园面积不小,奇花异草也不少。   季敏正看着,就听身后有男子怒气冲冲的叫她:“季敏!”   诶,现在大梁朝可没人敢这么直呼她的名字了。   这是谁呀,这么大胆。   季敏转过身,就见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站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瞪着她。   “你是何人?”   瞅着这模样,像是来找她打架,那可正好,她好长时间都没有活动身手了。   “你、你不知我是谁了?”   唐令冲没想到季敏已经不记得他了。   他可是一直记得她的。   当年他和父亲去幽州探望姨父韩宗渊,便在韩家见到了七岁的季敏。   那时他也才七岁,季敏穿男装,他便以为她真是男孩子,便整日和她与她那帮兄弟一起玩耍。   可是有一天,季敏看了一出“王老虎抢亲”的戏,便突发奇想,说她也要抢亲。   那就抢吧,可是季敏那群兄弟竟然逼着他穿上女装,季敏扮作王老虎来抢他。   他一个堂堂男孩子怎么能穿女装,但是被那些人硬压着扒了衣服,换了丫鬟的裙子,还给他涂脂抹粉,头上带了两朵大红花。   他还清楚的记得,季敏抖着腿,摇着身子,与恶霸王老五一样,掐了他的脸,叫他美人,又亲了他一口。   这一切成了他难以忘记的羞耻和噩梦,可这始作俑者却居然忘了他。   季敏就看着面前的唐令冲胸脯起伏,咬牙切齿的在那里运气。   咦,这人先是直呼她的名字,然后又不说话,这是脑子有问题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吻戏。   文名会提给编辑最后定一下,可不管用哪一个,都感谢天使们对我的支持,谢谢大家了。   为表感谢,今天还是收藏留言发红包,么么哒。 第11章 亲袭   唐令冲见季敏像看智障似的看他,不禁跳脚,自报家门:“我是唐令冲!!”   ……唐令冲?   季敏看着面前这位嘴边还有个小梨涡的清秀男子,努力回想。   “哦~”,季敏笑了:“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爱哭包嘛!”   什么爱哭包?   唐令冲恼羞成怒,脸涨得像一块红布。   他才不是爱哭包呢!   当年他被强迫扮成女孩子,让季敏调戏,他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没有办法,委屈得只能哭了。   可季敏这群人看他哭了,不但不哄他,反而羞羞他,说他这么爱哭,就是女孩子。   他气得眼泪更是止不住。   后来父亲和姨夫韩宗渊来了,看他这个样子,还听他说被季敏亲了。   韩宗渊做样子要收拾季敏,父亲当然不能让韩宗渊真打季敏,忙拦住。   还笑着说:“既然小敏这么喜欢阿冲,那就让他们两个订个娃娃亲吧。”   啊?两个男孩子还能成亲?   他傻眼!   父亲连忙和他说:“真是个傻小子,小敏是女孩!”   啊~,他更是大哭不已。   ……季敏竟是个女孩儿!   他居然让一个女孩儿亲了,父亲还让他娶了她。   ……他才不要呢。   他不要娶力气比他大,爬树比他快,打架也比他厉害的季敏当媳妇呢。   韩宗渊看他哭闹厉害,忙安慰他:不订亲、不订亲。   小季敏满脸则不屑:“哼,我也不稀罕和一个爱哭包儿成亲呢!”。   ……什么?不稀罕?他更委屈了!   季敏撒谎!明明刚才她亲他时,还开心得嘎嘎笑,是稀罕得很呢。   那一天直到韩宗渊拎着季敏的脖领子,强迫季敏给他道歉,又百般允诺不会让他们两个订亲,他才不哭了。   丢了这么大脸,他怎么也不愿意在幽州再住下去了。   父亲看他闹得厉害,只好带他回京。   一路上,他就是晚上做梦想到季敏亲了他,他必须嫁给她当媳妇,都会哭醒了的。   这十几年,他一直记着这件事,便弃笔从戎,也练起武来,就想着以后不能再让别人,特别是女孩子给欺负了。   可今天早上,他给母亲请安时,在房间外,竟听见父亲与母亲商量,想要让他娶季敏,尚驸马。   父亲还让母亲今天在寿宴上与季敏多亲近、亲近。   他怎么能尚驸马,他还要准备带兵打仗,做将军呢。   而且最近京中不都传今科状元楚绍要尚驸马了,怎么家里人还会想让他娶季敏呢。   只是今天是曾祖父寿辰,父母只说了两三句,便讲别的事了。   唐令冲想着季敏当年强行调戏他的模样。   嗯,一定是季敏想了什么法子逼了父母,父母才会如此决定。   唐令冲越想越气,就想着要找季敏理论一番。   可他没想到季敏竟是记不得他了。   ……可,可她亲了他,怎么能忘了他呢?   季敏看着眼前炸了毛的唐令冲,如果她没记错,他应该是唐家大爷的小孙子,比她小半岁,算起来是她的表弟。   既是亲戚,还是少年时的玩伴,只是他这般气势汹汹的来找她是要干什么呢。   “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是不会娶你的!”唐令冲脱口而出,义正言辞。   ……嗯?他这是说什么呢,她什么时候想嫁给他了?   唐令冲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季敏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怎么会强迫父母逼他娶她呢。   难道真的是自家父母想要他尚驸马?可为什么啊?   不过他看着季敏脸上诧异不解的表情,只觉得羞惭难当。   他自己弄错了,还鲁莽的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太丢脸了。   ……他、他还是赶快走吧。   季敏看唐令冲没头没脑的说了不想娶她的话,转身就要走。   嘿,不把话说清楚,就想走?!   季敏一挑眉,知春、知秋上前拦住了唐令冲。   唐令冲磕磕巴巴道:“你们拦我干什么?”   “别这么着急走啊,你我这么长不见了,不如找个地方聊一聊。”季敏似笑非笑的走到唐令冲面前,发出邀请。   唐令冲看着季敏的表情,忽然就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时候,她让男孩子们站成一排,她来挑谁扮演女孩子,让她抢亲。   她就是这样慢悠悠的走过来,也是这幅表情,然后突然把手指向他,他的那帮兄弟就嗷的一下把他给按住了。   唐令冲看着面前站着的知春、知秋,他现在习武,立刻就发现,这两个侍女,目光精亮,身体挺直,一看就是练家子。   ……不怕,唐令冲给自己打气,他也学武十年了,身手也算了得的。   “我还有事情,改天再拜见公主。”   已经泄了底气的唐令冲此时可没有来时的气势了,是轻声有礼的推脱,也不敢看季敏,眼睛只看着脚前的地面。   ……怎么没有一个地缝让他能钻了跑掉呢。   “哦,你既然忙,我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刚才说的不想娶我是什么意思啊。”季敏言语很是体谅。   但唐令冲听了,就觉得身上汗毛立得都要飞起来了。   他感觉得他是一只老鼠,季敏就是猫,他再不跑,季敏就会抽冷子伸出爪子,把他死死的按住。   “是我刚才一时糊涂,说错话了,还请公主见谅。”   唐令冲忙敛袖向季敏深深一礼,这个礼倒是诚心诚意的。   事关女子名节,他刚才的话的确是十分的无状、不妥。   ……说错话?   是说出他的心里话了吧!   唐令冲躬身低头,等季敏让他平身。   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季敏的声音。   他心中且惊且疑,忽听季敏在耳边断喝:“是你的爹娘想让你娶我?!”   嗯?她猜到了!   唐令冲惊讶抬头看着季敏,竟忘记否认了。   季敏微哼,这个不难猜。   唐令冲能来找她说这样的话,必是有他信任、亲密且身份高于他的人和他说了,他才会当真。   唐令冲今年十八岁了,按理应该成婚了,可他连亲都没订。   以唐家的行事,必是极看中他的婚事,想要换取最大的利益。   唐家因唐太妃一事得罪了母后与她,而她射死了唐老四,如此撕了脸面。   唐家现在急于重新修补关系,那么联姻当然是最好的方式。   但没想到唐令冲却是直心眼,说不通父母,便来和她说,让她拒婚。   哼,这唐家真的想得美!   这荣华富贵可不是他们能要就要的,得看父皇、母后想给不给。   不过这唐令冲的心地倒还是不错的。   季敏看唐令冲抬着头惊慌失措的看着她,那双黑黑的眼睛就像母后养的那只西施犬。   那只西施犬也是很怕她,每次见到她都躲到母后裙子下面去。   季敏玩心顿起,伸出中指,挑了唐令冲的下巴,故作冷语:“你说你不想娶我,你得说出个理由出来,不然本公主告你个蔑视皇族之罪!”   唐令冲惊呆了,她这是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应该甩掉季敏的手指,可是她的手指温热细长,指腹带着薄茧,摩擦着他敏感的下巴,他的脸顿时酥麻的无法动弹,脑子便也不会转了。   他为什么不娶她,为什么啊,他怎么想不起来理由了。   “不过,你记得,本公主也不会招你为驸马的!你这模样,只能勉强做我面首罢了!”   季敏蓦地抽回手指。   唐令冲仿佛被解开了穴道,一蹦三尺高。   “面首!你一个公主怎么能说这种话。”   季敏挑眉:“为何不可,前朝平阳公主三百面首,世人皆知,本公主少些,二百就可以了。   怎么样啊?唐小公子!”   “你!你!”唐令冲说不出话来,就知道眼前这人从小便贪花好色。   唐令冲面红耳赤的转身,推开知春、知秋二人,落荒而逃。   季敏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就真的像被调戏了的良家少女!   季敏忍不住哈哈笑了。   只是她见知春、知秋却没有笑,两个人向她又挤眉、又挤眼的。   这是怎么了?眼睛抽了吗?   不过她顺着知秋二人的目光向后看去,便笑不出来了。   她的身后,赫然站着的,正是状元郎楚绍!   季敏莫名的就觉得心虚,就不知道刚才的情形,楚绍看到了多少?   她决定没话找话,一探虚实:“状元郎好雅兴,也来园中看花啊。”   可是楚绍只是面色沉沉的看着她,却不说话。   兵法有言:敌不动,我不动!   楚绍不接她的话,他们两个就这么傻傻的站着吗?   楚绍刚才在屋子里,看见季敏出来,他便也跟着出来,想与她讲一讲,他尚驸马的传言,商量出一个对策。   可是没想到,竟看到她调戏唐令冲的这一幕。   ……面首!   原来她一直未成婚,是因为她的志向是收集二百位面首?!   难道他也是她这宏图大志中的一员吗?   ……原来她那晚是把他当做面首玩弄。   楚绍就觉得怒火中烧,他真想上去抓了季敏,敲开她的脑袋,看着她脑袋里到底想什么,或者把她的心掏出来看一看,那心到底是黑的还是红的。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楚绍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他甩袖转身便走。   兵法有云,敌不动,我不动,可下一句是敌若动,我先动。   季敏看楚绍身形一动,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就去抓他,正好抓住了楚绍摆动的衣袖。   她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让他走了吗?   楚绍大怒,用力一挣。   而季敏抓得很牢,两边都用力,就听刺啦一声,袖子被扯下了来了,露出了楚绍的一条臂膀。   唉呀!季敏很不好意思,她怎么把楚绍的袖子扯下来了。   如此衣衫不整,这可怎么办?   “楚绍,你去花从后面!”   季敏想让从楚绍先躲起来,她去给他找一件新袍子换了。   ……什么?   她撕了他的衣服,又让他到花丛后面。   她不是就想在这花园里,以地为床,对他使行面首之事吧?!   楚绍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季敏看楚绍不说话也不动弹,就上前拉他的手:“你快点啊!”   她白日宣淫,拉着他霸王硬上弓啊!   楚绍用力挣脱季敏的手。   是她抓痛他了吗?季敏看楚绍的脸都变形了,忙撤回手。   可是楚绍人往后用力,季敏这一松手,他便身子不稳,倒退了几步,眼见着就要坐到地上。   季敏怕他摔了,忙上前一把捞住他的腰,扶住了他。   知春、知秋以手扶额。   这是什么虎狼之姿啊。   长公主下身弓步,斜弯上身,把楚绍紧紧的揽在怀里。   她在上,他在下。   楚绍半仰着,上半身靠在季敏怀里。   季敏的脸就在他脸的上方,离得只有一掌远。   她的脸艳若牡丹,细腻得不见一丝毛孔。   她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与他的呼吸胶着在一起。   她的红唇离他的唇那么近,仿佛她一低头,就像那夜一样,口勿上他的唇……   季敏低头看着楚绍的脸,离得这么近,她看得当然仔细。   他精致的眉眼比三年前更显俊朗。   对比着原来的青涩俊美,他身上如今有了成熟男子的气息。   这样的他无疑是更迷人的。   知春和知秋,互相看了一眼。   自家公主和状元郎,这是相互给对方点穴了吗?怎么都不动弹了?   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动弹,也不嫌累吗?   这可是花园啊,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这样子好吗?   是不是该找间屋子,再叙前情更好一些。   知秋碰了下知春,知春不得不轻轻地咳了一声。   她们两个觉得咳的声音是轻的,可听在季敏和楚绍耳朵里却仿佛打了一个雷。   楚绍和季敏皆是一震。   ……他这是想什么呢?   楚绍反应过来,忙抬身。   季敏也想把他拉起来,手微微用力,往上一托。   楚绍就似婴孩被母亲抱起来一般。   他人直起了身,头随身动,便也一下抬了起来。   而季敏此时还微低着头。   知春和知秋就看状元郎就像索口勿一样,脸直接贴向季敏的脸贴了过来……   知春和知秋忙低下头,心中皆是感叹,自家公主刚刚“调戏”了唐公子,这又口勿了状元郎。   如此行事,那二百面首的宏图很快就会实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老读者回来,就像看到老朋友,非常开心 第12章 心乱   双唇贴在一起,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季敏看着楚绍,他眸光黑濯,似一汪潭水,将人浸溺其中。   楚绍看着季敏,她眼角微挑,明眸中满满的映着的都是他。   这个轻口勿距离他们上一次的拥口勿已过去三年了。   ……闲潭云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可在他心中却是小池依旧,彩鸳双戏人如故。   唇间熟悉的柔软,似温泉清流抚去他心中的怒火,只留无可奈何的叹息。   罢了,她愿意,就随她去吧……   季敏看着楚绍认命一般的闭上了眼睛。   这情形就如三年前,她压住他,胡乱的亲嘬,不得其法。   他被她突袭,虽讶异万分,却依然温柔的安抚她:“阿敏,你怎么了,你要做什么?”   最后,他也是这般无奈的叹息一声,抱住了她……   季敏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得坚硬如铁。   她从不伤春悲秋,战场上瞬息万变,她只争朝夕。   可他的温情,却总会让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季敏也微微叹息一声:心乱,乃行军打仗,主帅之大忌。   知春、知秋互相看看,她们两个是不是该去给公主把把风了?   刚才她们提醒了下自家公主稍稍注意些环境,可是公主行事反而愈发大胆无羁。   还有公主真是魅力非凡,明明刚才状元郎还怒气冲冲。   而此时看上去却是身娇体软,没有一丝反抗,乐在其中。   ……   知秋耳朵一动,来人了!   但她们现在可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自家公主了。   公主的武功是在她们之上的,连她们都听见脚步了,公主一定会察觉到。   只是公主察觉到了,却不动弹,难道公主是有别的想法?   季敏带兵打仗,军威甚重,永平军上下对她又敬又怕,知春、知秋二人也是如此。   她们不敢妄自猜测季敏的心思,正犹豫间,来的人可就近了。   唐家今日,宾客甚多,前厅是根本坐不下的,便把那些未出阁的小姐们安排在花园中的花厅里。   一是景色好,二是在这里也不用讲太多规矩,大家能更活泛、舒服些。   园内有假山奇石,水榭亭阁,红花绿树,众小姐们坐累了,便三、五成群的四处逛一逛。   唐家大房的四小姐唐令芸便带着与她交好的三名小姐上了假山上的凉亭,这里是整个园中最高之处,可以看遍园中风景。   只是她们刚刚站在亭中,便看见了假山的另一侧,相思树下,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正在亲成一团。   ……哇,这男女是谁啊,怎么这般大胆,白日宣淫!   几名贵女忙拿手捂住嘴,掩住了口中的尖叫。   圣人有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动、非礼勿言。   可是能在青天白日看到这种事情,这几位贵女们其实是兴奋多余害怕的,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但唐令芸是主人家,今天家里客人众多,园子里出了这等事情,虽与她家关系不大,但是传出去到底不好。   她便示意三个好友赶快走,其他三人也知道,这种事不是她们未婚小姐该知道,便恋恋不舍的往下走。   有名贵女心不在焉之下,脚不小心踩到了另一名贵女脚上,两个都诶呀了一声。   其实知秋、知春这次真的想错了季敏,季敏是真的没有听到这些小姐的走过来。   她的注意力都在楚绍身上,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在她脑中、心中翻江倒海,便屏蔽了外界所有的纷扰。   楚绍和季敏是同时听到了假山上的声音,楚绍一惊,忙睁开眼,往后退了一步,季敏也往后退了一步。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去,就看见了假山上的四位贵女。。   这四位贵女也看清楚了季敏和楚绍。   ……啊!竟然是永平长公主和状元郎楚绍。   这四人,都曾出席宫中御花园季敏的庆功宴。   其中一个是季敏的拥趸,李侍郎家的李婉儿,一个是楚绍的爱慕者,此时都不由的尖叫起来。   另外一个兴奋的脸都红了,季敏和楚绍如今是京中传得最盛的绯闻的男女主角啊,都说季敏要招楚绍为驸马,今日一看,这是真的啊,这两个人早就暗度陈仓了。   还有,状元郎衣衫支离破碎,露出的臂膀,肌肤如玉,看上去竟然一点也不瘦弱。   唐令芸看了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天早上母亲还告诉她,今日永平长公主来,要她一定要与永平长公主结交上。   她当时还不愿意,季敏刚刚射杀了二房四哥哥,她这样,二婶看了该不高兴了。   大夫人看着女儿还犟嘴,气得拿手指狠狠的点了女儿的头,真是个不聪明的。   唐家大爷被自己爹打了一顿,如今是看明白了一些。   季家一家灭门,只剩下些血缘极远的旁枝。   季皇后从小在唐家长大,唐家算是她最近的至亲血脉了。   而当今圣上,自幼离家,等他大了再回家,他家所在的小山村,已经在八王之乱中变成了废墟,家人不知所踪,杳无音信。   所以算下来,京中就只有唐家一门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所以唐家才有底气,觉得就是做些过分的,皇后娘娘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可太有底气就飘起来了,然后被季敏无情一箭给射下来了。   唐家大爷一时恼羞成怒,就被人忽悠着,也跟着那些世家一起上书弹劾季敏。   现在后悔了,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和皇后娘娘的那点亲情也就折腾没了。   就想着用唐令冲的婚事来弥补错误,今天的寿宴就是向季敏示好的最好机会。   可唐家人哪里知道,先有偷听的儿子在季敏义正言辞的表了态,后有偷看的女儿撞破了季敏的“奸情”。   唐家的计划就是竹篮打水了!   楚绍今日本是想找季敏澄净谣言的,不过现在这一么出,反而是坐实了谣言。   只是他和季敏的情况还挺复杂,要是季敏只是普通人,他是男人,此时他必会站出来,把责任拦在身上,保住季敏的名节。   可是季敏是公主,地位上要远远要于他,女强男弱,此时他还不能说话。   怎么办?   他看季敏,就见季敏冲他眨了眨眼。   然后就见季敏皱眉抬头看向凉亭,不悦道:“上面几个是谁?你们喊什么!”   季敏是今天在座身份最高的,贵女们此时也反应过来,她们撞破了公主的好事,公主不知该如何恼羞成怒呢,就怕没她们好果子吃。   四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只能磨磨蹭蹭的下了假山,走到季敏面前给季敏见礼。   季敏先对楚绍道:“楚状元,本公主给你渡气后,你现在感觉怎样?”   楚绍当然上道,忙道:“臣楚绍,多谢公主救治,臣现在头已经不晕了。”   “嗯,那本公主让人送你去前厅休息吧!”   季敏示意知秋,知秋一个口哨,半低着头的唐令芸四个,就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男子,解开外袍,交给了楚绍。   ……这是什么人?唐令芸大惊,她家怎么成了菜市口,被人来去自如啊。   楚绍却知,这是季敏的暗卫,如果不是极特殊和危险的情况,他们是不会轻易现身的。   楚绍披了暗卫的外衣,向季敏施了个礼,和知春回前厅,到前厅,知春找楚绍的人给他另寻衣服。   季敏则看着眼前的四位贵女:“刚才你们喊什么呢?”   语气虽轻,四个人莫名的的听出其中的冷意。   哟,长公主刚才话的意思,是她在给楚绍治病,这是给她们四个台阶下呢,她们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侍郎家的李婉儿,想着季敏在御花园的庆功宴上夸她轻盈似飞燕的情意,脑子一转,大着胆子抬起头:“回公主,我们并没有看到公主救人,只是在凉亭望天时,见到一只金色的燕子,故此惊讶的叫了出来,扰了公主的妙手仁心,实在是我们的不对!”   李小姐说完,手背在后面,捅了捅身旁的好友,其他三个人也反应过来,忙附和:“对呀、对呀,金色的燕子。”、“对了,它现在飞哪去了。”   这四人还矫揉造作的抬头看天,转着脖子找了一圈。   季敏身为女子,最讨厌女子为难女子的事情,此时看这四人挺机灵,便也笑着抬头看了看天:“金色的燕子,许是被你们的喊声吓跑了吧!”   这四人看季敏笑了,是松了一口气,也笑了。   季敏看其中一个冲她笑得最灿烂,想了想:“你是李侍郎家的李婉儿吧!”   李婉儿她从上次庆功宴后,就以季敏头号拥趸自居,没想到心中的神女居然还记得她,她激动的脸红成了红苹果,待要说几句拍马屁之语,又来了一群贵女。   这一群贵女,看到季敏纷纷给见礼。   只是季敏就看其中一个穿翠绿色长裙的女子却是特殊的,只向她微微福了福身,便一脸高傲的直挺着身子看着她。   ……嗯,这是哪里来的一根葱?   作者有话要说:  新读者不知道,蠢作者有个外号叫“周周锁”,我的文一直都是章章高审,如果我预告下章内容,小天使们尽早看,否则红锁了,就看不到第一版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小哲也 4个;scar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car 14瓶,么么哒,笔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同心   季敏为人大气,又不喜难为女子,虽绿衣女子行为看上去很唐兀,但她也没有理睬。   这时就有唐家下人来请众人去花厅二楼的锦香堂听戏。   路上,李婉儿特意走到季敏身边,小声道:“长公主,外面谣传的那些您不该执掌兵权的话,臣女一个字都不信,臣女相信您就是上天派来守护我们的大英雄。”   季敏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慕濡,便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嗯,你说得不错,我也不信那些话!”   ……啊,长公主摸了她的头发!   若不是为了维护贵女的形象,李婉儿都想跳起来转三圈。   嗯~,十天之内不洗头!   李婉儿向前面那个绿衣女子努了努嘴,:“长公主,您知道她是谁吗?”   季敏摇头,若问她京中武将有哪些,她是知道的,但是这些贵女,她基本都不认识。   李婉儿便做小探子,报告敌军内情:“她就是京中四大盛门之一的谢家的女儿,被称为京中第一才女的谢柳晗。   还有啊,她这第一的名头,是五年前唐太妃亲口夸的。”   嗯?五年前的唐太妃可是大周的皇太后。   皇太后金口玉言,可想当时谢柳晗的风光。   “她的才学真的很好吗?”   季敏记得母后说过,唐太妃以美貌著称,手段见长,却并不喜读书。   她赞的第一才女能名副其实吗?   李婉儿撇了撇嘴:“倒出过三本诗集!被说洛阳纸贵。”   季敏看李婉儿不服气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   不过谢家是世族大家,家中女孩儿出诗集,想捧起来也很容易。   而且唐太妃也是个风流人,当皇太后的时候一点没闲着,宫闱之间就有好几位情人。   其中一位便是谢家的,恐怕唐太妃会夸谢柳晗为第一才女也是看在老情人的面子上。   “唐太妃除了赞谢柳晗是才女外,还认了她为干孙女,封她为慧明公主,亨千户邑呢!”   “本来谢柳晗前朝公主的封号在咱们大梁也就不作数了,但之前皇后娘娘建慈悲堂,收留孤苦伶仃的老人和孩子,谢柳晗捐了五万两银子,还拿出一幅前朝名画义卖筹款。   所以皇后娘娘心善,就保留了她公主的名头,她现在是咱大梁唯一一个外姓公主呢。”   救人行善倒是好事。   这谢家挺聪明,一是捐款显了善举,二是用钱买下了谢柳晗的公主名头,也算是一举两得。   李婉儿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只是她这人呢,是眼高于顶,目下无尘,没有什么人能让她瞧得上呢,而且因为名字带了个柳字,就只喜绿色的衣服。”   季敏哑然失笑,这才女的确很有意思,带柳字就穿绿衣服,幸亏名字里没红、彤等字,要不就穿成红灯笼了。   说话间到了锦香堂,季敏进门,就看见楚绍坐在男宾席内,身上换了一件衣服。   ……嗯?他还没走!   算来楚绍和唐家可没什么深交,那他是在等她吗?   季敏地位、身份都高,被安排在了主位,而坐在她对面的恰好就是谢柳晗。   管家拿了戏单,请季敏点戏,季敏喜欢热闹,便点了出《大闹天宫》。   她旁边坐着的李婉儿伸过头,小声道:“长公主,点一个《白蛇传》可好?”   “你喜欢?”   “嗯,我最喜欢白素贞和许仙了,就可惜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碰上了法海那个多事的老和尚。”   ……既然喜欢,那就点呗。   可还没等季敏说话,对面一直板着脸的谢柳晗忽然开口了:“李小姐此言差矣,白素贞为妖,人妖殊途,她本就不该妄图留在人间。   法海为高僧,尽其责,显其事,又岂可说是多事!这样教坏规矩的戏不必听了。”   季敏抬头看这第一才女,这是熟读了多少《女则》《内训》《贤妇传》啊,只一个听戏,用得着如此说东说西。   闺阁之内的悄悄活,被人这样说,李婉儿脸都气红了,刚要理论,她身边坐的好友知道谢柳晗就是这般模样,说多无益。   便忙拉了李婉儿,转移话题道:“我就点一个《木兰从军》吧。”   这个贵女想的是,季敏是领兵打仗的女将军,必是能喜欢花木兰,这也算投其所好。   可谢柳晗又不涨眼色的开口了:“花木兰这等杜撰之人之事,只可贻笑大方,人所不齿,岂能拿来高堂之上演绎。”   嗯?!   季敏觉得谢柳晗有意思了,便放下戏单。   “谢姑娘,你是说花木兰代父从军的事情是胡编的?”   季敏看谢柳晗,谢柳晗竟没躲,反而抬了下巴倨傲回视。   “那是自然!一个民谣传唱出来的罢了!这世间女子怎么可能去参军。   军队里都是男子,一个女子同一群男子同吃同住同行,又怎得更衣,沐浴不被发现,保住名节。   还有女子的气力天生比男子小,她在战场上又能怎么可能打过男子,这不是编的还是什么?   这就想教坏天下女子,行颠倒阴阳之事罢了!”   季敏现在可以肯定这谢柳晗是针对她了。   之前端着架子,不给她行礼,现在又说出这话来暗讽。   一个假公主,就算是世家,就敢和她一个真公主当面叫板,这谢柳晗哪来的底气和脸面。   别的也就罢了,竟敢拿花木兰说事。   就算木兰从军只是个传奇故事,但故事中的花木兰勇敢善良,保家卫国,已被世人传颂了百年,是季敏心目中的榜样英雄。   可到了谢柳晗嘴里,竟成了人所不齿,上不得台面的坏女子。   季敏眸中寒光微闪,待要说话,有人却先开口了。   ……“谢姑娘,此言太过缪矣!”   因先前谢柳晗说话声音不小,邻近人的目光便都看了过来。   诶,怎么第一才女慧明公主怼上永平长公主了?   还有长公主没说话,竟有人出头替她说话了。   而这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与长公主绯闻传的满天飞的状元郎楚绍!   呦,这叫什么?   英雄护美?   不对,长公主和楚绍之间,“美”的那一个应该是楚绍。   可不管叫什么吧,今天这一出可要比戏台上的戏都好看、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和编订了现在的书名,原名我也非常喜欢留在文案上了,再次感谢天使们的支持。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car 6瓶;大大大 10瓶,么么哒 第14章 勾引   谢柳晗也没想到楚绍此时会站出来反驳她。   她看着楚绍,心中是千般滋味,又酸又涩。   她今年十八岁了,如此家世才学,一直没有婚配,是总觉得这天下的男子是没有可以配得上她的。   只那次在御花园庆功宴上她见到楚绍,便是一见钟情。   在她眼里,这状元郎无一不好,是这世间唯一可以做她夫君的人。   可楚绍虽是状元,却是商贾出身,说起来是配不上她世家还有公主身份的。   谢柳晗便怕自己与家里人提婚事,家里人会反对,但若是楚绍能主动上门来求亲,显出诚意来,家里或许就能同意了。   她便想着和楚绍来一次邂逅,让楚绍明白她的心意。   可谢柳晗到底是大家小姐,还是挂着公主的名头,想出家门一趟也并不是很容易,而且还得是赶着楚绍的行程。   谢柳晗找了自己奶娘的儿子,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暗中看着楚绍的行踪。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寻到了机会。   这日小厮来报,楚绍去了城东的道观。   谢柳晗一听,忙备了马车,赶了过去。   紧赶慢赶,正赶上楚绍从道观里出来。   谢柳晗看着如谪仙般的楚绍,诶,这简直是上天给她定好的缘分啊!   谢柳晗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袅袅婷婷的走到楚绍面前,柔柔弱弱道:“楚状元!”   楚绍看着面前一身绿裙的女子,这是哪来的一根蒜苗!   楚绍因为容貌出众,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是最瞩目的,江东迷恋他的女子一抓一大把。   这等偶遇对他来说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他其实是不胜其烦。   今天的谢柳晗对他来说也是如此。   楚绍只是尊礼,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便想走。   可谢柳晗哪能让他走,她的丫鬟也是机灵的,忙给楚绍介绍了自己小姐那一串闪光的头衔。   ……谢家?第一才女?公主?   当今皇后娘娘只有季敏一个女儿,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公主?   不过楚绍这种事也见多了,早就学会如何不失礼貌拒绝。   只笑笑说有急事,就不打扰公主了。   这哪里是打扰,谢柳晗只看着楚绍的脸便是心神俱醉了:“楚状元,您学富五车,文采过人,我这里有首诗,还请品鉴!”   说着拿出一方手帕来,帕上提着诗。   为什么要把诗写在手帕,这可是有讲究的,就叫:横也是丝(思),竖也是丝(思)。   而上面的诗,则用的是借咏物而寄相思的名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必要状元郎看了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楚绍看到帕子和诗,真是恼火,这些所谓的名门闺秀,大家才女的矜持和教养都哪里去了,这一个个都把他当什么了,眼皮子浅的人中色鬼,一撩就会上钩?   况且还把他拦在这道观门口,人来人往的,都在看着呢,   这若是传出去,被他那真正的债主季敏知道了,不知该怎么想他呢。   那冤家若是发起威来,什么诗词歌赋、红袖添香的,都不及她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和柔韧的小蛮腰,杀上来,便让人玉柱倾倒,俯首为臣。   谢柳晗正微低着头,摆好了她认为最美、最能显出她才女羞涩风情的姿势。   等再抬起来,嗯?楚郎哪里去了?   她身边的丫鬟白着脸向她身后指了指。   谢柳晗回头便见楚绍竟然径直走了。   ……他怎么会如此待她?   谢柳晗不肯相信,是连追几步,嘴里急唤:“楚状元,请留步!。”   楚绍听而不闻,他人高腿长,沿着石阶快步而下,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这对谢柳晗可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啊!想她何时被人拒绝过,而且还是被她的心上人。   谢柳晗回家便病了,病中父亲来看她,她吞吞吐吐的把心事说了出来。   没想到父亲并没有责怪她,反而说如此也好。   皇帝抬举了一个不是世家的状元,目的很明显。   但这状元若成了世家的女婿,皇帝的算盘也就白打了。   谢柳晗心中惊喜万分,就等着父亲去找楚绍谈亲,可是没想到楚绍再次拒绝了父亲。   然后便是季敏校场整军,谢柳晗的一位堂哥也被砍了头,等她病好,就听说卸了甲的季敏要招楚绍为驸马。   这家仇、情恨都赶在一起了。   谢柳晗便想着今日寿宴一定要给季敏好瞧。   但楚绍竟然替季敏出头了。   此前,在她心中,楚绍拒绝她,那一定是有隐衷,不得已而为之的。   而季敏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的莽女,哪里能比上她。   楚绍连她这等美玉都不肯沾手,又怎么会看上季敏那块劣石。   楚绍要做驸马,一定是被季敏逼的。   只今日一看,事情未必是她所想的那样。   众人就见谢柳晗脸刷的白了,身子摇摇欲坠,双目含泪,泫然欲泣的看着楚绍。   诶哟,在座的人人都知,谢柳晗恃才傲物,眼高于顶,她能瞧得上的男子是凤毛麟角。   看如今这光景,谢柳晗与楚绍好像关系非同一般啊。   而楚绍又要尚驸马了,难道今天谢柳晗和季敏是情敌见面,所以才分外眼红!   季敏看了,哦?!她原以为谢柳晗怼她,是因为她斩了谢家人的缘故。   现在看,这里面还有楚绍的事。   楚绍这张脸,惯会招蜂引蝶,看,这是又给她惹麻烦了。   季敏不禁微微瞪了楚绍一眼。   按楚绍的性格,他其实是不会参与这些女孩家的口角的。   只是他看着谢柳晗尖刻的拿着所谓的清规戒律指责、暗讽季敏和她好友。   这让他觉得好笑,这个谢柳晗是怎么做到如此厚责他人而宽于待己的。   楚绍看季敏真的动了怒了,他怕她说不过谢柳晗,情急之下便开了口。   可谢柳晗竟弄出一副他是负心郎的模样。   楚绍正呕着呢,就见季敏看向了她。   她盈盈的眸光里,带着些不满、带着些嗔怪,更多的是丝丝的笑意。   就像当年,她和他在江东,有女子向他示好时,她就是如此笑他说:“阿绍,你这般招惹女孩子,不如以后出来,脸上带个面具才好!”   他不服气,她也不比他差多少,同样是桃花一朵朵,压枝坠满身。   此次进京,他才知,她打仗时,果真是带了一副极丑陋狰狞的面具。   想来她也是知道她那张脸在战场上是吓不住敌人的。   只是在她明眸善睐的悠悠秋水中,他熏熏然似又趟过岁月的河流,回到他和她初见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榜,今日早更,是怕出现被锁的情况。曾经蠢作者因为红锁被撸过榜的,很惨。 第15章 联手   ……少年心动,一眼千年。   楚绍回视季敏微微一笑,这一笑似高山流水,动人心魄。   季敏咬牙,这家伙又和她使美人计。   不过她和他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主要的是处理了眼前这个不知所以的谢柳晗。   谢柳晗当了这么多年所谓的才女和公主,身边也是有一个世家的贵女圈子的。   今日谢柳晗和她圈子的四个人,其实都是唐家二房的女儿邀请来了。   唐家二房夫人虽然被唐太公责骂了,但想到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心中还是意难平啊!   她不敢大张旗鼓的闹事,就让女儿邀请了同样被季敏杀了家里人的其他世家的女儿,撺弄这些女孩儿弄些事情出来。   果然这最傲气自矜的谢柳晗首先发难了,其他那四个一看,有人带的头,她们也得跟上。   这些世家女瞧了谢柳晗对着楚绍那副模样,哟,这谢柳晗是看上楚绍了?   她们这些人家里可都是有姨娘、小妾的,宅斗的手段各个都很明白。   嗯,这样也好,楚绍想替季敏出头,她们就把水搅浑,往风流事上引。   楚绍即便说出什么不利于谢柳晗的话,也变成了风流债,让人无法信服。   这四个人没等楚绍说话,便站起来纷纷说附和谢柳晗:“我们都觉得慧明公主说得乃是金玉良言,一点都没有错。   这千年来,天定的阴阳之道,就是男主外、女主内,男子为山,女子是水,山不动,水绕山转。   但倘若天下女子皆像花木兰一般,都出去打仗了,那男子该做些什么?谁来生儿育女,持家尽孝?   这般颠倒阴阳,不符合天地人伦之事,慧明公主说得何错之有?   更何况慧明公主对楚状元一直另眼相看,欣赏有加,楚状元这样般指责慧明公主,难免有失君子之度吧。”   嗬,成伙儿来了,还一套一套的。   另外这话里话外的,是想把楚绍的和谢柳涵锁死啊。   但凡楚绍反驳谢柳晗,就成了她们嘴里的负心汉了。   季敏向楚绍挑眉,楚绍亦向她挑了一下眉,让她先说。   季敏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列位这话很有意思啊,先不说旁的,就说你们觉得谢小姐对楚状元青睐有加,楚状元就不应该反驳谢小姐的话?就应该对谢小姐伏低做小捧着来?否则就不是君子之风?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楚绍随着季敏的话音,向谢柳晗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   明明楚绍的目光看上去温润无害,但瞧在谢柳晗眼里,心便是一惊。   她可是有把柄在楚绍手里呢,楚绍若是当众把她去道观私会楚绍和父亲提亲的事说出来,那她就太丢脸,不用做人了。   诶,这四个哪里是帮她说话,原一个个就嫉妒她,今天正借楚绍的事往坑里推她呢。   谢柳晗此时也不敢再装小白花了,忙站直身子,收了脸上楚楚可怜的表情,义正言辞道:“男女大防,授受不亲。我从未见过楚状元,又何来对他另眼相待。   我是觉得我的话至情至理,楚状元却突然如此质疑,实在是令人讶异,让人不得不怀疑楚状元是另有目的。”   嗬,谢柳晗脑子转得很快啊,这就撇清和楚绍的关系,还另带着往楚绍身上泼了一把脏水。   季敏待要说话,就看楚绍示意她稍安勿躁。   楚绍站起了身,一抖袍袖,向众人施了一礼。   “诸位,今日乃太公寿辰,而绍以一语喧宾夺主,是属无礼,绍在此,请太公和各位见谅。”   要说人长得美就是有优势,楚绍动作、姿态,优雅不凡,看着就赏心悦目。   而且话说得也很得体,上来就先为扰了寿宴道歉,再加上平日里楚绍给人的印象就是温润如玉,出手大方,此一番真是更让人心生好感。   楚绍道歉后,又一脸正色的向谢柳晗拱手道:“绍乃读书之人,一直以为读书考究是极重要之事,慧明公主既有第一才女之名,必也是明白读书需海纳百川,严究实考,方可结论。否则便会误入歧义,不辨真伪。   绍今日之言,对事不对人,慧明公主所说的花木兰为杜撰之人事,绍实难苟同!”   哟!这状元郎怼上第一才女了,楚绍文绉绉的说了一番,其实就是说谢柳晗说得不对!   语气还很严厉,就差说谢柳晗是胡说八道了。   其实在座的人心里都明白,谢柳晗这第一才女的名头,一多半都是水分,就是家里人给捧出来的,在一干贵女圈子里或许还能张扬张扬,但是楚绍可是大梁朝的状元,那是根本没法比的。   谢柳晗听了楚绍如此严厉之语,心里也是没有底,这也是她那一圈人之前不想让楚绍说话的原因。   但楚绍既然这样说了,谢柳晗还得维持着她才女形象,只能扬起头做清高倨傲状:“楚状元既然如此说,可是有什么依据?”   楚绍微微一笑:“木兰之事最早见于北朝民歌,后前朝大诗人,出身著名史学之家的杜牧也写诗赞美,还亲往黄州城木兰山上为木兰庙题词。   纵观前朝众多学士都未曾质疑过木兰从军是杜撰,官府还为她命山立庙,慧明公主又是怎样认定木兰一事是假呢?   至于她在军中如何自处,绍以为诗中:东市买骏马等处可见,木兰当的应是骑兵,而骑兵是要与自己的战马在一起,和衣而睡的。   她后又因战功卓著成了将军,有了自己的大帐,更不需要与士兵同住,故此不存在慧明公主所说的有碍名节一事。”   当然有些话,楚绍不说大家也能明白,这花木兰肯定长得特像男子的。   楚绍这一引经据典,听得谢柳晗这个呕啊,她一个世家贵女其实哪有功夫去考究花木兰,她就借花木兰来讽刺季敏的,如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楚绍。   大家就看着谢柳晗站在那里,脸红的就像块大红布,是哑口无言。   楚绍又郑重敛袖道:“绍之言,也乃一家之说,若有错处,还各位予以指正。”   这场合,因为这点事,谁能指正他呀!   楚绍是皇帝定下来的状元,你当众指正,不是在说皇帝看人的眼光不行嘛!   楚绍说完,话音儿还没落。   季敏就站起身来,啪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惊得在坐众人都一哆嗦,怎么了?   这长公主要发威吗?她不会打人吧?   就听季敏笑道:“楚状元说得极好,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哟,夸自己的绯闻情人夸得一点不含糊,这公主当真是举贤不避亲啊!   季敏朗声道:“学问不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而人的见识也当如此,且不可一叶障目。   几位说,千年以来,是男主外,女主内。   可远溯上古,混沌初开时,却是以女子为主,男子为从。   至今南诏国有些部落,还保持这一传统,依然是女子掌权,女家主可以娶四名男子为夫。   最重要的是,男人、女人,都是人,在这人世间走一遭,男子可以壮志凌云,女子为什么就不能有自己的主见想法。   只要不违背国之法规、道德良俗,你们想着一辈子居于后宅,生儿育女,以夫为天没有错,而其他人若想像木兰这样,替父从军、保家卫国又怎不可以?   “当然可以!”作为季敏的第一小狗腿,李婉儿马上接口到:“我最喜欢《老残游记》,我就想着有一天可以亲自去看看书中壮丽的山河。”   “这么说,我也有!”李婉儿身旁坐着的女孩儿也叫了起来:“我听说海外有脖子长长的鹿,还有红头发,蓝眼睛的人,我就想出海去看看。”   “我想以后能建一个学堂,让贫家女子们都能上学念书,而我作为夫子去教她们读书!”   “我想收集天下琴谱,著书为册。”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说起自己心中所想,一时间屋内竟热闹起来。   季敏大笑:“女儿家就应如此,有自己的志向宏图,并为之而努力。   说不定百年之后,你们的所作所为也会像木兰从军一样,被世人所传颂景仰。   你们的家人和后代子孙都会以你们为荣!   而我就想以手中枪,守疆固土,创盛世繁华,让大梁的所有百姓都能生有所养,老有所倚,生活安乐。”   这时戏台上响起阵阵亮亢的鼓点,如催战的号角,季敏清亮的声音在这号角中纵情恣意:“自古豪杰有万千,谁说红颜不封侯……”   …………   说完,季敏也不愿再理谢柳晗等人,便离席回宫。   只是斯人虽去,余音渺渺,令人万般滋味,心潮难平……   季敏回了宫,刚进宫门就看见皇太子等在了路边。   季敏就知道今日她在唐家与楚绍的那点事,家里人都知道了。   “皇兄!”季敏笑着抻手摇了摇皇太子的袍袖。   皇太子难得在妹妹身上看到这样小女儿的姿态,忍不住拿手摸了摸她的头:“你高兴就好!进去吧,父皇母后等着你呢。”   季敏听了是八字个眉头,磨磨蹭蹭的往朝阳宫去了。   皇太子看着妹妹的背影,良久,叹息一声。   季敏进了朝阳宫大殿,就见父皇、母后果真在等她,就知道他们必然要问有关楚绍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们若是这么懂,那就推荐下我自己的老文吧,都是甜宠。   其中《陛下黑月光》、《王爷白月光》《村花撩夫》都出繁体版了。《陛下》是现在这篇的续篇,写的是楚绍和季敏后代的故事。《王爷》是看过的天使打分最高的一本。《村花》是我第一本书,出版编辑对它的修改意见是删掉一些车。《炮灰》和《许医生》、《反派》都算完结飞,《炮灰》那本我得了周周锁的外号。 第16章 婚事   季皇后看着走进大殿的季敏,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两岁的季敏眼睛大大的,又白又嫩,玉雪可爱,走路时,像个小鸭子,摇摇摆摆。   最喜欢趴在她的腿上,奶声奶气的喊她娘。   如今女儿十九岁了,若在一般人家,早就嫁人了,也应该有了孩子。   可是季敏非但没有成婚,还退了亲。   季敏原来的未婚夫叫裴清远。   裴清远的父亲和韩宗渊是结义兄弟,裴清远八岁时,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伤心过度大病,也跟着丈夫去了。   裴清远成了孤儿,韩家就收留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养大。   等到裴清远十二岁时,韩宗渊和季皇后给他和九岁的季敏订了亲。   季敏和裴清远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   季皇后本以为这婚事极好的。   可是没想到季敏十七岁那年,前大周八王中的鲁王突袭幽州,军马先杀到了幽州的副城铜堂。   而作为当时铜堂守备军指挥使的裴清远,当日大醉于妓院之中,是被人从花姐的床上找到的。   没有主将坐镇,鲁王的大军一下子就攻破了铜堂,到了幽州城下。   而那时,幽州的大部分兵马都被韩宗渊带走出征羌族,城内只余一千多名老弱病残的士兵。   季敏带着这些兵士坚守了两日,终不敌鲁王五万大军。   城破,季敏带着一些人杀了出去。   而幽州城内八千多百姓,皆死于鲁王屠城的刀剑下。   那一次的幽州之战,是季敏迄今唯一输掉的一场战役,也是季敏心中不可碰触的伤痛。   当时在离幽州十五里的绿城山上,十七岁的季敏见到来寻她的裴清远时,只说了一句,主将醉酒于大战之前,按军规当斩。   但不知为何,季敏只是用箭射瞎了裴清远的左眼。   裴清远则就此离开了幽州,转投漠北王司马伦帐下。   从那以后,季敏绝口不提裴清远,也在没有提过有关她亲事的任何事情。   但是作为母亲,季皇后还是细心的发现女儿心中似有了些秘密。   季敏十六岁的时候,曾经乔装打扮去江东,勘察江东的地势、军情。   季敏在江东待了八个月,回来后身上多了一块玉佩。   但是季皇后因回京。没来得及问出这玉佩的来历,两个月后又出了幽州战败一事,那块玉佩,季皇后在季敏身上就再也没有见过。   今日、暗探来报,季敏和今科状元楚绍竟然在唐家花园里亲口勿了,而且在听戏时两个人还联手教训了谢柳晗等人。   季皇后知道季敏一年之内总会遭受几次暗杀的,所以在季敏的性格中有非常谨慎的一面。   可她怎么会与这个楚绍这般亲密?   难道他们两个之前认识?   季皇后便和皇帝说了说。   皇帝韩宗渊与季敏的感情,是与别人家的父女不一样的。   季敏三岁时,季皇后带着两个儿子回京做人质,直到季敏八岁才回来。   季敏其实就是由韩宗渊父兼母责一手带大的。   季敏小时体弱,经常生病,晚上哭闹着不睡觉,连乳母都哄不好。   韩宗渊便抱着季敏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走,拍着她,安抚着她。   季敏能养成无法无天的性格,也是因为韩宗渊不舍得管她,怕把她拘出病来。   后来季敏大了些,韩宗渊便教她练功,本想让她强身健体,但是没想到季敏极有天赋,是教什么会什么,还能吃苦。   韩宗渊便了找名师传授季敏武功,季敏在十二岁的时候,便跻身高手一列了。   当年幽州一战,季敏和裴清远恩断情绝,韩宗渊是气得不行的。   他把裴清远当亲儿子,裴清远又下跪亲口答应会与季敏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纳妾。   他才放心的让他们两个订婚。   可没想到裴清远这个白眼狼竟然嫖妓,还误了军情,若是韩宗渊当时在,就能一刀砍了他。   韩宗渊自此便觉得深对不起女儿,女儿这两年与南诏作战一直没回来,但女儿的婚事其实是他心头一件大事。   本来自家女儿是公主,还长得那么美,想嫁人是分分钟钟的事。   只是在这世间要找到一个能一辈子真情相待、白头偕老的人却不是容易的。   不过这一次女儿若真的看上了这楚绍,那他做父皇的一定会称了女儿的心的。   季敏进来,看父皇、母后坐在软塌上,父亲难得清闲的品着茶,母亲手里则拿了一本书。   嗯!父皇、母后越是表面看似平静,就证明他们心里其实是越重视这件事的。   但她和楚绍三年未见,中间又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季敏自己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办,又怎么可能与父皇、母后说呢。   如果单是父皇在,季敏撒个娇,就能糊弄过去。   可是母后在,以母后的细致、精明,她是无法骗过去的。   季敏给父皇、母后见了礼后,走到皇帝身边,笑嘻嘻的探头看了看皇帝茶盏:“父皇,你喝什么茶呢。”   皇帝看着季敏的乖巧模样,就知道女儿这是用猪鼻子插大葱-装像这一招了。   “大红袍,你想喝?”皇帝当然能沉得住气,把茶盏递到季敏眼前。   季敏直接接过父皇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皱了皱鼻头:“有点苦!我还是继续喝母后的君山银针吧。”   季皇后知道季敏若是想兜圈子不说实话,那废话能扯得老长。   季皇后不欲多纠缠,直奔主题:“敏儿,我和你父皇决定下旨为你与楚绍赐婚。”   ……什么?   季敏惊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蹦了起来。   “父皇、母后,你们说真的?”   季皇后放下手中书:“婚姻大事,岂能玩笑!”   “母后~”季敏看了季皇后一本正经的样子,拉长了声音:“你和父皇就这么不喜欢女儿在你们身边啊,就这么想把女儿嫁出去啊。”   真是明晃晃的倒打一耙。   皇帝放下茶盏,豪气道:“父皇、母后什么时候说不喜欢你在身边了,你大婚后就住在宫里,不用搬出去。”   季皇后听了,不禁以手扶额,丈夫疼女儿,简直是什么规矩都不管。   公主大婚后,是有自已的公主府的,哪有说住在宫里的。   若那驸马爷的,天天在当皇帝的老丈人眼皮底下过日子,岂能安心。   恐怕时间长了,驸马爷都得“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竟因为作话被锁了,今天周末了,还是收藏,留言,发红包,还请天使们动动手指多多收藏啊 第17章 招安   季敏看父母说得很认真,母亲又使了一招单刀直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就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她怎么也得说些实话了。   季敏正经了脸:“父皇、母后,你们别开玩笑了,女儿真的不想嫁人呢。”   皇帝和皇后对视了一眼,还是季皇后开了口:“为何不想嫁?”   季皇后没好意思说,你都在光天化日之下亲了那个楚绍,怎么会不想嫁。   季敏无奈道:“父皇、母后,今天其实是个意外,并不是你们想得那样!”   “意外?”季皇后挑眉,:“那你就说说吧,我和父皇想错在哪里了?”   “诶,”季敏微叹:“母后,好吧,我说,我和楚绍之前在江东便认识了,但他那时并不知道我是谁,他曾帮过我,但是我却伤了他,所以今天我和他把之前的一些事情说了说。”   “帮过你?”皇帝听出了话外音,严肃了面孔:“敏儿,你当年去江东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父皇,都已经过去了!”季敏像小时那样,蹲下身子,把头枕在父亲的腿上:“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   “怎么能不重要!”皇帝感觉到女儿一瞬间的怅然与脆弱,忙拿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安抚她,狠声道:“谁若是敢欺负我的女儿,我第一个砍了她的头。”   季敏听父皇都不自称“朕”了,眨了眨眼,将眼底泛起的泪意压了下去,抬头笑道:“父皇,有您在谁敢欺负我啊,而且我也不是随便让人能欺负的,的确是过去的事情了!”   皇帝看季敏的确不想讲,他心疼女儿,便看了一眼季皇后,意思是别再问了。   季皇后看季敏把撒娇的招数都使了出来,心中微叹一声,冲丈夫点了点头。   “好,事情既然过去了,那朕和你母后就不问了,还有,你不想嫁人,就不嫁,什么时候想嫁了,就告诉父皇,父皇给你赐婚!”   季敏用脸蹭了蹭父皇的膝盖:“父皇真好。”   季皇后不由拿眼瞪皇帝,怎么能这么说话,什么时候想嫁人再嫁?若是她说一辈子都不嫁了,那就不嫁了吗?   皇帝看季皇后埋怨的眼神,忙描补:“敏儿,你母后还有话和你说。”   哼,这时要我说话,好人都让你做了,就让我在女儿面前扮白脸。   季敏看到母后与父皇的眉眼官司,忍不住笑了,她伸出手拉起母后的手,放到父皇的大手上,又把自己的手叠在父母的手上:“母后,你放心,我会嫁人的,我一定会找到我的驸马,一定会像父皇母后一般举案齐眉,携手一生的。”   季皇后看着季敏,她眉眼柔和,嘴角噙着丝笑,可是她说得:一定会找到,一定会像,却让季皇后听着有种难言的苍凉。   这孩子,难道当年裴清远对她的伤害,比自己和丈夫想象的还要大?   那今天就真不该催她了。   季皇后温柔的笑了:“我的敏儿这么好,不用去找,自然有好男儿抢着求呢!”   皇帝对季皇后的这句话,点头深以为然,一家女百家求,女儿当年在幽州,十一二岁的时候就人抢着要嫁给她呢。   诶,这话有点不对,嫁给女儿?   皇帝点了一半的头,点不下去了。   对啊,那时喜欢女儿的好像都是女孩子啊,好像那些男孩子都变成女儿的哥们、好兄弟了。   还记得当年那个唐家唐令冲,一听说要和女儿定亲,哭得惊天动地的,死活不愿意,直接吓回京城了。   诶呀,这事情严重了!   皇帝可是过来人,这夫妻之间讲究的是鱼水合欢,男情女爱,和那些哥们之间的友情可不一样。   不管季敏长得多美,季敏那些兄弟都没把她当女的,没有一个想娶或者敢娶季敏的。   但那个楚绍竟敢亲女儿,不管是什么原因,还真是胆子不小,如今看很是难得了。   另外女儿自小就喜欢长得好看,原来家中的仆役都没有丑的。   而这个楚绍可以说是少见的美男子了!   这么看,这楚绍还真是个驸马的人选呢。   不过,今天又让女儿这个小狐狸把事情给糊弄过去了。   不问就不问了,女儿和楚绍那点事,朕就不信还查不出来!   如今之计,还得让女儿与楚绍多些接触,看看能否真的成就一段姻缘。   …………   不讲婚事了,季敏就又讲了讲在唐家寿宴她与谢柳晗的争辩。   季皇后听了一声冷笑,这些世家还真以为皇帝是前大周那个软蛋的周静帝吗?可以任意他们拿捏。   女儿解甲,交了兵权,算退了一步,可这帮人还不长眼色的逼上来,真是龙不发威当成蛇。   “传本宫的懿旨,谢柳晗空有读书之名,不辩大义,不识真伪,堪当公主之责,降为县主!”   这道懿旨一传到谢家,谢柳晗听了是直接晕了过去。   世家这才算看出来当今皇后的性格了,季皇后看似温柔淑雅,这要狠起来,不亚于男子。   前段时间世家构陷季敏,这季皇后开始什么也没说,如今抓到机会,用谢柳晗狠狠打了世家的脸面,让世家明白,再不老实,有些荣华富贵如果皇家不想给,就不给了!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欺软怕硬的。   季皇后如此强硬,世家倒没人吱声了,都知道得安静一阵子了。   不过没人招惹季敏了,季敏闲下来,反而有些无所事事了。   只是还没等她闲上四、五天,朝堂又传来消息,太原府的吕梁山闹山匪了。   山匪抢劫商队,进村、进县,劫财劫色,杀人掳货,是无恶不作。   当地官府几次派兵围剿,是吕梁山山高林密,匪徒仗着有利地形,再加上都是不要命的悍匪,官府的兵马竟没有打过他们,都是战败而归。   如今太原府上书,请求朝廷派能将强兵来帮着剿匪。   这该怎么办?派谁去呢?   金銮殿殿上,便有人提了,这刚打完南诏国的大仗,国库空虚,军队还是以休养生息为好,不如派人去招安山匪,也算是少些杀戮,若是山匪不接受朝廷的招安,再打不迟。   皇帝觉得不错,一手甜枣,一手大棒,看山匪怎么选吧。   不过派谁去传旨招安呢?   这是就有人站了出来:“臣,楚绍愿意前往。”   呀!皇帝一看,行啊,如果招安成功,这楚绍也算立了一大功,也算是给这次科举长脸了。   那就派两千禁卫军护送楚绍前往,说是护送,其实就是山匪如果不答应,这两千禁卫军就直接开打。   而率军的将军,也有人自告奋勇,正是唐家的唐令冲。   唐令冲是唐家这辈比较出色的一个,已经在禁卫军做了两年骠骑将军。   皇帝便也准了。   只是在宫里觉得自己都要闲得发毛了的季敏听到这消息,便溜达进皇帝的御书房:“父皇,我觉得我也挺适合去招安的,您看,要不您让我也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都是男女主的对手戏了,感情会很快升温的,但女主还有心结要打开。 第18章 同行   季敏如今在宫里,她每天早上起床后,还是按照在军队中的习惯练一个时辰的功,然后便是开始教授朝阳宫的宫女们练功。   季敏之所以教宫女们练功,是因为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不喜琴棋书画,只会带兵打仗。   现在闲下来了,没兵可带,便打起了宫女们的主意。   要说季敏练兵还是很有方法的,只四、五天,这些宫女们便能似模似样的舞上七八招。   季敏很是欣慰,手一挥,练得好的,每人赏上三十两银子。   这一下便是皆大欢喜,朝阳宫内习武的气氛更是高涨。   每天早晚,那些不值班的,都穿了利落的衣服在院子里摆开马步,拉开了架势。   看上去就像武馆一般。   季敏看朝阳宫内的人都操练起来了,便想着人不能藏私,这强身健体之事,应该在宫里都推广推广。   季敏便信步出了朝阳宫,如今唐太妃被她撵走后,这诺大的皇城里就剩了自家五口人。   先去哪里呢?   季敏想着庄王的讨人厌劲儿,就不想见他,便溜溜达达的往皇太子的东宫去了。   没想到半路上便碰到皇太子,一问,季敏才知道皇太子是要去机要堂与楚绍和唐令冲商量去吕梁山的事情。   ……吕梁山?招安?剿匪?   就楚绍和唐令冲这两个人能行吗?   季敏觉得很不妥,这事她必须得跟着走一遭。   季敏先去了御膳房,然后就去了皇帝御书房。   御书房的总管内侍见了季敏,热切的满脸堆着笑,低头施礼:“长公主殿下,皇上正在忙着呢,请您稍等一下,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季敏等了两息,内侍总管便出来:“殿下,请!”   季敏进去,见父皇低着头正用朱笔批复奏奏。   季敏笑眯眯的做小棉袄状:“父皇、辛苦了!”   皇帝抬头看笑得向太阳花的季敏,嗯,女儿这又是要打什么鬼主意。   “说吧,找父皇有什么事?”皇帝放下笔。   “我就是来看看父皇!”季敏示意跟着她的宫女,宫女拿上来一个食盒。   季敏把食盒放在龙书案上,从里面拿出一个汝窑绿瓷盏,盏内整整齐齐放着六块淡黄色小点心。   “父皇!”   季敏本来想说这是点心她亲手做的,但这话若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太假。   “这是女儿特意让御膳房给您做的点心,只加了少许蜂蜜,不甜,您尝一尝。”   皇帝不喜欢甜腻腻的味道,季敏也是特意投其所好。   小棉袄的一片心意当然得收下,皇帝欣然接了季敏递过来的银筷,夹了一块点心吃了。   “好了,父皇吃完了,等会儿李太师要来,你要不走就和父皇一块听听李太师讲古吧。”皇帝故意道。   季敏忙咧嘴摇头,她可受不了李太师的啰嗦,还是快点说正经事吧。   “父皇,我听说您要派人去吕梁山肃剿山匪,我也跟着去呗。”季敏状似轻松无意。   “你也要去?!”皇帝心中念头转了三转。   哼,前两天还嘴硬说,她和楚绍之间没什么事儿,现在不就露底了嘛,一听楚绍要去吕梁山,她就想跟着去。   看来在女儿心中这个楚绍分量不轻啊,他做父皇的怎么也得给制造机会,让他们好好的相处。   此外,女儿现在在宫里闲得都教起宫女练功了,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   而且这次带兵的唐令冲,虽在禁卫军做了三年骠骑将军,但带兵离开京城去打仗,这也仅仅是第二回 。   虽说打山匪并不是什么大仗,但有作战经验丰富的季敏在,还是要稳妥得多。   不过季敏身上已经没官职,该以什么身份去才好呢?   机要堂内楚绍和唐令冲隔着桌子分坐,虽然两个人就要一起出征了,可彼此都没有想开口寒暄的意思。   自古,朝堂上文臣和武将就是泾渭分明,各有自己的圈子,都是有些相互瞧不上的。   楚绍对唐令冲倒没有什么文官对武官那种瞧不起的心态,只是那日在唐家花园,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见季敏“调戏”唐令冲。   楚绍端起旁边桌子上的茶盏,打开盏盖,低头慢悠悠的饮了一口茶。   借此,眼角余光便扫过身旁的唐令冲。   个子挺高,身材也像个武将很是结实,但是那张脸倒是世家公子的脸,皮肤很白皙,还有一对酒窝,整个人看上去很干净、俊气。   只是以唐令冲这种中上之姿,季敏说可以收入她的二百面首之一。   哼,那就不知道季敏想把他这已经有过肌肤之亲的江东第一公子如何安置了!   唐令冲眼角余光也在打量楚绍,就见这位状元郎拿着茶盏饮茶,姿势优雅可夺松竹,看上去便是赏心悦目。   倒真是个如谪仙般的美男子。   唐太公生日寿辰那日,他被季敏调戏后,就没好意思再去花厅听戏。   后来便听说季敏和楚绍联手教训了谢柳晗。   而且从那日后,父母就压根没提想让他尚驸马的事儿。   就仿佛他那日在父母门外是偷听错了,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这让唐令冲更加懊恼,早知道他就不去找季敏了。   不但在季敏面前莽撞的失了面子,而且还被季敏……   诶,想来他堂堂七尺男儿,小时候被季敏欺负,这大了,还被她欺负,这叫什么事啊。   只是父母绝口不提让他尚驸马的事了,难道是季敏真的找和父母说了,还是季敏真的看上了眼前这个状元郎   不过他记得季敏从小就贪美色,能看上楚绍也是正常。   只可是,季敏那日说得要招二百面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她既然都有了楚绍这样的绝色,为什么还要招别的面首,难道是这楚绍经看不经用,属于银枪蜡子头?   所以季敏才又选上了他这般强健有力的?!   皇太子进来,便见到两个各怀心腹事,沉默不语的木头人。   唐令冲和楚绍见皇太子忙收了心思,站起来见礼。   皇太子示意二人坐下,讲了讲这次出兵的安排事宜,最后说道:“此去,愿二位能齐心协力,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臣等,一定不负太子的嘱托。”楚绍与唐令冲起身一口同声道。   楚绍与唐令冲出了机要堂,有内侍带着他们出宫。   两个人默默的沿着汉白玉铺就的甬路走着,走到一个三岔路口,就见一队宫女急匆匆的从另一条路口走过来。   楚绍和唐令冲就听走在前面的宫女对后面的宫女着急道:“你们几个快点走,我还准备在长公主这次的考校中拿第一和奖励呢,可不能误了时间。”   ……长公主的考校?   这季敏又在干什么?   宫女们看到楚绍和唐令冲,便停下来给两位大人见礼。   楚绍和唐令冲便又鬼使神差般的异口同声问道:“长公主要考校你们什么?”   两个人说完皆是心头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又飞快的转过头去。   一名宫女伶俐答道:“长公主这几日教授奴婢们武功,今日要大考。”   季敏竟然在宫里教宫女练功,她这是想干什么?   楚绍和唐令冲又不禁都抬头向朝阳宫方向看去,就见朝阳宫明黄飞檐在夏日灿烂阳光的照映下,泛着粼粼的光,就仿佛她明亮的的眼波。   晚上,楚绍便又睡不着了。   季敏说的二百面首之事,不管是真是假,他在京中,还可以时时的查看。   就如那日在月女河的画舫上,她随便就能招来二十多个兄弟,而那些青年男子各个都是英气勃勃,一看便是军中精英,哪个也不比唐令冲差。   他这次去吕梁山,一走至少两个月,就不知道她会不会继续招蜂引蝶,扩选二百面首。   哼,她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他绝对不能让她放任之流。   ……他还得早做安排!   而唐家的唐冷冲也难得的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起身,到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哼,这季敏如今这般有时间,竟然教宫女练功。   只是他这一次主动请缨去吕梁山剿匪,一个目的是他已经加入禁卫军五年了,想早日再立些战功,也好升职。   另外就是为了躲着些季敏,若是她说的二百面首之事是真的,他是绝不可能做她的面首,他要做也得是做驸马。   呸,什么做驸马?他怎么会想做她的驸马?   他从小就发誓绝不嫁、呸、绝不娶她的。   只是他这次一走两个多月,等他回来,她会不会对他就没了这个念头?会另选他人?   还是会继续想着他……   十日后,唐令冲和楚绍率两千禁卫军出了京城。   庄王韩元菘带兵部的一干人等在十里长亭外给大军送行。   寒暄过后,庄王小声的对楚绍和唐令冲道:“皇上有口谕给二位大人。”   皇上的口谕?看上去还这般小心神秘。   楚绍和唐令冲刚想下马听旨,庄王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听着就行!”   楚绍和唐令冲忙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就听庄王一字一顿道:“皇上体恤二位大人的辛苦,决定派心腹之人作为管事一路协助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交于这名管事。”   皇上给他们两个派了管事?   楚绍和唐令冲且惊且疑。   前朝,倒有皇帝派身边信任的内侍作为监军跟着军队上前线。   只是他们两个就是招安、剿匪,也不是大规模的作战,皇帝也派一个无根的内侍跟着他们两个,这是想干什么?   不过皇帝既然派下来了,他们也不能拒绝。   两人道:“这位管事大人在哪里?”   庄王向他们两个身后一指:“就在那里!”   楚绍和唐令冲转头,皆是张嘴惊讶,对面的小树林前,一人一马立在哪里,赫然就是女扮男装了的季敏……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行了,好戏开锣。谢谢“小天使呀”的营养液 第19章 别扭   楚绍和唐令冲就见季敏翻身下马,走到他们面前,躬身施礼:“属下季敏,拜见二位大人!”   季敏这次随军的官职只是管事,远远低于楚绍和唐令冲的职务,下马行礼按规矩是应该的。   只是这堂堂的大梁长公主给他们行礼,楚绍和唐令冲心中都是千般滋味。   楚绍:……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来了,如此一来又要朝夕相处了,前两日她刚强吻了自己,只是她会不会还像在江东那般再强迫着行那般之事。到时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唐令冲:……老天爷啊,本来是想躲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来了,她、她不会是真的看上自己,真要把自己收为面首吧,那该怎么办好呢?   可是不管心里如何翻腾,楚绍和唐令冲现在还面临一个问题。   他们的官职是比季敏大,可是季敏这个长公主的身份还摆着呢,而且还是皇帝的特派的,季敏自称下属,可他们两个怎么也不能把她真正的下属。   只是这礼该怎么回?   庄王看出二人的踌躇,直接拿腔作调,替他们俩对季敏说道:“季大人,免礼吧,如今你跟着两位大人,一定要尽心尽力的做事,不辜负皇上对你的信任啊。”   ……可算找到机会在妹妹面前趾高气扬一回了!   季敏抬头,看着装模作样的庄王,很给面子的又躬身一笑:“臣,尊殿下之言!”   庄王看季敏这般老实尊礼,居然没在言语上反驳他,嗯,不对劲。   他可是知道季敏的性子,越是脸上带笑,越是下手更狠。   庄王心里一激灵,他还是赶快溜吧。   庄王想着,忙向退身,打着哈哈:“看时辰也差不多了,本王就祝众位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楚绍和唐令冲道:“谢王爷!”   季敏笑咪咪的向前跨了一大步:“那我也谢王爷了,只是王爷,咱们国事说完了,有些家事我还想和你说说。”   庄王警觉:“有什么家事,你就站在那里说吧,不用过来”   “站在这里说啊?”季敏嘴里一边说着话,忽然脚尖一点,身子前飘,双掌合莲打向了庄王。   庄王也是自幼习武的,而且与季敏从小闹到大,反应也是很快的,忙往旁一纵,躲开了季敏的掌风。   两个人便斗在了一起。   楚绍和唐令冲看得又是惊诧不已,他们不知季敏和庄王是怎么个情况,只是兄妹二人如此打仗,他们倒是劝还是不劝啊。   倒是跟着庄王来的兵部的这几个,都是皇帝的心腹,也都是从幽州出来的老人。   他们是知道季敏和庄王平日里的相处模式,所以站在一旁是笑呵呵的看着这兄妹俩过招。   楚绍和唐令冲看兵部的人都是一脸笑意,毫无上来拉架的意思,便也放下心了,   只是这也是他们两个第一次看见季敏显示她的武功   今日的季敏穿了一件月牙白绸袍,头上带着玉冠,起手抬腿之间,动作如行云流水,煞是好看,而且速度极快,似带起了一股清爽的小旋风。   唐令冲也是练武之人,他一眼便看出,季敏的武功绝对是一流高手,庄王肯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唐令冲就觉得他身上的汗毛儿又立了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楚绍,嗯,如此看以这状元郎的体格,的的确确是应付不了季敏的。   但是现在看,他的武功也是不如季敏的,如果季敏非要把他纳入二百面首的话,他是打不过她的,就得另想办法来保住清白了。   楚绍也感觉到了唐令冲的目光,只是唐令冲的看着他的眼神中怎么带着些许奇怪的怜悯和同情呢?   不过唐令冲还真没料错,庄王和季敏过了四十多招,看要打不过了,就想跑。   可季敏哪能让她跑。是出手如电,一下子抓住了庄王的一只手腕子。   “唉,轻点、轻点,要折了。”庄王也不装了,怂眉耷眼的求妹妹:“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大军都在前面等着,现在十里长亭里的这些人都算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根本不会笑话庄王的。   不过季敏该给面子还是给面子,便松开手,可一挑眉。   庄王立马懂了,老规矩输家上贡,他是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交给季敏。   季敏毫不客气的收下银票,然后转身上马,向兵部那几个人拱了拱手。   楚绍和唐令冲看了,也上马告辞。   季敏的马跑出去十几米,庄王又大声对她喊道:“你出去别闯祸啊。”   就是不好好说关心的话,她什么时候闯过祸。   季敏回头瞪了庄王一眼,庄王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像赶苍蝇似的向她摆了摆手。   不过看季敏真的要走了,到底又加了一句:“早点儿回来,别误了十月父皇的千秋节。”   季敏笑了,点了点头。   楚绍和唐令冲见季敏这一次带了一百名护卫,但也和季敏一样没有穿军装,只穿便装,就知道季敏这一次行事是不想张扬。   三个人追上前面的大部队,这次剿匪,派出的三千禁卫军皆是精锐的骑兵。   七月中旬,天气已经很是炎热了,现在是早晨,得趁没到最热的中午时,赶快赶路。   季敏看路边停了一辆马车,便料是楚绍的车。   因为文官一般都不善骑术,若跟着行军,都是坐马车的,还有在车里,可以在行路时不耽误批复公务。   只是当年她在江东认识楚绍时,楚绍连骑马都不会,还是她教给他的。   季敏看了坐在白马上的楚绍,一身绯色官服整整齐齐,领口、袍袖不见一丝皱褶。   他总是这样干净得像不染尘埃的神仙。   不过季敏看楚绍白皙的脸上已现粉润,就知道他是热了,这三年来,也不知道他的身体比原来强健些没有,这样大热天骑马,别在中暑了。   季敏想着便对楚绍道:“楚大人你上车吧,我们得快些走。”   ……她让他上车?   这刚开始行军,她怎么就这般急,一点掩饰都不掩饰了?   不过楚绍见季敏坐在马上,并没有下马和他同上马车的意思,而旁边的唐令冲却是一脸的惊惶。   嗯?她让他上车,难道是想与唐令冲一起骑马,谈二百面首之事,是嫌弃他碍眼?   楚绍心中火起,他其实不是喜怒溢于言表的人,但此时也不禁拉长了脸。   唐令冲听了季敏让楚绍上马车,她这是要与他一起骑马,那、那她不会与他谈二百面首之事吧?   其实楚绍和唐令冲会这般想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军队行军打仗,军营里有军妓给士兵纡解是千年的传统了,而且将军在行军地纳妾,也是朝廷允许,稀疏平常的事情,有的用得好的妾氏,还会被带回京城家里。   如此贴心的习以为俗的关怀,季敏常年在外征战是很清楚的,她又有二百面首之说,说不定这其中的一半面首,便是在行军路上凑齐的。   唐令冲想到这些,那他怎么办?   他可不是那等随随便便的男子,他需得躲着季敏些。   “我也坐马车!”唐令冲脱口而出。   “我骑马,不坐车。”旁边的楚绍几乎是同时说道。   楚绍和唐令冲听到对方如此说,都有些惊讶的飞快看了对方一眼,便看向了季敏。   季敏也很是惊讶,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文官要骑马?武官要坐车?   不过她看了唐令冲的脸忽地有些红,嗯,他不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吧?   他愿意坐车,那就坐吧,不过唐令冲没有带马车,那他只能坐楚绍的车了。   只是楚绍为何要骑马?   他可能是第一次行军,不知道行军骑马是非常累的。   就他那身细皮嫩肉,一天下来大腿根的皮肤都得磨红肿了。   季敏便温声的劝楚绍道:“楚大人,你也还是坐车吧,这行军日子长呢,骑马也不在这一时。”   季敏难得如此温柔软语,楚绍心中那涌起的气,不由得便下去了许多。   但他也没说话,便翻身下马,上了马车。   咦?他这是生气了?   季敏知道楚绍有一个毛病,就是若与她生气了就不说话,这是当年她在江东与楚绍相处时得出来的经验。   可他生什么气啊?她和他刚见面,统共才说了两句话。   季敏想不明白,不过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   因为在江东时,楚绍若是生气,她要是一直也不理他,过一阵子,楚绍自然就好了,然后她在与他装作不经意的说两句话,微微哄一下,两个人便会和好如初。   季敏又向唐令冲道:“唐大人,你也上车,咱们大军这就出发吧。”   唐令冲话已出口,他有没有自己的马车,不得不跟着楚绍上了车。   唐令冲一进楚绍的四匹马拉的大马车,就觉得这马车里面真的很是宽敞,地毯、软塌、矮几,书桌等,布置的就像个典雅小书房,车底还放了一盆冰,比外面凉爽的得多。   人都说楚绍是商贾大富之家,倒的确是有钱。   唐令冲上了马车,与楚绍分坐两边,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绍看了有些不自在的唐令冲,刚才他为什么不骑马,非得要做马车?   难道他是在躲着季敏?   可他为什么要躲着季敏?   难道是他在向季敏表明态度,他不想做季敏的面首?   哼,以他这等姿色,怎么舍得拒绝季敏?!   一定是他拿乔,故意吊季敏胃口罢了,如此看,到有些心机。   看来自己也得端着些身份,不能让季敏再胡来,否则太轻易得来的,就不让人觉得珍惜了。   唐令冲看着垂眸坐在那里的楚绍,当真是美人如画。   只是刚才他为什么要骑马,而不坐车呢。   难道他与季敏之间并不是自己原来所想的那样是季敏要楚绍尚驸马,而楚绍追着季敏想当驸马?   如此说来才符合刚才的情形。   可楚绍长得如此之美,季敏为什么不愿理他了呢。   一定是楚绍真的无法满足季敏了!   也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比得了自己的强壮身体,也就是个花瓶罢了!   楚绍就看唐令冲眼中又流落出他看不懂的那种怜悯,不过怎么又带了些洋洋自得呢?   楚绍觉得唐令冲越发碍眼,也不愿再看他,就把头探出窗外,想看一看那个冤家。   可这一看心里更是堵得慌。   就见季敏骑着她那匹红色的战马“胜彤”,正走在前面。   因为大军刚过了一个荷花池塘,日光晒得慌,季敏就摘了一片大的荷叶,做成帽子,带在头上。   虽然配着她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但却是凉快。   可是楚绍看着季敏头上那颤巍巍的大绿帽子,只觉得一大块绿云压顶。   诶,他这一趟还需防着她身边的烂桃花,免得被人钻了空子。   走了半日,楚绍和唐令冲就感觉车停了下来,他们正要问为什么,忽然车门一开,季敏探进头来。   车里的两个人看着季敏那盈盈的笑脸,心皆都是砰的一跳。   “二位大人,已近中午了,前面正好有一处小树林,还有一茶铺,让弟兄休息两个时辰,等日斜,凉快些,咱们再走吧。”   唐令冲也向窗外看去,正午,正是烈日当头,这个时候赶路,就是铁打的汉子都受不了了。   季敏的提议倒是没错。   但唐令冲想着自己必须向季敏表明态度,便也不接季敏的话,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楚绍看了,心里冷哼一声,这唐令冲当真是故意在拿架子的,倒是有手腕。   不过他心里也存着冷淡些季敏的念头,便也没有说话。   季敏探头进来,就见车里的两个人,一人坐了一边,一个手里拿着本书看,一个拿了剑,无聊的玩剑穗,却是没有声音,安静的很。   只是季敏说完话,这两个人却把她当成轻烟,也不看她,也不和她说话。   诶,这两人是怎么了?   难道是他们两个之间闹什么矛盾了,殃及她这个池鱼了。   季敏想着便道:“两位大人也下车吧,透透气,到茶铺里喝口茶吧。”   季敏说完,便回身一马当先的进了茶铺。   路边的茶铺就是搭得简易的草堂,里面只有五张桌子,其中两张有人坐。   季敏捡了一张桌子坐下,招呼伙计:“来一壶茶,三个碗。”   楚绍和唐令冲也的确在车上坐得气闷、无聊,季敏这样说了,他们便也先后下了车。   季敏看见两人进了茶铺,便招了招手想让他们过来坐。   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矛盾,她趁机探下究竟,也好调和一下。   可是就见唐令冲先进来,是看也不她,面无表情的坐到旁边的一张桌子那里去了。   诶,这人?   季敏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见后进来的楚绍也是不看她,目不斜视的坐了另一张桌子。   三个人,坐了三张桌子,这两个今天是犯了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 10瓶;scar 10瓶,么么哒。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相处   季敏自己身边的兄弟,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男子。   何曾见过这样别扭的。   楚绍也还罢了,是她对不起他,他生她的气也应该,可是这唐令冲又是为了哪般?   他一个率军的将军,怎好如此意气行事,不分场合。   这小子,小时候就像个小姑娘,是个爱哭包。   怎么长大了,还是这样做派,这样的人能带好兵吗?   季敏不禁微微皱了眉,看了唐令冲一眼。   唐令冲眼角余光可是一直瞄着季敏的,就见季敏忽然看了他一眼,眼中似有不满之色。   嗯,自己不理她,她果然不高兴了。   看来之前自己想得是对的,她就是存了那般心思,那他必更要让她明白他的态度。   楚绍也看到季敏看了一眼唐令冲,以他对季敏的了解,他知道季敏是不高兴的。   唐令冲不理她,她竟然会不高兴?   难道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楚绍心一沉,隐在袍袖里的手不禁捏成了拳头。   伙计看进来的三个人,一位将军,一位大官,一位气势和衣着一看就是非同一般的。   虽然他们三个人就占了三个桌子,但伙计哪敢说什么。   不过这茶水该怎么送呢?   是“非同一般”先进来,要了一壶茶和三个茶碗,理应先给她送茶。   可是后进来的将军还有大官,瞅着都沉着脸,看上很不高兴,如果不先给他们两个送茶,他们会不会生气砸了这茶寮啊。   伙计觉得今日真非黄道吉日啊,小庙里来了三尊大佛,装不下啊。   伙计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来,一下子就给三位上了茶。   季敏渴了,看伙计站在柜台那里,也不上茶,便又催了一句:“小二,上茶啊!”   伙计想了想,提心吊胆的一手拿了一只茶壶,先给将军和大官上了茶,然后再在回柜台,又拿了一只茶壶,和三个茶碗,给“非同一般”和大官和将军分别送了。   一番下来,伙计看这三人都没说什么,才微微放了心。   季敏拿起茶壶,倒了一碗茶,她有些渴了,便拿起碗,放在嘴边,仰头一口气喝了。   等她放下碗,撩眼间,就抓到楚绍正看她呢。   楚绍看着季敏,她刚才喝茶喝得急,唇边还留了一滴茶水,那茶水衬着她的两瓣粉唇,就像带露的娇嫩牡丹。   楚绍想着那日唐家花园里的他们两个的亲口勿,嗓子忍不住一紧。   季敏见楚绍看着她,舔了舔唇,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也渴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不喝茶,反而看着她喝茶。   不过季敏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茶碗,一个路边的茶寮,当然不能与城里的茶楼相比。   桌子因为年头久了,桌面都发黑了,茶壶和茶碗都是野窑出来的粗糙瓷器,那茶碗上还有裂痕。   而茶水呢,更是极普通的绿茶叶泡的,而且里面都没几片茶叶,就是有个茶味罢了。   季敏是属于常年在体面和狼狈之间打滚的人。   不打仗时,她是锦衣玉食的公主,打仗时,她要和手下的战士同甘共苦,可能几天几夜都不能睡觉,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   就像这次打南诏国,南诏地下多瘴气,水井里的水不敢喝,她和士兵就只能喝收集到的雨水、露水。   这茶寮里的茶水对她来说,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这是可以喝的水,是能解渴的。   不过季敏想起楚绍这人是有些洁癖的,而且吃穿用度都非常讲究,在他眼里不好的东西他是一点都不会碰的。   那时在江东,他用的茶具都是价值千金的紫砂,茶叶也只喝黄山毛峰,泡茶的水都是年初存下来的雪水或现运来的山泉水。   这样茶寮里的茶具,他沾手的欲望都不会有,这样的茶水,对他来说,也是根本无法入口的。   季敏倒不认为这是楚绍矫情,他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干扰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饮食习惯,都想吃好喝好,楚家家财万贯,可以支撑楚绍过富贵的生活,他又不像她,又不是军人,也不打仗,当然不用特意去吃苦。   再说,楚绍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茶叶,他的肠胃未必都能承受住。   嗯,不喝也对,别再喝拉肚子闹病,反而不好了。   季敏想到这,便对楚绍说道:“你渴了,也别喝这茶了,让你的小厮拿你们自己的茶壶来,在这装些热水,回车上再泡茶喝吧。”   楚绍当然听出了季敏话里的关心之意,心里的那点火气都被这话给熨得平平整整了,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楚绍也知道季敏行军的经验是丰富,她的话肯定是对的,便抬眼示意了身后站着的小厮,小厮忙回车里去拿自己的茶壶。   楚绍回眼便看见坐在对面的唐令冲略带惊讶的模样。   唐令冲也没有喝这样粗糙无比的的茶水,他虽然之前出过京,打过仗,但那仗是给永州府解围的小战役,只打了七、八天就结束了,他也没吃到苦。   而且他是世家公子出身,从小也是富养大的,也是从未在这样的茶寮里喝过茶。   他倒不是不能喝,就是觉得有些不干净。   唐令冲正犹豫间,就看季敏咕噜噜的就喝了一碗茶。   诶,她不嫌弃吗?   然后就听见季敏对楚绍说得那句话。   他自然听出季敏语气中的黏熟和关心,这两个人的关系竟然这般亲近?!   看样子,并不像他想得那样季敏厌弃了楚绍。   呵!原来这季敏倒是长情,雨露均沾啊,看着锅里的,也想着碗里的,也不嫌累。   唐令冲不知怎么就觉得腹中有火气上升,烧得他有些口干舌燥,他拿起大茶碗,咕噜噜的也喝了一大口。   这时就见军队中的负责内务的郎将带着军医和伙头夫走进茶寮,到了季敏近前施礼:“季大人!”   季敏其实是有事情和唐令冲说的,但是唐令冲的态度让她觉得着实不称职,便没有再叫他,直接交代:“天气炎热,大家都很辛苦,解暑丸一定要按时发放,还有这茶寮的大桶我看就很实用,干脆买下来,用来煮些金银花水,给弟兄们喝,另外战马的草料里,也淋些金银花水。”   金银花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夏日里喝些是好的。   而茶寮里的三个木质的大茶桶,就像缸一般有半人高,里面装得都是凉茶末水,是给过路的穷人准备的,一个大钱随便喝。   军医看了那木桶也觉得很不错,三个木桶大小正好可以装在一辆军用车上,盖上盖,放上水,泡上金银花,随用随取。   一般打仗都是粮草先行,但这次出来的都是骑兵,讲究一个轻装上阵要快,加上又在大梁境内做战,士兵就只带干粮和水,剩下的用度都由沿途的官府供给。   所以此次只有一名伙头夫随行。   季敏又交代道:“提前通知前面的官府,早饭里再多加一道绿豆粥,多放水,熬得稀一些,这两日多做些爽口的饭菜,另外你们都得仔细检查饭菜的新鲜程度,切不可有发酸的吃食。”   伙头夫听了忙点头,夏日里赶路,大家胃口都不好,吃些清淡的,还有解暑的绿豆汤当然是最好的。   季敏想的就是不能有非战斗性的减员。   本来这些事情,是应该由领军的将军唐令冲来交代的。   季敏也是想私下里和唐令冲说的,但他别别扭扭的,季敏便直接越俎代庖了。   但季敏交代的这些,都是她从实战中得来的经验,唐令冲还真没有想到。   他听了当然也觉得有道理。   这时他就见季敏扫了他一眼,直接对郎将道:“更详细的事情,你们去和唐将军定吧。”   唐令冲看了季敏的目光,听了她的话,莫名的就像接到了上司的命令,心里一凛,不由自主的一点头。   季敏作为主帅带兵,不是事无巨细的人,她是属于举重若轻、统筹全局的风格。   如今交代完了,就是应该下属想办法把她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她便站起身出了茶寮。   楚绍看她走了出去,她刚才布置军务的模样,胸有成算,言简意明,这样的她不愧是大梁的长胜女将军。   可是与他记忆中,江东时那个鲜衣怒马的十六岁少女,却有着那般多的不一样。   是她长大了?还是当年江东的她,是她在他面前伪装出来的样子?   季敏出了茶寮,直接走到小树林边,军士都在这里随地坐着休息。   季敏整顿监门卫军纪震惊整个京师,同为禁卫军的军士,这些人从知道季敏随军,心里都是很惊讶、好奇的。   如今见这位赫赫有名的季阎王过来,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便纷纷站起来行军礼。   季敏挥挥手让大家接着休息,当然她过来也不是想要交朋友的。   她问了几名军士上午赶路时,身体的情况、还有马匹的情况。   战马对骑兵来说是最重要的伙伴,是战场上的生死战友,金贵程度不亚于人。   这次的禁卫军都是第一次从京城里出来打仗的,季敏随手从地上拔了几根野草,指给军士,这草叫婆婆丁,战马是可以吃的。   但有些草比如车前草、公母草,狗舍草是坚决不能让战马吃到的。   骑兵当然是学过养马的知识的,但是季敏说得是她从日常总结出来的经验,有的草的名字这些人是从来没听过。   季敏便让自己的侍卫们,给军士们讲一下这些草的模样,以便大家都注意些,别让战马误服了。   楚绍此时已经回到自己的车上,他透过车窗,看着季敏与那些军士表情轻松的说着话。   然后看她回到自己的战马“胜彤”身边,亲昵的拿手抚了抚胜彤头上的鬃毛。   胜彤则亲热的打着响鼻,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怀。   季敏的衣襟被它蹭散开些,便用手紧了紧,重新抚平。   楚绍看了就觉得喉咙又是一紧。   他知道季敏穿男装,之所以不显一丝月匈形,其实是因为围了布的。   但那布若是放开,便会看到她实际上是养得是极好的。   楚绍随手拿起车中矮几上的茶水一口喝尽。   小厮看了,不禁一咧嘴,这茶水刚刚泡好,温度很高,自家公子就不嫌烫吗?   季敏也感觉到了楚绍的目光,便走到楚绍马车的车窗前,想问问他为何与唐令冲不说话,他们之间可是有什么心结。   等季敏站在车窗外,向里一看,就见楚绍优雅的端坐在车内的矮几前正在泡茶。   这泡茶可是有极有讲究的一门艺术,季敏是没有耐性学这个慢功夫的,可是不妨碍她欣赏楚绍泡茶。   就见他提壶、挑茶、用水,一姿一态,无不极尽仙气,赏心悦目。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白玉茶杯上,就是胜却人间美景无数。   茶泡好,楚绍才像发现了季敏,转过身来,将茶杯默默的递给车窗外的她。   季敏双手接过茶杯,见杯中杏黄色的茶汤清澈明亮,茶芽嫩黄成朵,微微提鼻一吸,茶香新鲜高长,馥郁酷似白玉兰,当真是“香高、气清、色润”的极品黄山毛峰。   季敏扬手一口饮尽,放下杯,就见楚绍微皱眉看她,略带嫌弃道:“你这般饮茶……”   季敏笑着接口;“就如牛嚼牡丹。”   听了她的话,楚绍忍不住也笑了。   季敏把杯递还给他:“你又不是第一次请我喝茶,早知我就是如此,怎么还来说教。”   是啊,那时在江东,他回回说她如此喝茶,暴殄天物,可她若说渴了,他便又主动的给她煮茶。   楚绍接过白玉茶杯,微哼了一句:“我以为你长了三岁,能有所改变呢。”   季敏歪了头,皱了皱鼻:“大状元,你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吗?   就像你,这样热的天,你还穿着官服连帽子都不肯摘,这样整齐,外表虽是好看了,小心热得你起痱子,我劝你还是赶快换一套吧。”   大梁夏日的官服为锦布所制,里外三层。   楚绍今日因庄王等送行,所以穿了官服,但是离京了,在车上他仍然还穿着,而且领口整齐的不见一丝缝隙。   季敏刚才在茶寮里,就觉得他穿的太厚了,真是死要面子活遭罪。   季敏说完,就见楚绍直盯盯看着她不说话。   嗯,他这是怎么了?   楚绍心中此时却又掀起了波澜。   她刚才的样子,就像原来一样娇俏,可她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然后又叫他换衣。   难道是在暗示,让他自已主动的自解衣衫?   否则她这个女土匪,又会像那夜一样,直接用强扒了他的衣服。   她、她好不矜持!   可是他该如何回答呢。   上一次让她轻松得手,结果第二天她就不告而辞了。   这一次他如果再轻易答应她,她是不是就会觉得她把他拿捏住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什么时候抛手就抛手。   楚绍的目光向季敏身后看去,就见不远处唐令冲站在那里,虽斜侧着身子,但眼神不住的往这边瞄。   烂桃花还在虎视眈眈,他如今该想个什么样的万全之策,不能让季敏轻易在他这得了手,又能绝了她身边的这些莺莺艳艳。   季敏等了两息,见楚绍还是不说话,便直接开口问道:“对了,你和唐令冲原来有过节吗?”   “我和唐令冲怎么会有过节。”楚绍垂眸淡淡道。   可心里微哼,你还问,不就因为你嘛。   “那我看你们俩个怎么不说话呢,你和他是此次出征的领军之人,若是不睦,难免会影响军心。”   楚绍听了便是一拧眉。   嗯,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让他和唐令冲学那娥皇、女英,不要争风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茶的一段参考世界茶知识一书。 第21章 情丝   季敏站在楚绍的车窗外,就看楚绍咬牙切齿,忽地伸手拉下了车窗帘。   季敏眼睁睁的看着竹制的车窗帘,啪的一声,蹭着她的鼻子,落了下来,隔开了她和楚绍。   季敏忙往后扬了扬头,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这家伙怎么又生气了?   他最近吃了什么了,炮仗吗?   还记得在江东时,楚绍待人一直是温润有礼的,很少有情绪变化,即便他生气,外人也是很难看出来。   这次来京城,他考中状元,在读书人中声望很高,而且他不恃才自傲,又出手大方,人皆赞他有美玉君子之风。   可这些江东第一公子、状元郎、美玉君子的名头都是留给外人的。   只在她面前,他常常会不经意间就显露些他的真性情,他会对她不顾仪态的哈哈大笑,会与她吐槽他遇到的一些人与事,会与故意她斗斗嘴,会和她生气。   可那时她总是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和她生气,明明她也没有招惹他。   只是楚绍的性格即便生气了,也不会口出恶言,大吵大闹,他就是不说话,自己生闷气。   季敏有时看他孤孤单单的坐在某个角落里,就像一只没了主人的西施犬,黑濯濯的眼睛里满是可怜的水光,她就不由得心软,不由得就想去哄哄他。   好在他是十分好哄的,只要她在他身边转悠着说上两句话,或者拿手捅一捅他最怕痒的腋下,他就会绷不住笑了,就成了那个真心待她的温柔少年。   时隔三年,他们再次重逢,他刚刚说,她大了三岁,应该有所变化。   她与他抬杠,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实际上,这三年来,她经历了最惨痛的人世悲欢,生死离别,背负了她永远还不清的血债。   但这一切她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   只是他就会说她,他如今的样子,又与三年前有什么区别。   还是一生气,就不与她说话。   而她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难道是他与唐令冲的确是有很大的过节?   他刚才虽否认,但实际被她问得恼羞成怒了,才会如此。。   嗯,若楚绍与唐令冲的矛盾真的无法调和,那就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反正自古文官、武将都是不合的,也不差他们这一对,至于军政,有她在,定也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季敏想着,便抬手,用指尖叩了叩车窗:“楚绍!”   里面没有声音,季敏又叩了一下:“楚绍!”,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季敏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副画面:车厢里,楚绍微低着头坐在矮几前,他的睫毛细密长黑,垂眸间,就像蝴蝶翩飞的翅膀。   他就静静的坐在那,等着她来唤他,一声、两声,到三声时,他就会抬起头,看向她的眸光,灿似朝阳,把她笼在他的明亮之中……   刚才她已经叫了他两声了,季敏揉了揉手指尖,没有再叩窗,而是把额头贴在窗帘上,柔柔的唤了一声:“阿绍~”   楚绍刚才看着季敏认认真真与他说,让他与唐令冲和平共处,他便觉得她的话,就像往他的心、、肝、脾、肺上浇了一大缸山西老陈醋,酸得他身上都冒了气泡了。   他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一气之下便拉下了车窗帘。   可竹帘落下来的一霎那,他就后悔了。   诶,他怎么每一次在她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总能牵动起他的万千心绪。   楚绍没有动,屏住呼吸,将头轻轻靠在车帘边,透过帘子的缝隙,偷偷的去看季敏。   他看见季敏没有走,站在那,拿手摸了摸她俏丽的鼻头,有些不解的叹了口气。   然后她叫他:楚绍。   ……楚绍!   她竟然称呼他的全名!?   明明在江东,在前几日唐家花园,他们两个亲口勿时,她还叫他阿绍呢。   怎么现在竟变了!   楚绍和阿绍,从她嘴里说出,可是有着亲疏、云泥之别的。   对了,他竟没有注意她是怎么叫唐令冲的,她是不是私底下已经叫他阿冲了?   难道唐令冲真的已经成了她二百面首之一了?   她才会因为唐令冲而疏远他,叫他楚绍?   可是明明刚才她还暗示他自解衣衫呢。   嗯,一定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她生气了!   这该如何是好!!   楚绍的五脏六腑如今可不光是浸醋了,是又加了点盐,放了点辣,起了一把火,正经的煎烤起来。   不行,他是决不能让她开这二百面首的后宫的,楚绍便要伸手掀开车窗帘。   可是他的手还没伸出来,就见季敏的额头抵在了帘子上,然后他就听见她在悠悠的唤他:“阿绍~”   楚绍的喉咙便又是一紧,五脏六腑的那把火直接冲向了脐、下三寸之地。   那一夜,她也是这般呢喃,一声一声悱恻缱绻。   而前几日他刚刚口勿过的朱唇就在他的眼前,只隔一道竹帘,微微张开,仿佛在等待着他。。   楚绍的唇被吸引着,贴上了竹帘。   季敏还是没有听到楚绍的声音,她第三次唤他了,他竟然还不理她,怎么办?   不行,她就进到车里去,哄哄他吧。   季敏刚要撤身,就觉得竹帘一动,印在了她的唇上。   他熟悉的气息便随之而来。   季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他细长的睫毛穿过竹帘的缝隙,与她的睫毛碰在一起,仿佛两只蝴蝶的翅膀,忽闪、忽闪的互相撩拨着……   ……她没有动,就这般口勿着,她吐气如兰,让他薰薰然不知所以。   他听见他的心在说:“阿敏,我,换衣,你,上车来吧……” 第22章 情之所起   楚绍的贴身小厮坐在车厢门口, 瞪着眼睛看着自家公子亲着车窗的竹帘。   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是一向有些洁癖的吗?   而且车窗外,好像站着季大人呢, 公子这样实在是不雅观啊。   小厮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公子!”   楚绍像被人从梦中推醒, 头微微一动,就听外面的季敏诶呀一声。   她怎么了?楚绍忙掀开车帘。   七月天,小孩子的脸, 说变就变。   一朵乌云飘来,豆大雨点就砸了下来。   “阿敏!”,楚绍忙想叫季敏上车。   可就见季敏双手捂着头,一下子就窜到了胜彤身边,一猫腰便钻到了它的腹下。   楚绍就看其他骑兵也都躲到了自己战马的马肚子下。   战马都是膘肥体壮的, 肚子下面的人若紧缩成一团, 勉强是可以遮住身子的。   但楚绍就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唐令冲,也藏在马下, 而他的马就紧挨着季敏的马。   唐令冲刚才一直在偷偷观察着季敏和楚绍的动静。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呢?   季敏的脸怎么都贴在楚绍车窗上了呢。   哼, 这楚绍一看就是颇有心计,一定是用了什么招数勾住了季敏。   哼,这帮文臣都是自称君子, 可做的事情却是不符孔儒之说的。   唐令冲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雨点砸下来时,他其实是可以躲到离他最近的马腹下,可是不知怎的,他却像鬼使神差一般跑到了季敏身边的那匹马下躲了起来。   大雨哗哗地泼下来,打在地面上泛起了尘土与水花。   季敏双臂抱肩缩着身子, 透过濛濛的水雾,看见楚绍的车厢门被推开一掌缝隙。   季敏的目光便与楚绍的目光撞到一起。   她想起刚才竹帘上的那一吻,忽然就觉得脸有些热,有些不敢再去看他。   她这是怎么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口勿了,而且也有过肌肤之亲。   她怎么还会害羞呢。   季敏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拍在脸上。   但脸上的温度,却没有被雨水降下来,反而更热了。   “咳咳。”季敏扭头,就见旁边儿马腹下,唐令冲手放在嘴边咳嗽着。   “你怎么了?”季敏关心问道。   可别是生病了吧,他是主帅,若是生病就麻烦了。   “没什么,就觉得嗓子眼儿有点儿痒。”唐令冲飞快的看了季敏一眼,解释道。   “那就好!”季敏就要把头转回来。   “那个、那个!”季敏又听唐令冲小声嘀咕。   他想说什么?   季敏就见唐令冲微红着脸,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敏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这样子怎么看都像她少年时在幽州城,那些女孩子们与她说话,害羞的模样。   诶,这个家伙真的是越看越像女子,他怎么会选择练武参军了呢?   季敏压住心中不耐:“你要说什么?”   唐令冲充低着头,也不看季敏。   “刚才在茶寮,谢谢你,你说得那些,是我这做主帅的应该想到的,却让你费心了。”   噢,原来是这个事啊!   这么看,这个唐令冲还是有些男子胸襟,没有觉得她是多事,也没有觉得他的面子被冲撞了。   季敏笑了:“唐将军,刚才其实应该是我做属下的,先和您禀告,但我越俎代庖了,还请唐将军见谅。”   她叫他唐将军?   这个称呼看上去就是下属对上司很正常的尊称。   可她叫楚绍什么呢,楚大人吗?好像不是。   唐令冲犹豫了犹豫:“这个没关系的,下次你先与我说就可以了,你也不必称非得我唐将军,我们、我们还是亲戚!”   对呀,这小子算起来还是她表弟呢!   他虽然是唐家人,脾气有时又像个女孩子似的阴晴不定,但为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父皇才放心让他这次带兵出来。   而且母后也曾交代她,让她照拂些他的。   想到这,季敏道:“在军队里你是我的上司,我当然叫你唐将军了,若平时私下里,我就叫你令冲吧。以后有什么事我会先和你说的。”   ……令冲?   听上去可要比唐将军亲密多了,唐令冲不禁笑了。   季敏看他唇边的两个酒窝,这还是个大男孩呢。   楚绍隔着雨帘,看着季敏与唐令冲不知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个唐令冲还真是见缝插针,有机会就去纠缠季敏,明明就着急要入了那二百面首之列,之前还装出不肯就范模样。   现在跑到马肚子与季敏说话,胜彤的马屁股正对着他的脸,他都不嫌弃臭。   哼,这些世家公子还总说什么诗书礼仪,其实一肚子鬼心眼。   雨来得及,走得也快,半刻后便雨过天晴。   季敏从马肚子下钻出来,她的鞋和衣襟后摆都有些湿了,也沾了泥。   “季大人,你到我车里去换衣吧。”季敏抬头就看见楚绍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摘了官帽,换去了官袍,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上只簪了一只白玉簪,穿了一件八成新的淡青色常服,外罩同色薄纱。   在他们这群因雨淋而显得有些狼狈的人面前,他干净清爽的就像不沾烟火的神仙。   上他车上换衣服?   季敏的确是不好去树林子里换外衣的,她便冲知春、知秋点了一下头。   知秋从笥囊内给她拿了干净的外衣和鞋。   季敏上了楚绍的车,便很自然的在软榻上坐下,知秋帮她换好衣服,下车前又倒了一杯茶给她,她不客气的喝了。   季敏的手又在矮几上摸了摸,顺手打开了下面的抽屉。   抽屉一共分两层,上面一层用托盘装着六块玫瑰花型的小点心   下面一层又分成八个小格子,里面装着软糖、果脯、榛子等小零食。   季敏用手指捏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嗯,是她喜欢吃的庆丰斋的玫瑰糕。   这马车就是楚绍在江东时用的马车,那时他在车里矮几的抽屉里,总会放些她喜欢吃的零嘴。   没想到,今天他也备着了。   季敏抬起胳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惬意的往软榻上一躺。   榻上铺了软垫和锦褥,季敏知道楚绍车里用东西的都是极好的。   就像这软垫,里面装了厚厚一层降火去燥、利湿消肿的穿心莲草,且草质柔软,极有韧性,躺在上面不出片刻便会生出睡意。   季敏这些日子在宫里过得过于悠闲,今天骑了这半日的马,竟感觉有点累了。   她顺手从榻上拿起一本楚绍正在看的书,《海外奇侠传》,嗯,正也是她喜欢看的书。   季敏翻了几页书,觉得有些困,便躺好,头枕到凉枕上,软榻和凉枕上都有着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很安心,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时,马车已经在行驶中。   季敏坐起身又抻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推开车窗向外看去。   就见楚绍身姿挺拔的骑在一匹白马上,正走在前面。   听见动静,楚绍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季敏蓦地便想起这两句诗来,诶,若楚绍真的是个平民百姓,以他这等姿色出现在她面前,没准她真会忍不住把他圈养在自己身边,做那二百面首的第一名。   楚绍不知季敏心中正在内涵他,笑问:“你醒了,不下来活动活动,对了,我们比赛骑马怎么样?”   “你要和我赛马?”季敏看着楚绍,扬了扬挺秀的眉毛。   ……这不是挑衅师傅,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怎么,不行吗?”楚绍微哼,他如今可不是吴下阿蒙了。   好吧,睡了人家半日的马车,他既然提出来,那就比吧。   季敏下了马车,走到楚绍的白马前,拿手摸了摸白马的脸:“银雪,好久不见了。”   银雪拿头轻轻的蹭了蹭季敏的脸颊,打了两个响鼻。   季敏脸上笑开了花,拿手搂住它的头:“好聪明的银雪,你还记得我啊。”   ……怎么会不记得?银雪的名字还是你取得呢。   不过楚绍看着季敏对银雪亲热的模样,真是人不如马啊!   季敏找到唐令冲,小声道:“令冲,我带人去前面探探路。”   唐令冲没想到季敏竟然毫不避嫌的在楚绍车上睡了半日,这半日他可是有些抓心挠肝,总想去车里把季敏叫出来。   诶,这人怎么不好好想想呢,她如果真想招二百面首,也还需低调些,否则被那些古板的御史们还有谢柳晗之类的世家知道了,又得是一番风波。   不过季敏主动来和他这个主帅请示,脸带笑意的轻声叫他令冲,唐令冲的话就像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只好点点头:“好吧!”   知秋牵来胜彤,季敏脚踏马镫,一个翻身,燕子一般轻盈的上了马背,回过头,嘴角含笑看楚绍,。   楚绍瞧着她意气风发的模样,也不由得笑了,也不说话,拿手指了指西南面的一座青山。   季敏会意,轻笑一声,双腿一夹马腹,胜彤就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冲了出去。   楚绍也忙喝了一声“走!”,身下的银雪也一跃而出。   唐令冲就看一红、一白两匹马如疾风般从他身边刮了过去。   楚绍?他的马竟然骑得这么好!   好啊,季敏还说什么要去探路,这分明就是假公济私,和楚绍去游山玩水去了。   哼,不用想,这主意一定是楚绍出的,他、他就是一个惑人的男狐狸!   唐令冲想叫住季敏,可是这时季敏和楚绍的侍卫也都骑马跟了上去。   二十几匹马,唐令冲就见一阵尘烟掀起,等尘埃落地,再看,只余远远的背影了。   因为要赛马,楚绍和季敏并没有过走官道,怕冲撞了人,而是沿着田间小径,一路而下。   疾风扫在季敏的脸上,吹鼓了她的衣衫,她骑在马上,感受着速度带来的沸腾恣意,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   胜彤回京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撒欢儿的跑了,此时它听到背上传来主人开心的笑声,便愈加兴奋,是奋蹄急奔。   楚绍的银雪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   季敏的胜彤是大梁唯一的一匹血汗宝马,而楚绍的银雪是西域大宛名马,速度非其他马匹可比,很快就将他们的侍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直到了西南面的青山脚下,季敏才勒住了马,回头看楚绍,笑道:“你的骑术竟然这般好了!”   楚绍笑:“有您这高手师傅领进门,若是不好好学,不是怕丢了师傅您的脸嘛。”   “嗯,不错,孺子可教啊!”季敏摆出老夫子的模样,拿腔作调道。   楚绍笑着撇了她一眼:“走吧!”   季敏策马与楚绍并排,慢慢的沿着羊肠小道,走进了山脚下的一个山谷。   季敏在马上,远远地望见谷中漫山遍野怒放着的花朵。   “木槿花!”季敏惊喜的看楚绍,跳下马,跑了过去。   夕阳下,木槿花粉红色的花朵密密匝匝,连绵荡漾,宛如一片粉色的花海,又有那馥郁的花香,引来群群彩蝶,翩翩起舞。   ……好美啊。   季敏双手拈一朵落枝的粉白花瓣,放在嘴边轻轻一吹,那花瓣悠悠飘起,带着她同样飘起的思绪,仿佛又回到千里之外的江东。   在江东,楚家有一座槿荣山,山上也是这样开满了木槿花。   ……也就是在那槿荣山中,十六的她与十八岁的他有了人生的第一次缠、绵。   楚绍看着季敏站在一棵木槿树下,晚风徐来,落英缤纷,娇媚的花瓣团团飞舞在她身边,她就想1花中的仙子,美不胜收。   楚绍一阵恍惚,时光仿佛倒流,她和他又回到了一见倾心的那一刻。   “阿绍,你是怎么找到的山谷的?”   “听京城的人说起,便找了过来。”   季敏手指轻轻拂过花心,江东槿荣山上的木槿花现在也应该是这般花开正艳的。   ……只是花开花落自有时,但她和他呢,还可以再回去吗?   唐令冲的贴身护卫,就觉得自家将军这一个时辰,脖子就长了几寸,是一直抻着往西南方向看。   这两个人一个时辰了,都还没回来,他们还记得他们是在行军吗,太不像话了。   唐令冲心中气愤难平,总算又过了半刻钟,季敏和楚绍回来了。   季敏就见唐令冲沉着脸,十分严肃正经地对楚绍说道:“楚大人,可是打听出什么路来了吗?”   唐令冲心道:若是楚绍真的答不上来,他定会用军纪处置他的。   嗯?这家伙,明明是她说得要去打探路,没想到他却奔着楚绍去了,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有过节。   不过季敏早有准备,她行军打仗时,早就习惯提前打探好路径的。   这次也是一样,在大军离京之前,她已经在堪舆上画出了最佳的行军路线。   就算唐令冲不问,她也会主动和他建议的。   “唐将军!”季敏从知春手里接过来一副堪舆图。   唐令冲看了季敏手中的堪舆图,就是一愣。   图是用兽皮制成的,上面的山川、河流皆用各色颜色标记,比他手中的行军图要详尽的多。   “我和楚大人刚刚去的那座山,叫清风山,山中有一处峡谷,可以容一车通过。   若从这里走,可直达青州,从青州再往南就是太原府地界,这样就可以节省至少两天的路程。”   季敏和楚绍离开木槿花谷,也真的是去探路了,虽然有堪舆图,以季敏的谨慎,也是要亲自去看一看实际的地形。   “唐将军,属下建议今晚我们就从峡谷过去,到青州地界再休息。”   “可以!”   一夜行军,对季敏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对这些第一次披星戴月赶路的禁卫军们来说就有些苦了,大男人们都是能睡的,后半夜一个个在马上困得是东倒西歪。   可山路还不好走,有好几个人不小心就掉了马,受了伤。   而且穿过峡谷,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找了适宜的地点安营扎寨。   因为临时改了路线,也没有通知当地的官府,士兵们只能吃自己带的干粮和皮囊里的水。   有些人不由自主的就有些抱怨了。   这么热的天,至于这样赶路吗?   弄得有人坠马受伤了,反而不好。   于是就有人撺掇着一块去找了唐令冲,说大家都挺辛苦的,想多休整一天,明天早晨再开拔。   唐令冲也是第一次这样熬夜行军,也感觉有些累,而且已经有人受伤了,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季敏也想着大家都挺辛苦的,当兵的都能吃肉,她没什么事儿,便带着自己的几个护卫去山上打了十几只野鸡回来。   中午让知春和知秋把野鸡内脏处理了,用大树叶和泥巴包上,升起火,做起叫花鸡来。   两盏茶的时间,叫花鸡熟了,剥开泥巴,香气四溢。   季敏让知春、知秋留下三只叫花鸡,剩下的都给军士们分了。   他让知春把一只鸡给唐令冲送过去。   她自己留一只,另外一只拿了匕首,把肉一片一片削下来,削了一盘子,让知秋送给楚绍。   楚昭是文臣的,昨晚本是可以坐车的,但楚绍却坚持和士兵们一起骑马,现在也正在车上休息。   唐令冲看季敏专程给他送来的叫花鸡,心里妥帖了一些。   但有些事得是对比来,唐令冲就看见季敏竟削了鸡肉给楚绍。   哼,算起来他还是季敏的表弟呢,季敏竟为了楚绍亲疏不分,如今军里都有人嚼他们两个的口舌了。   不管季敏把不把他当成二百面首,他作为他的上司,还是亲戚,有些话,他必须与她说。   不过,这叫花鸡味道倒是真好,唐令冲吃得很满意。   车里的楚绍,刚刚睡醒便闻到了叫花鸡的香。   他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一次他只与她同路一两天,就好像又走过了他们两个江东的日日夜夜。   好像他很多的第一次都与她有关。   就比如他第一次吃这种野味,就是喝醉了的她大摇大摆的半夜走进猎户家里,偷了人家捕的山鸡,回来给他做的。   害得他第二天特意去猎户家歉,赔了人家一锭银子,那银子够买一百只山鸡了。   而且他的肠胃还受不了叫花鸡的油腻,结果拉了三天肚子。   这时小厮把知春送来的叫花鸡摆在了矮几上。   楚绍看着盘子里削好的一片片鸡肉,都是去了糊腻的鸡皮,只留鸡胸脯上的嫩肉。   他知道这是季敏怕他吃了再拉肚子,特意给他弄的。   ……只是他和她的一切,她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为什么这三年来,她从未找过他呢?   吃过中午饭,季敏看了看日头,便来找唐令冲。   “令冲,今天阴天,还算凉爽些,等会儿我们早一个时辰出发吧。”   “啊,刚才没跟有你说,弟兄们想再休整休整,明天早晨再走。”唐令冲随意道。   “明早再出发,为什么?”季敏皱起了眉。   “昨晚大家都挺累的,还有人受伤了,就怕再这么赶路,身体吃不消。”   “你同意了?”   唐令冲点了点头:“已经传令让大家再休息半日。”   “唐将军,属下有一言进谏。”   唐令冲从未见季敏如此严肃,这一刻的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是上位者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气势。   唐令冲就觉得心提了起来,她叫他唐将军,她想要说什么?   “我们之所以要穿峡谷走近路,为了就是节省时间,如此休息,那时间不就又浪费了吗?”季敏严肃道。   唐令冲忍不住辩解:“这怎么是浪费时间呢,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行军啊。”   季敏厉声道:“唐将军,军人之职者,便是保家卫国,使百姓能得安居乐业。   如今山匪猖獗,你可知,我们晚到一天,就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死在山匪手中,而我们若早到一天,又会有多少百姓因为我们的到来,而保住了性命。   一名军人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累,就叫苦连天,若想要安稳,就不要来当将军。   你身为将军,不知该如何激励军士,反而朝令夕改,你现在随了他们的意,如果有一天在战场上,他们觉得打不过敌人要跑,你也同意吗?”   唐令冲被季敏严厉的话,说成了大红脸。   他心里知道季敏说得是对的,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冒出一股怨气。   她竟然这般吼他,就算他现在还不是她的二百面首,可也是她的亲戚啊,也是她的上司。   ……他都没见过她这般吼楚绍。   季敏见唐令冲涨红了脸,稍微缓和了语气:“令冲,你也是打过仗,读过兵书的,军情紧急大过天这四个字,不是说说而已的。   太原府既然能向京里上奏章,就说明当地官府已经无法压制匪患了,所以才会把我们禁卫军派出来,而且派的是骑兵,为的就是快。   今日你既然下了命令,那就不要再改了,让弟兄们再好好休息一天,从明天早上起,我们就马不停蹄的往吕梁山赶。”   唐令冲低着头不吭声,季敏实在受不了他这个别扭性子,忍不住又提高声音道:“唐将军,你觉得如何?”   唐令冲也压不住气了,抬头叫道:“季大人,你说得是对,本帅自会和弟兄们说,可是你说了一堆,就是没说你的私心。”   “我的私心?我有什么私心,你把说清楚。”季敏奇怪道。   唐令冲那二百面首之语到嘴边生生的咽了回去。   季敏到现在也没有像在唐家花园那日,直接与他说面首之事,他又怎么好意思跟她提呢。   如今即便就算他不抗拒了,也总得是季敏先提出来啊。   不过楚绍之事他是必要说的,唐令冲鼓着气:“人都说,你、你这次是为了状元郎而来。”   “我为了状元郎而来?”   “对,若不是楚绍随军,你这次会跟着来吗?”唐令冲梗梗着脖子问道。   季敏没法回答了,她其实是可以不跟来的,可是她的确担心他。   唐令冲看季敏不说话,他手指微抖的指着她:“你还真是啊,你真的是要楚绍尚驸马吗?”   季敏哪能在他面前说实话,她摆出了表姐的架势,一挥手给了唐令冲头一巴掌:“什么真啊,假啊的,你做表弟的,小孩子家问这些做什么。   还有什么为了楚绍而来,本公主用得着嘛,谁再敢胡说,就别怪本公主收拾他。”   说完,季敏转身就走,唐令冲捂着头,看着她背影,忍不住嘀咕道:“什么小孩子家,我还是你的上司呢。”   季敏被人说破了心思,觉得应该稍稍注意些了,剩下的几日,便与楚绍保持些了距离。   只是楚绍不知原因,心底不免也有些嘀咕,明明前两天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两天就看不见她人影了。   不过接下来的七、八天,都在急行军,谁也没有时间在想东想西了。   第十二日到了吕梁山。   吕梁山乃是大梁最有名的山脉之一,它北起黑驼山,南至龙门山,蜿蜒九百里,中间含芦芽、云中、关帝等十座大山,整个山脉群山森列,重峦叠嶂,危崖峭壁,林深草密。   如今吕梁山脉中的十个山头,都被山匪所占,山匪仗着吕梁山易守难攻,与官府打起了游击战。   若是官府攻打其中一个山寨,其他九个山寨就会联动,从四个方向袭击官兵,让官兵自顾不暇。   太原府派兵打了三次都是中了山匪的诡计,大败而归。   禁卫军三千骑兵到了吕梁山下,因为安营扎寨的事儿,唐令冲和季敏又有了分歧。   唐令冲自从上次与季敏小吵一次后,胆子变大了不少,想着反正大不了,就是被季敏收成二百面首。   但他自信他的体格可是要远远强于楚绍的,一定会夺得季敏的三千宠爱。   但季敏却从未提过二百面首之事,反而这几日一直给他讲些她行军打仗时遇到的事情。   这些事情兵书上都不会写的,只有实践了才会知道。   不过唐令冲从季敏轻描淡写的讲述中可以想象出来,她遭遇的战斗有多么激烈、危险,心中不禁对季敏又升起了几分敬意。   “季大人,我还是觉得天气如此炎热,应该把营寨扎在树林里才好些,否则兄弟们都得晒伤了。”   吕梁山在京城的南面,这里的天气比京城还要热上几分,而且因为多林木还是那种让人喘不过气的湿热。   季敏耐心给他解释:“把大营扎在树林里,山匪若放火烧林,你连逃都逃不出来。”   “可以找个旁边有溪或有河的林子。”唐令冲不服气。   “不管是溪水还是河水,若是山匪在上游用砂石将水源堵用,成了干涸之水,也是没有用的。”   “那你觉得把大营在扎在哪里才好?”   季敏微微一笑,在唐令冲的耳边轻声的说了两句,唐令冲的眼睛便是一亮。   楚绍见季敏和唐令冲争执了一顿后,大营还是扎在了吕梁山脉中地势最高的关帝山,山脚下的一片树林里。   不过现在可不是楚绍担心别人的时候了,而是大家伙都在替他担心呢。   唐令波这才明白,为什么楚绍会来做这个招安的钦差大臣了。   是因为朝堂上没有别的人来做了。   才轮到了楚绍,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个烫手的差事。   为什么说这是烫手的差事呢?   因为要招安,你就必须得见到山匪呀,可是这些狡滑的山匪们都在山上藏了起来,你连影儿都找不着,怎么把招安圣旨传达下来。   二来,你即便找到了山匪的老巢,你怎么去,谁敢陪你去见那些悍匪。   弄不好一言不合,被会那些匪徒扣下做人质或直接砍了头,连命都没了。   所以楚绍这事难办的很。   可大家伙这时就看出这位状元郎的性格来了,是一点儿都没着急。   刚到吕梁山的前三天,他还很有兴致的带着人出去爬山了,回来后还做了几首诗,好一顿赞美吕梁山的风景。   季敏看了都有些着急了,找到了楚绍。   楚绍这几日与她话说得少,其实一直在等着她来找他呢。   季敏又上了楚绍的马车,见他姿态优雅,慢条斯理儿的坐着品着茶。   季敏一屁股坐在了楚绍的对面,单手拄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绍。   楚绍就真的在季敏如炬的目光中喝了两杯茶,才开了口:“你这般看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是想看楚大状元是准备怎样修炼成仙,飞上这关帝山山顶。”   楚绍轻笑:“我哪里会飞,但我找到了会飞的东西。”   第二天,关帝山山上出现了三个红色的蝴蝶形大风筝,蝴蝶的翅膀上分别写着“朝廷招安”四个金色的大字。   这蝴蝶大风筝比普通风筝大上数十倍,需要两名军士骑着马疾奔才能放起来。   在一片绿色的山林中,风筝的红色是十分的醒目,让人一眼便可以看到。   风筝在天空中放飞一整天,然后楚绍令人剪断风筝的线,风筝便落到关帝山的山中。   再过一日,禁卫大营门口来了一名山匪,往营中用箭射了一封信。   信送到了楚绍的案头,是山匪邀请钦差大臣两日后到山寨作客,商讨招安一事。   信中明确写了,只许钦差大人带四名护卫陪同,但护卫不允许带任何兵器。   只让四个护卫同去,还不能带兵器,这山匪简直是太鸡贼了。   ……这狼窟虎穴,谁去?   没等楚绍和唐立冲说什么呢,季敏字字千钧:“我带三人,陪楚大人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下一章也发红包。   谢谢天使们的灌溉,么么哒   读者“悦来悦爱”,灌溉营养液 +1   读者“c#c--cat”,灌溉营养液 +10 第23章 情知所依   八月初一, 新月弯弯。   唐令冲与季敏、楚绍三人坐在楚绍的马车商讨招安一事。   唐令冲瞄了瞄身边规规矩矩坐着的楚绍, 又看了看对面正斜靠在软榻上的季敏。   总觉得这画面不像是讨论公事,而像是季敏招了他们两个就要侍寝一般。   诶, 他想什么呢, 虽然今晚这三人行,看上去出乎意料的和谐,但如今楚绍的事情才是要紧的。   即便唐令冲自觉一直对楚绍有些看不顺眼, 可一殿为臣,楚绍现在的处境还是很让人同情的。   一个没有靠山的文官,为了搏一把前程,不得不来当钦差。   但人算不如天算,竟遇到了这般狡猾的山匪, 提出了如此苛刻的条件。   ……四个手无寸铁之人进入土匪窝, 那不是等于自投狼窟嘛!   唐令冲边想,边看向楚绍, 这么一位美状元, 江东第一公子,若是落到那帮没有节操的悍匪,菊花可就难保了。   不管怎样, 他作为此次率军的将军,看在季敏的面子上,也得想办法帮一帮楚绍的。   只是这楚绍看上倒还好,至少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就不知他心里怎么想的。   也难怪, 他若没有这番风度,又怎么能吸引到季敏的注意呢。   只是上一次,自己和季敏提了楚绍后,季敏便与楚绍疏远了一些。   如今季敏对他和对自己的态度都是差不多的。   ……这样才对嘛,就是皇帝还要雨露均沾的。   季敏看完山匪的信,坐直身,把信往矮几一拍,微怒道:“真是太狂妄了,竟然敢提这样的条件,他们根本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   楚绍倒了一杯茶,递给季敏:“何必生气,这些人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已经犯了杀头的大罪,也就不差这一条。”   季敏看了楚绍一眼,他倒是能沉的住气。   “嗯,既然他们敢做初一,我们就得应这十五,决不能让他们觉得朝廷软弱可欺,这样,我带三名侍卫与你一起上山。”   季敏的话音刚落,就听楚绍和唐令冲异口同声道:“不可以!”   季敏看了他们俩,这两个人一直互相看不上眼的,难得这样同心。   季敏心里也明白他们不同意的原因,不说旁的,只自己这公主的身份,若出什么差池,他们两个都无法向父皇交代的。   不过现在也该是她亮出公主的身份来压人了。   季敏气定神闲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本公主自认与楚大人同往是最合适的,这件事不用再商量了,就这么定了!剩下的就是讨论具体的行事计划。”   “绝对不行!”唐令冲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   不过他忘记自已是在马车上,头呯的一声撞到厢顶。   撞得他龇牙咧嘴的直吸气,忙用手揉了揉。   本来唐令冲站起来时,还是很有男子汉气势的,可是撞了这一下,看上去就很滑稽了。   虽没了大将军的形象,不过唐令冲捂着脑袋,还是坚持道:“我是主帅,我不同意。”   季敏从上一次与唐令冲争执后,觉得这人若不别扭,还是有很多可取的地方。   一是挺有胸襟的,没有像那些世家觉得女子不应干政,对她提出的意见,若觉得对的,都是毫不犹豫的采纳。   二是人也挺聪明,她与他讲一些她打过的仗,他都能很快的悟出自己的道理,他日若再好好历练些,必也能成为一位好将军。   三是人心很正,对手下的军士也好,军士们对他评价也很不错。   相处了十几天,季敏还真把唐令冲当做表弟看待,也亲近了许多。   季敏看他撞得疼了:“你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先坐下来说话。”   唐令冲看着季敏沉静的眼睛,不由自主的便坐了回来。   季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还真撞出一个小包,看来刚才他的确是急了。   唐令冲眼看着季敏的手放在他头上,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头都要炸开了。   楚绍斜睨了一眼唐令冲,就见他脸色还算正常,但是耳朵红的就像着了火。   哼,看把他激动的,就像真成了二百面首,马上就要轮到他服侍季敏了。   楚绍又扫了一眼季敏,看她随手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察觉出唐令冲的心思,还真把他当表弟。   季敏倒真是以表姐的身份揉的这一下,就像长辈看到小辈受伤表示下关心,在她这里当然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   但唐令冲此时就像被主人摸顺了毛的大金毛犬,也不叫了,是哼哼道:“你不能去。”   季敏笑了笑:“你不用担心,不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此次我和楚大人一同前往,等我看了山中的情形,说不定就直接平了这关帝山的匪巢。”   什么?唐令冲睁大眼睛:“你带三个人就想剿匪!”   “有何不可?”季敏被唐令冲惊讶模样逗得又是一笑:“当年,父皇被困幽州,我带着着十名勇士,突出五万敌军的重围去搬救兵,如今这山上只有几千名乌合之众,我还能怕了他们吗?”   季敏十三岁突围救父的故事,大梁无人不知,她也是在那一次一战成名的。   可是,唐令冲还是觉得不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是受形势所迫,实在没有人可用了,横竖就是一死,皇帝才用了自告奋勇的季敏。   可现在季敏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而且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非得她亲自上阵。   若是季敏真在这吕梁山出了什么事,他和楚绍在皇帝面前都跑不了干系。   季敏一摆手,止了唐令冲还想要说的话:“你不用再劝,我意已决,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我都打了这么多年仗了,父皇、母后都习惯了。父皇既然能把我派出来,就是放心我的。”   这话倒是有些道理,季敏带兵打仗,总会有危险的,若是皇帝和皇后真的要管束季敏的话,就不会给她兵权的。   可是、可是,唐令冲看了看季敏、又看了看一直垂眸没有说话的楚绍。   她真的要他和一起去匪寨,她是真的完全为了国事,还是为了他?   若是上山的那一个人不是楚绍,是别人,抑或是他唐令冲,她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跟着一同前往吗?   季敏在案几上展开这三日来,她绘制的吕梁山的堪舆图,指了几个点,与唐令冲交代了:“我和楚大人上山,你在下面等我们的信号,如是可以,当晚我就要剿平这吕梁山。”   唐令冲这才明白,季敏并不是一时意起,而是已经有了详细的安排。   季敏最后还安抚了一下唐令冲:“令冲,你放心吧,这一次我率军打南诏,南诏也是多山,多草木的,与这吕梁山的环境、地势有几分相似,故此父皇让我跟着来的原因,南诏国我们都打下来了,这些野路子出来的匪徒更不必担心了。”   唐令冲这才放心些。   “楚大人,你亲自给山匪回信,措辞严厉些,告诉他们,我们三天后上山,吕梁山十个山寨的十个匪首,必须到五个以上,我们才和他们谈招安的事情,而且只谈这一次,谈不拢便开战!”   “嗯,我这就写,对了,唐大人,我和季大人还有些话要说!”楚绍十分自然的说道。   什么?唐令冲又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楚绍也太不地道了,亏得自己刚才还想着要好好帮他。   现在他竟然想撇下自己单独和季敏名在一起,他想干什么?   唐令冲屁股像坠了千金秤砣,不想动弹。   楚绍的话其实说的挺明白的,一般人听了也就走了,但季敏看唐令冲又露出那种别别扭扭的样子,拧着身子在那不动弹,便说了一句:“令冲,你先下车吧,我和楚大人说两句话,然后再去找你。”   唐令冲咬牙看季敏,她是真的不明白,楚绍单独把她留在车上想干什么吗?还是故意装不懂?   可季敏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若是再留下来,就成了讨人厌了。   唐令冲磨磨蹭蹭的下了车,也没有走远,只站在不远处,气哼哼的双手交叉抱着胸,一双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马车。   车内燃着蜡烛,烛光将季敏和楚绍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印在车窗的上。   唐令冲就看着楚绍的影子一点一点靠近了季敏的身影,亲密的交叠在一起。   然后楚绍一伸手,关上了车窗。   唐令冲看着蓦然黑了的窗口,狠狠的跺了一下脚。   哼,等这场仗打完了,回京城的路上,他一定要好好的和楚绍把这今晚的帐算一下,必不能让楚绍得意专美了。   二更天,夜沉了。   季敏听着车外传来的阵阵蛙鸣虫叫,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忽然便觉得这马车里空间有些小了,有些静了,暧昧难言的气氛让她有些不自在了,她低下头不去看坐在她对面一直沉默的楚绍。   等了片刻,季敏到底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没话找话,打破了车里让她心跳的安静:“阿绍,你要和我说什么?”   两息过去,她才听到了楚绍一声幽幽的叹息。   季敏不禁抬头,车壁上橘黄色的烛光摇曳着,楚绍就在那温暖的灯影中。   他美玉般脸被忽明忽暗的烛火染上朦胧的光晕,仿佛深海龙宫里的一斛莹莹明珠。   季敏的心忽地跳得更厉害了,口也更干了。   她就见楚绍,神色宁静的抬起手,拿下了他头上的白玉簪,他乌黑的头发就如雾般披散下来。   然后他修长白皙的手就慢慢的伸在了她的头顶上。   季敏愣愣的看着楚绍的眼睛,他明净的眸中映照着烛火跳跃的光芒,就像映月的深潭。   而他眼中的柔情就似深谭中的水,缓缓的把她困住其中,让她无所遁逃,让她的全身忽地没了力气,竟躲不开放在她头顶的那根滚烫手指。煜轩   楚绍伸手一下子拔掉了季敏头上的碧玉簪,她长长的青丝,便层层扬起,又慢慢垂落在她的肩上。   季敏看着楚绍的脸一点一点的靠近,他的头发与她的头发缠接在一起,他的唇贴了过来。   山中的夜是这般静谧,这般美,她和他,终有什么,不可逃避……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下一章,周二晚十一点更新,至少两章,万字更,也发红包。   谢谢读者“没有情腺的月老”,灌溉营养液+10,么么哒。   推荐我的现言《大佬的爱不起》:一段来自年少时爱恋,霸总的深情,即使强取豪夺,他也要把她困在他的身边 第24章 (红包章)情之何往   “阿敏!”   楚绍的唇贴着季敏的脸颊, 叹息般的呢喃着她的名字:“你~, 为何要与我一起上山?”   ……是啊,是她为什么要去呢?   她明明是可以派手下人去的, 她明明不用非得自己涉险。   ……真是个男妖精啊!   这是要诱惑着她说出她的真心话, 承认她是为他而去,然后心甘情愿的被他吃掉。   季敏闭了闭眼睛,默念清心咒。   “我刚才不是与你和唐令冲都说了, 我是最好的人选,我打南诏……”   季敏像老和尚念经一般,刻板的,毫无新意的重复着她刚才说过的那些理由。   忽然她的话断了,她感觉着他的唇沿着她的脸颊, 慢慢的落在她的下巴, 就像咬住了她的声带。   而她裸露的肌肤在他的温柔的轻啄下,变得越来越滚烫, 像似火苗燃起。   季敏努力的集中脑中所剩的微点清明, 大战在即,军营里已经有了他们的流言蜚语了,而且他们两个这么久才重逢, 还有好多事情要说一说的。   在这般不隔音马车里,又要像上一次那样胡天胡地,她是不是太、色、欲了?而别人又将怎么看待他?   季敏微颤着轻唤:“阿绍~,等一下。”   楚绍像是听懂了她语气中的请求,停了下来, 把头枕在她的颈窝。   他的手指轻轻穿过她的黑发,来到了她的月匈前。   他在问:“阿敏,怎么了,你不是要收集二百面首吗?”   ……二百面首,那只是她玩笑之语啊。   他怎么能当真呢,他怎么会想到要做她的面首?   他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为何会出此言?   而且他从来没有问过她,三年前她为什么会在一夜欢好后便一走了之。   她确信,她当年的离开一定会伤了他的心,可是他为什么不问?   “阿绍,别这样。”季敏咬着唇,鼓足力气动了动身子,想要让楚绍坐好,她要和他谈一谈,她不能再伤他了。   显然楚绍误会了她的意思,他的手紧紧的扣住了她的衣襟,与她靠得更紧:“阿敏,你不愿意吗?”   他都这样主动了,她却想要拒绝她,她何时这般柳下惠了,她忘了她当年的急切了。   ……难道他对她没有吸引力了?难道她真的看上那个唐令冲了?   “阿绍,你听我说~”季敏想要解释。   但是他的手迅速的伸进了她的衣领,季敏就觉得自己的心像鼓被狠狠的敲了一下,就要蹦了出来。   她想伸手拦她,可手却连抬都抬不起来。   “阿敏,这是什么?”   楚绍的手慢慢的从她的衣领退了出来,只是他的手指上挂了一段红绳,红绳下坠着一块木槿花纹的羊脂玉的玉佩。   这块羊脂玉玉佩最奇妙的是,它的木槿花花纹竟然是粉色的半个花瓣,就像玉中真的生出了半朵木槿花。   空气都似乎静止下来,季敏与楚绍无声的对视着,楚绍目光微澜,清亮得让她心虚胆怯,她被她看得节节败退。   季敏就看着楚绍的薄唇慢慢的扬起了愉悦的弧度,轻轻的笑了起来。   “敏敏!你一直带着它呢。”   ……把它戴在你的月匈口。   楚绍意气风发,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季敏丢盔弃甲,一溃千里。   楚绍便想着他集攒了三年的粮草,今晚必要清仓移库!   季敏咬唇,她岂可这般束手就擒。   两军正待激战,忽听外面传来唐令冲气急败坏的声音:“告诉你家主子,有紧急军情。”   然后是知春轻叩车门,好像是咬着牙,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将军,有军情。”   如此鸣金收兵,简直是憋死了人。   季敏起身,整理整理衣衫,楚绍欲求不满,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敏敏!”   季敏飞快低头,亲了亲他带着桃花粉的眼睛:“阿绍,一切,等打完这次仗再说!”   季敏下了车,站了站,让夜风吹散了身上、脸上的热气,才对知春道:“何事?!”   知春拿手指了指百米之外黑着脸站着的唐令冲:“唐将军找您!”   季敏快步走到唐令冲面前:“有什么紧急军情?”   唐冷冲看着,夜空下,季敏披散着如缎般乌黑的长发,眼睛水润润、亮晶晶的,竟有着难言的女儿家的姿态。   她真的招了楚绍?   不过她的衣衫还算整齐,嗯,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吧。   唐令冲且惊且疑,这时,他就看楚绍也从车上下来,倒是头发绾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服也不见皱褶,还是一片仙人之姿。   楚绍也走过来,神态自然:“唐将军,是有什么事?”   唐令冲对楚绍可没什么好脸,哼了一声,也没理他,只对季敏道:“抓住了一名山匪,但他只说要见到你,才会交代。”   一名山匪竟然点名要见她,这倒是很奇怪。   季敏说了一句:“走吧!”,率先进了大营。   中军大帐内,五花大绑着一名山匪。   山匪的头被脖子上的绑绳压着,听到脚步声,努力的抬起眼,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季敏。   楚绍就见季敏的身形一顿,忽又大步迈到了山匪身前。   “你是~”季敏的声音微颤。   “老大~”山匪看着季敏,眼泪夺眶而出。   季敏单膝跪在山匪面前,伸出颤抖的手,摸向他的脸:“小海子,是你吗?你还活着?”   “阿敏,是我,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山匪泪如雨下。   季敏的也通红了眼圈,她伸手就去解山匪身上的绑绳。   旁边的侍卫看了,忙也上前给山匪解绑。   绑绳落下,季敏一把抱住了山匪:“小海子,小海子!”   海子把头顶在季敏的肩膀上,放声痛哭。   帐内一片寂静,直到唐令冲上前拉起了海子,拍了拍海子的肩膀:“海子,你还认识我吗?”   海子抹了一把眼泪,仔细的瞧了前面这位英气将军:“你、你、诶呀,爱哭包,是你啊。你当了将军了!”   ……什么爱哭包!   唐令冲脸都黑了,帐内的侍卫们等忙低下头,咬住嘴角,憋住笑。   这样一打岔,帐中原来悲伤的气氛便消散了很多。   季敏揽着海子的肩膀,向楚绍介绍:“这是我幽州的兄弟,石卫海,你叫他海子就行了。”   “海子,这位是楚大人!”   海子忙给楚绍见礼,楚绍看见刚才的情形,就知道季敏和这位海子的感情一定是很好。   他便想起在京城时,月女河画舫上,围着季敏的那些青年男子,看来都是季敏的发小了。   楚绍没有猜错,季敏拉着海子坐下,看着海子左臂空着的半截衣袖:“海子,当年幽州城破时,我们都以为你死了,这些年你怎么没有来找我们?”   海子这才笑了笑说了,两年前鲁王攻打幽州,他被敌军砍断了手臂,晕了过去,等再醒来时,就被抓住成了俘虏。   他想着要替家人和弟兄们报仇,便忍辱负重留在了敌营,因为他懂医术,平时少言寡语,还是个残疾,看上去无害老实,时间长了,他便在军营里做了一些打杂的事情。   后来他随鲁王的军队撤回了江北,一年多前漠北王与鲁王在平昌决战,鲁王大败身亡。   但鲁王的一部分溃败的士兵,就跑到了这吕梁山,落草为寇。   他想着这些溃败的贼寇中有一个是鲁王的亲侄子叫司马嵬的,两年前就是这个人带兵打下幽州,下令屠城三日,杀了幽州九千多名百姓。   他便也跟着来了这吕梁山当了山匪,想着找个机会杀了司马嵬,报仇雪恨。   少年时的海子,多智性坚,是外号叫做狐狸的玉面小郎君。   可季敏看着面前的海子,皮肤黝黑,面容苍老,还没了半只胳膊,说他是四十多岁都会有人信的。   “老大,我现在就在这关帝山上,前两天,我听司马嵬说,来了剿匪的军队,领军的一位姓楚、一位姓唐,一位好像姓季,我想着咱们大梁姓季的,能领兵的,就应该是你了。   所以,今晚我自告奋勇下山打探消息,就想来见见你。”   “海子,你来的正好,我准备三天之后,就攻打山寨,你就不要回去了。”   “不,老大,我得回去,我还得看着司马嵬那个畜生,我要亲自砍了他的头,为我死去的家人、为老三、老五他们报仇。”   “海子,你如果这样回去太危险了。”坐在一边的唐令冲忙劝道。   海子看了唐令冲笑了:“唐大人没事,我在司马嵬身边已经两年了,我有办法哄弄过去,就没想到,这次领兵的唐大人竟然是你,你居然会和老大一起共事。”   海子又转头对季敏笑道:“老大,你还记得吗?当年你扮王老虎抢亲,唐大人那时哭了两个时辰,死活不愿意被你抢,不愿意与你定亲。”   一旁听着的楚绍,拿手轻轻掸了掸袍袖,原来竟然还有这样“青梅竹马”的往事。   海子这样说,是因为他和唐令冲也算是打小认识,就开个玩笑,也缓和缓和气氛。   他可没想到的是他的话实际上戳了唐令冲的小心思。   唐令冲看了一眼季敏,若是当年自己答应父亲与季敏定亲,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模样呢。   季敏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海子的肩头:“海子,既然你要决定回去,那就早些回去,等着我三日后上山,我们一起灭了山匪,再一起回家!”   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一起回家!   “老大,给我纸笔,我把山上的地形、防卫图,画给你!”   季敏笑:“海子,你就是及时雨。”   海子边画,边给季敏讲了山上的一些情况,季敏也把自己的一些安排和海子说了。   季敏将海子送到军营后门,海子犹豫着,还是对季敏说道:“老大,一年多前漠北王与鲁王的大战,漠北这边是由是裴清远率军的,也是他亲手砍了鲁王的脑袋。   当时他劝我和他去漠北,我没有同意,我看他的眼睛坏了一只,他说你和他退婚了?”   “是退婚了,他的眼睛是我射瞎的!海子,这些事,等这次打完仗了我再和你好好说。”   海子看着夜色中季敏无波的神情,他相信,两年前的幽州之败对季敏来说一定是锥心之痛。   只是她把这痛深深的埋在了心底罢了。   送走海子,季敏转身,就见唐令冲与楚绍站在她身后,两人皆带着踌躇的神色。   “你们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唐令冲看了一眼楚绍,楚绍看了一眼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季敏看着他们两个人的眉眼官司。   她今日见到海子后激荡的心绪,让她没有心情再猜测这两个人的想法。   季敏就抬腿就要走,唐令冲想着不管怎样涉及到军情,他还是要说的。   “阿敏,那个海子的话,可以完全相信吗?”   季敏顿足,拧眉:“你怀疑海子?”。   唐令冲看着季敏眼中如冰泉一般的冷意,嘴里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季敏的目光又扫到楚绍脸上:“你也是这般想法?”   楚绍迎着她的目光点了点头:“毕竟此次大战非同小可,海子离开两年,这两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人心易变。”   ……人心易变?   是啊,人心的确会随着岁月而有所变迁。   只是他们两个都未曾见过,两年前,幽州城被鲁王攻破时的惨状。   那城门漫天的大火,那街道上百姓们无助的哭喊,还有她那些奋战至死的一个个倒下的弟兄们。   海子一家十口,皆死于敌军的刀剑下。   他们两个都不会明白她和她的活着兄弟们背负着什么样的血海深仇,她穷其一生也一定要报仇雪恨,否则它日,去到阴曹地府,她又怎么有脸去见老三、老五和幽州城父老乡亲们。   “海子是我生死的兄弟,我信他。”季敏毫不犹豫道。   唐令冲和楚绍又互相看了一眼:“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季敏淡淡道,:“既然见到海子,我就实话实说,这两年我也一直在找鲁王的残部,也接到线报,有一队原鲁王的人藏在了这吕梁山里。   但我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司马嵬,他是我的仇人,此次我必要杀了他的。”   楚绍看着季敏被夜风吹起的长发,她略带寂寥的背影消失在大帐之中。   楚绍拢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捏住了季敏的碧玉簪。   他刚刚把它拔下来,现在却不能给她重新簪上。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觉得季敏好像离他又远了。   刚刚马车上那个情动的女郎,随着这沉沉的夜色消失了……   三日后,天帝山匪寨大门四开,一众山匪站在门两旁,看着朝廷派来的钦差大人带着四名黑衣护卫姗姗而来。   山匪们看到身穿绯色官袍的楚绍便嘀咕上了:“诶呦,这官差大人的模样长得不错呀。”   “是啊,连女的都没有他长得俊。”   “你们瞅,老五的眼睛都直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就好那后、庭、花嘛,这看到一个极品,都不知道该怎么痒痒了。”   楚绍和季敏,立在山寨大门口,就见里面走出六名男子,为首的三十五、六岁,身材魁梧。   但这男子满脸横肉,一身煞气,从额头正中到左眼睑,有一道长长的伤疤,像一只蜈蚣似的趴在脸上,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人来到楚绍面前,躬身下拜:“马嵬拜见钦差大人。”   这就是季敏所说的她的仇人:司马嵬,只是他为了掩饰,去掉了姓氏中的司字。   楚绍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平身:“马寨主,不必多礼。”   司马嵬又指着他身后跟着的五名男子。   “这几个是我的兄弟,今天我们十人到了六位,完全符合你信上所要求的人数。”   楚绍满意一笑:“好,马寨主有心了,那我们就进去谈吧。”   “诶,大人,我们这边已经完全按照您信中所说的办的,只是您这四位随从,可不能带兵器进去啊。”   “那是自然!本钦差是来宣旨的,又不是来打仗的。”楚绍风度翩翩。   可司马嵬就像没有听懂楚绍的话,一使眼色,上来四个小喽啰,走到季敏四人身前。   楚绍怎么可能让其他男人搜季敏的身,他脸一沉,不客气道:“马寨主,你这是不信任本官的话了?”   ……我信你个奶、奶、头,司马嵬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挂着笑:“大人这是说得哪里话,是这几个小子不懂事,你们快下去。”   可四个小喽啰却是不动地方。   ……这是唱上红、白脸了。   季敏示意其他三人,四个人一起抖袍袖,脱了鞋,松开腰带,解开外袍。   四个小喽啰仔细打量,一看他们身上还真没有兵器和其他鼓鼓囊囊的东西,便冲司马嵬示意了一下。   司马嵬脸上故作怒色:“这般没有规矩,还不赶快滚。”   司马嵬又见楚绍左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锦盒。   楚绍已经面沉似水:“”本官捧着的可是圣旨,马寨主也要打开看一看吧。”。   司马嵬也是当过官的圣旨不能随便乱看,他当然知道规矩,又看锦盒不大,只是一个类似于装画轴的狭长盒子,也装不了什么兵器,便笑道:“大人玩笑了,大人请。”   一行人正待进门,司马嵬侧头间,便看到了季敏。   他脚步一顿,微微眯了眯眼睛:“等一下,这位仁兄,我们是否见过?”   季敏看着面前司马嵬的脸,他脸上的伤疤是当年幽州城破,她与他搏命时亲手砍的,只可惜,她那时手臂受了伤,没有一剑砍掉他的脑袋。   季敏行了男子的拱手礼,她今天脸上特意用炉灰抹黑了,下巴上粘了一个黑痣:“某不曾见过寨主。”   可是司马嵬看着这黝黑面皮,还有颗明显痣的脏兮兮的脸,他若见过,一定会记得的。   只是这般看上有些丑的人却长了一双很美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   可是眼前的这双眼睛,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深霾。   他莫名的便觉得他是在哪里见过,他看着这双眼睛,就觉得后背有些凉。   “马寨主,快到吉时了,我们商量完,可别误了宣旨。”楚绍淡淡道。   “哦,大人请!”   这侍卫小子虽奇怪,但只要进了大寨,她就插翅难飞了,他有的是时间来查她到底是谁。   一行人到了山寨的议事大厅,季敏看这大厅的面积到有百十来平,倒是不小。   大厅廊下两步一人,皆是手里拿着大刀山匪,将大厅围得像铁桶一般。   楚绍坐了主位,季敏四人站在他的身后,司马嵬等人依次坐好。   这时,有五个人用托盘奉上茶水。   季敏看见其中一个正是海子,海子把茶水托盘放在楚绍身边的茶几上,眼皮微微向左上方一撩。   季敏的目光也状是无意的扫过左上方大厅的一根横梁。   只是这上来的茶水,大家都知道是不能喝的。   楚绍开门见山,向京城方向一拱:“陛下一片仁心,不愿再起战火,连累无辜送死,所以下旨招安。   在座的各位,都是世之英才,只要肯为朝廷出力,朝廷一定厚待各位。”   司马嵬听着楚绍巴拉扒拉的说,听闻这人是今科状元,倒是挺能讲的,怎么不去天桥说书啊。   说得一堆都是废话,老子真要是像你说的,把人和地都交出去,你们再一翻脸,老子可能连命都没了。   司马嵬打断了楚绍的话:“大人,我没读过书,您说得这些我也听不懂,我们兄弟也商量了,不想分开,在山上也住惯了,也不想走,所以,就请大人与皇上他老人家说一声,我们呢,就在吕梁山上一辈子了,朝廷就给我们封个官,每月给些俸禄,还有粮草,让我们能够好些生活就行了。”   ……占山为寇,还让朝廷拿钱养着你们,真当自己是无法无天,没人可以治得了了。   楚绍心中冷哼,但是面上不显:“马寨主,你是心意已决吗?”   “当然,这是我们兄弟商量好的。”   “那好,那本官就把列位的想法带回京城,让陛下圣裁!”   楚绍起身就要走,司马嵬等人也站起身:“大人,您的圣旨还没宣呢,怎么就想走啊!”   楚绍故意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涨红了脸,指着司马嵬,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准备放本官走吗?”   司马嵬看着楚绍气急败坏的的样子笑了:“大人,您看我们这山水风景都挺好的,您就留下来多住几日嘛。”   旁边有人接口道:“让我家老五陪着您,定能将大人伺候的舒舒服服。”   司马嵬等人想着这么一个神仙似的状元郎被爆菊花的样子,忍住扬起下巴,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司马嵬的笑声还没停,眼角余光就见黑影掠空。   季敏今天身上围的腰带里藏着她的九曲玄铁鞭,此时她抽出腰间的铁鞭,手一挥,鞭子似猛虎出闸,凌狠抽去。   电光火石间,司马嵬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被毒蛇狠狠的缠住了。   他无法呼吸,脸被勒得通红,舌头伸了出来,眼睛都要从眼眶里掉了下来。   季敏人在半空,向上卷起手中鞭,大厅里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噗的一声。   司马嵬的脖子被生生绞断,人头落地。   只是司马嵬没了头的身子,还手叉腰,立在那里,血从脖腔里喷了出来,而落在地上的头张着嘴,满脸的不可置疑。   季敏一招制敌,鞭势不收,直接扫向左上方的横梁。   横梁上,海子事先藏好四把宝剑。   跟着季敏的三名护卫跃起接住宝剑,直接杀了起来。   而楚绍一抬手,一按手中锦盒的开关,锦盒里射出一只飞镖,径直扎到了一个挥刀要砍季敏的山匪的喉咙上。   山匪吐出一口血,翻着白眼,倒地而死。   “跟我走!”季敏一拉楚绍的袍袖,楚绍忙紧跟上季敏。   七八名山匪举着刀砍向季敏,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到季敏身边。   季敏手中的宝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带着从战场上淬炼出来的凌厉的锋芒与逼人杀气。   无声无息间手起剑落,山匪们看着自己胸膛上冒出来的血窟窿,不可置信,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季敏护着楚绍出了大厅,眼睛向周围一扫,一手抓住楚绍的腰带:“抱紧我!”   楚绍忙紧紧搂住季敏的腰,季敏估量了一下距离,鞭子向上一挥,牢牢的缠住了院中一棵大树的粗壮的树枝。   季敏提气向上一跃,借着鞭子的力道,直接带着楚绍掠到了树上,然后手中鞭再一挥,又缠上另一棵大树。   如此一来,山匪们连追都追不上,就眼睁睁的看着季敏带着人,四、五个起跃,便不见了踪影。   楚绍被季敏带着腾空而起,等脚下再一稳时,低头一看,原来两人已站在两棵大树树干交缠相接形成的树窝里。   季敏看了看,这两棵树,树高、枝密、叶厚,正适合楚绍藏身:“你在这里藏好,等会儿我们的人杀进来,你再下来。”   说着,季敏又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递给楚绍:“这是鱼肠剑,削铁如泥,你配着飞镖盒,留着护身。”   说完,季敏就要下树,继续厮杀。   忽然她的袍袖一紧,她回头一看,正对上了楚绍的眼睛。   季敏在楚绍如星空般深邃、明亮的眼中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她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鞋面上,都是血。   此刻的她就像从地狱走出来女罗刹,带着摄人的煞气与寒意。   只是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与三年前楚绍认识的那个她,完全不一样。   ……如此血腥、杀戮,双手沾满人命的我,你还会爱吗?   ………………………………………………………………………………………………………………………………………………………………………………………………………… 第25章 情为何物   楚绍看着季敏, 在沉沉的夜色中, 她的脸颊旁散落着几缕头发,还有一滴鲜红的血溅在她下巴上。   她身上带着他陌生的冷意与杀气, 就如同她刚才一鞭打掉敌人的脑袋。   只是他心中竟涌起一种的奇异的感觉, 那血滴衬着她的脸就如深冬白雪上印着的红色花瓣,这种肃杀的美,比在江东时娇俏的她还要美。   她整个人就似从暗黑魔道中走出的魔女, 带着危险、暴虐和摧毁一切的力量,让人不禁臣服于她的脚下。   季敏看着楚绍,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光,他的脸的贴了过来。   “阿绍,你要做什么?”   ……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想那种事吧。   “敏敏!”楚绍的唇印在了季敏的下巴上:“你这里有一滴血。”   楚绍伸出舌尖卷去血滴。   温热的舌尖触碰在季敏脸颊上, 她的脸立刻就觉得有些酥麻。   楚绍慢慢的抬起脸, 他舌尖上有一点红。   季敏看着他把那一点红抿进了他淡色的双唇间,他的唇便也染上了红。   树影间, 婆娑的月光下, 如此的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禁忌之美。   诱惑着人想要去蹂、躏他、撕、碎他。   季敏的心怦然一动。   ……真是个妖孽啊!   季敏捧起楚绍的脸,狠狠亲了亲他唇:“等再过两日, 我定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楚绍看着季敏飞身掠下大树,无声的笑了。   楚绍站在大树上,山下、山上的情形一览无遗。   他看着季敏一手持剑,一手拿鞭,举手投足间,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全都是从你死我活的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拼命般的杀招。   所到之处,山匪纷纷倒下毙命!   这时,就看山下朝廷大军所在营地的树林里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山匪大喊:“老九他们得手了,火烧连营了,大家伙加把劲,杀了这三个,就可以好好吃肉、喝酒了。”   山脚下的小溪上游,匪首老七带着他山寨中的一众人,偷偷摸摸的到了河边,准备用沙袋堵住小溪里的水,好让朝廷军队在着火时没有水来救火。   可是他们刚拿着沙袋低下身子,就感觉到有刀剑放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山匪们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微微回头看去,他们身后站着一群官兵,身上披着杂草绿色的伪装。   “已经等了你们很久了!”带队的军官冷哼一声,官兵们手起刀落人头,山匪的人头纷纷滚落在地。   又一队山匪在九寨主的带领下,摸进了大营所在的树林中。   九寨主一挥手,有五、六名山匪塞手里拿着獾子油,沿着地上的杂草,匍匐到大营边上。   然后把獾子油洒在了大营边上的草木中。   九寨主一挥手,有山匪拿起点燃的火折子,仍在了洒着獾子油草木中,就听砰的一声,草木燃了起来。   树林里都是树枝,杂草,火势借着夜风,迅速的向大营里蔓延而去。   一会儿,就听营地里传来哭爹喊娘的叫声:“着火了,快救火呀。”   “看你们拿什么救火,旁边的小溪水已经被堵住了,你们若想活命就赶快往外跑吧,外面已经有人在等你们了。”   九寨主也怕被火烧到,带着人就准备撤往回撤。   可是一回身,就看火光中有一队官兵骑马伫立在他们身后。   就见带头军官一举手,官兵齐齐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如雨发,山匪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射成了刺猬。   八寨主,十寨主各带着他们山头的匪徒在树林外正等着官兵被火烧得撤出来的时候,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官兵的影子,两名匪首就觉得就不对劲,赶紧就想撤。   可是走不掉了,他们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住了。   唐令冲举起手中长、枪:“如不投降,必要尔等狗命。”   山下火光冲天,山上的山匪来了精神,看来其他山寨的弟兄们得手了。   俗话说得好,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些山匪就没见过像季敏四个这么不要命的人,就好像地府出来的妖魔鬼怪一般,那气势就把他们杀得都有些怕了,都不敢上来厮杀了。   此时这些人又有了底气,便仗着人多,如潮水一般又冲向了季敏四人。   这时守着山寨大门的山匪,就看见外面来一队人,为首正是八寨主、十寨主。   “快开门,我们得手了!”十寨主大声叫道。   山匪们刚打开门,黑暗中涌出一队骑马的官兵,守门的山匪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脑袋就搬了家。   “杀啊!”官兵们策马冲入山寨。   山匪们与正经官兵如此短兵作战,哪里是对手,只一会儿就被尽数剿灭。   唐令冲看着从火光中走来的季敏,心中一阵激动。   她真的不愧为大梁的第一女将军,是料事如神。   她料定山匪会用火烧连营的手段,便将计就计,林中军营里面只是帐篷的空壳儿,只有少量的官兵,和马匹。   而绝大多数的官兵分三处隐身在了山脚下的各个山洞中。   如此安排,山匪们便中了季敏的连环计,今夜才得一举拿下了吕梁山的山匪。   季敏看到唐冷冲和楚绍站在一起,咦,她还准备去树上接楚绍呢,他是怎么从那么高的树上下来的。   季敏走到两个人面前,对唐令冲道:“吩咐大家好好打扫战场,别遗漏任何山匪。”   又对楚绍道:“你小心些,这里还不算安全。”   大战过后,常会有遗漏的敌军,有的人藏在暗处,有的人会装死不动,等士兵们三五成群的打扫战场的时候,这些人就会跳出来偷袭,人在胜利的时候往往精神会松懈,就会被他们得手害死。   这时,季敏身后传来海子高兴的声音:“老大,你看!”   季敏回头,就见海子手里提着司马嵬的人头:“老大,你一鞭子没有直接敲碎这家伙的脑袋,你是为了拿他的头回幽州祭奠兄弟,对吧?!”   季敏笑了:“对!我还要吩咐人去找呢,你就给拎来了。”   “嗯,我拿块布把它包上,等会儿,我就回幽州!”   唐令冲看着那血淋琳的人头,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两个怎么做到的,谈论人头,就像谈论过年上贡的猪头一般。   唐令冲是实在觉得有些恶心,他捂着胃微低着头,侧转过身不在去看。   正在这时,他对面的树上银光一闪,三只连、环、弩、箭向他迎面而来。   距离太近了,等唐令冲抬起头时,已经无法用手中枪去拨开弩、箭,他下意识的身子往下一蹲,躲开了弩、箭。   三只弩、箭擦着他的头顶而过,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正是楚绍和季敏。   季敏听到动静,再看弩、箭就要射到了楚绍的太阳穴上了   “小心!”季敏手中剑一扬,打歪了射向楚绍的弩、箭。   可是另外两只弩、箭,是奔着她而来。   知秋、知春站在离季敏十步的地方,此时已经来不及保护季敏了。   季敏无法躲闪,噗的一声,一只弩、箭扎进了她的肩头,而另一只弩、箭就要射到了她的面门。   千钧一发之计,季敏身旁的海子向前一扑,用后背挡了这只弩、箭。   海子的个子比季敏要高出一头,弩、箭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后心,直接穿透。   这时护卫们已经反应过来,直接扑向了大树。   唐令冲回头,就看见海子为季敏挡、箭,他的头皮就是一炸,他刚刚是躲开的……   季敏单手抱住海子的身体,慢慢的滑坐在地上。   “海子,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你替我挡什么箭,我用得着你替我挡箭。”   季敏看着血从海子的胸口汩汩而出,她徒劳的想用手去堵住那血窟窿。   海子的嘴角也有血流下来:“老大,我没有手,没有办法!”   海子靠近季敏的那一侧没有手臂,无法用手去挡,他只能如此选择。   季敏的泪夺眶而出。   “老大别哭,别哭,我很高兴,现在不会再有人觉得我在敌营两年,是个叛徒了,我可以安心的带着仇人的头回家了~”   “海子,你不要说话了,你们快去找军医!”季敏发狂一般向护卫们大喊道。   “不用了,老大,送我回幽州吧,我要回家,回家了~”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戛然而止。   楚绍看着海子在季敏怀里咽了气,季敏是为了救他,没有躲开弩、箭的,而海子为季敏挡箭,实际上是海子救了他。   楚绍也红了眼圈,他蹲下身子,想拿手摸摸海子的脸。   “走开!”   楚绍被季敏一把推开,跌坐在地上。   他惊诧地看向季敏。就见季敏紧闭双眸,身子在微微的颤抖,但可以清楚的看到有两行泪从她眼角急速的滑落,而那泪水,都似乎带着血红。   季敏闭着眼睛,她的耳膜在嗡嗡作响,好像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凄厉的声音:“季敏,你不会得到你的爱的,你看,因为你的爱害死了全幽州城的百姓,今天,你的爱,又害死你的好兄弟!   季敏努力睁开眼睛,看向楚绍,难道,她真的是杀戮太重,永远都得到她的所爱吗?难道,她和他之间真的受到上天的诅咒吗?   楚绍就见季敏看向他的目光中,无限悲凉,那是一种带着死气的哀痛。   让楚绍的心不由得一沉。   季敏低下头,伸手,噗的一声拔出了自己肩头的弩、箭,鲜血流了下来。   知春、知秋想上来替她包扎,季敏摇了摇头。   她抱着海子的身子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自己战马前,胜彤像是明白主人的想法,前腿跪了下去,季敏带着海子跨上马,她要送她的兄弟回家……   唐令冲和楚绍看着季敏的身影,沿着山路而下,慢慢的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季敏一夜之间连挑吕梁山匪巢十寨,诛斩匪首十人,这胜利的消息又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京城。   只是一次,京城说书人口中的长公主没有跟着大军回京,而是去了幽州城。   大军八月底回到京城,楚绍与唐令冲都得了赏赐,楚绍进了礼部,做了侍郎,而唐令冲也升了职。   如今唐令冲和楚绍的关系,却奇异般的密切起来。   回京一个月,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喝了十顿酒了。   今晚,两个人约在月女河上的画舫中。   唐令冲已经喝得有五、六分醉了,他散着衣襟,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楚绍,你说若我当时不躲开那箭。海子是不是就不会死,你说现在季敏是不是恨死我了?”   说着说着,唐令冲又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这种情形这一个月来,他们两个每一次喝酒,唐令冲都是如此。   楚绍没法回答唐令冲的话,因为这世间没有后悔药,没人会预料到如此结果。   而他这些日子一直在不断的做梦,都是同样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吕梁山,他搂着季敏的腰站在大树的树窝上,季敏双手捧着他的脸,他们两个亲热的口勿着。   每一次,就在季敏就要解开他的衣襟时,忽然飞来满天浓雾,季敏就一下子消失在浓雾中,他只来得及看到她悲伤的明眸。   画舫外,有女子在低柔的弹唱《游园惊梦》:良辰美景易逝,赏心乐事难逢……   难道他和季敏也是如此吗?难道分开这三年,季敏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楚绍,你说,阿敏会不会恨我!?她会不会不让我当她的二百面首了!?”   醉鬼唐令冲双手揪着楚绍的衣襟,用力的摇晃着楚绍的身子。   ……二百面首?原来他还真的有这种心思。   楚绍拿手推开唐令冲,抚了抚被他揪乱了的衣襟,淡淡道:“马上就要到皇上的千秋节了,她一定会回来的,你直接问她不就得了。”   说着楚绍站起身,出了画舫,他才不要在陪着这醉鬼发疯了,他要想想见到季敏后该怎么办!   十月二十六日,是当今皇帝的寿辰。   也是大梁建国两年,皇帝第一次过千秋节。   京城各部都是忙了起来,誓要把皇帝的千秋节弄得热热闹闹、风风光光。   楚绍所在的礼部负责接待前来贺寿的各国使臣。   楚绍作为平民状元,这次一下子升到了礼部侍郎,原来一直压着他的世家很是不满,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毕竟立了战功。   但是楚绍在礼部做事,却是经常会受到上司的刁难,就比如这次千秋节,别人接待的都是与大梁亲近的附属国,   而他负责接待的却是两个与大梁关系极特殊的使团。   一个是“五胡乱华”中对如今大梁最有威胁的北获国,这一次北荻国来得是他们的大皇子颉安利。   而另一个是前大周“八王之乱”中仅剩的两王之一的漠北王司马伦。   司马伦是派出了他身边最得力的臣子裴清远作为代表。   十月初五裴清元便带人进了京。   楚绍作为接待的大梁官员,在十里长亭迎接裴清远一行。   楚绍看了玄衣玉冠的裴清远,这是一个气质极儒雅的青年将军。   但他的左脸颊上却带着半个金色的面具,遮去了他的左眼。   只是剩下的这半张脸,让人一眼也可以看出,他的容貌极俊美的。   连楚绍都觉得有些可惜了,这人原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两个人下马互相见礼,楚绍笑道:“裴大人,你们的下榻之处已经安排好了,本官这就带你们进城。”   裴清远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楚绍身上打了一个转,落在了楚绍的腰间。   “楚大人,这是您的玉佩吗?”   楚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挂着的玉佩,点了点头:“正是本官的。”   “哦,楚大人,可否能借我一观?”   楚绍听言,不得不小心的解下玉佩,双手捧给裴清远。   裴清远也是双手接过这块极品的羊脂玉玉佩。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玉佩上的绿色花纹,这玉佩极为难得,它上面的绿色花纹竟是一片绿叶的形状。。   裴清远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块玉佩。那块羊脂玉玉佩上,是半朵红色的木槿花。   这两块玉佩如果合在一起,就是红花衬绿叶……   裴清远把玉佩还给楚绍:“楚大人,这玉佩是极品,还是要好好保存,不要轻易挂出来吧。”   楚绍觉得眼前的这个裴清远有些意思,第一次见面的人,竟和他说出这样的话。   楚绍没有接话,两个人沉默着进了京城北门,一路向南去往官驿。   等到了朱雀大街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由得停了马,看向对面。   对面走来一匹红马,马上的人一身素裹,正是季敏……   楚绍的心砰的一跳,她终于回来了!   这时他听见身旁的裴清远颤抖着声音,在轻轻的叫:“小敏~”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会写到女主心结由来。感谢在2020-03-09 12:12:51~2020-03-11 15: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素 4个;12310588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沈知 25瓶;没有情腺的月老 10瓶;长老长安、酒酿汤圆 5瓶;千秋墨雪 2瓶;杨先森的羊太太、梦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婚姻大事   楚绍听到裴清远的呢喃, 惊诧的看了过去。   就见裴清远痴痴的看着季敏, 唯一的右眼中满是悲哀的深情。   嗯?!原来裴清远与季敏是认识的,刚刚, 他叫她:“小敏!”   楚绍是第一次听人这样称呼季敏的。   那个唐令冲曾经与季敏有过小时候王老虎抢亲的情意, 这个裴清远又是什么?   难道也是什么二百面首的“风流债”?!   只是季敏却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她沿着朱雀大街的十字路口向东南而去。   那是回皇城的路。   楚绍看着季敏的背影,她仍然是男装打扮, 但是瘦了很多。   皇帝千秋节,整个上京都是张灯结彩,红色喜庆,只有她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素白衣衫。   在满眼的繁华热闹中,她的背影便显得是那样的寂寥和孤单。   楚绍有一瞬间, 想催马追上她, 抱住她,去安抚她的伤怀。   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裴清远看着季敏走远, 转眸见便瞧见楚绍也在直盯盯的看着季敏的背影。   他看着楚绍仙人之姿的脸, 手在袍袖下捏成了拳头。   “楚大人!”   楚绍这才回神:“裴将军!”   “楚大人可是京中人士?”   “哦!我不是京城人,我是江东人!”   “江东!”裴清远深深的看着楚绍:“我从来没有去过江东,那地方一定很美吧!”   楚绍亦回视裴清远:“江东是很美, 不过听说漠北也是很美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很令人向往。”   裴清远不在看楚绍,他的目光望向南面:“我不是漠北人, 我的家在幽州。”   幽州?   怪不得呢!原来还是季敏的同乡!   两个人各怀心事,剩下的路更是没有话说。   等到了驿馆,安排好住处,裴清远微笑着对楚绍道:“我与楚大人一见如故,不知明日楚大人可有时间,裴某设宴请楚大人小酌。”   虽然楚绍很想打探“敌情”,但这顿酒他可是不能答应的。   漠北王司马伦是前大周的王爷,周景帝禅让皇位,大梁建国后,司马伦按道理也就成了大梁的臣子。   可是司马伦哪里有臣子之心,在前大周的时候,他就想着要造反自己当皇帝。   可是老天不给他机会,他没有坐上皇帝的宝座,但他心思却一直没了。   只是碍着周景帝,如今的陈留王还活着,从哪个道理上讲,他都没有造反的理由罢了。   但他盘踞漠北三十余年,在北方势力强大。   皇帝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铲除他,为了安抚,便继续封他为漠北王。   本来皇帝的千秋节,漠北王派人送些礼物,做做样子就可以。   但他这次特意派人来,是因为漠北与同在大梁北方的北荻国接壤。   北荻国也是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还趁前大周羸弱时,占了中原的大片土地。   漠北王与北荻国离得这般近,他们两家也是看着局势,一时好,一时坏,所有的合纵连横,目的都是为了咬下大梁的一块儿肉。   只是这段时间,北方快要进入寒冷的缺衣少食的冬季了,双方又因为抢夺生活物质而打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们都不希望再与大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让大梁占到对方那一边去,所以才会表现的老实一点。   这样两个强敌,楚绍在接待的时候,需拿住十二分精神应付,不能出半点差池,还哪里能与他们私下多联系。   但楚绍面子上不显,只笑道:“多谢严将军了,只是我这几日还要接待其他的使臣,可能会忙一些,等闲下来绍设酒席,请严将军一聚。”   裴清远也没想着他能答应,遂笑道:“那我就等着楚大人这顿酒了。”   楚绍出了驿馆,哪也没去,直奔唐府   今日唐令冲沐休,正在家里。   他吃过早饭后,照例去正房给母亲请安。   唐夫人看到进来的三儿子,便笑了,儿子这一次立了功,有了出息,她现在出去聚会,就有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夫人明里暗里向她示好。   一家好女百家求,一家好儿郎也是百家惦记。   唐夫人与丈夫仔细的商量,都觉得工部李侍郎家的二女儿颇好。   大梁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之间可以找了由头,先相看一下,若是满意了,男方再上门求亲。   唐夫人便想约着李侍郎家的夫人过两天一起去报国寺上香,趁机让两个小儿女互相说说话,看一看是否合适。   唐令冲听了母亲的话,只硬邦邦的回了一句:“不去!”   “为何不去?”大夫人有些惊讶。   这李二小姐可是她认真选出来的。唐家现在的情况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李侍郎家也是世族大家,而且皆传皇帝要选他做工部尚书了,有了这样老丈人,儿子在朝堂上也是有了助力的。   “我现在不想成婚,娘,你就先不用为我张罗了!”,   “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今年都十九了岁,有人像你这个年龄都已经生了孩子了,娘都当祖母了。”唐夫人有些生气。   “娘,”唐令冲无奈:“你现在已经是祖母了,大哥二哥早就给您生了孙子孙女了,我,您就不用太着急了。”   唐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看唐令冲别扭的样子,便一下子想着儿子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只是有喜欢的人了,就应该和她说,好上门求亲,怎么反而不愿意成婚了。   唐夫人想到当年八岁的儿子从幽州回来后,哭着和她说,他以后一定不娶媳妇。   她当时问他为何不娶妻,儿子只哭着说,媳妇是王老虎,他要好好练功,以后不能被媳妇欺负了。   她那时以为是儿子的童言童语,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儿子这么多年来,兴趣一直都在练武上,对女色一点也不上心,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   她原来还挺高兴,觉得儿子是做大事的,没有随了唐家这些男人好色的根。   可是现在看,不成婚,这可不是好色的事了。   难道儿子喜欢的是有夫之妇啊?还是他好男风啊?   但如果是上面这两样,那她就不能逼儿子太紧了,可要在私底下仔细查看一番。   唐令冲从母亲房里出来,心里正闹腾,就听管家来传,楚绍来找他。   唐令冲如今觉得他和楚绍在季敏那里是天涯同命人,是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二百面首的交情,忙让管家将人请进来。   楚绍见了唐令冲也不和他废话,直接便问:“你可知道裴清远这人!”   唐令冲当年在幽州,也曾见过裴清远,但那时裴清远和季敏还没有定亲,裴清远在他印象里只是少年时的一个玩伴。   他直到唐太公寿辰那天,偷听父母亲说话时,父母亲提到裴清远名字,他才知道季敏曾和裴清远订过婚。   “你说裴清远是季敏未婚夫!”   楚绍是震惊的,季敏竟然有未婚夫?   他竟然从未知道这事。   “哦,他们两个已经退婚了!而且听说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季敏还射瞎了裴清远的一只眼睛。”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是两、三年前的事儿了!”唐令冲在禁卫军做事,平时也很忙,若是没人与特意讲,这些八卦之事,他基本上都是不知道的   “到底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的事?”楚绍一伸手抓住了唐令冲的胳膊:“你好好想一想。”   唉,唐令冲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楚绍抓疼了,没想到楚绍一副文雅模样,手劲竟然如此之大。   “我哪里知道那么清楚,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楚绍当然关心,因为他和季敏三年前认识的,他想知道,季敏和裴清远是在认识他之前,还是在认识他之后退的亲。   还有裴清远,韩家的养子,季敏的青梅竹马,他们两个怎么会退了亲,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最重要的是季敏从来没和他讲过这件事!   时隔三个月,季敏又回了皇城。   季皇后当然知道吕梁山上海子为了救女儿而死事情,她看了三个月来消瘦了许多的女儿,心里是十分心疼。   只是女儿独立惯了,有什么心事是不会和她和皇帝说的。   季皇后倒与丈夫说了说,皇帝劝她:“阿敏,在战场上早就见惯了生死,给她点时间,她自会走出来的。”   “但是女儿的婚事到现在没有着落,可是我心头的一个件大事儿。”   皇帝想着这几天皇太子和暗卫上来奏章,有些事情还真的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但是这些事情,是不能与季皇后说的。   季敏这一次回来,只是老老实实的在宫里待着,哪里都没有去。   庄王看着妹妹这般心绪不佳,便动不动来与她斗斗嘴,过上几招,还有皇太子也经常来找妹妹说说话。   家人的陪伴让季敏的心情也慢慢的好了很多。   很快就到了十月二十六日,皇帝的千秋节。   季敏一早便和庄王、皇太子给父皇拜了寿,一家人五口人在一起吃了长寿面。   中午,皇帝在太池殿大宴群臣。   今日,朝中重臣,三品以上的女眷,还有各国使臣都要进宫为皇帝贺寿。   季敏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型宴会,开始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首先,是帝后携手坐在高位,殿内的众群臣行叩拜大礼,庆皇帝的万寿之喜。   然后便是大梁各地和各部官员,还有附属国,给皇帝献礼。   因皇帝不喜奢靡,官员们献的礼物还都算中规中矩,但是架不住各官员们口灿莲花,马屁拍得震天响。   什么哪里出了神兽,哪里出了奇石,又哪天出了吉祥的天象,各种神奇的故事,必要把皇帝说成顺应天意的真龙天子,是老天派来守护这天下的。   季敏听着这些神之又神的故事,全当听评书了。   最有意思的是那些附属小国,这些人虽不是中原人,但也用生硬的汉语努力的拍着马屁,那拍马屁的水平只在大梁官员之上,不在之下。   当季敏听到一位使臣夸赞父皇:“您就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带着我们草原人民一起飞上蓝天。”时,忍不住抓住坐在她旁边的庄王膊使劲拧了一下,才止住自己嗓子眼里的笑。   歌功颂德后便是歌舞表演,季敏根本不喜欢这些,频频用右手使劲的掐了掐左手的虎口,以保证自己不要打哈欠。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宴,坐了一下午了,大家精神都有些放松了。   再加上晚宴上可以放开喝酒,大殿内的气氛便更加热烈起来。   只是季敏的酒还没喝几杯。   就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外族男子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向皇帝敬酒:“尊敬的陛下,小王代表北荻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这是北荻国的大王子颉安利!   季敏看去,高鼻深目,头发梳成一头小辫子,倒是有种异域的英俊,虽然祝福的话说得不伦不类,但汉语讲得还算不错。   北荻是“五胡”之中唯一来贺寿的外族,皇帝当然要给面子,很痛快的喝了杯中酒。   颉安利敬过酒后,又躬身下拜:“尊敬的陛下,小王本次来除了为陛下贺寿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向陛下求亲。   我国献上国书,愿与大梁接百年之好,永无战争,今日将我国最美丽的云纱公主献于陛下。   也请求陛下将贵国最美丽、最聪慧的永平长公主嫁与我,做我的王妃。”   季敏口中的酒差点儿没有喷出来。   什么?这个颉安利竟然献国书,想求娶于她,还给父皇献了美女。   大殿内瞬然一静,谁也没想到北荻人竟来了这么一出。   大家都明白,这哪里是求亲,这实际上就是和亲,用两家公主的婚事来换取两国之间的和平。   要说和亲这种事儿,历朝历代都不少见。   前大周公主多,百年下来,和亲的就有十几位。   不管怎么样,这些公主和亲后,总能保大周四、五年内没有战事,也算是平安一段时间。   但当今皇帝只有季敏一个女儿,又这么疼爱季敏,他怎么可能把女儿嫁到北荻去当人质。   但是北荻国这次是明显有备而来,献上国书,以国礼求娶,又送来他们的公主,皇帝不答应的话,就相当于不给北荻国面子,此后北荻与大梁之间的战争就难于避免了。   能坐在这个场合的人都是人精儿,有那世家出身的官员,脑子就飞快的转了起来。   今日北荻国的求亲来的真是太好了,太合世家们的心愿了。   你季敏不是总说要保家卫国嘛,这不就给你机会了嘛。   这一次用你的婚姻就可以换取大梁与北荻百年的和平,少了多少战争,士兵们也不用再去打仗流血,又省了国库里的大把的银两。   反正你都要成亲,与北荻王子这婚事对大梁好处多多,还成全了你的远大志向。   不过大家都明白,和亲就是交换人质,两国一旦再交恶,和亲公主的下场是很悲惨的。   只是你季敏如此“伟大”,端的看你今日怎么选?   还有自古皇帝就是三宫六院,可当今皇上身边却只有季皇后一人,这哪里行。   看吧,这就有美人献上来,皇帝该怎么办?   皇帝和季皇后都沉了脸,这北荻国打得好算盘啊。   一个夷族蛮地竟想用他们所谓的什么公主来换自已的宝贝女儿。   这当然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只是在万寿节上,对方用国礼来求娶,直接拒绝便是宣战。   大梁还没有做好准备与北荻国打仗的准备。   如果是不想打这仗,就得好生安抚北荻国,许与他们金银财物等好处。   北荻国也是占了便宜。   大梁本来也是国库空虚,当皇帝怎么能心甘情愿的掏这笔钱给这不要脸的北荻人。   ……该怎么办?   季皇后淡淡开了口:“永平公主的婚姻大事,非同小可,今日乃陛下的万寿之日,就不先不谈此事了。”   季皇后是想着今日先把这事儿抹过去,明天想出万全之策再说。   可颉安利哪能让这事过去,这么多外国使臣在,为了面子大梁皇帝也得给他点儿好处,现在可是最好的时机。   颉安利向他座位一抬手,有一女子便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   这女子穿的是西域的服装,露着半截雪白的肚皮,手脚上带着金色的铃珰,一走路便发出清脆的声音。   人长得也是异域的美貌,胸臀也是极丰满。   与大梁的女子相比,简直是艳秾至极。   女子上来,直接拜伏于地,用生硬的汉语的道:“尊敬的陛下,云纱愿意成为您永远的仆人,侍奉在您身边。   请求陛下一定收下云纱。”   哟哟,这样一个绝色尤物,说出这样请求的话语,做出如此臣服的姿态,留下来又有何妨。   季敏心中火起,父皇、母后伉俪情深,天下无人不知。   如今朝堂上,世家都不敢给父皇塞女人,这个北荻国竟然送来这么一个妖艳的女子。   ……他们想干什么?   只是这种局面该如何开解?   大殿内仍然一片寂静。   这时就见有人站起身,也走到了大殿中央。   “臣,裴清远拜见陛下。”   ……裴清远!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自已一手养大的白眼狼,他又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写这些,明天揭晓原由,从这周四到下周四留言都会发红包的,只要天使们留言,蠢作者请大家看书。另外说一句,男主不弱,他的另一面性格会随着情节展开的。   感谢在2020-03-11 15:59:42~2020-03-12 16:04: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青小草 3个;sca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山应见我、千秋墨雪、扶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前情旧事   “裴将军, 有何事情。”   皇帝是不想多看裴清远一眼的。   季敏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裴清远, 她和他两年未见,却像隔了几万年。   当年她和他说过, 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 如果让她再见到他,她一定会杀了他。   只是言犹在耳,他竟然来了京城, 竟然又敢出现她面前。   裴清远感受着来自他曾经亲人厌弃、冰冷的目光,他只有努力的鼓足气力,才能制止住身体的颤抖。   “臣此次从漠北来,临行前漠北王嘱托臣一项重任,让臣代漠北王向陛下求亲, 希望陛下将永平长公主许配给漠北王世子, 永结通好。”   啊呀!这怎么又来一个求亲的。   “这是漠北王亲手书写的求婚书,还请陛下一阅。”   裴清远双手呈上一本奏章。   就有内侍上来, 接过呈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打开仔细看了,然后合上奏章。   “嗯, 漠北王的心意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裴清远却没有退下,而是以头碰地,声音砰的一声,让人听了都觉得疼。   “臣请陛下成全漠北王的一片真心。”   呦, 这怎么还逼上亲了!   这下可就热闹了,那边北荻国刚刚求亲,这边漠北王又来求亲。   不就知道还有没有人再来求亲。   诶,还真还有人站起来了。   唐令冲也走到大殿中央,撩衣襟跪倒,也是砰的一声,磕了一个响头。   这一声,让在座人心头又是一抖,这干嘛呢?比谁磕头磕的响,来表达衷心吗?   “臣,唐令冲拜见陛下!”   “爱卿有何事情?”   “臣与此次与永平长公主一起赴吕梁山剿匪,见到长公主剿匪时的英姿,心生爱慕,今日臣斗胆,在此,向陛下求娶长公主,还请陛下成全。”   唐令冲的话一说完,大殿里的人都惊呆了。   哇,这个唐令冲真敢啊,竟当众求婚,还心生爱慕,爱慕什么啊?爱看季敏杀人啊?这是什么审美啊。   唐家大爷没想到看热闹,看到自家头上了,他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了,哆哆嗦嗦的,酒杯里的酒洒了他一身。   唐家大夫人都快晕过去了,这个孽障啊,你当这么多人面,说什么情啊,爱的,还要不要脸面了。   怪不得前两天儿媳禀说唐令冲没看上李家小姐,原来是喜欢上永平长公主了,你喜欢谁不好啊,怎么会喜欢这个女煞神呢?   没看到你身边那个瞎了一只眼的裴清远嘛,你就不怕,真娶回家,一吵架生气,她在把你眼睛也射瞎了。   呦,其他人一看,今天真不愧是万寿节,好日子啊!   这个永平长公主的婚事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由无人敢娶,一下子成了抢手货了,三家人在争了。   就有那脑筋转得快的,心地敏捷的世家官员,就皱起了眉头。   这裴清远和唐令冲明显是来搅局的,本来皇帝被北荻大皇子逼的需当场表态,可是他们来了这么一出,现在一家女三家求,今日当然是不可能定下来了。   北荻大皇子,好好的一条计策就被打碎了。   哼,今天季敏算是逃过一难。   皇帝和季皇后,包括季敏等人心里也都明白。   季敏看了一眼唐令冲和裴清远,这两个人今天所作的,她领情了。   季敏的目光扫过大殿的一角,她看见楚绍低着头坐那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脸白得像透明的玉。   楚绍低着头,他说不出是他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她的青梅竹马,她的前未婚夫在她最窘迫的时候都能站出来去保护的她,可他坐在这里却什么也做不了……   事已至此,北荻大皇子颉安利狠狠的瞪了裴清远和唐令冲一眼。   这漠北王又坏了他的好事,这件事等他回国后定要与漠北王好好的算一算帐   裴清远和唐令冲也回了座位。   刚才剑拔弩张的争婚一事,就像风刮过水面,起了点波澜后,就无声无息了。   晚宴结束,皇帝将裴清远呈上来的奏章递给季敏,季敏打开一看,便是一愣:“父皇!”。   “敏儿,这事你看着办吧。”   裴清远已经走出了皇宫,宫门口他的侍卫等在那里。   “将军?!”侍卫见裴清远迟迟不上马,不得不出言提醒。   裴清远踟蹰着回头看着那巨大的宫门,它在身后紧紧的关着,难道他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裴将军!”宫门旁的小角门忽然打开,走出两名内侍。   裴清远就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将军,长公主有请!”   裴清远闭了闭眼睛,他赌对了   “二位,这是我要送给公主的礼物!”   裴清远捧上一个匣子,内侍打开查看,眼睛都直了。   “这个,裴将军你自己拿着吧!”   裴清远跟着内侍,走在汉白玉铺就的甬路。   夜色中的皇宫,高高耸起的屋檐飞脊,肃穆威严。   “裴将军,请进!”内侍将裴清远带到一个月亮门门口,驻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清远迈步走进了月亮门。   门中是一条竹道,两旁修竹茂密,凉风习习。   裴清远沿着蜿蜒的竹路一直向前,他忽然便觉得这两旁的竹子就仿佛幽州城外,绿城山上的那一片竹林。   所有的往事沿着这些一根根竹子扑面而来,他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了时间的洪流之中,踏在了他的心口上,让他疼痛难耐。   终于走到了竹林的尽头,一块巨石下,他熟悉的那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她穿着白衣,黑发披散在肩上。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丝丝缕缕就像拂在了他的心尖。   “裴清远拜见长公主殿下。”   季敏转过身,看着面前的裴清远,这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她视为兄长的人,也是她最恨、最对不起的一个人。   “裴清远,今天晚上的事情谢谢你,只是这本奏章是怎么回事?”季敏行事磊落,该谢的,她还是要谢,该问的,她是一定要问。   奏章里并不是什么漠北王求亲的手书,而是整个漠北的军事、地理的详细手本。   有了这本手本,大梁军队若攻打漠北是事半功倍。   “这是,臣的投名状。”   “投名状?你想要离开漠北!?”他竟然想回来。   “是,臣想回家,臣的家在大梁幽州!”裴清远声音仓皇悲切。   “你想回家?”季敏的声音蓦地提高,“可是你回的去吗?”   “是,臣自知罪恶深重,无脸见幽州父老,只是请殿下给臣一个机会,将它送回幽州!”有泪从裴清远眼中滴落。   裴清远举起手中的匣子打开,里面是一颗蜡封的人头。   “这是鲁王的人头,臣把它砍下来了!”   他真的杀了鲁王,真的像当年他说的那样,报仇赎罪了。   只是那些死了的人却不能因此而复生,那些原来童真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   裴清源捧着匣子,觉得自已都快要站不住的时候,他听见季敏淡淡的声音。   “你派你的人把人头送回幽州吧!”   裴清远心中一阵狂喜,他就知道季敏外表看似男儿行事,但其实她的内心是最为柔软的。   那她是不是原谅了他呢?   可裴清远抬头就见季敏已经沿着竹道而去,他看着季敏的身影就要消失竹道上,终忍不住叫了一声:“小敏!”   季敏的脚步微微一顿。   裴清远了解季敏性子,季敏何尝不了解他。   裴清远做事一向缜密,今日他带了奏章和人头来参加宴会,是因为他知道除了今晚,他没有任何机会再见到皇帝和她的。   他在北荻颉安利求亲时,能够急智的想出同样的法子搅了局,又献上奏章表了忠心。   他做了这一切,她出来见了他,他的心思达成了。   ……她允许他回来了。   因为她明白,他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年的那一件事。   若没有当年的事情,他不会离开韩家,现在的他也许就是大梁的兵马大元帅了。   裴清远看着季敏并没有回头,他听见她说:“你好自为之吧。”   她让他好自为之,可是他该如何好自为之呢?   她把他带到这竹林中,就是要提醒他不要忘记幽州城破的事情。   可是他怎么可能忘记呢,他和她每一件事情都融入了他的血液中。   在这如旧地的竹林中,他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时光。   裴清远父亲活着的时候,韩家与裴家的关系一直十分亲密,两家在幽州城的府邸也是挨着,只隔了一道墙,其实就像一家人一般。   裴清远与比季敏大三岁,他从小性格沉稳,而那时候季敏年纪还小,他其实是与韩家如今的皇太子相处更多一些 。   本来他的家很美好,父母恩爱,虽然只有他一个孩子,父亲也从来没想过要去纳妾。   但在他八岁的那年,父亲战死沙场,他还记得韩伯父带着父亲的棺椁回来时,那一天,幽州城下着大雪,母亲哭晕在父亲的灵前   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常与残酷。   母亲辗转病榻两个月,便追随父亲而去了。   又是在一个大雪天,他送走了母亲,那一天韩伯父拉着他的手说:你以后就是我们韩家的儿子了!   韩伯父说到做到,韩家人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可是他在心底的最深处总觉得,这不是他的家,他的家没了。   他那时常常在夜里睡不着,便偷偷的到外面去晃悠,想着父母的魂魄会不会趁着夜色来找他,来看他。   他记得那一晚是九月十五,月亮像个大金盘一样挂在夜空中,二更天,他漫无目的的走到了韩府的后花园中。   忽然他感觉头顶上落了一个小硬物,他拿手一摸却没有摸到。   他便继续去晃悠,忽然又有一硬物打在了他的额头,他也是练了几年功夫的,手疾眼快一下子接住了,一看竟是竟是一颗大枣儿。   他便抬头向园中的枣树看去,就见那绿绿的树叶中间冒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张粉白的小脸儿冲着他甜甜的笑。   ……季敏,她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跑到树上去了,她屋里伺候的那些人都哪去了?   “你赶快下来。”九岁的裴清远叫了一下。   六岁的季敏伸出手指冲他嘘了一声,:“小声点!”   裴清远就看小季敏像猴子似的从树上呲溜一下就跳了下来。   “嗯,给你吃。”小季敏走到他面前,张开右手,手心里放着两颗大红枣。   “你一大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来吃红枣。”   裴清远是知道季敏是淘气的。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淘气的事,这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是毫无规矩,无法无天的事。   “你不是也没睡觉吗?还说我!”小季敏理直气壮,她不就是爬个树,吃个枣嘛。   裴清远就见小季敏忽然把头凑到他脸前,看着他的眼睛:“清远哥,你不睡觉,是不是想你娘和你爹了?”   裴清远不想和她说这些事情。   季敏却开口道:“我也想我娘和哥哥了。”   裴清远知道季敏的母亲和哥哥回京城做人质,季敏和他们三年没见面了。   季敏忽然拉住裴清远的手:“清远哥,你不要难过。   我爹说了,我娘虽然没有和我在一起,但亲人们都是血脉相通的,你想她的时候,她也正在想你。   我爹还说了,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在天上看着地上他们的亲人。   你爹娘对你那么好,那般爱你,他们也一定在天上看着你的,想着你,陪着你呢。”   裴清远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是真的吗?”   季敏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真的,你看!”   她指着漫天的星星:“你觉得哪两颗星星是你爹娘?”   裴清远看着季敏的亮晶晶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他的爹娘那么恩爱,一定是靠的最紧的两颗星星。   那一晚小季敏陪着他看了一夜的星星。   那一晚他哭的像个泪人。   从那以后,他晚上便能睡得着觉了,也是从那以后季敏成了他身边和心中最亲近的人。   时光悠悠,等到裴清远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天韩伯父和他说,想让他与季敏订亲,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他当然愿意了。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留在韩家,季敏也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季敏竟是不愿意的。   裴清远便找到季敏,红着脸,问她为什么不愿意。   难道他不对她还不够好吗?   季敏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我一直把你当着哥哥呀,哪有哥哥娶妹妹的。”   他只当她情窦还未开。   便哄她:“我又不是你的亲哥哥,你看,现在你周围还有哪个人比我对你更好,我们两个先订亲,等你找到对你更好的人,我们俩再分开好不好?”   季敏果然答应了!   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季敏哪里有机会碰到比他对她更好的人。   直到季敏十六那年,春天,韩伯父派季敏去江东打探军情。   季敏一走半年多,他几乎每一天都在想她。   开始时她还给他写信,可是两个月后,她便没了任何只言片语。   他盼啊盼的,总算把她从江东盼回来了。   只是她回来那天,他去周边的县城劳军去了。   等他两天后回到韩府,便直接去了她的院子找她。   但她没有在屋里,而是去了母亲那里。   他便到她的书房里等她。   他一进到书房,就看见书房的桌子上铺着一张画纸,纸上压了一块玉佩。   他拿起那玉佩看了,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上面竟还有红色木槿花的花纹。   季敏身上的每一样饰物他都很熟悉,这玉佩并不是季敏。   他又拿起书案上的画看了。   画上画的是装着女装的季敏,还有一位少年公子,两个人并肩而笑。   画是画得极好,只寥寥数笔,季敏生动的形象便跃然纸上。   作画人对季敏的样貌、神态描绘得惟妙惟肖,每一笔都似饱含着深情,每一笔都在倾诉着季敏的美丽。   画的题头上写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画角坠着一个“绍”字。   ……只羡鸳鸯不羡仙?   裴清远如坠冰窖。   他本能地逃离了季敏的院子,回到了幽州的副城铜堂。   此后的两个月,他一直惴惴不安,一直没有敢见季敏。   可是季敏来找他了。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日,季敏难得的红了脸,露出了女孩家的模样:“清远哥,我想退亲。”   虽然他心中有了一些预感,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头上就响了一个炸雷,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爱上了别人,不要他了。   那天晚上,他失魂落魄,犹如将死之人,被人拉着去了他从未去过的青楼,大醉于此。   当夜鲁王大军偷袭铜堂,铜堂一个时辰之内失守,大军便直接杀到了幽州。   幽州城内的百姓来不及逃走避祸,两日后城破,所有人被屠城血洗……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   感谢在2020-03-12 16:04:59~2020-03-13 14:3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华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10瓶;青山应见我、陈陈爱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背水一战   两年来, 无数个日夜, 裴清远在煎熬中,曾想过无数个可能。   倘使父母不死, 他就不会成为韩家的养子, 也就不会贪恋季敏给他的那份温暖。   倘使他没有喜欢上季敏,他就不会在那一天醉卧青楼,他会与敌军殊死一战, 或许也像他的父亲那样战死沙场,成为许多人心中的英烈。   又倘使他真是没心、没肺、没良心的人,他就会忘记幽州的那些人与事,让自已漠北过得很好,就不会这般痛苦。   又或许在他与季敏订亲以后, 他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季敏, 他不是以兄长的心情来爱她的,他对她是男女之情, 他想做她真正的夫君。   可他为什么不敢告诉季敏, 他喜欢她呢?   因为他知道季敏是不喜欢他的,她一直把他当做兄长来亲近和尊敬的。   若说破了,他恐怕连她的兄长都做不了了。   少女时的季敏, 只穿男装,与一些小子们称兄道弟玩在一起。   她以为她身边的人都是她的兄弟,她以为她的兄弟们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过女孩子。   可是她不知道啊,那时幽州城里有很多少年如他一般在心里默默的喜欢着她。   她行侠仗义,勇敢无畏, 不惧怕任何事情。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阳光、耀眼,那般令人感到温暖。   她身边所有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她吸引,想靠近她。   而且不仅仅是男孩子,竟还有女孩子也喜欢她。   可是她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她脑子里根本没有情情爱爱的事情。   曾经也有过男孩子大着胆子给她送过花,说喜欢她。   她则直白的告诉人家,不要喜欢她,女孩家的事情她一样都不会做,她以后是要当女将军的,她要带兵打仗的,而且她以后的夫君首先得打得过她,她才能嫁的。   但别说幽州,就是当时的大周,也没有几个适龄的男儿能打得过她。   裴清远便把对她的心思埋在了心底。   他努力的读书,练武。做事时尽所能的周全、沉稳。   韩宗渊非常喜欢他,也尽力的栽培他。   有一天,他无意中听到韩宗渊与季氏在谈季敏以后的婚事。   季氏笑着对韩宗渊说问过九岁的季敏,若真没有男儿能打过她,她就真的不嫁人了吗?   季敏说,若真没有能打得过她,那她就找个世间最美的美男子做夫君,放在家里看着,也心情愉快。   裴清远摸了摸自己的脸,嗯,他号称赛潘安,在幽州城,他不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季敏一向喜欢美的,这倒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韩宗渊笑了:这丫头,诶,还情窦未开呢,不过以女儿的性格真要嫁人,去别人家做媳妇,他这当爹还真不放心,最好是能找个入赘的。   裴清远听了,他无父无母,还是韩家的养子,与季敏青梅竹马,韩家真要想给季敏招入赘的女婿,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他便卯足了力气,在韩宗渊面前表现得更好,过了一段时间,他还找了媒婆上韩府为他说媒,让韩宗渊觉得他到了可以定亲的年纪,并是未婚男子中很受青睐的人选。   他没有白费心思,终于让韩宗渊与季氏觉得他是适合做季敏夫婿的人了。   韩宗渊找到他,问他能否入赘时,他跪下去表示,他愿意,并且发誓永不纳妾,与季敏白首一人。   韩宗渊对妻子季玉璃便是如此深情,看到裴清远能够这样,当然是喜欢的,越发的觉得没有看错人。   只是季敏却是不同意,她觉得这样安排怪怪的。   但裴清远知道季敏其实是心地柔软、孝顺的,她虽然淘气,但却不叛逆,在一些事情上她是听父母话的。   他便亲自找了她,劝了她,再加上韩宗渊与季氏也都劝了季敏,季敏觉得父母都希望她能与他订亲,那便订吧。   不过季敏也和他说了,在十八岁之前,他们不成婚,若是在这期间,他找到了喜欢的人,就告诉她,她就与他退婚。   可他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但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他终是失去了她,还酿成了无可挽回的结局。   …………   季敏做梦了,梦中她又回到了幽州,回到了她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她和她那些兄弟们,练功、习武,打闹、嬉戏。   他们都叫她老大,信任她,跟随她。   还有幽州城里那些看着她长大的街坊邻居们,对她一直也都很好。   九岁时,父母给她和裴清远订了亲。   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还会有另外一段缘分在等着她。   七年后,她去江东,遇到了楚绍。   楚绍与她身边的那些兄弟,和她认识的所有男子完全不一样。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被一个美貌无比的男孩子捧在手心里,当做娇弱的花朵一般精心呵护,温柔的对待。   这让她感觉到新奇,让她心动,她慢慢的沉沦于他给她的美好之中。   而且在一个极特殊的情况下,她强迫着他,夺了他的清白,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但是在第二天早上,她就必须离开江东。   她来不及与他告别,只带走了他给她的一块玉佩,和他偷偷画的一幅画。   回到幽州后,她没有与任何人讲过她和楚绍的事情,包括她的爹娘。   她要想明白,她对楚绍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若要与他携手一生,她是应该让他知道她其实是怎样的人。   可不管她与楚绍之间怎样,首先她都必须找裴清远退亲。   他是她的兄长,她与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她不可能再嫁给他了,那对他太不公平了。   况且裴清远当年也说过,她若有喜欢的人,他就与她退亲。   她还怕她的退亲会给裴清远带来非议,就想私底下先找他先商量商量,看怎么做,能做得更好一些。   可是两个月来,她竟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与裴清远说,一向与她亲近的裴清远就像躲着她一般。   她好不容易找了时间见了他,但她刚刚与他说完要退亲的事后,就见他的脸唰的一下全白了。   她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裴清远只说有些头疼,不舒服,退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见他这样,她也没多想,让他多休息些,因幽州只剩老弱残兵,她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多注意铜堂的防务之事。   可是没想到鲁王大军那么快就打过来了,她殊死一战,却仍无法挽救一切,她带着仅剩的十几个侍卫突围到了幽州城外的绿城山。   她站在绿城山的竹林中,看着山下幽州城的熊熊火光,那一瞬间她心痛的恨不得死掉。   这时候,裴清远带着人找到了她。   她冲上前去,双手扯住裴清远的脖领子,红着眼咬牙问他,他怎么守的铜堂,怎么会让敌军怎么快杀到了幽州。   裴清远慢慢的拿开她的手,流泪道,他醉酒误了战机,被敌军破城后,他带着人去到了周围的县城,调集了一千多名士兵,前来救援,可是他来晚了。   ……醉酒误了战机?   一向做事周全、缜密的裴清远,她一直尊敬的兄长,竟然给了她这样一个答案。   她不可置信、愤怒不已。   她一把把拽他到竹林边,指着幽州城:“你看看!你看看啊!”   裴清远屈膝跪在了她面前:大错已铸,任她责罚。   ……责罚?   她该怎么责罚他?   按照军规,她理应斩了他。   可是她拿刀的手在颤抖,裴清远的父亲战死沙场,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今日她已经死了那么多兄弟,她又怎么能对着他的脸,下手去杀了他。   但是她恨啊,她当他为兄长,可他到现在还在算计着她。   他若是真的有以死明志的心,他早就应该自己杀回幽州城,而不是来这里求她的责罚和原谅。   他知道她会犹豫,知道她会不忍心,他在赌她不会杀他。   季敏大步向前,走到了侍卫身边,决然道:“给我弓箭!”   裴清远惊讶抬头,看着五十步外,背对着他的季敏。   季敏的箭术一向极高,可以蒙着眼,百步穿杨。   ……她真的想杀他了。   他看着季敏箭搭弦上,弓拉满月,她只要一回身,箭就会射过来,会直直地扎进他的头中。   “小敏!”   季敏听见裴清远颤抖着声音叫她。   季敏没有回头,狠了狠心:“你有什么心愿说吧,我一定会为你达成!”   裴清远悲鸣:“我只想知道,你是真的为了幽州城破让我死,还是因为你喜欢上别人,觉得我没有与你退亲,挡了你与他人的恩恩爱爱。”   “你在胡说什么?”季敏猛然回头,惊诧道。   裴清远双目通红,身子颤抖,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没有胡说,我说错了吗?你去江东,喜欢上了别人了。   只羡鸳鸯不羡仙,是你和他之间的誓言吧,可是你有没有一丁点想过我的感受,我十二岁与你定亲,如今七年了。   我那么喜欢你,一直在等着你长大,等着你与我成亲,可是你现在就像甩掉一条狗一般甩了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你知不知道我今晚为什么会醉酒,是因为你不要我了,你要与我退亲,我以酒消愁,才误了战机,现在你又想杀我,季敏你好狠的心!”   他说什么?他说他喜欢她?他是因为她与退亲才会醉酒?   季敏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可你说过~”   裴清远打断的季敏的话,泪如雨下:“我若不那么说,你会与我定亲吗?”   裴清远双手狠狠拍着自己的胸口,悲嚎道:“小敏,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喜欢得多卑微,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可是我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你杀了我吧,我愿意死在你手里,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永远记得我!”   季敏看着如痴如魔的裴清远,难道是她害了他?   季敏身子不由得晃了晃,她拉着弓的受伤的右臂钻心一般的疼。   ……她不要再听了!   季敏一咬牙,手一松,羽箭带着风声射了出去。   裴清远一闭眼,他命休已。   忽然他只觉得右眼剧痛,痛得他眼前一黑,站立不稳,倒退数步,抵在了一棵竹子上。   他勉强睁开左眼,看到那羽箭扎在他的右眼上。   季敏看着箭扎在了裴清远的右眼窝中,血立刻流了出来,蜿蜿蜒蜒从他脸上滑落,滴在了地上。   让他俊美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怕。   ……她失手了,她没有射死他。   季敏无力再射出第二箭,她不想再见到他了:“你走吧,不许再回幽州,若是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杀了你!”   裴清远看着季敏冰冷的模样,他知道这一刻,他将永远失去她。   裴清远忽然扬天大笑了起来:“小敏,你不杀我,可我还要说,你不会得到你的爱的,你看,今夜的幽州城就是上天给你的诅咒,你的爱永远会背负着无数的人命和鲜血。”   季敏听着裴清远似悲似泣的笑声,看着他一把拔下了右眼的羽箭,张口吞下了箭头上扎着的眼球:“小敏,他日我一定会杀了鲁王的,我一定会报仇雪恨的,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   万寿节后三天,是大朝会。   今日一些外国使节也都上朝来,因为这些人即将回国,皇帝总要召见他们,给一些赏赐的。.   今天的朝会又不得安宁。   北荻国大皇子颉安利站了出来,跪下捧出北荻国国书,依旧是那番话,想要求娶永平长公主。   皇帝心中暗恨,这还没完了。   裴清远一看,也是老套路,站出来,替漠北王世子求娶永平长公主。   唐家大爷看着眼睛瞟着,站在武将一列中的唐令冲,心下暗暗求着:“儿子啊,你可别站出来了。”   万寿节晚宴后,唐家三口回了家。   在马车上,唐大夫人便着急问自己的丈夫:“你看,令冲这事可怎么办?”   唐家大爷捂着胸口喘粗气:“不管怎么样,令冲今天算立功了。   他如此一番,算是搅了北荻国的如意算盘,过两天,皇帝一定会给孙子升官的。”   大夫人一想也是这个理,孙子聪明,做得好,只要他不是真的想娶季敏就行了。   只是到了家,大夫人脸上勉强做出笑容对唐令冲道:“冲儿,你今天算是给唐家争了脸,你曾祖父也一定会夸赞你的,就是祖母也得跟别人解释一声,你这是为了解围,才说的这番话的。”   但没想到,唐令冲梗梗着脖子道:“我不是解围,我是要上当驸马的!”   唐家大爷和大夫人都快惊晕过去了:“你这孩子,你可知道当驸马后,就不能再在朝廷做官了,还有你怎么会想娶季敏,你疯了吗?”   唐令冲反倒奇怪了:“祖父、祖母,曾祖父七十大寿那日,我在父母屋外,明明听到他们说,想让我尚驸马的,父母的主意,必是你们的想法,为何现在又改了主意?”   唐家大爷真是牙疼:“哎哟,孙儿啊,你可知道一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时咱家不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嘛,是没有办法了,才想用你的亲事来弥补一下,这是家里人对不住你,才想出来的主意。现在你自己出息了,怎么还能让你去做这种事儿。”   唐家大夫人都快哭了:“孙儿呀,你不知道啊,听你妹妹说,那日季敏在咱家花园是亲了那个状元郎楚绍的。季敏是喜欢楚绍的。”   ……什么?季敏居然亲了楚绍。   这个楚绍,难为自己把他当成同命人,没想到他早就为了当二百面首勾引了季敏。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已经迎头赶上了,万寿节他当众求亲,楚绍连声儿都没敢放。   今日唐令冲一见大殿如此情形,这可又是他表现的机会了。他当然一定得往上冲了。   他也不看他爹哀求的目光了,上前一步,还是那句话:臣,唐令冲求娶永平长公主。   哟,又是万寿节晚上的那种情形了,三家又叫上劲了。   不过,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淡淡道:“虽然儿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但是长公主的亲事,朕早就允诺她,要看她自己的喜欢。   所以一切,要等长公主自己的决定!”   皇帝这是把事情给推走了,你们就是求到这里也没有用。   可是架不住有人脸皮厚啊。   颉安利就像听不懂一样儿,又躬身下拜:“那请陛下请出长公主,让长公主今日给小王一个答复可好?”   ……好啊!   世家官员心里可高兴了,这颉安利倒真是聪明啊,这一手棋走得好。   ……就看你季敏敢不敢出来。   不敢出来,那以后世家可就有话要说了,你季敏连这个胆量都没有,置国家大义于不顾。   以后还想带兵打仗,还想当女将军,那你就去做梦吧!   只是没想到,皇帝旨意传下,季敏竟真的来了。   楚绍看着从阳光中走进来的季敏,她一身男装打扮,神色平静。   上一次她上朝,他看着她摘盔卸甲,交出了兵权。   这一次呢,她将怎么做?   季敏站在大殿中央,站在群臣的各种目光之中。   这一次,她要背水一战,拿回她作为一个战士的所有荣光……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下一章,明晚九点。   感谢在2020-03-13 14:36:32~2020-03-14 16:5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小小哲也 5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惊心一战   季敏上了金銮殿, 面对颉安利、裴清远、唐令冲, 只说了一句,当初她曾许诺, 她以后的夫君, 必须能打得过她。   “你们三个既然求亲,那就与我比试一番吧。”   裴清远一听,季敏还真不是推脱之词, 她少女时,便是如此说的。   只是原来他就不是她的对手,今日更不可能赢了她的。   唐令冲听了就是一缩脖,没想到季敏竟提出了这种选婿的要求。   他小时候被季敏王老虎抢亲,那件事就成了他心中的巨大“阴影”。   前些日子, 他跟着季敏剿匪, 又进一步领略到了季敏的厉害,心中对她便更是服气了。   今日他是不可能赢过季敏的, 诶, 这么看来他是没了当驸马的命了,只能老老实实的做那二百面首了。   季敏一撇之下,就看见唐令冲有些幽怨的看着他, 嗯,他在委屈什么吗?   季敏给了唐令冲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她今日主要是给颉安利教训的,是不会让他输的太难堪的。   嗯, 季敏单独给他眼神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唐令冲心中不禁欢喜,得意的挺了挺胸脯,眼睛瞟了瞟裴清远,又看了看楚绍。   楚绍微低着头,武功必须赢了她?   这是她选婿的真标准,还是她的托词?   若真是她的标准,嗬,他哪里打得过她,那么他也就没有了当她夫婿的资格了!   楚绍自虐般的在脑子里想了想季敏与别的男子双宿双飞的画面。   不行,他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不管她在外面的武功有多高,可在床笫间,他们两个不也是属于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嘛,也不是大战了百余回合嘛。   虽然那晚,大多数时间是她在上,他在下。   但有几回合,她在前,他在后时,她不也是轻吟着讨饶了嘛……   颉安利看着季敏,这位长公主的名号,他在北荻国也是听说过的。   这几日他在京城,更是感受到她在老百姓中的人气。   就比如茶楼里喝茶,说书人讲得都是她的故事,还真是个巾帼女英雄呢。   但没想到传闻中貌似无盐的女子,竟然还长得这般美。   颉安利从小到大,身边的美女一直不断,他自诩看女人的眼光可是一流。   季敏今日穿得是男装,腰间系了一掌宽的腰带,便显出了她的身材比例。   嗯,既没有边疆女子的肥腻,又不似中原女子的纤弱。   大长腿,虽隐于袍下,但可以想象出是有多么笔直修长。   最重要的是那宽宽的腰带,更衬出了她的杨柳小蛮腰。   只是那腰虽细,却不让人觉得孱弱,而是带着饱满的柔韧,就真像一根杨柳枝,你手指轻轻压下去,它便弯了,可你一松开,它便弹了回来,摇摆着,充满了勃勃的生气。   ……美人杀人不用刀,斩将追魂全在腰。   这腰,这腿,若真挂在身上,而且她还会武功,可以任意摆出各种姿势,那当真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了。   季敏就见颉安利放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那感觉就像她曾经遇到过的狼,盯着她的模样。   哼,今日必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让他跪着叫娘。   颉安利向季敏拱手一拜,倒是拿出了他的翩翩风度:“长公主既然说选婿的标准是能打败你,那我们怎样比试一番?”   季敏微微一笑:“你们是客,我是主,主不压客,你们想比什么,我就与你比什么。”   哟,这话好大啊去,看来她是觉得一不管比什么,都可以赢了他们三个男的。   哼,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狂妄,是需要一个男人好好的调、教、调、教于她了。   颉安利还没有说话,裴清远先开了口:“那我与公主比试射箭吧。”   女子和男子相比,力气方面终究是有所不及的,若是比拳脚兵器,,打斗时间久了,季敏一对三,未必能够支撑得住。   而且裴清远是知道季敏的箭术超群的。   更何况是在大梁,她自己的家门口比,各方面都是有优势的。   唐令冲斜了一眼裴清远,他也明白,裴清远和他一样都是搅局的。   裴清远提出要比射箭,季敏的箭术他没见过,但是季敏之间在校军场,一箭射穿人头的事,他倒是听说过,想来裴清远和季敏从小长大,一定也是知道季敏箭术好。   唐令冲便也道:“那就比射箭吧!”   三个人中有两个人提出射箭,季敏便对颉安利道:“大皇子以为如何!”   颉安利笑了,北荻人是马上的民族。原就是靠在草原牧马、狩猎为生的。   部落里不论男女,射箭是从五岁时就开始练习的。   要是比拳脚,他还得想一下,季敏既然想和她射箭,那他就陪她好好的玩玩吧。   颉安利点头同意。   既然大家都要比射箭,那就开始准备吧,群臣便到了皇宫内的小教场。   小教场上摆上了座椅,搭了射箭的平台。   颉安利看了季敏三个人:“今日射箭若是比百步,就显得太寻常了,我们就二百步起,五石的弓,三箭定输赢,看谁射得准。”   在场武将一听,这颉安利挺有底气啊。   一般一石二的弓,六十五步开外射中靶心的,就算是一流的弓箭手了。   颉安利上来就是五石弓,二百步,就不知道是不是真有水平。   季敏没吱声儿,只一挑眉,看了一下裴清远和唐令冲。   裴清远和唐令冲都是练武出身,当然不能输这阵势了,便点头同意了。   四个人走上射箭台,有内侍抱来四张弓和四个箭篓。   四人分别查看了弓箭,季敏道:“你们三个先挑吧。”   呵,这倒真有主人家的气势。   颉安利表面看着没什么,实际上这四张弓箭,他都仔细的瞧了,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安排和机关,就是寻常的弓与箭。   他便随手挑了,裴清远和唐令冲也都拿了,等他们都挑完,季敏才拿了他们剩下的。   木靶子被放到了二百步远的地方。   有那老眼昏花的文臣坐在台子后面二十米远的椅子上,眯着眼睛,都有些看不清靶子上的红心。   ……这么远,能射中吗?   射箭台上,颉安利站在台子的最左边,旁边依次是裴清远、唐令冲,季敏站在台子的最右侧。   颉安利斜着眼睛,看着季敏提弓拎箭,如青竹般的立在那里,倒是有种稳如泰山的气势。   哼,等一会儿就让你哭。   ”开始“,内侍高叫一声。   颉安利、裴清远,唐令冲三人,搭箭挽弓,每人的三只箭,如流星赶月一般飞向靶心。   有的文臣,还在那迷糊着,以为还没开始射呢,就听到靶子附近负责报结果的内侍们分别大声道:“皆中!”   哟,这三个人都射中了。   靶子被抬到台子上,众人一看,这三人的三只箭,都射在了靶子上拳头大小的红心中。   这三人都可以称作是神箭手了。   颉安利冷眼看裴清远,他这两年与裴清远可没少打交道,这小子又阴又坏,心眼比蜂巢还多,从他来了漠北,很快就得了漠北王的信任,北荻人没少在他手底下吃亏。   没想到,他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武功竟然还不错,怪不得听说漠北王要招他为女婿。   只是裴清远这一次一直在破坏他的计划,就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打得什么坏主意。   裴清远撇了一眼颉安利,北荻可汗十几个儿子,颉安利是最受宠的,也是武功最高,作战最为勇猛的,被称为“北地雄鹰”。   现在看到是有几分真本领,他来漠北两年,还没有颉安利打过仗。   只是这一次,颉安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季敏的主意。   哼,等他回了漠北,就要想办法掰了这颉安利什么“雄鹰”的翅膀。   唐令冲看了靶子,心道一句:惭愧。   颉安利和裴清远的三箭的箭头都是挨得紧紧,射在靶中央的红心中。   他的三箭,虽也射中的红心,但是有一只箭,却是将将擦在红心的边上,算是勉强射中了。   三人射完了,颉安利冲季敏志满一笑:“长公主,您不射了吗?”   季敏迟迟不射,难道是怕了吗?   季敏微微一笑,向内侍吩咐一声:“把靶子拿到二百五十步远。”   哟,这长公主又加难度了!   在场的武将是都懂得射箭。   二百五十步,五石的弓,要三只箭都射中靶心,这可不是靠撞大运就能射中的。这要求箭手要有清晰的头脑和一定的力量,能够准确发力,拉弓后,控制住箭在空中飞行的力度和角度。   文臣们虽不懂这里面的技术窍门,却不妨碍他们有一颗看比赛的八卦心情。   有的兴奋,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恨不得季敏赶快输了,赶快嫁走才好。   但是所有人此时都屏住了呼吸,想看一看这长公主到底是否射中这三箭。   众人就见季敏立住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里,有微风轻轻吹起她鬓角的一丝黑发,她就像画中人一般意蕴美感。   就见季敏双臂一展,弓拉似满月,弦动如龙鸣,一只白色羽箭瞬间飞出,噗的一声正中靶心红点。   众人惊叹的还未来得喝采,就见季敏又连射出两箭。   第二支箭直接劈开靶心上的第一只箭,穿透了半指厚的木靶子,力道不减,又飞了一尺远的地方才落下。   而第三箭直接从射穿的洞中飞了出去,堪堪飞了三丈远,钉在了小教场的墙上,墙上的石土四碎纷飞,扎出了一个窟窿。   哇,众人都呆了。   这长公主是吃什么长大的,一个女子竟然有这般力气,这般准头,一般的男子是根本比不过她的。   怪不得她到现在没成婚,这一般人哪敢娶她啊。   现在看,这颉安利、裴清远、唐令冲这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士啊。   季敏放下弓,脸上未见任何得意之色,就像这样的射箭对她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皇帝看了是龙颜大悦,这就是他的宝贝女儿,大梁的长公主。   今日以后,看谁还敢质疑他的女儿是有替身的,看谁还敢质疑他的女儿带兵打仗的能力。   看吧,就是大梁的男儿,又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女儿。   裴清远痴痴的看着季敏,这就是他的小敏,他心中如骄阳一般灿烂的女孩儿。   唐令冲看着季敏也看呆了,在祖父生辰那日,他在后花园,是怎么敢说出拒绝娶她的话。   看来那天季敏是心情很好,才没有收拾他啊。   诶,后来,季敏说二百面首之事,他当时就应该立马答应了,他怎么就跑了呢?   后悔啊,后悔啊!   不行,他一定得找个机会,把这二百面首的事情做实了。   唐家大爷看着台子上的儿子,一脸崇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季敏,心里叫苦啊:“儿呀,你可别再看了,这是你能喜欢的人吗?你根本降不住人家啊,你们俩真要成婚,这是谁娶谁呀?而且夫妻两个过日子,就没有不生气、不拌嘴的时候,真要到那时候,你能打过季敏吗?这不回手就把你揍扁了嘛!”   颉安利脸都黑了,他没想到,季敏比他们多了五十步,可这箭比他们射得还要精准,力量也要大得多。   这样输得也太难看了吧,也太打击一个男人的信心了吧。   他从小到大,还没这样被人比到尘埃里了。。   现在丢的已经不仅仅是他的脸面了,还有北荻国的脸面了。   堂堂一个北荻的大皇子竟输给了一个大梁的女子,这让他回去怎么向父王交代。   他可是草原上的雄鹰啊,这一次在季敏面前竟生生比成了麻雀,这哪里行!   他一定要搬回一城。   楚绍看着季敏,此刻的她比吕梁山剿匪的那一晚还要美!   这是一种磅礴大气的美,她就是龙凤之女,是那传说中的青鸾,无所畏惧,振翅翱翔,就要乘风直上九重天。   可他呢,他该做些什么,才能配得上她,才能与她并肩齐飞。   皇帝哈哈笑着站起身,对颉安利、裴清远三人道:“三位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若没有事情,朕就要退朝了。”   就你们这三个小样儿,还想娶朕的女儿,先去练练箭术吧。   颉安利铁青着脸,忽然躬身施礼道:“尊敬的陛下,我还想与长公主比试一次,再定输赢。”   哟哟哟,在场的武将一听,你一个北荻的大皇子,脸上是贴了牛皮吗?这般厚,输了还不认帐,还想比,真是美的你!   文臣中的世家官员,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嗯,这颉安利看着脸皮厚了些,有些破裤子缠腿的味道,但是就不知道他还能弄什么招数,最好弄个狠招,压一压季敏的嚣张气势。   皇帝也沉了脸:“大皇子,你还要比?”   哼,别再比不过我女儿,把你和北荻的脸皮都输没了。   颉安利当然听出皇帝语气中带着的两分不悦与鄙夷,他一咬牙:“是,还请陛下应允!”   皇帝看了唐令冲与裴清远:“那你们两个还要比吗?”   就像是做鲜明的对比一样,唐令冲马上上前一步,施礼道:“陛下,刚才这三箭,臣输得心服口服,臣不比了。”   说完,唐令冲还瞪了颉安利一眼,就你这样的,连个男人的胸襟都没有,输不起,还想娶季敏,真是痴人说梦。   裴清远上来一步:“陛下,臣刚才三箭已经输了,大皇子若想比,臣倒可以比,但是臣觉得这事应该看长公主的想法,长公主若想比,才可以比,若长公主觉得身子乏了,没什么兴趣想比了,那就不比,反正刚才输赢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三个都是自愧不如的。”   哟,大家一听,这裴清远真会说话,真会做人,是明里暗里的挤兑颉安利,而且还给季敏铺了台阶。   季敏若是不想比了,也没关系,就着他这话,顺势就可以不比了。   楚绍看了裴清远,这般殷勤,看来这个前未婚夫是“贼心未死”啊,还想着“春风二度”呢。   不过这人可比唐令冲心思沉得多,可不是一般的人。   皇帝又看了一眼已经被挤兑得脸都青了的颉安利,又向季敏道:“敏儿,你还要跟他们比吗?”   皇帝是不想让女儿再比了,若是他真想,刚才他就直接应了。   女儿刚才那三箭,赢得优势非常明显,她不比,谁也挑不出来理来。   季敏也明白父皇的意思,不过她看着颉安利愤愤不服的样子,三国时,有诸葛亮丞相,七擒孟获,那她今日学一回,二打北荻脸。   ……让你们给父皇送美人,今日就把你们打成煤球,让你们以后再也不敢起歪心思。   季敏一笑:“父皇,女儿愿意比试!”   颉安利嘴角勾出一丝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颉安利上前一步,抢着道:“长公主,我们这一回依然比射箭可以吗?”   季敏一点头:“可以!”   “那我来说规则吧!”   季敏依旧点头:“可以!”。   ……我倒要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颉安利邪性一笑:“长公主,那我们这一次比箭,就不用靶子了。   就让我们各自的亲人,头顶着一个苹果,站在二百步远,我们就射他们头上的苹果,若是射中苹果就算赢,没射中的算输。   我这边会让我的妹妹云纱公主顶着苹果,长公主那边看看安排哪一位?!”   群臣听了一阵哗然,这北荻大皇子现在可不是脸皮厚了的问题了。   这规则出的,简直是没人性,太歹毒了。   让自己的亲人顶着苹果当靶子?   射中苹果还好,要没射中,射飞了也行,可这要是箭稍微低一点,射中了人脑袋,那不是就要了人命吗?   而且,你说你用亲人,可谁知道那个云纱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你能这般舍出来,可看是没什么亲情。   但季敏是长公主,她的亲人,那是皇帝、皇后、皇太子和庄王啊。   你让这其中哪一个去顶苹果,这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谁能负得了责任?   这就是把难题摆在了季敏面前,季敏若是不比,那就认输了。   可是季敏要是比,这该怎么比啊……   作者有话要说:  真吞了自已眼球的,是三国演义中的名将夏侯惇,不会虐唐令冲的,下一章几位面首要凑成一桌麻将的。   感谢在2020-03-14 16:53:25~2020-03-16 13:0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徐图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老长安 5瓶;徐徐图之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欢聚一堂   季敏也没有想到颉安利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恶毒的方法。   二百步远, 若只是射个苹果大小的物件, 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是如今难的不是射苹果, 而是顶着苹果的人。   一个正常人, 如果面对迎面而来的箭,最下意识和自然的反应就是躲开箭。   如此一来,顶着苹果这个人, 必须要对她的箭术极为信任,而且有极佳的心里素质,才能在箭射过来时纹丝不动。   若是动一点,箭射不到苹果倒是小事,就怕会伤到人。   而她季敏的亲人, 哪一个都不可以受伤, 所以哪一个都不可以来顶这个苹果。   季敏毫不犹豫的就准备放弃这场比赛,反正她已经赢了一场, 最多两个人一比一打平, 再赛一场。   可这时,就见皇太子走了过来:“阿敏,我来顶苹果!”   什么?众群臣的眼睛都睁大了!   皇太子可是一国储君, 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阻拦。   但季敏当然不能同意,忙道:“太子殿下,我有些累了,不想比了!”   “你累什么累?赶快比完了, 再休息吧。”说话间,庄王手里拿着两个苹果走了过来。   庄王把苹果在手里颠了颠,脸凑到季敏眼前,笑道:“我来顶苹果,你敢不敢射,不敢射,以后就乖乖的叫我二哥!”   季敏看着庄王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来跟着凑什么趣,真想揍他一巴掌怎么办?   庄王冲皇太子一笑:“皇兄,还是我来吧,我和阿敏是双生子,心意相通,今日最是合适的。”   说着庄王拿着苹果走到颉安利面前,把手中的一个苹果很贴心的放到颉安利手中:“大王子,这个苹果给你,诶,小王真是十分佩服啊,你,竟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只是小王有些奇怪了,大王子在贵国也是如此练箭吗?”   庄王身子微微靠近颉安利,极轻声道:“大王子,你原是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才能想出这种没爹没娘,没兄没弟的歹毒主意啊!”   呀!?   颉安利当然听懂这句话了,这庄王是骂他呢!   颉安利脸都气红了,可是他还没法反驳,因为他也知道他这个主意的确有失正道。   他是想着,季敏的两个兄长,一个是皇太子,一个是王爷,都是身份尊贵之人,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而大梁是大国,这个时候,也不可能在找人来冒充这两位。   这样就算逼着季敏认输,来比第三场。   可是没想到皇太子和庄王竟然都站出来了,这是什么兄妹情,难道他们就不怕出什么意外,难道他们对季敏就是这般信任。   这在北荻,在他的认知中,是完全不能的事情。   他的父王,除了他的母亲王后外,还有十几个女人,他也有几十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他和他兄弟之间明争暗斗,都想做下一任的可汗,哪里有过什么手足亲情。   所以以己度人,他相信季敏的兄长对季敏也是如此。   可是事实就这样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他看着手里苹果,只觉得这已经不是苹果了,而是逾千金重得巨石,压得他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云纱公主被人带了上来,她还真是颉安利的妹妹,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北荻的二王子,与颉安利之间斗得非常厉害,而她的母妃深得可汗的宠爱,也是颉安利母后的眼中钉。   这一次之所以选她来大梁,其实是她母妃和哥哥的主意,一是她长得的确美,有在大梁可以获宠的资本。   二是,她若真的在大梁得了皇帝的宠爱,那么母妃和哥哥在父王面前就更有底气与颉安利斗了。   但是她没想到,颉安利竟然提了这样一个主意与季敏比箭。   她在北荻她也不算是娇养大的,也是会骑马射箭的,但是做靶子这样的事情她可是第一次。   季敏看着庄王就要往靶子那里走,她心里一急,就想上去拉他。   皇太子伸手拽住了妹妹的袍袖:“阿敏,让阿菘去吧!”   季敏回头看大哥,皇太子扬了扬嘴角,做了一个安抚的表情。   季敏瞬间就明白,这是大哥与二哥他们决定了的事情。   皇太子从颉安利提出这个方案来,就没有想过让季敏放弃。   虽然这里面危险性很大,但是有句话叫做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   颉安利一次次的用向季敏求亲来挑战大梁的底线,若是这一次让他得逞了,一是别的小国看见了,也有模有样的学了,那么大梁以后将烦不胜烦。   二来,也是狠狠打击一下北荻国的气焰,让他们老实些,别再打什么歪主意。   三是,什么人都敢拿妹妹的婚事作妖,这是当大梁的公主是什么,当他们这两个哥哥是什么,当皇帝、皇后是什么!   所以这场比赛一定得比,而且一定要比赢。   他和庄王都是相信妹妹的箭术,他们要让妹妹知道,他们一家人是会永远站在她身后,做她最有力的后盾支持。   季敏看着哥哥脸上温润的笑,拿着弓的手紧了紧。   嗯,她一定要赢了颉安利,为了她,为了她的家人,为了整个大梁。   庄王和云纱公主在离射箭台二百步远的地方站好。   庄王解开发髻,头发披散开来,把苹果稳稳的在头顶放好。   然后双手放在身前,往袖子里一拢,眯着眼睛,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   旁边的云纱公主也同样解开发髻,可是她的手哆哆嗦嗦的,放了三次,苹果都从头上滚了下来。   因为她心里不知道,这是颉安利是真的为了和季敏比赛,还是找个借口想射死她,以便她不能留在大梁,诱惑大梁皇帝,给她的母兄增加助力。   庄王看了云纱公主煞白的脸,哼,没那个能耐,还敢揽瓷器活,还想来大梁做父皇的妃子,真是想得美。   “在那个苹果中间穿个绳子,让她两手抓着绳子,把苹果固定在头上!”庄王吩咐一声。   季敏和颉安利走上了台子,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颉安利就感觉到从季敏目光中的强大力量,向他压迫而来!   这个长公主怒了!   她在告诉他,她这一次一定会狠狠的碾压他的。   台下的群臣,这时也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哟哟哟,一个是母夜叉,一个是恶飞雕,一个乍起翅膀,一个两眼精光,这下可有得瞧了。   “开始!”内侍一声高叫。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诶,就不知今天是黄道吉日还是黑道凶日。   随着内侍的声音,就见季敏没有一点迟疑,一抬手,羽箭如闪电般划过日空,“噗”的一声射中了苹果,还没有把苹果射碎,而是箭尖扎着苹果,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群臣们齐齐抚掌,呼出了一口气。   这长公主太厉害了!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赢了!   大家还没有感慨完,就见庄王对季敏颇不乐意的大声道:“阿敏,你怎么射的,把我头发都有点弄乱了!”   说着拿手指理了理他的长发,还甩了甩头。   群臣扶额:庄王殿下啊,刚才那箭可是挨着您头皮飞过去的,若是稍微下一点,就射入您的脑门了。   一般人早就吓尿了,您还有心情想着美,你这爱美之心可真够大的了。   季敏放下手中弓,侧身看着还没有动手的颉安利。   颉安利拿着弓的手冒汗了。   季敏先出手并且一箭射中,现在所有的压力便在他身上了。   这样射箭是考验顶苹果的人心理素质,但最考验的还是射箭人的心理素质。   因为现在比的已经不是射箭的本领了,而是看谁更胸有成竹,能在面对亲人时,还能稳住心情,正常发挥自己的水准。   季敏做到了,可他能做到吗?   其实在季敏兄妹答应比赛,打乱他的计划时,他就输了。   颉安利看着对面摇、摇欲坠的云纱,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弓。   云纱看着颉安利手中的弓举向了她,那箭尖上的铁簇在日光的照射下发出森森的冷光,让她的心、让她的腿不由得就颤抖起来。   他、他真的要、射、了吗?他会不会射准呢?他会不会就此杀了她?   云纱再也承受不住,啊的一声,坐倒在地。   季敏看着台下浑身战栗,泪流满面的云纱,微微叹了一口气:“大王子,云纱公主既然身体不佳,就不必比了,这一场算我们打平!”   颉安利刚刚看着尖叫着坐在地上的云纱,心里无限懊恼,真是太丢人了,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他怎么能提这样一个主意,这一下北荻的脸都被丢光了。   可是他没想到季敏竟然这样放过了他。   他看着季敏,她说这样的话,淋漓尽致的体现一个上国、一个大国的霸气与人道。   让所有的附属小国看到大梁的雄厚实力和广阔胸怀。   ……他输了,输得太彻底了。   季敏在京城又一次出了风头,街头巷尾,老百姓嘴里哪个不得夸一夸永平长公主,真是给大梁太长脸了。   书商们也连夜赶出了话本子,什么《长公主大战大王子》,什么《大梁公主与北荻王子的一箭情仇》等等,只要一放出来就卖得洛阳纸贵,一扫而空。   而那说书人更不能放过这赚钱的好时机了,如今的茶馆酒楼,说书人都是口若悬河,活灵活现地讲着长公主的故事,那长公主如何拉的弓,怎样射的箭,是连比划带说,就像他们身临其境一般。   说书人讲得痛快,听书的听得更是痛快,赏钱是哗哗的。   季敏这一回赢得这般风光,她的那帮兄弟就觉得需给老大庆庆功了。   这庆功宴摆在哪里?   还是选在了月女河上的画舫里。   这一次是包了月女河上最大的一艘画舫,做个五十来人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还定好了月女河两岸花楼里面顶尖的花魁女来陪酒。   等穿着男装的季敏上了画舫,就见船舱里坐得是满满的,还有六、七个大美人在弹琴,唱曲。   当真是云香鬓影,热热闹闹。   只不过在这一群人里,她看到三个让她很意外的人。   ……楚绍、唐令冲和裴清远。   嗯,他们三个怎么来了。   季敏拿眼睛一扫,这次负责张罗的老二。   老二就不禁拿手揉了揉脸,腮帮子疼啊。   这可不怨他,他可没请这仨人儿,这仨人儿都是不请自来呀。   裴清远原就与他们这些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当年裴清远深受韩宗渊的器重,在这群人中也是很有威望的,大家伙都把他当成老大哥,有什么事儿也都找这位老大哥帮着拿主意。   后来幽州一战,裴清远失责被季敏一箭射瞎眼睛,撵走的事儿他们知道,但是季敏与裴清远退亲里面涉及到的感情方面的事儿,这帮人是不知道的。   但这次裴清远拿着鲁王的人头回来,算是给幽州死去的兄弟们和百姓们报了仇,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再加上大家也明白,裴清远在这次季敏和颉安利的比试中是明里暗里的帮着季敏,而且季敏也同意他把鲁王的人头送回幽州,就表明季敏是原谅他之前的事了。   而且裴清远这次来京城,一到便给大家伙儿都送了礼物,也说想与大家伙聚聚,但这些人碍着季敏的面子都没敢答应。   可是没想到今晚聚会,裴清远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便来了,他人既然已来了,也不就好撵他。只能叫他坐着了。   而唐令冲和楚绍是因为这两个人,今晚儿也包了一艘画舫,也在月女河上喝酒。   这两个人的画舫就在他们的画坊旁边,而且这两个人前段时间还与季敏一起剿匪。   唐令冲又和大家伙儿在幽州也是从小就认识,还十分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大家伙一看也就回个礼吧,客气一声:不然就到我们船上一起来喝酒吧,谁知这两个人就真不客气了,直接上船来,也不走了。   唐令冲看着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楚绍,心里就来气。   他今日也是提早便得知季敏这一帮兄弟要在月女河上聚会,他便想着见见季一敏,诉说诉说他的心里话。   唐令冲便很出了家门,打算在月女河边与季敏这帮人来个巧遇。   可是还没等他和季敏来巧遇呢,他一出家门口就巧遇到了楚绍。   楚绍见了他倒是满面春风,笑着拉着他就要出去一块儿喝酒。   唐令冲其实不想跟楚绍多纠缠,现在他们俩可是竞争的关系。   就看谁能先争到那二百面首的名额,成为季敏的入幕之宾。   唐令冲再三推辞,说自己有事儿,奈何楚绍这次不知道怎么的,脸皮厚的就像听不懂他话一样。   是硬拉着他,到月女河里包了一艘画舫。   而且那画舫就偏偏就驶到季敏他们画舫的旁边。   然后楚绍就跟着他上了季敏的画舫。   季敏一看,人都来了,来了就是客,人多也热闹,那就留下来一起喝酒吧。   季敏每年都得遭受几次刺杀,她从来不喝外面的酒,也从来不吃外面的饭食。   今日也是如此,酒食都是她自备的。   季敏是恩怨分明的人,倒了酒,首先举杯对唐令冲和裴清远道:“这一次,多谢二位了!”。   唐令冲没想到,季敏的第一杯酒是敬给他的,立刻便是心花怒,忙拿起杯来一口干了:“应该的、应该的。”   这可不是他作为入幕之宾应该做的嘛。   裴清远见季敏穿的男装,就知道她不想露出身份,便道:”能为公子尽力,是某的荣幸。”   说完举杯也是一饮而尽。   外来三个人,季敏敬了两个。   她就看楚绍静静的坐在那里,在船舱一片繁华热闹中,他的身上竟有着难掩的寂寥,让看了便心生怜惜…… 第31章 你来我往   季敏看着楚绍, 便想起在吕梁山那晚, 海子死的时候,她一把把他推到, 他惊诧、难过的样子。   她这次回京, 也没有与他见面,若不是他今日来了聚会,恐怕她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只是他坐在那里, 用他那双麋鹿般黑幽幽的眼睛她时,她的心就像变成了一团棉花,软软的,又有些闷闷的。   季敏看不得楚绍那孤单的模样,便举起手中杯:“楚大人!”   可是这杯酒她敬他什么呢?   楚绍看她拿起杯, 却没有端起他的酒杯, 而是道:“你已经连喝两杯了,稍稍停一下, 吃口东西再喝, 省得一会儿该醉了。”   哟,旁边坐着的季敏的这些兄弟,听了楚绍的话, 便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哪里来的一位:水仙不开花,装蒜呢!   他们老大喝酒,那是千杯不醉的。   还用得他在这里拦,这不是找没趣呢。   可是在众目睽睽下,季敏竟然真的放下了手中酒杯。   诶?!这些人就有些惊着了。   这是他们老大吗?   连当今皇帝的话, 他们老大有时都不会听,怎么今天会乖乖的听了这个小子的话。   这还没完呢。   众人就见楚绍执箸,他的桌前放了一条武昌鱼,他将鱼眼睛下的月牙肉剔了,放在他的碟子里,然后十分自然的把碟子递给了季敏。   这些人就见季敏神情也很自然的接过碟子,然后伸筷夹起月牙肉,吃了!   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季敏因为总遭刺杀的缘故,从不吃外人的吃食,也从不用别人给她夹菜。   她身边的这些人都是知道她这个习惯的,也都没人这样做。   可是今晚,季敏先是听楚绍的话不喝酒了,这又吃了楚绍给她夹的菜。   这老大今天是怎么了?   这些人手托着下巴,互相看了看。   ……是不是被夺舍了?   ……也许病了吧!   裴清远看了,端起桌上的酒,猛地喝了一口。   季敏最喜欢吃鱼身上的月牙肉,小时候,在韩家吃饭,若有鱼,这块肉都是给她留着的。   看来这个楚绍是清楚季敏的口味和习惯的。   ……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幅画就这个楚绍画的。   其实裴清远从见到楚绍的第一面,看到他腰间的那块羊脂玉玉佩时,就已经怀疑楚绍便是季敏在江东的情人,今晚便更是得了验证。   季敏就是因为这个楚绍,才要跟他退亲,才酿成了让他后悔一生的大错。   ……哼!楚绍!这夺妻之恨,他日后必定是要报的。   唐令冲看了楚绍与季敏之间的这一出,诶,为何看得就像家里吃饭时母亲给父亲夹菜的模样。   唯一不同的在这里是换了角色,是楚绍给季敏夹菜。   但是那种夫妻间和谐、亲近的感觉却是相同的。   嗯,他怎么会觉得楚绍与季敏会像夫妻呢?   不对,唐令冲摇了摇头,一定是刚才的酒太烈、太上头了,他喝得有些头昏眼花了。   唐令冲看了看他的座位,诶,原来他是与楚绍挨着坐的,不知什么时候,楚绍竟然坐到季敏的对面去了,而他与季敏之间则隔了四个人。   这个狡猾的楚绍!   嗯,看来他也得往季敏身边凑一凑。   既然已经决定要做二百面首了,那就得有做面首的自觉性,就要侍奉好主人家的。   他一定得让季敏开心,才能恩宠不断。   季敏吃了楚绍给她夹的菜,便想着要投桃报李,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谢意啊!   季敏记得楚绍原来不太愿意吃大鱼大肉,他那时每个月初一、十五都要吃素的。   便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加了一块菌蘑放到楚绍的碟子里:“这是广昌的茶树菇,最是鲜美,是刚刚进贡到宫里来的,你尝一尝。”   哇,这一下,众人的下巴,可是拿手都托不住了,全都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们的老大竟然给人夹菜了!   他们与老大,从小长大,十几年的感情,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今日这个楚绍却享受到了。   众人就看楚绍慢条斯理的执箸夹起了菌蘑,放在了口中,那用餐的礼仪姿态是优雅至极。   “嗯,的确鲜美,与江东庆元香菇相比是另有滋味。”楚绍尝了后,还夸了一句。   ……当然有滋味了,你没想想这是谁给你夹的啊!   对了,前段时间,京里皆传这个楚绍要尚驸马,这么看这是真的了,否则老大怎么会他这般另眼相看。   诶,也不对啊,老大不是说她以后的夫君必须得打得过她吗?   看这楚绍的模样,哪里能够打得过老大啊!   这在床笫间,不得被老大压得死死的啊!   那老大这般照拂楚绍是要干什么呢?   裴清远又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大口。   嗬,季敏当年可说过,若天下男子都打不过她,那她就找一个最美貌的夫君,放在家里看着也开心。   这楚绍的容貌,倒是真的符合她的要求了。   要是自己不瞎了一只眼睛,到可以与楚绍争一争,只是现今却是无法争的。   不过世事难料!   他与季敏是青梅竹马,季敏对他虽无男女之情,但也有着兄妹之义。   只可惜自古“竹马不及天降”,季敏被楚绍这么个妖孽把魂给勾走了。   可是这一次,他拿回鲁王的人头,又献上漠北的军事、地理的手本。   不管季敏现在是如何不喜欢他,可当初在幽州她也没有杀他,这次也算原谅了他。   况且为了大梁的江山,为了中原的早日统一,季敏和皇帝也得对他礼遇一些,剩下的就看他如何行事。   就算他当不了驸马,这世上集面首的公主也不少,不是有句话说,只要小锄头挥得紧,就没有刨不开的墙。   当年他的墙被楚绍给刨开了,现今换他来刨楚绍的墙了。   唐令冲看了这一番,更是有些着急了,季敏还没有给他夹过菜呢。   这时候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了,唐令冲是连挤带拱的拱到了季敏身边的坐下。   给季敏身边原本坐着的老九挤得胳膊都伸不开了。   老九皱着眉看唐令冲:“你往那边坐点!”旁边位置不挺大的嘛。   唐令冲厚着脸皮笑道:“这天气冷,挤挤暖和!”   这才十一月初,也就是初冬,而且这些人都是练武的青年男子,一个个都火力足着呢。   坐在船舱里,人这么多,再喝两杯酒,早就觉得热了,头上都冒了汗,都把外衣脱了。   怎么到了唐令冲这,怎么还觉得冷。   老九看着唐令冲热得有些红润的脸,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非得要挤在自己身边,他不是有什么断袖之风吧!   老九想到这,身上一阵恶寒,怪不得这唐令冲到现在不成亲,原来是有这癖好!   老九想着自己得躲他远点,便一推唐令冲:“你自己坐吧!”   唐令冲看老九让开了,正和他意,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季敏身边。   楚绍给季敏夹菜,他定不能让楚绍独美,他给也季敏夹点什么菜呢。   唐令冲看了桌上的菜,伸筷夹了块辣子鸡,就要放到季敏的碟子,嘴里说道:“阿敏,你尝尝这个!”   可他的筷子还没落下呢,就听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传来:“她不吃辣的。”   正是楚绍和裴清远!   季敏行军打仗,在吃食上基本是不挑嘴的。   但是她怕辣,太辣的,她会受不了。   唐令冲拿着筷子,就有些尴尬了,他哪里知道季敏吃不了辣的。   他有些不知所措看季敏,季敏倒是一笑,她如今是真的把唐令冲当表弟看:“我的确怕辣,这个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唐令冲只好自己吃了辣子鸡。   边吃边看楚绍和裴清远,拿眼刀剜这两人。   显你们能耐了!就你们嘴快!   裴清远像是没感觉一般,又悠悠然的倒了一杯酒喝了。   楚绍倒是微笑着,很贴心的给唐令冲夹了一筷子黄瓜丝:“这个爽口解辣!”   ……哼,一个前未婚夫,一个所谓的表弟,想争,今日就必要让你们两个知难而退。   楚绍拿起玉酒壶,给季敏倒了杯酒:“我来敬你一杯酒吧!”   季敏看楚绍给她倒酒,这杯酒她当然得喝了,只是这杯酒楚绍敬她什么呢!   可是就见楚绍端起酒杯,也不说什么,只是冲她一笑,这一笑便如清风明月,摄人魂魄。   季敏不由得拿起杯来,楚绍拿着他的酒杯,轻轻的碰了碰季敏的酒杯:“敏敏,我干了!”   说着仰头喝尽杯中酒。   季敏看他喝了,也一扬手喝干了杯里的酒。   众人一看,就更觉得有些囧。   这两个人这酒怎的喝得这般暧昧呢。   也不说喝酒的由头,只是相互一笑。   而且这杯碰得,怎么看,怎么有点交杯酒的意思。   这时就听旁边的花魁女怀抱着琵琶正弹唱着:“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真是好应景啊!   诶,对了,刚才这个楚绍叫老大什么?   ……敏敏!   这些人从小和季敏长大,叫季敏叫得最多的是“老大”,有时也叫“阿敏”,就是裴清远这个前未婚夫特殊点,叫“小敏!”   他们这是第一次听有人叫季敏为“敏敏!”   怎么听着这般肉麻呢,有人不禁揉了揉胳膊,都起鸡皮疙瘩了。   可再看季敏,喝了几杯酒,她的腮边也染上许红霞,眼睛却是水漉漉的,就像那粉润的珍珠,带着莹莹的光泽。   她听了楚绍唤她敏敏,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脸上反而带出丝笑来,就仿佛楚绍已经这样叫过她千百回,就仿佛她从心里面喜欢楚绍这样叫她。   众人突然就感觉,诶,这两个人之间就像有一圈透明的气墙,这墙把他们两个人圈在了里面,把他们这些人隔在了墙外面。   诶呀呀,今晚这酒喝得可是别有滋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了两句诗词。 第32章 各出手段(一更)   季敏与楚绍喝了杯中酒, 就见她的那帮兄弟一个个都看着她, 满脸的讶异。   “嗯,你们不喝酒瞅我做什么?”季敏有些奇怪。   ……瞅你做什么?   这帮人一听, 季敏这是根本没有觉得她今晚与楚绍的互动有什么不妥啊!   行啊, 是他们这些人大惊小怪了!   他们老大怎么就不能和美男喝酒了,怎么就不能给美男夹菜了,怎么就不能对美男好一点啊!   他们老大一向都是很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嘛。   这些人端起酒杯, 酸溜溜的喝了一口酒。   今日请来的七位花魁,都是京里的名妓。   本来听老鸨说今晚要陪一些军爷,她们都是有些不愿意的。   当兵的,一般来说都是书读得少,性情粗鲁, 也没什么情趣。   可是来了后, 就发现她们想错了。   今晚这一船人,是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武将的。   一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结实, 孔武有力。   但是这帮人可与旁的当兵的可不一样, 首先一点,这些人就没有丑的。   也不是说他们眉眼长得有多俊,就是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有那么一股子精神气。   再加上年轻, 看上去便是英气勃勃。   而且脱了外衣以后,个个身材健美,那手臂胸膛上隐隐现出的肌肉都似在昭告着男性蓬勃的力量。   这些花魁女们经历的人事多了,眼睛自然是毒的。   当然明白,这些男子若是在床笫之间, 那必然会所向披靡的。   诶呦呦,这几位花魁便是有些神驰心摇了。   对她们来说,风流才子什么的,就是用来妆点门面,显得高大上一些。   那些读书人是会诗文调情,讲究情调,可是真的到了床上,若是要得痛快,还得是像眼前的这些男子们。   大战个三百个回合,腰身也不会软,也不会累。   都说好花还得水来浇,今晚这水不就来了嘛。   花魁女心里想着,便打起了精神。   可是这一上手,才发现眼前这些人虽招了她们,却是真的就是让她们来弹琴唱曲助兴的,并无其它心思。   她们长得花容月貌,琴曲俱佳,这些人看了虽然眼中有欣赏,但无亵玩之意,而且举止进退有度,没有一个无礼无状的。   诶呦呦,这是哪里来的这些极品男人,越是这样有礼,花魁女们越是动了心。   她们知道这样不好勾的人,一般都不好色,反而认定一个女子后,就是长情的。   她们暗中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从里面招个入幕之宾出来。   季敏这帮兄弟,如今都是军队里的高级将领了。   近百年来,中原战火不断,除了正面的军队之间的战争,私底下各国情报内探的手段都是不少的。   在座的这些人也都曾遇到过暗杀,也都曾被人下过美人计等。   所以在女色方面都是很注意的,也都是不吃外面的食物的。   故此,他们即便都是年轻人,还在军营里呆惯了,平时嘴上是生熟不忌,什么荤话都说。   但是实际上都是洁身自好,而且都是从幽州出来的,幽州的老人受韩宗渊的影响,都是一夫一妻,没有纳妾,家风都很正。   再加上,今天是给季敏庆功,他们哪里敢在老大面前形骸放荡,那不是找打的嘛。   只是花魁女便觉得有些难了,她们卯足劲想下口,奈何这帮人身上却没有什么地方好让她们下口。   季敏、楚绍、唐令冲和裴清远都是后来,等他们四个再一来。   花魁女们更是觉得今晚是来得值了,这四个从容貌、气质都是难得的极品。   尤其是季敏、楚绍坐在那里,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啊。   花魁女们此时更是不矜持了,一个个挤着就往这四人身边坐。   而最受青睐的还是季敏,虽她雌雄莫辨,但一看就是这里面的老大,这些人见了她,一个个亲密的态度中,还都带着尊重呢。   只一会儿,季敏身边就围了四个花魁,端着酒杯,娇滴滴的劝季敏喝酒。   季敏对女孩子一向和颜悦色,她又能喝,便是来者不拒。   这可把坐在她身边的唐令冲给呕坏了,对面是妖孽楚绍,身边是妖精花魁,都缠着季敏,那他怎么办,什么时候轮到他啊!   唐令冲便对坐在他和季敏中间的花魁沉脸道:“你坐到另一边儿去!”   他想还与季敏喝一杯呢。   可花魁女是什么人,她哪里怕男人黑脸。   听了唐令冲的话便是做出委委屈屈的样子,柔弱无骨的往唐令冲身上靠:“公子,您这是怎么了?说奴家伺候的不好吗?让您生气了吗?那奴家给您陪罪了!”说着就缠了上去。   唐令冲当然季敏的面不好用手推她,另外今晚的气氛也不好疾言厉色,扫大家的兴,就只能左躲右闪,光顾躲她了。   裴清远看了倒是一笑,他不怕花魁女缠着季敏,他就担心楚绍没完没了。   便对他身边坐着的花魁女道:“你去坐到那个公子身边,今晚儿你只要是能让喝十杯酒,我就给你一千两银票,明晚还去你的园子捧你的场。”   哦?花魁女看了看那边坐着的楚绍,好一位美公子,只要能让他多喝十杯酒就能得千两银子,而且眼前这位虽没了一只眼睛的,但也是俊美非常的公子,明晚还会来找她。   钱不钱的倒是小事,重要的涉及到她的业务能力和魅力,她当然得答应了。   花魁女端着酒,离开裴清远就坐到了楚绍身边。   楚绍身边原就是坐着一个花魁女,此时两位花魁女把他夹在了中间。   只是花魁女坐在楚绍身边,才发现这位美公子人长得像洞府里神仙似的,那性情也跟修道神仙一般是冷冷清清。   她们两个是貌美如花的花魁,但在这人眼里,就像两股白烟儿一般,他连理都是不理。   你若是想给他敬酒,请往他身上靠一靠,他只抬起他那清冷冷的眼睛,看你一眼,你就觉得心底发凉,就不敢有所动作了。   季敏喝了几杯酒,就看到对面的楚绍坐在两位花魁女之间,脸上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也没有与她们说笑喝酒,反而是微垂着眸,双臂拢着,不与那两个花魁女有一丝接触,看上去,竟像有些害怕一般。   嗯,他这是怎么了,怕什么?   季敏又仔细看了看,怎么看就觉得这情景有些不妥。   楚绍眼观鼻鼻观心,那模样就像千年古刹里,不染红尘俗世,清纯禁欲的小和尚,正在专心念经,一心向佛。   而他旁边忽然冒出来两只妖精来,妖精们使出各种手段,就想缠着他,勾着他,坏了他的修行。   楚绍感觉到季敏的目光,抬眼看向了她。   季敏就觉得楚绍黑幽幽的眼睛里似带着委屈和无助,仿佛在和她说:这些妖精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还不来快点救我。   季敏的心软得像棉花,便拍了拍坐在她身边的两位花魁女:“你们坐到对面去吧。”   又对楚绍柔声道:“你坐到我身边来。”   她的话音一落,就见楚绍笑了,笑容就冰雪消融,暖阳高照,让人心旷神怡。   一船人就这样看着楚绍大大方方的坐到了季敏身边,坐就坐吧,那楚绍还微侧了身,肩膀与季敏的肩膀靠在一起,头就像要枕到了季敏的肩上。   而偏偏季敏就不推开他,就让他那么亲密的靠着。   虽然这两个人坐在一起,脸上都带着笑容,就像画中人一般极具美感。   可是大家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就觉得有些刺眼呢。   唐令冲心里就涌出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你季敏既然要二百面首,那就得雨露均沾啊,怎能独宠楚绍一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补昨晚的更新,今晚十一点左右还有一更,下章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男狐狸精   其实季敏因为公主还有女扮男装的身份是不太喜欢有外人与他们一起聚会的。   但是兄弟们一年到头在军营里, 除了雌蚊子, 轻易没什么暖玉温香的机会。   今日既然叫了人来,那就叫吧。   不过这些花魁女, 也是应该阅人无数, 为何今日见了她这帮兄弟,一个个眼睛都冒光呢。   “姐爱俏”倒真是的,她这些兄弟放在哪里都是出众的人物。   季敏心中油然生起“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老母亲心态。   她看身边的唐令冲被那花魁缠磨的已经鼻子不是鼻子, 脸不是脸的,就要憋不住火了,便吩咐那花魁:“去弹首曲子来吧!”   花魁看着季敏娇笑:“公子喜欢听什么曲子啊?”   季敏微笑:“弹你拿手的吧!”   花魁站起来,走到一旁,拿起琵琶, 拨弄琴弦, 唱了起来。   声音即柔又媚,就像裹了一层蜜水的棉花糖, 听在人耳朵里, 那是滋味万千。   一边唱着,眼波还像钩子一般勾了过来,可谓是媚眼如丝, 旖旎缠绵,必要把你的魂魄都勾走。   季敏细听她唱:”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唱得竟然是“十八摸。”   季敏不禁感叹, 这种撩人的小调,也只能是在这温柔乡、销魂地的青楼勾栏中听到,一般人家中的妻子、小妾哪能唱出这种淫词艳曲来。   季敏便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便对唐令冲道:“令冲,你今年十八了吧!”   嗯,季敏怎么关心起他的年纪来了?   唐令冲忙坐直身体,眼睛亮亮的看着季敏:“我是十八了!”   完全是个男子汉了,是绝对可以与人啪啪啪了!   “嗯,也该成婚了!”季敏接了一句。   对呀,可以成婚啊!做驸马面首都可以啊!   我不就在这等着你嘛!你快点和说吧,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唐令冲就觉得的自己的心啪的一下,心尖上仿佛开了一朵娇嫩的花,就等着季敏来采撷怜惜。   季敏想着前一天她与她在京城的第一拥趸李侍郎家的李二小姐的见面,这位李二小姐自从上次在唐家与她一起怼了谢柳晗后,如今也算是她在京中的手帕交了。   季敏兄弟多,但能称得上闺蜜的几乎没有,勉强算了也只有这位李二小姐了。   李二小姐见她,是来偷偷的与她打听唐令冲的事情。   季敏这才知道,唐家和李家正在给唐令冲和李二小姐议亲,李小姐知道她是唐令冲表姐,前段时间还一起去了吕梁山剿匪,就想问问她唐令冲这人到底怎样。   季敏当然觉得唐令冲不错,长得很英俊,武功也不错,家世也不错,最主要是这个人心思正,是个可造之材。。   她便对李二小姐夸了一顿唐令冲。   可李二小姐却皱起眉头,有些烦恼道:她的母亲与唐大夫人之前本来约好要到相国寺上香,让她与唐令冲见个面,聊一聊,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唐家说唐令冲这段时间忙,暂时没有空,就没见上面,这事就没下文了。   后来就是皇帝万寿节,北荻大王子求亲,唐令冲站出来求娶季敏,也想尚驸马。   “长公主,这个唐令冲不是喜欢你吧,真的想上驸马吧?”李二小姐觑着季敏小心道。   季敏看着她眉眼皱成了小包子脸,忍不住拿手捏了捏:“你胡想什么呢,唐令冲怎么会想尚驸马,他那就是搅局呢。”   “那他为什么不去相国寺呢?难道他心里有别的喜欢女子吗?”   季敏想着唐令冲那个别扭性子:“应该没有吧!”   不过李二小姐也算是她的闺蜜了,她看李二小姐对唐令冲还是有那么点意思,便想着能帮就帮一帮。   其实若唐令冲今天不来见她,她也想着这两天见一见唐令冲。   “令冲,我听说你家与李家正在给你议亲,那李二小姐与我的关系很好,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若没有旁的喜欢的女孩子,可以与她见上一面,聊一聊!”   这种保媒拉纤的红娘的事情,季敏可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干,也是好不容易说完这番话。   说完后,她便很期待的看着唐令冲。   唐令冲看着季敏,他觉得今晚的酒的确是太烈了,太上头了,让他有些头昏脑涨,有些听不清季敏的话,有些不理解她在说什么。   “阿敏,你说什么?”唐令冲觉得他应该鼓足勇气再问一遍,或许真的就是他听错了呢。   “哦!”季敏揉了揉下巴,她还真是不擅于干这种事:“令冲,我就是想问问过两天你准备去相国寺上香嘛,李二小姐也准备去!”   唐令冲这一次彻底听明白了,季敏这是在与他与李二小姐之间拉红线呢。   唐令冲就觉得季敏的话就像冬日里的刮的呼呼的大北风,一下子就把他心尖的那朵娇花从枝头吹落了,让他的心空落落的一片冰凉。   “阿敏,你真的希望我去吗?”唐令冲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又问了一句。   季敏根本没有察觉唐令冲情绪的变化,她还以为唐令冲真的再问她的意见呢。   便点了点头:“终身大事,当然是重要的,能够提前见一见,了解一些,那是好事啊。”   唐令冲听了这话,这一次心就像彻底坠进了冰窟窿里,拔凉拔凉的,是冻上了冰。   而今晚的喝的酒,此刻都涌上了头,涌到了眼眶里。   ……季敏不要他了,他连二百面首都做不上了。   季敏看唐令冲忽然红了眼圈,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样子就像一只被主人家抛弃的小狗。   “你怎么了?”季敏不解道。   若是真的不喜欢李二小姐,不答应便罢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我、我……”唐令冲无法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问季敏为什么不要他了。   只能是把自己憋屈得就想掉眼泪,他也不理季敏了,是站起身便离开了船舱,找了一叶扁舟,上了岸,觉得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也许睡醒了,这一切就没有发生过。   季敏看着唐令冲一言不发的走了。   诶,这人是怎么了,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季敏心中奇怪,转过头小声问楚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话吗?”   楚绍此刻心中可是艳阳高照,春暖花开。   他微笑着给季敏倒了杯酒:“你没有说错话,是这唐令冲害羞了,你没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嘛,想来是着急回家与父母商量去了!”   ……哦,是害羞了?!   不过季敏想着唐令冲也真够别扭了,高兴也不应该太心急,连酒都不喝了。   其他人当然也听到了季敏与唐令冲之间的话,他们看了唐令冲的异样,有些人在心中,就有些明白了。   诶,这唐令冲是喜欢上老大了!   诶,真是有点自不量力找虐呢,老大岂是能轻易肖想的,要知道当年在幽州,老大拒绝过多少人。   唐令冲这样还算好的,当时在幽州有的人被老大拒绝后,是当场便痛哭了。   不过这些人都是心里这样想,可没有人对季敏说实话。   一来是唐令冲也没有当面对季敏表白,二来季敏和唐令冲今日说的是唐令冲与别人的事。   只是这些人眼睁睁的看楚绍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唐令冲的事在季敏面前给揭过去了。   在他们看来楚绍的解释多牵强啊,一看就是胡说呢。   奈何季敏就信了,还笑着与楚绍说了句,那她就算做了件好事。   楚绍便笑着应了:是件好事!   说着两个人还干了一杯酒。   啧啧啧,看看,看看,老大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模样就与那古代被女色所惑的昏君有什么两样。   诶哟哟,以前光听说过狐狸精厉害,今日眼前这位不就是活生生的的男狐狸嘛,把他们英明睿智的老大迷惑成了没头脑。   这里面有几位心里就有些不忿了,不能让老大这般被骗了,也不能让楚绍这般轻易得手。   可不忿怎么办,看楚绍那样子,又好打他,那就灌他酒吧。   这些人就车轮般上来敬楚绍酒,想把他灌多了,不让他发妖。   可是灌酒也不成。   一是季敏护着,看楚绍真的要连续喝,她就替楚绍喝了。   二来楚绍心思灵透,也看出大家心里有些不愿意他这样霸着季敏,便站起来,主动敬大家,而且言语间都带着几分恭敬与亲近。   这样一来,众人反而不好意思了。   酒过三巡,楚绍见季敏微闭了眼睛,手拄了头不说话了。   便轻轻叫她:“敏敏,可是有些喝得太多了,头疼了吗?用不用我给你揉一揉!”   众人忍不住翻白眼,老大怎么可能喝醉!真是太会现殷勤了。   季敏闻言,微睁开眼睛,瞧了身边的楚绍。   她觉得自己真的喝醉了,竟有些分不清她现在是在哪里。   ……是在江东吧!   她伸手揉了揉楚绍的脸:“阿绍,好像好久没有听你吹箫了!”   楚绍笑了,哄她:“那我现在吹给你听,好不好?”   季敏也笑了,开心的点了点头。   楚绍伸手,示意花魁女拿来一只玉箫。   季敏却先伸手接过玉箫,然后从身后的知春手里拿过一方手帕,仔仔细细的把箫擦了一遍,才递给楚绍。   楚绍接过季敏擦干净的箫,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箫音渐起,婉转舒缓,似带着刻骨的缠绵和相思,就仿佛正在向恋人呢喃细语他美好与缱绻的深情,让人听了便心往而神驻。   季敏闭着眼睛,静静的听着,嘴角慢慢的翘起,带着动人笑意。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诶,这男狐狸道行太深,看来老大现在是无法抵挡了。   他们也别在这做碍眼的人了,老大难得有这样兴致,他们怎么也得成全啊!   船舱里的人纷纷悄悄离开,裴清远倒想继续坐着,无奈被人拉着走了。   他回头看了看楚绍,原来你就用了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的季敏,哼,走着瞧吧。   箫声渐至低柔,在渺渺的余音中,季敏双眸流转看向楚绍,楚绍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慢慢的,楚绍的身子靠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 第34章 以退为进(一更)   季敏看着眼前慢慢放大的楚绍的俊美无俦的脸, 他的鼻梁高挺, 睫毛比她的睫毛还要长。   此刻他凤眼微扬,眼角带着淡淡的桃花粉, 薄唇泛起醉人的笑意, 与她缠绵对望,正是情生意动的模样。   明明已经与他做过最亲密的事情,明明已经在心底明了这是无望的情感, 可是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她仍无所遁逃,渐次沉沦。   “敏敏!”楚绍一下一下的啄着季敏的唇,感觉她的身子慢慢的柔软下去。   他的手解开了她的袍带,她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 在烛光下一片莹白。   季敏听着耳边楚绍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终是微闭上了双眸。   楚绍狂喜,粮草官先行, 正待秣兵历马。   忽听天空一声炸响, 然后船体猛地剧烈摇晃,桌面上的酒杯等倾斜着滚到了地板上。   季敏蓦地睁开眼睛,楚绍把她搂在怀里。   “长公主!”船舱外传来知春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季敏张口, 就发现自己声音还带着情动的暗哑。   “刚才天上打了一个冬雷,我们的画舫又被旁的画舫撞了一下,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旁边画舫的情况了!”   “嗯!”季敏轻轻嗯了一声。   ……冬雷?   季敏望向船舷,月女河上灯光水影,仍是一片奢靡繁华。   只是夜空上, 乌云闭月,不见半点星光。   才是初冬啊!竟然打起了雷。   季敏心中一片黯然,为何她与他的每一次都是意外频出,难道这又是上天在警示她吗?   “敏敏!”楚绍敏锐的察觉到了季敏情绪的变化,他用手轻轻的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了她的脸。   她的双眸已褪去情、欲的迷蒙,带着哀伤的清明。   楚绍的心忽地的提了起来。   “长公主!”船舱外又传来知春的声音:“刚才旁边画舫的船夫交代,是一位独眼的俊美公子给了他五百两银票,让他的画舫撞我们的画舫。”   ……裴清远!   楚绍的手不禁握紧拳头,这个贼心不死的前未婚夫!竟用如此方法来搅局。   不过裴清远敢这样做,是有什么底气,知道季敏不会追究他吗?   “阿绍!”季敏拉过楚绍的手,用她的手指将楚绍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抹开,放在她的脸上,蹭了蹭。   他的手掌依旧温热,她的脸颊触碰上便感到一阵酥、麻。   “阿绍!”季敏轻轻呢喃:“这一次见面,你为何从来没问过我,当年我那样对你,第二天就离开,而且三年没有去找过你!”   楚绍的手指轻轻揉捏季敏的脸颊,她肌肤细腻,不见一丝毛孔,三年前她的脸上还有一点点婴儿肥,如今瘦了很多。   他为何不问?   是他不敢问,他怕他会问出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一切就回不去了!   “阿绍!在江东,我会强迫你,是因为那夜我中了媚毒,那媚毒十分霸道,必须与男子行房才能解毒,否则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我那时只想到你,所以便找了你!”   季敏想起那晚自己的狼狈和放骸不羁,也许那样的她,也只有他能接受和包容。   楚绍没有说话,只低头吻了吻季敏的额角。   那夜的她那般异样,他早就曾想过她是不是吃了春、药,只是今晚得了真相,他心里是万般庆幸,庆幸她会选择用他来解毒。   “第二天,给我下毒的人,还在找我,想杀我,我只能匆匆离开江东,回到幽州,后来,我和裴清远提出退亲……”   她要和裴清远退亲?   楚绍的心砰的一跳,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只是……”季敏的眸中有颗晶莹的泪,沿着眼角滴落下来,落在了楚绍的指尖上,烫得楚绍的心都跟着一颤。   他听着季敏一字一字的讲了幽州之战,那是她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和自责。   “阿绍,这三年来我大仇未报,我不能去找你,可是你找到了我,但海子又死了,今晚又半夜惊雷。”   季敏从衣领中拿出羊脂玉玉佩,玉佩在灯光下闪着莹莹的光。   三年来,这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带在她的心口处。   季敏手指摩挲着玉佩上的木槿花,声音哽咽:“阿绍,这玉佩我还给你,是老天觉得我们不……”   季敏的话还未说完,楚绍倾头一下子狠狠的噙住了她的唇,把她的话堵在了口中。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口勿,这是一个深深的口勿,唇齿相依,紧抵着碾磨。   楚绍不想她说出分手的话,他们已经分开三年了,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她不知道她对于曾经孤寂的他来说,是怎样的存在。   他如饥似渴的吸吮着,季敏的唇,没一会儿,就肿了。   他紧紧的抱着她,让她牢记此刻的感觉,他爱她,她也是爱着他的,这就足够了。   “敏敏,我要回江东了,我回江东后,会在江东所有的寺庙,为幽州的枉死的百姓们和你的兄弟们点长明灯,让他们享香火的供奉,让他们早日解脱,入轮回之界。”   “阿绍,你要回江东,你什么时候决定的?”季敏抬头看楚绍。   ……他要走了,要离开她了吗?   楚绍闭了闭眼睛,这是他刚刚决定的,他决定赌一次,赌一次他的离开,会让她明白,没有什么上天的诅咒,一切都在于她的心。   希望她对他的不舍和挂念,能带她着走出她心中的羁绊和困扰。   “江东发洪水,已经几个月,虽然朝廷现在依然在赈灾,但是据我所知效果不好,而且我中了状元,一直没有回乡,母亲前几日来信,她身体不好,又很想念我,所以我想回去看看!”   本来他是想着有一天带她一起回家,她会以儿媳妇的身份去见母亲。   如今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阿敏!”楚绍捧起季敏的脸,深深的望进她的眼中:“你要记住,幽州兵败,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上天对你的诅咒,从古至今,没有从未打过败仗的将军,你最后能赢,能替兄弟们报仇,已经很厉害了。   你是个女英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要让自己学会休息。”   季敏的心如波涛汹涌,这是第一次,有人真真切切的告诉她,幽州兵败,并不是她的错,她是尽力的,在那晚,她也险些战死,她尽了她做为一个战士所有的能力。   而这三年来,她带兵东征西讨,所有人只知道她是个将军,没人会觉得她是个女孩子,没人觉得她也会累,也会累得想抛开一切,大睡三天。   季敏抱了抱楚绍的腰,他还未走,她便不想他离开。   画舫靠岸,季敏抬头,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雪花细细密密的飞舞,虽然落地即化。   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初雪!   总是会让人心生感慨,季敏从知春手里接过一把伞,递给楚绍。   楚绍摇摇头:“伞,即散,敏敏,我不想!”   季敏看着楚绍上马,慢慢的走进了雪中,洁白的雪落在他的头上、肩上,他忽回头,向她微微一笑……   季敏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宫,她睡了长长的一觉,梦里她又回到了江东。   直到宫女把她叫醒时,她还在梦里,她还在江东的木槿山上。   “长公主!唐将军求见!”   ……唐令冲,他怎么进宫来找她?   “把他带到御花园里的梅亭等我!”   御花园中的西北角,又一片梅林,初冬,梅花已开,花虽不艳,但暗香涌动,让人心神皆怡。   季敏看着梅亭中坐着的唐令冲,嗯,怎么一夜之间,他竟会如此憔悴。   胡子拉碴的,就像没睡醒,没洗脸一样。   “令冲,你这是怎么了!”   季敏第一反应,就是唐令冲昨晚若是按楚绍说的,找他爹娘商量亲事,那是他爹娘又不同意他与李二小姐的事了。   唐令冲一看见季敏,今日季敏难得穿了一件女装。   因梅亭下面的假山里点了火盆,亭子并不冷。   “我,我~”   唐令冲一夜未睡,越想越委屈,他是哪里做错了吗?季敏为什么不让二百面首?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呢!   所以今天一早,他便往宫里递了牌子,要见季敏。   如今见到季敏,那心中的委屈更是无法抑制。   他一咬牙:“阿敏,我,我愿意做你的二百面首的!”   ……做她的二百面首?   季敏正端着茶杯喝茶,听了这话,口中的茶噗的一下便喷了出来。   这是哪里来的二百面首之言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没想到那么多天使会熬夜等,么么哒。   要换地图了,男主要发威了,很快就会用回忆的形式写到他们的第一次,第二次也快了,不过现在要能过审,还要写得香艳,很不容易,蠢作者尽力。   这本书不是大长篇,是准备走出版的,所以从现在到完结,只要留言,蠢作者依旧发红包,请天使们看。   今晚十二点左右二更,发红包,天使们不用熬夜等,明早看就可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20瓶;长老长安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往事如歌   知春、知秋看自家长公主如喷嘴茶壶一般, 喷出一口茶, 脸也呛红了,大咳起来。   知春忙拿了帕子给季敏擦嘴, 知秋忙给季敏拍拍后背。   季敏缓过一口, 那手指了指唐令冲:“你干嘛,说这种话,想呛死我啊!”   唐令冲委屈, 我说什么了,不就是实话实说。   他往季敏身边凑了凑,拿手轻轻拽了拽季敏的袍袖:“阿敏,我,我说得是心里话, 我真的想做你的面首!”   嗯?!季敏看看唐令冲略带羞涩和期待的小眼神, 那模样就像一只大金毛犬坐在那里盯盯看她。。   “令冲,你病了吗?”季敏拿手摸了摸唐令冲的额头, 也不热啊, 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诶,唐令冲有些着急了,难道是自己表达的不清楚吗?   怎么季敏会当自己有病呢。   “我没病, 不是你说上次在我家花园说得要招我做面首吗?我现在愿意,阿敏,你看看什么时候让我侍寝啊~”   唐令冲越说声音越小,脸通红,诶, 他真不容易,为了获宠,都不顾男子汉的脸面了。   “我说过要招你做面首?!”季敏早就忘记这茬了,拧着秀眉,是怎么也想不起了。   唐令冲看着季敏一脸的迷茫,她不是装的不认账吧?   他连忙指了知春、知秋:“她们两个当时也在,也都听见了!”   季敏看知春、知秋,知春无奈的点了点,还提醒了季敏一句:“那天,楚大人也在,你还~”   哦!季敏想了起来,她那天好像逗了唐令冲,还吻了楚绍。   季敏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唐令冲竟将她的玩笑话当真了。   一个好好的男孩子,不想好好当将军,想做她的面首,莫不是真病了。   “令冲,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以后可切莫再提此言!”季敏拿出了表姐的架势,微沉了脸对唐令冲正经道。   什么?和他开玩笑?   唐令冲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肯相信的看季敏:“你说得是真话,还是因为你更喜欢楚绍,楚绍不让你来接近我!”   怎么还拉上楚绍了?   不过季敏看唐令冲都快哭了,可怜兮兮的,难道他把她的玩笑话真当真了!   季敏不禁扶额,回头看了眼知春、知秋,你们两个说句话,安抚、安抚这小子。   知春、知秋抬头望天,我的公主殿下啊,您就撩人不自知吧。   这种事当年在幽州很是寻常的,被您弄哭的,伤了心的男孩子们一堆一堆的,您也不是第一次了,还是您自己哄吧。   季敏无奈的叹了口气:“令冲,你坐下,喝口茶,再听我说!”   唐令冲到真听话,老老实实的坐下来,喝了口茶,便又眼巴巴的看着季敏。   季敏看他冷静些了,才道:“令冲啊,你觉得我父皇对母后怎么样?”   听了季敏的问话,唐令冲有些懵,怎么扯到皇帝、皇后身上了,不过他实话实说:“陛下对皇后娘娘一往情深,洁身自好,实乃我大梁之男子典范。”   “那我两个哥哥,太子和庄王可是好色之徒?”   “两位殿下都是束身自好,没有任何不好的传言!”   “那令冲,你觉得我们一家人都不是好色之徒,我又怎会奇葩的要招二百面首呢?你觉得我的母后、父皇能同意我这样胡来?”   啊?!唐令冲看着一脸认真的季敏,他如何想过这个关窍。   难道季敏说得是真的,她只是一句戏言?   唐令冲如泄了气的皮球,双肩微塌,他竟为了一句戏言,苦恼了半年,他这不是傻到家了嘛。   季敏看他备受打击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说到底还是她造的口舌之孽。   “令冲,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你会当真!”季敏真诚道歉。   唐令冲无力的摇了摇头,这事怎能怪季敏一人。   不过他还是怀着最后希望问道:“阿敏,我若向陛下真的求亲,尚驸马,你可愿意!?”   诶,这唐令冲是什么时候对她有了这样的想法?   季敏果断摇头:“令冲,你也知道,尚驸马后,就不可再在朝堂中担任任何官职了,你是唐家这辈男子中的楚翘,怎么可以轻易放弃前程,另外你觉得我们两个从各方面真的相配吗?你觉得我真的你做好的妻子吗?”   唐令冲哪里想过这些,他讷讷道:“我就是喜欢你,干嘛要想那么多不相干的。”   ……就是单纯的喜欢你!   季敏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三年前,在江东她也是这样喜欢过一个少年!   唐令冲内心无望,脑子也算清醒了些,他站起身,向季敏敛袖深深一礼:“长公主殿下,令冲今日无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季敏看他一脸的失落,还在尽量维持着风度礼仪,也是算是难得了。   便故意说笑道:“令冲,你坐下吧,我怎么会怪你呢,外面皆传没人敢娶我,你这也算给我正了名,我还得感谢你呢。”   唐令冲当然明白季敏这是安慰他呢。   忍不住嘟囔:“那都是外面的谣言,喜欢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   季敏笑,唐令冲这又是再说什么不靠谱的话,哪有那么多人喜欢她,怕她倒是真的。   唐令冲看季敏不信,也不想和她掰扯了。   便继续嘟囔:“诶,你却只喜欢楚绍一个人,楚绍命真好!”   嗯?唐令冲这是第二次提楚绍了,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楚绍?   “你说我喜欢楚绍,可是听谁说的?”这事季敏还是得问一问。   “整个京城都在传你在想招他为驸马,而且我眼睛又不瞎,当然能看出来。”   她和楚绍之间表现的这么明显吗?连唐令冲都看出来了?   唐令冲真想翻了白眼,季敏和楚绍之间的亲密程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唐令冲酸溜溜道:“阿敏,楚绍到底有什么地方好啊?”   季敏失笑,还真是个大男孩,这一会儿所谓的情伤就好了,还有心情八卦她和楚绍的事情。   此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细细碎碎洒了下来。   季敏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迅速在她手心里融化。   她想起昨晚画舫上的楚绍,想起昨夜她的江东梦,心中那些堆积翻腾的情感,似再也无法承重,要宣泄而出。   季敏微叹一声:“令冲,我与楚绍三年前便认识了!”   唐令冲没想到在季敏嘴里听到这样话,不禁睁大眼睛:“三年前?”   …………   三年前的幽州,初雪的早晨,十六岁的季敏穿着男装,披着斗篷,溜溜达达的进了家中的主院。   刚一进院,门口守着的小丫鬟,便拉了她,轻声道:“大小姐,夫人生气呢,你小心些。”   季敏一缩脖,她昨天刚办了一件“大事”,恐怕母亲就是因为这事生气呢。   她可不能自己往上母亲火头上撞,她还是赶紧溜吧。   季敏拿手指弹了小丫鬟的脸蛋,小声笑道:“嗯,好姐姐,等我再出去时,给你买栗子吃。”   小丫鬟脸一红,全府的下人们,就没有不喜欢大小姐的。   每次大小姐穿了男装出来,丫鬟们看了都会眼热心跳的。   季敏身子向后转,高抬腿,轻落步,就像个小偷似的,就要往外走。   可是她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就听正房屋里传来她爹韩宗渊的大嗓子门子:“敏儿,还不赶快进来!”   哟,被她爹发现了,季敏吐了吐舌头,看来今天这顿训跑不了。   季敏磨磨蹭蹭的进了正房,就见她爹和她娘都坐在屋内的软榻上,只是她娘微侧了身,后背对着她爹,一看就是生气呢。   季敏一进来,丫鬟们忙上来给她解了斗篷。   季敏就见韩宗渊对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她哄哄季玉璃。   季敏便笑嘻嘻的走到季玉璃面前,揉了揉肚子:“娘,你和爹吃早饭了吗?我刚才军营里回来,还没吃呢,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呢。”   季玉璃当然心疼女儿,听了女儿这话,虽然还在生气,忙吩咐丫鬟:“还不赶快上早饭。”   她和丈夫也没有吃呢,就等着女儿呢。   早饭一上来,季敏一看,小米粥、豆腐脑、筋饼、小笼包、八宝小咸菜,都是她喜欢吃的   季敏吃得很开心。   季玉璃看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样,也不在“食不言寝不语”了,忍不住道:“敏儿,你这次打了朝廷的钦差呢,还是有些冲动!”   季敏夹了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毫不在乎道:“娘,你说那个张大人啊,他从来了咱们幽州,又是伸手向爹要贿赂,又是调戏民女的,打他不是应该的,是吧,爹!”   韩宗渊重重点头:“应该的!”   季玉璃气得放下手中的筷子,这一老一小,就不让她省心。   “敏儿,你打他是可以,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个麻袋揍他就可以了,你干嘛非得把他绑在府衙门前的树上,当众拿鞭子抽他呢,还有你!”   季玉璃指了韩宗渊:“女儿年纪小,想得不周到,你这当爹的怎么不拦着她些。”   韩宗渊心道,我更想一鞭子把那混蛋钦差抽死。   季敏解释道:“娘,这个张王八,在咱幽州没少干坏事,这一次,他还想贪污朝廷给死去军士的抚恤金,我当然得当众揍他,让大家伙解解气。也让以后朝廷来的人知道,幽州可不是他们随便撒野的地方。”   “诶!”季玉璃也明白女儿是在为民除害,她叹了口气:“可他到底是朝廷钦差,还是张尚书的堂弟,你揍了他,这事他一定会没完的。”   季敏不以为然:“他没完又能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我们幽州他还想打我吗?等他回到京里告状,我就躲出去,让他抓不到我人。”   “对!好汉不吃眼前亏,圣旨就算来了,敏儿不在,他们还想怎样!”韩宗渊道。   季敏偏了偏头:“爹,你说我去哪里躲好一些。”   “嗯”韩宗渊沉吟了片刻:“正好,江东晋阳,你董叔叔有些事情要与爹商量,你就替爹跑一趟吧!我对外就说你去漠北勘探敌情去了!”   韩宗渊少时的结义兄弟董长林如今在江东晋阳做太守。   季玉璃一皱眉:“江东那么远,你让敏儿自己去,安全吗?”   季敏则两只大眼亮晶晶的放光:“江东晋阳,那有什么好玩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之幽兮、瘦成一道闪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初次相见   季敏在正房吃了早饭后, 怕母亲再训她, 就赶快溜回自己的院子。   她昨晚在是在幽州城外的军营里住的,与士兵们一起训练, 丫鬟们也早知小姐的习惯, 提前便预备好沐浴的热水了。   季敏美美的泡了个澡,出来后丫鬟刚给她擦干头发,就听院里传来裴清远的声音。   季敏和裴清远虽是从小一起长大, 还定了亲,但彼此之间一直很守规矩,裴清远从不进她的卧房,都是在书房与她说话。   等在书房的裴清远,就听门一响, 季敏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走了进来。   她刚刚沐浴完, 身上带着女孩家清新的芬芳,脸粉扑扑的, 唇红嘟嘟的。   裴清远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不由的拿舌尖舔了舔唇。   季敏看桌案上放着一个鸟笼,里面有着一只虎皮鹦鹉。   “哪弄的?”季敏惊喜道。   “你前天去虎子家,不是很喜欢他家新养的八哥嘛, 我就买了这只鹦鹉,它比虎子家的八哥会得话还多呢。”   “哦,它会什么?”季敏冲鹦鹉打了个口哨。   “伙计说它会背三字经,还会说些问候的话。”   “来,说一个, 说了就给你瓜子吃!”季敏看笼子旁边放了一袋喂食的瓜子,拿了两颗逗鹦鹉。   但鹦鹉头一偏头不理她。   诶,还敢和她较劲,季敏拿了一根竹棒轻轻捅了捅鹦鹉的翅膀。   鹦鹉乍开翅膀,这一次叽里呱啦的说话了:“混蛋、混蛋!”   季敏哈哈大笑:“清远哥,这就是它会的问候语吗?”   裴清远看着季敏笑靥如花的脸,也不禁笑了,拿手指了鹦鹉:“你才是小混蛋呢,诶,没想到被鸟铺的伙计给骗了,还花了我五十两银子。”   季敏笑:“没事,我倒觉得挺可爱的,养着吧!对了,这五十两银子我给你!”   裴清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从怀里拿出香囊,展开给季敏看:“我要你的银子干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钱。”   季敏瞧了一眼,里面有些散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笑:“哟,钱还不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谢谢清远哥了!”   ……还有一年就要成婚了,还与他分得这般清楚,还要谢谢他。   裴清远不说话,只是用手摆弄着香囊。   而季敏的注意力则全在鹦鹉身上,吹着口哨逗弄它。   裴清远不得不出声:“小敏,我这个荷包有些坏了!”   季敏看了一眼,发现荷包下面的确开线了:“诶,你怎么这般节省,早些让府里的绣娘给你做一个就好了!”   裴清远垂眸轻轻道:“这个荷包是你让丫鬟给我做的,我就一直带着呢!”   季敏早就忘了有这事,听了裴清远的话,便回头对知春道:“去问问院子里谁手里有做好的荷包,拿来一个!”   除了府里的绣娘,她的院子里自然有擅长女红的丫鬟,做些她自用的小物件。   一会儿,知春拿了三个荷包进来。   裴清远心里微叹一声,诶,这辈子,他想用季敏亲手绣的荷包是不可能了。   裴清远刚想挑一个,季敏很大方的摆摆手:“你都拿去吧!”   好吧,好歹她用的荷包也是她院子丫鬟绣的。   裴清远记得季敏现用的是一个墨绿色清竹荷包,他便先拿了一个青色峻石荷包,绿竹配青石嘛!   “对了!婶娘今日没训你吗?”   “说了几句!诶,那个张王八怎么样了?”季敏只负责打人,善后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裴清远处理。   “卧床了,我看没两、三个月鞭伤是不能好的!不过,他给京里去信了,要请旨处罚你!”   “写信告状,那就让他再多躺两个月!”   “嗯,我已经安排郎中和他身边伺候的人,给他的药里多加些调味了!”   “行啊!”季敏冲裴清远一竖大拇指,他竟然把张王八身边的人都给收买了。   裴清远一笑:“对了,你和韩叔、婶娘对这事怎么商量的。”   季敏鞭打钦差,到底是大罪。   “我爹让我去江东避一避!”季敏随意道。   “去江东?”裴清远一皱眉:“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   “董长林董叔在江东晋阳,我正好去看看他!”   裴清远当然不愿意季敏去:“董叔虽与韩叔少年结义,但是已经有近十年未见了,这人心难测,你贸然去江东,恐怕难保安全。”   季敏满不在乎的用自己的肩头顶了裴清远一下:“清远哥,放心吧,我爹自会有安排的。”   裴清远看着她这哥俩好的动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房内季玉璃也有些忧心忡忡的对韩宗渊道:“董长林虽是你的结义兄弟,但他为人过于精明,浮躁,这次虽然想与你联手,但未必是完全真心实意,你让敏儿去江东,恐怕会有危险吧。”   女儿现在虽已带兵打仗,但身边都是幽州的老人儿,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而且还有韩宗渊护着。   季敏一向出生牛犊不怕虎,就怕去江东离得远了,真有什么事情,他们鞭长莫及,无法及时救援。   韩宗渊喝了一口茶:“不管怎样,我和长林二十几年的感情了。如果他真心帮我,江东的确是很好的助力,这一次我不能去,也必须让我最心腹和信任的人去,方能显出我们的诚意。   两个儿子现在都在京城,我们身边只有敏儿在。   也只有敏儿去最合适,还能趁机探查江东东夷人的一些动静,以及当地的地理军情。   而且敏儿也一直嚷着要出去转一转,明年她就要与清远成亲了,真要嫁人了,以后也就不得机会再出去玩了。”   季玉璃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只有季敏去才能最放心。   “夫君,你说女儿到现在也没看出来想要成婚的样子。昨日给她试嫁衣,她连看都不看就让我们随便的弄,我看她还是一直把清远当成哥哥!”   “唉,敏儿你也知道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好在清远对她是一心一意的好。   这世间,好多夫妻,都是媒妁之言,只有成婚当晚才得见面,敏儿与清远这样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这次让敏儿出去转一转也好,感受些人情冷暖,也许回来,她对清远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二月初八,刚刚过完年。   季敏带来知春、知秋还有三十名侍卫,化装成返乡的经商人家的小公子离开幽州,赶往江东。   幽州偏北,季敏一行是先到江南的镇安,由镇安到金陵,再由金陵坐船赶往江东。   此次去江东,季敏一是公事,二是游玩。   从幽州到镇安,大约需要五日的行程,中间有一段路,要穿过荒无人烟的天目山山脉。   因天气寒冷,季玉璃严禁季敏骑马,而是让她坐了马车。   季敏哪是听话的性子,奈何季玉璃交代了知春、知秋,还有这次的三十名侍卫的护卫长,也是韩宗渊的心腹林五叔一定要约束好季敏。   知春、知秋也怕天气太冷,如果小姐一直骑马冻病了,也是不好,季敏只能多数时间是坐马车。   一行人走了三天,进了天目山的官道。   季敏推开马车的小窗扇,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路两旁的山岭被皑皑大雪覆盖,一片萧索的白茫茫。   季敏的车上放着小炭火炉,知春另灌了汤婆子让季敏搂在怀里,又放了一个铜脚炉在季敏的脚边,倒是暖和的很。   不过季敏看了车外骑着马的林五叔和侍卫们冻红的脸,便吩咐知春道:“告诉林五叔,不着急赶路,找个地方让大家休息休息,暖暖身。”   赶巧,前面就是一个小村庄,村口竖了旗,上写着“面馆、茶水”四个大字。   这样的冷的天气,能喝口热水,吃碗热乎乎的面条,当然是太好了。   季敏的马车进了村,刚到面馆门口,就有伙计就迎了上出来,殷勤的上来帮着牵马。   等季敏一行进了面馆,一看里面就五张桌子,他们这三十人便把屋子坐得满满登登。   伙计用肩上搭的手巾拂拭了长条凳上的灰尘,先端出一摞粗茶盏和茶壶:“各位客官,先喝口茶水,暖和暖和,小店小本经营,只有素面和牛肉面两种,客官吃什么面?”   这么多侍卫,当然吃带肉的了,季敏点了三十三碗牛肉面。   这时面馆儿门一开,又走进两个人来。   季敏看前面的人是三十左右男子,管家模样打扮,他后面跟着个俏丫头。   那俏丫头看屋里坐了一群男子,便用丝帕捂了口鼻,有些嫌弃的对那男子道:“兴叔,夫人和小公子是不可能下车在这种地方用饭的。”   那个叫兴叔的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了一上午了,就碰见这么一家面馆,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用饭了。”   俏丫头哼了一声:“那我去问问夫人和小公子吧。”说着扭着身子出去了。   季敏看着这管家和丫鬟都穿着不俗,便顺着面馆窗户看出去,就见外面一队马车,能有七八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行。   季敏看马车车辕上标了一个楚字,那个俏丫头站在一辆马车旁边,不知说什么。   然后就见马车的车窗被一只手慢慢推开。   季敏就见那只手,五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上的肌肤白得像玉一般。   季敏的两个哥哥还有裴清远都算美男子,但他们的手,与这只手相比还是多有不如。   只看这只手,便可以想象车里的男子容貌必定不俗。   李敏来了好奇心,坐直身子,伸长脖子向窗外瞧,想看一看这车里的男子长得到底是什么样。   可惜,车里人只与俏丫头说了两句话,便要关了车窗。   季敏撇了撇嘴,这车里的男子怎么像深闺美人儿一般,还不容易见到真颜。   正在腹诽间,她的目光便对上了一双黑濯濯的眼眸。   季敏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美的眼睛。   眼角微微上扬,睫毛又细又长。   双目则似一泓深潭,深幽的眼底自有一番摄人心魄的冷月霜华。   季敏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车窗便关上了。   这时,那个俏丫头又带了两个小丫头进来了,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大肚白瓷釉花茶壶。   季敏看那三个茶壶瓷胎润白细腻,便是好物件。   俏丫头先对管家道:“公子说,先赶路,到前面的齐家镇在休息。”   接着有对伙计道:“小二,把这三个茶壶给我灌满开水。”   伙计忙应了声是,小心翼翼的接过茶壶。   等灌满水,伙计脸上陪着笑:“客官,你这茶壶虽然是双层的,也是有点烫手,您拿好了。”   俏丫头哼了一声,脆生生道:“先放桌面上。”   伙计忙把茶壶放到桌面上,上来一个小丫头,拿了绢帕,把茶壶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才抱着走了。   看得知春、知秋都忍不住对视一撇嘴,真是好讲究啊!   伙计笑着来了句:“这一看就是去栖云谷听玄真道长讲道呢。客官你们也是去听道吧。”   ……听道?   季敏细问,原来天目山栖云谷有一复真观,观中的玄真道长,道法精深,而且善医术,每年二月十五,他会开坛讲道,也会让观中的道士们给百姓发药丸,强身治病。   哦,竟有这种热闹事,季敏当然要去看看了。   等季敏这些人吃完面,林五叔上来与季敏道:“公子,看天气要下雪,我们得快些赶路了。”   季敏看了乌云翻滚的天空,点了点头:“那就快点走吧!”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齐家镇。   齐家镇其实就是个百十户的大村庄,唯一的一家客栈,幸好倒是不小,一个大场院,上下两层土楼,看上去还算干净。   季敏进了院子,便看见里面停着的那些带楚字的马车,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鹅毛大雪伴随呼呼的大北风,倾落下来。   季敏刚一进客栈,又看到那位俏丫头,满脸焦急,正拉着哭腔问掌柜:“店主,你这镇上有没有郎中!?”   掌柜忙道:“这镇上只有一位赤脚郎中,但他昨日去栖云谷了听道去了,怎么也得十五之后才回来。”   俏丫头眼圈都红了,急得直跺脚:“那就没有别人能看病吗?我家公子疼的都不行了!”   掌柜的摇头:“我们这种小地方,没有人了!”   ……公子?   季敏想起那双眼睛,她又是古道热肠的人,便走上前,对俏丫头道:“这位姑娘,我这个兄弟懂得些医术,你可以带她去给你家公子看看。”   季敏说得是知秋,知秋的父亲是幽州军队里的军医,她从小便跟着学了一些医术。   俏丫头此时已没了方寸,像溺水人得了一块木板,拉着知秋便上了二楼。   二楼被楚家人包了,季敏住在一楼。   这楼是土楼,一点也不隔音,季敏练功,耳目清醒,就听见楼顶上传来妇人呜呜的哭声:“绍儿,你再忍忍啊。”   还有知秋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夫人,您别哭了,您到一边坐着,您这样影响我看病。”   嗯?怎么听着这么乱糟糟呢。   季敏想了想,终迈步上了二楼……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英雄救美(一更)   季敏上了二楼, 轻叩房门。   门打开, 是今日在面馆遇到的管家。   管家见了面前这位俊秀脱俗,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心下虽一愣, 但仍一拱手道:“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吗?”   季敏也一拱手:“哦,我在下面听到动静, 就上来看看,刚才我让我的随从过来帮忙,不知怎样?”   哦,刚才才碧月那丫头,仗着大夫人的宠爱, 也不知道拽来个白脸小子就说是郎中可以给小公子治病。   这来历不明的, 真要给小公子治坏了,可怎么办?   他有心想拦阻, 没想到小公子听说那白脸小子今日在面馆见过, 便同意让那小子给他治病。   原来那白脸小子竟是这个少年公子的人。   管家都是八面玲珑的,心里虽这般想,但面上不显, 反而脸上挂笑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敢问公子尊姓。”   “我姓季!”   “楚兴,你在与谁说话。”屋里传来一道柔柔的声音。   “禀大夫人,是楼下的季公子过来探病。”   “季公子?”大夫人有些疑惑。   “是我家少爷。”屋内的知秋接了一句。   “噢,那楚兴, 快请季公子进来吧。”大夫人忙吩咐。   楚兴不得不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敏迈步进了屋。   这房间与她楼下的房间是一个格局,都是带小客厅的套间。   但是人家这房间如今收拾的,可与她的屋子大不一样。   小镇上的客栈,能干净就是不错了,季敏的屋里只有简单的桌椅、一个烛台,和一张木床。   而这间屋子明显是重新布置了。   屋子里铺上了地毯,桌上铺了桌布,椅子上搭了锦缎椅搭,茶具都换成了他们自带的。   两个屋角点了长明灯,桌子上放了四支蜡烛的烛台,蜡烛有两指粗细,照得屋里很是亮堂。   季敏见桌边坐了个四旬左右的中年妇人,看上去柔柔弱弱,容貌倒是极美的。   见了季敏,妇人站起身,管家介绍:“这是我家楚大夫人。”   季敏忙施礼:“季敏见过楚夫人。”   楚夫人回了礼:“季公子客气了,今日之事多谢季公子。”   季敏忙摆手:“夫人不客气!遇到了,出手相助是应该的。”   不过她心里有些纳闷,这位夫人到没什么讲究,直接就敢见外男。   她不知这楚夫人是因心里着急,便不顾了什么规矩了。   “季公子,您家是行医的吗?”楚夫人直接便问道。   她哪里像是行医的?季敏看这楚夫人这把年纪,怎么看人还这般没有准头。   “我家里是经商的。”   “经商的?那你家那位叫知秋的小哥医术可行吗?”楚夫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明明白白的带出不信任的样子来。   哟,这夫人还真是不太会掩饰情绪,一看就不是有心机的人。   行不行的,你们不也是让知秋看上病了嘛,这时候再怀疑,也没什么用了。   季敏体谅她家里有病人,心里着急,便安抚道:“夫人,知秋的医术,一般的小病是没有问题,否则,我也不会把她带出来。这样,我也进去看看小公子的病,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这楚夫人也没什么脾气和主见,听了季敏的话,便点了点头。   管家楚兴带了季敏进了里面的套间。   季敏一看,这屋里布置的,像个小书房,除了床,用得都是楚家自带的。   就那床,也是重新铺了锦褥,挂了锦帐。   而且最嚎的是,那锦帐顶还挂了一颗夜明珠,发出莹莹的光。   如今帐子放下半面,挡住了床上躺着的人的脸和上身。   季敏只看见床上人的左手紧紧抓着帐帘的一角。   这手,季敏一眼便认出,就是今日,她在楚家马车车窗上看到的那只手,还是那般美。   只是现在这手,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的就像透明一般,似可以看见肌肤下的细细的青色血管。   知秋听见季敏的声音,回头看了:“少爷!”   季敏看她手里拿着银针,那个俏丫头手里则拿着艾灸草,正是在给床上的人针灸呢。   季敏忙摆手示意知秋继续。   她上前,看着那紧抓床帐的手极为用力,关节凸出,即使这样用力那手还明显的在微微抖,可以看出手的主人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病痛。   季敏常年练武,又在军营里打仗,身上动不动也是有些小伤的,也是粗通些医术。   ……这人到底是怎么了?   季敏忍不住伸手想去给那只手号号脉,可是她的指尖刚碰到那手的手背,便感到一片润湿冰凉,竟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   那只手上竟出了一手的冷汗。   怎么会疼成这样,可是床上的人竟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真是好能忍!   许是季敏的手上让床上人感到了温暖,他的手,立刻就松开了帐帘,反手便握住了季敏的手腕。   季敏一愣,想撤回手。   可是那人的手,就像饿了几天的乞丐儿,抓到了一个大肉包子,是紧紧的抓着,死活也不放手。   季敏看他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手背的血管都暴迸起来,手心汗湿冰冷,就知道他疼的厉害。   诶,就当医者父母心了。   也幸亏季敏武功厉害,就这么弓着身,站在那里,还能不动如石。   要一般人,早就被床上人抓的站不稳了。   “小公子,你若是疼,就叫出来吧,不要硬挺。”知秋温声道。   嗯?知秋什么时候这般温柔过。   季敏瞟了一眼知秋,就见她专心致志的给床上人针灸小腿呢。   “无妨!”床上的人轻轻回了一句,大约是因为痛楚的原因,他的声音带着些颤抖、低沉虚弱。   可那声音却又出奇的好听,就像有人在你耳边轻弹琴弦。   季敏就觉得耳朵有点痒痒的。   过了一刻钟,许是知秋的针灸起了效果,疼痛减轻了,季敏就感觉他抓自己手腕的手松了些。   季敏尝试着慢慢的撤回自己的手腕,他的手便一点点抚过她的手腕、掌心、手指。   他到底是男子的手,比她的手大了许多。   两只手掌交握的时候,他的手就像包裹住了她的手。   季敏的掌心因为练武,有一层薄茧。   他似乎感觉到了,竟还用掌心蹭了蹭,还拿指尖抠了抠。   嗯,这要一般男子做这样的动作,无疑会显得唐突、甚至有些调、情和暧昧。   但是这人做了,就如一个正在生病的孩子和他的家人撒娇一般,竟带着些童真。   季敏在幽州的那些兄弟,哪里有敢抓她的手,与她这般的。   这到让季敏第一次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的手握了她的手片刻,才像依依不舍般的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今晚十点还有一更,下章发红包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泡芙 2瓶;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再次救美   虽然床上人的手如玉般冷腻, 可季敏却觉得自己的手被他的手触摸后, 像被火苗燎到,有些发烫。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季敏不禁便有些不自在, 她吩咐知秋一句好好替公子治病, 便准备退出内房。   可她刚一转身,就听床上的人嗯了一声。   这声嗯,带着幽幽的鼻音, 就仿佛低柔的箫音,拂过人的心尖。   又像一个懂事的孩子,不想他的家人离开,强忍着不哭,只是用这带着委屈的嗯字, 来表达他的不舍和不满。   把季敏听得都觉得自己刚才把手就那么抽走, 对一个病人来说,她是不是有点狠心了。   只是床上的人对她来说, 还是个陌生人, 她已经热心派了知秋来给他治病,她再这待着,是不是就显得有些过于关心, 像是想要什么回报,有点携恩图报的意思。   季敏想了想,还是告辞先下楼了。   到了楼下,再看自己的屋子可就有些茅草房的味道。   季敏这才发觉她一个小姑娘,还没有一个大男人过得精致呢。   这也不能怪别人, 她本是是个假小子性格,平时就不太重视这些,有母亲季玉璃在身边时,还能照顾着,母亲不在,有很多事情她自己根本想不到,也不觉是过得粗糙。   季敏坐在桌边,只是心里稍稍感慨了一下,便觉得有些渴了。   她用手拿了桌上的粗茶壶,打开壶盖一看,里面根本没有茶水。   “知春,让店家送点茶水来,还有晚上吃什么啊,林五叔他们都吃没吃。”   因季玉璃怕季敏路上住得不舒服,也特意给季敏带了府里的被褥。   知春刚给季敏铺好床,她还算细心些,天下这么大雪,夜里一定会冷,她还特意灌了汤婆子先暖了被褥。   “嗯,刚才让伙计来添水了,这么还没送过来,大小姐,这掌柜的说店里也只有面条,没有别的吃的。”   一个小镇上的客栈跟大城市客栈是从服务到吃喝是根本没法比的。   季敏揉了揉肚子,饿了,有啥吃啥吧。   正这时,哒哒有人敲门。   知春开了门,门外站着中午见到的那个管家。   楚兴冲知春一拱手:“请问季公子在吗?”   季敏听了忙道:“楚大管家,请进!”   楚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了两个小厮,都端着托盘,一个托盘里放着茶壶、茶杯。   一个托盘里放着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楚兴脸上含笑着对季敏道:“季公子,刚才耽误您吃晚饭了,这是我家夫人和小公子让在下送来的,季公子如不嫌弃,就请尝一尝。”   季敏闻着饭菜香,肚子更是饿了,笑道:“诶,刚才店家不是说只有面条吗?你们饭食可够丰盛的了。”   “哦,这是我家自带的大厨做的!”   哟,这出行还带着厨师呢在,这都赶上搬家了。   季敏一拱手:“那请楚大管家待我谢谢你家夫人和公子,这些我就留下了。”   等楚兴走了,季敏一看那三菜一汤,红烧海参,清蒸鲈鱼,炸排骨,燕窝冬瓜汤,那米饭一闻,香气扑鼻,米粒洁白,一看就是好米。   再看那套精致的茶具,玉色的茶壶、茶杯轻盈透亮,带着温润的光泽。   季敏拿起一个茶杯,翻过来,一看底部印着蓝色的“景”字,正是景德镇上好的官窑制出来的。   季敏招呼知春:“过来坐,趁热乎一起吃。”   知春忙道:“等等,我先拿银针试试毒。”   临出来时,韩宗渊是千叮咛、万嘱咐,这行走江湖在吃喝上一定防着别人下毒,还有不要露财等,是洋洋洒洒的总结了六、七十条。   季敏不太当回事,知春、知秋可是仔细的背了。   “好吧,你快点验吧!”季敏觉得楚家根本就没有害她的理由,不过知春要验便验吧。   等验完了,没事了,季敏是拿起筷子,一看还是镶金的筷子,挺沉手的。   不过这精品佳肴的确好吃,季敏和知春吃了个碗碟皆空。   知春有些感慨:“早知道,咱们也把府里的厨娘带着来就好了。”   季敏摆了摆手:“你这脑子,光带厨娘就行吗,那鱼和海参、还有燕窝、排骨,你怎么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对呀,他们这菜是怎么带的!”这才是关键问题。   “一是天冷,菜不容易坏,二是他们一定有他们特殊的保存方法,才能带着这么多菜上路。”季敏摇头晃脑的分析了一下。   知春又给季敏倒了一杯茶,季敏抿了一口,甜滋滋的,不是苦茶,而是香片,倒是很好喝。   这时,知秋终于回来了。   知春忙道:“你吃过饭了吗?我们可没给你留饭。”   知秋道:“楚夫人一定要留我吃饭表示感谢,对了,楚公子还特意吩咐管家给小姐送饭了,小姐吃了吗?”   ……原来她这顿饭是那个楚公子的心意。   季敏指了指空盘子:“早就吃了!对了,那个楚公子怎么回事?”   “依奴婢看,是他的腿有湿痹之症,今日下大雪,又冷又湿,便一下发了出来,奴婢给楚公子针灸后,他们自己也带了药桶,腿又经过药浴,现在已经没事了。”   哦,风湿,怪不得疼成那样。   “既然身上有病,怎么这样的天气还出来。”知春接了一句。   “我听碧月姐姐说,楚公子是要去栖云谷复真观,请玄真道长给他治病,所以才从江东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没想到半路上腿疾便复发了。”   “哟,又是碧月姐姐,又是楚公子的,真是叫得亲热,你这丫头今日可了不得了!”知春打趣知秋。   知秋难得没有反驳,反而红了脸。   季敏想起先前在知秋在楚公子房里温言温语的样子,也挑了秀眉看知秋。   知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握了脸颊,对季敏笑道:“小姐,你刚才没有看见那个楚公子的模样吧。”   季敏摇头。   知秋啧啧感叹两声:“小姐,奴婢原以为咱家大公子和裴公子就算是美男子了,可是今日见了这楚公子,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啊。”   知春来了兴趣:“怎么这楚公子长得很俊美?比大公子和裴公子都美!”   “诶!”知秋摇了摇手指:“光用俊美形容已经不够了,想来古代的潘安也就是这等容貌了。”   知春撇嘴不信,季敏想起那双黑濯濯的眼睛,笑了笑。   第二天早上,季敏刚刚起床,管家楚兴就来告辞,与知秋说了,他们着急赶路,另说季敏一行住宿费用他们已经给结了。   ……昨晚下了一个时辰的雪,路还很不好走,楚家这样着急赶路,应该还是想早点到栖云谷给那个楚公子看病吧。另外这楚家还人情做得还是很大方得体的。   季敏从窗户看出去,就见楚家的车马已经备好了。   有一穿着墨绿鹤氅的年轻公子正踩了马凳登车,季敏只看见他白玉一般的侧脸。   许是感觉到了季敏的目光,那公子忽然一转头,向季敏房间的窗户看了过来。   季敏想着自己还未洗漱、披着头发,竟鬼使神差般的身子向后一撤,躲到了窗帘后面。   外面马蹄、车轮声响起,季敏才又探出头,忍不住揉了揉下巴。   诶,她害羞什么?竟错过了看那楚公子到底长什么样了。   半个时辰后,季敏一行也出发了。   大雪过后,道上除了季敏这些人,是看不到其他人影了,满天满地一片白茫茫。   季敏从车里探出头,看雪地上的车辙印,楚家的车队应该就在前面。   他们带的东西多,走得可要比季敏一行慢多了。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季敏就听见前面有马嘶声。   季敏向外望去,远远的就见楚家车队停在道边上,不走了。   嗯,这是怎么了?   季敏的马车离得近了,才看清,有一群人围住楚家马车,手里还都拿着刀。   “别过来,快跑,有强盗!”楚家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   声音听在季敏耳朵里,很熟悉,很好听。   “是楚公子!”知秋忙道。   哦,遇到劫匪了!   这楚公子还是很有良心与胆量,出言提醒她。   可这时,路两旁的大树后面,雪堆里呼啦啦蹦出来一群披着白色斗篷的悍匪,手里都拿着刀剑。   季敏笑了,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手脚都发麻了,今日可算碰到些“有趣”的人了。   五十多个匪徒把季敏这三十人围在道路中间。   一名匪徒拿着刀指着季敏的马车,大声道:“车上的人都下来,老子只劫财,把你们带的金银都拿出来,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劫匪的话音刚落,车里三个人就乖乖的下了车。   嗯,劫匪们很满意。   又冲前边围着楚家的那群人喊道:“大哥,这只羊很老实,你们那边也快点!”   被称为绵阳的季敏,笑眯眯道:“这位仁兄,你们是要钱吗?”   匪徒看了这个俊秀的小公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是吓傻了吗?怎么还笑啊!   匪徒故做出恶狠狠的样子,粗声粗气道:“嗯,把你们的钱都拿出来。”   季敏很听话,手往怀里掏:“这就给你们!”   劫匪们觉得今日很顺利,还没来得及开心笑呢,就觉得眼前红光一闪,然后手腕一痛。   他们手里的刀剑便脱了手,噗噗噗几声,齐齐插入到雪堆里,瞬间只剩刀柄露在外面。   匪徒们摊手而立,这才看清,他们手中的兵刃竟是被眼前的这个少年公子手中一根红鞭卷走了。   他们还没来得震惊,那鞭子又裹着风,带着雷,抽到了他们后背上,只把他们打趴下在地,疼得都站不起来了。   季敏一招得手,剩下的事,就交给自己的侍卫。   她带着知春、知秋往楚家车队奔去。   楚家人也是有自己的家丁、护卫,此时拿着刀与匪徒对峙着,可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些匪徒就听后面传来兄弟们的惨叫声,正要回头瞅呢。   就觉得脑后声风,后背似被雷击,有的匪徒承受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楚家护卫此时紧张的不行,可就见匪徒们忽然身子往前一跪,竟然跪倒了他们面前。   诶,这匪徒怎么了?   不劫道,改拜年了?   可这时就见三条人影蹦了过来,一人挥鞭子,两人持剑打得匪徒四散奔逃。   有一匪徒的剑被季敏的鞭子打飞,巧不巧,正扎到了楚家一辆马车的马屁股上。   马受惊,撩起蹄子便跑。   季敏就听楚兴惊慌大声叫:“快拦住马,小公子还在车里呢。”   季敏一听,脚一点力,提气上纵,手里的鞭子一挥,卷住了马车的篷顶。   这时马车上的车夫已经被颠下了车,无人控制的马便更是疯跑起来。   季敏狠拽了缰绳也停不下来,前面就是一道山梁,如果在不下车,就危险了。   季敏回腿踹开车门,向里面伸出一只手:“快出来!”   旋即,她的手便被那只大手握住了。   就像那只手,在一直等她伸手一般。   季敏手用力往外一拽:“抱紧我!”   那人便扑进她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   季敏右手环住他的腰,腾空跃起,跳下了马车,跌落在了雪上。   山梁下面是一个大斜坡,两个人被惯性带着,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只是滚的时候,季敏就觉得这楚公子也太听话了,还是死死的搂着她的腰,腿也紧绞着她的腿。   两个人,你在上,我在下,我在上,你在下,就这样抱着像球似的,滚到了坡底……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   谢谢scar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0-03-25 13:00:58,么么哒。 第39章 初次亲袭   因昨晚的大雪厚厚的覆盖了整个斜坡, 季敏冬服也厚实一些, 摔倒时,到没觉得疼。   她本来是松了搂着楚公子的腰的手, 想用力向上推开他, 阻止他滚下去。   奈何这位楚公子是抱着她不撒手。   季敏觉得这人可能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有些发蒙,便想跟他说, 让他放手。   可是两个人沿着斜坡往下滚,身子抱在一起,头也便抵在了一起,脸则挨着脸。   你上、我下,我上、你下翻滚时, 脸颊相蹭, 他的唇便每每碰到她的脖颈、鼻尖、下巴。   她的唇也不断的轻触着他的面颊。   在这样狼狈和危险的状况下,这种触碰明显属于意外。   可是滚落的速度太快,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样避开。   而且现在这还是小事, 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阻止下坠,保证两个人不受伤,   滚了十几圈, 他在上,她在下时,压过一根大树枝。   季敏的头下意识的微微抬起,楚绍的唇便碰在了她的唇上。   当一种难以形容的柔软压在自己唇上时,季敏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显然楚绍也是感到惊讶的, 他的眼睛也是睁大的。   两个人唇碰着唇滚了两圈,季敏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她想躲开那唇,她在上时,她头便向旁抬起。   可是楚绍也是一般想法,头也是向旁偏。   两个人偏的方向竟然是一样的,此时翻转过来,变成他在上了。   两个人的唇只分开须臾,便仿佛亟不可待的互相追逐着又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就像他在主动的亲她,而她在热烈的回应。   季敏觉得她转的圈数太多了,头都有些晕了,她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终于就这样亲着,滚到了坡底,两个人被一棵大树挡住,停了下来。   他在上,仍然维持着亲口勿的状态。   片刻后,两个人才发现已经停住了。   季敏忙拿手推这位楚公子的肩膀,楚绍也忙抬起头。   季敏总算得以大口呼吸了。   楚绍也是如此,也是猛吸了两口气。   只是两个人这样叠着也太不是事了,楚绍就想借着季敏推他的手劲赶快坐起来。   可是转了这么多圈,他猛的一坐起来,是头晕脑涨,一个迷糊,便又栽回了季敏身上。   这一次,他脸朝下,唇是狠狠的噙住了季敏的唇。   两个人都是有些措不及防,刚才亲上是因为环境所迫,实属无奈。   可是现在呢,刚才这一番,看上倒像是楚绍没有尝够滋味,又在急迫的“鸳梦重温”呢。   季敏惊到了!   她现在可是穿着男装呢,这位楚公子对她如此行事,原来他的口味竟是这样的。   楚绍的脸通的就红了,他是不故意的呀,他可没有什么断袖之好的。   他连忙手抵在季敏的月匈口想再坐起来。   可是手一放上,他还没来得急用力呢。   季敏便诶呦一声,楚绍的手正压在她的中军帐上,她是常胜将军,那里根本没有人曾碰过。   压得她一疼,她是一挥手,一掌把楚绍给掀了下去。   只是她用的力气有点大,楚绍被她一掌打在雪地上,也是诶呦一声。   季敏坐起身,看这位楚公子,是大头向下,脸和身子埋在了雪里。   哟,不是被她打晕了吧。   季敏忙站起身,走到楚绍身边,蹲下,拿手把他翻了过来:“你没事吧?”   可是楚绍脸上糊了一层雪,也看不出模样了,也不说话。   诶呀,不是被她打背过气了吧。   季敏忙拿手使劲擦干净楚绍脸上的雪,嘴里道:“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忽然,楚绍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季敏听见他说:“你轻些,脸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季敏被他的话说得脸一热,手竟没有躲开他的手,手腕便握住,手就停在了他的脸上。   就像在抚摸他的脸。   不过季敏看着自己手心下的那张脸,一下子就像被点了穴,呆住了!   他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啊!   季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好像用任何词语来夸赞他都是不准确的。   这天底下竟然真有这样神仙一般的男子,竟会这般动人心魄。   知秋说得对,自己的大哥,还有裴清远,也就能及得上这位楚公子的五分吧。   季敏看着这位楚公子慢慢的睁开眼,也看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楚绍微微一笑:“季公子,我的脚好像扭了,你能把我扶起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这些了,今晚被网站的审核气晕了,大手拉小手那章给我红锁了,标黄的内容是季敏给楚绍号脉那一段,就是形容楚绍疼得厉害那段,到现在还在红锁,这审核是连内容看都没看,就给锁了。   这等基本业务能力,真是让人无语了。   就怕这章也够呛,明日多更些吧。 第40章 女儿香啊   季敏看着楚绍俊美无俦的脸, 刚才滚落的时候, 实际上速度是很快的,两个人的唇又亲在一起, 离得太近了, 她并没有机会仔细看他的脸。   如今清楚的看到了这张脸,的确是惊为天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美。   只是季敏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楚公子对她的态度,与她说话的语气,很是亲近、自然,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而事实上,他们仅能算得上是刚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他怎么会与她这么自来熟。   还是他这人本质上就是“热情”的人。   不过人长得美就是占优势, 要是旁的陌生人像昨日那般拉她的手, 像今日这般亲她,和她说话, 季敏早就会出手修理了。   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位丰姿奇秀的美公子, 季敏却是讨厌不起来。   而且不仅仅是讨厌不起来,心里还有了结交之意。   不过这人刚才亲了穿男装的她,还对她这般说话, 是意外还是有龙阳之好啊?   如果他真有这种癖好,她可是不可能与他做朋友的。   季敏想着,便想拿开放在楚绍脸上的手,只是她的手腕还被楚绍的手握着呢。   季敏动了动手腕,意思很明了, 就是让楚绍放手。   可是就感觉躺在地上的这位楚公子不但不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嗯,他这是什么意思?   季敏盯楚绍,不好直接动武,准备拿眼刀对付他。   季敏是上过战场的,真要瞪起眼是带着杀气的,是很吓人的。   可是她瞧这位楚公子却是不怕的,反而回视着她,就像看透她的心事一般,收敛了脸上的微笑,十分严肃正经的解释道:“我没有断袖之癖,刚才的那个是意外!”   哟,这人好聪明,好眼力,竟能猜透她的想法。   季敏越发觉得这位楚公子很有趣,长得像神人之姿,心思灵透的也非同一般。   这人真不是什么神仙下凡,或者妖精转化成人形了吗?   不过季敏是个洒脱之人,这位楚公子既然解释了他不好男风,她就姑且相信了。   季敏也不答楚绍话,直接伸出另一只手拽住他胳膊,往上一用力,楚绍便被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楚公子,你刚才说你的脚扭了,是那只脚?”季敏低下头去看楚绍的脚。   “楚绍!我叫楚绍!”她听见他答非所问。   季敏抬头,楚绍正认真的看着她。   “哦!”季敏哦了声,楚绍,名字怪好听的,不过她问他脚呢。   季敏看楚绍,楚绍却不说话,仍认真的继续看她。   看得季敏总算明白了:“噢,我姓季,季敏!”   楚绍满意了,这才微微笑道:“是左脚有些疼,刚才被你推开时,脚好像绊到雪里的一块石头上了。”   嗯,她刚觉得他心思灵透,他就和她说这种话。   直接告诉她,他是因为她刚才比较粗暴的动作,脚才扭伤的。   这般不见外!?   嘿,他怎么不说她是为了救他才滚下斜坡的。   要是在幽州,她的那些兄弟敢这样和她“颠倒黑白”的说话,她直接就上手揍了。   不过季敏看了楚绍的体格,最主要是他那张脸,是经不起她一拳的吧。   季敏拿眼刀飞楚绍,让他明白,她是他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怎么和救命恩人说话呢。   楚绍不吱声,却眨了眨眼,很无辜的表示他只是实话实说了。   季敏受不得他这种眼神,想笑,却忙忍住,也不理他了,蹲下身。   楚绍穿着一双高底牛皮靴子,一看这靴子就是特制的,又保暖,又好看。   这么冷的天,季敏不能让楚绍把脚从靴子里拿出来。   便伸手隔着靴子按了按他的脚,感觉没有肿,也没有骨折,看来是轻微的扭到了。   随着她手按,就听楚绍重重的吸了口气。   季敏扬眉撩了他一眼。   “有些疼!”楚绍轻声嘀咕。   季敏更觉得有些新奇,这位楚公子如此说话,其实是带着点埋怨,埋怨她这样用力按疼了他。   可是他的埋怨却不让人反感,语气中其实是带着一种亲密,就像好朋友之间的玩笑、打闹,根本不用介怀。   要是旁的与季敏只认识两天的男子这般做,季敏肯定会觉得这人矫揉造作,心里没有成算。   可是楚绍这般做,却是丝毫不让人感到一丝违和与失礼。   尤其是他用他山中麋鹿一般的黑亮眼睛看着你时,在配上他美玉无暇的脸,那种少年纯真感分外的打动人。   让季敏觉得,他这般与她说话,真的好萌哒哒。   萌的她根本不会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刚才手的确重了。   “你的脚没有大事,等会儿,回到上面,我让知秋给你看看。”   季敏抬头上斜坡顶看去,从坡底到坡顶有十几丈远。   她身子往下微蹲:“你上来,我背你上去。”   “你背我?我自己能走!”楚绍看着比自己矮了半头的季敏,也不卖萌了,忙推辞。   “快上来吧!”季敏故作不耐烦。   他脚扭了,身上还有湿痹之症,地上的雪还很厚,都没了脚踝。   若是让他自己走,可能走一个时辰,也走不到坡顶。   楚绍还想争取一下,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年纪比他小,个头也比他小的少年背着,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季敏也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睛瞪了楚绍。   楚绍从季敏这一眼中看出,如果他再啰嗦的话,这位季小公子可就没有什么耐心了,说不定就能直接扛着他走了。   楚绍上前一步,乖乖趴在了季敏的后背上。   “搂紧我的脖子。”季敏双手搭在楚绍的两腿上,往上一抬,背起了他。   人离地了,楚绍只能双手搂住季敏脖子,季敏用手把他的身子往上托了托。   “你腿盘在我的腰上!”季敏又吩咐一声。   楚绍只好伸出两条大长腿。   季敏就像背孩子一般,把楚绍背在了后背上。   季敏一只手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鞭子,看了看,斜坡两旁都是大树。   季敏一挥手,鞭子缠到了一颗大树上的树丫上。   季敏一手向后托住楚绍的腰,一手拉着鞭子,趟着雪走到树边。   然后猛吸了一口气,提气上纵,跃到了树上。   楚绍骤然感到失重,吓了一跳,啊了一声。   季敏安抚一声:“没事儿,你搂紧我!”   楚绍这时候也顾不得别扭了,双手忙紧紧搂住季敏脖子,腿也紧紧的缠住。   季敏就这样挥鞭,从这棵树上蹦到前面的树上,这样走总比在地上趟着雪要快得多。   看着季敏连续蹦了两棵树,楚绍悬着的一颗心稳了下来。   他可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背着做这样的事情。   心底其实感觉,季敏就像一只可爱的猴子在树间蹦来蹦去。   真是有趣的很,楚绍不由的笑出来了。   他搂着他的脖子,头便靠在她的颈边。   他一笑间,口中热气,便拂在了季敏脖颈露出的肌肤上。   冬天的空气是冷的,可他的呼吸是热的,一冷一热,季敏就觉得脖子有些痒痒的。   痒得季敏就想用手去抓一抓,这一分神间,脚下一滑,差点儿从一棵树上掉下去。   “啊!”楚绍惊呼一声:“小心些!”   “你不要说话,不要笑!”都是他影响的她。   季敏说话的语气便有些不高兴。   “哦!”楚绍低低的应了声,声音中是似带着许委屈,可是他的手却更紧的搂住了季敏的脖子。   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样子,竟让季敏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不该那么与他说话。   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我是刚才脖子有些痒,分神了。”   ……脖子痒?   楚绍双手不得动,便拿下巴蹭了蹭季敏的脖子:“是这里痒吗?”   季敏这下不觉得痒了,却觉得脖子上那块肌肤有些烫了。   楚绍下巴碰到季敏的肌肤,就感觉那肌肤像丝绸一般丝滑,还带着隐隐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   楚绍仔细想了想,可以肯定这不是熏香的香气。   是他从来没有闻过的一种很清新、很柔美的香气。   让他忍不住又用力地吸了一口,   ……香气沁人心脾。   很久之后,他才终于知道,这是女儿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两个三年前的这一段,其实男主一直在化身楚撩撩的。这种情节,今天也不敢多写,服了审核了。   下章发红包。   谢谢读者“泡芙”,灌溉营养液2瓶,么么哒。 第41章 一见倾心(一更)   季敏背着楚绍上了坡顶, 此时坡顶上, 知秋、知春、林五叔等已经将劫匪全部收拾掉了。   除了跑掉的劫匪,剩下的劫匪都被捆了手脚, 一个个被仍在了路边。   “少爷!”知春、知秋本来想下坡底去救季敏, 但没想到季敏会这么快就上来了,而且还背着楚公子。煜轩   楚绍在坡底时,是不愿意让季敏背他的。   可是如今到了坡顶, 他竟有些不愿意从季敏背上下来了,仍是手脚缠在季敏身上。   季敏微侧脸:“你下去吧!”   楚绍嗯了一声,可身子还是伏在季敏背上不动。   不过,不容他不动,楚家管家还有他的小厮此时都涌了上来, 嘴里焦急道:“小公子, 你怎么?”   这时,楚家大夫人也被丫鬟扶着过来, 说话都带着颤音:“绍儿, 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娘啊!”   季敏看着楚家人这紧张的样子,嗯, 这一家人倒真把楚绍当宝。   楚绍连忙从季敏背上下来:“娘,我没事,就是脚有些扭伤了,所以季贤弟才背着我。”   ……季贤弟?   叫得好亲热啊,她允许他这么叫了吗?   季敏撇楚绍, 楚绍便又向她微微一笑。   得,季敏收回目光,这人看来是深知他的笑容是大杀器。   “少爷,这些匪徒怎么办?”知春小声问季敏。   季敏微皱眉,这些人还真是烫手山芋。   季敏手下这些人是军队出身,军纪严明的,他们并不是不知法的游侠,劫匪是否该死,是要经官的,所以他们并没有伤劫匪的性命,最多就是卸了他们的胳膊、腿。   但是如果把这些人送到官府去,难免会暴露他们的行踪,而且官府是不允许民间百姓藏有兵器的。   还有此地有这么多劫匪,敢在大白天劫道,想来官府也是不作为的。   “敏弟!”楚绍扶着一个小厮的肩膀走了过来。   敏弟?!知秋、知春就是一愣,怎么小姐和这位楚公子滚了一回山坡,就这么熟了,就称兄道弟了?   难道山坡下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扶着楚绍的贴身小厮听到这话也很惊讶,自家公子虽然看着温润有礼,但实际因为楚家内里的情况复杂,公子又从小体弱多病,还曾被人讥讽长得女子,所以自小与人交往时,其实是有着很强的戒心的。   一般人要能得到自家公子发自内心的认可,是很不容易的事。   可这一次他家公子为何对面前的这位季公子如此热情,这可真算做是反常了。   季敏看了知春、知秋、还有楚绍小厮八卦的小眼神。   嗯,这个楚绍还真是不见外啊。   季公子、季贤弟、敏弟,这称呼的亲密程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了,突飞猛进!   季敏这次觉得她不应该再为美色所惑,她和他才认识两天,他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他对所有人都这么热情、这么自来熟吗?   “楚公子,您有什么事情?”季敏的声音有些寡淡,还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楚绍的距离。   楚绍看着季敏疏远的语气和态度,眨了眨眼。   季敏觉得楚绍的眼睛会说话,那眼睛就像在问:“明明我们两个刚才在坡底都很好,为什么你现在忽然变了态度。我叫你敏弟不对吗?你不是比我小吗?”   然后季敏就看楚绍用舌尖舔舔唇,就好像又在提醒她,他们两个可是有过亲口勿的亲密的兄弟情意的。   季敏脸一热,刚才那可是意外,可不能让她身边的知春、知秋等人知道,太丢脸了。   季敏怕楚绍再不小心说出来,忙变了态度,皮笑肉不笑道:“楚兄,可要与我说什么?”   嗯,这下知春、知秋更觉奇怪了,小姐怎么还忽然改口,叫上楚兄了。   小姐的性子可不是轻易与人攀交请的,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事。   楚兄和敏弟这两个称呼可是有云泥之别的。   这亲密程度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楚绍立刻就明白自己在季敏心目中是大约什么样了。   季敏就看楚绍脸上的表情立刻就黯然下去,就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一般。   诶,这人?   本来是他对她过于亲近了,她只是纠正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人就弄出这番模样,就像她欺负他一样。   可她季敏哪里是胡乱欺负人的人!   若是去幽州打听一下,全幽州及幽州附近的人是都知道她季敏的大名的,都知道她季敏朋友是最好交朋友的,朋友也是最多的,是最急公好义的,对朋友也是最好的。   而且她又不是不交他这个朋友,只是觉得彼此再了解一下,看适不适合做朋友的。   可是他就弄出这幅模样,真是麻烦!   季敏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楚大哥!”   楚大哥?季敏此言一出,知春、知秋皆是惊讶,自家小姐这是在哄这位楚公子吗?   自家小姐何曾哄过人?   在幽州,小姐是老大,身边的兄弟都是听小姐的,哪里用小姐哄他们,那些人个个都是极听小姐话的。   楚绍当然也听出季敏话中的退让之意。   楚大哥与楚兄又是不一样的。   季敏就见楚绍的脸就阴云消散,太阳重现,立刻便明亮起来。   诶,这人在她面前倒是一点也不掩饰他的情绪,就像孩子一般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了。   “哦,敏弟,我是来问你想如何处理这些匪徒。”   “我没有想好!”季敏实话实说。   “那敏弟你看这样可好,我让我的家丁拿着我的帖子,去往官府报案,你就不要出头了!”   “你的帖子?”季敏反问一句。   “哦,我家公子是举人,江东秋闱的“解元”!”楚绍身边的小厮颇为自豪道。   哦!解元!   楚绍年纪轻轻,读书竟是这般好。   举人是有功名的,见官可以不跪,由楚绍出头办这件事,的确是合适的。   季敏点头:“可以!”   季敏说完,就见楚绍脸上便露出了笑容,得到了她的肯定,明显开心了。   季敏忍不住也笑了,这解元也忒孩子气了。   “楚大哥,你先回车上吧,让知秋给你看看脚!”   外面怎么冷,他们两个又刚在雪地滚了一圈,他腿上的湿痹之症别再犯了。   楚绍也明白季敏的关心之意,忙点头上了车。   匪徒的事便交给管家和林五叔去办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   季敏刚要上自己的马车,就看楚家那个俏丫头碧月来请她,说是楚夫人相请。   季敏上了楚夫人的马车,就见里面的布置也是极为豪华,嗯,这楚家的确有钱。   楚夫人见季敏当然就是表示感谢了。   不过季敏觉得这楚家母子真的挺有趣。   楚夫人上来就拿出三千两银票说是请季敏这些侍卫喝茶,这季敏哪里能收。   推让了两回,楚夫人看季敏是真不收,才不甘心收回银票。   又问季敏准备去哪里,他们是准备去栖云谷,如果顺路,大家就在一起走。   季敏心里发笑,这楚夫人明显是今日碰劫匪害怕了,想傍着她。   季敏到大大方方的表示她也要去栖云谷。   她就见楚夫人明显像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诶,那就好,我家绍儿一直没什么朋友,今日我倒看他与你一见如故,能在一起走,你们年龄相仿,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楚绍没什么朋友?可看他那个自来熟劲不像啊。   季敏看这楚夫人也是没什么心机,性格还软绵,便有意多问了几句。   只一盏茶的时间,楚夫人便讲了许多楚绍的事情。   哦!自幼体弱多病,很少见人,大了,也知道读书,不善交友!就是乖孩子,   这是当娘眼中的儿子。   嗯,可她怎么觉得不完全是这样呢。   季敏从楚夫人车里下来,知秋便上来说,楚公子有请。   季敏便又上了楚绍的车,楚绍的车布置的像一个小书房,虽没有楚夫人华丽,但更见典雅舒适。   楚绍见了季敏便忙问道:“敏弟,我母亲可是给你银票了!”   季敏微笑,这当儿子的还挺了解娘的。   “楚夫人是给了我银票,但我没收!”   季敏就见楚绍站起身,敛袖向她郑重施礼:“家母为人纯善,不通世事,她若是表示喜欢或者感谢,就是直接用钱,并无其他意思,还请敏弟不要介意。我在这里,替家母赔礼了!”   其实楚夫人这样给钱,的确是不妥的,会让对方觉得是仗钱砸人一般。   季敏若真的收了她的钱,就失了行侠之意,而成了贪财之人。   不过季敏与楚夫人聊了半天,已经发现,楚夫人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行为做派,还带着少女一般的天真,她送钱,的的确确是为了感谢,倒是出于本心。   “没事,楚夫人只是一片真心罢了!”季敏看楚绍:“可楚兄,我是觉得,我和你只是认识刚刚认识,你对我如此熟络,我不知是楚兄平时初识也是这般热情吗?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有一句要说,这知人知面难知心,一面未必就能看出人的好坏来,是要多了解的。”   季敏是觉得这母子都有些天真之气,尤其楚绍对她上来就没有距离,若她真是坏人,这母子两个可就危险了。   她是好心的,但是季敏的话刚说完,就见楚绍脸立刻就涨红了,红的就像一块红布似的。   “我、我并非如此,我不是对其他人都是这般的!”楚绍磕磕巴巴的想解释。   可是他竟然说些不出口了。   没想到他的亲近之举,在面前的少年眼里,竟是没有分寸的。   楚绍想着昨日在面馆外,他推开车窗,看到面馆窗前的少年公子。   他是容貌出众之人,所以一般人样貌是很难让他觉得惊艳。   可是窗前的这个少年郎,精致、漂亮的眉眼,就像是工笔描出来的。   书上说得眉目如画,也就这般了。   但与她的容貌相比,最让人倾心的,是她身上明丽轩朗的气度。   她站在那里,就仿佛身后追随着千军万马,就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精华都集于她一身。   他从未见过如此钟毓灵秀,卓然脱俗之人。   那一刻,他只想,他一定要结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楚撩撩其实不太会交朋友,现在是不知道该与敏敏如何亲近,就是无意识的瞎撩,后面知道她是女的,才是真撩。   本章留言发红包。晚上十二点还有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青欢H 10瓶,没有情腺的月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再次亲袭   楚绍自幼体弱多病, 母亲对他是多为溺爱,   楚家内宅又非同一般的乱,小时候他曾经被自家堂哥推进湖里, 从那以后, 母亲恨不得把他圈养在内宅里。   又加上他长得太美,那些堂哥、堂弟、表兄、表弟们都嘲笑他像个女孩子。   他自幼便没有什么朋友,身边接触的差不多年岁的就是他的小厮。   他六岁才开蒙读书, 但并没有上学堂,而是母亲给他专门请了先生到家。   他人聪明,先生教什么,他都学得很快,十岁就成了童生。   十三岁时, 先生建议他去学堂里念书, 他以后一定会参加科考的,怎么也得多结教朋友, 为以后做官打基础。   他去了学堂, 因为功课和容貌,很快得了个江东第一公子的名号,便又有了一批嫉妒他的人。   虽然他百般防范, 但后来还是被当做朋友的一位同窗,骗到了象姑馆差一点,被人当成小倌儿开了苞,从那以后他未曾再主动结交过一位同龄朋友。   他的朋友多是比他年长的人,而且多是君子之交。   因为幼时体弱, 母亲也给他请过练武的先生教过他打坐练气,他一眼就能看出季敏是会武功的。   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阳光灿烂的少年,在她身上有他曾经羡慕不已的健康朝气。   他从第一眼看到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结交她。   可是没想到,他们两个的第一次交集,是在他旧疾复发,极为狼狈的情况下。   好在,她的确是他想得的那种急公好义的侠士之人,毫不犹豫的就派她的手下来给他治病,并且亲自来探病。   昨晚,当他抓住她温暖的手时,好像病痛一下子都不见了。   今日在遇到劫匪,马车失控的生死关头,他出言警示,可她依然毫无畏惧的救了他,救了他的母亲,他的一家。   这样如骄阳一般的人物,他楚绍当然要引为知己的。   但现在他却有些悲哀的发现,他竟不会同龄人打交道了。   他以为他正常表现出来他的主动结交之意,在季敏的眼中反而是过犹不及,显得太热情了,太没有深沉了。   这可怎么办呢,他还曾吻过她呢,虽然他解释他不是断袖,可她会不会不信呢。   会不会嫌弃他,觉得他太不庄重。因此而厌烦他呢?   季敏就见看楚绍满脸通红、尴尬地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诶,是不是她刚才说话太直接了,伤了楚绍的自尊,让人他无法接受啊?   季敏反思了一下。   不过季敏现在心中也是有点乱的,楚绍如今还不知道她是女的,若是他知道她是女,以他俩个在坡底下的亲口勿,楚绍若是负责的人,就得提出来娶了她。   虽是意外,如此肌肤至亲,若按女戒等常规,她也只能嫁给楚绍。   可是她是有婚约的人,只是她的初吻却给了面前这位楚绍。   这就是给裴清远带了个大大的绿帽子,若是按前朝对女子的严苛,她都够浸猪笼了。   诶,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俩赶快分开,大家不见面,也没有第三者知道这事,这事就过去了。   可她偏偏还答应了楚夫人,与他们同行,做免费的保镖。   嗯,这个决定是够“彪”的了。   楚绍对她的示好与依赖,她是看在眼里,其实她愿意交朋友的人,她的朋友一直都很多,而且刚才听楚夫人说楚家是江东的大富之家,她到江东,有楚绍这个朋友也算是多条路。   最重要的是楚绍这样的美公子,也的确是吸引人想与他结交。   ……现在交不交就在她一念之间,那她到底交不交呢?   只是没想到她刚才的好心提醒的话刺激到了楚绍,季敏看着楚绍可怜兮兮的模样,她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季敏觉得她得说点什么安抚安抚楚绍受伤的自尊心。   可就见楚绍忽地对她又是敛袖躬身施了一个大礼。   楚绍是站着的,马车篷顶低,楚绍个子高,本就是弓着腰的。   他这一礼,还带着十足的诚意,脑袋都快低到地板上了,就像在给季敏磕头。   季敏吓了一跳,就听楚绍道:“绍见季公子,便觉得一见如故,只想与公子结交,但绍为人愚钝,此前行为若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这个大礼行的,让季敏更加不好意思了。   就是交一个朋友,你看看,竟把人逼成这样了啊。   其实若算起来,还是她隐瞒了身份,到现在还在骗他呢。   季敏忙站起身,扶起楚绍胳膊:“楚公子,不必如此,你快坐下吧。”   可这时行进的马车压过地上的一条沟,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季敏和楚绍两个便都站立不住,楚绍一下子向季敏身上倒了过来。   季敏本想扶住他,可车子晃,她的下盘也不稳,楚绍这么个大个子子压了过来,她便被他压倒在垫子上,楚绍的唇巧不巧的又亲在她的脸上。   这一幕和他们滚斜坡儿时,是那么的相似。   楚绍的脸更热了,刚刚季敏还说他过于热情,他这就投怀送抱来了,还在唐突了她   楚绍连忙向旁边一滚,嘴里道歉:“季公子,这是意外,太对不住了!   季敏看他连话都说不利索。   诶,她与这个楚绍在一块,不是不是搂就是抱,连带着还有亲。   就不知道,身在幽州的裴清远,是否发觉自己脑袋上长了绿绿的小草啊!   诶,既然都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季敏觉得这叫什么,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那就这样吧。   季敏摆了摆手,坐起了身。   楚绍觑着季敏的脸色,看她脸上并没有显出生气的模样。   他也连忙坐起身拿起,拿起矮桌上的茶壶给季敏倒了一杯茶。   “季公子,请!”   季敏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现在也不叫她敏弟了,而是十分恭敬地叫季公子。   季敏交朋友可不是让朋友来怕她的。   便直接道:“你叫我阿敏就行了。”   ……阿敏?   季敏就看楚绍脸上像落了一道阳光,立刻就灿烂起来。   楚绍心里笑开了花,可是想着季敏刚才说的话,他怎么也得矜持点。   楚绍脸上便使劲的端着,可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了。   季敏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人孩子气还真重,真是有些纯真。   季敏此时还不明白,她到底是女孩子,而一般女孩子心中都是有点儿母性的。   而孩子在母亲心中是什么,是最爱的宝贝,是会舍了自己的生命去护着的宝贝。   当一个女孩子觉得一个男孩子像孩子般可爱时,其实已经放纵这个人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   等着几个月后季敏,回想今日,只能说一句,论扮猪吃老虎,可没人能比得过楚绍。   季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就感觉那茶水甜滋滋的,就是昨晚管家给她送来的茶。   “这是什么茶?”   楚绍忙道:“这不是茶,是香片。茶属凉性,这香片却不凉,人喝了暖胃,你喝了觉得滋味怎么样?”   “挺好喝的,甜丝丝的。”   楚绍得了季敏的夸赞,越发高兴了,没话找话的给季敏解释:“这是茉莉香片,用的是宝珠茉莉为花底,窖藏黄山毛峰,再以白玉兰提香的。”   黄山毛峰那可是极品茶,却被楚家用来做香片,诶,这楚家到底有多富啊?   楚绍又打开矮桌下的抽屉,从里边拿出茶盘。   季敏看茶盘里放的榛子、瓜子儿,果脯等物,还有精致的小点心。   “别光喝茶,你尝尝这些。”   “对了,你家出行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都是怎么保存的?”季敏吃了一块点心,新鲜柔软。   “哦,我们先前是坐船来的,船上都带着特制的冰块儿,这些都是用冰镇着保持新鲜的。”   用冰镇,怪不得敢带这么多好吃的,这得用多少冰啊?   等知春打开车门找季敏时,就见自家小姐像个大少爷似半躺在软榻上,吃吃喝喝。   而楚绍就像一个小媳妇儿,伺候着季大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年年岁岁 20瓶;没有情腺的月老 5瓶;267741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同屋而眠   过了一日, 马车到了栖云谷。   季敏看这栖云谷是在栖云山的山脚下, 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景色倒是不一般。   因谷中有多有温泉, 远远看去雾气渺渺, 谷外冬日寒冷,谷内却是温暖如春,花草树木皆郁郁葱葱。   而传闻中的玄真道长的复真观就隐于栖云山的半山腰中。   今日即是二月十五, 观中的道士们都下了山,在栖云谷中搭了草屋,为穷苦百姓免费看病赐药,再加上还有去道观里上香求仙问道的,所以谷内的人像赶集似的, 是人来人往。   楚绍邀请季敏与他一起见玄真道长。   “我去合适吗?不听说说这类有神仙之名的道长们, 都是不轻易不见人的吗?”   “哦,我和道长有些渊源, 我的病从小就是由道长看的, 他又教过我一些吐纳强身之法,算作是我的师父。”   既然楚绍有如此门路,季敏当然想去瞧一瞧了。   只是山谷里人太多, 是进不去马车的。   楚绍与季敏两个步行进入谷中,只是他们两个一出现,便成了焦点,因为长得实在是太出众了。   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那眼神都一个劲儿地往他们身上钻。   别说是女的, 就是那男的,走个对面也得仔细的看他们两眼。   当然就有那想来搭讪之人。   这时,季敏就看出楚绍还真没与她说假话。   他对那些对他热情搭话的人,虽然表现的温润有礼,但是言行举止间的淡淡的疏离,季敏一品就能品出来。   与对她时的全情投入,根本是天地之差。   季敏和楚绍,沿着山路进了复真观。   季敏见这道观占地面积是真不小,十几座大殿还有亭台依山而建,层层叠叠。   观中主殿内供奉的是三清道人,香火极盛,那来求仙问道的人排成了长队。   楚绍带着季敏七拐八拐的,直接去了去了建在最高处的一个跨院儿。   “你对这里倒是很熟啊!”季敏看有小道士十分热情地与楚绍打招呼。   “我少时曾在这里住过一年。”   季敏见到玄真道长,看他六十岁左右年纪,道袍月冠,白眉长耳,倒是一派方外之人,仙风道骨的模样。   玄真道长没想到楚绍会带了一个少年郎来见他,而且可以看出,楚绍对这个少年郎十分看重与亲近。   这让玄真道长有些惊讶,这可不是他认知中的楚绍。   玄真道长仔细瞧了瞧季敏。   季敏是十分坦然的面对玄真道长略带探究的目光。   玄真见季敏一身正气,形容轩朗,一看就非平凡之辈。   便微笑的念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季施主请坐!”   楚绍微微的呼了口气,他刚才还是有些小紧张,怕玄真道长会冷淡季敏。   季敏看楚绍与玄真道长关系是真的很好,是直接与玄真讲了他腿疾复发,还有遇到劫匪的事情。   玄真听是季敏救了楚绍,手执稽礼:“多谢季公子行侠仗义,为民除害。”   季敏一拱手:“遇到了,应该的。”   “我这一年来都在外面游方讲道,前几日回来,就听说这天目山半年前来了一群山匪,是劫财劫色,杀人掳货,,贫道这几日就想如何除掉这些山匪,没想到你们竟还遇到了。”   哦,原来那些劫匪竟然如此作恶多端,嗯,那她也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季敏本想在栖云谷呆上两天就走的,但听玄真对楚绍说,楚绍的腿疾还得需要在观里养上五日。   玄真将楚绍与季敏安排住在后山的一个幽静的小跨院儿内,而楚夫人等就住在山下的农舍里。   楚绍眼巴巴的看季敏:“阿敏,你就只待两天,不再逛一逛了吗?”   季敏笑着逗他:“逛一逛也行,那你说我待几天好?”   “五天!”楚绍心情立刻雀跃起来。   “好吧,那就五天吧!”   只是季敏虽然答应在待上五天,但这几日她是早出晚归,白日里都不在观里。   而楚绍是玄真道长在一起,每日治疗腿疾,他们两个虽住在同一院儿里住着,却是碰不着面。   但是季敏每天晚上回来,总会看见楚绍屋子里亮着灯,直到她进到自己的屋子里,楚绍屋里的灯火才会熄灭。   第五日晚上,楚绍一直等到三更天,还没有听到季敏回来的脚步声。   他忍不住披衣,出了房间,站到廊下,望着夜色中的青山,静静的等候。   院门吱呀一响,楚绍就见知春扶着季敏走了进来。   楚绍忙迎了上去:“阿敏你怎么了?”   “我家少爷受了点伤。”   “怎么会受伤?我这就去找道长来给你看看。”楚绍立刻急了。   李敏忙拉住他的袍袖:“没事儿,就是手腕被刀划了一道口子吧,已经包好了!”   楚绍跟着季敏回屋,掀开她的左臂衣袖,就见手腕上缠了纱布,上面还渗出些血丝。   楚绍皱眉:“阿敏,疼不疼啊?”   季敏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季敏今晚剿了山匪,心情很高兴,这点伤与她曾经受过的大伤来说,真的不算事   但楚绍心疼:“怎么会不算什么?出了这么多血呢!”   楚绍想用手去碰纱布,又怕会碰疼了季敏,便低头小心翼翼的往伤口上吹了几口气。   知春看楚绍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般对待着自家小姐,生怕碰疼了一点,还用嘴吹气来减自家小姐的疼痛。   知春又看了看季敏,就见季敏看着楚绍动作,也不阻拦,而是嘴角微微翘起。   看着这静谧温暖的一幕,知春把自己的身子向屋角暗处挪了挪。   季敏看着楚绍吹气为她减轻疼痛,就像她三岁前,若是玩时不小心摔倒了、摔痛了,便会故意大声哭着去找娘,抱着娘撒娇的叫疼。   娘便会像楚绍这样,在她疼的地方吹上两口气。   然后会摸摸她的头发和耳垂,笑着说: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只是她三岁时,娘带着哥哥们回京城做人质。   虽然有爹在,而且韩宗渊比娘还要疼她,但韩宗渊到底是男子,事情多,不能像娘一样,在后宅时时陪着她,况且当爹的总不比当娘的细心,她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撒过娇了。   后来大了,她成了幽州城里的孩子王。   当老大就得有老大的坚韧,她就更不能像普通的小姑娘那样撒娇哭闹了。   而且她身边所有人都是觉得她是应该勇敢坚毅的,是从来都不会疼、不会掉眼泪的。   这是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会如此直白的表达出对她受伤的心疼和担忧。   “阿敏,今晚我同你一起睡吧!”   知春听了楚绍的话,身子就是一抖,赶快又往角落的阴影儿里缩了缩。   “和、和我一起睡?”季敏不由得瞪起了眼睛。   “嗯,你手受伤了,若半夜想喝水、起夜,我都能照料你一下!”楚绍点了点头。   楚绍从小生病,他是知道生病的人总会脆弱些,是希望家人多陪陪,多照顾些。   而季敏在还不认识他是,当他腿疾复发的时候,还来看望过他,还让他拉她的手。   现在季敏受伤了,他比她年龄还大,他当然得照顾她了。   他看三国,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兄弟之情极好,三人都是抵足而眠,刘备作为长兄,常常半夜起来,为两个弟弟盖被。   今日他也应该如此。   季敏知道楚绍是好意,可她怎么能跟他同床共枕呢。   季敏忙摇头:“不用,就是小伤,也不影响活动。”说着还挥了挥手臂,动给楚绍看。   楚绍却仿佛看到了山崩,立刻扶住季敏的手臂,紧张道:“你不要动,不要动,再把伤口崩开了,不管大伤、小伤都不能大意了,这小伤若是大意了,变成大伤,那就麻烦了。   看你这个般不在意,今晚我必须和你一起住了,看着你些。”楚绍越发坚定,掷地有声。   季敏有苦无法说,只能扶额道:“阿绍,我不习惯与别人同床,我会睡不着的,多谢你了,有知春陪着我就可以了。”   “哦,那我就在屋里摆一张软榻,睡在你旁边,不会影响你的,你是我的贤弟,你受伤了,我做大哥的当然的关心了,不然我也会睡不着觉的,就这么办了,你这一次必须听我的。”楚绍摆出大哥的范儿,讲起了大道理。   然后也不等季敏同意,便吩咐他的小厮,搬来一张软榻放在季敏床的旁边。   季敏叹气,楚绍是好心,她没有什么理由拦着他了。   不过她在军营时,士兵都是男的。   打仗时,难免会遇到与士兵们同吃同住的时候,对她来说也不是楚绍不是第一个。   行吧,那今晚便一起住吧……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发红包。   谢谢读者“没有情腺的月老”,灌溉营养液+2,么么哒 第44章 掉马   季敏在打仗时, 若是真遇到必须与士兵同住时, 都是和衣而眠的,就是打个盹罢了。   这五天, 她一直带着人在天目山里寻找匪徒, 今日彻底剿了匪,又受了伤,也是有些累了。   现在已经过了三更天, 楚绍既然愿意住她的屋里就住吧,她就不脱衣服睡觉就成了。   可灯光下,楚绍看见季敏身有几块深红色的斑痕,鞋上也溅了深红色的斑点。   他一猜便知道这些是什么了。   “阿敏,把外衣和鞋脱了吧。”怎么能穿着脏东西睡觉。   季敏也看见自己衣服和鞋上有杀匪徒时溅到的血, 她瞅了瞅楚绍, 看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他倒不害怕。   “没事,我困了, 就这样吧。”季敏还故意打了个哈欠。   “那怎么行?太不舒服了!”楚绍看季敏就要往床上倒, 便走上来,蹲下身子给她脱鞋。   这可把季敏吓了一跳:“不用、不用!”   她忙伸手去拦楚绍,他一个大少爷, 她怎么能让他干这样的事,而且她怎么也不可能让他碰她的脚啊。   可楚绍的手已经碰到季敏的鞋上,季敏下意识的一踢脚。   她的武功多高啊,楚绍被她一脚踢在手上,手臂便是一麻, 他是蹲着的,身子向后一仰,一屁股被踢坐在了地上。   墙角的知春看了,这楚绍给自家小姐脱鞋,这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在幽城那些兄弟哪个敢对小姐这样啊。   只是这几日下来,知春便感觉自家小姐对这个楚绍的态度也是与对她那些兄弟有些不一样。   可具体怎么不一样,她还没法准确形容出来。   就像现在这个情形,她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的味道呢。   知春不由得缩了缩身子,诶,这时候她能变成墙角的蘑菇才好呢。   楚绍被踢坐在地上,有些慌乱的抬头看季敏,他没有亲兄弟,也不知道和兄弟该如何相处,只想着对季敏好就行了。   可看季敏的反应,好像刚才他的举动又有些热情过分了,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季敏看着楚绍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眨着一双黑黢黢眼睛不知所措看着她,那一股可怜劲啊,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季敏不禁就觉得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些太粗暴了。   季敏忙伸手拽了他的胳膊:“你快起来,地上凉。”   楚绍被季敏拽起来,涨红着脸,心里一片沮丧,他自认算作极聪明的,为何在敏弟面前一再出丑呢。   季敏看着低着头,肩膀都怂了的楚绍,这人对她是一片赤子之心,可她若真是男子,他们两个之间做什么都无所谓,可她是女子啊,有些事是一定不成的。   但他不知道她是女孩子。   他一无所知,说到底还是她瞒了他,是她的错!   季敏心中有愧,便柔声道:“对不住了,刚才是我不小心,不过,这种脱鞋的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呢。”   楚绍听季敏向他道歉,忙摇头道:“这有什么,敏弟,我自幼读书,最羡慕春秋时的羊左之交,左伯桃为了让羊角哀活命,宁可自己脱衣冻死,这样的生死之交,才是真正好兄弟。   今日你为民除害,受了伤,我替你脱鞋,尽一份心,是小事情,是我心甘情愿。   我十二岁时,在这观里住了一年,身边没有带小厮,这些解衣脱鞋的事情,我自己都是做习惯的,我并非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死读书的呆子,所以敏弟你不用怕我做不来。”   诶,季敏扶额,就怕这读书的文化人,什么事都能引经据典,说出一番道理来。   “阿绍,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你比我大,长着为兄,孔融三岁就知让梨,我怎么也不能让你替我做这些。”   季敏看楚绍张口还要说话,她读兵书多,圣贤书读得少,她是不能与楚绍比口才的,她也就知道个孔融让梨。   季敏连忙抬脚,自己伸手脱了鞋,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睡吧!”季敏拽了床上的被就要往身上盖。   “诶,不可!”楚绍其实是有些洁癖的,虽然刚才被季敏踢了,可他依然看不得季敏穿着脏衣服就要这般睡觉。   不过这回楚绍学聪明了,没有直接上手,而是商量道:“阿敏,你还是把外袍脱了,一是能睡得舒服些,二来,你这外袍也的确脏了!”   诶,这楚绍一定是在道观里住久了,学了那些道士念经的劲头,这一套套的,非得逼着你听了他的话才能住口。   ……真是服了他了!   “好好,我脱!”季敏三下五除二的解了外袍,扔在了床头。   好在是冬日,里面还穿着一层薄棉衣。   季敏又把被往身上一裹,也算遮得严严实实。   “好了,你也睡吧!”   季敏看楚绍站在她床边还不动弹,她也不好意思放床帐。   “阿敏,还是洗洗脸,漱漱口吧!”楚绍还是坚持着温语劝道。   诶呦,这哪里是个少爷公子,这分明与她娘一般,是什么事都要管着。   季敏八字眉头看楚绍,楚绍陪着笑,门一响,楚绍的小厮端着一盆温水、拿了雪白的巾帕和牙具进来。   ……好吧,都给预备好了!   本是应该到净房洗漱,可是季敏怕楚绍再和她一起进去,可就不好了。   便指了床前的海棠凳,让小厮把热水盆在凳子上。   季敏坐在床上,探出身,就要把手放进盆里,胡乱洗两把。   “阿敏,不是和你说嘛,你左臂不要动,你手腕的伤也不能沾水!”楚绍有些急,敏弟怎么不这般不听话。   楚绍拿了巾帕,在水盆里揉了,拧干递给季敏:“你擦一擦脸吧!”   好吧,今晚你老大,都听你的。   季敏认命的接了巾帕擦了两把,又递还给楚绍,楚绍接过巾帕,嘴里嘀咕道:“阿敏,你这里没有擦干净!”   季敏听他说着,就见他的手伸了过来。   季敏的脸再次感到手巾温热的润湿,和他细细柔柔的擦拭。   季敏无论在家还是在军营,从她十三岁后,这等洗脸的事情,她是不用人伺候的,都是自己动手洗的。   ……已经很久没有人为她这样擦脸了。   楚绍又伺候着季敏漱了口,季敏才得以躺下。   楚绍替她放下帐帘:“阿敏,你睡吧,有事就叫我!”   季敏点头,听他在帐外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从帐帘的缝隙看去,见楚绍把她脱下的外袍叠好,递给知春,让她拿去洗了。   他又轻声吩咐小厮,在拿两个炭火盆进来,又特意交代,炭要用最好的无烟的银丝炭。   然后又吩咐知春也去休息。   知春可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不该走,她得听自家小姐的。   这时帐内的季敏轻咳了一声:“知春,今晚你也累了,早点去休息吧。”   知春也是女孩子,与楚绍一屋也还是不合适的。   知春忙应了一声是,便轻手轻脚的出屋,然后把房门紧紧带上。   帐外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季敏看去,楚绍正在解他的外袍。   季敏连忙一闭眼,转过身子,头朝里。   季敏以为楚绍在旁边儿,她未必会睡得着。可屋里放了两个炭火盆,暖乎乎的,她也的确有些累了,只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绍躺在榻上,侧耳听床帐中,季敏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嘴角不由得翘了翘,今日他也算是心满意足的照顾一次敏弟了,如今又住在了一个屋里,这就表示他与敏弟的关系更加亲密了一层。   这时他便闻到了有股淡淡宜人的香气从季敏的帐中幽幽传来。   嗯,这香气,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楚绍深吸了一口,令人神怡的幽香霎时传遍他的四肢百骸。   这香气,就是那日在坡底,季敏背他时,他在她颈边闻到过的。   ……哦,这香气原是她身上自带的。   耳边是季敏柔柔的呼吸声,鼻端是她身上醉人的幽香。   楚绍也慢慢的睡着了。   第二日季敏和楚绍去见玄真道人,告辞下山。   玄真道人向季敏稽礼道:“贫道听闻,昨天天目山上的十名匪首皆被人砍了脑袋,头颅如今就挂在山下的树上,如此为民除害,功德无量。”   季敏一笑:“也是这些人恶贯满盈的报应吧。”   玄真见季敏不愿领功、暴露身份,便道:“贫道会在观中为这些除暴安良的侠士们,供奉香牌,以享香火。”   季敏拱手:“道长有心了。“   下了山,季敏在路上告诉楚绍她要去镇安城。   楚绍笑:“我正好也要去镇安,我们还是同路。”   季敏拿眼睛瞟他,她可听过楚家管家说,他们是要直接想往金陵去的。   等两个人见了楚夫人,楚夫人听要去镇安,奇怪的问楚绍:“绍儿,我们去镇安做什么,不是要去金陵乘船回江东吗?”   楚绍被自家娘戳破了假话,脸一红,忙打断楚夫人的话:“我早就决定要先去镇安了,就没跟您说,您就别问了。”   季敏挑眉故意道:“唉呀,我突然想起我有急事要去金陵,就不准备去镇安了,那我就不与你们不同路了。”   楚绍傻眼,紧盯着季敏,想从她脸上看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季敏到底没绷住,哈哈笑道:“算了,你们不是要直接去金陵嘛,就别改主意了,一起走吧。”   栖云山到金陵有四天的路程,这四天里,季敏白日都是坐在楚绍的豪华大马车里。   她手受伤,楚绍什么也不让她做,她就安安稳稳的由着楚绍伺候着。   等到了金陵,金陵是六朝古都,江南第一繁华之地,季敏是决定要在这里,好好玩上一玩的。   楚绍少时曾来过金陵一次,但季敏要玩,他当然是陪着的。   两个人日日极处,季敏和楚绍都发现他们两个在很多方面都是互补的,在一起做事是和谐极了。   就比如,季敏虽然书读的没有楚绍多,但是她行军打仗,去过的地方,见到的事物要比楚绍多的多。   季敏是属于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那种,是经验大于书本。   而楚绍则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是书本知识大于经验。   季敏逛街,会拉着楚绍不去大酒楼吃饭,而是专门往一些小胡同钻,去寻找些当地的风味美食,会带着他去看一些特殊的风景。   当然那些小吃、大排档的环境和大酒楼是无法相比的。   每次季敏看着仙人之姿的楚绍坐在油乎乎的饭桌子前,都是觉得有些违和。   可是有洁癖的楚绍从来没有表示过嫌弃,就是在坐凳子时,他总是牵起自己披风的一角盖在季敏的坐的凳子上,以免凳子不干净,污了季敏的袍子。   楚绍因为自己肠胃弱,不敢多吃这些小吃,每一次都是季敏都是点一份与他分吃的。   ……驴打滚,炒肝,山药糕,葱泼兔茸、点羊头、脆筋巴子、糖蒸薯饼。   自此楚绍才知道民间的美味也是可以与燕窝鱼翅比美的。   而季敏则发现楚绍,虽然之前没来过这些地方了,吃过这些小吃,但他书读的多,每到一处他都能讲出这一处的各种典故,说出这些小吃的来历,就没有他不知道。   楚绍讲故事口才极好,还讲得十分有趣,每一次都会让季敏听得津津有味,觉得涨了不少学问。   在金陵,玩了五六天后,季敏便和楚绍要乘着楚家的船一起赶往江东。   楚绍一行从江东过来就是坐船过来的,转了陆路后,船就开到金陵一直在江边等他们。   不想要走的那天,金陵忽然刮起巨风,下起大雨来。   冬日遇到这种天,季敏和楚绍被困在客栈中,季敏有些担心的问楚绍:“你们家的船停在江边,不会被风浪打坏吧?”   楚少老神在在:“等雨停了,明日你去江边看不就得了。”   第二日到了江边,季敏就见码头边停着许多坏了桅杆和船舷的船只,有一只小船还被风浪打翻了过去。   可季敏远远的就看见一艘大船稳稳的停在了水中,那船与旁边的船相比,就像雄鹰与麻雀的区别,船舷上一个斗大的“楚”字。   楚绍微微一笑:“阿敏,请上船吧,”   等季敏上了船,一看这船,是上下三层,整个船体用清漆的红杉木制成,船底和桅杆都包着玄铁片,是坚固异常。   船这么大,季敏他们的马,还有楚绍家的马车也都上了船,安置在第三层。   楚夫人等楚家人住在第二层,而楚绍和季敏一行住在第一层。   第一日行船,季敏这些人都是内陆人,也是第一次坐这种大船,一个个扒着舷窗,看着船外的风景,都是感觉极新鲜的。   可是第二日,船过江上千折百回的险滩时,船体就有些摇晃,颠簸,这些人就开始晕船了。   这一晕船,把这些人吐得,一个个都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季敏稍好些,最严重的是知春、知秋两个,虽吃了楚绍治疗晕船的药丸,可还是晕得厉害。   楚绍这些人是在江边长大,在船上就和在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楚绍看知春、知秋太难受了,就从楚夫人身边调个丫鬟伺候她们两个。   而季敏就没有和知春、知秋住一间房,而是自己单独住了一个船舱。   楚绍怕季敏也不好受,就常拉着她到甲板上,吹吹风,看江两岸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等景色,转移注意力。   只是第三天吃过晚饭,天阴沉沉的,楚绍与季敏靠在船舷边说话,两个人正说到有趣处,江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掀起的巨浪,打了楚绍和季敏一身,两个弄成了落汤鸡。   “诶呀,看这样要下雨,船得找个背风的地方停下来避一避。”   楚绍赶快拉着季敏回船舱换衣服。   他们两个的房间是紧挨着的,楚绍进了自己的屋子,船体就剧烈摇晃起来,不过在怎么晃也不影响他。   楚绍快速换好衣服,想着季敏一定会晕船,便披着头发,拿着干毛巾,去了季敏的屋子。   船摇晃起来,季敏的确是晕了,她好不容易关上房门,赶快脱下湿衣服,大冬天的这要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是船摇得太厉害了,她靠着船壁,可算把上身的湿衣服全扒了下来,只剩下身一条还没湿的亵裤。   她的衣服都是知春、知秋收拾的,她找了一圈,才找到干净的衣服。   楚绍在季敏房门外,本想敲门,可是船一晃,许是季敏没有关严门,门便开了一条缝。   楚绍手扶在门把手上,刚要叫季敏,突然一下子就愣住了。   季敏的屋子里,桌上固定的烛台上点着一只蜡烛。   季敏背对着房门站在那里,在桔黄的灯晕中她窈窕后背的雪白肌肤发着莹莹的光,她印在船壁上长长的身影,显出两团隆起的饱满……   作者有话要说:  敏敏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掉马了。楚撩撩正式登场。   下章发红包 第45章 羞耻之心   楚绍看着那灯影中的雪白, 就觉得头上似打了一个霹雳, 打得他浑身战栗。   ……是不是他看错了,是不是他出现了幻觉。   楚绍屏住呼吸, 用力的眨了眨眼。   ……一切都是真的。   楚绍的手不敢动, 他知道季敏的武功高,若不是船这时摇晃的厉害,外面还下起了雨, 雨声吵杂,隔断了他的动静,她一定会发现他的。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若是这般再站下去,她一回头就会看见他。   她若看见他,她会怎么办?   他们两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 应该说是很要好的。   只是她对他和他的家人都有所了解了。   可他到现在只知道她叫季敏, 来自幽州,是要到江东看望父亲的朋友。   她很少谈及她的家人和她家里的情形。   他以为这些事情, 等他和她交往更深些, 她自然会与他说的。   可是没想到她根本瞒了他最重要的事情,她竟然是女郎。   可她现在瞒着他,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若是被她知道他撞破了她的秘密。   她会不会恼羞成怒,自此不理他了呢。   或者一走了之,再也不见他了。   不管这样,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以她和他现在的关系, 他不能冒险。   季敏正在穿衣服,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响动响声。   她警觉地回头:“谁?”   静默一瞬,传来哒哒的敲门声:“阿敏,你换好衣服了吗?”   是楚绍的声音。   季敏放了心:“哦,我还没有换好呢,等会儿,我换好衣服再去找你。”   “好,你不要着急慢慢换,想着一定要把头发上的水,都擦干净了!”楚绍在门外叮嘱。   “嗯,我知道了。”   ……真是好“啰嗦”!   季敏嘴角微微一翘,楚绍如今对她就像她的一个小爹似的,什么事儿都要管着,什么事儿都要操心。   嗯,怎么感觉楚绍的声音有点儿深沉、暗哑。   “你也想着把头发擦干了,多喝点儿水。”   季敏投桃报李,关心了一句。   “我知道了,我先回房了。”楚绍应了一声。   季敏就听见外面传来楚绍脚步声,和他进屋关门的声音。   楚绍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严门,就觉得全身无力,软得走不回床榻了。   他是靠着舱壁上滑坐在地上。   他和季敏的船舱的地板上都铺着厚厚的西域地毯,还点着火盆,是一点也不冷。   楚绍坐在带上,一低头,便看见他的袍子已经鼓了起来。   楚绍今年十八岁了,但他还是个童子鸡。   他在家里,房中只有奶娘带着几个嬷嬷和粗使丫头,还有小厮伺候,是没有大丫鬟的。   更别提通房和侍妾。   这在富贵人家的公子里是十分少见的。   原因无他,主要是自幼体弱多病,母亲怕他行房,坏了精水对身体不好。   另外就是玄真道长小时候就给他治疗腿疾,后来他又认了玄真做师父,玄真教了他一些打坐练气的童子功。   既叫童子功,当然只能是童子练了。   而且玄真道长给他算了,他十八岁之前。最好不要行鱼水之欢,才能保得身体健康。   说来也是注定,他自从与玄真学了童子功,练了气后,身体就好了起来。   就像这次,他虽然在路上腿疾复发,但按玄真的说法,毒素出来反而好,加上在栖云谷的道观里玄真又给他治了五天,他的腿是彻底的好了。   现在他,可以说一般人的体质都不会有他好。   玄真作为师父保了他的健康,再加上他少时曾在复真观里住了一年,与玄真的感情很深,玄真的话,他是十分听的,所以从十三岁以来,他是自觉的,一直远离女色。   比如同窗聚会,一般都会有歌伎等陪酒,但是楚绍从来不与歌伎调笑。   另外若是逛花楼,去妓院这些事,他也从来不参与。   但是他容貌过于耀眼,他虽“树欲静”,但风不止。   江东爱慕他的女子太多了,就总有那胆大,想尽办法与他邂逅,想来撩拨君心。   但是任你西北风、东南风,楚绍就如泰山顶上一棵松,是岿然不动。   但他一个在江东极有名的第一公子,竟如此不沾女色,实在是有些“异类”。   有人不信,在聚会的时候,特意花重金招了个极美貌的歌姬来试探楚绍。   那歌姬见了楚绍的丰姿,就是不给钱,让她倒贴,她都是愿意的。   歌姬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就想与楚绍春风一度。   旁边儿人也是赶毛驴上架,使劲儿的起哄,就让出楚绍与这歌姬喝杯交杯酒。   其实有人在那交杯酒里已经给楚绍下了药的,就想让这位第一公子出出丑。   奈何楚绍就是推说,正在吃药调理肠胃,不能喝酒,只喝自家小厮带来的白水。   就这样破了这些人的局。   这些人不死心,又想了其他方法,可是每一次都会被楚绍巧妙的躲开,慢慢的,也就没人打他的主意了。   另外楚家也有那上进的小丫头,把念头打在了楚绍身上。   楚绍连个通房都没有,这要是能爬了他的床,那就算飞上枝头了。   故此从楚绍十三岁起,每年楚夫人都要发卖一两个爬他床的丫环。   就此楚绍,这江东第一公子就成了“柳下惠”,还真没有女子能够近他的身。   再加上有人去楚家求亲,楚夫人又都是婉言拒绝了,只说总找人算,楚绍得过了十八岁才能议亲。   十八岁才议亲,一般人家姑娘谁不定婚,能等他到十八岁啊,这说法怎么也有些让人不能相信。   有被拒绝的人家,便有恼羞成怒。   后来便传出来楚绍其实是有断袖之癖的,是不喜欢女子。   楚绍这等品貌,不喜欢女子自然就有就有好男风的男子想来与他亲近亲近。   但是楚绍对这种人更是是一概不理的。   大家就奇怪了,难道不成这人有慧根,前世是和尚,今世想修炼成佛。   只是楚绍自己清楚,他可没有那般清心寡欲,他的身体一向很正常,男孩子该有的反应他都有。   只不过他这个人自控能力强一些罢了。   而且在江东这么多迷恋他的女孩子中,也没有让他心动的人。   也就是这样,他有时候看书,看到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故事时,便有些不相信。   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却是没有过这样的感情的。   这一次他来栖云谷见玄真师父。   没想到遇见了季敏,这是他十八年来唯一一个想迫切结交的人。   也是这就是天意和缘分吧。   只是这几日一直有个令他感到羞耻的事情,就是他与季敏在复真观,那晚他照顾季敏,与她同住一屋时,他其实没有睡稳,他是做了个长长的没有尽头的梦。   梦里他沿着山道,走在栖云山中,山中春光旖旎,青葱翠绿。   他在一片绿色中的美景中,忽然看到一朵极美的嫣红的牡丹花,那样醒目。   他忍不住低头轻嗅花瓣,牡丹花的芬芳,竟然与敏弟身上的幽香一模一样。   他不禁心中欢喜,便再细细轻嗅,那芬芳便霎时传遍了他的全身,仿佛一阵香风一寸寸的轻拂了他的肌肤,让他从头到脚感到酥麻起来,便没了力气,不得动弹。   那香风越来越浓,让他胀痛难忍,只想兰布快一点逃离。   可他又无法动弹,正在他觉得他就要爆裂而亡时,忽然有一只手遮住了他眼睛,让他眼前一黑,然后便有唇亲上了他的唇。   他有些惊骇,这人是谁,竟敢如此待他。   不过这个亲口勿,这个柔软的唇,让他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让他的全身都舒服起来。   因为眼睛被遮,他其他的感官便更加敏锐,他便清晰的感觉到一只带着的薄茧的温暖的柔夷……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 第46章 心花怒放   楚绍在那柔夷的抚慰下, 得以释、放, 飘然欲仙。   等他终于从美梦中恋恋不舍的醒过来时,他脑中最后的一幕是他紧紧的握住那人的腰, 把她按在他的怀里。   楚绍睁开眼, 发现他是侧身向着季敏的床方向躺着的。   他便想起梦中人那带着薄茧的手,虽然梦里她遮住他的眼睛,他没有看到她的模样。   ……只是他心里已清楚他梦到是谁!   楚绍听着季敏细细的呼吸声, 感觉腿间的一片黏腻,他的脸忽地像火烧了一般。   他连忙坐起身来,一下掀开被子,两步从床上逃到了房门口。   “阿绍!?”床中的季敏听见动静,呢喃了一声。   “哦, 我在, 我出去一下。”楚绍的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般,忙轻声回了一句。   “嗯!”   楚绍听着季敏嗯了一声, 翻个身又睡熟了。   楚绍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回了自己房间。   楚绍屋的值夜的小厮,觉得今晚挺好,自家少爷是消尖脑袋往的季公子的屋里钻, 给季公子值夜去,那他就能偷个懒睡个好觉了。   无事一身轻的小厮躺在榻上睡得正香,就感觉腿肚子被人踢了两脚。   小厮生气睁眼,谁这么烦人啊,还让人好好睡觉不。   诶!竟是自家少爷。   小厮忙吞了口中骂人的话, 脸上堆上笑:“公子,你要回来睡啊!”   楚绍看着睡得口水都出来的小厮,皱眉道:“轻声点,去给我找条亵裤。”   找亵裤,小厮忍不住看了看窗外,这还没亮天呢,少爷就更衣了。   不过,自家少爷一向喜洁,睡热了、出汗了,想换身衣服也是常有的事。   不过等小厮拿了楚绍换下来的亵裤,看着亵裤上带着青竹味儿的白色斑痕。   这么大的量,自家少爷,这是咋的了?   这怎么在季公子屋里睡了一夜,便弄出这么多的子孙液来。   少爷在那屋,到底经历了啥呀?   楚绍板着脸,勉强压住了脸上的热,吩咐一声:“把这条亵裤,找个地方埋了吧。”   他也是无法再面对这条裤子了,就像无法面对他的欲望。   诶,小厮心中叹息,这大冬天的凌晨,他还得上去外面刨坑埋裤子。   只是过几日,小厮心中更是奇怪,怎么自家少爷现在每天起床都要换亵裤呢。   嗯,这少爷吃了什么壮阳药了吗?还是受什么刺激了?   可他身边也没什么美女呀。   就是这段时间,自家少爷与季公子,出出进进,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   啊!难道是自家少爷喜欢上了季公子?。   哎哟,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出了大事了。   楚绍不知道小厮怎么想,可他知道自己的心,这段时间是日日夜夜都像在火上煎。   他现在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在梦中他与她抱在一起,她用的手,她的口让他快活胜神仙。   只是每天早晨他见到敏弟时,总觉得是羞耻难当。   他竟然会这样意想她。   可是每天晚上,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就沉浸在梦里的无比愉悦中。   午夜梦回,楚绍终是要面对他的内心的。   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真的是断袖了吗?   不然,敏弟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入他的梦,不然他怎么会在梦中如此享受着与她的亲密。   如今他有些能体会出古往今来那些有名的情诗的一些意境来了。   就比如,他现在是一天都离不开敏弟的,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可是即便“心似双丝网,心有千千结”,但面对季敏,他依然“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因为他明白,他被季敏掰弯了、断袖了,但季敏不是。   季敏一直是把他当成好朋友、好兄弟的。   若是她知道他在他心中如此肖想她,她一定不会原谅他,一定会与他割袍断义的。   一切都是他太禽兽了,是他控制不住心中的龌龊的欲望了。   如今最好的办法是他离季敏远远的,可是他知道这是无法做到的,也是他不愿意去做的。   楚绍这些日子心中痛苦煎熬,白日里在面对季敏时,还要尽量保持正常,其实已经快到崩溃的节点了。   …………   只是今天晚上,楚绍才知道季敏原来是女郎。   诶,他真是被她瞒得好苦啊。   嗯,怎么能说阿敏瞒他,是他自己没眼色,没有看出来阿敏是女子。   楚绍的心,今晚是天上地下的翻腾了十万里,又似浇上了油盐酱醋,酸甜苦辣,都搅到了一起。   不管怎么,楚绍先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拿手指抹去了眼角一滴心酸的高兴泪。   又忍不住低头轻轻的笑了起来,诶,他不是断袖,他也不是什么禽兽。   他对他的阿敏就是寻常男子对一个女子的爱恋。   若是这样,他便要仔细想一想,他该与阿敏怎么相处更好一些,怎么才能得偿所愿。   只是如今最主要的一件事,是要解决他袍子下面的隆起。   少时,在家中,堂兄弟在一起玩时从来不带他,他也不屑与他们一块儿玩儿。   但是,他见几次,堂兄弟们淘气站在一块儿比撒尿,看谁尿得远。   他曾经暗中比较过大小,这些人都是没有他的大,他的是属于主帅大旗。   他看书里说过,女子成亲后,都是喜欢本钱大的,这样才能更得鱼水之欢。   同时作为文人雅士,他也未能免俗是看过一两本工笔精美的春宫图的。   而且他这人不管看什么书,都是还是目不忘的。   此时那些春宫图中的各种姿势,在楚绍脑中如走马灯似的活灵活现起来。   嗯,之前的梦里她用过手和口,如今知道她的底细了,这梦可以梦得更仔细一些了吧。   季敏换好衣服,用手巾擦干头发,想着刚才楚绍来找她不知有何事情,她便出了自己的房间,到了楚绍屋子门前。   季敏内功精湛练功,耳目清明,站在门口,便听见屋里楚绍粗重的呼吸声。   嗯?阿绍怎么了?是刚才被水浇了不舒服了吗?   季敏推门,门在里面反锁了,她连忙轻扣门板:“阿绍?”   里面传来楚绍暗哑、微颤的回应声:“阿敏!”   这声音和他平常的清朗大不一样,难道他刚才被水浇得生病了?   “阿绍,你怎么了?是有些不舒服吗?”   季敏说完,只听见楚绍啊啊了两声,这两声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季敏越发觉得不妥,马上又连声叫他:“阿绍、阿绍!”   楚绍再次应答,声音更显沙哑和粗重:”阿敏!阿敏!”   嗯,他只叫她的名字,不说话做什么?   ”阿绍,你到底怎么了?”   季敏又狠敲了两下门板:“你再不开门,我就踹门了。”   “阿敏,我没事!”楚绍的声音蓦地高了起来,连声叫道:“阿敏、阿敏!”   声音似哭又似笑,似带着痛苦,又是似着欢愉,总之奇怪的让季敏无法形容。   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呢?   季敏急了,就要抬腿踹门。   “我没事儿,我刚才已经躺下睡着了,我这就起来给你开门。”这时楚绍说话了,声音平和下来。   他总算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了。   季敏放下心来,就听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楚绍在穿衣服。然后就听见楚绍走到了门口。   门打开了,季敏看着门里的楚绍便是一愣。   他今晚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周周锁这周被锁了两次(汗),明天发红包。   推荐基友的文:《戏精前夫说他馋我做的饭》,还请天使们多多支持。   穿到和离前的陆久瑶拿了前夫的五百两银子和一封和离书跑了,什么狗屁侯爷,打扰她赚钱的统统都不是好东西   从煎饼果子烤冷面手抓饼开始,陆久瑶把现代的各种美食改成了符合古代人饮食标准的特色创意菜,甚至成了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前夫还在纠缠。   贺玉樟:“女人,没想到你也是穿越来的!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久瑶:“请问您是哪本书里的霸总?” 第47章 撩啊撩   船舱的壁板上固定着壁灯, 蜡烛的昏黄的烛火透过纱罩, 整个船舱幽幽的就似洞府一般。   季敏看着面前的楚绍,他穿着寝袍, 许是着急起床给她开门, 衣服是胡乱的披在身上。   衣襟都有些散开,隐隐的可以看见他的锁骨和小半个胸膛。   ……皮肤白皙,光洁紧致, 看上去一点也不瘦弱。   季敏瞄了一眼,忙收回了目光。   不过她仔细看楚绍,嗯,他这是有些热吗?   他整个人似乎都散发着热气,就像喝了酒, 脸色潮红, 尤其是眼角,一抹桃花粉沿着眉毛斜插入鬓, 仿佛画上去的一般。   热气也好像进到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也有些红,但却是水润润的,波光潋滟。   他身子微微斜靠着舱壁, 眼角眉梢有一种难以掩饰的诱人风姿。   季敏莫名的就觉得他就像一只餍足、慵懒的妖猫,化作人形,让人忍不住想撸撸他披散着的墨发。   “阿敏!”楚绍轻轻的唤季敏。   嗯,季敏现在可以确认他的嗓子的确是有些沙哑。   “你嗓子怎么哑了?”季敏关心问道。   “嗓子?”楚绍蓦地勾唇一笑,:“哑了?许是刚才有些热, 干的吧。”   说着他伸出舌尖缓缓的舔了舔唇。   季敏看那舌尖描过他完美的唇形,不知怎么的,便觉得自己的嗓子也有些发干。   “嗯!”季敏也轻咳一声:“看你脸红的,的确瞅着挺热的。”   “是啊!”楚绍轻笑出声,忽然伸手牵住了季敏的手。   季敏一愣,他要干什么?   楚绍的双手紧紧拉住季敏的手,把她的两只手抬起来放在了的脸上。   季敏就感觉手掌下的肌肤一片滚烫,就像燃了火。   “阿绍,你的脸怎么这么热?”   他是生病了吗?   楚绍微微歪着头,脸在季敏的手掌上蹭了蹭。   “没有,应该是火盆太旺,有些热了吧。”楚绍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   “哦,一冷一热也不好,你还是让小厮把火盆撤了吧。”季敏关心一句   说着就想抽回手,可是楚绍的手紧紧的压着她的手背,把她的手压在他的脸上。   “别动,阿敏,你的手好凉快,给我降降温吧!”   说着楚绍又把脸在季敏的掌心中蹭了蹭。   季敏看他的样子就像一只乖巧的波斯猫与主人撒娇一般。   嗯,他的脸的确是比她的手热了很多。   季敏不好意思拒绝楚绍,就这样直挺挺地抬着手臂让他蹭。   只是楚绍蹭了两下,季敏便感觉掌心微微有些刺痒,是楚绍下巴上的胡茬扎的。   ……她平时还真没仔细看过,这样一张美如冠玉的脸竟然长胡子。   季敏被刺痒得想笑,手就不由自主的往回撤。   “阿敏!”楚绍不放手,欲求不满的委屈出声。   季敏忍不住嘟了一下嘴:“痒啊。”   “痒吗?”楚绍倒开心的笑了起来,坏心眼儿的把季敏的手放在他下巴上用力的蹭了蹭。   诶,这家伙,自己帮他,他竟然“恩将仇报”。   季敏咬唇,忽然手一翻,两指捏住了楚绍的下巴。   “疼!”楚绍笑着喊了声疼,头往旁躲,挣开季敏的手指。   季敏撤回手,忍不住得意一笑。   楚绍亦笑着看着季敏,忽然两只手抬起,捧住了她的下巴,蹭了蹭:“诶,阿敏,你用什么刮胡子?怎么会刮得这么干净,就像没长一样?”   季敏囧,她哪里会长胡子?   “噢,都是知春给我弄,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   季敏支吾一句,又忙打了一个大哈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睡了。”   说着转身就走,楚绍含笑跟上。   季敏进了自己屋,挡在门口撵人:“你快回去睡觉吧!”   楚绍轻叹:“刚才睡得好好的,被你敲门敲醒了,现在也睡不着了,我们说会儿话吧。”   季敏不干:“我困了,我想睡觉。”   楚绍不动,皱起眉头:“阿敏,你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弄干,就这样睡觉,仔细头疼。”   说着迈步就往屋里走。   季敏有心拦他,可是他直直的进来,就像要往她身上撞似的。   季敏只好往旁边一躲,让开路。   楚绍进来,直接到净房拿了干净的手巾:“阿敏,你坐下,我给你擦擦头发。”   “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季敏伸手去拿楚绍手中的手巾。   可此时船又开始摇晃起来,季敏身子也就跟着一晃。   楚绍忙伸手扶住她的肩,然后揽着她坐到了床上。   季敏微有些惊讶,虽然她刚才有些站立不稳,可没想到楚绍的手劲竟然也很大,竟能按住她的身体。   嗯,他还真的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死读书的呆子。   楚绍也顺势侧坐在季敏的身后,拿着手巾给她擦头发。   ……诶,上次他给她脱鞋,她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得都要委屈哭了。   今晚他也是好心,那就让他擦吧。   季敏也便没动,任由着楚绍忙活。   “阿敏,你是用什么皂角洗头,头发怎么这么顺、这么香。”   季敏微侧脸,就看见楚绍手指挑了她的一束长发,正放在鼻尖轻嗅。   季敏脸不禁一红,忙劈手夺回自己的头发,嘟囔一句:“就是我娘给我弄的洗头膏子。”   “哦,婶娘给你淘弄的!”楚绍咬着字重复了一遍。   ……婶娘?叫得好亲近。   季敏挑眉看了一眼楚绍,她现在可还管楚绍的娘叫楚夫人,没有叫伯母呢。   这楚绍倒是挺乖觉,直接叫她娘为婶娘了。   楚绍看着季敏眨了眨眼,理所当然:“你我是兄弟,我比你大,叫你爹为叔叔,你娘为婶娘,不对吗?   还有啊,明日你给我娘请安,想着直接叫伯母,楚夫人是给外人叫的,你与我是一家人,不能这般见外。”   ……一家人?   虽然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是很好,可是季敏总觉今晚楚绍的人还有他的话,有点说不出的奇怪。   可她又说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反正就是个称呼,叫就叫吧。   季敏鼻子里嗯了一声。   耳畔便传来楚绍的轻笑声,然后他的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夸赞:“真乖!”   “真乖!”季敏三岁前,娘亲常常这样夸她。   从三岁后,这两个词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说过。   季敏的心就像被这两个轻轻挠了一下。   静了一瞬,季敏才反应过来,此时重点不是“真乖”这两个,是楚绍竟敢捏下巴。   季敏不由得瞪圆眼睛,回头盯楚绍。   楚绍无辜的笑,抬起下巴:“怎么了?捏痛你了?那给你捏回来。”   幼稚!季敏傲娇的用眼刀杀了楚绍一眼,然后劈手从他手里拽回手巾。   “你回房吧!”季敏再次撵人,站起身把手巾送回净房,刷牙洗脸。   可等她收拾完,从净房出来,再看,楚绍非但没走,还躺在了她的床上。   诶,难道他今晚又要睡在她屋里不走了吗?   季敏觉得她若讲大道理是说不过楚绍的,为了速战速决,便忙好声好气的“送神”:“阿绍,你快点儿回去吧,我头晕,想早点儿睡。”   可就是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   楚绍半抬起身,拍了拍床沿儿:“你坐下,我就是怕你晕船,头疼才没有走。”   “你要干什么?”季敏迟疑了一下,坐到床边。   “把手给我!”楚绍伸手牵起季敏的左手。   “我给你揉揉虎口,可以减轻晕船的症状。”   “嗯,还有这种说法?”   “那当然了。”   楚绍的手放在季敏的虎口上轻轻揉捏。   这么揉能有效果吗?   季敏就觉得楚绍哪里是在给她揉虎口,他的两只手包着她的左手,就像在把玩着一件名贵的珍宝玉器。   是一遍遍的沿着她的手掌到指尖来回抚摸。   “阿敏,你掌心的薄茧是练功练的吗?”   “是!”   “练功苦吗?”楚绍心疼。   “还好,习惯了就好。”   楚绍看着季敏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更是怜爱不已。   楚绍的手指微微向上,挪到了季敏的手腕处。   季敏手腕上前些日子清剿山匪受的伤已经愈合了,不过留下一条还泛着红色的疤痕。   “还疼吗?”楚绍怜惜道   “早就不疼了,就是小伤。”   “我已经让玄真道长写了去疤的方子,等回江东,我叫人配了药,给你抹上,疤痕就会去掉的。”   女孩家都是爱美的,留下这样的疤痕,季敏肯定心中会不好受吧。   季敏微微一笑,她打仗受伤,身上总要留下些疤的。   母亲季玉璃也是十分紧张她身上的伤疤,也是到处给她弄去疤的药膏。   可是有的伤口重一些,疤痕便不太好去。   季敏知道楚绍的好意:“没事的,我后背上的伤疤更多。”   ……后背上还有伤疤!   虽然楚绍知道季敏肯定不是她嘴里说的经商的人,可是她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不准备问。   他等着有一天,她心甘情愿地告诉他,她的一切。   楚绍揉着季敏的手,揉着揉着便心猿意马起来。   季敏的手五指细长。指甲泛着粉色的健康的光泽。她的掌心虽有薄茧,但还是柔软的。   肌肤还又细又滑,摸上去像丝绸一般。   梦里这双手翻云覆雨,让他快活赛神仙。   比起刚才他自己的套、弄,诶,就不知还得等多长时间,才能来一次真枪实干。   楚绍心痒痒的,他如今可知道什么叫“爱不释手”“爱不释口”了。   他恨不得把这手,把这人吞进他的肚子里,让她成为他骨血的一部分。   捏了一会儿,季敏觉得这法子根本没有效果,她的头反而被他越捏越晕了。   她想抽回手,可是就觉得中指指尖忽然一疼。   她惊讶低头,就见楚绍竟然把她中指含在了嘴里,正在轻啮。   “你、你这是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上一章天使们都很懂嘛!红锁的梦的基本桥段在其他书里也写过,其实蠢作者也很想再发挥再创新的,快到他们两个的情节点了,我会提前预告的。本章发红包。   看到几位读者,这段时间把我的完结文都全本订阅了,么么哒。   谢谢读者“藏青欢H”,灌溉营养液,+20,读者“没有情腺的月老”,灌溉营养液 +5,笔芯! 第48章 小心机   俗话说“十指连心”。   楚绍的轻啮并不疼, 他更像是在吸吮, 舔舐。   季敏就觉得指尖痒痒的,那酥麻就沿着手指一路向上轻叩她的心房。   就仿佛他的舌尖在轻轻的撩拨着她的心尖。   这种感受是季敏从未经历过, 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有些发傻, 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画面竟然是官府审讯犯人时用的夹手指的拶刑。   ……楚绍这是在用嘴给她上刑呢吧!   不对,用嘴?   相处这么长时间,季敏现在也是知道楚绍是有些洁癖的。   这么一个喜洁之人竟然如此行事, 他、他今天晚上是真有些病了吧?   “你、你嫌脏吗?”季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憋出一句。   楚绍刚才情难自禁,仿佛中了魔似的,把季敏的手指含在嘴里。   不过他含了后,脑子里才略过, 季敏会不会一掌把他打飞啊。   诶, 已经做了,打就打吧,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只是季敏没有打他,就只问了他不嫌弃脏吗?   ……脏?他怎么会觉得脏呢。   他只觉得那指尖裹着蜜,包着糖, 含在嘴里是滋味万千,就是龙肝凤髓也不比过啊。   不过楚绍还算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也明白什么叫过犹不及,今晚儿他已经有些出格了。   季敏就看楚绍就像小狗狗儿舔着它心爱的小骨头似的恋恋不舍地舔了又舔,才放开她的手指。   季敏无语的看着自己被舔的水漉漉、亮晶晶的中指, 楚绍是拿口水给她洗了一遍手指啊。   季敏瞪了一眼还赖在她床上的楚绍,这人可是脸不红不白的,就似刚才的事不是他干的一般。   楚绍看季敏瞪他,忙脸上挂起笑来。   那春宫图上写着呢,对男子来说,床笫间,女子娇美的笑容是销魂的法器,而漂亮女子的笑容则是是杀人的兵器。   都说月下观花,灯下看美,朦胧中美人勾魂的笑容便是杀死男子还能让他含笑癫狂的无解毒药。   楚绍觉得他这个绝世美男的笑容怎么得也应该是个大杀器吧。   果然,季敏看着楚绍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得无奈的叹口气,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样一张美的脸,的确也是让人下不去手。   楚绍看季敏有些郁闷的转过头,不看他了,他连忙又拉起季敏的手。   季敏再回头,就看楚绍慢条斯理拿着她的手指在他的寝袍上拭擦起来,直到把她的手指擦得干干净净。   这人真有洁癖吗?   他不是平时装的吧?   季敏彻底无语了。   楚绍察觉到季敏看他的目光就像看一个脑袋被驴踢了的人一般。   楚绍镇定的咳了一声,厚着脸皮的胡诌:“这也是治疗的晕船的方法之一,阿敏,你现在觉得头还晕吗?好一些没有?”   她的头还晕吗?   季敏觉得她的头更晕了,晕得她现在都觉得她的脑袋里像进了外面的江水,晃悠晃悠的让她无法思考。   “晕得更厉害了,你这法子不行。”季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还认真的回答了楚绍的这句话。   “哦,不行啊!”季敏就看楚绍颇为困惑的皱了眉,就像有些在苦恼这法子怎么也不行呢。   季敏因为觉得她不能在与楚绍待在一个屋里了,她讲大道理是讲不过他,那就来点简单点的吧。   季敏伸手一把把楚绍从床上拽起来。   不过她还是小心注意着力气,怕把他拽疼。   “太晚了,你也别想法子了,我要睡了,你也赶快回去睡吧。”说着,季敏推着楚绍的肩膀,把他推出了门,然后关严房门,从里面上了门闩。   楚绍被季敏推着,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丝毫没有一点反抗的想法。   楚绍被推出了房间,转身把头抵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季敏的动静,轻轻的笑了:“阿敏,好梦!”   ……好梦?   季敏被楚绍这句话,扰了心境,晚上倒是真的做了梦。   梦中,她看见自己的房间里忽然来了一只可爱的小西施犬,她很喜欢,把它抱在怀里。   可这只小西施犬就是一直不断的舔她的中指,她怎么说,它也不听,她怎么躲也躲不开。   后来她没办法了,只能任它舔。   小西施犬边津津有味舔拭,边还高兴的摇着它的小尾巴,就仿佛在吃世上最美味的狗骨头。   以至第二天早上,季敏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看了看自己的中指。   嗯,到底是梦,她的手指还在,没有被舔成粗萝卜。   这一夜楚绍仍然做了梦,不过这次梦,换了地点,不是在栖云谷,而就在这艘船上,就是他的房间、他的床上。   他和她颠鸾倒凤、鱼水交融,他听着她叫他的名字,阿绍、阿绍,她的每一声呼唤都让他兴奋不已,让他沉浸在无边的快感中……   季敏就发觉从楚绍给她舔手指的那晚以后,就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之前,楚绍从栖云谷那晚睡在她房后,他们两个人感情虽是一天比一天好,但楚绍对她一直十分守礼,除了她和他在刚认识时,滚雪坡的那次意外互亲,他是从不轻易不碰触她的身体,甚至她都觉得楚绍有些抗拒与她有任何亲密动作。   但现在的楚绍,只要和她在一起,他身上就像是少了骨头,总要往她身上靠。   而且动不动就拉她的手,拉就拉吧,他还要十指交握的那样拉。   而且她无论何时一抬眼,就会对上楚绍凝望着她的目光,那目光深遂得像要把她吃掉一般。   季敏在幽州的那帮兄弟都是习武之人,一个个都是爽利、粗糙的汉子,但都不喜读书。   包括裴清远,他虽然也念书,属于文武双全,但是他还是武将的气息多一些,更硬朗些。   季敏的身边唯一一个一点不会武功,只会读书的,就是她的大哥韩元嘉。   韩元嘉从性格到头脑都更像母亲季玉璃,从小读书就厉害,自幼就有慧名,十岁时,在京城曾被大周朝的大儒夸过是文曲星下凡。   季敏与韩元嘉虽然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多,但兄妹之间的感情还是非常好。   韩元嘉对季敏宠爱,不比他爹韩宗渊差。   而季敏自己不喜欢读书,整个韩家,她和爹、二哥都是习武之人。   但从古至今,都是读书人最受推崇。   所以在韩家,会读书,读书最好的大哥,在季敏心目反而是最厉害的人。   爱屋及乌,季敏对读书人的态度一直都很尊重。   包括楚绍,这人首先是长得好,读书又好,先前她一直以为他是一朵不染尘埃的高山雪莲。   哪知,现在这朵高岭之花成了她身边的狗尾巴草,总以晕船理由黏着她不放。   季敏哪里知道,楚绍之前误以为自己是断袖,对她有愧,所以不敢碰她,怕他自己收敛不住。   现在的楚绍知道了她的底细,那是不肯放过一丝一毫与她亲密的机会。   季敏就觉得楚绍除了在楚夫人面前能收敛点,在其他时候,是不分时间、场合,是一点不顾忌,是毫不掩饰对她的亲密。   现在那些船工瞅着他们两个在一起时,眼神儿都有点不对劲了。   不过因为楚绍亲口与她说过,他不是断袖,季敏是相信他的。   她现在想的是不是因为楚绍太关心她的身体,怕她晕船才变得这样。   季敏找了知秋,知秋会些医术,季敏告诉她,楚绍成说过,按穴位可以治疗晕船。   让知秋务必找出办法,不能船一晃,他们这些人就成了老母鸡,必须在床上趴窝。   知秋也深受晕船之苦,听了自家小姐的话,她倒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的确有按摩穴道可以解晕船的症状。   知秋便在知春身上试了试,没想到还真有点儿效果。   他们这十几个人,都是武功精湛的,大家便每天早上按穴练气,总算解了些晕船之苦。   只是楚绍倒是有些不开心了,季敏不晕船了,他就没有理由与她亲近了。   ……怎么办?   楚绍在读书上极有天分,再加上小时候老生病,也不出去玩,唯一乐趣就是看书。   反正就是开卷有益,他可不是只看圣贤书,他是什么书都看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锦绣满腹的他便想起那些话本子上写的,男女相处之道,总得私下的约会一番。   正好船从金陵到了杭州,从杭州直接入海,绕道江东。   季敏这些人是第一次见到大海,饶是季敏见识广博,大海的波澜壮阔也是让她震撼不已。   船在海上行了半日,楚绍与季敏在甲板上闲话。   “阿敏,你可知这海上什么最美?”   ……什么最美?   季敏看着眼前的蓝天碧波,还有飞翔的海鸥,和海中冒出的巨大水母。   这些在她眼里都是美极了的。   楚绍摇头卖关子:“阿敏,这些在海上都是寻常的,可不是最美的。”   季敏果然好奇:“那你说什么是最美的?”   楚绍忽然一探身,额头几乎顶在了季敏的额头上。   “阿敏,明天早晨,你四更天便起来,我带你去看最美的风景。”   去看最美的风景,季敏当然愿意。   可是她看着眼前放大的楚绍的脸,他的额头就要抵在她的额头上,他的鼻尖就要碰着她的鼻尖,他的唇就要亲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藏青欢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深林人不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约会啊   季敏看着楚绍凑过来的脸, 忙往后一仰头, 才将将躲开他的唇。   “你!”季敏皱眉:“你好好说话,靠得这么近干什么?”   “嗯!?”楚绍不解委屈:“我怎么靠得近了?我是看你脸上沾了什么, 好像是今早吃的香菜叶!”   季敏惊, 她脸上沾了香菜叶?   怎么没人告诉她,太丢脸了!   季敏忙拿手去蹭脸,埋怨楚绍道:“那你不早提醒我, 现在蹭掉没有?”   楚绍嘴角上翘:“我刚才也没看清,所以想凑近些看,你又躲过了。”   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再仔细给你看看,嗯,你没蹭掉, 还是我来给你弄吧。”   楚绍抬起两只手, 握住季敏的脸,一只手的大拇指在季敏的左脸颊来回的揉了揉。   少女的肌肤白皙嫩滑, 阳光下, 脸蛋上细细的绒毛既可爱又纯真,摸上去让他的手指都痒痒的,心更是痒痒的。   “蹭掉了吗?”季敏着急。   楚绍看着季敏乌溜溜的大眼睛, 又恋恋不舍的蹭了两下:“嗯,蹭掉了,是根睫毛!”   季敏忍不住横了楚绍一眼,这是什么眼神啊?   香菜叶是绿色的,睫毛是黑色的, 这都分不清?   “在哪呢?”季敏伸手握住楚绍的大拇指。   她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睫毛会让楚绍认成香菜叶儿。   楚绍看着自己的大拇指被季敏的食指和拇指环握。   那形状和样子就和梦中的某个情景是那么相似。   楚绍就觉得某处一紧。   季敏在楚绍的大拇指指腹上还真看到了一根黑细的长睫毛。   嗯,她的睫毛有这么长吗?都赶上楚绍的睫毛了。   季敏嘟嘴一吹,把睫毛从楚绍大拇指上吹了下去。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指尖。   就似吹过他的剑拔弩张。   楚绍觉得不能再与季敏待在一起了。   他得忙马上回屋去,否则袍子都无法遮掩他的异状了。   “阿敏,我有事先回房间了。”   楚绍说着也不看季敏,转身就往船舱里走。   诶,这家伙是着急去净房吗?   季敏看楚绍是憋不住了,不但夹着腿走路,连耳根子都红得像猴屁股了。   季敏一个人在甲板上百无聊赖的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回来楚绍。   这家伙是掉马桶里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   正想着,楚绍姗姗回来了。   季敏觉得自已应该表示一下关心:“你闹肚子了?”   ……闹肚子?楚绍勾唇一笑,可不是肚子下面闹得欢嘛。   “你这是什么?溅上牛奶了吗?”   季敏指了楚绍玄色袍子的右袖口,上面有两块白色斑点很是醒目。   楚绍一皱眉,他刚才太急,回舱没脱外袍就行事,完事后,又因着急见季敏,只洗了手,便出来了。   没想到竟着了痕迹。   楚绍含糊的点了点头。   季敏就觉得如今的楚绍是称不上有洁癖了,吃点东西都能蹭衣服上。   楚绍看着季敏鄙视的小眼神,也幸亏她是假小子,才能糊弄过去。   若是真男子,一眼看了就会知道这是什么。   第二日凌晨,刚过四更天,楚绍就来敲季敏的房门。   今晚是知春值夜,她早听自家小姐说,要早起,可没想到会这么早。   季敏这段时间不用带兵,也不用练功,就用不着早起,算养尊处优了。   这个时辰,她正是睡得香的时候,被知春从被窝里好不容易拽起来的,还是困得很,是闭着眼睛穿了衣服,洗漱完,也没梳头,直接散着发。   楚绍看从屋里出来的季敏,难得见她这般迷迷糊糊的小女孩模样,顿觉可爱极了。   “知春,拿一件厚斗篷来!”   还未亮天,外面还是很冷的,季敏只穿外袍是不行的。   知春忙拿来斗篷,可还没等她给自家小姐穿呢,就被楚绍接了过去。   楚绍拿起斗篷,细致的给季敏披上,带子在她脖颈处打了漂亮的蝴蝶结。   季敏半醒不醒,闭着眼睛,还以为是知春在给她弄呢。   知春看着楚绍那个小心翼翼的仔细样子,就像他正在给一个玉人穿衣服一般。   楚绍给季敏弄好,把手指放在唇上对知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搂住季敏的肩膀往舱外走。   知春忙想跟上,见楚绍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知春莫名一惊,脚步不由顿了顿,等前面两个人又走了几步后,她才跟了上去。   季敏半靠在楚绍的怀里,勉强睁开睡眼:“阿绍,我们去哪看风景啊?”   这黑乎乎的天还没亮呢,能看什么。   楚绍把斗篷上的帽子给季敏带好,拥着她出了船舱,上了甲板:“马上就快看到了!”   季敏就觉得一阵凉丝丝的海风扑面而来,她一个激灵,困意顿消,忙睁开眼睛。   楚绍感觉她一动,忙低头问:“阿敏,冷吗?”   季敏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她被楚绍拥在了怀里。   楚绍也穿了一件大的斗篷,她靠在他的胸前,他的大斗篷把他们两个拢在一起,她只从他的斗蓬里露出个脑袋来。   这种情形,只在季敏很小很小的时候,她爹韩宗渊带她骑马时,怕凉风吹到她,会用一只手抱着她,把她围在他的披风里。   只是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兄。   季敏八岁后,即便与二哥是龙凤胎,见了面总是打打闹闹,也未曾这般。   这样的亲密,季敏好像只在她爹娘身上看到过,那还是她七岁时,淘气躲在爹娘院子的树上,父母没有看见她,她却从树叶间看到父亲把母亲抱在怀里,低头亲母亲时,就是这个样子。   季敏心觉不妥,忙站着身,要从楚绍怀里挣脱开。   ”嘘,阿敏,别动,你快看!”楚绍紧了紧搂着季敏腰的手,另一只手指向海平面。   季敏顺着楚绍的手指向看去。   本是暗沉沉的海面,此刻在水天交际处显出些橙红色来,橙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亮,变成了一道红霞。   半轮红日,在霞光的衬托下,从海面上慢慢的一纵一纵的跳跃而出,就像半颗燃燃的大火球。   待红日,跃出海平面的一刹那间,忽然放出夺目的万道金光,将海天云霞尽染成鲜亮的金红色。   ……海上日出!   壮丽磅礴,带着无穷的蓬勃向上的气势与力量。   让季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舒心朗怀,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壮志凌云。   ”阿敏,美吗?”楚绍在季敏耳边轻轻笑问。   “美,太美了!”   季敏扭头仰视楚绍:“阿绍,谢谢你。”   楚绍轻轻拿手弹了下季敏被海风吹红的鼻头。   “还有更美的,你要看不看?”   ……还有比海上日出更美的景色?   季敏不信,一时忽略了楚绍对她的亲昵动作。   “真有吗?”   “当然有啊。”楚绍又卖起了关子。   “那你带我去看。”季敏来了好奇和兴致。   楚绍摇头。   嗯?季敏侧目,他竟然不同意。   这一路来,楚绍对她可是千依百顺,从来就没有拒绝过她的时候。   “看不了!”楚绍惜字如金的回了三个字。   “为什么看不了?”季敏嗔道。   楚绍见她微嘟了嘴的娇俏模样,心中不禁就是满满的情生意动。   也不在逗她了,柔柔的与她解释:“还没到时辰,得晚上呢。”   这一天,不再是楚绍缠着季敏了,而是季敏拖着楚绍,必要等到时辰看到他说的更美的风景。   知春看了自家小姐与楚绍两个这一日就像连体婴儿似的,不离半寸。   诶,也只有在这位楚公子身边,自家小姐才显出些十六岁少女的纯真模样。   日落时分,楚绍带着季敏来到船最高处的甲板上。   喧闹一天的大海,此时幽静无波。   太阳收敛了它最后的光芒,缓缓的从海面消失。   ……夜深沉下来,天地暗黑。   忽然有万道银光从海天交接处闪耀而来,夜空变成了蔚蓝色,无垠的海面在银光的笼罩下,泛起粼粼的银波。   一轮明亮的圆月从银海中逐浪而出,就像一面黄色的宝镜,带着莹莹的光,挂在了天幕上。   ……海上生明月!   季敏从未见过如此皎洁、清明的皓月,如此的美,如此的勾魂摄魄。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耳边传来幽幽的箫声,季敏回头,一身白衣的楚绍手执碧玉箫站在如水的月光下,箫音呢喃,似在倾诉着他缠绵的爱恋与深情。   此刻的他与海天明月融为一体,就仿佛神工玉笔描绘出的优美画卷。   季敏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船在海上行了五六日,便遇到一队船队。   季敏看船队的船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楚夫人笑着告诉她,这是楚家的船队,刚刚从海外回来。   楚家竟有自己的船队,竟把生意做到了海外。   季敏偷偷问楚绍:“你家到底有多富啊?”   楚绍拧眉想了想:“应该算江东首富吧!具体有多钱也没法算出来。”   季敏抱拳:“失敬、失敬!”   楚绍笑:“还有一天就到瓜州了,就可以弃舟登岸,我尽地主之谊,带你在江东好好玩一玩。”   第二天,季敏一行终于上了岸。   等进了瓜州城,季敏立刻便感受到了江东的富庶繁华。   一行人,先去了瓜州的最大、最好的客栈,季敏没想到这客栈竟然也是楚家的产业。   掌柜的看东家少爷来了,是把最好院子给准备出来。   等大家安排好住处,季敏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竟把她和楚绍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写上本书时,有小天使留言觉得男主一天到晚想亲女主,占便宜,让她觉得男主对女主是不尊重的。蠢作者当时留言觉得这位天使是没谈过恋爱,如果一个男生的在正常恋爱过程中,对女朋友表现的一点也不急色的话,这个男生身体上肯定是有毛病的,是不能嫁的。   男生的身体结构和体内的荷尔蒙决定他们不会发乎情,止乎礼的,说个真事,我姐和我姐夫是介绍相亲认识的,两个人刚见面一会儿,我姐夫就拉了我姐的手,美其名曰要给我姐看手相,品品吧~   感谢投雷的小天使:一只蜗牛呀扔了1个手榴弹,笔芯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小计谋(一更)   楚家的客栈是分前后院的。   前院是一座五层楼, 是给普通人住的客房。   后院又分六了小院, 有钱人可以包了单独住。   季敏和楚绍这一行,楚夫人住了一个院子、楚家的下人住了一个院子, 季敏的侍卫们住一个院子。   原有的客人住了两个院子。   一算下来, 就剩一个院子了。   季敏就和楚绍便被安排在了一起。   客栈的小院当然不能与自家宅子院落相比,面积不大,一间正房, 两个耳房。   季敏见正房也是前后屋,一进去是个小客厅,里面是卧房,进了卧房,里面又分了两间小卧房, 但是这两间小卧房可没有门, 只用碧纱橱隔了,挂了珍珠帘子。   季敏看着卧房的格局和装饰, 就有些奇怪。   这怎么像一间大卧室改的呢。   不过也没有别的院子可以住了, 季敏瞟楚绍,希望楚绍能有眼色、自觉的提出去前院客房住,或者去楚夫人的院子里住。   嗯, 事实证明,楚绍的确很有眼色。   “阿敏,主卧的床大一些,你睡吧。我住碧纱橱里就行了。”   季敏白了楚绍一眼,他比她高出半个头, 要住怎么也是她住碧纱橱里。   楚绍看着季敏让知春直接铺了碧纱橱里的床,忍不住低头笑了。   坐船,船上淡水有限。   虽然也能四天洗一次澡,但用水时总得节约一些。。   楚绍一进屋就吩咐人去抬热水,他领了季敏去了净房。   季敏一看这净房倒是极大、极华丽的,地面、墙壁皆铺着白色的琉璃砖,显得十分干净,里面放着的如意桶竟也是琉璃所制。   房里已摆着两只大浴桶。   “阿敏,这浴桶是我让人新买的,已经收拾干净了,你等会儿好好泡个澡吧。”   楚绍这个安排倒是很细心,季敏很满意。   知春伺候着季敏沐浴,季敏好好泡了一个舒服的澡。半个时辰才出来。   出来就看,房间里已经点了四个银丝炭火盆,是温暖如春。   楚绍看季敏出来忙道:“”阿敏,我来给你弄干头发。”   季敏忙道:“不用,让知春来就行!”。   “没事儿,我来就可以,你看我都把香薰炉准备好了。”   季敏就看客厅软榻旁,摆了一个镂空金丝香薰炉,里面也是放了银丝炭,而楚绍手里拿了两块一大布巾,眼巴巴的看着她。   好吧,人家一片好意,她再拒绝的话,就像不给楚绍面子了。   季敏在软榻上躺下,头发垂在榻外,楚绍坐在海棠凳上拿着大布巾给她先擦了湿头发上的水。   “阿绍,你这布巾是什么布,倒是柔软。”   季敏感觉楚绍用的布巾一点也不扎头发,便随口问了一句。   “松江布,你若觉得好,我拿两匹给你。”楚绍随口回了一句。   旁边儿的知春听了,不禁咋舌,自家小姐是不关心这些东西的。   她可知道,松江布那可是三两银子一尺的,一般普通人家可是根本用不起的,就算富贵人家也都是拿来做内衣的。   这位楚大少爷却直接拿松江布给自家小姐当做手巾擦头发,还直接送了小姐两匹。   真是大手笔啊!   楚绍擦干了季敏头发上的水,又捧着头发垂在香薰炉上方,一点点熏干。   这其实是个极耗时间的活,没一个时辰是弄不干的。   按照季敏的性格,头发擦个半干就行了,还熏什么。   她躺着,都觉得躺不住。   可是楚绍就有那个耐心。   他一丝一缕的慢慢弄,弄干的的头发还用玉梳仔细的梳理好。   而且看季敏不耐,便边弄,边和她说话,给她讲些有趣的故事。   “诶,你说海外那些人真的是红头发、蓝眼睛吗?”   季敏听得津津有味,头发全熏干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嗯,我们家的船队的船工都见过,是真的,阿敏,以后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海去看看!”   楚绍恋恋不舍的放下季敏的头发,他可是爱极了她黑亮、柔软的秀发。   “好!以后我们一起出海!”季敏现在也是极喜欢大海的。   季敏洗完了,就是楚绍洗。   这屋子只有一间净房,季敏想着净房里面的如意桶和浴桶都是两个,还勉强算分开用了。   知春给季敏梳拢头发,换了夹袍,就被人叫了出去。   季敏耳目清明,听着净房里的水声,想着楚绍就在里面洗澡,就觉得脸有些热。   她正百无聊赖时,就听净房里面扑通一声,然后是楚绍惊呼声。   季敏忙走到净房门口:“阿绍,你怎么了?”   里面传来楚绍的略带疼痛的吸气声:“阿敏,你进来扶我一下,我摔得不能动弹了。”   ……摔了?   而且摔得都不能动弹了,那一定是受伤了!   季敏心中着急,可是楚绍在净房里洗澡,她也不知道他现在穿没穿衣服,不好进去啊。   季敏忙道:“你忍一下,我去叫你的小厮来。”   季敏跑着出了正房,可是耳房里,却没有楚绍的小厮,院子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季敏无法,刚想出院子去叫人。   就听屋里又传来楚绍痛苦的叫声:“阿敏、阿敏!”   季敏一跺脚,罢了,小时候,在幽州夏日里,她的那些兄弟到城外河里洗澡,她也是见过他们光膀子的。   季敏又跑回了屋,在净房门口,咬唇吸了一口气,压住砰砰乱跳的心,一把推开了门。   等她绕过大屏风,就见楚绍躺在了的地上。   季敏松了一口气,楚绍是穿了寝袍的。   只是寝袍中间的带子虚虚的系着,露出大半个胸膛和修长小腿。   季敏忙大步向前,楚绍忙道:“阿敏,你小心些,地上有水滑。”   季敏看地上的确有一滩水,看来楚绍是滑倒的。   季敏上前,蹲下身,急道:“阿绍,你伤到哪里了吗?”   楚绍皱眉:“刚才一下滑倒,脚应该是扭了,后背也有些痛。”   季敏伸手摸了摸楚绍的脚,还好,没有骨折。   可是后背痛,别是伤到了脊柱。   战场上,有士兵伤了脊柱,便瘫痪了。   可是伤了脊柱,是不能轻易挪动的,弄不好会加重病情的。   “阿绍,你身子自己能动吗?”季敏的心都揪起来了。   楚绍看季敏脸都白了,声音也有些颤抖,就知道她是太过于担心了。   用这招是看出了季敏对他的真心,楚绍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可是看她担心成这样,楚绍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   他忙用胳膊支起上半身:“能动!”   季敏这才放下心,长呼了一口气,站起身,弯下腰,伸出胳膊,抬手抱起了楚绍。   楚绍开始就想着,季敏能把他扶起来,扶出净房的。   可没想到,季敏直接用公主抱,把他抱了起来。   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抱,楚绍有些呆。   季敏没想到,楚绍虽看着瘦,但抱起来,也是很沉的。   最主要是楚绍个子高,她这样抱他,他的两条大长腿,都快垂到地上了。   “阿绍,你搂住我脖子。”   季敏看楚绍垂着两只胳膊,愣愣的看着他,他这样也不会舒服的。   楚绍眨了眨眼,这时候,他也不能让季敏放下他,那样他的小计谋就容易露馅了。   ……好吧!抱就抱吧,大不了以后他再抱回来!   楚绍伸手双臂,环住了季敏的脖子,他的胸口便帖在了季敏怀里。   因屋里热,季敏没有穿棉衣,只穿了一件春季里穿的八成新的夹袍。   而楚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袍。   楚绍一贴上,便感觉到季敏月匈口与他身体与他迥然不同的柔软。   他们两个虽然已经很好了,但是也未曾这般亲密无间过。   楚绍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脸立刻就热了起来。   季敏到没注意楚绍变化,她把楚绍抱出净房,放到他的床上。   季敏是想着她把楚绍放在床上,楚绍就该自己松开搂着她脖子的手。   可是楚绍没松手,季敏弯着腰,被他的手向下带着,站立不稳,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   感谢在2020-04-05 16:40:51~2020-04-06 17:1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ca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青欢H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聘礼啊   楚绍躺在床上, 双手紧搂着季敏的脖子, 这一下就变成她倒在他的怀里了。   季敏的脸枕在了楚绍的月匈口上。   楚绍刚刚沐浴完,身上带着皂角的清香。   季敏的鼻息间, 便满是他的气息。   她的脸触碰着他月匈口的肌肤, 他的肌肤是紧致光滑的,还有竟是硬邦邦的。   她能感觉到月匈肌流畅的线条。   怪不得抱他的时候,觉得他并不轻, 原来这人竟是看着瘦,实则是有肌肉的。   不过,这个姿势,他后背刚才还摔疼了,别在压坏了。   季敏忙想坐起身, 可楚绍还搂着她脖子呢。   “阿绍, 你快松开手,压到你了吗?”   楚绍哪里舍得放开手啊, 如今他可明白话本子上写的:“软玉温香抱满怀, 春至人间花弄色”是怎样的滋味了。   只是书上接下来的一句:“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他不知何时才能感受到。   诶,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他表明真正的身份呢!   季敏说了放手,可楚绍却像没有听到一般,还是紧紧的搂着她。   季敏就听见楚绍的心口传来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如鼓般震着她的耳膜。   胸口的肌肤也变得滚烫起来。   ……他是怎么了?   “阿绍,你后背怎么样, 诶,你这床上有什么异物吗?怎么会这么硌人。”   季敏就觉得有一硬物戳着她的腹、部。   她刚说完这句话,楚绍便轻吟一声放开了手。   季敏忙从楚绍身上翻到床上,她刚坐起身,就见楚绍也翻了个身,整个人趴到了床上。   季敏手拂了拂楚绍后背,着急问道:“阿绍,你后背疼吗?”   否则怎么会趴着呢,是被床上的硬物也给硌到了吗?   楚绍脸埋在床褥里,瓮声瓮气:“我没事,你去把墨书叫来,给我看看后背就行。”   季敏刚要下床叫人,就听寝房门一响,知春和楚绍的小厮墨书端着茶盘进来了。   知春和墨书一看床上的情形,皆是一愣,忙微微侧了侧头,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或者该不该出去。   床上楚绍衣衫不整,露着两条大长腿趴在那里,而季敏坐在楚绍腿边,手还放在楚绍后背上。   那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季敏刚刚调、弄完楚绍,正在安抚他。   诶呦呦,墨书感叹,自家少爷,还没下船就用信鸽安排了一切,可这情形应该是得偿所愿,与季公子成了事了。   只是自己少爷个头比季公子高,块头比季公子大,年龄也是长于季公子,可竟成了被压、被戳、菊花的那一个。   知春心里叹了口气,自家小姐与这个楚公子是纠缠的越来越深了,看这样子,是自家小姐占了这位楚公子的便宜,诶,罢了,只要小姐高兴就好。   季敏看着知春、墨书两个人像两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愣乎乎的一动不动。   忙下地吩咐墨书:“快给你家公子看看他的后背摔伤没有。”   ……摔伤后背?   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不会是两个人“战况”过于激烈,不小心弄伤了,找了个借口吧。   不过墨书只敢心里腹诽,哪里敢说什么,忙上前去看。   季敏觉得自己不好站在一边看,便拉着知春从寝房出来,还贴心对墨书说了声,有事叫她。   到了客厅,季敏问知春:“你刚才去哪里了,知秋呢,这院子里怎么没有伺候的人了?”   没有伺候的人?   知春一愣,她是被墨书叫着去厨房拿午饭了,她可记得她出去时,耳房里还有一个楚绍的小厮呢。   这时知秋回来了,知春忙问:“你去哪里了,怎么这半天才回来?”   知秋道:“楚家有个小厮,手划伤了,找我去给他包扎一下。”   季敏连忙吩咐:“你找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出来,刚才楚公子在净房里摔倒了。”   知春听了,眼皮子微微抬了抬,楚公子在净房里摔了,屋里还没有伺候的人,那他的衣服是不是自家小姐给穿的?   不过她可不敢多说什么。   知秋忙到行李中,找了药酒出来,季敏对寝房里高声道:“阿绍,你的后背和脚到底怎么样了?用不用知秋给你看一看。”   屋里传来楚哨的声音:“墨书看了,没事儿了。”   “我这有跌打损伤的药酒,你叫墨书给你抹上。”   房门一响,墨书出来拿了药酒又进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换好衣服的楚绍,扶着小厮的肩膀儿走了出来。   季敏上前:“你好了没有,用不用找郎中看一看。”   楚绍笑着动了动脚和肩膀:“没事,就是刚才吓了一下,上了药酒,墨书给我按摩了按摩,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不过,阿绍,你床上是不是有什么硬东西,你好好看一看,刚才都把我硌到了。”   季敏说完,就见楚绍的脸忽地一红,支吾道:“啊,我等会儿让墨书看看。”   墨书惊讶,那床是他铺的,都铺了三条锦褥,怎么会硌人呢。   墨书诧异的看了楚绍,等他看到自家公子脸上不正常红时,墨书蓦地明白了,一时没忍住,咔咔的咳了起来。   楚绍狠狠的瞪了墨书一眼,墨书忙捂住嘴,转过身去,唉呦,我的妈呀,公子啊您真厉害。   楚绍看了桌子上放的食盒:“阿敏,你饿吗?如果不饿,我们出去逛一圈儿,到外面去吃。”   季敏其实也觉得纳闷,现在离正午还有一个多时辰呢,这客栈怎么早就放起饭来了。   她还真不饿,在船上待了二十几天,一下船,她就想出去逛一逛呢。   两个人收拾妥当,出了客栈,楚绍又带着季敏先去了船码头。   嗯,这是又要出海玩儿吗?   楚绍笑笑,拉起季敏的手:“带你看点好东西。”   说着上了海上遇到的楚家船队中最大的一艘船。   船上的管事见自家少爷来了,忙上来迎接,楚绍与他耳语了一句,管事便带着楚绍和季敏到了船上最大的一间货舱。   管事拿了大钥匙打开货舱沉重的铁大门。   季敏跟着楚绍进去,就见货舱里放着的都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海外的各种精致的奇珍异宝。   季敏首先就看到了一面大镜子,有半人高,离了很远,便能清清楚楚的照出人影来。   季敏忍不住上前仔细的照了照,哇,这可比她用的铜镜要清晰多了,连脸上绒毛都能看出来。   “这是什么镜子?”季敏惊奇问。   “哦,这是西洋人的水银镜子。”   楚绍随手从旁边的箱子里又拿出两面巴掌大的水银镜,一个是菱形,一个是圆形。   “这两个可以随身携带着,能方便些。”   楚绍把镜子直接递给知春。   季敏到底是女孩子,是真喜欢这镜子,便没客气,冲知春点了点头,知春便收下了。   楚绍又示意管事拿来几匹纱,季敏一看,这西洋纱与中原本地的纱是大不一样,颜色鲜艳,纱质轻薄透明,倒是漂亮的很。   季敏不禁拿手摸了摸。   “管事,把这些纱收了!”楚绍吩咐一声。   “少爷,这纱还有镜子,还有这些。”管事指了指后面的十几口箱子:“小的把它们送到哪里去。”   “阿敏,这些物件我直接给你送到幽州去吧。”   季敏惊讶:“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啊,这货舱里面的物件,你随便挑,挑好了,我们楚家会有船去京城送货,可以带过去,然后在京城找镖局,再押送到幽州去。”   ……啊!   季敏看着这一大货舱的西洋珍宝,她就是再不通庶务,也知道这些物品都是价值不菲的。   季敏忙摆手:“阿绍,这些我不能要,你自己留着吧。”   楚绍正经了脸,低下头看季敏:“为什么不能收?”   季敏舌头打了一个结,干笑道:“无功不受禄嘛,我怎么能随便要你的东西。”   楚绍严肃道:“阿敏,你怎么会是无功不受禄呢?在栖云谷,你救了我,救了我娘。   救命之恩,应涌泉相报,我只送了些东西,都觉得远远不够呢。”   楚绍忽地唇角一勾,在季敏耳边轻轻笑:“阿敏,我看戏文里女孩家还常说一句:“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阿敏,你说,若我是女子,你救了我,我还合该以身相报与你呢。那你,愿意娶我吗?”   季敏的脸腾的红了,这家伙说什么呢,明明是说这些物件呢,他怎么扯到嫁和娶了。   季敏强作镇定:“阿绍,我们是兄弟,我救你不是应该的嘛,不需要你来报答什么。”   楚绍看了季敏微红的脸,越发低下头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那可不行,这恩我是一定要报的,除了这些物件,阿敏,你想想,若我们两个是一男一女,如此相伴,是不是就是所说的天作之合的良缘呢!”   季敏愈发觉得脸热,勉强笑道:“阿绍,我们两个都是男的,说这些做什么,还有这些女孩家用的物件,我用不上。”   “哦!”楚绍拉了长音,咬了字,重重道:“我们两个都是男的~,那这些女子用的物件,我就直接送给婶娘,你就不能代替婶娘拒绝我。”   ……送给她娘!   季敏看楚绍是铁了心,就要把这一货舱的物品送给她。   她若是再拒绝,就是伤了楚绍的一片热忱之心了。   季敏只好点头同意了。   楚绍高兴了,嘴角含笑:“阿敏,给你看一个好玩的。”   季敏就见楚绍拿来一个镶着钻石小金箱子,打开,拿出一个镂金的面具来。   面具为薄金片打制,可以遮住眼鼻,十分精美。   季敏拿在手中把玩:“不错,很好看。”   “还有呢。”楚绍又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片面具来。   季敏眼睛立刻睁大了,这面具薄薄的、透明的一层,就真像人的皮肤做成的一般。   “这、这是什么,是真的人脸吗?”季敏惊诧道。   楚绍笑:“怎么会呢,这其实是西洋人用他们当地的一种树胶做成的,戴在脸上,你看像不像真的。”   楚绍比划了一下,季敏笑:“嗯,就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倒像是死人,你弄这个做什么。”   “哦,这是蜀地有一种戏曲里面有个变脸的绝技,就是把这些面具画上各种脸谱,一层层带在脸上,然后再一个个摘下来。他们原是用真丝白绸上画脸谱做的面具,现在京里有位王爷很喜欢看变脸,家里也养了伶人专门演,我们楚家便从西洋特意带了这个,给王爷家送去,用上效果能更好些。”   季敏知道像楚绍家这样的大商人,与京城里的权贵都是私底下有交往的。   不过这个面具上可以画脸谱,倒是让她很感兴趣。   季敏带兵打仗,因为长相的原因,总觉得自己有点镇不住敌人。   她那时就想着像前朝有名的美男子兰陵王打仗时,带个吓人的面具增加些威仪。   但是用了些面具,都不合适,眼前这个面具现在看是最合适的。   楚绍见季敏两眼放光的看这些树胶面具:“阿敏,你喜欢吗?”   季敏咬唇,她刚刚收了楚绍一货舱这就喜欢上了,这让她如何再开口。   楚绍看了季敏纠结的皱了小眉头,忍不住笑了,他的不就是她的嘛。   楚绍把小箱子一关,拿起来往季敏怀里一放:“等船下一次再去西洋,我再给你带。”   季敏不好意思的笑了:“阿绍,谢谢你!”   楚绍伸手指轻弹季敏额头:“阿敏,你我两个用不着谢的,你要记着,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的一切都是自家小姐的。   真敢说啊!知春在一旁听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她看着自家小姐脸上愉悦的笑容,难道小姐就不觉得肉麻吗?   季敏还真的不觉肉麻,她只觉得感动,嗯,她以后也会对楚绍更好的。   季敏和楚绍下了船,就要到瓜州城最大的酒楼吃饭。   可是刚到酒楼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叫:“阿绍!”   季敏和楚绍回头,就看见一男两女站在他们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   上周三蠢作者被红锁,可算在早上九点半开了,差点被周四撸榜,今天改到三点。   感谢在2020-04-06 17:13:42~2020-04-07 17:4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 4瓶;没有情腺的月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吃醋哦   季敏就见这一男两女见到楚绍和她后, 眼睛都放光了。   尤其是那两个女子, 脸上挂出笑来,就像贪财的人在路上捡到了珍珠玛瑙一般。   嗯, 这都是谁呀?怎么这么看楚绍啊!   季敏就感觉自己袍袖一动, 楚绍的手伸到她的袖子里,轻轻地捏了她手一下。   季敏挑眉看楚绍,就见他嘴唇微动, 气声道:“阿敏,救我。”   救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一男两女就走到了楚绍面前。   季敏看这三人年纪与她和楚绍的年纪相仿,青年男子向着楚绍一拱手,笑道:“阿绍,这么巧, 竟在这里遇到你了, 你是从外地刚回来吗?”   楚绍脸上挂起得体的笑,拱手回礼:“孟表哥!”   两个少女也向楚绍笑着施福礼:“柔儿、卿儿、见过绍表哥。”   楚绍依旧微微笑了:“见过孟家表妹。”   诶, 这表哥、表妹的都是楚绍的亲戚, 楚绍为什么还让她救他?   这时那位孟表哥看向季敏,脸上现出惊艳之色,笑道:“这位公子是阿绍的朋友吗?原来没见过, 不知如何称呼?”   楚绍脸上的笑容更淡了:“这是我的好友,姓季。”   “哦,季公子,在下孟冉松,这是我的两个妹妹, 孟柔、孟卿。”   孟冉松像是没看出楚绍的冷淡,笑着对季敏抱拳行礼。   季敏与楚绍相处这么多时日,当然对楚绍的秉性很了解了,她看楚绍对这三位表亲并不热情,便也只是一拱手,礼貌道:“孟公子,孟姑娘。”   “阿绍,季公子,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饭吧。”孟冉松热情邀请。   两个少女中,孟卿明显更活泼些,两眼亮晶晶的,上前拉楚绍的袖子:“对呀,绍表哥,这么长时间未见了,今日真是太巧了。”   季敏就感觉楚绍的手又隔着袍子捏了她手一下,然后他的身子向她身后微微倾斜了一下。   季敏下意识的身子向前,挡住了孟卿想要抓楚绍袖子的手。   不过,挡了一个,还有一个。   孟柔的也上前一步,柔柔的笑着对楚绍道:“绍表哥,上次一别已有半年了,柔儿一直很是惦念姨母呢。”   季敏一看这两个少女,模样长得都不错,看着楚绍,都是粉面含春,声音甜如蜜。   就如幽州城那些喜欢她的小姑娘们见到她时的模样是一般无二的。   季敏心里便明白了。   楚绍长得这般神仙之姿,定会吸引女孩子的,这两个便是他的爱慕者吧。   不过,季敏看楚绍倒是半点眼神都没分给春心荡漾的两位表妹,只是十分勉强的对孟表哥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吧。”   五个人一起进了酒楼,上楼梯时,楚绍又暗暗拉了季敏的袍袖,对孟家三兄妹道:“三位先请。”   孟冉松倒是十分热情:“诶,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一起。”。   说着伸手过来,没去拉楚绍,反而来拉季敏的胳膊。   季敏微微一愣,第一次见面,这人热情的有点儿大发劲儿了吧。   只是季敏还没躲呢,楚绍上前一步直接拦住了孟冉松的手:“孟表兄,还是你们先请吧。”   孟冉松见楚绍微黑的脸和对季敏保护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生气,仍满脸带笑的看季敏:“那好,我就带路。”   他便带着两个妹妹走在前面,楚绍和季敏跟在最后面。   可是只上了两级台阶,两人前面的孟卿忽然哎哟一声,好像是脚踏空,身子后仰,直接向楚绍的怀里倒了过去。   虽然事突出然,可季敏就见楚绍仿佛是早有准备一般。   他看孟卿就像看见路旁有棵枯树被风刮倒,生怕被压到,根本不去扶,而是快速的往季敏身后一躲。   季敏现在有些明白楚绍对她的说的“救我”是什么意思,看样子楚绍是经常遇到类似的事,习以为常,躲得这叫利落啊。   楚绍是躲开了,便显得孟卿是忒傻大胆了,这若是没人扶她,她就得生生的从楼梯摔下去了,非得受伤不可。   ……难道楚绍就这么受欢迎,值得这些小姑娘如此破釜沉舟?   季敏想着,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表妹滚楼梯,便伸出胳膊一挡:“孟姑娘小心。”   算是挡住了孟卿。   孟卿刚才微侧身往下摔,是想着楚绍就算顾念着亲戚这一层的关系,也不能让她摔下去。   只要楚绍扶她,她就搂住楚绍,最好两个人摔在一块才好。   这样她就有理由嫁给楚绍了。   孟卿算计的是很好,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孤注一掷了,可楚绍竟然麻遛躲到那位季公子身后了。   ……娘啊!   她这样就得真摔楼梯了,这已经不光是丢脸的事了,这是要受重伤了。   孟卿吓得一闭眼,忽然就感觉腰上扶上一只温热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身体,然后耳边是明净清亮的声音:“孟姑娘小心。”   孟卿睁开眼睛,原来是那位季公子扶住了她。   孟卿站直身子,想道谢。   可是她现在还吓得心砰砰跳呢,一时竟张不开嘴来。   季敏见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就知道她是真吓到了,便温语对她身边的丫鬟道:“好生扶着你家小姐,不要再摔了。”   孟卿和孟柔身边各跟了一个大丫鬟,此时孟卿的大丫鬟也吓得不轻,她是知道自家小姐一直爱慕楚绍,可是没想到自家小姐来了这么一出,她刚才想扶都来不及。   这要是小姐摔伤了,她的罪过可大了,少不了要被责罚或者发卖。   大丫鬟听了季敏的话,忙伸手扶了孟卿:“小姐,小心些。”   孟卿这时候心才定了定,脸由白转红,低头对季敏道:“谢谢季公子。”   季敏一笑:“举手之劳,孟姑娘不必客气。”   站在更上一层台阶的孟柔忍不住一撇嘴,这孟卿就是个没脑子的,想用这点小伎俩圈住绍表哥,真是白费功夫   她也不想想,绍表哥一年到头,不知遇到多少这样的花样,若是没有个防备,早就成亲百十来次了。   更上面的孟冉松也回头看到这情形,忍不住瞪了孟卿一眼。   这一看就是才子佳人的话本子看多了,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吧。   一时大家上了二楼,季敏故意落后几步,在楚绍耳边轻声揶揄他:“我这也算救了你吧,你怎么谢我。”   楚绍看季敏巧笑嫣然模样,心里就痒痒的。   “以身相报如何?”楚绍顺嘴说出了心里话。   楚绍说完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这话心立刻提了起来。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打情骂俏的味道,阿敏不会生气吧。   季敏倒没多想,刚刚在船上挑物件的时候,楚绍就跟她讲了一通以身相报的事儿。   季敏秀眉一挑,向前面走着的孟柔和孟卿努了努嘴,气声道:“想让你抱的在前面儿呢。”   楚绍听了季敏这话,眼睛就是一亮,这话虽说是调侃,可怎么听都带着点计较、吃醋的劲儿。   季敏说完也觉得说得不妥,她怎么就冒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楚绍和季敏进了三楼包间儿,就见孟家三兄妹站在站在大圆桌子边,等着他俩呢。   “季公子、阿绍你们先坐!”孟冉松很是客气。   季敏一看,那就坐吧,她和楚绍必是要挨着的,楚绍就坐在她的左手边。   他俩刚一坐下,孟冉松就立刻坐到了季敏的右手边。   而楚绍的右手边,孟柔这次抢先一步坐了下去。   孟卿刚才失了分寸,此时被孟柔占了先机,只好委委屈屈挨着孟冉松坐了,坐到了季敏和楚绍的对面。   店小二拿来菜牌,请众人点菜。   “季公子,我们和阿绍都是经常在一起吃饭的,今日碰到季公子是一见如故,季公子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日我请客。”孟冉松很是大方。   季敏没说话,楚绍抢先道:“阿敏,瓜州的海鲜最出名,这酒楼里也有几道招牌菜,你觉得这样?”   季敏点头:“我头一次来,也不太懂,阿绍,你就替我点吧。”   楚绍便点了红烧海参,浇汁清鱼,清蒸大虾和螃蟹等一桌子海鲜。   上了菜,季敏在幽州当然是吃肉多,海鲜吃得少。   清蒸大虾和螃蟹都需要上手扒壳的,两位孟表妹都是带了丫鬟的,楚绍和孟冉松也都是有小厮伺候。   只是季敏虽带着的知春、知秋两个,但她们两个对弄虾,蟹也是不擅长的。   季敏便想看看别人怎么弄,她学了自已弄。   不过还没等季敏自己准备上手呢,楚绍便擦干净手,直接拿了蟹八件,剪了蟹壳,挑了蟹黄在碟子里,递给季敏:“阿敏这个蟹黄属凉,你蘸着黄酒和陈醋吃一些。”   季敏一笑,刚要伸手接过来。   这时她右手边的孟冉松也亲手扒了两只大虾,装在碟子里,递到季敏面前,笑道:“季公子,尝尝这醉虾怎样。”   而坐在季敏对面的孟卿,想着刚刚绍表哥对她的冷漠,若不是俊俏的季公子扶了她,她早就摔伤了。   孟卿心中滋味万千,便夹了一大块鱼肉在碟子里,仔细的剃了鱼刺,也将碟子递到了季敏眼前:“季公子,这鱼是极新鲜的,你尝尝味道。”   而孟柔也是很有眼色的,她看楚绍对季敏是极为亲近。   嗯,看来这位季公子是绍表哥看重的人,那她也必要讨好些,这样绍表哥才能高兴。   孟柔便夹了一筷子红烧海参放在碟子里,也递到季敏眼前:“季公子,这海参是大补之物,你尝一尝。”   季敏看着眼前的三个碟子,嗯,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忽然都对她这么热情了呢?   楚绍看了,就觉得他还没吃蟹黄蘸陈醋呢,这心头就泛起酸来。   哼,他的阿敏这般好,他可得看牢了,否则就会有那讨人厌的围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啊   感谢在2020-04-07 17:45:50~2020-04-09 10: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徐徐图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徐徐图之 2瓶;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交杯酒   这顿饭让季敏吃的很别扭。   别扭的原因当然不在于楚绍。   楚绍这段时间对季敏的全方位的照顾,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般, 已经让季敏适应并且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接受了。   孟家两姐妹对季敏来说影响也不大。   孟卿因为摔楼梯的事,到现在也没缓过来, 原来若是对楚绍一腔热情似火, 如今心肝脾肺都凉得差不多了,故此除了照拂着季敏,话是很少的。   而孟柔主要攻略的目标还是楚绍, 奈何她和楚绍说上五句话,楚绍能回一句就不错了。   在孟柔眼里,整个吃饭的过程,绍表哥都是在伺候着那位季公子。   楚绍简直就是就当季公子是一两岁的奶娃娃一般,就差喂着吃了。   而那位季公子被绍表哥伺候着, 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就像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孟柔努力的找机会给楚绍扒个虾,夹个菜, 只是加了两回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楚绍倒是接她夹菜的碟子, 但这装菜的碟子拿来,便直接放到季敏身边了。   季敏要是尝一口,楚绍就转脸对她说再夹些, 季敏要是不吃,楚绍就把那碟子又拿她面前。   弄得孟柔就像是季敏的一个布菜的小丫鬟了。   孟柔到底还是大家小姐,也是个要着脸皮的,一次、两次的,她就不好意思在给楚绍夹菜了。   两个孟家表妹是老实了, 可季敏就觉得这个孟家表哥可是烦人的很。   要说孟冉松长得也不算丑,瘦高个儿,白净皮肤,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又穿着讲究,行事大方,端的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   可是季敏就得这孟冉松太过招摇,就像一只雄孔雀,老是开屏,要显摆显摆。   就比如,虽江东是比幽州城暖和的多,此时已算早春,但也没有热到需要用扇子了。   可这孟公子手里就拿了把扇子摇来摇去的,让觉得很是造作。   再就是行为上总是有些轻浮,季敏只是与他第一次见面,就像刚才上楼,你就上吧,还非得来拉她的胳膊。   吃饭时,就非得给她夹菜,她说了不用也不行,那个自来熟劲是真的不让人喜欢。   而最让季敏反感的是,他的眼神有些过于放肆,老是在她脸上转来转去,就仿佛用目光来舔她的脸。   季敏只吃了一会儿便说饱了,楚绍就似明白她的心一样,便也放下筷子,直接也说饱了,要告辞了。   孟冉松当然是再三挽留,奈何楚绍态度坚决。   孟冉松说要一同去探望楚夫人,楚绍也拦了,只说母亲刚下船,有些累,改天吧。   孟冉松无法,只能放人。   回客栈的路上,“阿绍,这是你什么亲戚?”   楚绍微哼:“哪里是我什么亲戚,是我大伯母娘家的,论辈分随便叫的。”   原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阿敏,刚才你没吃好,我带你再去别家吧。”   “你吃饱了吗?”季敏想着楚绍也没吃多少。   “没有!”楚绍实话实说。   季敏笑:“那还等什么。”   两个人干脆又折了回去,店小二一看这两客官怎么又回来了。   楚绍又点了一桌子的海鲜,季敏招呼了知春、知秋和楚绍的小厮墨书也坐了,跟着一块吃。   知春、知秋和墨书当然不敢逾矩,楚绍就吩咐店小二给他们三个另备一桌,也不用他们三个再伺候了,让他们自已在外间吃。   而这桌,就是楚绍和季敏两个。   “阿敏,你刚才救了我,这杯酒我敬你。”   楚绍特意点了一壶花雕,花雕酒暖胃,配着凉性的海鲜是最好的。   季敏是能喝之人,便痛快举杯,与楚绍干了!   对比着上一顿饭,季敏觉得现在是惬意舒服多了。   “阿绍,我看那两位孟表妹长得也不错,对你也是很上心,你为什么不理她们,还让我救你?”   喝了五、六杯酒,季敏来了八卦的劲头。   楚绍看季敏喝得脸蛋粉粉的,眼睛水润润的,眼波流转间带着醉人的笑意。   楚绍的心、手、还有某处都是痒痒的。   他扒了一只虾,笑着塞进季敏嘴里:“我为什么要理她们?我又不喜欢她们!”   “为什么不喜欢啊!   你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吧,我前两天还听楚伯母念叨呢,对了,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喜欢你啊!   楚绍重重点头:“我有喜欢的人!”   诶?季敏挑眉惊讶,楚绍竟然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呀?说来听听!”   季敏的好奇心是挡也挡不住了。   楚绍勾起了季敏的兴致,便慢条斯理的夹了块鱼,细嚼慢咽起来,就是不说。   “你快点说啊,是谁呀,我认识吗?”季敏伸手夺了楚绍手里的筷子。   这人若是她不认识,她一定要找机会见一见,看看是哪个女子有那么大魅力,收了楚绍这个妖孽。   楚绍看季敏急了,才微微一笑:“这可是我心里秘密,我可对谁都没说过!”   ……居然还和她拿乔。   季敏横了楚绍一眼,胡搅蛮缠:“我们两个是不是好兄弟,好兄弟之间是不是应该无话不说!”   哼,还无话不说?   你是女的这件事,就一直没有和我说。   楚绍较真:“你说我们两个是好兄弟,无话不说,那你有没有什么隐瞒我的呢?”   “我当然没有!”季敏挺胸抬头,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楚绍气得咬牙,她这是真把自己当男的了。   不过看着她微挺的月匈口,他的手便是痒痒的蠢蠢欲动。   诶,现在还不是时候,迟早那两团都是他手中把玩之物。   只是她这般不讲道理,他怎么也不能再忍了。   楚绍伸手出两手,捏了季敏的脸蛋:“你真的没有瞒我的,你若有瞒了我的,怎么办?”   “呜呜,我说没有就没有。”季敏被楚绍扯了脸颊,咧着嘴呜呜道。   她当然不能吃亏,反手挠向楚绍腋下:“别说我,你还是快点从实招来。”   楚绍素来怕痒,忙缩回手,扭着身子往后躲。   季敏哪能让他躲,手就像粘在他的腋下。   楚绍痒的哈哈直笑:“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隔着屏风,坐在外间的知春、知秋和墨书听见楚绍的开心的笑声。   忍不住偷偷从屏风空隙中看过去,就在楚绍大笑着拉着同样笑靥如花的季敏的手。   两个人耳鬓厮磨的笑闹着,是那么的亲昵无间。   知秋、知春和墨书都未曾见过自家小姐和少爷有过这样的时刻,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屏风里面的季敏抓了楚绍的手,危胁:“再不说,我还痒痒你。”   楚绍笑着投降:“好了,我说,不过这事我只与我的好兄弟说,阿敏,你是不是我的好兄弟?”   “我当然是你的好兄弟了!怎么你不把我当好兄弟吗?“季敏生气。   “我当然把你当我的好兄弟,我们两个好兄弟是不是先喝一杯?”楚绍举杯。   季敏便也举起自已的酒杯。   “阿敏,我们江东好兄弟之间说秘密时是要喝一杯交杯酒的,表示以心换心。”   只听说过夫妻成亲时喝交杯,好兄弟之间也喝交杯酒,这是什么风俗?   季敏奇怪,屏风外的墨书差点没把自已舌头咬了,他怎么没听说过江东还有这习惯呢。   ……公子啊,这是你自己定的吧!   不过季敏看了楚绍期待目光,喝就喝吧,谁怕谁。   季敏伸出手臂,楚绍笑了,也伸出自已的手臂。   ……手腕相贴,一大一小两手相交。   “阿敏!”楚绍低柔的唤季敏。   “阿绍!”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楚绍的唇滑过季敏的手背,干了杯中酒。   季敏就觉得手背一烫,险些端不住酒杯。   她的心在他的诗中,在他灼灼的目光里,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季敏只觉得脸有些热,口中也有些干,她不敢再看楚绍,忙低头饮尽杯中酒……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感谢在2020-04-09 10:26:54~2020-04-10 16: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喜欢你啊(一更)   喝过了交杯酒, 季敏拿眼斜睨楚绍, 这会儿该说了吧。   楚绍笑看着季敏,一字一顿, 字字清晰:“阿敏, 我喜欢你!”   ……他、他说什么?   季敏就如头上打了个响雷,手一抖,手里的筷子啪的一下, 掉到了桌面上。   “你、你……”   难道他发现她是女子了,还是他真的是断袖?   季敏瞪大了眼睛看楚绍。   屏风外的知春、知秋、墨书三人也都惊愣住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这是什么情况。   ……这就表白了。   屏风里楚绍就像没看出季敏的失态,很贴心的拿起季敏掉的筷子:“让小二给你换一双。”   季敏依旧石化无语。   楚绍笑着拿手碰了碰她头:“阿敏, 我喜欢你的妹妹!”   屏风内外, 季敏、知秋四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   这楚绍说话,就是大喘气嘛, 吓死人了。   季敏与楚绍相处, 觉得自己瞒了楚绍,家里实际做是做官的,还有她女扮男装的身份。   她心里实则是有愧疚的, 所以在其它方面对楚绍是尽量说真话的。   就比如家里的人口,她是实话实说,父母、兄妹三个,因为她装成男的,便说上面有个哥哥, 还有个双胞胎妹妹的。   可她没想到楚绍竟然和她说喜欢她的妹妹,那妹妹其实就是她啊!   季敏的脸更热了,垂眸支吾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妹妹,你又没有见过她。”   楚绍看着她心虚的样子,笑道:“阿敏,你不是说过,你与妹妹是龙凤胎,既是龙凤胎,必是模样、秉性都很相似的,想来见到你,就是看到她了。   阿敏,你我一见如故,相处的这般好,我想我与你妹妹,也会如此的,我若成了你的妹婿,我们两个便是亲戚,岂不是更好。   你说你妹妹还没定亲,我也没有定亲,这不是极好的姻缘吗?   我若是能娶了她,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纳妾,与她白头偕老的。”   ……绝不纳妾?   季敏看楚绍,他倒是诚心想求娶的。   “阿敏,我的确是真心的,我想禀过母亲,这一次你在江东事毕,我便与你一起回幽州,向叔叔、婶娘求亲可好?!”   ……求亲?   季敏见楚绍眼巴巴的看着她,一脸的期待。   这、这可如何是好!?   “阿绍,你说的太过突然,我……”   季敏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绍很是善解人意,体贴的拉过季敏的柔夷,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揉捏:“阿敏,你不用着急回答我,这种事是需水到渠成的,你什么时候想回复我,再回复我,我也不急的……”   嗯,季敏点了点头,楚绍一直都是君子之风,不强人所难的。   “还有,阿敏,以后你出门在外,交朋友也要多小心些,有些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   季敏撩眼看楚绍,什么意思。   “今天见到的孟冉松,他是好男风的。”   哦,怪不得孟冉松对她那般异样热情,原来他对她是这种心思,季敏心中大怒。   楚绍看着季敏生气,心中是大乐。   诶,看来他的阿敏的确是喜欢他的。   别的男子对她有非分之想,看把她气的,可是他现在还拉着她手呢,她却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现在是拉拉手,楚绍盯着季敏红艳艳的唇,也许再过几日,他就能再尝到这樱桃小口的滋味了吧。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   季敏有些吃撑了:“阿绍,我们别回客栈了,四处逛一逛吧。”也消消食。   季敏说什么,楚绍自然应什么了。   “阿绍,我就是随便看看。”   季敏抓着楚绍的袍袖从一家店铺里赶快出来。   她就是瞄了两眼,楚绍就要付钱买。   这样逛下几家店,他们就已经买了好些东西了。   “阿敏,你喜欢就买嘛。”楚绍还要去买。   季敏抓着他的袍袖,拿下巴示意让他看跟着的知春几个,手里都拎得满满当当。   还有一些拿不了的,是让店家直接送回客栈了。   “阿绍,你是准备把这街包了吗?”季敏无奈扶额,就算有钱,也没有这么乱花钱的。   楚绍笑:“你难得逛街,就多买些嘛。”   楚绍上前一步,在季敏耳边轻声道:“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我当然得好生表现表现,让你高兴嘛。”   季敏白了楚绍一眼,楚绍刚才说喜欢她所谓的妹妹,这是想哄她高兴,让她在家人面前多说他好话呢。   “好了,我已经很高兴了,不用再买了。”   季敏喝了些酒,现在就觉得上头,这人真不能说假话,说一个假话,就得用无数个假话来圆。   就不知道以后,若楚绍知道她没有什么妹妹,她就是女的,他会怎样。   这时,走到一家店铺,伙计热情招呼:“客官,买孔明灯吗?今晚海边可是放灯的日子。”   ……孔明灯?放灯?   季敏看楚绍,楚绍笑着解释,放孔明灯是瓜州百姓的习俗,刚开始是若家里有人有出海,家人就会在海边放起孔明灯,祈求亲人早日平平安安归来。   慢慢就演化成每月初一、十五,若是有什么心愿,都可以到海边放孔明灯,祈求上苍保佑,心愿达成。   今日正好是十五,楚绍拉了季敏的手:“阿敏,我们也去放灯吧。”   “好啊!”,季敏也来了兴致,幽州乃是军事要地,是不让放孔明灯之类的,以防止敌探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情报。   不过,季敏看瓜州的孔明灯,可不是白色的素纸,而是白纸上画了各种的图案,花鸟鱼虫等。   “阿绍,你选哪个?”季敏觉得灯上的图案都很好看,有些挑花眼了。   “都不好看。”楚绍傲娇一句。   他向店家要了画笔颜料,直接拿了两盏素白灯,在上面画了起来。   季敏没想到楚绍画功竟然这么好,只寥寥数笔,在一盏灯上画了两只戏水鸳鸯,在另一盏灯上画了她和他的小像。   季敏拿了灯,仔细的看两人小像,他们两个头碰头,手拉手,白描工笔把她和他的神态捕捉的十分精准,就像他在心底曾经描绘过无数次。   “喜欢吗?”   季敏点头笑:“喜欢!”   也许是喝多了酒,季敏觉得自己有些喝醉了,好多情绪她都无法再理智、冷静的去掩饰,她只想小小的去放纵一下。   楚绍也是没少喝,他也应该是有些醉吧,你看,从在酒楼里,他就一直高兴的在笑,嘴角都没合拢过。   “今日匆忙,等改天找时间,我再好好画一幅。”   楚绍看着季敏,他的阿敏那么美,他一定要给她画一幅最美的画。   两个人拿了灯笼,店家又送了一套笔墨和火石。   “阿绍,送笔墨做什么?”   “哦,放灯的时候,你要在灯上写上你的愿望!”   瓜州的城东便有一片海,一路上,季敏看到很多人手里都拿着孔明灯。   到了官府指定的海滩,季敏一看,人倒是真是不少。   夜幕降临,皎洁明月从海中升起,像一个金色的大圆盘挂在海天之上。   季敏拿起笔,只可以写一条心愿,那她写些什么呢。   季敏看了楚绍,月光下,楚绍笑殷殷的看着她。   季敏在他情意绵绵的笑容中,心摇神驰。   竟不知不觉在灯上写了吃饭时,楚绍念的那句诗:“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季敏写完,才反应出她写了什么。   她连忙去看楚绍,见楚绍此时背过身子,也在灯上写了。   就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季敏脸有些烧,她看楚绍转身看她,连忙把灯上她写了诗的那一处,用袍袖盖上。   好在楚绍并没有问她写什么了。   楚绍自己写的也同样用袍袖盖住。   哼,他竟然不给她看。   季敏有些生气,便跨开两步,用火石点了孔明灯。   灯在蔚蓝色夜空中冉冉升起,就像一颗桔红色的耀眼的星星。   “好美!”季敏仰头看去。   “是啊,好美!”楚绍看着季敏秀美的脸庞,心中情意激动,就如这一波又一波的海中浪潮。   ……他的阿敏与他是情牵一处,心有灵犀的。   季敏目力极佳,一眼就看到楚绍升起的孔明灯,在她和他的小像旁,多了一行清隽的隶书: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快到他们第一次了,今晚十一点还有一更,@梦里寻花花惜言。   感谢在2020-04-10 16:56:14~2020-04-11 09:4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如颜 2瓶;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共枕眠   孔明灯在夜空中越飞越远, 带着放灯人最美好的心愿, 仿佛就要融入那天涯海角的银河中,与星光交相辉映。   这样美的夜, 总是让人心醉神怡的。   季敏微微侧脸, 便对上了楚绍温柔的目光。   “阿敏!”楚绍上前一步。   季敏看着紧贴过来的楚绍,心砰的一跳,他要干嘛?   楚绍伸臂轻轻的抱住了季敏, 把她搂在了自己的怀中。   季敏觉得她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与楚绍如此亲密,她应该躲开他。   她想动,可是身子就仿佛被点了穴,动弹不得。   “阿敏!”楚绍的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如鼓般震着她的耳膜。   “我们永远都记着今晚的愿望好不好!”   ……他在祈求她。   季敏的心就如沉浸在微澜大海中, 荡漾着、荡漾着……   她终伸出手, 回抱楚绍:“好!”   这般乖巧她,楚绍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禁收紧双臂, 想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   跟着的知春、知秋和墨书,都忙低下头,真是没眼看了。   这海滩上满是人, 自家小姐和公子,在这么多人中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对儿。   两个人都穿着男装,就这般亲热,旁边的人早就看得是目瞪口呆。   知春听见有人在轻轻地嘀咕:“这般大胆,这也太有伤风化了。”   还有人说:“太可惜了, 这般神仙似的人美公子,怎么就搅到一块了,怎么就不喜欢女子呢。”   如此如此,是说什么的都有,全都在议论他们两个。   知春拉了下知秋,赶快出个声吧,再这么下去,自家小姐和楚公子就是这海滩上堪比月亮的最明亮的两盏孔明灯了,大家都不用看别的了,就看他俩就行了。   知秋还没说话呢,就听有人叫:“绍表弟、季公子!”   ……真是讨人厌!   楚绍恋恋不舍的放开季敏,两个人看去,不是旁人,正是上午见到的孟冉松。   孟冉松看着面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一脸了然的笑:“绍表弟、季公子,让我好找啊。”   楚绍淡淡道:“孟表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冉松没有回答楚绍的话,而径直对季敏道:“季公子,我先去客栈找了你们,说你们没回去,我又在大街上转了好久,都没有碰到你们,后来想着到这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碰到了你们,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不枉我跑断腿。”   季敏脸上挂出笑来:“是啊,的确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你我有缘份。”   ……哟,孟冉松的眼睛一亮,这季公子对他的态度可与上午大不一样了,是热情了很多。   孟冉松转了转手中的扇子,越发弄出风流倜傥的模样,笑道:“嗯,的确是有缘,季公子,这瓜州晚上除了放灯,还有很多好玩的去处,不知季公子可否愿意去逛逛。”   没等季敏说话呢,楚绍冷了脸:“孟表哥,太晚了,我们要回客栈休息了。”   孟冉松看季敏,季敏反而笑着拉了拉楚绍:“阿绍,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客栈吧,我与孟表哥逛一逛。”   楚绍惊讶看季敏,季敏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孟冉松听了季敏的话,那是心花怒放啊,也顾不得楚绍了,对季敏道:“季公子,那就请吧!”   季敏冲楚绍摆了摆手:“阿绍,你回客栈等我吧!”   说完,潇潇洒洒的与孟冉松走了。   ……走了!   楚绍看着季敏的背影一阵心急,她怎么能把自己撇下呢,她怎么能和别的男人走了。   楚绍虽然能猜出季敏打的主意,但心中还似打了一水缸子的醋,酸得他嘴里都发了苦。   墨书有些同情的看着自家公子,诶,怎么这一会儿,,公子的头巾就有些发绿呢。   楚绍紧追几步,想要去抓回季敏或者要跟着一起去。   忽见季敏回头冲他眨了下眼睛,做了口型:“听话,没事!”   楚绍这才止住了脚步,眼巴巴的看着季敏和孟冉松走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放心,冲墨书使了个眼色,墨书连忙安排人暗中跟上。   楚绍自己则心中七上八下,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   “季公子,夜色如此之美,你想去哪里玩儿?”   “客随主便,孟公子想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季敏态度极好。   哟,这小子原来上午是跟他拿乔呢,看现在这柔顺劲。   孟冉松心里美,自作潇洒的摇了摇手中扇子:“季公子,我在瓜州有处宅院,公子可随我去家中一坐。”   “哦,去孟兄家里,就不知家里可有嫂嫂,我需要买些什么做见面礼?”   “我还没成亲,哪里有什么嫂嫂,只家里有一两个表弟,季贤弟可以交往交往,他们可是温柔恭顺的很。”   “噢,那感情好了,我手里也有几个表兄弟,哪一天介绍给孟兄。”   就知道这小子与他是同类的,一说表弟便懂了。   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很清纯,实际上却是骚得很,刚才在海滩上,众目睽睽之下,就与楚绍抱在一起了。   不过楚绍那个青瓜蛋子,哪有他在风月场中混得久,手段多。   这小子还算识货,等会儿就叫他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那季公子,就请吧。”   季敏与孟冉松一路往回走,走到一处街角,季敏看旁边有一暗黑小胡同。   “孟兄,不知可有兴致,我们先到这里面说说话。”季敏对孟冉松温柔一笑。   皓月当空,洒下一片银白。   孟冉松看着孟敏笑靥如花,骨头都觉得轻了。   这小子还真会玩花样,竟然要在这胡同行事。   嗯,她有兴致要玩,那他当然得奉陪了。   孟冉松也不装了,急不可耐:“那快点来吧。”   季敏抬步进了黑黑的小胡同,孟冉松屁颠屁颠的紧随其后。   知春、知秋两个手叉腰往胡同口一站,当起了门神。   孟冉松跟着的四个小厮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德行。   自觉的都没跟进去,也都站在胡同口替主子把风。   只片刻,就听到胡同里传来孟冉松诶呀的一声,然后是呜呜的闷哼声。   孟冉松的小厮一听,互相看了看,这战况挺激烈啊。   又过了片刻,就见季敏负手悠闲的走出来。   孟冉松的小厮一看,这季公子浑身上下整整齐齐,连头发丝都没乱。   嗯?这与自家主子例来的手段和秉性可大不一样。   难道今晚两强相遇,是自家主子被爆了。   季敏也没管这些小厮,直接带了知春、知秋二人施施然的走了。   孟冉松的小厮这才进了小胡同。   诶,怎么没看见他家“英俊潇洒”的主子呢。   走近了,才看到地上趴着一团烂泥似的东西。   呦,这不是自家主子嘛。   小厮忙上前去扶,就见孟冉松被打得鼻青脸肿,脑袋就像个猪头一般,身子是不能动弹半分了。   季敏收拾了瞎了狗眼的孟冉松,心情愉悦,脚步轻快的回了客栈。   进了寝房,就见屋子里只点一支蜡烛,很是幽暗。   季敏往碧纱橱里看去,楚绍床上的幔帐并没有放下。   就见楚绍身上严严实实的盖着被,头冲里躺着。   季敏回来一串动静,他也微丝未动,就像睡熟了一般。   季敏侧耳听了听楚绍的呼吸声,心下便了然。   她先去洗漱,换了外袍,才蹑手蹑脚的走到楚绍床边。   挨着床头,轻轻蹲下身子,挑了两根自已的长发,在楚绍露出的耳朵眼里扫了扫。   装睡的楚绍其实一直支楞着耳朵听着季敏的动静。   他心里有气,便堵气不想先与季敏说话。   但是季敏回来就像没事人一样,也不来与他说话。   楚绍其实已经装睡不去下了,正想着是不是再装作被季敏吵醒了,就势起来好好拷问一下她。   没成想,季敏来撩他了。   楚绍心中一喜,也顾不得什么了,忽地一转身,双手捉了季敏的肩膀,往上一带一压,把季敏半个身子压在了他的床上。   以季敏的功夫,哪能让楚绍这般轻易擒住。   只要她想着,刚才在海滩,她与孟冉松一起走时,楚绍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小西施犬,看了就让人心生怜惜。   季敏便想着回来,好好的哄哄他。   只是她被楚绍压在了他的床上,他俊秀无俦的脸就在她眼前,他的乌发披散下来,与她的头发缠绕着。   他身上醉人的气息阵阵袭来,竟让她无力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寻花花惜言。本章发红包,不是下章就是大下章,肯定会在周三之前。   感谢在2020-04-11 09:46:40~2020-04-12 19:0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情绵绵   楚绍将季敏压到了床上, 她笑盈盈的脸庞与他的脸近在咫尺。   楚绍又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那香气就像无解的毒药,进入他的血液中, 让他全身的骨头都软了, 没了力气。   楚绍身子一歪,躺在了季敏身边。   嗯,他们两个竟枕在一个枕头上。   季敏连忙要起身, 奈何,楚绍的一只腿压在她的腿上,他的一只手还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起开!季敏故意板了脸。   “阿敏,我看三国,刘关张三兄弟从来都是抵足而眠, 你说你不习惯与人同睡, 那现在就陪我躺一会,说说话, 成不成?”   楚绍软语相求。   嗯, 他说的也是有些道理的,她若真的是男子,作为兄弟, 与他同床而眠,是很平常的事情。   可她实际上是女孩子,当然不能与共枕眠,但是与他躺一会儿,还是未尝不可。   否则以她现在男儿的身份, 在他要求不过分的情况下,她再啰嗦就显得有些假了。   “好吧!”季敏应了一声,不过头往外:“你再拿一个枕头去!手和腿都拿下去。”   两个大男人睡一个枕头,总是奇怪的。   楚绍笑,他的阿敏答应与他躺在一张床上,他便是赚了。   楚绍又从床头里面又拽了一个枕头,他侧身脸向着季敏躺着,季敏则是闭着眼平躺着。   季敏躺了片刻,没听见楚绍说话,她睁开眼睛,斜睨了楚绍一眼:“你不是要聊天,怎么不说又不说了。”   楚绍的目光似手一般,在季敏起伏的曲线上流连忘返,听了她的话,总算收敛些心中旖旎。   他伸手拉过季敏的袖子,拢在鼻端用力嗅了嗅:“阿敏,你是熏了什么香吗?”   季敏劈手夺回袖子:“没有,我熏香干什么!”   “那怎么会这么香?”   “香吗?”季敏拿起袖口也闻了闻:“好像知春会在衣笼里放些当季的水果和花囊,当做熏香。”   楚绍又拽过衣袖,罩在脸上闻了又闻:“不仅仅是水果香和花香,好像还有奶香。”   “奶香?怎么可能,又没有拿牛奶洗衣服,明天问问知春吧。”   季敏哪里关心还什么香气不香气的事:“你没有别的要问我的?”   哼,怎么没有。   楚绍拽了季敏的袖子,季敏的手便在他脸旁,他张嘴就咬了季敏的手。   季敏手一疼,这人怎么真咬啊!   季敏还不好贸然把手往外拽,怕伤了楚绍的牙齿,便半抬起身子:“你干嘛啊?你是小狗吗?还咬人。”   楚绍这才松了季敏的手,气哼哼道:“我干嘛,你不知道吗?”煜轩   季敏收回手,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派人跟着了,都知道了,你是怪我揍了孟冉松,咬我啊!”   楚绍更生气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揍他,我是生气,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季敏笑了:“你这人啊,也不想想,我要揍你表哥,你跟着我一起去,我怎么好当着你面儿揍他,那不是相当于下了你的面子吗?而且你是拦还是不拦。   你不去,我揍他,就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也省了被你那些亲戚埋怨。   哼,你还咬我,真是不识好人心!”   难为她一次说了这么多话,楚绍拉过季敏的手揉了揉:“我也知道你是好心,可、可你就那么和孟冉松走了,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不好受。”   季敏看他委委屈屈的样子:“你不好受什么,我不信你没猜出我要揍孟冉松!”   “猜是猜出来了,可是看你和他走,我心里就是不好受,你以后不会真的和别人走了,也不会和我打招呼,就不再理我了!”   楚绍今晚想了一晚上这个问题了,觉得季敏如果跟别的男人走了或好了,他一定会疯,会杀人的。   季敏被楚绍逗乐了:“你这话说得怎么像孩子似的,我干嘛和要别的男人走,不和你说,也不理你了。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会不理你。   我还怕你生气,还给你买了吃的。”   “给我买吃的了?”楚绍一下子高兴了,这可是季敏第一次主动给他买吃的呢。   这人真好哄!   季敏忙下床到客厅拿了一个纸袋子进来:“光和你说话,这栗子都有些凉了。”   楚绍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儿:“快给我!”   这可算是他最爱吃的。   季敏笑:“你都躺下睡了,栗子又有些凉了,就别吃了。明天再买新的。”   楚绍也从床上下来,一把抢过口袋:“都买了,为什么不吃,一会儿再洗漱就可以了。”   说着美滋滋的坐在桌旁扒起栗子。   “你披上衣服,别冷着。”季敏去床头拿了楚绍的一件外袍,给他盖在后背。   楚绍拽了季敏的手,让她也坐下,把一个扒了皮的栗子喂进她嘴里:“好吃吧!”   季敏眉眼弯弯:“我买的,当然好吃。”   两个人坐在桌边,边扒栗子吃,边闲聊:“阿敏,如果别人惹了你,你都是像揍孟冉松这样揍他们吗?”   季敏点头:“嗯,我一般不说什么道理,直接开揍!”   又似笑非笑的看楚绍:“你以后可别惹我,不然我也揍你!”   楚绍挑眉略带坏笑的凑到季敏耳边:“打个商量,以后我若真的惹了你生气,你别当外人打我,就晚上在床上,我让你打可好!”   季敏看着楚绍不正经的笑,便觉得他这话里肯定有机锋,可她又不知道机锋在哪里:“为什么要在床上打你。”   楚绍看着季敏懵懂的样子,心中更是大乐,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这样不显得亲近嘛!”   夫妻两个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嘛。   季敏一耸肩躲开楚绍的头:“那得看我的心情!”   楚绍眉开眼笑:“嗯,都看你的心情,都是你说得算。”   季敏白了一眼楚绍,怎么笑得那般荡漾。   “不过阿敏,你这般揍人,武功不如你的可以,若是碰见武功高的,你不得吃亏了。”楚绍觉得自己必须提醒下。   季敏霸气道:“我还没碰到比我武功强的!”   楚绍正色道:“阿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真要碰到了呢,你不吃亏了嘛,所以下次有这种事,你一定得带上我。”   “带上你?”季敏挑眉:“你帮我揍人啊?”   别说揍人,到时候我还得保护你吧。   楚绍摇头:“我是觉得要收拾一个人,不是非得揍人这一个方法,可以想些别的法子让他吃苦头,长教训。”   哟,没看出来楚绍竟还是个蔫儿坏的,不过季敏知道他是好心,便点头:“下次我一定带着你。”   楚绍更高兴:“这就对嘛,这叫兄弟(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第二天楚绍还是带着季敏出去逛街。   两个人到一茶馆儿喝茶听书。   正听着起劲,季敏就听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快走!”   季敏伸脖子向门口看去,就见两个伙计拦住五、六个人不让进来。   嗯,怎么有生意不做,还撵人呢。   季敏看那被撵的客人,梳着短髻,鼻下留着短须,穿了木屐,穿着打扮并不是中原人士。   楚绍当然也看到了,对季敏解释道:“这些是瀛岛国人!叫浪人。”   ……瀛岛国!   季敏是知道的,瀛岛乃是东海一小国。   只是中原是礼仪之邦,怎么今日会如此对瀛岛国人。   “江东临海,东海上多有瀛岛国的海匪,专门抢劫出海捕鱼、经商的船队,所以老百姓对瀛岛国的人都很厌恶。”   嗯,能看出来,不然不会连他们的生意都不做了。   季敏与楚绍在瓜州又待了三天,这三天,孟冉松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楚绍的船补好给养,季敏一行再次登船,与楚家船队一起沿东海,赶往江东首府晋阳。   从瓜州到晋阳,需要六天时间,船行到第三日,进到了晋阳海界。   正在船头与楚绍肩并肩站着闲聊的季敏,就听船工大声叫道:“东家,快看,海面上有人。”   季敏眼厉,随着船工手指的方向,一眼便看见海面上飘来一块木板,木板上趴着一个人。”   楚绍连忙吩咐一声:“快救人。”   大船上放下两只小船,滑到木板旁,将那人救上了船。   知秋早就得了信等在甲板上,一看那人身上被利刃砍了数刀,伤势很重。   楚家船队在江东一带是极有名的,那人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哭着祈求楚绍道:“楚公子,我们是关家船队的,本来是要到杭州探亲去,没想到一个时辰前遇到瀛岛国的海盗了,他们把我们家两艘船都劫走了,船上还有我们家小公子和夫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和夫人吧。”   季敏一听,秀眉一锁,这些瀛岛国海盗竟然还抢劫妇孺老幼。   这样的事情,她一定得管一管。   楚家船队,算上楚绍这艘船,一共是六艘大船。   季敏看楚绍:“你借给我一艘船吗?”   楚绍拉了她的手:“说什么呢,我们一起去救人。”   楚绍带了季敏登了另一艘大船,留下两艘船,保护楚夫人。   他和季敏带了两艘大船去追赶海盗的船。   “能追上吗?”毕竟已经是一个时辰前的事了,季敏担心道。   “我们楚家的船是江东最好的船,扬帆!”楚绍吩咐一声。   季敏就见船杆和船尾各升起一挂船帆,两个纵帆、一个横帆,大船迎风破浪,快速的向东行驶起来。   季敏和楚绍分别安排好事情,站在船头:“阿敏,海上与陆地不一样,等会儿,你一定要听我的。”   楚绍怕季敏一怒之下,又是不管不顾的上去揍人,海上与陆地可是不一样,她又不会游泳,再出什么意外,那可是不行的。   季敏看楚绍担心她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半个时辰,知春指了前面的海面:“快看,有船。公子,我们追上了。”   季敏就看前面隐隐显出三艘船,有两艘船,船体上写着大大的关字,另外一艘就是海盗们的船。   真的追上了。   季敏打了个手势,她带着的侍卫都聚集到了船头。   楚家的这艘船其实是楚家船队的护卫船,船上三十多人都是会武功的,此时也都准备好了兵器。   楚绍示意船工,季敏就见船工拿了个信号筒和两面红色旗出来。   砰砰砰,三个红色的信号烟花在空中燃起。   “船队之间都是靠信号和信旗联络的。”楚绍解释道。   船工站在船头,上下挥起手中的两面红旗。   “一面横旗,一面竖旗,是让对方停船的意思!”   可是季敏就看前面的船,非但没听,反而驶的更快了。   楚绍示意自己的船再升船帆,一般的船都没有楚家的船稳,是不敢船帆升得太高,以免被风裹翻船。   楚家船快,到底是追上了前面的船。   远远的,季敏就看见韩家船上站着些瀛岛浪人打扮的海盗。   “停船、放人!”楚家船上的人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可季敏就见那些海盗像示威似的,举起手中类似于长剑长度的弯刀。   哼,竟然敢如此猖狂!   两船之间越离越近,季敏看了距离,叫了一声:“知春、知秋!”   楚绍一愣,看向知春、知秋,就见这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些木板。   楚绍再侧脸,就见季敏就像一只海燕从船头腾空而起,飞向了大海蓝天。   楚绍是吓得啊了一声,刚才不是说好了都听他的嘛,她这是又要干什么?   这时知春手一抬,一块木板飞出。   楚绍就见那木板正正好好的飞在了季敏脚下,季敏脚尖一点木板,借力又向前飞了五、六米。   木板一个接一个飞出,楚绍看着季敏就像仿佛踏着云彩的九天玄女一般,飞到了前面的大船上。   可不止季敏一个飞过去,跟着季敏的护卫长林叔,和几名护卫都这样上了前面的船。   楚绍心里急,季敏他们到底是人少,这上船去,也不知道能怎么样。   楚绍连忙吩咐:“让船工全力划桨,快一点。”   一刻钟后,楚绍的船终于靠近了韩家的大船。   等他再看,船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季敏等人站在船头,旁边捆了十几个灜岛浪人海盗。   季敏看到楚绍,和他示意一下,然后提气用功向前面的海盗船喊去:“快把我们的人放了,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同伙。”   季敏的声音带着内力,是又响又亮,在海面传出去很远。   隔了一会儿,季敏就见关家另一艘大船停了下来,船上放下三条小船,船上都是海盗,这三个小船直接上了海盗船。   嘿,还算他们听话!   季敏看了绑着的这些被她挑了手筋、脚筋的海盗,把这些的废物们还回去,他们也不能再做恶了。   季敏刚要吩咐放小船,把这些海盗扔到船上去。   就听“咚”的一声巨响,海面掀起了巨浪,船猛的剧烈倾斜,季敏等人站立不住,一下子都摔倒,向倾斜的船舷方向划过去。   楚绍大惊:“阿敏!”   须臾听到季敏的声音:“我没事!”   季敏被船舷挡住,将将没有掉到海里。   楚绍挥手示意自己船上的人,季敏就又听“咚”的一声雷响,她闻声看去,楚绍船上冒出一股子白烟。   然后听见有人高叫:“差一点打中,再拿炮弹来!”   ……炮弹?这是什么东西   季敏又向海盗船看去,就见海盗船船头上隐隐现出一个金属圆筒。   这是什么?   “阿敏,快到我们船上来,你们的船中弹了,裂口子了。”   两艘船靠近,楚绍的船上放出踏板,搭在了关家大船的船尾,季敏等人带着船上的关家人连忙沿着踏板上了楚绍的船。   楚绍上来一把抱住季敏:“阿敏,你没受伤吧?”   季敏看他紧张的样子,忙安抚:“我没事,对了,你说中弹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是炮弹。”   楚绍把季敏带到船头,指了船头一个古铜色带三角车架的圆筒:“这个叫霹雳炮,是我们家从西洋买来的。”   楚绍示意,一个楚家的护卫上前,将一个圆形的铁球放到圆筒里,然后用火把点燃铁球上的捻子。   楚绍忙伸手捂住季敏的耳朵,季敏就听白烟升起,又是一声巨响,对面海盗船体炸开一个大洞。   “打中了!”楚绍船上的人欢呼起来。   哇,这个霹雳炮威力竟然如此之强,季敏惊讶!   她就看海盗船迅速的沉了下去,然后船上放下五、六艘快船。   在一艘快船上,季敏看到有一披发黑衣海盗,手里拿着一个长管,向她看来。   “那是什么?”   “也是西洋玩意,叫望远镜!通过它,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还有这种东西?季敏没有听说过。   “哦,我们船上也有望远镜!”楚绍吩咐一声。   一会儿,就有人拿了望远镜过来。   季敏在楚绍的教授下,用望远镜向海盗船看去,的确是非常清晰,就像近在眼前。   就见那披发海盗,已经放下他的望远镜。   季敏看他的模样,倒是与中原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一点,他脸上的鹰钩鼻子,还深深的法令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十分狠戾。   他见季敏用望远镜看他,忽然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竟然敢与她示威。   季敏放下望远镜,待要去追。   楚绍这次早就警觉着,一把抱住季敏的胳膊:“阿敏,穷寇莫追,前面那些海岛,都有他们的人,我们还是人少,把人救了,我们得赶快回去,他们若是来了支援,我们就不好走了!”   季敏听了,她不擅长海战,是不能带着楚家人涉险,遂点头答应。   关家人得了性命,对楚绍和季敏是千恩万谢。   “阿绍,这属于晋阳海界,为什么官府不来剿匪呢?”   晋阳太守董长林便是父亲韩宗渊的结义兄弟,她这次要见的董叔叔。   楚绍不屑的轻哼:“官府?他们才不管百姓的死活呢。”   “为什么,如今晋阳的父母官不好吗?”   “晋阳的太守姓董,我们这老百姓有句顺口溜:江东三灾,台风、海贼、董王八。”   啊?!   这董长林声名竟如此之差,这样的人,父亲怎么能与他联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明天中午十二点,不知道会不会锁。明天发红包。 第57章 第一次   季敏和楚绍到了晋阳。   晋阳不愧为江东首府, 其繁华富庶不亚于江南金陵。   不过季敏这一次可无心逛街景了, 她听了楚绍讲的有关董长林的事情,心里总觉得有些堵得慌。   她便不打算进城就即刻去见董长林了, 而是想着这几天在晋阳城再逛逛, 再了解下董长林的风评,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季敏想找家客栈住下来。   到了晋阳,楚绍哪里能让季敏住客栈, 他是一刻也不想与季敏分开。   可是他也不好安排季敏住到楚府去,而季敏也是根本没想过要住到楚家去,她是带着事情来的,如果住到楚家,出门什么的, 都不方便, 而且容易给楚绍带来麻烦。   楚绍便缠了季敏,让季敏住到晋阳城外他的别院去。   别院离晋阳不远, 骑马只要半个时辰, 还人少安静。   季敏拗不过楚绍,只好跟着他去了城郊。   ……“木槿山庄”   季敏看了别院大门前的立着的青石牌坊,上书四个红色大字。   字迹龙飞凤舞, 自有一股洒脱俊逸。   “你题的字?”   “嗯!”楚绍微微一笑:“见笑了!”   这字还见笑了,一看就在那装谦虚呢,季敏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叫木槿山庄。”   “这离我家的木槿山只有十里地,所以叫它木槿山庄。”   ……木槿山?   季敏顺着楚绍的手指向东南看去,就见青山隐隐。   只是山并不高, 一点也不巍峨,但隐没在白云间,看上去仙气萦绕,景色不俗。   楚绍兴致勃勃:“过两天,我带你去上山玩。”   楚绍说到做到,三天后的黄昏时分便带了季敏上山。   一路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拾阶而上,快到山顶时,楚绍拽了拽拉季敏的袍袖:“阿敏,你让知春、知秋在这里休息,就我们俩上去好不好。”   季敏看路旁有一石屋,便点了点头。   楚绍笑了,拉着季敏的手,更加兴致勃勃:“阿敏,快点走。”   到了山顶,就见白雾缭绕,竟有些置身仙境之感。   原来这里是有一处温泉眼的,涌出的泉水都是温热的。   泉水淙淙,盘山而绕,在水溪的一侧,凌空一尺建有一处大竹屋。   楚绍拉了季敏沿着小竹桥,到了竹屋前,手一拉,竹门向右滑开。   季敏看屋子里空空的,只地板上又搭了半寸高的软榻,榻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西域短毛毯,屋角叠放着被褥。   季敏直接躺在了榻上,软软的,倒很舒服。   楚绍笑着从软榻上把季敏拉起来:“走,带你去看风景。”   楚绍带着季敏七拐八拐到了一山崖前,两人站到崖前,脚下是一处山谷。   季敏看去,满山谷盛开的木槿花,如一片粉红的花海,流淌在整个天地间。   夕阳橘黄色的光线印在木槿花上,更显得那粉红色亮丽清雅,艳丽不俗。   “阿敏,美吗?”   “阿绍,好美!”   季敏和楚绍手拉着手看着夕阳恋恋不舍的从山崖边一点点的落下去,天色暗了下来。   “阿敏,饿了吧,我们吃饭去。”   季敏与楚绍回到竹屋,就见竹屋前燃了一簇篝火。   季敏知道这是楚绍让人安排的,只是这饭在哪里?   季敏就见楚绍用两只长长的木筷子,在篝火下面的坑里夹出两个竹筒来,放在地上凉了凉,然后用一把镰刀似的匕首劈开,用布裹了竹筒,递给她一半:“阿敏,你尝尝,这是晋阳特有的火腿竹筒饭。”   季敏伸手接过竹筒,就见青翠的竹节里装着白米饭,中间点着红色的火腿肉。   大米的米香,与翠竹的清香融于一体,香气清雅。   季敏夹了一口米饭放到嘴里,香软可口,配上肉质细腻的火腿,味道极佳,十分的好吃。   季敏吃了一个竹筒饭,意犹未尽,又把楚绍那半也抢来吃了。   吃过饭,楚绍让季敏去沐浴。   原来竹屋后面还有一间小石屋,里面有一石砌的小浴池,墙壁上凿了眼,用竹节引来外面温泉水。旁边的三层架子上放着干净的寝袍和各种洗浴用品。   季敏洗漱完,换了衣服出来,看到楚绍不知在哪里也沐浴完了,换了件家居的袍子,披散着头发。   楚绍跪坐在软榻上,让季敏坐在他身前,用一块大棉巾给季敏擦干头发。   竹屋的门开着,从屋里可以看到外面清朗浩瀚的星空,有点点星光洒落。   “阿敏,今晚我们住在这里好吗?”   季敏心砰的一跳,就他们两个吗?   “今晚,是我的生辰!”   季敏惊讶回头:“你怎么不早说?”   季敏有些懊恼,她竟从来没有问过楚绍的生辰,今晚也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楚绍笑:“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有你陪着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季敏看着楚绍温柔的笑容,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楚绍铺好被褥,季敏看着紧挨着的两个枕头,脸就有些热。   楚绍像看出她的心思一般:“阿敏,你先睡,我为你吹首曲子吧!”   季敏躺在榻上,楚绍坐在她身边。   季敏听着缠绵的箫声,她以为她会睡不着,可只片刻她便进入了梦乡……   风花雪月的日子既甜蜜又旖旎,好在季敏还记着她来晋阳的目的。   在山上住了两晚,季敏便下山进了城,明则逛街,实则打探有关董长林的事情。   等季敏综合了护卫们收集上来的信息,心中不禁叹息,董长林贪财好色,在晋阳五年口碑极差,今年为官员大调之年,老百姓们都恨不得他赶紧滚蛋。   不过她既然来了,也必须依约去见他,但是合作的事情,她是决不能答应了。   季敏到了太守府,递了帖子,便有人将她带到了董长林的书房。   季敏少时,在幽州是见过董长林的。   那时,董长林还是父亲韩宗渊手下的一名骁骑将军,是个英气勃勃的汉子。   可此次再见,季敏就见董长林脑满肠肥,胖得都走了形,眼底一片青色,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都挂出像来。   董长林见到季敏面子上倒是十分的客气,因为他也知道季敏是韩宗渊的爱女,韩宗渊对这个女儿很是看重的。   但季敏到底还是年少,韩宗渊派了这么个半大孩子来和他谈这么重要的事,董长林心中还是很不满和不屑的。   闲话了两句,便说道了正题,董长林捋着胡子,忽悠道:“小敏,你说昨日进的城,你看到了吧,晋阳城在叔父的治理下是多繁华富庶,这晋阳有中原最大的铁矿,还有海,是日进斗金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想来这地方做官呢。   今年是官员大调之年,我在信里与你爹也说了,让他在朝堂上替叔父说说话,让叔父继续留在这里,叔父也好在钱银、铁器上支援你爹,而且叔父还与瀛岛国联络上了,瀛岛国也愿意全力支持你爹,这样你爹的大业也会指日可待。”   这董长林居然与瀛岛国的人有联系,怪不得他不肯清剿海匪,原来这竟是他自己的买卖。   如此通敌卖国,她一定要让爹收拾了他。   季敏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而是雀跃道:“那就多谢叔父了,我会尽快赶回幽州,把此事与爹说的,想来我爹也会高兴的。”   董长林心中暗哼:到底是个小孩子,嫩的很,这就上钩了。   不过他还得拿了身份,不能显得太急切:“,小敏,不要着急嘛,既然来了晋阳,就多玩几日再走。   正好后天便是叔父幼子的百日宴,等你参加完宴会再走不迟,否则让你爹知道了,我竟然没有好好招待你,那也太不像话了。”   季敏也知道自己如果走得太急,恐怕会让董长林多想的,她现在江东人单势孤,若董长林对她起了怀疑,那就不好了。   季敏笑道:“没想到就赶上了叔父的喜事,恭贺叔父了,那我是一定要吃喜宴的。”   “那你这两日就住在府里吧。”   “多谢叔父,我已经在外面的客栈住下了,住的也挺舒服的,我还想多逛逛晋阳城,买点儿好玩的东西送给我爹我娘。”   “嗯,好吧,若住着不舒服,缺什么,就来和叔父说。”   季敏告辞出来,有小厮带着她往大门口走,刚拐过一个长廊,迎面来走来一个年轻的公子。   小厮施礼:“拜见大少爷。”   大少爷,这是董长林的儿子吗?   季敏看着面前这个圆滚滚身材,长得与董长林很相似的年轻人,也只好拱了拱手。   董长林的儿子也拱了拱手,眼睛上下的打量着季敏,目光让季敏就觉得很不舒服。   董玉宝看着季敏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对墙角月亮门喊了声:“人都走了,你出来吧。”   月亮门里转出一人,正是孟冉松。   “就是他把你脑袋猪头的,瞅着倒是很俊俏,不像那般手狠的。”   脸上还带着伤的孟冉松的咬牙切齿的:“这小子被楚绍迷的死死的,你可要替我报仇。”   董玉宝搂着自己的狐朋狗友:“你我并称江东两公子,我当然得帮你报仇了,哼,那个楚绍滑不溜丢,一直没有上手。   今天这个更嫩一些,还是楚绍的心头好,找个法子,把她拿下,你我兄弟来个双飞,让那个楚绍心疼去吧。”   孟冉松点头,不枉他巴巴跑来晋阳,这董玉宝一直惦记着楚绍,一定会对这个姓季的小子感兴趣的。   “对了,我看她是来找你爹,你去问问你爹,看她是有什么事情求你爹,咱们也好找法子。”   “行,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我爹。”   董玉宝一溜烟的往董长林的书房去了。   书房内,季敏刚出屋,里间便出来一人,鹰钩鼻,一身黑衣:“董太守。”   “中田君,你都听到了,这韩宗渊的女儿已经答应,在朝堂会为我说话,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晋阳的,你我的约定会继续作数的。”   “这个季公子是她个女子?”   “是的,女扮男装!”   中田鹰想着前几日在海上看到季敏飞起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太守觉得她可靠吗?”   “一个毛孩子,如何不可靠,中田君放心就可。”   中田鹰看着董长林大圆脑袋,真是个愚蠢的家伙。   正在这时,董玉宝跑了进来,一进屋便问:“爹,那季公子找你做什么?”   董长林皱眉看着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董玉宝嬉皮笑脸:“儿子就想结交一下。”   董长林是知道儿子的德行的,呵斥道:“那是贵客,不许你胡来。”   董玉宝被他爹骂了,悻悻地离开书房,刚拐过墙角,后边有人叫““大公子。”   董玉宝一回头,来得正是中田鹰,中田鹰也是他的酒肉朋友。   中田鹰直接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以让大公子如愿。”   董玉宝听了眼睛一亮,此法正好!   季敏出了太守府,想着这种情况下,她还是最好住到客栈,省得让董长林知道她和楚绍的来往,再对楚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楚绍刚刚与季敏同屋两晚,正觉得两人已渐入佳境,马上就要花好月圆了,他哪里舍得与季敏分开,就像一只磨人的小西施犬似的不离季敏左右。   季敏好言好语的哄他:“阿绍,我就在外面住两晚,后天晚上我一定回木槿山,你在山上竹屋等我,你不是说,还要给我画像嘛,后天晚上你一定画完,我要看。”   楚绍明白季敏来晋阳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只好可怜巴巴道:“那我就在竹屋等你,你一定要早些回来。”   季敏笑:“我一定早回来,给你做叫花鸡吃。”   第三日,季敏快到中午时才去了太守府,只想着吃过饭便走。   此时天气阴沉沉的,马上就要下雨了,贺完喜的人便都走了,太守府外的车马也散去了。   季敏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进府里,那人道:“季公子,老爷说,又要事要与你谈,请您跟我来。”   季敏被管事带着,到了府里后面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管事让知春、知秋二人房间外等候。   知春、知秋看季敏,季敏向她们等着稍安勿躁,她要看看董长林想要干什么。   进了屋,屋里没人,管事上来茶:“季公子稍等,今天客人多,老爷得应酬应酬。”   季敏当然不能喝他上的茶,等了一刻钟,季敏皱眉:“董叔父怎么还不来。”   管事道:“那小的去看看。”说着出了屋。   季敏又等了片刻,觉得不能再傻等了,这时就见屋子里东墙咯吱一响,墙上竟开了一道门。   季敏定睛看去,门里走出两人,竟是董玉宝和孟冉松。   “是你们把我骗来的。”季敏恍悟。   孟冉松嗤嗤淫、笑:“正是,季小公子别来无恙啊,不过今天你可打不过我了,该你爷爷我打你了。”   季敏心中大怒,可她刚要起身,便是一惊。   她的身上竟是没有了半分力气,喉咙像着了火,头也开始发晕,眼睛发花。   ……她这是怎么了?   董玉宝嘿嘿笑道:“季小公子与你说实话吧,我已知道你是女的了,今儿这屋子里点了无色无味的从瀛岛国进来的媚骨香,你闻了一刻钟,香早就进到你体内,这香很霸道,必须男人交、媾才能解了,否则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你今天老实些,让我们兄弟开了心,也是替你解毒了。”   季敏想喊屋外的知春、知秋,可是发现她的嗓子已经干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孟冉松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她扑来,季敏狠狠的用牙咬了一下舌尖,聚集全身力量,拿起桌上的茶杯兜头打在孟冉松头顶,茶杯滚落在地,发出脆响。   哟,这丫头还敢负隅顽抗,董玉宝上来就来扯季敏衣服。   屋外的知春、知秋听见屋里发出动静,便警觉的要冲进来。   这时,就见院子里忽然冒出十几人来,知春、知秋一看这些人手里拿着长长的弯刀,正是瀛岛浪人用的武器。   ……中计了!   知秋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哨,连吹三声,屋顶上跳下几人,正是在暗中保护季敏的侍卫们。   知春、知秋也不管旁的,就往屋里冲。   等她们进了屋,就见两名男子压了衣衫不整的季敏正要行那不轨之事。   知春、知秋上去抬脚踢飞两人,架着季敏便走。   “小姐,您怎么了!”知秋一碰季敏,就觉得季敏身上像着了火。   季敏已经说不出话来,知秋想来必是中了什么毒,她身上是带了解毒丸,不管对不对症,先给季敏吃了两颗。   此时天空一阵轰隆隆的雷声,春雨如泼而下,雷雨声掩盖了院子里的厮斗声。   季敏被雨水浇了,头脑清晰些,勉强虚弱道:“快、快回木槿山,找、找楚绍。”   季敏的侍卫与那些瀛岛浪子激斗,知春、知秋带着季敏就要飞身上墙,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鹰钩鼻的男子,挥手中弯刀,冷声道:“哼,敢杀了我的人,今天你们就得跟我走!”   知春二话不说,挥剑上前缠住此人,知秋背起季敏便跑。   季敏昏昏沉沉,等知秋给她吃的解毒丸稍微起了些药效,她又浇了雨水,才清醒几分,身上有了点力气。   因为下大雨,街面上和路上都没什么人,季敏身上裹了知秋的披风,被知秋带着骑了快马,半个时辰后回了木槿山。   “知秋,把我放到竹屋前,你在屋外守着。”   季敏颤抖着手,拉开竹屋的门。   屋里楚绍正在品鉴自己刚刚画好的两个人的画像: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今晚一定要和阿敏好生谈谈,一定要把他的心意告诉她。   楚绍听见门响,一回头,就见季敏趴在门口。   “阿敏!你回来了!”没想到下了这么大的雨,他的阿敏真的如约回来了,而且提早回来了。   楚绍欣喜的迎了上去,才发现季敏衣衫不整,全身被春雨湿透。   “阿敏,你这是怎么了?”楚绍连忙扶起季敏。   季敏只觉得身体热的要燃烧起来,她只想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让自己凉快下来。   只是楚绍的手搭在她胳膊上,季敏就感觉到一阵凉爽,身内的热气就有了平复的迹象。   她看着楚绍一张一合的唇,她听不清他说什么了,只心中有个声音再说:“亲上去,亲上去你就不会难受了。”   楚绍见季敏也不说话,忽然双手绕上了他的脖子,她的唇便贴了上来。   楚绍被季敏热切的口勿着,人都傻掉了。   “阿敏,你怎么了!”他的阿敏何时这般主动过,她这是准备与他说实话了吗?   楚绍心中狂喜。   不过她身上还穿着湿衣服呢,得赶快的换了,否则会生病的。   楚绍刚想稍稍离开点,好给季敏换衣服。   可就听季敏娇、哼一声,一把把他推倒在床榻上。   楚绍看着骑、坐在他、腰、上的季敏:“阿敏,你……”   季敏就感觉楚绍身上藏了一弯冰泉,让她舒服极了,她只想吸那泉水,解了她身上的燥热。   楚绍就见季敏伸手便来撕他的衣服,他觉得他应该拦住她,他们两个还没有成亲,是不应该这样的。   可脑子里这样想,手却是没有力气,动也动不了。   他看着季敏胡乱的扯开她的衣服,他日思夜想的娇躯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楚绍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伸出了手……   屋外大雨滂沱,屋内春意横生,楚绍只觉美梦成真,今夕何夕,人间至欢……   知秋在外面守着,直到雨停,从午后到二更天,屋里的动静才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回忆部分写完了,钥匙码:hnct,明天女主要重回江东,会有一个大狗血,季缠缠与楚撩撩会妖精斗法的,马上就会第二次。 第58章 惊离别   断断续续做了四次, 两个人仿佛都没有说什么话, 只是不断的彼此亲口勿着。   直到楚绍看到季敏已经红肿不堪,连连喊疼了, 才停了下来, 拿了大棉巾擦了擦两个人身上的汗液,便紧搂着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季敏也是困累难耐,立刻也闭上了眼晴。   可只一会儿, 她便听见知秋在门外轻轻叫她。   “小姐、小姐!”   季敏勉强坐起身,再看自己身上就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青青紫紫,腰酸腿痛。   她忍了痛,轻轻拿开楚绍搂着自己腰的手臂。   她穿的衣服湿了, 也被她自己撕坏了。   她随便拿了件楚绍的外袍穿上, 开了门。   门外站着知春、知秋。   知春头发散乱、衣服也都湿透了,手臂上还受了伤。   “小姐!”知春急道:“我们必须马上走了, 那些瀛岛国浪人正在找我们。”   季敏解了毒, 此时脑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忙问:“林七叔他们呢?”   “我们这边已经死了三个兄弟了,我们这些人在城里东躲西藏, 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林七叔带着剩下的兄弟正诱着那些瀛岛人去了北面,我才得以回来,不过对方知道您和楚公子的关系,只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小姐, 我们必须得离开了。”   “好!你们进来,帮我收拾下!”   知春、知秋进屋找了季敏之前带来的干净衣服,帮季敏穿戴好。   等两个人看见季敏身上的口勿痕和腿间的白液,虽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禁咂舌。   知秋在屋外等待的时候,就准备好清凉消肿的药丸了,此时给季敏腿间上了药,季敏才觉得没有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这期间楚绍一直在熟睡着,季敏就想叫醒他,与他说明情况。   可这时,外面传来一长三短的哨音。   三个人听了,脸色皆是一变,这是林七叔发出的预警哨,瀛岛人找过来了。   “小姐,我们得赶快走了!”   知春、知秋看季敏还在犹豫的看向沉睡的楚绍,脸都急白了。   她们两个都见识过楚绍对自己小姐的黏糊劲头,若此时小姐再把楚绍叫醒,再说些话,那可就走不脱了。   季敏也知道事态紧急,而且楚绍不知道她的事情,现在反而会更安全一些。   等以后她在写信或派人来告诉他一切吧。   不过季敏看着楚绍的睡颜,他的唇微微张着,气息清浅,脸庞仿佛孩童般干净纯真,她的心中便不由得涌起一股难舍的眷恋。   她看着屋子一角放着的画卷:“知春,把画收了,知秋,把之前买的玉佩给我。”   五日前,她不知楚绍的生日,没有给他准备礼物。   她便想着要补给他,还特意去逛街,想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来给送他的。   也许是天意,在一家玉铺里,她看到一对羊脂玉的玉佩。   这一对玉佩十分难得,合在一起,玉上的粉色花纹竟组成了一朵木槿花。   她看到就非常喜欢,但这对玉佩也算玉铺的镇店之宝,她是费了不少口舌,对方也不卖。   她不死心,又拉着楚绍一起去,等到了,楚绍就笑了,原来那玉铺就是楚绍自己开的,玉佩原就是楚绍戴过的。   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她看好的就是他的。   楚绍是笑着把两块玉佩都给了她。   此时季敏从香囊里拿出一块,放在了楚绍的手心中,低下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然后站起身,一咬言出了门,是连夜骑马离开晋阳,一路赶往江东的云溪,那里有父亲事先安排好的人,然后又从云溪辗转回了幽州。   只是没想到,回到幽州,她与裴清远的退婚,间接造成了幽州兵败,然后父亲石桥兵变称帝,她带兵与南诏国作战两年,就再也没有与楚绍联系。   …………   季敏坐在御花园梅亭中,看着簇簇暗香涌动的梅花,往事一幕幕眼前闪过。   想来当年楚绍在竹屋醒来后,再也找不到她时,会有多伤心。   ……终究是她负了他。   也许这就是情深缘浅,造化弄人吧。   唐令冲听季敏说她与楚绍三年前便认识,心中是惊诧不已。   便竖起耳朵,等着季敏讲她与楚绍的往事。   可他等啊,等啊,就见季敏定定的看树上的梅花,一刻钟了,都没发一言。   她这是怎么了,她倒是讲不讲啊!   唐令冲恨不得上去摇季敏的肩膀,让她快点说,他想知道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输给楚绍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唐令冲看季敏依旧像个木头人似的,坐在那里发呆。   唐令冲实在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长公主!”   唐令冲就见季敏的身子一抖,就仿佛大梦初醒转头看向他。   只是她看了他片刻,依然没有说话,就像他是一缕轻烟,她透过他又看向了别处。   他怎么就成了透明人了?   唐令冲向着季敏的眼睛,又摆了摆手:“阿敏!”   季敏这才真正回了神,是长长的叹息一声:“令冲,你如今都知道,就应该明白!”   唐令冲囧,长公主殿下啊,您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什么了,明白什么了。   季敏被唐令冲八字眉头模样逗笑了:“令冲,有些事,就是缘分,是说不清的,等你成了亲就明白!”   唐令冲也明白,季敏今天先前与他说了那些话,又提了她和楚绍早就认识。   季敏是根本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是他自己会错了意。   他现在再想他与季敏和楚绍一起剿匪时的情形,这两人其实早就心存爱恋的。   可她既然与楚绍早有感情,别人也都看出她对楚绍非同一般,但以季敏的身份、地位,还有为人的洒脱,她之前退了与裴清远的亲事后,为何不与楚绍直接成婚啊。   唐令冲实在忍不住好奇了:“阿敏,我今日进宫前,碰到楚绍了,他说他今天回江东,说以后都不回来了,那你是准备与他在江东成婚吗?”   ……楚绍今天就要离开京城了?他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   季敏忽地站起身,她突然觉得她还有好多话未曾与他说过,她好多话要与他说。   “备马!”季敏吩咐知春一声。   唐令冲也连忙站起来:“阿敏,我是在甜水胡同那遇见楚绍的,他好像住在那里。”   季敏其实早就知道楚绍在京城宅院的,她曾经想过要去找他,但好像一直没有得机会。   唐令冲陪着季敏出了宫,一路到了甜水胡同的,可是人去院空,楚绍已经走了。   唐令冲看着季敏一脸的黯然,这可不是他心中骄阳般的长公主。   他见不得她如此模样:“阿敏,楚绍若回江东,一定走东门,我陪你把他追回来!”   两个人打马一路到了东城门,一问守卫,楚绍真的是从这里走了,只不过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   季敏拦住还想追的唐冷冲,唐令冲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着急道:“阿敏,为什么不追了?可以追上的。”   季敏缓缓摇了摇头,此时的她已冷静下来。   追上了又能如何,她和他之间还有一些事情,她还没有想明白。   她要再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季敏黯然回宫,只是到了母亲的慈宁宫,就见父皇、母后,两个哥哥都在。   季敏知道家里人一定也会知道她和楚绍之间的在京城的交往。   她本以为家里人会问,可是没想到父皇拿出一本奏本递给她。   季敏打开一看,是父皇手下暗卫从江东传来消息,江东前几月,发大水,虽洪水退去,但是江东各地官府赈灾,皆有官员贪污朝廷赈灾钱银、粮食的事情,就是朝廷亲派的赈灾大臣也与当地官员多有勾结。   季敏看了奏本大怒:“父皇,你准备如何处置?”   “如今,只能再派钦差大臣赶往江东,彻查此事。”   季敏刚要说我去,没想到二哥韩元菘站起来道:“儿臣,愿意前往!”   皇帝点了点头:“你去正合适!”   二哥去?而不是派曾经去过江东的她。   季敏看了父皇、母后还有皇太子,她知道这是家里人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他们是反对她和楚绍在一起的。   ……只是这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   感谢在2020-04-14 21:06:22~2020-04-16 18: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军军 9瓶;没有情腺的月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重回故地   季敏向韩元菘说道:“阿菘, 我对江东更熟悉些, 还是我去吧。”   还没等韩元菘说什么呢,皇帝摆了摆手:“还是让阿菘去吧!”   父皇的态度如此坚决, 季敏的心微微一沉。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 和二哥说了说三年前她去江东看到的一些事情。   皇帝也叮嘱韩元菘:“菘儿,江东如今虽然归朝廷管辖,但江东世家一向势大, 而且颇有野心。   朝廷派去的官员十之有九都被当地世家给笼络去了,这次官员贪污赈灾粮款的事情,世家肯定是逃不了干系的,如此错综复杂,你去了后必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季敏点头非常赞同父王的话, 但是她又想起一点, 忙叮嘱哥哥:“阿菘,江东海上有瀛岛国人, 祁连山背面又是东夷人, 这两国虽未成气候,但至今也未与我们大梁签署国书,尤其瀛岛国人阴险狡诈, 你此去江东也需留意着他们。”   “对了,父皇!”季敏看向皇帝:“三年前,我和您提过,瀛岛海盗有一种非常厉害的武器,叫做霹雳炮!”   皇帝点头:“听你说过, 阿菘,你此去江东,可以通过江东的商船向西洋人买一门霹雳炮回来,我也想看看此物到底如何。”   庄王韩元菘一一点头应了。   一家人吃过中饭,皇帝冲皇后使了个眼色,他便带着两个儿子先走了。   季皇后又吩咐伺候的人都下去,屋里只有她和季敏两人。   “敏儿!”季皇后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玉簪。   女儿今日难得穿了一件红色的裙子,做了女孩家的打扮。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女儿去追那个楚绍时,一定是带着满腔的情意。   “母后!”   季敏看着母亲眼中的疼惜,不由得蹲下身子,把头靠在她的腿上。   女儿难得与她这般亲密,季皇后的眼眶微红。   “敏儿,我和你父皇,都希望你早点找到一个能与你白头偕老,恩爱一生的夫君!”   为人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幸福的。   “母后,我知道!”   季敏用脸蹭了蹭季皇后的腿:“母后,当年你为什么会选择嫁给父皇,明明那时你和父皇的身份并不相配!”   季皇后听了女儿的话,摇了摇头,又轻轻的笑了起来。   “敏儿,现在可没有人会这样说了,那些人只会说母后是走了鸿运,捡到了你父皇这块宝。   谁又能记得,当初满京城的人都认为,你父皇是配不上娘的,娘是昏了头才下嫁你父皇的,一定会后悔的。   只是,人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父皇少时父母、兄弟离散,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当年,你父皇救了娘,娘和你父皇也算一见钟情,但是娘那时也是犹豫的,但你父皇却是一往无前的,你父皇说,他看好的人就是一辈子。   后来你曾外祖父和唐太妃,也想让娘进宫,去伺候大周老皇帝,为唐家固宠,娘不愿意,就找到你父皇。   问你父皇敢不敢娶我,敢不敢在皇帝手里抢人,你父皇只拉着娘的手说,你若想嫁,我必求娶!   后来娘是大闹了唐府,逼着你曾外祖父把我嫁给了你父皇。”   季敏也笑了,虽然现在母后说得轻描淡写,但可以想象当时母后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费了多少的心思。   “敏儿,都说姻缘天定,但也是需要人去争取、去努力的。   如今很多女孩家的亲事,还得是听父母的。但敏儿,你贵为公主,不需要我和父皇为你挑选驸马的,这天下好男儿,只需要你自己要擦亮眼睛,找到那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   季敏从慈宁宫出来,看到大哥韩元嘉站在路旁等她。   “大哥!”   “阿敏,到我宫里坐一坐吧!”   季敏和皇太子到了太子东宫的书房,季敏见书案上堆着的女子画像。   季敏拿起一张画像:“大哥,你要选妃了吗?”   大哥今年二十一岁了,身边只有一个自幼便跟着他的丫鬟提起来的通房,再无其他侍妾。   作为一名储君,皇太子早就应该成婚了。   皇太子看了看季敏手中的画像,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那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等了片刻,皇太子从季敏手中抽出画像:“到有两个适合的。”   喜欢?适合?   这两个词相差的太远了。   即使大哥是皇太子,即使是权利仅次于父皇的,在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上,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大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皇太子抿了抿唇,少年时情窦初开的美好,谁能忘记呢。   只是他微微笑了笑:“只有你们小姑娘才把喜欢挂在嘴上,我一个大男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口是心非!他明明有喜欢的人!   但是以大哥的位置,他婚事选择的标准,并不是喜欢,而是适合!   外人只看见皇家的富贵与权利,却不知身为皇家人也是有着很多的无可奈何。   皇太子看着季敏黯然神伤的模样,笑了:“阿敏,你不要多想,既在其位,必谋其政,大哥既当了这太子,就一定得当好,为天下百姓、为江山社稷多做些事情!   可你不一样,你是女孩,我和父皇和阿菘,我们做这些事,都希望我们的家人过得更好,有更多的选择!”   “大哥,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你们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视而不见。   大哥,就像这次父皇的万寿节,若是北荻人真想求娶我,而我嫁过去,就能保大梁与北荻十年没有战火,会少死很多人,会有许多家庭会因此而不骨肉分离,那我做为皇家人,我觉得我其实是应该嫁的!”   “阿敏!”皇太子双手扶住妹妹的肩膀:“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这是不对的!和亲,是用弱质女子的身体换来的和平,它又能持续几年?   我们为什么要有军队,父皇为什么要做明君,就是为了强国富民,在战场上打得敌人肝胆俱裂,认输投降。而不是靠女子以色侍人,在床榻之间讨敌人的欢心,来苟延残喘!   阿敏,你要记得,父皇、母后和我都不会用你的婚事换取任何的利益!   大哥知道你重情重义,当年幽州兵败,你自责了这么多年。   阿敏,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和你的责任,很多事情都会有另外的办法去解决,不需要你一力扛下来。”   季敏红了眼圈,像小时候那样拉住大哥的袖子摇了摇:“大哥,我知道了!”   只是,季敏犹豫再三,终于问道:“大哥!可这次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去江东?”   既然家里人都是让她自己选择婚事,可是为什么又不让她去江东见楚绍呢。   皇太子沉吟一下:“阿敏,有句话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有时分开未必是坏事,时间可能会让人更看清一个人是否是真心真情,一切等阿菘从江东回来再定!”   季敏点头,即使她心悦楚绍,但父皇、母后作为父母,也肯定会不放心的,会暗中查一查楚绍的。   庄王韩元菘奉旨作为钦差大臣赶往江东,一走两个月。   某日夜里,季敏忽然觉得心口疼痛难耐,从睡梦中疼醒。   侍候的人大惊,忙禀报皇后,去请御医。   皇帝、皇后听闻,忙披衣赶过来,看到季敏疼得脸色苍白,冷汗直流的样子。   皇帝急得连声叫:“御医呢,为何还不来!”   季皇后则忙上了床,把女儿抱在怀里,给她拭擦头上的汗。   等御医来了,一查,季敏身上并无什么不妥。   季敏缓过这股劲,一把拉住父皇的手,急道:“一定是阿菘,是阿菘出事了!”   季皇后恍然,季敏与韩元菘是龙凤胎,两个人虽然见面就打闹,但一直都是心意相通,互有感应的。   当年韩元菘在京城不小心摔断腿时,远在幽州的季敏,那几日便腿疼的无法走路。   还有季敏在战场上若是受伤,韩元菘身上相应的地方,也会疼痛的。   如此看,极有可能是韩元菘出了事情。   皇帝忙派暗卫快马赶往江东,又放了信鸽。   三日后,江东传来消息,韩元菘的确出事了。   他乘坐的大船在海上被伏击,船被炮击沉,韩元菘被人掳走。   谁敢在大梁境界暗算皇子钦差,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季敏对皇帝和皇太子道,这一次她必须前往江东。   也只有季敏去江东,皇帝才能放心些。   皇帝压下庄王被掳之事,只让季敏暗中带人前往营救。   季敏出发的前一天,皇太子再次找了季敏。   季敏在太子书房,看了暗卫的奏章,心中是巨浪滔天。   “大哥,你这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季敏拿奏章的手不停的在微颤。   “楚绍这次离京前确认的!”   “我不信!”季敏闭了闭眼睛,喉咙哽咽。   她不相信,她的楚绍会骗她!   她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   皇太子看着妹妹震痛的样子,心下黯然:“阿敏,你要去江东,必会见到楚绍,还有,这次阿菘的船被霹雳炮击沉,据我所知,整个江东,有这种霹雳炮的船队,不超过五家,阿敏,知人知面难知心,你要小心!”   季敏咬碎银牙,这一次父皇没有让她江东,而是让阿菘去,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菘受伤被掳,她此去江东,一定救回他。   她也一定要见到楚绍,她要亲口问问他,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是不是骗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蠢作者这两天赶个书稿,更新时间未稳定,抱歉了,明天晚十点更新补字数。 第60章 又见故人   季敏此去江东, 虽也是秘密前往, 但与三年前还是大不一样的。   如今江东、江南皆归大梁,季敏一路上, 可以暗中调集任何资源, 她行进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只十日便到了金陵。   韩元菘也是由金陵坐船前往晋阳的,季敏便按照着他的路线走, 以便沿途勘察。   此时晋阳太守已经不是董长林了。   三年前,季敏带的护卫都没有逃出晋阳地界,皆被瀛岛人的所杀,只剩下她与知春、知秋三人侥幸逃脱,回到幽州。   季敏回来就与父亲韩宗渊说了董长林恶行, 韩宗渊是大怒。   可董长林也是个厚颜无耻的, 竟还给韩宗渊来了信,说没有招待好季敏, 还请兄长见谅等等。   虽那时还不好与与董长林翻脸, 但韩宗渊也没有给董长林回信。   一年半后,韩宗渊石桥兵变,当了皇帝, 很多大周老臣,他是继续留任的。   但董长林与瀛岛国勾结,敛财害命,韩宗渊当然不能留他。   董长林对韩宗渊的性格也是知之甚多的,还没等还没等韩宗渊收拾他, 他自己便弃官而逃,不知所踪了。   季敏从金陵上船,她想着三年前,她和楚绍在一起时的旖旎缠绵,仿佛恍如隔世。   等季敏七天后到了韩元菘出事的海域,晋阳的李太守早就等在那里了。   晋阳属于大梁富庶之地,又是江东的要地,朝廷当然十分重视,这李太守也算是韩宗渊的心腹人。   但晋阳世家势力过大,李太守虽有朝廷的大力支持,但也是举步维艰。   虽然这次韩元菘出事的消息被压下来,只有少数人知道。   但作为晋阳的父母官,李太守自然就是少数人之一了。   皇帝的儿子、庄王、钦差大人在自己的管辖的区域出事了,李太守是根本睡不着觉了,是带着心腹在这片海域日夜的找。   等季敏见到李太守后,直接就问,现在这一片瀛岛国的海盗是否还猖獗,官府是如何处置的。   问的李太守就是一愣,哟,这位长公主倒真是厉害,对瀛岛国的海盗的事情都这么了解。   李太守倒也老实,是实话实说,大梁只建国两年多,这片区域的海盗一直都没有铲除,   尤其这段时间江东因水患受灾,朝廷官员的注意力都在赈灾这一块,海盗便趁机又冒出头来,是很猖獗。   韩元菘这次来江东也是没有大张旗鼓,他想暗中探访官员贪污赈灾款项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乘官船,而以商船的名义过来的。   这一次他的船被击沉,船上的一个船工落水后,因水性好,在水中漂浮了许久,后来被其它的船救了。   季敏见了这个船工,又详细的问,船工并不知道韩元菘的真实身份,只道:当时他们一共是两艘船行到这片海域,海盗的船也是两艘,没有挂任何标记。   他们便以为对方也是普通商船,但等两方船相近的时候,海盗船打出旗语让他们停船投降。   他们当然不能听了,便放出箭来,没想到激怒了海盗船,放出炮来击沉了他们的一艘船。   这名船工就是沉船上的,他们的另一艘船此时想跑,但是海盗的两艘船速度快,另一艘船便被海盗捉了去。   “你可看到那些人是瀛岛国浪人吗?”   船工听到季敏的问话连忙摇头,他常年在这片水域行船,当然见过瀛岛浪子:“这些人肯定是我们中原大梁人!”   大梁人?船上有火炮?   李太守连忙道:“船队进出港,官府都要登记的,晋阳城有火、炮的船队,有楚家,金家、林家、云家和齐家,那几日有楚家、金家和齐家的船队出海,迄今未回。”   “那这附近的海岛你都派人查了吗?”   “下官从知道庄王殿下出事后,这半月来,就一直派船在将此海域封了,这些海岛,下官的人都已经去了,都是荒岛。”   李太守拿出堪舆图,指给季敏看,季敏在堪舆图上指了东面的大片海域:“这里海岛甚多,可曾查了。”   李太守摇头:“再往东北,属于江北青州的海域,而东南,则是我们大梁与瀛岛国的公海,不归下官管辖,而且再往东深去,离晋阳太远,若真遇到海盗,我们船上的供给,兵力未必是这些海盗的对手了,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霹雳炮。”   季敏明白李太守的意思,再深入,以现在官府的船力,非但救不了人,去了也是送死。   可这该怎么办呢?   过了两日,晋阳城贴出告示,海域解封,船只可以出港了。   半个月了,说抓什么海盗,封了海,不让船,晋阳城做买卖的都着急。   一听解封,都到官府这里登记,但是官府一天只放两艘船出去。   这些大商户,其实都是世家的卖家,便想这是不是太守想搂钱了。   便有那胆大机灵的,给李太守送起礼来,这一次一向标榜清廉的李太守竟然半推半就的收了礼。   而且还说过几天他要摆寿宴,会给这些世家下帖子的。   面对如此的示好,晋阳城里的世家私下里感叹,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清官,这李太守看来是想明白了,到了晋阳就得守晋阳的规矩,迟早都得依附于世家。   就这样放了三天船,第四天出海的是关家的船。   关家本家在江南,在江东他家不算大的世家,但是关家在江东有座山,竟然有铁矿,铁矿是不允许私下贩卖的,这山便被官府征走了。   但是官府每年还会给他家一些边角矿石作为补偿,关家便用船把这些矿石运到江南,炼出铁来,制成镰刀、锄头等农具,是极挣钱的。   这一次关家的船又是拉了一船的矿石回江南。   但就与三年前一样,关家的船出了晋阳两天后便再次遭遇海盗。   海盗船,并没有向关家船开炮,而是把霹雳炮架在船头,用旗语告诉关家的船赶快投降,不然就开炮。   关家船上的人丝毫没有抵抗,马上举起了白旗。   海盗船示意关家的船向东南行驶。   关家的船按照海盗船的指引,一直向东驶,最后在一个海岛边停了下来。   海岛上放出二十艘小船围住了关家大船。   关家大船按照小船上的人指令,放出船板搭在海面上木制的栈桥上。   然后船上所有人手放在头顶,从船上下来沿着栈桥上了海岛。   海岛上有一队海盗,手持长、枪上来搜查了关家船上的人,看他们身上是否带了武器。   搜查完毕,又来了一队海盗带了五辆马车过来,连带关家船上的人,一起把关家船上的铁矿卸到马车上。   只卸了一个来回,突然海盗中的一个小头目指了关家船上的一人道:“你过来。”   被指的是一个年轻船工,看上去很瘦,弓着腰,皮肤暗黑,可两只眼睛却是黑白分明,又大又亮。   听见海盗叫他,他吓得身子直发抖,海盗小头目直接抽了他一鞭子:“抬起头,叫什么名字?”   谁知年轻人哆哆嗦嗦的张开嘴,啊啊两声。   这时旁边有个年老的船工上来:“大爷,他是我侄子是个哑巴,第一次出海啥也不懂,他做错啥事儿,请大爷饶了他吧。”。   “哑巴?”海盗小头目又看了看。   旁边便又别的海盗问道:“老七,怎么了!”   叫做老七的海盗,摸了摸下巴,指了年轻船工:“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问话的海盗看了看:“别说,是和前一波抓的里面有个人长得挺像!”   “怪不得呢,我瞅着像见过!”那海盗头目一挥手,又给了年轻船工一鞭子:“干活去!”   季敏低着头啊啊两声,忙去跟着继续搬铁矿,心下却道:“和自己长得像,是找到阿菘了吗?”   一时间铁矿卸完,关家人被海盗押着进到了海岛里面。   海岛应该是附近最大的岛屿,面积不小,依岛构筑了防御,修了寨子。   一行人被押到了一处大院子前,季敏这些人又听了海盗吩咐把马车上的铁矿卸到院子里。   季敏一进院子,就见院子里燃着两个大的炼铁炉,里面燃着熊熊的火。   有十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有的正在拉风箱、有的往炼铁炉里加铁矿,有的待铁矿在高温中变软后,用铁钳子夹出,放到水中冷却淬火,再用铁锤锻打。   季敏在这群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她终于找到阿菘!   韩元菘一眼也看到了季敏,脸上不禁现出惊讶之色,见季敏冲他挤了挤眼睛,忙低下头。   心中暗道,阿敏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找到了这里。   “今天就抓了这些人吗?”负责看守这个院子的海盗头问。   “就这些!”   “娘的,多少天没抓到娘们了,老子身上的火都起来了!”海盗骂骂咧咧道。   “这你要骂,得骂晋阳那些狗官们,封海封了这么多天,没有商船出海,上哪里给你抓女人去!不过,这里面有几个小子还不错,不然你试试!”有人指了指季敏道。   “得了吧,有这样的好货,等会儿就得被挑走!”   被挑走?季敏心里微惊,什么意思?   海盗们正说话呢,就见院门一响,又进来几个人。   那些海盗一看进来的人,忙都施礼:“大公子!”   “免礼吧!”来人懒洋洋道:“听说今天抓了新人?”   “大公子,人都在这里呢!”那海盗小头目是点头哈腰道。   季敏听着这人的声音莫名的就有些耳熟,她眼角余光看去,心中大惊。   竟然是董玉宝!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下章才是真正要洒狗血情节,不是虐,是甜,看女主怎么男主互撩,他们的第二次不远了。   感谢在2020-04-17 09:46:41~2020-04-19 17:2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又一春   季敏看董玉宝的模样与三年前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她连忙低下头, 微侧了身,怕被他发现。   可是此时她想躲就能躲得了的。   “大公子, 还真来好货!”那个叫老七的海盗忙殷勤的指了季敏道。   “你, 快点过来!”就有人上来拽季敏。   季敏弓身子,拿手挡着脸,嘴里啊啊的叫着, 跑到老船工的身后躲起来。   老船工是季敏侍卫假扮的,此时忙拱手讨饶:“大爷啊,我这侄子是哑巴,伺候不了公子,还请公子放过她吧!””   “哑巴!?”董玉宝刚才一瞥之下, 就觉得那少年船工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他上前一步, 指了季敏:“你过来!”   季敏当然不能过去,把身子又矮了矮。   董玉宝有些不耐烦了, 跨了一大步, 上就想来揪季敏。   院子里被抓的这些人,其实都是季敏和韩元菘的侍卫,此时一看情形紧急, 互相对了对眼神。   董玉宝刚想伸手,就听诶哟一声,旁边正在从炼铁炉夹烧红的铁块的一个囚徒,不知怎么手一抖,铁块掉在了地上, 滚在了董玉宝的脚边。   铁块刚才炼铁炉里夹出来,那温度是极高的,蹭到了董玉宝的穿的靴子,靴子立刻就冒烟了。   董玉宝嗷的一声脚,像被尾巴的猫,一下子蹦的老高。   跟着他的侍从忙上来,朝着靴子上一阵扑打,烟灭了,再看靴子都烫出个窟窿来。   哟,也不知道脚烫伤没!   可不管烫没烫伤,就这么一阵扑打,董玉宝就觉得脚疼,他是吱哇乱叫一通。   这还挑什么人,赶快找郎中看吧,侍从架着董玉宝就走了。   “你怎么干活的!”海盗挥起鞭子狠狠的抽了犯事的囚徒几鞭子。   那囚徒也不敢躲,只嘴里求饶:“大爷,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闹了一气,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上脚铐!”   季敏就看海盗拿了脚链子,五人一组,把她们这些新来的铐上。   铁链子又粗又沉,拖在地上,带着动静,五个人之间,每人相距两米的距离,这样其中一个人想逃跑,是根本跑不了的。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有海盗送来些硬的菜饼子和清的只见点米粒的粥。   季敏和韩元菘在其他人掩护下,坐在墙角。   “阿菘,你的伤没什么事情吧!”季敏看韩元菘胸口上缠着绷带。   “没事阿敏,你怎么胆子这么大?这也太危险了吧!”韩元菘忍不住埋怨道。   “没事儿,院儿里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人吗?”   “都是自己人!”   “那好!今晚我们就走!”   “怎么走,主要就是没有船,而且对方有火、炮,所以我们才忍到现在。”   韩元菘带的人,也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只不过那日在海上,海盗有霹雳炮击沉了他们的一艘船,   他又受伤,无奈之下,才放弃抵抗,被海盗捉到这里在这里又忍了十几天。   韩元菘在船上时,换了船工的衣服,海盗没有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若是知道他皇子的身份,早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没有被董玉宝那个了吧……”季敏挤了下眼睛。   韩元菘看季敏现在还有心开玩笑,瞪了她一眼,他也幸亏是受伤了,身上故意弄得血糊糊的,董玉宝才没看上他。   不过韩元菘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被掳,父皇一定会派人来救他。   但是没想到妹妹季敏亲自来了。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我们就走!”   入夜,季敏这些人被带到另一个大院子的屋子里,屋里有四五根柱子,屋子地上铺着草垫子,众人席地而坐。   海盗将几个人的脚铐铐到柱子上,这样与他们同铐的五个人也就相当于被铐在柱子上了。   三更天,季敏侧耳听了听,院子中守着的四个海盗,正靠在墙边打盹呢。   季敏冲其中的一个侍卫点了点头。   那名侍卫伸手在头顶上掏了掏,他们这些人都被搜过身的,身上是藏不了东西。   就见侍卫从头发梳起的发髻中,掏出个细细的一小截铁丝来。   然后用铁丝开始捅镣铐的锁眼,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侍卫用铁丝在锁眼里转了片刻,吧嗒一声,锁开了。   侍卫用铁丝开了他这一组五个人的脚镣。   五个人手拿铁镣,无声无息的走到门边,开了门,院子里的四个海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被这五个直接用铁镣勒了脖子,便咽了气。   五个人从海盗身上找了钥匙,给季敏等人都解了锁。   又去旁边的屋子,给韩元菘这些人也都解了锁。   韩元菘带的人也是武功高强的侍卫,此时一共四十多人。   季敏看院中四脚挂着火把,还有一棵高高的椰子树,她拿了火把,飞身上树,然后把火把像西北方向,来回舞动,打出了旗语。   在黑沉沉的夜里,火把的光十分醒目。   她等了片刻,就见同样黑沉似幕的海面上远远的有红光闪动。   好,接应的船到了。   季敏放下心来,从树上跳下来,笑道:“诸位,怎么样?今晚我们就好好的闹一闹这匪岛!”   这些侍卫,都是皇家侍卫出身,武功高强,尤其是韩元菘的手下人,这十几天被海盗们呼来喝去,又打又骂的,为了隐藏实力,还得装孙子,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呢。   此时听了季敏的话,全部点头。   季敏从死了海盗守卫身边捡起两把钢刀,递给韩元菘一把,然后将四十名侍卫分成八组,分头行动。   这海岛因为东南两面都是悬崖,海底又多是暗礁,船只很难靠近,若要进攻,只能从北面而来,算是站了地利,易守难攻。   此时除了晚上负责守夜的海匪们,其余人都已进入了黎明前的熟睡中,岛上一片安静。   瞭望台上的四名海匪,正打着哈欠,勉强睁着双眼,四处看着。   忽然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然后就脖子一凉,连声都没有发出来,便没了命。   有一名海盗被尿憋醒,迷迷糊糊的从屋子出来上茅厕,他还没走到茅厕门口呢,就被人捂住口鼻,直接撂倒,拖到了墙角的阴影里。   “说,你们的霹雳炮、董玉宝,都在哪里。”   海盗看着抵在自己喉咙上的刀尖,一股尿直接顺着大腿就流了下来。   董玉宝今天晚上睡得不安稳,许是白天脚被烫了一下,他总觉得脚疼。   半夜里,他突然醒来,掀开帐子刚要叫人,就见床外站着一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看着那人的脸,忽然尖叫失声:“季敏!”   董长林这个点儿倒是没有睡,中田鹰刚刚给了他两个瀛岛国的女子。   这瀛岛国的女子与中原女子相比更是柔顺听话、可以任他使唤。   同是幽州出来,韩宗渊现在当了大梁的皇帝,而他只能躲在这海岛上当乌龟王八。   这海岛上破破烂烂,什么都没有,董长林只有在这些女人身上,才能找出点昔日的威风。   忍吧,好在中田鹰和晋阳的世家都说了,等他的兵器存的差不多了,就一起举事,夺了晋阳和江东,让他来做江东王。   董长林想这,从桌上又拿起两个壮阳的药丸子吃了,今晚他要干个通宵。   忽然就听到一声地动山摇的炮响,震得他屋子里墙上的墙皮子都掉了下来。   就是怎么了?   董长林忙爬起来,随便裹上衣服,这时他的侍卫长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大人,出事了,官兵打进来了。”   官兵怎么会来了?   这时又是一声炮响,直接轰倒了他院子院墙,,地上打出了一个大坑。   “快走吧,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董长林在护卫的护送下,往北面的码头想登船去往瀛岛国,可刚刚走到海边,便是走不脱了。   火光闪处,栈桥上一人提刀而立。   ……季敏!   董长林又看了她脚边,像只烂泥一般瘫倒的儿子,只觉得腿一软,也跌坐在地上。   等李太守带着两船的官兵,上了海岛,海岛上的匪徒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李太守心下佩服,光听说这位长公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刚开始他是当然不同意季敏这个冒险的计划,庄王已经出事了,长公主再出事,他有几颗脑袋都赔不起。   可是季敏坚持,他也没想到季敏曾经救过关家人,关家愿意配合季敏的计划。   季敏带人冒充关家人出海,果然晋阳城里就有奸细把消息放给了海盗,然后海盗就来劫了关家船上的铁矿。   一切都如季敏所料,李太守带着人远远的跟着,一路按照季敏船上留下信号,跟到这个海岛。   这般顺利抓到了董长林,李太守心中大念佛祖保佑啊!   “长公主,此岛与瀛岛国的海岛离得太近了,我们得赶快走!”   季敏点头,李太守带了两艘官船,海岛上还有三艘船。   董长林这些人必须得带回晋阳,以便审讯他和晋阳世家以及瀛岛国人的联系,而且岛上还有他造出来的刀剑也必须带回去,另外还有被他抓来的无辜商船百姓。   季敏让李太守、韩元菘押着董长林和董玉宝和霹雳炮带了两艘船即刻先走。   她带着人装了刀剑,让老百姓上了船,又在岛上四处查看下,没有什么遗漏的,便让人放火烧了海岛。   此时已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带了三艘船刚要离开海岛,就见东面驶来了两艘大船。   董长林在出事时,便也放出了信号。   临边的海岛上,便有瀛岛国的人。   信息通过烽火台传下去,中田鹰得到信后,连忙驾快船赶来。   季敏看着来的大船,船头站着的瀛岛浪人打扮的鹰钩鼻的男子,她并不认识中田鹰。   可是知春认识,知春的眼睛都红了。   “长公主,就是他当年杀了林七叔!”   原来是他,真是仇人见面了。   中田鹰也没有想到会再到季敏,现在季敏可是大梁的长公主,这要是能抓到她,那可是极好了。   季敏看着中田鹰船头架起的霹雳炮,岛上的霹雳炮已经被二哥带走了,现在若是海战,她必不会是中田鹰的对手。   那就得想办法把中田鹰从船上诱到岛上抓了他。   可是中田鹰老奸巨猾,哪能轻易上当。   季敏等人便被困到了海岛上,困了两天,瀛岛国又有两艘大船继续赶来,中田鹰也怕夜长梦多,现在他们人多,便率人攻上了海岛。   季敏早就等着他呢,两方混战。   季敏一对上中田鹰,就觉得他武功路数与中原人大不相同。   他身体出奇的柔韧,手里的弯刀往往从下盘切入,刀尖上划,总是从出乎意料的角度攻击人。   不过季敏到底武功高强,脑子反应快,她把中田鹰逼到了海岛的一处山崖。   你再怎么不按路数,在这么窄的地方上,你也不得施展。   季敏就要活捉中田鹰时,没想到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扔向季敏。   季敏一躲,那物落在地上,炸起一股白烟。   中田鹰见霹雳弹没有打中季敏,便又扔出两颗来。   季敏再躲,脚下一滑,坠下山崖。   山崖下即是大海,季敏身子拍在海面上,被震得剧痛。   尤其是头,像碰到一个硬物,扎得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睛,她是被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名年轻的公子紧紧抱在怀中。   她看着年轻公子俊美无俦的脸,和他濯濯的黑眸。   这人是谁?为什么们这么抱着她?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煜轩   楚绍抱着着季敏,他看着她睁开了眼睛,她问他是谁?   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她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明天下午三点更新。哈哈哈,狗血在这里,楚撩撩得重新追妻,不过这次追妻与前一次可是大不一样的,一点不虐,继续发糖。   感谢在2020-04-19 17:26:41~2020-04-21 11:2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女儿娇   楚绍看着怀中的季敏,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她是怎么了?难道她还没有完全清醒?   楚绍试探的叫了一声:“阿敏!”   怀里的女孩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没有一点被叫了名字后的反应。   他便又轻轻的叫了一声:“阿敏!”   “你是在叫我吗?”   他听见季敏在反问他。   “阿敏,你, 你为何这么问?”楚绍惊讶道。   “你冲着我叫阿敏, 那我是叫阿敏吗?那你叫什么名字?你是谁?你为什么这么抱着我?”   楚绍听着怀里的季敏一连串在问他。   楚绍看着季敏脸上纯真的茫然,她并不是在撒谎,她这是怎么了?   楚绍抬头向屋外大声急道:“快去请师父来!”   又低头看了季敏, 哄道:“阿敏,没事啊,我让师父来给你看看。”   怀来的季敏眼睛依旧眼睛一眨不眨的的看着他,就像一个乖巧的女娃娃。   门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玄真道长推门而入。   楚绍像见到救星一般, 急道:“师父, 你快过来看看阿敏。”   楚绍平日里是温润平和的,脸上很少有情绪的波动, 玄真道长看他此时额头都蹦出了青筋, 心下感叹,公子看来已经是情根深种了。   玄真道长安抚楚绍情绪:“公子无妨,贫道来看看, 她怎么了?”   “她刚才问我是谁?还记不得她的名字?”   哦?竟有此等事情?   玄真道长走到季敏身前,弯下腰看着她:“你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吗?你还认识我吗?”   可他就季敏像见到陌生人一眼,害怕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竟像求救似的看了楚绍, 就往楚绍怀里钻,把脸直接埋在了楚绍的胸口。   楚绍看她害怕的厉害,忙用手抚摸了她背,柔声哄她:“没事,,别怕,是玄真道长,你原认识的,他不是坏人。”   玄真道长哑然,这两个人的样子,诶,瞅着都不正常啊。   不过公子从海里找到昏敏的季敏后,这五日来就一直没正常过。   可季敏这样子,看来也的确是不正常的。   季敏在楚绍的安抚下微微抬了头,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偷瞄着玄真道长,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麋鹿。   玄真道长看她的模样,也不禁轻声道:“贫道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   说完了,玄真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这是说得什么话,这不是在哄孩子嘛。   诶,既然都哄上了,那就继续哄吧。   玄真想了想,回身从屋里桌上的果盘里,拿了一个小金桔,扒了皮,递给季敏。   小金桔带着桔子的清香,很是诱人。   季敏明显是馋了,舌尖儿舔了舔唇,眼巴巴的看着放在玄真道长手中的小金桔。   不过她还是不敢伸手去拿,而是抬眼看楚绍。   那样子就仿佛孩童在问自己的父母该不该去拿?   哟,怎么会这般乖巧,楚绍心疼的忙伸手从玄真道长手里拿了一瓣小金桔递给她。   可是季敏并不伸手去来接,而是张了嘴,那意思就是让楚绍喂给她。   楚绍连忙把桔子瓣放到她嘴里。   许是感觉到桔子酸酸甜甜的滋味,季敏眉眼一弯,笑了。   楚绍看她笑了,也笑了,可眼眶却是微红。   季敏吃了一瓣桔子,眼巴巴的看着玄真道长剩下的小金桔,还想吃。   玄真道长忙把手中的小金桔递到了她眼前。   季敏犹豫了一下,又抬头看了楚绍。   楚绍向她点了点头,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玄真道长手里接过小金桔,小声道:“谢谢!”   玄真道长看气氛不错,忙轻声问道:“你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季敏歪头看了看他,迟疑下:“阿敏!”   她的话一说完,玄真看楚绍,这不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嘛。   楚绍也惊讶,忙指了自己和玄真:“那我叫什么?他叫什么吗?”   季敏嘴里嚼着桔子,呜呜道:“你叫公子,他叫师父。”   嗯,这话又不对了!   玄真道长问:“你怎么知道他叫公子,我叫师父!”   季敏露出奇怪的表情:“不是他叫你师父,你叫他公子嘛!”   哦,是听他们两个互相如此称呼。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叫阿敏?”玄真继续问   季敏把头往楚绍胸口靠了靠,理所应当道:“因为他叫我阿敏啊!”   ……原来如此!   “那你现在能想起些什么?知道些什么?”   季敏有些不解道:“我应该想起什么,知道些什么吗?”   玄真道长点了点头。   季敏便真的抿着嘴,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一盏茶过去了,楚绍和玄真看她靠在楚绍怀里,手指一直在玩楚绍衣襟上的盘扣。   楚绍轻声问:“你可想起些什么?”   季敏好像挫败似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想什么啊?对了,你这扣子怎么解开啊!”   得,玄真道长和楚绍互相看了看,这是啥也没想起来。   玄真道长看,是问不出什么了。   “来,你把手伸出来,贫道给你号号脉!”   季敏把手伸出来,玄真道长把手指放在她手腕处,仔细的号起脉来。   季敏开始还挺乖巧,可是等了一刻钟,见这老道还是没完,便有些噘嘴。   玄真道长眉头微皱,对季敏道:“在把另一只手给我!”   可是从醒来就表现的十分乖巧的季敏忽然撅了嘴发起了脾气,在楚绍怀里像麻花似的扭起了身子:“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楚绍忙抱紧她,像抱婴儿似的来回晃着悠着哄着:“怎么了,好了,不号脉了,不号脉了!”   季敏委屈抽噎:“我饿了,我饿了!”   楚绍想着她昏睡了五天,这醒来当然得饿了,忙一连声的吩咐:“快拿吃的来。”   玄真道长忙加了句:“拿些粥来!”   季敏刚醒,肠胃弱,是吃不了太油腻的食物。   吃食早就做好,在灶上热着呢。   一会儿,就有小厮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来,在床上直接放了小饭桌。   粥和鸡丝都煮得又软又粘稠,季敏看了,亟不可待的伸手就去拿。   楚绍忙拦了她:“阿敏,热,仔细烫了!”   “可我饿啊!”季敏拧着眉头叫。   “好好,我吹凉了喂你!”   楚绍忙吩咐小厮再拿个碗来,把粥分一些在另一个碗里,这样凉得快些。   楚绍抱着季敏,一手拿了羹勺,舀了粥,放在嘴边吹了,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喂给季敏,嘴里还道:“烫不烫?”   季敏张嘴大口的吃了粥,脸上又挂出笑容来:“不烫,好吃!”   楚绍一勺勺喂,季敏一勺勺吃。   玄真道长看了,诶,这两个倒真像是鸟妈妈在给自家小鸟喂食一般。   季敏吃了一大碗粥,还想吃,便舔着唇,眼巴巴的看楚绍。   楚绍哪里受得了她这种眼神,忙吩咐人还要拿粥来。   玄真道长拦了:“她刚醒,不宜多食。”   许是季敏吃饱了,便就不闹腾,乖巧下来。竟主动伸出手:“师父,给你号脉!”   玄真道长便又仔细的听了脉象。   只片刻,玄真道长放开季敏的手腕,再看季敏竟然靠在楚绍怀里睡着了。   楚绍见玄真道长有话说,便轻轻的把季敏放到床上。   季敏躺在床上,身子动了动,嘴里哼哼着,手仍然紧紧的抓着楚绍的衣襟。   楚绍弓着身,忙拍了拍她,直到她又睡熟了,才轻轻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上拿了下来。   楚绍和玄真道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楚绍便急道:“师父,阿敏这是怎么了,她是失忆了吗?”   玄真道长摇了摇头:“我刚才给她号脉,她脉象没有问题,那日你从海里把她救出来,她的头上也没有任何伤,而且从她现在的表现看,她这样子可不光是失忆!”   “对呀,她、她现在怎么像孩子一般!”楚绍早就发觉季敏从醒来后,举止与原来是大不一样。   一个人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能会变傻了,但是从季敏回答玄真道长的问题时,她并没有傻,只是行为、性格像个一个孩子一般。   “从贫道所闻所见来看,有两种可能,一是被夺了舍,才会变成如此,另外一种是我曾在医书上看过,在南诏有一种巫术,就是给人身上下蛊,中了蛊的人会忘记前尘往事,而且性格也会发生极大的变化,会与原来完全相反,像变了一个人。”   “夺舍!中蛊!”楚绍惊了:“师父,那可怎么办?”   “夺舍,贫道可以做法驱魔,可若是中蛊,贫道暂时也无能为力!”   楚绍当然不愿相信季敏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阿敏,刚带兵征讨南诏国两年,应该是中蛊了!”   玄真道长叹了口气:“看来便是如此了!”   这时,屋里传来季敏的惊叫声。   楚绍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季敏坐在床上,眼圈红红。   楚绍两步跨到床边:“阿敏,你怎么了!”   “你去哪里了!”季敏扁了嘴,眼泪就滴下来:“你不陪我睡觉了吗?”   楚绍哪里受得了这个样子的季敏,忙抱住她:“好好,我就陪你!”   楚绍脱了鞋,上了床,抱住季敏,季敏把头拱在他怀里。   楚绍拍着季敏,哄着她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我们女主怎么能简简单单的失忆呢,我们是中蛊了,楚撩撩化身“楚爸爸”照顾香喷喷的“小敏敏”   感谢在2020-04-21 11:26:14~2020-04-21 21:00: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2677419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夫妻事   季敏像个小婴孩似的蜷起身子窝在楚绍怀里, 很快就又睡着了。   楚绍久久的看着她恬美的睡颜, 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   季敏冒充关家的船出海,他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 便从瓜州一路寻找过来。   还好, 他的船正行到了海岛东面,他远远的便用望远镜看到悬崖边正在激斗的季敏和中田鹰。   当看到季敏坠下山崖,跌落到海里时, 他的心那一瞬间都不会跳了。   他的船上当然有善于洑水的船工,他本是也是水性极好的。   他放了快艇到了季敏坠海的区域,亲自下了水。   好在海岛东面水下多海藻和暗礁,季敏落水后,正巧夹在了两块暗礁之间, 脚被海藻缠住, 并没有海水带走,而且也因此坠入海底。   中田鹰用霹雳弹侥幸将季敏打落入海, 他当然也要找到季敏,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楚绍的船更快,等中田鹰率船从海岛北面转到东面时, 楚绍已经把季敏救上了大船。   江东乃大梁富庶之地,有海,有铁矿,又是兵家必争之地。   晋阳城内看似由朝廷把持,一片风平浪静, 但内里风起云涌,各方势力都在角逐。   世家、朝廷、瀛岛国,还有像董家父子这样有野心的,还有东夷国,甚至八王之路中剩下两王也在其中搅和。   楚绍的大船没有任何的标记,中田鹰无法知道这是谁的船。   可是不管是那一派的,这快到手的鸭子也不能让它飞了。   中田鹰是驾船对楚绍的船紧追不舍。   楚绍当然不能让中田鹰追上,而且不想让中田鹰知道他是谁。   楚绍船快,在这大海中就与中田鹰兜起了圈子。   中田鹰一直追了三天,船上的给养都不够了,才没有追下去。   楚绍的船还好一些,船上带的水和食物还够,但是他一直在与中田鹰兜圈子,也怕中田鹰在哪个地方再堵着他。   楚绍的船也没回晋阳,而是慢慢的绕道回瓜州。   只是季敏身份太过显赫和特殊,楚绍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找她。   他的船只能在海上小心翼翼的行驶,躲避任何可能的追击。   但这五天来,楚绍是没有管别的。   因为季敏从救上来后,刚开始来气息都没有了,除了胸口处还有些热气外,身子都有些凉了。   幸亏玄真道长在船上,下了银针,拿了参片吊着季敏的一口气。   但是季敏一直气息微弱的昏迷不醒。   有那么两天,连玄真道长都以为这人已经死了,救不活了。   可楚绍就是不信,这五天来,他日夜抱着季敏,一点觉都睡,眼睛都没闭上过   玄真道长也曾劝过楚绍让他休息一下,楚绍就一句话,他要等季敏醒来。   前两天,玄真道长看楚绍的样子是担心不已的,这要是季敏真救不活,瞅楚绍的架势,也是活不了了。   好在今天季敏突然就醒了,不管是中蛊,还是被夺舍,只要先醒了就好。   楚绍也是一般想法,这五天来的煎熬,对他来说就像五百年一般,他在心中求了所有的神佛,只要能让他的阿敏醒来,他愿意减寿十年,放弃他的身份,散去家财。   也许老天是可怜他的,他的阿敏终于醒过来了。   楚绍的手指在季敏脸上轻轻流连,一遍一遍的描摹她的柳眉、翘鼻、樱唇。   他这五天五夜一点觉都没睡,此时看着她睡得那般香甜,他的眼皮便不自觉的有些发沉了。   楚绍这一觉睡得极沉,等他再醒来时,发现怀里已经没有了季敏。   “阿敏!”楚绍心一惊,嘴里叫着季敏的名字,翻身忽地坐了起来。   “啊!”就听扑通一声,楚绍一瞧,季敏坐在了地上。   “你干嘛把我撞到地上!”季敏眨着大眼睛有些委屈的撅了嘴。   “哦!我是不小心的。”   楚绍刚才是侧身脸朝里睡着的,他没想到季敏睡醒了,从他怀里爬出来,现在靠着他的后背坐在床上,他这样一动一下子就把她撞到了地上。   楚绍忙伸手把季敏拉起来:“你刚才在干什么呢?”   “我在看书”季敏指了指床上摊着的一本书,忽然嘴角上翘。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便想看看书,看能不能想起什么!”   楚绍的船舱里是有一个小书房的,有一面船壁上,放着书架子,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书。   这船上的书,都是楚绍行船时,走到哪里,便到当地书店买的。   “那你想起来什么了吗?”楚绍看季敏的模样挺高兴的。   “没有!”季敏歪了歪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是啊,她连她自己的名字都忘了,也一样记不得他了。   楚绍有些心酸的抬起手,摸了摸季敏的脸:“我叫楚绍,你一直叫我阿绍!”。   “阿绍!”季敏眨了眨眼睛:“你是我的兄长吗?还是我的亲戚?”   “我不是!”   “那你是我的朋友吗?”   他们俩的关系应该不只是朋友吧,她是他心爱的女孩儿,他们两个是两情相悦。   “不是!”楚绍摇头。   “那我知道你是谁了!”季敏欢呼一声,扑到楚绍怀里,伸出双臂搂住楚绍的脖子。   楚绍也忙搂住她的腰:“我是谁?”   “你是我的夫君,对不对?”季敏眉眼弯弯。   ……夫君!   “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你的夫君?”楚绍舔了舔唇,犹豫了一下问道。   “从我醒来,你就抱着我,你还给我喂饭,还和我一起睡觉,书上都说了女大避父,你和我这般亲密,只有夫君才可以这样的。”   楚绍看了床上的那本书:《游仙窟》,他依稀记得,这是讲一个穷书生和一个富家女一见钟情,终成眷属的话本子。   可是他现在并不是他的夫君,他该怎么跟她说,跟她说实话吗?   楚绍看着季敏纯真的大眼睛,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就像个孩子似的。   他若与她说实话,她会不会不理解,会不会认为他是坏人,是在唐突她,她会不会就此就闹着要离开他。   “你说话呀,你到底是不是我夫君?”季敏有些着急的摇了摇楚绍的脖子。   “我、我是!”楚绍脑子里还在想该怎么跟季敏解释,可是嘴比脑子快,直接便承认了。   “夫君!”季敏开心地叫了一句。   楚绍不自觉的应了一声:“嗯!”   “不过夫君,我虽然认识书上的字,可是书上写的,有很多我却看不懂。”   季敏从床上拿起了书:“夫君你能看懂吗?”   他可是状元,还有他看不懂的。   “你是哪里看不懂。”   “就是这里,你看书里写他们夫妻两个亲着嘴,倒在床上,做妻子的就连连娇、啼,做丈夫的就粗喘连连,那床和床帐就摇晃得十分厉害,可是刚才我们俩睡觉时,床却一点都没不摇啊!”   楚绍看着书中那一段:蜜里调油交颈眠,被里吹箫花吐香!   他该怎么和她解释呢?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没有保存好原稿,这一段相当于重写了。本章留言发红包   感谢在2020-04-21 21:00:48~2020-04-23 17:5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藏青欢H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亲啊亲   饱读诗书的楚绍面对季敏的这么简单的问题, 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书里的夫妻两个在做什么?   文雅的说是在行周公之礼, 做敦伦之事。   白话则是他们两个正在同房,享男女情欢。   可是他若与现在的季敏这般说了, 季敏能懂吗?   会不会就继续追问, 然后让他再详细描述如何行周公之礼,那他该怎么办!?   楚绍看了季敏的水润明眸,舔了舔唇:“这个、这个……”   他这这两声, 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敏这时好像看出来了,很是理解的吃吃一笑:“看你这样子,你也是不知道吧!”   “我、我!”楚绍心里道,我当然知道了!   “没事、你不知道也没事,我自己再看看!”季敏一副很贴心, 我不难为你, 自己研究的模样。   “阿敏!别看了!”楚绍看季敏又拿起书来,他想拦阻.   “嗯?”季敏奇怪的看楚绍:“为什么不能看了?”   “因为……”楚绍从未觉得如此难以开口。   季敏看他支支吾吾的, 便不理他, 又低头仔细看了,忽然兴奋的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这么高兴?   楚绍的心突的一跳。   季敏像献宝一般把书举到楚绍眼前,指了书上的字:“阿绍你看, 这里写了,他们两个脱了衣服,亲着嘴倒在床上,床便摇晃起来。   我们两个刚才睡觉,一没有脱衣服, 二没有亲嘴,当然床不能摇了,对不对!?”   季敏一脸得意的看楚绍,她找到了原因,楚绍要夸赞她呢。。   楚绍又舔了舔唇,其实啊,从某种程度上说,季敏到没说错。   他们两个刚才的确就是纯睡觉,而书里的夫妻两个虽也是睡觉,只是他们的睡觉多出些动作,让床摇了起来。   楚绍微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夸赞:“阿敏说得对,阿敏好聪明!”   季敏更得意了,晃了晃脑袋,又言之凿凿的自我肯定:“我当然聪明了!”   楚绍觉得可以换个话题了,他刚要开口,就见季敏秀美一蹙,又奇怪道:“对了,阿绍,我知道睡觉是要脱衣服的,可是为什么要亲嘴啊,亲嘴是什么?”   季敏撅了撅嘴,拿手指了:“是亲自己的嘴吗?可是自己怎么能亲到自己的嘴呢?”   楚绍看着季敏翘起的粉嫩嫩的唇,喉结不由得上下动了动。   他真想抱着她亲两下,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她。   季敏又认真的翻了翻书,片刻惊喜叫了起来:“阿绍,你看,它这里是有图的!”   楚绍一看,这本话本子,在最后两页,画了五、六章插图,其中有两幅图,画得就是这一段。   “哦,我知道了,原来亲嘴就是两个人嘴对嘴啊!”季敏抬眼看了看楚绍的唇,嘻嘻一笑:“你的嘴唇像两片薄西瓜瓤!”   ……薄西瓜瓤?   有这么形容人的嘴唇的吗?楚绍脑子里还真的想了想薄西瓜瓤是什么样。   她是在夸自己的唇又薄又红吗?   果然季敏点头:“看上去就又甜又好吃!”   又甜又好吃?她这是想吃吗?   可就见季敏看着书上插图,忽地收了笑容,有些不高兴的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   季敏气哼哼道:“这个做丈夫的太坏了!”   嗯,这是哪里话来?   楚绍有些摸不着头脑:“阿敏,他哪里坏了?”   季敏指了书上的另一张插画气愤道:“你看啊,他不穿衣服把他的妻子骑在身下,还用他的手扣住她妻子的手腕,他一个大男人,这不是在欺负他妻子吗?”   楚绍懊悔的叹了口气,诶,他当时怎么买了这么一本呢,还把这本书放到了船上,还让她翻到了。   不过若是她以后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模样,她问得这个问题,那可是涉及到他以后幸福生活的事情,他必须对她解释清楚。   楚绍抿了抿嘴,咳了一声:“阿敏啊,你不要生气,这个做丈夫的,不是在欺负妻子,他们、他们是在做游戏,这是丈夫喜欢妻子的表现。”   季敏疑惑的八字眉头看楚绍:“你说这是做丈夫的用这种游戏来表示喜欢妻子?”   楚绍咬着牙根点了点头:“是!”   季敏还是怀疑:“那我们两个也曾这样过吗?”   他们两个?   楚绍脑海中瞬间闪过木槿山上的那一日。   他们两个也早就有了夫妻之实的,只不过“欺负人”的那一个是她。   四次,有三次是她在上,他在下的。   楚绍就觉得身体有些热,忙点头:“是的,天下的夫妻都是这样的。”   天下的夫妻都是这样的?   季敏转了转眼睛,撸起自己的袖子,她的手腕上并没有什么青紫。   如今的季敏可是什么都是写在脸上的。   她这是在找他撒没撒谎,欺负没欺负过她。   楚绍有些哭笑不得,他拉起季敏的手:“阿敏,你看我像是会欺负你的人吗?”   季敏努了努嘴,楚绍长得这么好看,而且还抱着她,给她喂饭,陪她睡觉。   嗯,他肯定不是坏人。   季敏这才高兴了,又一下子钻到楚绍怀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那夫君,亲嘴看着挺有意思的,我们两个也亲个嘴吧。”   楚绍的薄唇看上去像薄西瓜瓤,又像刚才小厮给她喝的玫瑰露,怎么看,都好像很好吃,她想尝一尝。   楚绍看着季敏甜甜的笑容,她说他要和他亲个嘴!   楚绍忙一歪头:“阿敏,不行的。”   季敏十分不解:“为什么不行,我们不是夫妻吗?你不是喜欢我吗?夫妻不就是可以亲嘴吗?”   楚绍此时觉得人真是不能撒谎,若是撒了谎,就不得不断的用新的谎言去弥补。   先前季敏问他是不是她的夫君,他半推半就的认了下来。   刚才他又给季敏解释了一下恩爱夫妻是什么样的。   而季敏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是一贯的聪明伶俐,一贯的可以举一反三。   她现在和他亲嘴,可是她如今是病着的状态,就是个孩子,他吻她,是不是有一点点说不过去啊。   可是他又该说些什么,打消她这个好奇的念头呢。   “阿敏,”楚绍艰难开口:“夫妻间亲嘴不是随便亲的,是有次数的。我们两个之前的次数用完了。”   “嗯?有次数的?”季敏拧眉,又拿起了床上的书,翻了两页,蓦地提高了声音:“你骗人!书上说了,这做丈夫的最喜欢亲妻子的,他还说喜欢吃妻子嘴里的蜜水和团肉呢,妻子也说喜欢丈夫嘴里的津液,比琼浆都好喝!   你分明就是有好喝的不想给我喝!哼,你是大坏蛋,我不理你了!”   季敏发了脾气,推开楚绍,就要下床。   楚绍哪能让她下去,连忙抱住她。   季敏不干,在楚绍怀里扭着成麻花,奋力挣扎。   也是季敏昏迷了这么长时间,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楚绍还能抱住她。   “阿敏,你别生气,别生气,我是因为你生病刚醒,若是喝了琼浆再醉了,就不好了!”   楚绍咬自己舌头一下,他这是说得什么和什么啊!   季敏瞥了他,半信半疑:“你说的是实话,没有骗我!”   “阿敏,我没有骗你!”楚绍努力做出最真诚的表情。   “那我现在就是想亲呢?”季敏就像一个孩童非得要她心爱的玩具一般。   楚绍看季敏这样子,若是不让她亲,她就能干出坐在地上蹬腿打滚的事情来。   那就亲吧!   楚绍点了点头。   他们有多长时间没有亲了?   上一次是在京城,月女河上的画舫里,已经三个多月了!   季敏看楚绍点了头,立刻高兴起来,美滋滋的坐在他腿上:“那就快点亲吧!”   楚绍看着季敏纯真懵懂的样子,这样的她不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长公主,更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与三年前,十六岁女扮男装,鲜衣怒马,毓秀灵动的她也是大不一样的。   那时,他与她结识,他就常常想,他与她认识晚了,他不知她童年、少年时是什么样子。   他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让他能再早一点陪着她。   这个念头,从这次在京城,他见到裴清远后,便越发的强烈。   他若是她的青梅竹马该有多好,陪着她一起长大,理所应当与她的定亲,然后成婚、然后生儿育女。   就不会有幽州城的那些事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只是如今他的阿敏,阴差阳错的,心里面真的变成了一个孩童。   那她小时候就是这般可爱吧!   楚绍心中涌起一股难言柔情,他不禁伸出双手捧住季敏的脸,揉了揉,脸慢慢的贴了过去。   季敏盯着楚绍的唇,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拱起嘴,呜呜道:“是要这样亲吗,是这样亲吗?”   楚绍看她嘴撅成了小猪嘴巴,眼睛瞪得溜圆,就真像一个孩童。   亲这样的她,他怎么突然有点下不去嘴啊,觉得自己有些衣冠禽兽了。   季敏看楚绍忽然又不亲了,便是有些急了。   她唇往前一贴,直直的贴在了楚绍唇上。   楚绍立刻便感觉到了季敏的青涩,她的亲不待任何男女欲望,她就是在亲,用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她的唇将他的牙齿都撞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楚撩撩这一次被人撩,又与少女谈了一次恋爱,下章发红包。感谢在2020-04-23 17:54:36~2020-04-24 14:5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宁宁宁仙女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大尾巴狼(一更)   季敏的生涩, 其实让楚绍感到一份难以言说的兴奋。   就像你曾经打开过一份令你觉得分外美好的礼物, 今日这礼物又以另一种新颖的包装出现在你眼前。   季敏虽然主动的贴上了楚绍的唇,可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却是不知道了。   她睁大眼睛看楚绍, 这样的近的距离,她其实看到只是楚绍的眼睛。   嗯,他的眼睛好好看啊。   睫毛又黑又长, 像一个小刷子,眼尾微微上翘,眼眸黑濯闪亮,像有星星在跳跃。   季敏很开心,她的夫君长得这般俊美, 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嗯, 她以后要与她的夫君天天在一起,, 每天都要看他的俊脸。煜轩   楚绍看着季敏睁大的乌溜溜的大眼睛, 她的眼睫毛也很长,两个人的睫毛便碰到了一起。   季敏眨了眨眼,楚绍也眨了眨眼, 两个人的睫毛碰触着,就像两只蝴蝶的翅膀互相撩拨。   季敏觉得挺有趣,又眨了眨,楚绍陪着她玩,也眨了眨。   季敏忍不住想笑, 唇便微微离开楚绍的唇。   楚绍伸出手,一下子固定住她的头。   季敏有些愣住了,然后他伸出舌尖挑开她的唇……   季敏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了,她的舌根都被吸吮的有些疼了。   她呜呜的摆了摆头,楚绍才意犹未尽的放开。   他的手捏着她的后颈,摩挲着,他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粗喘着:“阿敏,你不是想知道床为什么摇晃吗?我带你试试好不好吗?”   “好啊!”季敏语气雀跃。   “那我们先脱衣服!”楚绍的手放在了季敏衣服的袍带上。   蜡烛的光将他的影子长长的印在墙上,他的袍角掀起,仿佛是一只摇着尾巴的狼。   “快点脱!”季敏着急的去解自己的衣服。   楚绍按捺不住,直接拉开自己的衣襟,解了自己的汗巾,把季敏推倒在床上。   他急已经等不得她脱衣服了,拽了她的脚腕子,便去脱她的亵裤。   季敏乖乖的躺在床上,看着楚绍红的眼角,和他幽绿的目光。   她想起他刚才亲她时的狠厉,忽然就有些害怕,便拿手推他:“我不玩了!”   楚绍箭在弦上,怎能后撤。   他咽了咽口水,吸着气,哄她:“敏敏,很好玩的,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不骗人?”季敏看他的样子有些不相信。   “不骗你,好敏敏,好宝贝,听话!”   楚绍伸手覆上季敏的眼睛,她的纯真的目光让他压力很大。   他就像一个诱惑小仙女的大魔怪。   “乖,闭上眼睛!”   季敏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楚绍想着上一次,她是中了媚毒,是不清醒的。   虽然是她找上了他,但他还是有乘人之危之嫌。   只是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但她现在是懵懂的孩童,他们还不是夫妻,他如此行事,已是节操全无。   不过他本就不是好人,就是个伪君子罢了!   “敏敏,我是谁?”   “你是我的夫君啊!你叫阿绍,我叫阿敏,我们是夫妻!”季敏脆生生道。   ……她只要牢牢的记得他是她的夫君就好!   楚绍待要入巷,就听门外传来玄真道长的一声清晰的咳嗽。   楚绍闭了闭眼睛,不予理睬。   “公子!”屋外玄真道长的重重叫了一声。   楚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猛地从季敏身上翻下来,倒在床上,平复欲望。   季敏有些不高兴的坐起身:“阿绍,不玩了吗?”   “好敏敏,以后在玩啊!”楚绍无奈的苦笑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   楚绍也坐起身,给季敏整理好衣服,然后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下了地。   又摸了摸季敏的头:“敏敏,我出去一下,你要乖乖的等我回来。”   季敏举起床上的书:“嗯,我的书还没有看完呢。”   诶,这书!不看也罢!   楚绍轻叹的笑了笑:“敏敏,等白天再看吧,晚上点着蜡烛看,仔细看坏眼睛。”   “我就看一会儿,等你回来,我就不看了。”季敏找理由。   “好,那等我回来,就不看了!”   季敏笑着点头,不看这本也行,她还偷偷藏了好几本书呢,不能告诉他。   楚绍出了房间,门口便站着沉着脸的玄真道长。   “到别的屋子说!”楚绍率先迈步出了这层的船舱,到了另外一层的一间屋子里。   楚绍坐在椅子上,指了指旁边的罗汉床:“师父,您坐!”   玄真道长却是没有坐,而是敛袖一礼:“公子叫贫道一声师父,贫道就要尽一个师父的责任,这季敏长公主,公子如今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楚绍知道,如今最好就是把季敏交给韩元菘,他是她的哥哥,是皇子,一定会全力保护季敏的安全。   可一是江东如此乱,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季敏现在的样子,就如小儿持金于闹市,各方人马都在觊觎她,若是韩元菘一旦有个闪失,她就危险了。   二是,他是绝对不舍得的,他若把她送走,她会不会把他给忘了呢,她会不会就此开开心心的嫁给别人。   例如唐令冲,例如她的那些兄弟,还有那不死心的裴清远。   不行,他绝对不能送她回去。   “带着她一起回瓜州!”   玄真道长心下微叹,楚绍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公子若带长公主回瓜州也可,但是公子绝对不能与长公主有任何男女之事!”   楚绍抬眸冷冷的看玄真道长,玄真道长稽首,语重心长:“公子,非贫道多事,您此次一定要听贫道此言……”   楚绍轻哼一声:“就不知道道长又要说劝诫什么。”   玄真道长听他连师父都不叫了,也知道季敏是楚绍身上的逆鳞,是说不得,碰不得。   是叹了口气:“公子,原因有三……” 第66章 好相公   楚绍语气淡淡:“道长, 您觉得有哪三点?”   “公子, 首先,长公主是夺舍还是中蛊, 现在还未尝可知。   贫道已放出信鸽回栖云谷, 让观中的徒儿做法事,查找医术,公子刚才说要去瓜州, 你在瓜州的别院里便有道场,不管怎么样,这次长公主坠海,贫道也要在道场里先为长公主压惊祈福。”   玄真道长说完看楚绍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就知道自己这番话, 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诶, 可见现在在楚绍心中,即使季敏真被妖魔占了身, 他也不会因此而躲开, 说不定更会拿他自已的元阳里镇养妖魔呢。   看来他得换个说辞了。   玄真道长继续道:“长公主此次从那么高的悬崖落水,身体拍在水面,昏迷了五天, 她的内脏等一定会有损伤的,还需好好将养。   此时公子与她同房,她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啊。”   说到了季敏的身体,楚绍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是啊,阿敏刚醒, 他便如此行事,的确是有些不妥。   玄真道长看楚绍意动,忙再接再厉加重了语气:“公子,您与长公主还未成亲,未婚先有其实,长公主一旦有孕,公子您可就无法向皇室交待,长公主闺誉也会受损,若是吃避子药,药皆属凉性,对长公主的身体也会有伤害。”   玄真是出家人,道家是讲究无为顺应天性,有很多双修的功法。   比如男女的双修属于阴阳双修派,是内丹功法的一种,就是将房中术和行气术结合升华。   道家回春功,就有男女双修的十二式完整姿势图。   而且道观中的道士还给百姓看病,像《素女经》《玄女经》、《玉房秘诀》、《玉房指要》、《洞玄子》这类的书也是有的。   当年楚绍在复真观时,都是看过的。   玄真对楚绍与季敏之间是否尊崇礼教规矩,是毫不在意,即使有男女之事,也是双修之法。   他怕的是季敏真被夺了舍,她体内的妖魔再伤了楚绍的元阳。   而楚绍关心的则完全是季敏。   是啊,他是不可能让她吃伤身体的避子药的,但她若因此而怀孕,那就的的确确是他的不对了。   楚绍点了点头:“师父说得有理,我记下了。”   玄真道长是知道楚绍实为性格坚韧之人,他若答应了,必会忍得住的。   楚绍回了房间,就见季敏身子埋在被里,旁边站着端着药碗的一脸无可奈何的小厮。   “怎么了?”楚绍忙问道。   “少爷,这是玄真道长让我给、给少夫人熬的药,可是少夫人说什么也不喝。”小厮嘟囔道。   就没见过这么讳疾忌医,怕苦不吃药的。   这可与京城里的英姿飒爽的长公主太不一样了。   楚绍的贴身小厮是认识季敏的,也是知道自家少爷的心思的。   玄真道长既然说不能泄露长公主的身份,那叫声少夫人,那自家少爷肯定会高兴。   果然楚绍直接顺着他的话茬道:“把药碗给我吧,你去给少夫人端饭来吧。”   楚绍拿着药碗,坐到床边,用手拍了拍像蚕蛹一般裹在被里的季敏:“敏敏,来,把药喝了。”   季敏在被里蹬腿,乌拉乌拉的说:“我不喝,我没病。”   说着就往床里滚。   楚绍伸手按住被,季敏滚不了,又像毛毛虫似的往里拱。   看得楚绍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季敏听见楚绍的朗笑,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你笑什么?”   “我笑我的敏敏怎么那人可爱。”   楚绍向季敏撅起的小屁股上给了一掌。   季敏听了楚绍的话是得意的,她当然可爱了。   可他竟然打她。   “你打我屁屁!”季敏控诉。   “你不乖乖喝药,当然得打屁股了,敏敏那么大人了,居然怕苦,羞不羞啊。”   楚绍故意用“激将法”。   季敏果然受不了,一下子从被里钻出来:“我才没有怕苦呢,就是就是……”   季敏转了转眼珠,理直气壮道:“就是我没病,我干嘛吃药。”   “敏敏,这药是养血生气的,良药苦口利于病,是对你身体好,你好好喝了,我有甜蜜栈给你吃,等会儿还有鱼肉面,都是好吃的,好不好。”   季敏听见有好吃的,勉强的点了点头。   楚绍拿了大方巾给季敏围在脖子上,拿了勺准备一勺一勺的喂她。   季敏刚才尝了药,苦得她不行了,不过为了好吃的,她毅然决然道:“不用喂,我自已喝。”   说着端过碗,一口气喝完了。   然后把碗底得意的端给楚绍看,这是在求表扬呢。   楚绍看她其实苦得脸都皱成了小包子,又是心疼又是怜惜。   他捧起季敏的脸,狠狠的亲了上去。   他的舌在她口中扫荡一番,感同身受着药的苦涩。   到底还是季敏受不了,猛力的推开他,娇喘道:“好吃的呢。”   楚绍忙回身,从糖果盒里拿了个桔子味酥糖塞到她嘴里:“甜不甜”   季敏含着糖,眉花眼笑的用力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小厮端来一大青花碗鱼肉丝面。   这行船打上来的鱼是最新鲜的,片下来的鱼肉剁成肉泥,擀成饼,再切成丝,鱼汤熬成忙收滋养的老汤,下了丝面,又香又鲜。   楚绍仍旧拿了筷子一口一口的喂季敏。   小厮看了,心下叹息,他家公子何时有过这样的耐心啊。   季敏吃了多半碗面,吃饱了,便指了面:“夫君,我饱了,剩下的你吃吧,我喂你。”   楚绍心慰,看他的阿敏多想着他啊。   小厮一边撇嘴,他家公子是有洁癖的,从来不吃别人剩的吃食。   可是正想着,就见自家公子拿了筷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剩下的面都吃了,连面汤都喝了。   是一点没剩,吃的这个干净啊。   小厮拿手揉了揉脸,嗯,脸疼。   吃过饭,已经掌灯时分了,外面海风凉,楚绍就拉着季敏在船里溜达两圈,消消食。   季敏如今是孩童心性,瞅什么都新奇。   逛了一刻钟,回了房。   楚绍才发觉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他答应玄真道长不动季敏。   可是这船里没有丫鬟,婆子,季敏若是要洗漱,换衣该怎么办。   以季敏现在的样子,她一个人是做不来这些事的。   难道他还得给她洗澡吗? 第67章 小娘子   楚绍想着要给季敏洗澡就有些踌躇。   他的踌躇是在于, 他虽然答应玄真道长不碰季敏。   可是面对这样青涩又甜美的季敏, 他觉得自己是当不了柳下惠的。   还有三四天下船,还是在坚持、坚持吧。   楚绍想来想去, 还是让小厮打来热水。   他先给季敏洗了脸, 手,擦了胳膊。   又给她洗脚,擦了小腿,   季敏昏迷了五天,楚绍是抱了她五天。   这五天,也都是小厮打来水,楚绍给她擦拭身体。   只是那时候,楚绍心无旁骛, 用心给季敏清洗, 一心盼着她快点醒来。   可现在季敏这么个活生生的大美人,还是他心爱之人。   楚绍每一下的擦拭, 对他来说都一种甜蜜的折磨。   季敏还不老实, 楚绍给她洗脚时,握着她的脚,她觉得痒, 便不让他洗。来回乱动。   楚绍捉着季敏的脚丫,不让她乱动。   她的脚与她的身材相比是胖乎乎的,脚也不小,脚底掌上也有一层磨出来的薄茧,左脚上还有一条伤疤。   这样的脚绝对不是书上写的那种白嫩嫩的玉足。   可是楚绍看着那脚上的伤疤心里涌出的唯有疼惜二字。   他曾听她说过, 她的后背上也有伤疤。   在木槿山的那日,他也的确见到了她光洁后背上的两块伤疤。   他记得他当时心疼的压着她吻了又吻。   季敏就见楚绍也不给她洗脚了,而是捧着她的脚直直的看着。   她的脚有什么好看的?   季敏心中顿起调皮,忽地抬起脚,拿脚趾点了楚绍的下巴:“闻闻臭不臭?”   点完后,她就想立马缩回脚往床上躲。   楚绍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季敏的脚。   季敏就见楚绍勾唇一笑,把她的脚放在鼻下,用力的嗅了一口:“真香!”   季敏被楚绍逗得咯咯的笑了起来:“真的香吗?我也闻闻!”   说着探下腰来,也闻了闻:“你刚才用了什么洗的?真的很香呢!”   楚绍笑:“用了西洋的香胰子!”说着张嘴轻轻啮住了季敏的脚趾,咬了咬。   “诶,你怎么还吃上了,你不能吃我的脚,你若吃了,我就没脚了!”季敏有些急。   楚绍这才放开她的脚,笑着道:“我不吃,敏敏还得用脚走路呢!”   季敏忙不迭的点头:“对呀,对呀,还得用脚走路呢!”   楚绍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心中柔情似水。   伺候季敏洗漱后,楚绍到隔壁洗澡,特意吩咐小厮,不要热水,温凉就可以。   小厮了然,诶,自家公子也是不容易,眼见着吃不到嘴里,这火气也是太大了,只能洗些凉水澡降降了。   楚绍自己纡解了一回,回到房中,季敏已经睡了。   楚绍上了床,掀了被,刚躺下,季敏在睡梦中就像个小猫咪一般,拱啊拱的,拱进了他的怀里,找了他的胸口,舒服的靠着又睡熟了。   楚绍看着怀中的她,与她这般相拥而眠,曾经是他心中无数的期冀 。   今日他也算得偿所愿。   楚绍低头吻了吻季敏的额头,在她的女儿香中,慢慢的睡着了。   还有三天的行船,才能到瓜州。   季敏身体好了,是一刻也闲不住的。   她也不在屋子里待着,就在船上跑来跑去。   楚绍每天都要用一个多时辰来处理他自己的一些公务,就不能陪着她。   这三天下来,季敏最喜欢与楚绍玩捉迷藏的游戏,就是等着楚绍处理完公务,满船的找她。   还有,季敏觉得楚绍对她真的很好、很好,书上说了,做丈夫的关心妻子,做妻子的也要关心丈夫。   可是她该怎么关心丈夫呢?   楚绍也不用她给他洗脸、洗脚。   她看书,书上说,做妻子的要给丈夫做饭,可她也不会做饭,而且船上有厨师可以做饭。   做妻子给丈夫缝补衣服,可是楚绍也没有什么坏了的衣服要她缝啊。   不过书上还写,做妻子的都得会女红,会绣花,那她先找块布练练吧。   季敏找了小厮要来布和针线,不过这针该怎么用啊?   楚绍一进屋,就看季敏拿了一个粗针,穿了线,正往布上扎呢。   那布上弯弯扭扭的一行线,就像大蚯蚓一般,旁边站着的小厮是一脸无奈憋笑的模样。   “敏敏,你在做什么?”   “我在练习缝衣服!”   季敏抬头看楚绍,忽然叫了一声:“别动!”   一抬手,缝衣针飞了出去。   小厮看那针直向楚绍头上飞去,吓得诶哟一声,这可别扎到自家公子了。   缝衣针擦着楚绍的头皮,扎到了他身后的船壁上。   楚绍回头,就见船壁上有一只潮虫,被针钉死在墙上。   那么个小潮虫,爬得还那么快,船壁都是用红松木而制的,表面又都涂了防潮的油,是很硬的。   季敏用一个小小针就能扎出一个眼来,还把潮虫给钉死了?   小厮惊讶得嘴张得都能吞下三个鸡蛋了。   楚绍也惊诧的看向季敏:“阿敏,你、你想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明天粗、长。写女主中蛊这一段,是觉得女主作为老大,作为女将军,其实一直没有机会去表达她做为女孩子那部分情感的,这段让她享受作为女孩子的豆蔻年华。   这本书五月初正文就会结束了,然后会有些有趣的番外。   感谢在2020-04-26 19:22:06~2020-04-27 21: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大可爱   季敏懵了懵:“我想起什么了?”   只是她看着被自己用缝衣针钉在墙壁上的小潮虫, 也是惊讶极了。   忙晃了晃楚绍的袖子:“阿绍, 你快看啊,我的缝衣针扎死了一个虫子!”   楚绍听她的话, 看她的模样, 便知道她的记忆并恢复。   不过她虽然未恢复记忆,可她的武功还在,她在无心之间就可以使出来。   楚绍心中且喜且忧, 他抬手摸了摸季敏的头,夸赞:“阿敏,好厉害。”   季敏也惊喜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竟然这么有厉害?对了,阿绍,你刚才说我想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楚绍沉吟一下, 才道:“阿敏, 你原本是会武功的。”   “会武功?武功是什么,就是像刚才那样拿针扎虫子吗?”   楚绍笑笑:“嗯, 差不多吧。”   然后转移话题道, 指了季敏缝的那块布:“阿敏,你练缝布做什么?”   季敏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个,我看书上写的, 做妻子的要给自家夫君做衣服的,我就想练练,可是这个缝衣服真的挺麻烦的,不好弄。”   楚绍嘴角翘起,笑着拿起那块布:“阿敏已经很厉害, 第一次缝,就缝得这么好。”   旁边的小厮就是一咧嘴,自家公子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也太会哄媳妇了!   季敏高兴的瞪圆了眼睛:“真的吗?我缝的很好吗?”   楚绍重重的点了点头:“缝的的确很好,只是这样缝衣服是会累眼睛的,咱家里都有专门的绣娘做这些事情,阿敏,你只要会一点,就行了!”   “家里有绣娘会做这些啊,那就好!”季敏如释重负的长呼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必须我来做呢,这个缝衣服真的挺难的,你看,我的手指都被针扎了。”   季敏举起自己的手,把被针扎的红点点给楚绍看。   楚绍一看便心疼,忙道:“疼不疼。”   季敏撅了撅嘴:“刚才还扎出血了呢!”   楚绍更是心疼,忙往指尖吹了吹:“你以后不要缝了,这些都让下人去做就行了。”   季敏把头靠在楚绍肩头:“可我是你的妻子,你对我这么好,我也想为你做些事!”   楚绍看着乖巧的季敏,心中感慨万千。   三年前的季敏如朝阳初升,意气风发,与他一路来江东,刚开始他是一点也没有看出她是女扮男装的。   她与他谈天说地,说古论今,见识广博而且还武功高强,那时他只觉得自己交到一个极其优秀的朋友。   后来他知道她是女子时,对她更多的是爱慕和眷恋。   一年前他在京城见到的长公主季敏,经过了时光的淬练,就像窖藏的女儿红越发的醇美醉人。   可是她也愈发的让人难以琢磨、猜透,她的心就像在一片深水中,你可以看见,却无法摸到。   可是现在的季敏,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她就像块水晶,喜怒哀乐都是溢于言表的。   她毫无顾忌的表达着对他的喜欢和依赖,她让他知道,在她心中,他是她最重要的人。   他心悦她,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爱的。   只是现在的季敏,让他感觉他是被她需要的。   楚绍搂住季敏呢喃:“阿敏,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是个好妻子。”   季敏抬头看他,觉得必须实话实说:“可我觉得,若是按照书上写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楚绍揉了揉她的脸:“敏敏,你不用做什么,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高兴,就是好的。”   季敏被他的话感动得泪眼婆娑:“阿绍,你长得比我还漂亮,对我还好,我每天看到你也十分开心。”   ……长得漂亮。   旁边静立无声的小厮,忙又缩了缩脖子,自家公子是最不喜欢被人说成比女人还美。   楚绍当然知道这是季敏的心里话,他拿出白手帕给季敏擦了擦流出的鼻涕:“在我心中敏敏才是最美的。”   季敏投李报桃:“在我心中夫君是最美的。”   小厮觉得自已的牙都要酸倒了,这恩爱夫妻真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说来说去都不腻歪啊。   季敏性格如今的活泼可爱,待人真诚热情,只三天下来,就与船上所有人都熟悉了。   楚绍没想到,季敏居然最喜欢与玄真道长聊天。   玄真道长看上去竟也很愿意与季敏说话。   楚绍问季敏原由,季敏笑嘻嘻的说,她问师父任何问题,师父都回答出来,还愿意陪她玩,师父是除了夫君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也是除了夫君之外最厉害的人,她很喜欢师父。   问玄真道长,玄真道长只微微笑笑道:“长公主如今天真浪漫,待人一片稚子之心,倒是难能可贵。”   “道长不怕她是被妖魔夺舍了吗?”   玄真道长听出楚绍话里的调侃,只老神在在:“若是被夺舍,也是花妖一类的,并不会害人。”   楚绍知道玄真道长研习道法多年,又生性洒脱,除了对他的事情多为上心外,其他世事在玄真心中都属红尘俗事,都是无所谓的。   玄真这种性格与现在忘了一切的如孩童一般的季敏能成为忘年的莫逆交,对楚绍来说并不意外,   他倒希望这世上要多些人喜欢他的阿敏,待他的阿敏好。   船行了三日,终于到了瓜州码头。   一行人下了船,季敏被楚绍紧紧拉着,就怕她会被热闹吸引住,再走丢了。   季敏的确立刻就被码头的热闹和喧哗吸引住了,奈何自家夫君不让她看,只拉着她快步上了马东。   马车启动,季敏当然不肯老实坐着,她趴在车马窗口上,不错眼的看着外面的大千世界,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马车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楚绍带了季敏到了一处别院前。   当季敏和楚绍携手进了大门,就见门里一队仆人在管家的带领下列队恭迎。   “拜见少爷,少夫人。”仆人们同声施礼,极有规矩。   季敏觉得很高兴,她感觉到她在别院很受尊重,大家对她都很好。   只是她在别院住了些日子,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事,本想多写些,只是这两天家里事多,明天补字数。   今天留言发红包 第69章 闺阁乐   楚绍在没下船时, 就飞鸽传书给了别院的管家楚禄, 让他给季敏找好丫鬟婆子,安排好了一切。   季敏到了别院, 便见到了伺候自己的常嬷嬷, 还有两个大丫鬟:彤云、碧叶,和若干个小丫鬟。   季敏一进屋,常嬷嬷便带了丫鬟们给她行了礼。   季敏看这个常嬷嬷三、四十岁模样, 头发梳得光生平整,福礼时,姿势优雅标准,说话一字一板。   两个大丫鬟倒是与她年岁相当,是笑着殷勤施礼, 叫了夫人。   这些伺候的人是第一次见自己公子带女子来别院, 而且一看就能看出公子对这位夫人是极为紧张的。   正别院门口下车时,公子是亲手扶了夫人下来, 而且一直牵着手到的正房。   季敏对伺候的人没什么训话的, 楚绍倒是很严肃吩咐了:“夫人初到,你们一定要好生伺候,不许有任何懈怠。”   楚绍能说这样的话, 算是重话了,众人听了忙应了一声是。   季敏来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别院内专门有个温玉阁,里面的汤池原是给楚绍泡澡的。   季敏来了,就住在楚绍的主院里, 这温玉阁汤池她当然是要用的。   季敏进到温玉阁一看那汤池竟有一间屋子大小,她是高兴了,脱了衣服便池子里面玩起水、游起泳来。   看得两个大丫鬟直咂舌,怪不得公子特意吩咐准备洑水用的气囊,还有玩水用的小鸭子等玩具。   这夫人也太天真烂漫些。   季敏正玩着,彤云端了碧玉的莲花盘,盘子里是切好的凉瓜,上面叉着银制的小叉子,还有一壶香片茶水。   “少夫人,这是公子让奴婢送来的,泡澡时吃最是舒服的,还有公子说了,让您别泡太长时间,省得肌肤都泡皱了。”   季敏叉了一块凉瓜吃了,眉开眼笑道:“好吃,夫君最好了。”   碧叶上前:“少夫人,奴婢给你洗头、擦身可好?”   “碧叶,你这是用的什么洗头,这么香。”   “奴婢用得是西洋玫瑰味香胰皂,又另加了玫瑰露和牛奶。”   碧叶就看着少夫人的一头长长的青丝,在水中就仿佛工笔山水画里的浓墨一般缓缓化开,真真值得这般好好滋养。   洗完头,碧叶又利索的用丝瓜给季敏擦洗身子,然后捧来柔软的松江布给她擦干水。   “少夫人,您这边请,奴婢给您按摩护肤。”彤云拿了十几个瓶瓶罐罐来。   季敏乖乖的躺在竹床上,彤云拿了一罐嫩肤霜,挑了些均匀的涂抹在季敏身上,为她边按摩边保养肌肤。   床上的女子身材高挑匀称,腰细腿长屁股翘,无一不美,唯一有些缺憾的是后背等有几处显眼的伤痕。   彤云与碧叶互看了一眼,可以说少夫人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了,怪不得会让自家公子如此倾心。   只是一般贵族家的小姐,身上若有一点点的疤痕,都是天大的事情了,怎么会允许有肌肤上有这么大的疤痕,看来这位少夫人的出身定然不是显赫的。   而且这位少夫人的举止也非同正常,就不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按摩过后,丫鬟给季敏拿来内衣。   这些日子,在船上,季敏的衣服因为落水,还因为楚绍觉得忌讳,再没让她穿。   她都是穿楚绍的衣服,做男装打扮。   等季敏看了丫鬟拿着的桃红真丝肚兜,眼睛立刻亮了。   她捏着肚兜上的金链子,摸了摸上面绣的栩栩如生的连理枝,惊喜得连连道:“真好看,这是给我的吗?”   “这些衣服都是公子特意吩咐奴婢还有绣娘,这三日给您专门赶制出来的,夫人您穿上,看看是否合适、舒服。”   季敏穿了肚兜,低头再看,她的双峰因为肚兜的收身,更显高耸,而且面料柔软轻薄,确是极舒服。   等穿好亵衣,丫鬟拿来寝袍。   寝袍用的是粉红印花云锦,粉色柔软的丝绸上大红牡丹花,朵朵盛开,领口、袖口、袍角也都绣着繁复、华美的牡丹花纹。   季敏一看就十分的喜欢。   等回了寝房,彤云给季敏熏干头发:“少夫人,您想梳什么发髻?”   梳什么发髻?   这季敏哪里懂,在船上,都是楚绍给她梳男子发髻的。   “你看着弄吧!”   彤云看了,用玉梳给季敏梳了飞云髻,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然后打开梳妆台上的一个粉漆红玫瑰图案匣子:“少夫人,您看看喜欢什么头饰?”   季敏探头看去,这匣子是三层的,每一层都满满登登的放着金、玉、钻等做的头簪,头花、头面等,灿灿夺目,晃得人眼花。   “你看着弄吧!”季敏还是这句话。   “那少夫人,你看这朵牡丹宫花,是宫里传出来的,算今年最新的样式,奴婢给您配上一朵。   另外这黄玉簪子是一套的,还有耳坠、项链和手镯,今日少夫人就用这套可好。”   彤云又另打开两个匣子,里面也是满满的各种首饰。   季敏拿起黄玉簪,簪头精雕着牡丹花,与她头上,衣服上的牡丹花正好相配。   季敏高兴的点点头。   彤云挑了头饰给季敏装饰好。   咦,这少夫人还真是奇怪。   这三匣子的首饰可是价值不菲的,有一些还是西洋来的,中原是没有的。   一般人若见了,怎么都得震惊一下下。   但少夫人看了,却很淡然,还不如她看到肚兜时觉得惊喜呢。   梳好头,碧叶又打开一个三层带屉红漆彩绘仕女图的匣子:“少夫人,您想上什么妆。”   ……上妆?   “什么是上妆?”季敏眨着眼看碧叶。   碧叶有些愣,她看季敏的样子,倒不是故意问的。   怎么少夫人连上妆都不知道。   “咦,这些是什么。”   季敏指了指匣子里粉彩小瓷盒。   “这里面是各色胭脂和细粉。”碧叶看季敏还不懂:“就是上妆用的。”   彤云看季敏还是懵懂,忙道:“少夫人,不如您先换衣服,等换好衣服,再看看配什么妆容可好。”   季敏点头。   彤云和碧叶带着季敏到了隔壁屋子,里面是长长的衣柜,挂着各式各样的华美的女裙。   “少夫人,这是按公子吩咐,让瓜州城内自家的玉绣坊给您赶制出来的衣服。”   玉绣坊可是瓜州城最大的成衣铺子,这三日什么外活都没接,就专门给少夫人做衣服。   哇,季敏真觉得眼花了。   她的手从一件件衣服上轻轻拂过,赞叹:“真好看啊,每一件都好看。”   彤云和碧叶看季敏爱不释手的摸来摸去,不知挑哪件好了,只好出言道:“少夫人,您看这件淡黄色的怎么样,正好与您今天的首饰搭配了!”   季敏忙点头:“好好!”   等季敏换好,看着屋中一人高的西洋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双手捂住脸笑了起来。   ……好漂亮啊。   两个大丫鬟也互相看看,心中感叹,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少夫人本来就美,这一打扮上,是美上加美。   季敏来了兴致:“碧叶,你刚才说的上妆,是不是能让我更美。”   碧叶点头。   “那你快给我上妆,我要给阿绍看我的新衣服,看我美美的。”季敏兴奋道。   碧叶又请季敏梳妆台前坐好:“少夫人,如今江东女子多好细弯眉,您的眉毛是柳叶眉,奴婢先给您修修眉吧。”   季敏雀跃点头:“快点、快点。”   碧叶捏着银镊子凑近季敏:“夫人,可能会疼,您忍着点。”   “没事,我不怕疼。”季敏信誓旦旦。   碧叶小心夹了一根眉毛,往起一拔。   就听季敏发出一声杀猪般惊天动地的惨叫:“啊~”。   刚到门口的楚绍,听到季敏的惨叫声,一把推开门,大步跑了进来:“敏敏,怎么了。”   季敏捂住眉毛,眼泪汪汪的看楚绍:“阿绍,疼。”   彤云、碧叶忙跪下:“少爷,奴婢们正在给少夫人修眉。”   楚绍冷脸道:“为何修眉?”   “奴婢们准备给少夫人上妆,如今江东多细弯眉,所以奴婢们给少夫人修眉。”   楚绍看这两个倒不似说假话,便看向季敏。   季敏忙替彤云、碧叶说话:“她们的确是在给我修眉,你让她们两个起来吧。”   楚绍这才一挥手,彤云、碧叶两个才战战兢兢的站起身。   “敏敏,你怎么想起修眉来了?”   提到这茬,季敏忘了疼,立刻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夫君,你看我穿这件裙子好看吗?”   说着季敏手牵起裙角转了一个圈。   楚绍看着季敏这一袭淡黄色的蜀缎长裙,裙摆为三层薄纱,裙上绣着繁复别致的牡丹花纹,清逸雅致,将季敏窈窕的身材衬托得越发高挑纤细。   阳光透过窗扇照在她身上,洒下点点金星,她转着圈,裙摆上的层纱飞舞,空气里瞬间就充满了牡丹花香。   “阿绍,好不好看?”   “阿敏,好美!”   “夫君,我还想上妆,我还没上过妆呢。”   “好!”   楚绍对碧叶道:“少夫人的气质不必弄什么细弯眉,现在眉毛就好,略微修修就可,除了这镊子,还有什么可以修眉的。”   这公子对少夫人也太好了吧,连少夫人上妆的这种事都管。   “还可以用小银剪。”   碧叶用小银剪将季敏的眉毛修了修,然后拿了螺子黛给季敏描眉。   楚绍在旁边看了片刻,对碧叶道:“让我来吧!”   碧叶可没想到少爷竟然要给少夫人画眉,这可是她做丫鬟听都没听说过的。   季敏也没想到:“阿绍,你会画吗?”   楚绍心道,他的画,在江东都是极有名的,他就不信,这画眉会比用画笔作画还难。   楚绍兴致勃勃的拿了螺子黛给季敏细细描眉,别说他还是很有天分,这一番描下来,也算中规中矩。   描完,楚绍又捧着季敏的脸细细的看了,心下感慨,他二十多岁,今日方体会道张敝画眉的闺房之乐。   画过眉,彤云和碧叶也知道少爷看这样是不想给少夫人过多修饰的,她们两个便只给季敏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肤膏和细粉,然后又涂了些口脂。   不过这也算楚绍认识季敏后,第一次看她盛装打扮,在他的眼中,她已是光华璀璨。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楚绍眼睛盯着季敏红艳艳唇,再也忍不住,低下头,狠狠的吸、吮了一番,直到季敏喊疼。   彤云、碧叶忙低下头,不敢看,两个人就此明白,少夫人在少爷心中的地位。   如此漂亮,怎么也不能孤芳自赏,总得去园子里逛逛,与蜂啊蝶啊的比比美。   季敏和楚绍手拉手的刚出正房,就有小厮来禀告,说玄真道长请少爷和少夫人去别院的道场。   楚绍知道这是玄真道长要给季敏做法事,他迟疑片刻,到底拉着季敏去了道场。   进了禅房,房内供奉着三清圣人。   玄真道长一身玄黄道袍,请楚绍和季敏在蒲团上坐下,他在季敏身上贴了三道画符,然后坐在高台上开始念禅。   玄真道长念起禅来,字语晦涩深奥,季敏是一句都没听懂。   只过了一刻钟,她便觉得无聊,也不知道玄真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楚绍坐得是一动不动,还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季敏便也不好意思乱动,又待了片刻,她就觉得这房里不知燃了什么香,让人全身都觉得软绵绵的。   恍惚中她靠进了一个温暖怀抱,鼻端闻到熟悉的气息,便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一轮经法念过,楚绍看着自己怀里脸蛋睡得红扑扑的季敏,他屏住呼吸,轻轻的唤她:“敏敏!”   连叫了两声,就见季敏眼睛上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楚绍!”楚绍听着季敏清清楚楚的唤他的名字,他的心砰的一跳。   ……她这是清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红包啊!   感谢在2020-04-28 13:40:34~2020-04-29 09:53: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car 10瓶;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没规矩   楚绍看着季敏眼中还带着些迷蒙, 便又轻轻的唤她:“阿敏!”   季敏忽然揪住他的衣襟, 哭了起来。   “阿敏,你怎么了?”楚绍看着颗颗大泪珠从季敏眼角滴下来, 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阿绍, 我叫你你为什么不理我啊,你为什么和别的女子走了?”季敏抽抽噎噎的的控诉。   “阿敏,你什么时候叫我, 我不理你了?”楚绍小心翼翼的问。   “刚才、刚才在梦里,你还管别的女子叫夫人。”季敏委屈得咧嘴大哭。   “不哭啊、不哭啊,梦都是反的,我怎么会和别的女子走呢,我最喜欢阿敏了, 我会一直陪着阿敏的。”楚绍忙不迭抱着季敏, 哄她。   高台上的玄真道长看着这两个人,叹息一声, 真是两个痴儿。   玄真道长起身走到季敏身边, 也劝道:“阿敏,梦的确是反的,阿绍不会离开你的。”   季敏淌着眼泪看玄真道长:“师父, 你可不许骗我?”   玄真道长点头:“阿敏,出家人是不打诳语的。”   季敏指了供桌上供奉的三清圣人:“你若是说谎,他们会惩罚你吗?”   玄真道长哭笑不得,这丫头虽然忘了前尘,可打心眼里还是向着楚绍, 明明她做梦是楚绍不理她了,她现在反而赖上他了。   “会惩罚我的!”玄真道长也不能跟个孩子多计较,舞了舞手中的拂尘:“好了,别哭了,再哭脸就成小花猫了,就不好看了!”   玄真道长也看出季敏今天算是盛装打扮,与楚绍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玄真道长还说到了点子上,季敏听了立刻就转移了注意力,紧张兮兮的抬起脸,小声问:“阿绍,我脸上刚才上的妆还在吗?”   幸亏季敏上的是淡妆,此时眼泪横流,也只是花了一点。   楚绍忙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妆还在,还很美。”   季敏有些不信,忽然想起自已带的香囊里有一面小西洋镜,便忙掏出来。   玄真道长就见季敏拿了小镜左照照右照照,那个仔细劲,生怕看漏了一丝一毫。   玄真道长不禁想起三年前与季敏初见,她女扮男装时的假小子模样。   诶,竟然会变成了两个人。   这南诏国的蛊委实厉害。   “好了,别照了,再照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都是一样的,也美不了哪去!”玄真打趣季敏。   季敏这些日子与玄真说话一向是口无遮拦的,马上便回:“怎么能一样,你看阿绍的鼻子和眼睛长得多好看啊。至于师父,不是有个说法叫牛鼻子老道嘛,那您就是牛鼻子。”   说着还拿手指拱起鼻头,支起两个大鼻孔,做出个丑脸来。   “诶,竟敢如此编排师父,如此不尊师重道了,是该多些教训了!”   玄真佯装生气,挥起拂尘要揍季敏。   季敏也忘记刚才哭的事了,一下子从蒲团上跳起来就往屋外跑。   这边楚绍装模作样的拦住玄真道长,嘴里叫道:“师父息怒,阿敏快跑。”   待季敏出了屋,楚绍和玄真互看一眼,正经了脸。   “公子,长公主并未被夺舍,看来就是中蛊了。”   楚绍点了点头:“师父,此中蛊你可能找到解法。”   玄真叹了口气:“我已让复真观的几个徒弟查找药典了,但愿能找出破解之法。”   “师父,必要找到完全确切的医法,才可给阿敏医治。”   玄真道长知道楚绍的担心:“公子放心,贫道轻易不会去尝试的。”   楚绍这才出门去追季敏。   等出了门,却不见季敏,诶,竟然跑这些快?   这时就见院中的大柳树后探出一只手,冲楚绍挥了一下,又嗖的缩了回去。   楚绍忍不住笑了,快步走到大柳树后面,就见季敏双手抱着膝盖像个大蘑菇似的蹲在树根旁。   季敏见了楚绍,做了口型,气声道:“师父没追过来吧?”   楚绍笑着伸手拉起她:“没追过来,我们回院子吧,也要吃晚饭了。”   季敏一听要吃晚饭了,立刻觉得饿了,拉着楚绍就往回疾走。   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刚才做的梦,便闷闷不乐的摇了摇楚绍的袖子:“阿绍,书上说,做夫夫的可以纳妾,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然后把她们娶回家。”   楚绍伸手给季敏正了正头上有些歪了的黄玉牡丹簪:“阿敏,我身边除了你,不会有任何别的女子的,还有你也不许喜欢别人,就我们两个一辈子不分开,好吗?”   季敏叫:“我当然不会喜欢上别人,我只喜欢你,嗯,我们一辈子也不分开,来,我们拉拉勾。”   ……拉勾勾?他小时候看人玩过。   楚绍无奈摇头:“又是玄真道长教你的吧!”   玄真还真是把季敏当孩子哄,什么都带她玩。   “是啊!师父教我的!”   季敏笑着用左手小指勾住了楚绍右手的小指,两个人拳头碰了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然后两个大拇指就紧紧的按在一起。   “好了!”季敏欢呼一声:“我们两个盟誓了,一百年不许变。”   楚绍大拇指摩挲着季敏的大拇指:“好,一百年不变!”   两个人回了房,让人上了晚饭。   楚绍就见常嬷嬷亲自来伺候,他看了看菜式,微笑道:“今日的饭,可是嬷嬷亲自做的?”   常嬷嬷福了一礼,笑着说:“少爷这一次出去这么久,看着都瘦了,您一定多吃些!”   “嗯,辛苦嬷嬷了!”楚绍拉了季敏坐下。   因之前一直在船上,都是以海鲜、鱼肉为主,到了别院,楚绍就吩咐厨房多做些清淡些的绿叶菜。   季敏就看桌上麻油凉拌茄丁儿,红烧豆腐,清炒三丝,金钩白菜等,还有一碗鸡蛋青菜汤,都是素菜。   季敏不由得撅了撅嘴,没有肉。   楚绍当然知道她的想法,他不喜欢油腻,常嬷嬷知道他的口味,再加上他吩咐了,就没安排肉菜。   楚绍舀了勺红烧豆腐,喂到季敏嘴边:“敏敏,今天先吃这些,明天再让厨房给你做红烧排骨。”   季敏有些饿了,张嘴大口吃了:“我还要香烤牛肉、糟鹅掌、白萝卜汆牛肉丸!”   楚绍对彤云道:“少夫人说得都记下来了!”   彤云忙道:“奴婢记下了!”   碧叶拿了筷子要给季敏布菜,楚绍摆手:“少夫人不吃辣的,不要夹麻油拌茄丁儿!”   一旁站着的常嬷嬷就觉得脸上有些热,没想到今日自己做的这些,竟没有合了少爷的心,   少爷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丫鬟呢,她还是自觉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   不过等她看着楚绍像喂孩子一般给季敏喂饭时,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本应是少夫人伺候少爷的用饭的,怎么如今竟变得这般没有规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第71章 摆威风   因楚绍担心季敏初到别院会不适应, 便一连陪了她三天。   这三天, 楚绍和季敏就像连体婴儿一般,坐卧不离半分。   每日早起后, 楚绍会帮季敏挑选衣服, 为她画眉上妆。   现在季敏在装衣打扮上与普通的女孩家一样是十分喜欢,而且正是兴致最浓时。   她会把衣柜中的一件件的衣服试给楚绍看,楚绍若觉得哪件衣服好看, 她便会穿哪件。   由于觉得漂亮的衣服首饰太多,光是放着太可惜了,季敏每日中午也要换套衣服,重新梳妝一番。   可就这样,楚绍觉得还很是不够, 这些衣服首饰都是他和季敏在船上, 吩咐手下人置办的。   有的衣服首饰与季敏的气质体态还不是完全符合的。   楚绍便吩咐玉绣绣的掌柜带看绣娘到别院来,给季敏量衣, 又亲自画了十衣服的花样子让玉绣坊赶制出来。   又亲自设计了配套的首饰, 让金玉铺子打制出来。   除了打扮季敏,楚绍还制力于对她的投喂。   楚绍是总觉得季敏这段时间瘦了,从京城日以继夜的赶来江东, 又扫平董家父子,再落水昏迷,这又中蛊忘记前尘。   一样一样,哪样都是让人心疼的。   所以楚绍特意与玄真道长研究了,一次制定的十天的菜谱, 通过食补帮季敏调理身子。   两个人吃过早饭,楚绍和季敏就会走拉手的在别院里转一转。   楚绍这处别院面积极大,依山傍水,分主院与农庄。   农庄里有上千亩的良田,遍种稻谷,又家养了百十户农户。   从主院到田庄徒步得走一柱香的时间。   季敏特意与楚绍到农田看过,绿油油的田地里,农夫们或赶着牛或拿着锄头耕着地,又有鸡鸣狗叫声,随风入耳,还有农妇浣衣归来,冲着主人家笑着打招呼,是一派生气勃勃。   这一切对季敏来说都是新鲜有趣的,她像只欢快的小鹿在田埂上跑来跑去,还摘了四五朵野花非要插到自已和楚绍头上。   众人就见自家少爷微笑低下头,先接过野花给少夫人仔细的插到头上。   又任由少夫人将野花插到他头上。   诶,众人看着自家神仙似的少爷头顶着两朵红红的不知名的野花,高兴的就像脑袋上带得是皇冠一般。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走着走着,众人就听跑在前边的少夫人忽然大叫一声,然后就见跟在少夫人身后跑得气喘吁吁,勉强才能跟得上的彤云和碧叶两个连连尖声惊叫,一屁股跌坐到了旁边的稻田地里。   “怎么了?”楚绍紧张的急跑过去。   “夫君,你看,我抓到一个好玩的东西。”季敏笑着向楚绍显摆。   众人就见少夫人扬起双手,她的手里赫然抓着的一条黄绿色的大蛇,有半尺长。   ……啊!   众人都快晕了,这少夫的胆子是什么做的,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啊,也不知道这蛇有没有毒啊。   楚绍急得脸都白了,他还不敢大声叫,怕惊到季敏和她手里的蛇,蛇再咬了季敏。   “阿敏,你把它扔到田里去。”楚绍柔软语气道。   “为什么要扔掉?这个是什么?”季敏又揪着蛇头、蛇尾好奇的上下打量。   楚绍看着季敏抓着蛇头,蛇头离她的脸不到半米,蛇不断的摇着身子,吐着信子,都快吐到季敏脸上了。   可季敏是一点都没当回事,还笑嘻嘻的抓着呢。   楚绍的心都揪了起来了。   “阿敏,这是蛇,你把它放了。”楚绍说着就要奔到季敏眼前。   他的小厮看了,忙上前拽住楚绍的袍角:“少华,您别过去,别咬到你了,奴才过去。”   楚绍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的小厮:“放手!”   小厮虽然也害怕,但也不能让自家公子去冒险,仍不放手:“少爷,恐怕会有毒,还是奴才去。”   季敏听了小厮的话,忙道:“有毒,会咬人,那阿绍,你不要过来,别咬到你了!”   说着手拎着蛇尾巴,向稻田地里一扬,那蛇倏地一下被她扔进了田地里。   好彪悍啊!   众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楚绍到了季敏面前,上下打量她:“你没有被蛇咬到吧。”   “没有!”季敏撇了撇嘴:“原来那个就是蛇啊,不好玩,摸上去黏腻腻的。”   这时彤云、碧叶两个才讪讪的从稻田地里爬起来,忙跪到季敏和楚绍面前:“奴婢保护少夫人不利,请少爷和少夫人责罚。”   季敏忙摆手:“你们两个快起来吧,没事的,那蛇也没咬到我,还把你们两个吓到了。”   但彤云碧叶哪里敢起来,少夫人性格好不追究,可少爷还在呢。   她们两个在少夫人遇险时,不但没有挺身向前阻止少夫人,还吓得腿软跌到了一旁,这种行为说到底是不够忠心,没有把少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若真追究,打板子都是轻的,都够上发卖了。   而且她们两个是知道楚绍的性格的,是一点不敢出声为自己辩解。   果然楚绍皱了眉头,吩咐跟随的小厮:“把她们两个拉下去,各打十大板,然后找人牙子来卖了。”   小厮上来就要拉彤云、碧叶。   彤云、碧叶两个都是家生子,父母都是一直跟着楚绍的,可如今楚绍一点情面都没有给,直接就真的发卖了。   两个人心中后悔不迭,可是也不敢去求楚绍。   她们两个也算反应快,哭着哀求季敏:“少夫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少夫人饶了奴婢吧。”   季敏看两人面色惨白,涕泪横流的可怜样,忙拉了拉楚绍的袖子:“阿绍,不要卖她们两个,我挺喜欢她们两个的。”   楚绍看季敏:“你觉得用她们两个还可以用?”   季敏忙不迭的点头:“可以的、可以的,阿绍,你不要卖她们。”   楚绍这才对小厮摆了摆手,又对彤云、碧叶冷脸道:“看在少夫人为你们求情的份上,今日就暂且绕过你们,你们两个各五个大板,罚一年月钱,今日回去,到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思过。”   彤云、碧叶听了,虽然挨板子,罚银子,跪在院子里丢面子,但是好歹不用被发卖了。   两个人也知道这是季敏心底软、少爷也是在帮少夫人立威,忙磕头道:“多谢少夫人,少爷,奴奴婢们再也不敢了,一定尽心伺候!”   至此两人对季敏心中感激万分,伺候上丝毫不敢懈怠。   出了这么一档事儿,楚绍儿可不敢再带着季敏处出来玩了。   他先回家找了几本儿书给季敏讲了些野兽、动物啊都长得什么样子,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还有什么花草啊,都是有毒的,让季敏记住,都离这些远一些。   不过季敏可是在屋里呆不住的,楚绍就安排了丫鬟们陪着她玩。   什么跳绳啊、踢毽子、捉迷藏等等,一下子就吸引了季敏的注意力,她是玩的不亦乐乎。   季敏如今就是孩子,小孩子就是一面镜子,她知道楚绍对他好,她便也要对楚绍好。   她现在表达她对楚绍的喜欢时,就和小孩子一样,就是动不动就要亲一下的。   就比如楚绍给她画完眉,她就会搂住他的脖子,亲他脸一下,表示高兴。   又比如楚绍在院子里陪她踢毽子,她玩得兴奋起来,就会什么也不顾的,扑到楚绍怀里亲他的脸颊。   而楚绍哪能经得起她这样的聊拨,他的回礼方式便捧着季敏的脸狠狠的回亲她。   这两个人对规矩一个是不知道、不懂,一个是不管、不在乎。   于是别院中的伺候的下人们都知道,只要少爷和少夫人两个人在一起时,无论在房间里还是在院子里,他们时刻都精神着,随时准备站远一些。   因为说不准少夫人就会很热情的搂住少爷亲上几口,而少爷就会直接抱住少夫人,把这轻啄变成深吻。   这事儿连常嬷嬷都曾遇见过,有一日她在别院花园里,远远的就看见凉亭里,楚绍搂着季敏热烈的吻着。   常嬷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这少夫人还拉着少爷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呢?   楚绍陪了季敏三天后,白日里就要出去做些事情了.刚开始两天他下午便能回来,可是再过两天回来的时间就是越来越晚。   不过不论多晚,楚绍都不会在外面过夜,因为季敏都会等着他回来才吃饭、睡觉的。   这一天傍晚下起大雨,连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觉得少爷是不可能回来了,这这么大的雨,怎么也得找个避雨的地方,可是没想到楚绍竟然赶回来了。   常嬷嬷知道连忙带了丫鬟要给楚绍换下淋潮的衣服,可是楚绍见季敏却没有像平时那样跳到门口来高兴的亲他,迎接他。   “阿敏,你怎么了?”   楚绍也顾不得换衣服,忙走到床边看躺在床上的季敏。   季敏哭丧着脸看楚绍:“阿绍,我肚子一直流血,她们说这是癸水,可是一直流血,血会不会流尽了,我会不会死啊!”   楚绍这才放些心,忙安慰她:“没事的,过两天就不留了。”   “可是我肚子疼,胸也涨着疼。”季敏憋着嘴,眼泪汪汪道。   楚绍看她的确脸色发白,唇色发暗,连忙问彤云道:“可曾找道长来给少夫人看过。”   彤云不敢说话,只摇了摇头。   楚绍立刻便沉了脸,季敏看了忙道:“是我不让她们找师父的。”   楚绍立刻便明白,这是季敏怕玄真道长给她开药吃,她是怕苦的。   季敏可是根本不想喝汤药的,忙撒娇:“夫君,你搂着我睡,我就不疼了。”   楚绍也是懂些医理的,知道女子每月都要有一次癸水的,而且下这么大雨,这么晚让玄真道长过来也不太好,便点头:“我换了衣服,就来陪你!”   常嬷嬷听了更是皱眉,这少夫人也忒娇气,没有规矩了。   少爷下大雨回来,她做夫人的因为一个癸水便不起来伺候夫君赶快更衣沐浴,而是躺在那里不动弹,也不关心关心少爷会不会因为淋雨生病。   而且癸水为不洁之物,做妻子的应该主动与丈夫分房,这少夫人怎么还让少爷搂着睡。   少爷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些规矩事情,她必要与少爷、少夫人说上一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蠢作者中了我们市里发放的消费券,昨天、今天都去消费了。今天发节日红包。   感谢在2020-04-30 20:24:54~2020-05-01 20:4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情腺的月老、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小娃娃(一更)   季敏来了月事, 楚绍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便上了床。   楚绍刚刚躺下,季敏就像八抓鱼一般手脚并用, 缠到他身上。   楚绍摸了摸季敏的手:“手怎么会这么凉。”   季敏在他怀里蹭:“脚也凉, 肚子也凉。”   因季敏觉得凉,被窝里是放着汤婆子的,江东气候还暖和, 已过早春,对楚绍来讲,其实被窝里是有些热的。   只是没想到季敏手脚还这样冰。   楚绍解开寝袍衣襟,用腿加了季敏的脚,把她的手放进他怀里。   他的手则放到季敏的腹部上, 轻轻的揉。   季敏感觉着楚绍温暖的手掌, 放在她的肚皮上,就像肚子上围了个移动的小火炉。   汤婆子虽然也是热的, 但是哪里有楚绍的手掌这般契合肚皮, 而且还这样小意温柔。   随着他的轻揉,季敏觉得肚子疼痛都减轻了。   “后腰也有些酸疼。”季敏娇娇道。   楚绍的手便移到了后腰上,后腰的肌肤倒是不能凉。   楚绍揉着揉着, 便有些心猿意马了。   手下的肌肤细腻柔滑,带着起伏的曲线,空气里满是她醉人的体香。   季敏抱着楚绍,不一会儿就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有些硌的慌。   不过现在她对那根棍子, 也不是很陌生。   两个人亲、口勿情浓时,楚绍会情不自禁的拉着她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两下的。   在季敏的认知中,这代表了楚绍要亲她了。   她的夫君这样好,下着大雨回来给她揉肚子,她也要对夫君好。   季敏抬起脸,奉上红唇。   楚绍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阿敏来月事肚子疼,他给她揉肚子,竟然还起了这样的反应,怎么看都有些“禽、兽”。   可没想到,季敏非但没生气,还主动的亲了上来。   楚绍迟疑了一下,确认:“阿敏?”   季敏有些疑惑,眨着大眼睛,每次亲亲时,夫君都是又急又狠,就像她嘴里含了什么天下最好吃的吃食一般,他要抢来吃上几口的,而且他的棍子也会隔着衣服来捅她。   怎么今天棍子来捅她了,他还不来亲呢?   季敏拿手撸了下棍子,懵懵哒:“夫君不是要亲亲吗?”   楚绍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纯真中带着的妩媚,低头狠狠的噙住了她的唇。   季敏全身都被揉捏了,身上热了起来,到底是来了月事,迷迷糊糊的,人便很快睡着了。   楚绍却是精神的,无奈下地洗了冲了一回澡,才又睡了。   第二天早上,楚绍看季敏醒来,脸色和精神头比昨晚都好了许多,但眼皮子还是有些浮肿,而且说肚子还是有些疼。   楚绍便吩咐去请了玄真道长来。   玄真道长给季敏号了脉,有些宫寒,应该是此次落海造成的。   季敏一听要喝药,脸皱的像个小包子,拽着楚绍撒娇:“我不喝、我不喝。”   玄真道长知道楚绍在季敏身上是毫无原则可言,这事还得他来说,便严肃了脸:“阿敏,这宫寒之事可是大事,若是落下病根来,以后就不能生娃娃了,必须得吃药?”   ……生娃娃?   季敏连忙问道:“那以后月事不疼了,就证明宫寒好了,就可以生娃娃吗?”   “那是自然了。”   季敏想着,昨天她在别院花园玩时,看到花匠的妻子背上用兜兜背着一个小娃娃,在那里侍弄花草。   花匠的妻子看到少夫人来了,忙给请安。   但季敏的注意力都在她背上的那个小娃娃。   小娃娃冲着她咧嘴笑,季敏很喜欢:“他多大了?”   “一岁了。”   “那他会说话吗?”   “会叫爹、娘、奶奶、爷爷,这些简单的话。”   花匠的妻子看季敏喜欢、好奇的模样,便把孩子从背上的兜兜里解下来,抱到怀里。   “狗子、狗子,叫夫人。”   ……狗子?   这名字把季敏逗得笑起来。   狗子娘笑着解释:“”小孩子要起个贱名儿的,好养活!”   “为什么起贱名好养活啊!”   “名字越贱,妖魔鬼怪就会讨厌孩子,不会来索孩子的命,孩子也会象狗子一样健壮,长大成人的。”   原来如此!   季敏伸手摸了摸小狗子的脑袋瓜,毛茸茸的小脑袋摸上感觉好极了。   “娘!娘!”小狗子冲着季敏叫。   他只有一岁,对所有的女性都只会发娘的音。   季敏又被逗笑了,她成了娘了。   小狗子娘见季敏这般喜欢,便把狗子递给她:“夫人想抱抱他吗?”   ……可以吗?   季敏惊喜的瞪大眼睛,这么一个小娃娃她能抱好吗?别在给摔了。   “当然可以了!”狗子娘给季敏示范了怎么抱孩子。   季敏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狗子,把他抱在怀里。   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乌溜溜的园眼睛,互相看着。   忽然,小狗子蹬着腿儿,扎着手,把脑袋往前一伸,啪的亲了季敏的脸一下。   “哇,他亲我!”季敏高兴地叫。   “小孩子就是这样,喜欢谁就会亲谁的。”狗子娘解释。   ”哦哦,我也喜欢你!”季敏也亲了小狗子一下。   小狗子便又亲了季敏一口,几个来回,季敏脸上尽是小狗子的口水。   “少夫人这么喜欢孩子,什么时候生个小少爷啊?”   狗子娘见季敏随和可亲,便也放了胆子八卦起来。   季敏点头:“小娃娃这么可爱、好玩,我明天就要生一个。”   “明天就生一个?”狗子娘笑了起来,这夫人竟然还不懂:“夫人,生孩子是要怀胎十个月的,明天可生不了。”   怀胎十个月?   季敏懵懂皱眉:“什么是怀胎十个月!”   “就是这样!”狗子娘掀开自己的衣服。   季敏看着狗子娘隆起的肚皮,就像一个圆圆的小西瓜。   “你怎么会胖成这样?”   狗子娘笑:“少夫人我这不是胖,我这是肚子里边又有了一个小娃娃,就不知道是狗子的弟弟还是妹妹”。   又有一个小娃娃?   季敏这一下更是惊讶了,指了小西瓜:“你说你这里面有个小宝宝?”   “是啊,怀胎十月月就是指娃娃在肚子里长到十个月,就会生出来的。”   哇,季敏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奇呀。   ”那我能摸摸你的肚子吗?”   “可以啊,少夫人!”   季敏伸手,犹豫着,还是不敢碰。   小狗子娘直接拉了季敏的手放到她的肚皮上:“少夫人您摸一摸,他在里面还会动呢!”。   季敏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肚皮上,蓦地惊喜叫道:“诶呀呀,他真的在动,他在踢我的手!”   “那是小娃娃在里面翻身或是踢腿呢。”   季敏想起昨天见到小娃娃的事情,连忙对玄真道长叫道:“师父,那快给我喝药吧。”   喝了药,治了宫寒,她也要快点生个小娃娃出来。   玄真道长和楚绍互看一眼,今儿怎么会这么痛快。   玄真道长逗季敏:“今天不怕苦了吗?”   “不怕、不怕!”季敏握拳大声道:“我要赶快好,我要生娃娃。”   ……这是哪里来的话!   楚绍和玄真道长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季敏能安心吃药便好。   楚绍和玄真道长因为有要事要出门,又叮咛了季敏几句,便一起离开出了别院。   等半个时辰,药熬好了,季敏还没喝呢,常嬷嬷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左右还有一更,发红包。   感谢在2020-05-01 20:46:38~2020-05-04 08:5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窝里横   常嬷嬷进屋时, 季敏正坐在梳妆台前, 试戴楚绍昨日给她买回来的新头面。   “少夫人,这可是瓜州城最大的玉玲珑首饰铺出的最新的样子呢, 是京里最流行的, 少夫人带着真好看。”彤云边给季敏试戴,边不住口的夸赞。   常嬷嬷也是识货的,这双蝶戏牡丹的粉紫宝石头面没有三、四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诶, 少爷对这少夫人也太过宠爱了。   “少夫人!”常嬷嬷上前一步给季敏行礼。   季敏从第一天来别院,就看楚绍对这位常嬷嬷并不像对其他下人,看上去更尊重一些。   楚绍也曾和她说过,这常嬷嬷是从小在他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很是尽心尽力的。   只是常嬷嬷平时在楚绍不在的时候很少来季敏的屋里, 但只要楚绍回来, 常嬷嬷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伺候。   可是她是老嬷嬷,谁又能真用她端茶倒水。   这常嬷嬷主要来是与楚绍说上两句话的, 表示下老仆的关心。   楚绍不管怎样都能与她应上两句。   不过, 季敏虽孩子心性,但小孩子是最能感受到谁人对她好,对她不好的。   季敏就觉得这常嬷嬷好像不太喜欢她, 很少与她说话,而且老是用一种深沉沉的目光看她。   季敏便也不太喜欢常嬷嬷,好在常嬷嬷平时也不来伺候,季敏也乐得不看她。   今日常嬷嬷主动来给季敏请安,季敏看了, 便抬手让她起身。   常嬷嬷站直身子,心里等着季敏让她坐。   按理说像常嬷嬷是有脸面的老嬷嬷,一般主人家都会赐个春凳坐的。   奈何,季敏却是不懂这些庶事的。   她忘记了前尘往事,别院里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主子,楚绍根本不会拘着她,给她讲这些规矩俗礼的。   除了楚绍,季敏身也称做亲近长辈的就是玄真道长了。   只是玄真道长拿她当孩子看,而且玄真本身是修道之人,根本不在乎这些红尘俗礼,也不会与她讲这些的。   下人们更不敢和季敏说什么规矩之事。   常嬷嬷虽是老嬷嬷,也是下人,而且季敏与她还没有彤云等人亲近。   季敏就对常嬷嬷像对别的下人一般待遇。   常嬷嬷站了片刻,没有等到季敏赐座的话来,再看季敏正坐在梳妆台前,兴致勃勃的用西洋镜试她的头面呢。   “彤云,你说用这头面,今日梳什么头,配什么衣服好呢?”   得了这么好看的头饰,季敏耐不住要好好打扮一番,出去逛一逛。   “今日给少夫人梳飞天髻,配雪缎襦裙先试试可好!”彤云忙道。   “好!”季敏高兴点头。   碧叶看着站着的常嬷嬷,她是懂的,便冲彤云使了眼色。   彤云当然也明白,但从上次遇蛇后,她们两个对季敏可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事。   因为她们心里清楚,一旦做错事,就算季敏好说话,楚绍却是绝对不能饶了她们的。   就这样季敏又照着镜子美了一会儿,才发现彤云的目光一直往常嬷嬷那里瞟。   她这才注意到常嬷嬷像被罚站了一般站在那里,脸色如罩乌云。   “嬷嬷,你有什么事情吗?”   季敏看常嬷嬷像根木头似的立在那,总觉得有些不得劲,就想着让她说完话,她就能自己离开了。   常嬷嬷看季敏一是没让她坐,二是还与她这般不客气,心里便更是不高兴。   这少夫人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少夫人,今日奴婢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常嬷嬷还是知道尊卑的,此刻是隐了心中的不满,恭敬开口。   若是一般主人家听了这话,便会明白常嬷嬷是想说什么意见或想法,都会大度的让她但说无妨。   可是常嬷嬷遇到的是季敏,季敏无论是中蛊前和中蛊后,都是不走寻常路的人。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敏奇怪,这常嬷嬷怎么了?说句话还要来问她允不允许。   “你要说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你觉得不该讲你就不要说,该讲你就痛快说就可以了。”   季敏没多想,她是从字面上理解常嬷嬷的话。   彤云和碧叶又互相看了一眼,诶,这常嬷嬷平日里也来陪着少夫人,对少夫人的性格一点不了解。   与少夫人说话可不能绕弯子,直来直去是最好的,否则弄不好就弄得没有面子了。   果然常嬷嬷被季敏怼的,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就是废话了。   常嬷嬷运了运气才继续说道:“那奴婢就说了,奴婢在少爷身边十几年了,终于盼到少爷娶了少夫人,奴婢心中委实高兴。”   说着常嬷嬷拿出袖口中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   “嬷嬷,你高兴为什么还要哭啊!别哭了,你应该笑!”季敏不懂常嬷嬷有什么好哭的,便好心劝了一句。   常嬷嬷的手帕子放在脸上就有些发僵,这少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她装模作样?   不过常嬷嬷也是见过世面的,马上便接话道:“奴婢这是高兴的哭了。”   说完,她察言观色,看季敏听了她的话随意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季敏是着急有了新头面,要配衣服、妆容,去外面显摆显摆的,她的心思就没在常嬷嬷这!   常嬷嬷看季敏左转脸,右转脸,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根本也没听她说话的意思。   便忍了气道:“少夫人这头面当真好看。”   季敏听了常嬷嬷这话,对了她的心思,高兴了:“嬷嬷也觉得好看,嗯,的确是好看的。”   “奴婢看没有个三、四千两银子是买不下的!”   常嬷嬷这话是提醒季敏注意些价钱,一个头面花这么多钱,是可以称得上铺张的。   可季敏哪里知道什么贵与不贵的事,她对钱也根本没什么概念。   她美滋滋的接着上一句话道:“夫君的眼光真好,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能买到最好看的。”   常嬷嬷心里这个堵啊,花了这么大笔银子,当然得买最好的,否则不成冤大头了嘛!   常嬷嬷觉得自己也别绕圈子了,如果不入正题,这少夫人就一直能装傻下去。   “少夫人,奴婢既是在少爷身边这么长时间,今日倚老卖老说一句,少爷对少夫人爱敬有加,少夫人对少爷也要厮敬厮爱才好!”   季敏这次听明白了,高高兴兴道:“那是自然,夫君对我好,我对夫君当然也要好的!”   “那少夫人以后更得多疼惜些少爷,让少爷回家来更舒心些!”   常嬷嬷觉得自己今日是忠心为主,一片丹心。   彤云和碧叶听了常嬷嬷的话,眼皮就是一跳,常嬷嬷怎么和少夫人说这样话。   季敏到没觉得这话其实是有些针对性了,她是从心里想着要对楚绍好的,便歪了歪头,不懂就问:“嬷嬷说让我多疼夫君,让他更舒服,那我该都做些什么?”   常嬷嬷心里舒坦些,这种态度才是应该的嘛。   “做女子三从四德,嫁了人就得以夫为天,遵从《女戒》、《女德》,要温淑良恭,就比如昨晚少夫人是要主动与少爷说分房而睡的。”   常嬷嬷说得前面两句,季敏半懂不懂,但是后面一句,季敏就觉得不解:“我为什么要与夫君分房而睡啊?”   常嬷嬷一愣,这少夫人竟然不懂来癸水的规矩吗?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不过季敏既然问了,常嬷嬷只能答了:“癸水乃污秽不洁之物,少爷沾了是会晦气的,少夫人就应带了戒指或头点朱砂告知少爷,让少爷到别处休息。”   季敏皱眉:“污秽不洁之物?可是师父说,来了癸水,宫寒好了,就可以生娃娃了,若没有癸水,就生不了娃娃,这癸水是有用之物啊!”   常嬷嬷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少夫人,你、你这么能与外男说你的癸水一事。”   “外男?你说师父吗?我来癸水肚子疼,师父给我号脉,我当然要和师父说了,夫君也在啊!”   季敏心里开始有些不耐了,她一心请教,可这常嬷嬷说的有关癸水的话一点都不对,还让她与阿绍分开睡觉、还不让她与玄真师父说话,这是在啰嗦什么!   彤云、碧叶听到这里,她们站在季敏身后,忙给常嬷嬷使眼色,让常嬷嬷别说了,再说下去,少夫人要来脾气,就不知道能出什么事了!   可常嬷嬷听了季敏这话,这少夫人竟然不觉得她行为是大错的,这可是不行的。   自已作为忠仆,就更应该与少夫人好生的说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感谢在2020-05-04 08:54:38~2020-05-04 18:13: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如棒喝   女子来月事, 往往会腹痛和心情不好, 愿意发脾气。   季敏现在本身就是孩子心性,在加上来月事身体又不舒服, 此刻听了常嬷嬷的话就更觉不耐烦了。   这时, 小丫鬟端来熬好的汤药,虽然楚绍和玄真道长临走时,季敏答应他们要好好吃药, 可是现在心里不舒服,彤云拿了勺子要喂她,她便发了脾气:“我不喝。”   其实季敏这样子,若把她当成孩子拿她喜欢的东西或她感兴趣的话题哄一哄,逗一逗, 转移了情绪就没事了。   可偏偏没眼色的常嬷嬷站在这里, 还心怀“进谏”之心,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   “少夫人, 你得喝药啊, 你这宫寒之症不好,可是会影响到生孩子的,这子嗣之事可是大事。”   季敏本来就心烦, 常嬷嬷这又郁郁叨叨的,她心里隐隐冒出火来,就不想听:“我不吃药也能生娃娃,我还会生个漂亮的女娃娃呢。”   常嬷嬷心里也生气,摇头:“少夫人, 有病就得吃药,而且少夫人不能光生小小姐,必得要生了小少爷的!”   彤云和碧叶心里急啊,这常嬷嬷平时也不是这般没头脑的,怎么今天还与少夫人抬起杠来。   彤云忙打岔,端着药碗:“少夫人,这药不苦的,少爷前天给您买的蜜饯,本来让您一天吃两颗,今早少爷还特意吩咐奴婢,你若是喝了药,今天给您四颗吃。”   可季敏这时已经是控制不住脾气了,她推开彤云的手,拧了秀美看常嬷嬷大声道:“我就是不喝药,不喝,我就是要生女娃娃,不生男娃娃,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彤云、碧叶这是第一次看季敏有些发火了,这位少夫人自来了别院,天真烂漫,是很好伺候的主子,只要陪她玩好,她对下人是没什么要求的。   此刻这般大声说话,可见心里是生气了。   少夫人来了月事,可是不能生气的,别在气坏身体。   彤云忙上来劝:“少夫人,您不喜欢喝药,就不喝,奴婢们陪您出去听书可好!”   因楚绍怕季敏闷,又在别院养了两个说书和唱曲的。   季敏来了月事,不能跳绳、踢毽,做剧烈运动,正好可以听书、听曲。   碧叶也忙冲常嬷嬷使眼色,嘴里道:“嬷嬷,您不说要去厨房给少夫人亲手做道菜吗?”   碧叶这是给常嬷嬷台阶,让她赶快走。   要是一般下人这时就该马上就坡下驴,赔个礼,然后赶快离开。   但常嬷嬷此时也来劲了,她觉得自已可不能走。   她是一直跟在楚绍身边的老嬷嬷,自己的丈夫还因为救楚绍,受伤而死。   在这别院里的仆役中,她可是最有脸面的,这些丫鬟婆子们都得对她礼让三分的。   就是连少爷都未曾与大声说过话,季敏今日竟然冲她喊。   而且最主要的是,少爷从京城中了状元回来,就带回来这么个女子,说是少夫人。   可这少夫人,一是没看见有婚书和傍身的嫁妆,现在用的都是少爷的钱和人。   二是来了江东,就在这别院里窝着,也不去拜见老夫人。   三是看她这些日子的做派,不懂规矩,不懂理家,就是一天只吃喝玩乐,大手大脚的花钱,就是仗着少爷对她的宠爱罢了。这哪里是正经夫人,分明就是个妾氏玩物,在这里狐假虎威。   今日自己好心好意的提醒她一句,她还这般无理吵闹,那自己就更要与她说道说道。   常嬷嬷挺直了身子:“少夫人这般说话,可就有失道理了,楚家这么大的产业必须得有小少爷来继承,哪能不生儿子,只生女儿呢。   “可我就要生女儿,不生儿子呢?”季敏越发的生气,杠了起来。   常嬷嬷忍不住撇了一下嘴,这话说得简直是没头脑,母凭子贵,不生儿子迟早被休,这话少爷听了都得生气,还容得你在这里叫唤。   “少夫人您不想生儿子,这江东哭着喊着想嫁给我们少爷做妾生儿子的女子多了去了。   奴婢今天就多说一句话,这做妻子的三从四德,要端庄贤良,要学着如何伺候丈夫,如何持家。   可不能一天只知吃喝玩乐,就比如丈夫劳累了一天回来,就得好生伺候丈夫更衣、沐浴、用饭,怎会还让做丈夫的再给妻子喂饭……”   季敏看着常嬷嬷的嘴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她有的能听明白,有的却听不懂。   可她就觉得常嬷嬷的话不对,她想反驳,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季敏只觉得心头火起,那火无处可去,一下冲到了头顶,她就觉得头像针扎的一疼,眼前白光一闪。   常嬷嬷正在那扒拉扒拉的说呢,忽听简洁的两字:“住口。”   这两个字是如冷泉过冰,带着摄骨的寒意,让人听了,不由得身子就一抖。   ……谁在说话?   不仅是常常嬷嬷,彤云、碧叶,也感觉身子有些发凉。   她们听这两个字,声音很熟悉但又非常陌生。   这三个人不由得一起看向季敏,便是就一惊。   眼前的少夫人垂眸坐在椅子中,手里随意的拿了一个口脂盒子在转弄。   她的姿态很是放松。没有看屋里的三个人。   可这屋里的三人就觉得少夫人身上莫名的带着一种骇人的气势,她们的腿不禁就有些发软。   少夫人并没有看她们,可这种不看,是仿佛她们三个不值得少夫人一看,那是来自上位者的毫不在意的的蔑视。   “你刚才说女子要三从四德,要端庄贤良,要伺候丈夫,要管家生子,我问你,你是这样对的丈夫吗?”   季敏声音淡淡,可听在三个人的耳朵里,却觉得那声音是带着雷霆之力。   常嬷嬷就觉得心慌、腿软:“我、我的丈夫已经去世了!”   “那你丈夫活着的时候,可曾纳妾?”   “没有,我有一儿一女,而且夫妻恩爱,不需纳妾。”常嬷嬷越说声音越小,越说心越虚。   但她不敢说假话,只觉得她若假话,可能、可能……   “哦,那的儿媳也是这般听你的话,伺候你的儿子吗?”   常嬷嬷不知该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那你的女儿也是这般伺候你的女婿吗?”   她的女儿?常嬷嬷的脸一下子白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她就见季敏撩眼皮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看得常嬷嬷心突的一跳,都像要从嘴里蹦出来。   她忙捂住胸口,闭着眼睛,一口气嚎道:“我的女儿第一次出嫁时,婆家无良,看我女儿只生了一个女娃,做婆婆就时常打骂、研磨我的女儿,做丈夫的还一连纳了两房妾氏,宠妾灭妻,后来被少爷知道,少爷派人用法子才让我女儿和离,出了火坑,如今我女儿二嫁少爷身边的小厮,虽又只生了个女娃,但夫妻十分恩爱。”   “哦!我听你这话,可是有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季敏的话不急不缓,一字一字听到了三个人的耳朵里:“你对你自己女儿和对你的儿媳可是两种态度,不知在你儿媳眼里,你是否是无良的婆家呢。   还有,你一个奴仆,竟敢跟主母如此说话,妄议主人家的事情,是谁给你的胆子,是谁指使你来说这番话的?”   “没、没、人指使奴婢!”冷汗从常嬷嬷的额头滴了下来。   “没人!”季敏短促一笑,忽然一抬手,拍在了梳妆台上。   三个人就听啪的一声,震得她们耳膜嗡嗡响,花梨木做的梳妆台被季敏一掌打得四分五裂,上面的西洋镜、首饰盒、化妆盒噼里啪啦的全都掉在了厚绒洋毯上。   这三个人再也站立不住了,扑通跪倒在地。   彤云、碧叶口中连连叫道:“少夫人息怒、少夫人息怒。”   常嬷嬷看着这像换了一个人的少夫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季敏眼风扫了扫常嬷嬷:“说,是谁指使你的?”   常嬷嬷就觉得似刀刮在她脸上,她眼泪都下来了,跪下那里连连摇头,摇手。   “不说!”季敏嘴角一勾,一抬手,手中的珐琅口脂盒打出,正打在常嬷嬷头上金簪簪尾。   金簪被口脂盒从头上打落,常嬷嬷的头发像疯子一般披落下来。她吓得尖叫一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在晕倒时,她好像听见彤云、碧叶也在尖叫:“少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4 18:13:49~2020-05-05 17:3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秋墨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觅真相(上)一更   楚绍与玄真道长接到别院传来的信, 匆匆赶了回来。   楚绍是跑着进了内房, 见到躺在床上的季敏,一把把她搂在怀里:“敏敏,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敏扁着嘴, 眼泪汪汪:“我肚子疼!”,又举起手:“还有手也疼。”   楚绍忙看向跟着而来的玄真道长,玄真上来给季敏号了脉:“阿敏, 来月事这几天不能生气,不能着凉,要好生保护身体。来,师父这里有丸药,你吃一颗, 好好睡一觉, 就好了。”   季敏乖巧点头,接过丸药, 一下扔进嘴里, 也没嚼,直接就咽了下去。   “呃呃!”季敏的嗓子眼被大丸药卡住,脸被憋的一下子便通红, 直翻白眼。   楚绍忙拿了茶水喂她,又给她拍背,季敏眼泪都憋出来了,可算把药丸咽了下去。   这药丸是养气凝神的,楚绍便哄了季敏睡了。   季敏刚才闹了一场, 精神头也有些不足,一会儿便睡着了。   楚绍给季敏把薄被往上盖了盖,无声示意两个小丫鬟守着,又指了了指彤云、碧叶,才轻手轻脚的出了屋。   到了外间,楚绍刚坐下,彤云、碧叶两个扑通就跪了下去,砰砰磕头:“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楚绍脸似寒霜:“说,怎么回事?”   彤云、碧叶浑身战栗的讲了今早常嬷嬷来后的一切事情。   “少爷,少夫人用口脂盒打掉常嬷嬷的金簪后,便一下子晕了过去,奴婢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连忙通知了少爷和道长。”   玄真道长看楚绍冷冷的目光,就仿佛要杀人,便连忙问道:“那少夫人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少夫人是过了半个时辰醒来的,少夫人醒来、醒来……”彤云哆哆嗦嗦的不知该怎么说好。   “她醒过来怎么了?”楚绍冷声追问道。   彤云、碧叶听着楚绍冰冷的声音,与之前少夫人拍碎梳妆台时是那么的相似,都让人畏惧不已。   彤云本能的觉得自已必须说实话,否则可能会连命都没有了:“少夫人在晕倒前和醒过来后就像两个人,醒过来的少夫人才是奴婢们熟悉的。”   彤云说完后,   等了片刻,彤云和碧叶终于听到了楚绍的声音,声音中的怒气削减了些:“少夫人为人和煦,但若是谁惹怒了她,你们也看到,少夫人武功有多高了,今日之事不得再提起,但再有人敢在少夫人面前胡说,你们直接把人打出去。”   彤云和碧叶忙磕头应了声是,皆心下一松,总算少爷饶过她们两个了。   等两个丫鬟都出去了,玄真看着一脸沉思的楚绍:“公子,在想什么?”   “师父,阿敏这样是不是快要恢复过来了?”   玄真微微摇了摇头:“按书上的记载,一般的蛊都是“子母”蛊,母蛊入人体,想要解蛊,需用子蛊来呼唤母蛊,但阿敏中的这“如梦”蛊,只有一母蛊,没有子蛊,迄今没有记录可解开它。阿敏这一次如此,就不知何种原因。”   “如梦!”楚绍唇角微抿,想着在药书上看到的那句话:中此蛊者,如坠梦中,忘记前尘往事,性格大变,若寡言者则变成多言,若活泼者则变得抑郁……   “师父,阿敏应该是在攻打南诏时,南诏人为了取胜,给阿敏下了此蛊,想要阿敏变成一个普通人,   但按书上所说,中了此蛊半月后起作用,但是阿敏一直从战胜南诏后都没有发作,反而是过了近一年以后才变成现在的模样,这是为何呢?”   ”此蛊应该是能够摄控人的心神,让人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贫道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阿敏是个自控力极高的人。一般人可能半月内便被蛊左右了自己的心神,但是阿敏这种坚韧之人,蛊一直无法完全控制她,直到阿敏落水后,身体比较虚弱,蛊才趁虚而入。   今日可能是某种契机,让阿敏又重新控制了自己,但只恢复了半个时辰。”   “嗯,今日应该是阿敏生气了,如此看情绪上波动的造成的?”楚绍抬眼看玄真道长。   “应该是!”玄真道长抖了抖拂尘:“公子,若是如此我们可以再拿事情刺激阿敏,看看她是否能……”   玄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楚绍打断,楚绍坚定摆手:“不、我们还不知这样会对阿敏身体有什么影响,会不会伤害她的身体,此事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玄真道长点头:“公子说的有道理。”   “少爷、道长,常嬷嬷求见。”   楚绍微哼:“让她进来吧。”   玄真觑了楚绍的脸色,想劝解两句,到底叹了口气:“”贫道去给阿敏熬药!”。   常嬷嬷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此次可没了之前的精神头儿,一进屋便跪了下来:“少爷,老奴前来请罪。”   楚绍也没了往日的和气,只冷冷地看着她:“你犯了何罪?”   “老奴不应该同少夫人那般说话,引得少夫人晕了过去,还请少爷处罚。”   “该如何处罚你?应该由少夫人决定。”   常嬷嬷一听楚绍这话,就是不管她了,若是让季敏来决定,那她可能就会被赶出别院。   常嬷嬷忙跪爬两步,拽住楚绍的袍角,眼泪也下来了:“少爷,老奴知错了,求您和少夫人好好说说……”   “说什么?”楚绍呼出一口浊气:“常嬷嬷,你是老嬷嬷,可惜你和他们想的是一样的,觉得阿敏不应该留在我的身边,他们觉得我被女色所惑,无法说通,便让你来与阿敏说,好让阿敏能自惭形秽,能主动离开我,是不是?”   常嬷嬷看着楚绍平静的说出这些,她还是了解楚绍的一些性子的。   少爷面子上越是平静,就证明他的内心是越不平静的,这一次她是真的惹怒少爷了。   常嬷嬷身子战栗起来,这下眼泪是真的吓了出来,她急道:“少爷,少爷,老奴并不是与李师爷他们想的一样,老奴就是觉得,就是觉得少夫人的身份和行事配不上少爷罢了,所以老奴、老奴才多嘴了!”   说着常嬷嬷挥手打了了自己两记耳光:“老奴如今真的知错了!少爷饶命啊!”   “觉得少夫人的身份配不上我?”楚绍勾唇:“真是天大的笑话!常嬷嬷,你可知,我说让少夫人决定处罚你,是在救你!   以她的性子,从来都不会过分的为难女子,你应该庆幸,她即使生气,也只是出手打飞了你的簪子,你若是男子,此时都应该没命了。   楚绍又摇了摇头:“诶,我这样说也不对,若是往日的她,你连看到她的机会都不会有,若能服侍她,那都是大造化,又怎么敢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诶,是我委屈了她。”   常嬷嬷张了嘴,她怎么听不懂少爷在说什么。   这时,碧叶匆匆跑进来:“少爷,少夫人醒了,找您……”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 第76章 觅真相(下)   楚绍听碧叶说季敏醒了, 忙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跪在那里不知所以的常嬷嬷:“常嬷嬷, 我记得你的老家在江东杞县,等会儿我派人送你一家回去吧。”   常嬷嬷听了, 只觉得如雷轰顶, 她这一家人这是被少爷给赶走了。   她老了,可是她的儿子元哥儿还在少爷手下做事,这样一来, 儿子的前程不是都没有了。   常嬷嬷猛地往前一扑,又拽住楚绍的袍角,以头抢地,涕泪横流:“少爷,元哥儿一直在您手下做事, 他没犯错啊, 求求您看在元哥儿死去的爹的份上,饶了老奴这一次吧, 老奴知道错了, 老奴再也不敢了!”   楚绍拽起袍角:“常嬷嬷,你的儿子元哥儿这段时间应该没少给你讲东讲西,你与少夫人说得这些话, 他都应知道吧,我说我是在救你,并不是骗你!你还是赶快走吧!”   楚绍未再看如烂泥摊在地上的常嬷嬷,快步回了内房。   内房中,季敏做了一个梦, 梦中楚绍搂着三、四个美貌女子,然后冷脸对她说:“你什么都不会做,一天只知道玩,还生不出儿子来,我要你有何用。”   那三、四个美貌女子也趾高气扬:“我们都生儿子了!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做,还不赶快离夫君远远的。”   季敏气得从睡梦中醒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敏敏、你怎么了!”楚绍一进屋看到季敏哭得像兔子似的眼睛,忙搂住她。   “呜呜,你不是说我没有用吗?”季敏用力推开楚绍。   楚绍看她这样,忙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没有用了?敏敏,你是不是又做梦了?道长不是与你说过,梦是反的吗?”   “梦是反的,可是、可是昨天常嬷嬷来……”   季敏想到常嬷嬷说的那些话,更觉委屈:“我想要个女娃娃不行吗?”   “谁说不行!”楚绍忙搂住季敏的肩膀:“是我们两个生娃娃,别人谁敢置喙,我就是喜欢女娃娃的,一定要生一个与你一样玉雪可爱的女娃娃。”   “真的?”季敏抹了抹眼泪:“你真的喜欢女娃娃?”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绍轻声在季敏耳边道:“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喜欢女娃娃,臭小子有什么招人喜欢的。”   嗯,夫君的确是喜欢自己。   季敏被楚绍的话逗笑了:“还说呢,你不也是臭小子吗?”   楚绍看季敏笑了,心才放下来,在她耳边调笑:“嗯,我臭不臭,你不是最知道吗?”   季敏已经与楚绍同床多日,楚绍并不是君子,他因怕季敏怀孕,虽没有真枪实干,但卿卿我我这些事情一样都没少,情话更是信手拈来。   现在不通世事的季敏已经被楚绍□□得,以为夫妻间就是这样,并不觉得楚绍这样有什么不庄重的。   而且她也是喜欢与楚绍在一起,喜欢与他耳鬓厮磨的感觉。   季敏笑着在楚绍身上闻了闻:“嗯,不臭!”   楚绍看着她烂漫妩媚的样子,啄了一下她的唇:“我刚刚吃了一颗桔子糖,你也来尝尝。”   说着深亲下去。   彤云、碧叶看主人家亲密的抱在一起,倒在了床上,忙低了头,退到了门边。   季敏被楚绍这一闹,也就把常嬷嬷的事丢在了一边。   楚绍又在别院陪了季敏两日,等她月事过了后,便带着她去了瓜州城。   季敏来瓜州快一个月了,一直在别院里,今天是第一次到城里。   她看着繁闹的街市、店铺,熙熙攘攘的人流,是兴奋极了。   楚绍带着季敏逛街,季敏去了首饰铺、成衣店等,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这一路是大撒银钱。   买了一堆东西后,季敏仍是意犹未尽。   楚绍看了天色,已到正午,便带着季敏到了瓜州最大的酒楼。   三年前他们两个曾在这里吃饭,并遇到了孟冉松。   楚绍带季敏进了包间,这包间就是三年前他们吃饭的那一间。   仍然是上了一桌子海鲜,季敏吃得很快活。   楚绍看她并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阿敏,你觉得这里熟悉吗?”   季敏看楚绍握着筷子的手因为用力关节有些发白,她有些奇怪:“你第一次带我来,我怎么会熟悉这里呢。”   楚绍看着她纯真的大眼睛,笑了:“我就是随便问一问。”   吃过饭,两个人下了楼,在酒楼门口,正好与一群人遇上了。   “诶,五弟,你什么时候瓜州了!”迎面一男子向着楚绍惊讶道。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也来吃饭,我刚刚下船。”楚绍向领头的大哥拱手道。   “五弟怎么不先到家,在这外面吃起饭来。”被楚绍叫做二哥的男子阴阳怪气道。   “噢,刚下船,都有点饿了,就先吃了一口饭,这就准备回府。”楚绍听了二哥略带指责的话,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既然五弟回来了,那咱们也不吃了,就陪五弟一起回家吧。”大哥又开口道。   “不必,大哥你们还是继续,等晚上咱们再说话。”   “哦,那也成,这位是?”   这群人看着楚绍身边站着一名女郎,带着长长的白色帷帽,看不清脸,但是可以看到楚绍与她是手拉手站着的。   这些人便有些惊讶,楚绍一直是不近女色的,今日竟然会与这个女郎这般亲密,他们当然是非常好奇。   “这是我的未婚妻!”楚绍介绍了一句。   然后对季敏道:“敏敏,这几位是我的堂兄!”   季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楚绍的亲戚,楚绍从来没有与她提过家里的事情,今日突然见到,她愣了一下,微微躬了一下身子,算是打招呼了。   这几个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楚绍竟然有了未婚妻!   不过看这女子好没礼貌,也不叫人,只是行个礼。   不过这几人还不得不打呼,皆拱手叫了一声“弟妹!”   这下这几人可没心思吃饭,都想看看楚绍这天降下来的媳妇倒底是何方神圣:“五弟,那一起同府吧。”   楚绍又是淡淡一笑:“那走吧。”   这几个人是骑马而来,他们以为楚绍也骑马。   但没想到楚绍和他所谓的未婚妻直接上了马车。   马车里季敏摘下帷帽,就连忙问:“夫君,这些人倒底是什么人?我们要去哪里?不回别院了吗?”   楚绍将她鬓角散下来的发丝捋了捋:“阿敏,刚才看到那几个人是我的堂兄,他们和我的祖母、还有我的两个伯父住在瓜州的楚府,等会儿我们不回别院了,去楚府,我娘现在也在瓜州楚府,过两日是我的祖母的六十生辰。”   “就是去见你的家人吗?”季敏翻了翻眼皮。   楚绍笑:“除了我的母亲,他们其实都不算我的家人。我和他们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小时候时,他们想尽办法欺负我和我娘。   原来我和他们都住在晋阳楚家,后来我大了,他们欺负不了我了,我就用办法把他们撵出晋阳,让他们住到瓜州来了。”   季敏琢磨了琢磨楚绍的话:“我明白了,夫君,他们是坏人,之前欺负你,后来被你打败了,被你撵到瓜州住了,对吗”   楚绍笑着点头:“阿敏真聪明,说得对,他们都是坏人,所以我们来瓜州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去看他们。   但昨天我娘来瓜州给祖母祝寿了,我得带你去见我娘,本来我准备今晚和你说,明天再去楚府,只是今天遇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季敏点点头,她也没什么事,过去就过去吧。   楚绍看她一脸的无所谓的样子,搂住她:“敏敏,到了楚府,你要记得,那不是我们的家,里面的人除了我娘,都是坏人。但是这些坏人被我打怕了,他们表面上一定对我们两个很恭敬或很好,但是心里面一定会很恨我们,还会找机会害我们。”   “想害我们?”季敏皱眉。   “阿敏,你害怕吗?”楚绍拿手抹平季敏的眉头。   季敏一扬脖,大声道:“我当然不害怕了!”   楚绍看季敏的模样就像一只气势汹汹的大奶猫,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阿敏真棒,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娘,人比较心软些,你能和我一起保护她吗?”   季敏拿手抵住楚绍的胸,拿鼻头蹭了蹭他的鼻头:“你娘就是我娘,我当然得保护她,你放心吧。”   楚绍亲了亲她的唇:“好!还有阿敏,你这次还能见到我所谓的父亲,他一直没有和我和我娘住在一起,我还有两个庶弟和庶妹,你也不用太理他们。”   季敏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你爹和你娘不是夫妻吗?他们为什么没住在一起。”   楚绍勾了勾唇角:“我这父亲一直不喜欢我娘,他又纳了妾氏,生了孩子!”   ……纳妾?!   季敏想起常嬷嬷说得江东有许多女子想嫁给楚绍当妾氏。   她现在想到楚绍要和别的女子的亲密,根本受不了。   纳妾在她这里是绝对不行的!   季敏就此觉得楚绍的这个爹是大大不对的。   马处行了片刻,停了下来。   楚绍先下了车,然后扶了季敏的手,扶着她下了车。   季敏就看马车停在一座大宅前,门口有两只大石狮子,瞅着倒是挺气派的。   “走吧,敏敏!”楚绍拉了季敏的手迈步进了大门。   楚绍刚才已经遣人来府里告知了一声,他们两个刚进大门,季敏就见一中年男子脸上带着笑,匆匆跑了过来,高兴的叫道:“少爷,您来了。”   楚绍也微笑点头:“兴叔,这是少夫人!”   然后对季敏道:“敏敏,这是兴叔,是我们晋阳家中的大管家!”   他又轻声道:“是我们自己人,可以信任。”   季敏一听是自己人,便也甜甜的叫了一声:“兴叔!”   可她就见这位兴叔,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瞪了眼睛,张了嘴,木木的站在那里。   楚绍一笑:“兴叔,先去看我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不长了,埋的线都快揭开了。   感谢在2020-05-05 21:03:35~2020-05-07 20:5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car 1个,么么哒!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大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平家事(一更)   楚夫人云氏看到季敏, 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前这个女子怎么与三年前她在江南遇到的那个季公子长得那么相似呢。   要说旁人楚夫人未必能记着, 但是那位季公子楚夫人可是记得真真的。   当年儿子与季公子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后来季公子走了, 儿子像疯了似的找, 若不是当时晋阳太守找了由头把儿子关了起来,儿子就要亲自去幽州找。   可尽管儿子没有走成,也是派出了人, 只是派出的人回来说,幽州被敌军血洗,全城的人都死了,找不到季公子了。   儿子当时听了回禀,两眼发直, 一口鲜血喷出来, 就晕过去了,给她吓得都不行了。   儿子自此卧床不起, 人就像没了魂似的, 一天比一天萎靡,后来竟无法进食了。   幸亏玄真道长来了江东,精心救治, 而她又是天天在儿子面前哭,又是求神佛保佑儿子,儿子一直躺了两个多月才算好了。   自此儿子就从未提起过那位季公子。   但是她给儿子张罗亲事时,儿子一口否了,只说亲事一事, 以后再说。   这一次儿子中了状元,轰动江东,还没回江东祭祖呢,江东那些有适龄女儿的世家就纷纷找媒人来提亲。   只是有关儿子的事情,儿子都是自行决定,她说得都不算,只能推脱,等儿子回来再议。   好不容易盼了儿子从京城衣锦还乡,可没想到,昨日,儿子派人来说后天要带着未婚妻来看她,她听了心里是又高兴又诧异。   儿子这是开窍了?终于找了媳妇了!   但这是哪家的女孩子啊,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她昨天晚上想这件事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不料,儿子今天竟然提早回来了。   只是这未婚妻?   对了,当年儿子说过,季公子有位孪生的妹妹,他那时就像求娶,会不会眼前这个就是那位的妹妹啊!   楚绍这时吩咐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退下去,只留大管家楚兴,然后拉了季敏给楚夫人见礼。   季敏想着楚夫人是楚绍的母亲,她作为晚辈,是不是该给磕头啊。   便要屈膝下拜时,楚绍一把拉住她:“敏敏,你给母亲行个礼就可了!”   季敏是一国公主,按理应该是楚夫人给她下拜的。   楚绍这话一说出来,楚夫人和楚兴听了都是有些惊疑。   这没过门的儿媳妇给婆母只行礼就可以?   可是楚绍在家中说话是一言九鼎的,楚夫人和楚兴虽不解,但也没问。   季敏对这些礼仪是丝毫没有概念的,楚绍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楚绍让她与给楚夫人行礼,她便行礼。   不过她想着楚绍叫楚夫人母亲,那她也得叫母亲吧。   “母亲在上,阿敏给您见礼了!”季敏行了个福礼,清清脆脆叫道。   楚夫人听了又是一懵,这还没过门儿成亲呢,怎么就叫上母亲了,而且她说她叫阿敏。   楚夫人觉得自己怎么也得开口问一下儿子了:“阿绍,这、这……”   楚绍笑着上前,拉了季敏的手放到母亲的手里:“娘,你是不是觉得你这儿媳妇长得像一个人啊?”   楚夫人看着近在眼前的季敏,越看越像那位季公子,她看了看儿子的笑容,迟疑的点了点头:“娘看她与当年那位季公子十分的相像,儿啊,她是不是那位季公子的妹妹啊!”   楚夫人自觉想得八、九不离十。   楚绍脸上的笑容更胜:“娘,这次猜得差不多了,她不是季公子的妹妹,她就是公子,当年阿敏是女扮男装的!”   什么?   楚绍的话一出口,楚夫人和楚兴才恍然大悟。   哎呦呦,怪不得当年儿子(少爷)从季公子走后会变成那个样子,原来儿子(少爷)早就喜欢上了。   “阿绍,你是这么找到阿敏的,当年不是说她在幽州已经……”   “我是这次在京城见到阿敏的,我回江东路上,有遇到强盗,还是阿敏救了我,不过她救我,头受了伤,暂时失忆,想不起原来的事情了。”   楚夫人一听就是很心疼,忙拍了拍季敏的手:“诶哟,真是个好孩子,放心,娘和绍儿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季敏听不懂楚绍的话,什么她救了他,什么失忆?   不过季敏的还没开动脑筋想呢,就楚夫人说好好待她。   季敏便笑了:“娘,阿绍带我很好的,我也会待你好的,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没人能欺负她?   楚夫人听了又是一懵,这哪里来的话?   楚绍是知道的,季敏是记得刚才在马车里,他交代楚家其他人都是坏的,会欺负楚夫人。   这就是他的阿敏啊,即使她忘记前尘,也想着要一心保护她。   若不是楚夫人在眼前,楚绍都想把季敏抱在怀里,好好的亲上一亲的。   楚绍抬起手摸了摸季敏的头:“阿敏真乖!”   季敏就像被顺了毛的小猫咪,笑了起来。   “娘,兴叔,阿敏的事情要保密,不要与外人说。”楚绍交代。   楚夫人和楚兴忙点头,季敏当年女扮男装,与楚绍同吃同住,说不去终是不好听的。   “不过,绍儿,阿敏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你们两个订了婚,我们家该过什么彩礼,花什么钱,千万不能委屈了阿敏!”   儿子能把阿敏找回来,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来,儿子非常喜欢阿敏,那就早点成亲了,她也好早点抱孙子。   “娘,一切我都有安排,您就放心吧。”   楚夫人听了便把季敏拉在床上坐了,等她与季敏一聊天,就发现季敏与之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三年前的季敏女扮男装,她是一点也没察觉,只觉得季敏是一个出类拔萃、武功高强的少年公子,她那时是非常高兴儿子能与季敏交上朋友的。   但是恢复了女装的季敏,看上却是娇憨明媚,说话间就像一个女娃娃一般。   但楚夫人本身也是不同庶务,天真之人,与季敏说起话来,竟然是一点没有障碍,反而很是融洽。   楚绍与楚兴还要安排一些事情,便先出了屋。   等楚绍再回来,就看自家娘与季敏两个坐在床上,喝着梨子甜水,吃着小零嘴,说得正欢。   “娘,给大房、二房、还有祖母那里都已经送完礼了。”楚绍坐到季敏身边,就是她的碗,喝了一口甜梨水。   “那绍儿现在带阿敏一起去看你爹吗?”楚夫人迟疑着问了。   楚绍轻哧一声:“等晚上一起见吧。”   季敏插话:“阿绍,你把我今天买的簪子拿来,我觉得那碧玉簪,娘带了正合适。”   季敏刚才与楚夫人正聊到今日她买的东西,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给楚夫人看了。   楚夫人一听,忙点头:“绍儿,快拿来给我看。”   这么一打岔,楚夫人就把要之前话茬给抛到脑后了。   晚饭时分,楚绍祖母院子里,有人来请。   季敏就见楚夫人脸上露出担忧之色,她忙拉了楚夫人的手,心里想,果然阿绍说的,那些人原来经常欺负娘,看把娘吓得,她可一定要保护好娘。   楚绍带着季敏、楚夫人到了祖母的院子。   季敏一进正房,就见里面坐了一群人。   正中坐了一个老夫人,穿得是绫罗绸缎,但是人看上去干瘦、干瘦的,一张脸瘦成了一长条,嘴角两道深刻的下撇的法令纹,看上去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就是阿绍的祖母,诶呀,幸亏阿绍长得不像她。   季敏心中是十分庆幸。   楚绍带着季敏上前见礼,他的礼物之前已经送过来了,按理说,第一次见到季敏,楚老夫人作为祖母是应该准备礼物的。   但是楚老夫人竟然没有礼物,只点了点头,淡淡道:“阿绍来了!”   这般不讲面子,楚夫人云氏气得用手紧紧的绞了帕子。   她担心的看了一眼季敏,季敏不懂这些,也没当回事。   楚绍也没生气,拉着季敏到了楚老夫人下首坐的一名中年男子面前:“阿敏,这是父亲大人!”   这就是楚绍父亲?   季敏看着面前这位也是很瘦,皮肤暗沉,眼底带青的男子。   诶?阿绍和他爹长得一点也不像!   嗯,幸亏阿绍会长,没有长成他爹这幅模样,若长成这般模样,她才不要喜欢呢……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点多还有一更,一起发红包 第78章 据理争   季敏打量楚绍的父亲, 楚绍的父亲楚进德也打量着季敏。   这丫头片子模样倒是长得不错, 怪不得楚绍能看上眼。   季敏行福礼:“拜见父亲大人。”   楚进德一皱眉,这还没成婚呢, 就叫上父亲大人了, 看来是个不知所谓,没礼数的,便故意道:“既然叫父亲大人, 为何不行跪拜之礼!”   哼,刚才这丫头片子见到自己母亲就没有磕头,到了自己这里还只是行了礼,这般没礼数,没教养, 那他今天就拿她出口恶气, 好好训戒一番。   ……必须得磕头吗?   季敏拿眼看楚绍,楚绍脸上只是淡淡的神色, 好像没听到楚进德的话, 拉着她的手一动未动。   嗯,看来阿绍觉得是不用跪的。   楚进德看楚绍丝毫没有让季敏跪的意思,心中不由火起, 猛地一拍坐着的椅子的扶手,对楚绍怒道:“你这畜生,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吗?还不快跪下!”   楚进德这一发火,屋里立刻静了下来,楚家其他人都不做声, 没人吭一声来缓颊。   楚夫人云氏看了这情形,心中着急,咬了咬唇开口道:“三爷,都是自家人,不用了吧……”   楚进德狠狠瞪了楚夫人一眼:“就是你把这小畜生教养成这般没有规矩,眼里没有长辈,你还敢替他求情。”   楚进德说完,他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姐打扮的年轻女子便哧的一笑,笑声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楚夫人的脸腾的一红,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季敏听了楚进德的话就是一皱眉。   这人是阿绍的父亲,为什么婆母不叫他夫君,而是十分疏远的叫他“三爷!”   而且这人对婆母和阿绍没有表现出任何亲情,给自己夫人难堪,管阿绍叫小畜生。   这是当爹的样子吗?书上不是说要良母慈父吗?怎么他对阿绍和婆母一点也不像一家人。   要按往日,楚进德在楚绍手底下吃不不少亏,是不敢这样对楚绍说话的。   但现在楚绍考中了状元,天下闻名,以后要做官的,大梁做官是要以孝为先的。   他现在就用孝道来压楚绍,楚绍若是不听,他就大闹到官府去,到时便是楚绍丢脸了,说不一定以后连官都当不上了,还会被天下读书人笑话。   想到这,楚进德看楚绍站在那里还是不动弹,便要再次呵斥。   可这时,季敏觉得听不下去了,开了口:“父亲为何这般说话?”   嗯?   楚进德被季敏问得一愣,这丫头片子是在与他说话吗?她敢质问他?   看来这丫头片子是把自己当做一根葱,不知所以的来显摆了。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快站到跪下认错。”   楚进德再次端起长辈的架子,又狠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阿绍这父亲好没头脑,三番二次的叫她下跪。   他是把当自已是道观供的圣人吗?   可是普通人跪圣人,是求圣人保佑的。   这阿绍的父亲让人跪倒是像在耍威风。   季敏有些高兴了。   她从在别院与常嬷嬷怼了一次后,心态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她记不清她是怎么拍碎梳妆台的,但彤云和碧叶是与她讲了。   她又想起自己用针扎墙上的潮虫的事,由此,便觉得她的武功是很高的。   她的武功那么高,她还怕谁,要是谁再敢像常嬷嬷那样来招惹她,那她就直接开揍。   季敏把她这个想法与楚绍说了,楚绍听了搂着她直笑,说她想得对。   而且这次来楚府,楚绍在马上明明白白的和她说了,让她保护好楚夫人。   季敏觉得自己是带着任务而来的,面对楚家任何人都能退缩、害怕。   楚进德对这般无礼对待妻儿,她一定要与他说道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季敏拧起秀眉道:“人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而且父亲刚才说的话太过谬以,您说我夫君是小畜生,可他是您儿子,他若是小畜生,那您不就是老畜生吗?您这样说自己好吗?”   什么!?   楚进德张大了嘴,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好像听见眼前这丫头片子叫他“老畜生”。   他向四周看了看,楚家其他人也是张大嘴,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楚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媳妇竟然骂公爹是老畜生,这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孝道人伦了。   “你、你竟敢对长辈如此说话?我要去官府告你!你……”楚进德拿手指了季敏,手指气得直抖。   “您为什么要去官府告我啊?”   季敏更是不解、不高兴了:“我是实话实说啊,是您亲口说的小畜生啊,屋里人却听到了。   还有刚刚祖母都没有让我们行跪礼,您为什么非得要我们跪啊,按说祖母是您的母亲,你不是该听祖母的话吗?”   季敏拉了拉楚绍的手:“父亲不听祖母的话,还对自己的妻子、儿子也不尊重,还说自己是老畜生,他是不是病了?”   季敏面带忧虑:“夫君,你快去请郎中来给父亲看病吧,别再病大发了!”   你才有病呢!   楚进德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他刚想对季敏破口大骂,可就见楚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那一眼就像冰刀一样扎到了他身上。   这小畜生一向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他真要是惹怒了这小畜生,这小畜生一定会报复的。   “这是哪里来的野人,敢与爹这般说话呢。”   楚进德犹豫的瞬间,刚才对楚夫人发出嗤笑的年轻女子便站起身,气势汹汹对季敏说道。   季敏看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还说她是野人。   季敏心里更不高兴了:“你又是谁?”   那年轻小姐看了楚绍一眼,扬起下巴:“我是府里的四小姐。”   “四小姐?阿绍,她叫你父亲为爹,她是你妹妹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楚绍从进屋一直淡然的脸,此时微笑起来:“她是我父亲外室生的女儿,不是我娘生的,虽然上了家谱,却没有记到我娘名下,不算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没有与你说。”   外室生的,不是夫君的妹妹,那就是不重要人的人了。   不重要的人这样对她说话可不行。   “你干嘛说我是野人?”季敏心头火起   “我昨天看书,书上明白写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圣人都说了,非礼勿言,你这般出口伤人,我看你倒是不讲理的,是野人呢。”   楚蝉没想到楚绍张口就说她是外室生的女儿,季敏又反击她是野人。   她被人掀了面子,一时满脸通红说不出来话。   季敏想着她刚才嗤笑楚夫人,便又加了一句:“对了,我婆母在这里,她是你的主母,你一个外室女见了我的婆母为什么不上来行礼,你还随便插话,看来的确是没有教养,真就是个野人!”   季敏又拉了楚绍的手摇了摇:“夫君,父亲大人病了,这还有个野人,这要按玄真师父的话说,这府里的风水不好,一定有妖魔鬼怪,得找人来做法!”   在座的楚家人齐齐气得哽了一下,这个女子来了不到片刻,楚府就成了污秽之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诶,本来市里下通知要全面复课了,但今天冒出一例新患者,从外市回来三天,三天来去了不少地方,接触了许多人,这一下又够呛了。   感谢在2020-05-09 12:13:21~2020-05-10 20:5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黑心肠   楚蝉本想着季敏第一次来楚府, 她出其不意的给个下马威, 趁机折损一下楚绍的面子。   可没想到季敏一点新媳妇的羞涩和紧张都没有,上来就直接怼了她爹和她。   楚蝉气得浑身发抖:“当着父亲的面, 你怎么敢如此说话, 你对父亲还有没有恭敬之心,你还有没有伦理公序。”   季敏看着楚蝉奇怪道:“我对父亲很恭敬啊,我还让夫君找郎中来给父亲看病呢, 还有你说我不讲伦理公序,可你只是个小小的庶女,这么多长辈在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   而且你还敢说我是野人,还敢与我大呼小叫, 这么看你才是没有教养了, 不讲伦理公序,哼, 按理说你就该被打出去。”   季敏这一番话头头是道, 口齿清楚,说得楚蝉哑口无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楚进德看自己女儿受了委屈, 哪里肯干,他刚要开口,就听正座的楚老夫人沉着声音:“既然大家伙都见过面了,绍哥远道回来,就带着你娘和你的未婚妻先回你院子早些休息吧。”   季敏看楚绍, 还有这么多人没介绍呢,就这么拉到了。   楚绍拉了季敏的手,也没客气:“那孙儿就告退了。”   楚夫人也向楚老夫人行了礼:“母亲,那您先休息,儿媳明日再来看你。”   等季敏跟着楚绍和楚夫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就看楚夫人坐在床上,红了眼圈,拿着帕子抹眼泪。   “娘,你怎么了?”季敏忙问道。   楚夫人拉着季敏的手,掉着泪:“敏儿,今晚让你受委屈了。”   季敏摇头:“娘,我没受委屈啊,他们都没有说过我。”   “嗯,敏儿比娘强,咱们这家实际上乱得很,每次他们出幺蛾子,娘只能自己生闷气。”   “娘,您可不能自己生气,会气坏身子的,以后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嗯,敏儿是个好孩子!娘以后就靠着敏儿了!”   季敏与楚夫人说完话,就回自己屋里找处楚绍:“夫君,你昨天给我看的《宅门争斗》,《宅斗三百招》的话本子太有用了,我看了书,今天就把他们说的都没有话了,你再给我找两本这样的书来,下回他们再敢挑衅,我还要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楚绍笑道:“敏敏,总看书会累眼睛的,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他们那些人一会儿半会儿可不敢再惹你了。”   “再惹我,我就揍他们。”季敏撇了嘴,举起拳头,做出厉害模样。   “阿敏威武,他们若再出手段,咱们就揍他们。”   楚老夫人的正房里,只留老夫人,楚进德和他的两位兄长。   楚进德冲着楚老夫人恼怒道:“娘,您怎么能让那小畜生走了呢,儿子的话还没说完呢!”   楚老夫人黑了脸,旁边楚家大爷忙道:“三弟,你怎么跟娘说话呢。”   楚家二爷皮笑肉不笑道:“三弟,你还想说什么,没听人家都说了,儿子是小畜生,那当爹的就是老畜生。”   楚进德更是气恼:“二哥,你这是说得什么话,那小畜生根本不是我儿子。”   “娘,您这次贺寿,正好族长和族里的人都会来,儿子、儿子这次就要休了那不知廉耻的云氏,还要把那小畜生逐出家谱。”楚进德发狠道。   “你住口吧,你是想把我气死吗?”楚老夫人狠狠啐道:“你忘了你爹临死前说的话了?”   楚进德胸脯起伏,直喘粗气:“我就是记得爹的话,才没有撵了他们两个,但娘,今晚你也看到了他们猖狂的样子。”   楚二爷不阴不阳的拆台:“二弟,你是不是忘了,现在可不是你撵人家,是人家把咱们这些从晋阳撵到了瓜州,楚绍如今又中了状元,咱们这一大家子更得靠人家吃饭呢。”   楚进德气得一跺脚:“我就不信了,离开那小畜生,我们就活不了了。”   楚家大爷,二爷齐齐的撇了一下嘴,楚进德这些年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有什么大事时,都要闹一闹,可是回回都闹不过楚绍,白白的丢了面子。   就楚进德说得这些车轱辘话,翻过来倒过去的,大家都听腻了,都知道他就是耍耍嘴皮,痛快痛快嘴吧。   楚老夫人也是这般想法:“老三,你就消停会儿吧,你是成心不让我好好过寿吗?”   楚进德也明白母亲和兄长的想法,心里更是闹腾:“我看我就是太孝顺了,当初爹让我娶那个云氏,我就娶了,哪知娶了个丧门星回来。”   楚家大爷看他还没完,不耐烦道:“好了,说那些干什么,爹临死前也不是允许你纳妾了嘛,行了,今天也晚了,让娘早点休息吧。”   楚进德气哼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妾氏李姨娘看他回来了,故意揉红了眼眶:“老爷,刚才婵儿回来,哭得连晚饭都没有吃,今日大少爷回来,我是妾氏上不得这种场合,也没法替婵儿说句话。”   楚进德看了李姨娘含泪带怯的模样,想起过往的事情,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当年他爹楚老爷子与云氏的爹是好友。   而云氏的爹是当时大周太子身边最得力的幕僚,云家在江东就此算是很有势力,而他家只是小小的商户之家。   云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相差一岁的女儿,楚老爷子就想与云家结亲,一是好友亲上加亲,二也算借着云家靠上太子这座大山。   他家兄弟三个,他与大云氏的年纪相当,他又看大云氏生得美丽,便主动与他爹说要娶大云氏。   人娶回来,两个人也好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他就发现,这大云氏根本就是一个木头美人,一味的天真、不通庶务,也没什么风情,而且嫁过来两年都没有身孕。   可是他爹与云氏他爹还约定不许他纳妾,云家又势大,而他家的生意各方面都依靠着云家,他只能忍着。   云氏嫁过来第三年,回了一趟云家,回来不久就说她怀孕了,他那时还傻乎乎的挺高兴。   可是没想到云氏怀孕五个月时,她的妹妹小云氏从京里回来,大云氏说回家陪妹妹,可是回去两个月,就在云家早产,七个月生下楚绍。   又过了不到半年,朝堂上太子没有斗过唐皇后,被老皇帝以妄图造反、篡位的名义废掉太子之位,圈在皇陵中。   在老皇帝死后,唐皇后的儿子周静帝即位,便一杯毒酒赐死了废太子。   废太子倒了,云家便也倒了,云父和小云氏不知所踪,云家只剩下了大云氏。   他那时便想着与大云氏和离。但是楚老爷子说了,做人要讲究道义,坚决不许他与大云氏和离。   于是他就在外面偷偷养了外室,外室又给他生了两儿一女。   只是碍于楚老爷子,他一直没法把外室和儿女带回楚府。   只是楚绍因为早产,身子骨弱,像个小姑娘似的。   他不喜大云氏,便对楚绍这个体弱多病的嫡子也喜欢不起来。   可楚老爷子却是对楚绍很喜欢,一直拿楚绍当宝。   可楚绍越长越大,楚家人就都发现了,楚绍的眉眼与楚家人就没有相像的地方,与大云氏长得也不太像。   他和楚绍若在一处,没人会相信他们两个是父子。   慢慢的就传出来楚绍不是他儿子的风声来。   他便想了大云氏怀孕、生产前后的事情,就发现这些事都是在大云氏回云家时发生的。   他越想越怀疑,是不是大云氏回云家有了奸夫,才怀上的楚绍。   楚绍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他便找大云氏对证,可大云氏也不多解释,只是说楚绍是他的儿子,然后就是哭。   他看了大云氏这副模样,更是火冒三丈,越发相信楚绍不是他儿子。   于是他就去找楚老爷子要休了大云氏,把外室接回楚家。   但被他爹狠狠的打了两记耳光,而且他爹还说,不允许他动大云氏和楚绍,否则就把他赶出楚家。   他只好忍着,自此他就再未进过大云氏的房,夫妻两个形同陌路,对楚绍更是不闻不顾。   楚绍十岁时,楚老爷子生病卧床,可是仍手把手的教楚绍如何打理楚家的生意。   等到楚绍十二岁时,楚老爷子去世前,竟把楚家所有的生意都交给了楚绍。   他和他大哥、二哥一分一毫都没捞到。   等楚老爷子去世后,他们兄弟三个便想方设法想要把生意夺回来。   可是没想到,楚绍年纪虽小,看上去又温润如玉,但实际上却是心眼多如牛毛,人又心狠手辣,他们三个大人竟没有斗过这个半大毛孩子。   随着楚绍的年龄的增长,楚家的生意在他手里也不断的扩大,现在已经是原来的十倍还多。   而他们这些楚家人,也被楚绍收拾得不得不老实,虽还想夺权,奈何却不是楚绍的对手,还被楚绍从晋阳赶到了瓜州。   其实楚家人都快三年没见过楚绍了。   想来若不是楚老夫人六十大寿,楚绍又刚中状元不得不装像,否则他根本不会来瓜州看他们的。   不过楚绍虽然把他们一家撵到瓜州来,但每年都会给他们一笔钱,算养着他们。   只是这般仰人鼻息活着,而且每次想到楚绍活得这么好,而他带了“绿头巾”还得忍受着别人的笑话,楚进德就恨不得杀了楚绍。   可是如今楚绍还中了状元,那他现今就更不能把楚绍怎么样了。   楚进德越想越恨,这时小厮禀告,大爷找他。   楚进德去了楚家大爷的屋里,楚家大爷拿出一封信。   “东瀛人来信再找那个小畜生?”   因为大梁境内的楚家生意都被楚绍把持,楚家三兄弟只能另辟蹊径与东瀛人私底下勾搭上,那个东瀛的中田鹰便是他们的生意伙伴。   楚进德仔细看了信,东瀛人不仅找楚绍,还在找一个女子。   “大哥,看信上所说,中田鹰找的这个女子挺像小畜生带回来的这个所谓的未婚妻啊。”   楚家大爷点头,楚家三兄弟对了对眼神,若是让东瀛人对上楚绍,最好是让东瀛人杀了楚绍,那他们可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第80章 冤家路窄   楚老夫人的寿辰在五日后, 因为是整寿, 楚家是准备大办的。   商定在府里摆三天流水宴,亲戚朋友、街坊邻居等都是要邀请的, 府里的人一个月之前就开始张罗了。   不过府里再怎么张罗、忙活都与季敏无关, 楚家人对她和楚绍以及楚夫人基本上是无视的。   楚老夫人也不用他们请安,其他楚家人也不会来他们院子,什么事也都不与他们说。   他们三个比客人都清闲。   季敏现在是闲不住的, 府里没什么事,她就拉着楚夫人去逛街。   媳妇和老娘出去玩,楚绍因为有事情不能陪着,他便很有眼色的拿出万两银票给季敏,让她们两个尽情的花, 尽情的买。   季敏如今对钱财上是没有什么概念的, 一万银子是多少,她心里是不清楚。   楚夫人也是如此, 楚夫人这一辈子, 没出嫁时,在家靠着父母和妹妹。   嫁到楚家后,她带的嫁妆多, 手里从不差钱。   虽然与丈夫离心,但之前楚家要靠着云家,在明面上也不敢太怠慢她。   云氏倒了,奈何她又养了个好儿子。   楚绍对楚夫人是极孝顺的。   楚夫人从未缺过钱,所以对钱财她也是没什么概念的。   这婆媳两个去到了街上, 女子的天性就是愿意逛,愿意买。   什么金银首饰,布料衣服,还有特产美食,楚夫人是用惯好东西的,而季敏到底是公主,也是见惯好东西的,虽她忘记了前尘,可鉴赏的眼光还在。   就此她们两个买的物件便都是好的。   一万两银子,这一天都花光了。   婆媳两个大包小裹的回了楚府,再加上还有店铺伙计陆续送来的。   楚家的人都看到了,大房二房的人心里那个嫉恨啊,两个败家娘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得花多少银子啊。   等季敏见了楚绍,看着自已身后堆得像小山一样的东西,才稍稍觉得自已有些买多了。   季敏略有不好意思的拉了楚绍的袖子摇了摇:“夫君,明天我少买点。”   楚绍拂去她垂在颊边的鬓丝:“敏敏愿意买什么就买什么,今日买的也不算多。”   “真的买的不多吗?”季敏眨了眨眼睛。   “不多!”楚绍坚定点头。   心中叹息,他的阿敏可是公主啊。   季敏高兴了,马上现宝:“夫君,我也给你买了东西呢,你看这把玉骨扇子,是江南过来的,这件袍子是杭绸的,天气热了,你穿上能透汗的。”   楚绍笑着夸赞:“敏敏买的这些,正和我意。”   得了楚绍的认同,季敏更是来了兴头,第二天一早就又拉着楚夫人出去逛街。   整两个人又是大包小裹的回了楚府,刚到中门,便碰到了楚进德、楚蝉和李姨娘。   楚蝉看了季敏身后的小厮、丫鬟手里拿着的各种礼盒,心中是又嫉又恨,愤愤不平,不由得就去拉了拉李姨娘的袖子嘴里轻轻叫道:“娘,你看。”   李姨娘看了心里也不是滋味不过她比女儿还算能沉得住气,是柔柔弱弱的走上来,给楚夫人见礼:“见过夫人!”   李姨娘是楚老爷子临终前才允许她由外室变妾氏进了楚府,她生的儿女才上了楚家的宗谱。   李姨娘进府后,楚进德为了气楚夫人,故意弄出许多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来打楚夫人的脸。   李姨娘也在其中扇风点火,为她自己和儿女争权争财。   好在有楚绍时时刻刻的护着母亲,维护着楚夫人的体面。   楚夫人也委实不喜欢这个心思不正又心比天高的姨娘。   她见李姨娘给她见礼,只点了点头,便要和季敏回自已院子。   楚进德看楚夫人也不和他见礼,又如此冷淡自己的爱妾,前两天心中憋的火便又冒出来,指了楚夫人便喝斥道:“母亲寿辰,你是三房主母,不知帮两位嫂子操持家务也就罢了,还如此大手大脚乱买东西,一点也不知节俭。   你看看李姨娘,她今早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呢,这样一电,你哪里像个主母。”   楚夫人与楚进德虽无夫妻之实,但还挂着夫妻之名。   楚夫人想反驳楚进德,可她口拙,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季敏听了可不干了:“我和娘只来府里两天,寿辰之后就离开,我们对府里之事都不了解,若瞎帮忙那不成帮倒忙了。   我们买东西,阿绍都说买少了,我们花得是阿绍的钱,又没花你的钱,你管我们买什么。”   “还有,”季敏指了李姨娘:“她是妾,是半个奴婢,她干活不是应该的吗?”   李姨娘听了这话,立刻红了眼圈对,拉了楚进德的袖子:“老爷,您别因为我这个做奴婢的与夫人和少夫人起争执啊,奴婢做这些事都是应该的。”   楚婵在一边也马上掉了眼泪嘴里叫道:“姨娘您快别这么说,您进了楚家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才不是奴婢呢。”   楚进德哪里受得了爱妾和女儿的这番话,是指了季敏气道:“你三番五次的顶撞长辈,来人去掌她的嘴。”   楚进德身后跟了两个小厮,只是小厮是知道楚绍厉害的,听了楚进德的话就是一咧嘴。   诶,这老爷现在是痛快,可是过后楚绍要追究起来,他们两个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楚进德看小厮磨磨蹭蹭,不了不敢上前的样子,心中更是火起,他也不管了,亲自上前几步,抬手就要打季敏。   楚夫人看了忙上来拦:“老爷,不可以。”   季敏身后跟着的彤云、碧叶也着急,她的可不能让人碰了季敏的。   她们两个忙上前,跪在季敏身前:“大老爷息怒。”   正乱着呢,季敏四处看看,楚进德倒底是楚绍的爹,是长辈,她怎么也不能与他动手。   季敏看路旁正好有一块大的装饰用的山湖石。   她便后退了两步,用手撩起裙摆,猛地抬起腿向石头狠狠的踹了过去,只听咔的一声,山湖石上凸起的一角被她踹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在场的人都惊了。   季敏是惊喜,她听彤云说自已一掌拍碎个梳妆台,现在这里没有梳妆台,她便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踹山湖石,没想到真被她踹碎一块。   但对楚进德这几人来说,便是惊吓了。   这么硬的石头都能踹碎,楚绍找的这个媳妇是长了铁腿吗?   直到季敏和楚夫人走远了,他们还没反过味来。   不过这一幕,却是转角站着的三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孟卿、孟柔互相惊诧的看了一眼,都面向旁边的男子:“大哥,你觉不觉刚才那个女子像不像,三年前我们见过的那位季公子啊。”   孟冉松的手在袍袖中狠狠的捏成了拳头。   ……季敏!   没想到三年后我们又见面了! 第81章 阴谋   孟冉松看到季敏心中的震惊是无以言说的。   三年前, 在晋阳太守府, 他和董玉宝差一点把中了媚毒的季敏给办了,只可惜, 功亏一篑, 让季敏跑掉了。   他和董玉宝知道闯祸了,董玉宝没办法只好与父亲董长林说了。   董长林气得给了董玉宝一记耳光,这才把季敏真实身份讲了出来。   韩宗渊在大周是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 民望极高,一般百姓都知道他。   董玉宝、孟冉松都没想到他的女儿会姓季,还长得这般美貌,还女扮男装。   可是事情到现在这样,该怎么办?   这时中田鹰来了, 他被季敏的手下缠住, 虽然杀了几个护卫,但还是让季敏逃脱了。   中田鹰想着季敏在海上杀他的兄弟们的模样, 心里发狠, 便直接向董长林进言,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与其让季敏回幽州, 与韩宗渊说实情,彼此翻脸。   不如在江东把季敏抓住,直接与董玉宝成婚,生米煮成熟饭。   韩宗渊不是极喜欢季敏这个女儿嘛,这样就算把季敏弄做人质, 也能把韩宗渊控制住。   董长林有些犹豫,他是了解韩宗渊性格的,他这样弄季敏,韩宗渊一定会找机会报仇的。   董玉宝听了中田鹰的计划可是高兴,季敏这般美貌,虽然武功高点,但弄到手,他有许多手段能让她听话的。   董玉宝是亟不可待,连声催促董长林。   董长林一狠心,这无毒不丈夫,就这么办了。   但上哪抓季敏呢?   孟冉松第一个就想到了楚绍。   季敏和楚绍关系那么好,她一定会找楚绍解毒的。   董长林一听,心里气啊,他下的媚毒,居然便宜楚绍了。   中田鹰想着季敏在海上时,乘坐的是楚家大船,便也认可了孟冉松的判断。   于是董长林分兵两路,一路去追季敏的护卫,,另外一路去楚家找楚绍。   可是到了晋阳楚家的楚宅,楚绍没在。   问下人楚绍去哪里了,下人们都摇头,不知道少爷去哪儿。   这可把董长林的人急坏了。   还是孟冉松想了办法,他是楚家二爷家的亲戚,就以做客的名义去拜见楚夫人。   但楚夫人出去逛街遇大雨,在自家店铺避雨避了一个多时辰才等回楚宅。   楚夫人心思简单,被孟冉松几句话就套出了真话,说楚绍并没回楚家住,而是在木槿山别院住着呢。   孟冉松便告辞出来,说要去别院找楚绍商议事情。   这一路人就到了别院,可别院里也没有楚绍。   再问下人,别院里的下人嘴也非常紧,就是不说楚绍去哪了。   这伙人是威逼利诱啊,就是撬不开下人们的嘴。   后来追季敏护卫的那一路人马也追着护卫到了木槿山下。   这两伙人一聚头,就肯定季敏是在这木槿山上。   找不到人怎么办?   那就放火烧山。   别家的管家忙拦阻,放火烧山这哪里行,这山可是楚家自已的山头。   楚家在江东也是大户,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可是这伙人亮出的是晋阳官府的名头。   这民不能与官斗。   别院管家看拦不住了,才说木槿山上也有屋子。   自家少爷是在山上的屋子住着呢。   等这伙人扑到山顶上,见到楚绍。   楚绍刚刚醒来,正也在找不见踪迹的季敏呢。   这帮人找不到季敏,就把楚绍抓到太守府,逼出楚绍说出季敏的下落。   那时的楚绍是真的不知道季敏去哪了,也真的不知道季敏的身份和她在太守府遭遇了什么事情。   这帮人把楚绍关了十天,也没问出个究竟。   最后只好把楚绍放了,经过这一闹楚绍也知道季敏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也不好,他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找季敏。   今日孟冉松以亲戚的身份来瓜洲楚家给楚老夫人拜寿的。   这两年他过得是非常不好。   韩宗渊称帝,季敏成了公主。   董长林和董玉宝父子两个吓得弃宫而逃,落草成了海盗。   而他也怕季敏让人来抓他,他不想再和董家父子有所联系,便没有往灜岛国跑,而是以做生意的名义跑到了江东祁连山北面的东夷国,投靠了东夷人。   时间长了,他听说季敏去攻打南昭国,而官府也没有来找他,他的心才放下一点。   他现在是东夷人的探子,时常回大梁收集些信息和情报。   这次他来楚家,是得到了一些有关楚绍的消息,想趁机查验一番。   可是没想到却看到了穿了女装的季敏。   孟冉松心中震惊之余,就有些害怕了。   季敏不是来抓他的吧。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跑吗?   可是季敏是公主,在大梁境界他能跑到哪里去。   孟冉松努力的压住心中的恐慌,回想刚才的一幕。   ……不对啊?   季敏身为公主,到了瓜州怎么一点儿风声和动静也没有呢?   而且刚才他竟然听见季敏管楚夫人叫娘,管楚进德叫爹。   最不可思议的是楚进德竟然让小厮去打季敏的脸。   这显然是楚家人并不知道季敏公主的身份儿,而且也没有听说楚绍做了驸马。   难道是他认错了人,毕竟季敏当年只是穿男装,没有穿过女装。   难道是楚绍暗恋季敏,自己当不了驸马,就找了一个像季敏的女子?   孟冉松心眼儿连转,正好孟卿、孟柔问他这女子长得是否像当年的季公子。   “我觉得长得也很像,说不定就是兄妹呢。   正好你们两个就去拜见楚夫人吧,就和这位楚绍的未婚妻聊一聊,看她是否认那位季公子。   不过千万别说我来楚府了。”   孟卿、孟柔知道三年前自家大哥,打季公子的主意,反被季公子打了,而且还与楚绍闹了别扭,这些年基本上与楚绍不见面的。   本来孟家只是楚家二夫人的娘家,与楚夫人不算亲近。   但孟卿、孟柔当年都暗恋楚绍,现在她们虽然都嫁人,可那点少女梦还在。   都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抓住了楚绍的心。   故此听了孟冉松的话,就动了念头,便一起去了楚夫人的院子。   孟冉松也不敢在楚家再待着了,连忙回了瓜州城的孟府,安排事情,不行就准备跑路回东夷国。   孟冉松在孟府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等回来孟卿、孟柔。   “楚绍的未婚妻到底怎么样啊?”   “大哥,给你讲,这女子可真有些意思。”   孟卿、孟柔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她说她叫阿敏,我们问她是不是季公子的妹妹?   她反问我们是季公子是谁,楚夫人也说她不认识什么季公子。   还有这位阿敏姑娘,我们进屋时,她竟然在屋里玩弹珠和九连环等小孩子玩的玩具。”   孟卿不可思议的笑:“最逗的是说出来的话也像小孩子。”   孟卿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她竟指着我的肚子问小孩子怎么会藏到肚子里,不怕被闷坏。   还说她也要生娃娃,而且就要生女娃娃。”   哪里会有还未成婚的姑娘当着外人一点不害羞的说这种话。   孟柔指了指自已的头:“我都觉得这位阿敏姑娘像是脑子有问题。”   孟卿点头:“我也觉得,我们进去时,有丫环端了药碗出来,楚夫人看上去没有病,那就是这个阿敏身上有什么病,正在吃药呢。”   她们两个唏嘘,楚绍怎么找了这么个女子,除了长得美貌一点,没看出来有任何过人之处。   孟冉松听了,心中又是翻了个,这女子自称阿敏,那就一定是季敏。   可是无论是三年前季敏还是传闻中的长公主季敏,都与孟卿、孟柔嘴里的这个阿敏大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小厮来找孟冉松:“公子,东夷大殿下给您回信了。”   孟冉松接了密信看了,看来他得赶快联系中田鹰了。   这一次是一定要想办法抓到季敏和楚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榜,先写到这,马上是两个人的二次。 第82章 见亲人(一更)   季敏并不知道她如今像唐僧肉一般, 被各种妖魔鬼怪惦记上了。   楚绍事忙, 而在楚家,他们两个是未婚夫妻的身份, 就不能住在一起。   季敏是与楚夫人住在一个院子里的, 故此这三天,她只有早上楚绍给楚夫人请安时才能见一面。   因昨日她与楚夫人出去逛街,被楚进德遇到, 说她们两个奢侈浪费,不知节俭,楚夫人便不再出去了。   这让季敏很奇怪,楚进德那副宠妾灭妻的模样,楚夫人怎么还肯听他的话。   季敏问楚夫人为什么, 楚夫人开始不肯说, 季敏问紧了,她才支支吾吾道:“总是我对不起他。”   楚夫人这个样子会做对不起楚进德的事?   季敏惊讶了, 可楚夫人能做什么对不起楚进德的事情呢?   她想起看的话本子上的一些故事, 难道、难道,楚夫人另外有情人?给楚进德带了绿头巾?   所以才会她和楚进德才会这样?   季敏脑补了一场虐恋情深的大戏。   诶,还有啊, 阿绍长得与楚进德一点都不像,会不会阿绍不是楚进德的儿子,他是楚夫人与她的情人的孩子。   季敏觉得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时激动的脸都红了。   楚夫人看季敏红红的小脸蛋,奇怪:“阿敏, 你很热吗?”   季敏用手捂了捂脸,好像的确有点热,不过她觉得她能理解楚夫人的红杏出墙,楚进德那样子哪能配得上楚夫人。   就不知道楚夫人的情人,阿绍的亲爹是谁?   想来阿绍长得那般俊美,他的亲爹也一定长得不差。   楚夫人不知季敏小脑袋瓜里一下子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真以为季敏热了呢,而且一个挺活泼的小姑娘,就这样陪着她在屋里坐着,也是拘束了。   “阿敏,我们到后花园里去转一转吧。”   “好啊!”季敏也在屋子里坐闷了。   婆媳两个到了楚府后花园,楚府里的花草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两个人就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两个人正走着,忽然眼前蹦出四个男子,拦在了他们面前。   季敏和楚夫人都是一愣,这是什么人,怎么大白天进入后宅了。   而且没看见他们是从门进来的,好像是一下子冒出来的。   再仔细看,这些人穿着灰绿色的衣服,脸上蒙着同色的面罩,手里拿着弯刀。   跟着季敏的彤云、碧叶忙惊呼一声:“你们是干什么的?”   四名男子也不答话,直接挥刀便冲向季敏。   彤云和碧叶看了嘴里忙大叫道:“来人啊,抓贼啊!”说着拦向前去。   季敏和楚夫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们面前的是贼人。   也不怪她们两个人怔仲,楚府都是有自家护卫家丁的,也不是菜市场,谁都能进来。   她们两个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家府邸的后花园,会有人拿刀对着她们。   楚夫人反应过来,看着那雪亮的弯刀,吓得浑身战栗,嗓子眼却像被人扣住了,说不出话来。   季敏反应极快,她虽然忘记前尘,可身体因为过去千百次的锤炼,已经有了本能的记忆。   她看着迎面而来的蒙面人,伸手抓住楚夫人,下意识的往后一撤,躲开了弯刀。   这时,房顶上又蹦下来三名持剑的男子,嘴里叫道:“夫人、少夫人赶快走!”   这三名男子与之前的四个弯刀男子斗战了起来。   季敏不知道,楚绍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在她的身边是放了暗卫的。   这三名暗卫看到事情紧急,便现了身。   季敏也不知道这三名男子是干什么的,不过彤云、碧叶还算机灵,嘴里大叫:“夫人快跑啊!”   季敏听了,拉了楚夫人便跑。   楚夫人身子抖得都不会动了,季敏一拉还没拉动,她干脆伸手搂住楚夫人的腰,带着她往前跑。   可是刚转过一棵树,树上跳下来一个人,手里拿着弯刀。   这人的打扮也是灰绿色的衣服,季敏这才明白他们这些人穿这样颜色的衣服,躲在树上,是不容易被人发现。   但是这个人脸上却没有蒙面,季敏就见这张脸上长着很显眼的鹰钩鼻子。   中田鹰微微一笑:“长公主,别来无恙啊!”   季敏就是一皱眉,这人说什么呢,什么长公主不长公主的。   彤云、碧叶看了又是尖叫:“来人啊,抓贼啊!”   可是诺大的楚府,今日的后花园除了季敏这几人,竟是寂静无声的。   季敏看着拦住去路的中田鹰,也不答话,搂着楚夫人就往旁边掠。   中田鹰看季敏竟然不与他争斗,而是跑,心下也是有些奇怪。但是他不敢轻敌,手一抖,撒出一把白、粉,直接打向了季敏的脸。   季敏的眼睛下意识的一闭,但鼻端却闻到一股特殊的难闻的气味。   季敏再跑,就觉得头一晕,她的脚不由得就是一顿。   中田鹰一个健步赶上前来,抬手向着季敏的脖颈就是一掌,季敏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等季敏再次醒来,她的眼前仍是黑的,她感觉自己头上罩了一块黑布。   因为什么也看不到,季敏只能动了动身子,诶,她是躺着的。   季敏想坐起来,但一抬身子,便又倒了回去,原来她的手脚都是被绑着的,口中也堵着布。   季敏听着外面传来马蹄的声音,她恍惚觉得她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她的眼前闪过她晕过去时一幕。   啊!她被人打了,现在这人又把她给捆了,还放在马车上。   季敏想起她看过的一本话本子,里面有个富家小姐,被歹徒抓了,失了清白。   这富家小姐的家里人都不管她了,只有她的心上人,散尽家财,凑了银子给歹徒,把她赎回来。   而且还要与她继续完婚,富家小姐感念心上人的深情,不想心上人被人非议,也为了表示自己的坚贞,便投水从容赴死了。   季敏当时看了这话本子,颇为不解,明明富家小姐被她心上人救回来,为什么还要自杀,这不是傻吗?   她和楚绍说了,楚绍摸着她的头微笑:“这富家小姐的确傻,她觉得她是为了她心上人的名声好,可是她却不知,她的心上人看她这样死,心里不知有多难过。”   那现在她是不是像那个富家女一样被长着鹰钩鼻子的歹徒给绑了?   就不知楚绍会不会拿钱来赎她?   只是她如果被楚绍赎回来,那她用不用投水表示坚贞啊。   嗯,她才不会那么傻呢,不过她也得装装像,假装跳水,实际上让彤云、碧叶拦着她就行了。   季敏想着她若装着跳水,彤云和碧叶装模作样拉她的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可乐,不由得笑出声来。   只是她的嘴被堵着,这一笑,就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大人,车里有动静!”   然后车一停,车门一响,有人上了车,拿下了季敏头上的面罩。   季敏眼前一亮,她看到坐在她身边的正是在楚府看到的鹰钩鼻子。   中田鹰拿下季敏面罩,在季敏眼中竟然看到笑意。   中田鹰心中就是一惊,他这次能够如此顺利的劫持季敏,本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以季敏的武功,他怎么也得费一番气力的,可是没想到季敏竟然没有什么抵抗力。   而且他这样捆绑季敏,以季敏的秉性,怎么也得拿眼刀从气势上杀一杀他。   可是真的没想到,季敏眼中既没有怒气也没有冷意,反而是笑眯眯的,很开心的模样。   他可不知道季敏现在心智像个孩子,把他的劫持当成话本子,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只觉得有趣。   中田鹰又死死的盯着季敏看,季敏见这鹰钩鼻子的目光就像要把她看穿。   便想起话本子上说的,失了清白,是不是就是被这个男人这样看啊?   那她就不能与他对视!   季敏想到这,忙侧过脸,不去看中田鹰。   她这样,在中田鹰眼里,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中田鹰心里便想得多了,他这么顺利的抓到季敏,一路出了瓜州城,也没什么人来阻拦。   最主要是现在在季敏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气愤和冷意,只有带着讽刺的笑容,而且还不与他对视。   她这般胸有成竹,难道这些都是她提前安排的,诱敌深入,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遭了,他中计了!   中田鹰想到这,心里就是一紧。   就像佐证他的想法一般,马车骤然一停,车外传来他部下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诶呀,真的中计了。   中田鹰忙掏出弯刀,放在季敏脖子上,嘴里道:“长公主,你老实些。”   然后他用手微微挑起车帘,就看车外有几匹马,为首的一人冲他拱手微微一笑:“中田兄!”   来的是孟冉松。   他怎么来了?   中田鹰微松口气,只要不是季敏的人就好。   可中田鹰不敢掉以轻心,只在车里仍揪着季敏道:“孟贤弟有何事情?”   “恭喜中田兄得偿所愿,得到了宝贝,只是贤弟现在想请中田兄带着宝贝到东夷国去做客。”   ……到东夷国?   中田鹰一愣,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原来孟冉松现在是东夷国的人了。   怪不得这人这么好心,告诉他季敏的下落,原来打得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   中田鹰心中恼怒,他本来已经从楚进德那里知道季敏在楚家,孟冉松给他传来的消息,只不过是更加确认一下。   他带人冒着危险在楚府抓了季敏,没想到竟然又落入孟冉松的圈套。   中田鹰眼睛四处一扫,孟冉松知道中田鹰诡计多端,便笑道:“中田兄,我带了五十多人,请你去东夷,你这十几人就不要做别的想法了。”   中田鹰知道孟冉松走到这步,一定都是安排好的,他的人必定是抵不过孟冉松的。   只不过看季敏的模样,她到底有没有后手呢?   罢了!今天不是黄道吉日。   中田鹰抬腿下了车,冲孟冉松一笑:“孟贤弟好计谋,那这宝贝就给你了。”   说着打了一个口哨,一跃而起,带着他的人撤了。   嗯?怎么中田鹰今日竟然没有抵抗就跑了呢?   孟冉松心里也一慌,车里不会没有季敏,他中了中田鹰的调虎离山之计。   孟冉松忙下了马,进到车里,就见季敏眨着眼睛看着他。   孟冉松才松了一口气,一笑:“公主殿下还记得我吗?”   季敏哪里能记得他,便微微一皱眉,嘴里呜呜的摇了摇头。   孟冉松一看她这样,就知道她不记得他了。   孟冉松皮笑肉不笑道:“公主殿下贵人多忘事,我是孟冉松,今日就请公主跟我走吧。”   只是马车还没走几步呢,就听后面马蹄声响。   有人大声喊:“我们是官府的,前面的车赶快停下。”   车外孟冉松的手下慌张道:“大人,官兵追过来了,他们人太多了,我们恐怕敌不住。”   孟冉松心里骂娘,怪不得中田鹰跑得那么快,原来是知道一定会有追兵的。   行了,他带的人少,弄不过官兵,还是赶快逃吧。   孟冉松下车,带着自己的人就跑了。   季敏坐在车上,正在纳闷呢,就见车门又是一开,一个人扑到车上,一把抱住了她。   这人是谁呀?   怎么能随便抱她,季敏嘴里呜呜着,晃着身子不让这人抱。   来人忙拿下她口中的布,给她解开手上、脚上的绑绳。   “你是谁?”季敏一能动,忙往后坐,警觉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男子。   “我是阿菘啊!”韩元菘有些惊诧的看了季敏:“阿敏,你怎么了。”   说着抬手在季敏眼前挥了挥:“你眼睛没什么事吧。”   阿菘,这又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一版,若放上来肯定被锁,这章字数有点多,我再修一修,放在晚上那章吧,晚上九点半@梦里寻花花惜言。   本章留言发红包。 第83章 第二次   季敏今天走马灯似的见了三个男子了, 此时心中已经不觉得这一切像话本子了。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一个个还都说些她不懂的话,她不要在这里再待下去了, 她要回家。   “我不认识你, 我要回家!”季敏发起火来。   “阿敏,别闹了,不过的确得赶快走, 江东的反贼就要叛乱了。”韩元菘率先下了车。   季敏也下了车,不过她可没跟着韩元菘去骑马,而是下了车就跑。   韩元菘一扭头,就见季敏两手拽着裙角,飞快的往前跑。   可是她一没有向东面的瓜州跑, 二没有向背面的京城跑, 而是向南面跑。   她这是干什么呢。   韩元菘忙叫道:“阿敏,你干什么去?”   可是他喊完, 就见季敏反倒越跑越快。   韩元菘只好去追, 但季敏还跑得挺快,韩元菘一连追了十几米才把季敏给追上。   韩元菘一把抓住季敏的袖子:“阿敏,你跑什么?”   不过他这一拽季敏才发现, 季敏今日穿得是一件嫩黄色的长裙,脚下是一双嵌珍珠的绣花鞋。   头上绾着高高的发髻,上面的发钗上也坠着大珍珠,脸上描了眉,涂了胭脂, 口脂。   诶,这样的描眉画鬓的季敏,韩元菘可是没有见过。   “阿敏,你、你这是怎么了,病了吗?”韩元菘拿手去摸季敏额头。   季敏一掌打开他的手,不高兴道:“不许你碰我,你到底是谁,我说了,我要回家,你拉着我干什么!”   韩元菘看着季敏,忽然出拳向季敏脸上打去。   季敏头下意识的一躲,躲开了韩元菘的拳头。   “你这人为什么打我?我和你也不认识!”季敏瞪着眼睛看韩元菘,气得大声喊道。   此时的韩元菘可以确定季敏的确是有问题了,若是原来的季敏一定不会忍他,早就与他对打上了。   他皱眉上下打量季敏,模样与原来的妹妹倒是一样的,可是气质看上去却是大不相同。   “你到底是谁!”韩元菘突然大喝一声。   季敏被他这一声吓了一跳,一缩脖,反而不敢说话了。   “敏敏!”季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看去,来的正是楚绍和玄真道长。   季敏看了楚绍,就像小狗看到了骨头,一下子扑了上去,嘴里委屈叫道:“你去哪里了,你怎么才来啊。”   楚绍骑着马,远远的看见季敏,忙下马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把季敏搂进怀里:“敏敏,对不起,我来晚了!”   季敏感受着楚绍的温柔,心里更觉委屈,眼泪不自觉得就滴了下来:“他们把我的手脚都绑起来,还堵住我的嘴。”   楚绍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敏敏,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说着手抚着季敏的后背安慰她。   韩元菘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个娇软软的季敏,这人到底是谁?   这时,玄真道长走到韩元菘面前,稽首道:“贫道拜见庄王殿下,殿下,长公主殿下是因为中了南诏国的“如梦”蛊,忘记了前尘往事,才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说阿敏中蛊了?”韩元菘头一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眼中精光微闪。   “是的!”玄真道长简短的讲了楚绍和他在海里救起季敏的经过,和后面发生的事情。   韩元菘听完,眼中精光微闪,他大步走到自己的侍卫面前,吩咐:“拿剑鞘打我的腿,狠一些。”   侍卫惊讶,这殿下怎么还自己找打。   韩元菘瞪眼:“快点、用力!”   侍卫不敢不听,拿了剑鞘猛地的打在韩元菘的右小腿上,打得韩元菘差点没跪地上。   韩元菘眼睛一直盯着季敏,就见季敏的右小腿忽地一动,她嘴里哼了一声。   楚绍也感觉到了,忙问:“敏敏,怎么了?”   季敏八字个眉头,撅了嘴:“小腿刚才疼了一下。”   韩元菘听了她这话,方才放了心。   他与季敏是孪生子,彼此都是有感应的,他若受伤,季敏同样的地方就会感到疼。   他现在可以确定,眼前这个与原来季敏举止完全不同的娇女子,的确是他的亲妹妹,不是什么人装扮的,也没有被妖怪夺舍。   “阿敏,此地危险,我们必须走了!”   韩元菘走到季敏面前。   季敏却没有看韩元菘,而是把头埋进楚绍怀里,小声问楚绍道:“这人是谁?为什么总是让我跟他走?”   楚绍拍了拍她,安抚道:“敏敏,别怕,这是庄王殿下,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   季敏惊讶抬头看韩元菘:“你是我哥哥?”   季敏从六岁后,就再也没有叫过韩元菘哥哥,韩元菘在此时、此景在听到她这一声哥哥,心里竟然很不好受。   “我是你哥哥!你看!这是你送我的剑!”韩元菘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   季敏接过短剑一看,剑柄上刻了一个敏字,还有一个菘字。   “我叫韩元菘,你我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阿敏,我们现在得马上回京城,去见爹娘!”   季敏惊喜:“我还有爹娘,回京就能见到他们?”   韩元菘点头:“能见到,他们昨天还传信,很想你!”   季敏在海岛坠海失踪,这么大的事,韩元菘当然得报给父皇。   韩宗渊得了消息,十分焦急,先派了京里禁卫军一队高手来江东查找季敏。   但他还是不放心,两个孩子先后在江东出事,江东叛乱又一触即发。   若不是太子拦着,韩宗渊就要亲自率兵来江东。   后还是派了唐令冲率两万军队前往。   季敏听了韩元菘的话很高兴,原来她的爹娘还在:“那我们赶快走吧,去见爹娘。”   季敏向着韩元菘走了两步,就见韩元菘抬手对楚绍拱了拱手。   韩元菘心中委实不喜楚绍,虽然楚绍救了季敏,但是他明知自己在找季敏,却把季敏藏到他身边。   若不是今日江东各路反贼都在找季敏,他藏不住了,才通知自己来救人,要不然季敏不知道被他藏到什么时候呢。   哼,楚绍也不是什么好人,与他的帐还要另算。   季敏随着韩元菘的动作看向楚绍,只见楚绍站在那里却没有动。   “阿绍!你怎么不走啊!”季敏奇怪。   楚绍勉强的笑笑:“敏敏,我不和你去京城了,你路上要多小心,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你不与我一起走?”季敏懵懵的看了看楚绍,又看了看韩元菘。   忽然转身就扑回楚绍身上:“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韩元菘忙道:“阿敏,快回来!”   季敏紧紧的抱住楚绍,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不,阿绍不去,我也不去,我绝不和夫君分开!”   “夫君?”韩元菘一皱眉。   该死!这楚绍竟然敢冒充阿敏的夫君!   楚绍低头轻声劝季敏:“敏敏,你先回京城,我在瓜州处理一些事,处理完,我就去找你!”   “不、不,我才不要与你分开!”对季敏来说,韩元菘此时是个陌生人,她才不要离开楚绍跟一个陌生人走呢。   韩元菘看着像个挂件一般挂在楚绍身上的季敏,时间急迫,季敏的安危最重要,不能再耽误了。   “楚公子,那就与我们一起走吧!”韩元菘冷冷道。   玄真道长听了韩元菘的话,楚绍是不能与他们走的,忙叫了一声“公子!”   楚绍看了眼玄真,又看了看怀里的季敏,顿了顿:“好,敏敏,我和你一起去京城。”   季敏听了,一下子高兴起来。   玄真道长的脸却是黑沉下来。   “那就快走吧!”韩元菘吩咐一声。   楚绍拉了季敏走到季敏的战马旁边,楚绍的护卫和小厮也要跟上,却被韩元菘的护卫拦住。   楚绍看韩元菘,韩元菘嘴角微撇,这个楚绍是不可能留他性命了,当然不能让他带着人一起走。   楚绍冲自己的人摆了摆手,然后对季敏温声道:“敏敏,你自己骑马行吗?”   季敏摇摇头:“不,我要和你一起骑!”   楚绍看出季敏现在就怕他走,一点也没安全感,他便点头。   这边韩元菘看了季敏竟然与楚绍共骑一匹马,脸更黑了,这两个人竟然这般亲密。   难道这个楚绍趁阿敏失智的时候,两个人竟然真成了夫妻?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众人上马,往山西方向而去,由山西转京城。   这一路上,季敏是一直缠着楚绍不放,晚上还要住在一起。   韩元菘心里这个恨啊,这个楚绍竟然如此蒙蔽了妹妹。   季敏见韩元菘看楚绍的眼神都似要吃了楚绍,便愈发的不肯与楚绍分开。   这样日夜兼程,十天后终于到了山西的“苇泽关”。   季敏与楚绍共乘,她靠在楚绍怀里,看着苇泽关雄伟高大的城楼,上方额书"京畿藩屏"四个大字,倒觉得一切很新鲜。   苇泽关是晋冀的咽喉,到这里算是进入京城的防卫范围,安全了。   韩元菘见如今的季敏经过这十天赶路,浑身灰扑扑的,不像个样子了,她又一路喊累,娇得不行,便安排她泡温泉,解解乏。   苇泽关虽险峻,但风景却很美,有多处“飞泉”,其中西北的“悬泉”最为出名,悬泉水平地突起、下赴绝涧、悬流百尺、散缕似珠。   季敏看着这飞起的瀑布高兴极了,当晚就住在悬泉旁的别院内,楚绍当然也同她住在一起。   只是晚上,韩元菘接到密报,要带兵从苇泽关重新赶回江东。   临走前他来看季敏,季敏现在觉得韩元菘对楚绍老是恶狠狠的,巴不得他走。   韩元菘拿季敏没有办法,只好对楚绍放下狠话:“你好自为之!”   楚绍只是恭敬行礼,不说一言。   韩元菘一走,季敏是撒了欢,别院内也有一眼温泉,修了温泉池,季敏便拉着楚绍去泡温泉。   楚绍看着在水里像小鱼一般游来游去的季敏,眼睛微热,这样的阿敏他怎么能舍得离开她。   季敏游到楚绍身边,忽然站起身,搂住了楚绍的脖子。   因为泡温泉,季敏和楚绍只穿了寝衣,衣服被水打湿,纤毫毕显。   楚绍低头便能看见季敏的高耸紧贴着他的身体:“敏敏,你要干什么!”   池边还有伺候的侍女呢,这些都是韩元菘的监视他们的眼线。   楚绍的身子往后撤了撤。   季敏顺着他目光,回头对侍女们道:“你们都出去!”   四个侍女犹豫着,没动,季敏生气了:“你们还不走!”   侍女们看季敏发火了,才不得不退了出去。   楚绍看着侍女们出了屋,又搂紧季敏。   季敏伸手扶平楚绍微皱的眉头,这段时间,楚绍总是不自觉的皱眉。   “夫君,你是不是也要走!?”   楚绍一愣,他没想到季敏竟然猜到了。   他哪里知道,孩子是对离别最敏感的,也是最不能接受的。   “敏敏!我,”楚绍张了张嘴,却不想骗季敏。   季敏立刻就急了:“你要去哪里?你不能离开我!”   说着双手搂住楚绍的脖子,没有章法的亲了上来:“夫君,你要走一定要带上我,你说过我们还要生娃娃呢,今晚我们就生娃娃好不好。”   她看话本子上说,夫妻两个有了孩子,就是有了更多的牵绊,就更不会分开。   那她就要与阿绍生孩子!   这十几日,楚绍一直不得与季敏亲热,白天着急赶路,晚上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是韩元菘没有一刻不防着他,也是与他们睡在一个屋子里的,这样楚绍哪里敢碰季敏一下。   此时暖玉温香在怀,再听着她娇娇的祈求的话,就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无法抵挡。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爱她的普通男子。   这也许这就是他与她最后的相处了,他本就应该离开或者根本不应该陪着她过来。   想到离别,楚绍心如刀绞。   尽管他知道他现在应该离她远远的,可是他听见他脑中理智的弦砰的断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在她耳边呢喃:“敏敏,你知道怎么生娃娃吗?”   “不知道,你教我啊!”季敏眼中春、潮涌动。   “好,我教你!”   三年了,真的太久了……   她没想过会这样疼,但仍然紧紧抱住他。   汗从楚绍额头滴落,可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正文结束,今天相当于更了6000字,文中苇泽关悬泉的描写来自百度,下一更,后天上午九点。 第84章 恩爱欢   楚绍抱着季敏在水中浮浮沉沉, 因为季敏在书上看到玫瑰花有美白香肌的功效。   今日泡温泉, 她也让侍女在池中撒了玫瑰花瓣。   殷红的花瓣,雪白的肌肤、交缠的墨发, 有种动人心魄的美。   季敏紧紧攀附着楚绍, 楚绍轻轻吻去她的眼皮,听着她难、耐又欢愉的带着哭音一遍一遍的叫他:“夫君!”   第一次时,季敏中了媚毒, 是更加主动和无度的那一个。   今日的季敏是青涩、柔弱的那一个。   楚绍看着她被自己疼爱时,意乱情迷的模样,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又一次后,楚绍看着池中的一团牛乳浓液, 便把季敏重新抱出池子, 放到池边的竹床上。   季敏微张着红肿的唇,闭着眼睛喘息着, 累得、软得就像一汪水。   楚绍拿来干浴巾, 给她擦身上的汗、液还有肌肤上沾着的玫瑰花瓣。   在拿起她的手臂时,楚绍才发现,季敏右手的中指指尖破了一点点皮, 有血丝渗出。   这可能是刚才季敏在混沌激情中手指抓了水池边缘蹭破的。   因为血丝与揉碎的玫瑰花瓣很是相似,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   楚绍忙又拿了干净手巾,给她擦了擦的指尖上的血丝。   可是他一按之下,指尖忽地喷出了一缕黑血。   然后就听季敏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睛。   楚绍忙温柔道:“弄疼你了?”说着把季敏的指尖含在了嘴里。   片刻, 没有听到季敏的声音,楚绍挑眉,就见季敏直直的看着他。   刚刚经过一场销魂摄骨的□□,她的眼角还泛着红,双眸因为哭泣,看上去水蒙蒙、湿漉漉,就像荡漾着春水。   她看着他,眸光中带着种难以形容的妩媚潋滟,撩拨得他的心尖又是一痒。   楚绍勾唇,轻轻咬了咬季敏的中指,季敏现在因为爱美,留了指甲,还涂了红色的凤仙汁。   楚绍哑声调笑:“敏敏,留这指甲是为了专门挠夫君的吗?”   季敏眨了眨眼,目光落在了楚绍的身上。   他的肩膀上有两个明显的牙印,身上、手臂上都有被指甲挠出的血痕。   楚绍也低头看了看“伤痕累累”的身体,能让自己爱的人满足,这些痕迹很让他自得。   不过他看季敏又眨了眨眼,垂眸看向她自己的身体。   青青紫紫的吻痕就像印在了白玉般的肌肤里,看上去有种被摧、残、凌、虐的美。   楚绍的目光流连在他吻过的寸寸肌肤上,看着他留下的痕迹,欲、望再次升腾。   楚绍见季敏仰眸再次看向他,看向了他毫无掩饰的双腿中间。   楚绍不知道,他此刻背对着光,身材修长,肌肤紧致流畅,墨发披散,眼角、双唇皆染着桃花,就仿佛幻化了人形的千年妖精。   楚绍就见季敏忽地抬起了修长、雪白的美腿,缠了上来,然后腰肢一拧,便把他压到了竹榻上。   ……她在上,他在下。   楚绍有一丝恍惚,这情形与他们的第一次那么相似。   楚绍待想翻身,却被季敏一只手给压制住了,然后她便秣兵历马,长驱直入。   如战鼓般的节奏,九深一浅,快速起伏,她像元帅一般掌控着战场上的一切。   他便也忘记了他心中的那点疑惑,投入在这场酣战之中。   待大战结束,楚绍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侍女战战兢兢的的声音:“楚公子,有位道长找您!”   ……玄真道长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让他稍等!”   屋子中还放着浴桶,里面有清水,楚绍抱着季敏在水中又简单的清洗清洗,然后取个干净的寝袍,给她穿好,抱着她回了寝房。   楚绍将季敏轻轻放在床上:“阿敏,你先睡,我去见道长。”   季敏眨了眨眼,没有说话,楚绍站起身,衣袖却一紧,季敏的手紧紧的拽住了他。   楚绍再次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阿敏,乖,你累了,先睡,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季敏这才放了手。   楚绍放下床上了青纱帐,才去到了客厅,玄真道长已经等得有些着急了。   他看到楚绍,急切的叫了声:“公子!”   楚绍知道玄真道长一直在跟着他们,韩元菘一直防着他,怎么会让别院的护卫放玄真道长进来见他。   “贫道碰到知春、知秋两位姑娘了,是她们两个带我进来了。”   楚绍与玄真道长说了半个时辰,回到卧房。   卧房里,知春、知秋两个守在床前,见了楚绍,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无声对楚绍行了礼。   楚绍见床上的季敏睡得正香,便也轻轻的对两个人摆了摆手。   知春、知秋两个又互相看了看,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楚绍上了床,刚刚躺下,季敏便像小奶猫一般,拱进了他的怀里。   楚绍听着她熟睡的呼吸声,吻了吻她的发顶。   这是他爱的人,他与她亲密无间。   她是独属于他的,永远……   楚绍压住心中的百感交集,抱着季敏慢慢的沉入到睡梦中。   这一觉,是他三年来,睡得最沉的一次。   醒来时,楚绍眼睛还没睁开,手便下意识去摸身旁,却没有摸到那柔软的身子。   楚绍蓦地想起第一次时,他醒来身边便不见了季敏,然后她就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三年。   楚绍的心突的一跳,他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向床外看去,口中疾呼:“敏敏!”   床帐掀开一角,床外不见季敏的身影。   楚绍的心如坠深渊,他惶然快速下床,连鞋都未穿,就往门口跑。   “阿绍!”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可此时听到楚绍耳中,胜似天赖。   楚绍闭了闭眼睛,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转回身。   季敏静静的站在屋子的窗前,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扇,照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镶了一道金边。   她逆着光,他有些看不清的表情。   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在便好。   楚绍上前:“敏敏,怎么一早便站在窗口,仔细被风吹了。”   他牵住她的手,拉她回到床上。   季敏低头看了看楚绍光着的脚,顺从的被他拉回床上。   楚绍把她按倒在床上,就去分她的腿。   季敏忙闭拢双腿,一扭身子,直直的看楚绍。   楚绍安抚的拍了拍她:“敏敏乖,我看看你伤到没有,若是伤到了得赶快上药。”   季敏看着楚绍,仍未说话。   楚绍便直接掰开,头凑过去仔细看了,微微皱了皱眉:“真是太嫩了,我这就去玄真道长那里拿药。”   这时门外传来知春、知秋的声音:“长公主,您醒了吗?”   楚绍给季敏拢好衣服,才道:“进来吧!”   门一开,知春、知秋扑到床前,两个人跪着看着季敏,眼泪便流了下来:“长公主,奴婢们保护您不利,请您降罪。”   季敏看着她们两个没有说话。   知春、知秋,互相看了看,她们从韩元菘的手下,还有玄真道长那里已经知道季敏中蛊的事情,难道长公主把她们也忘记了吗?   “长公主,奴婢是知春、知秋啊!”知春、知秋忍不住抓住的季敏的手   “知春、知秋!”床上的季敏没有挣开她们的手,顿了顿,口中轻轻的唤道。   楚绍蓦地看向季敏……   作者有话要说:  不多写了,周周锁不负之名,上章再次被锁,作话里的码和结尾都删了,都是为了答谢正版阅读的小天使,有没有也不太影响情节的。 第85章 恨离别   知春、知秋听季敏唤她们的名字, 惊喜道:“长公主, 您想起奴婢们了?”   季敏眼中不解:“我为什么要想起你们,你们是谁, 为什么要自称奴婢?”   知春、知秋对望了一眼, 这、这还是没有想起来。   两个人悲从心来,眼泪更是哗哗的流。   楚绍凝眸看着床上的季敏,季敏似感知了他的目光, 也看向他。   脸上显出惶惑之色:“阿绍,她们两个到底是谁?”   楚绍顿了顿,上来对知春、知秋道:“你们两个起来吧!”   又坐到床边,扶起季敏:“敏敏,她们是你原来的丫鬟。”   “我原来的丫鬟?”季敏眨了眨眼:“就与彤云、碧叶一样吗?”   “是的, 她们一直伺候你, 是忠心的,你放心吧。”   季敏乖巧的点了点头, 对知春、知秋道:“我要洗漱!”   知春、知秋忙应了是, 知秋便出去准备一应的洗漱用品。   楚绍摸了摸季敏的头:“敏敏,我去找玄真道长,一会儿就回来。”   楚绍想出主院, 但院子门口现在竟多出四名守卫。   守卫拦住楚绍,楚绍微冷了脸:“你们这是为何?”   守卫态度很恭敬,但是却一点没有让步:“吾等按太子殿下吩咐,楚公子不许离开此院。”   ……太子殿下已然亲自过问了!   楚绍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也不为难守卫们:“那就麻烦你们请昨日来的玄真道长过来, 我要向他要些药。”   “太子殿下已吩咐请玄真道长到苇泽关府衙暂住。”   ……暂住?   太子竟然把玄真道长关起来了!   楚绍捏了捏手指:“那我如果想给长公主殿下请平安脉,该如何处置?”   “太子殿下已从京城派来太医与医女。”   “那叫个医女来吧。”   楚绍回到院中,在卧房门口踌躇半晌,才推开门。   屋内,知春、知秋看着衣箱中各式颜色鲜艳的衣裙,面面相觑。   这些衣裙原来长公主殿下是根本不会穿的。   她们应该拿哪件衣服给如今的长公主殿下啊!   已经洗漱完的季敏站在她们身后,看着那一箱子衣服也没有做声。   “公主,您想穿哪件?”   季敏抿了抿嘴,走上前,用手摸了摸衣服。   她在瓜州被劫,什么衣物都没有带出来。   这些衣服,都是在来苇泽关的路上,和韩元菘带兵走之前,给她买的。   韩元菘心疼妹妹遭遇这样的变故,给季敏买的衣服、首饰都是最好。   衣服、首饰的样式,也都是季敏喜欢和吵着要的。   楚绍见季敏在众多的衣服里翻来翻去的,就知道她又不知道选哪件好了。   “阿敏,穿这件可好?”楚绍选了件嫩绿色的纱裙。   知春、知秋就是一咧嘴,这裙子绿盈盈的,长公主穿上这个不就成小葱了吗?   季敏看着这绿裙,嘴角微微勾了勾,顿了顿:“嗯,阿绍,我就穿这件。”   这时,门外传来侍女的禀告声:“长公主,医女到了?”   ……医女?   季敏和知春、知秋皆看楚绍。   “让她进来吧。”楚绍吩咐一声。   “长公主,您哪里受伤了吗?”知春、知秋紧张道。   季敏脸微微红了,嗔了楚绍一眼。   医女进来,楚绍交代了一句,便出了房间。   一柱香后,医女出来,向楚绍行礼:“楚状元,长公主已经上过药了。   不过这药得上两日,两日之内不能同房。”   楚绍垂眸:“嗯,我知道了,对了,长公主指尖破皮的地方可曾上药?”   医女忙回复:“长公主让奴婢看了,破皮的地方已经不流血了,奴婢给涂了点药膏。”   楚绍摆了摆手,让医女退下了。   楚绍进了屋,见季敏已经换了外裳,嫩绿色的衣裙,层层裙摆如秋水漾漾。   知春、知秋看了楚绍,心里皆哼了一声。   虽然她们也曾见过长公主与楚绍的第一次后,身上的青青紫紫。   可是这一次,可不光是青青紫紫,连那里都红肿起来。   欸,这人就是长得像神仙,其实就是一头“恶狼”,都不知温柔点。   不过知春,知秋只敢在心里腹诽,也知道这种事也得是长公主心甘情愿的。   季敏换好衣服,知秋为她绾头发。   因为季敏原来不喜打扮,知秋只会绾些简单的发髻或直接梳成男子的发式。   至于那些繁复的、现在流行的,和如何搭配衣服,知秋是根本不会的。   今日季敏这一身,知秋看了看,她现在已经不明白长公主的审美了。   “我来吧!”楚绍上前,十分熟练的给季敏梳起头发。   季敏的一头青丝柔亮黑长,摸起来是很舒服的,但是季敏自己是不会打理的。   从江东回来这十几日都是楚绍给她梳头。   知春、知秋就见楚绍利落的给季敏盘了飞天髻,又用了一套碧玉簪,季敏身上的衣服正好相配。   梳完头,楚绍又熟门熟路的拿起螺子黛给季敏细细的描眉。   知春、知秋互相看了眼,嗯,看楚绍这架势和手法,是没少给长公主描啊。   季敏垂眸静静的坐着,她的呼吸极为轻浅,似乎怕惊扰了楚绍。   “敏敏,好了!”楚绍手里拿着螺子黛,弯着腰,又细细的瞧了瞧,才满意道。   季敏看了镜子中的女子,忽地笑了笑。   忽又拿起桌上的一盒水、粉:“阿绍,你接着帮我上妆吧。”   “好!”   楚绍拿起胭脂水粉,又为季敏细细涂抹。   当为季敏上口脂时,他的拇指拂过季敏的柔软的双唇。   四目相对,都不禁想起昨晚两个人热烈亲吻的模样。   季敏忍不住扬了扬头,楚绍的脸也慢慢的低下。   知春、知秋忙往墙角退了退。   似乎是嫌弃楚绍低头的速度有些慢,季敏蓦地抬手揪住了楚绍的衣襟,往下一拽。   她的另一只手便勾住了他的脖子。   唇齿相抵,季敏还轻轻的咬了一下。   楚绍的呼吸瞬间就有些粗重,她还敢撩火!   若不是医女说这两日不可通房,他定不会让她下得床来的。   楚绍正犹豫该找个什么法子来泄火呢,门外又传来侍女的禀告:“长公主,太医求见。”   ……太医?   季敏的唇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楚绍的唇:“传!”   太医院院正李太医进屋给季敏行礼:“臣奉太子殿下之命给长公主探病。”   在从江东赶回来的路上,韩元菘便往京城放回信鸽,太子知道季敏中蛊一事,便让太医院赶快寻找解决方法。   并派了太医前往苇泽关,早一点见到季敏来给她治疗。   “太子殿下?是我大哥让你来的?”   这一路,韩元菘也是与季敏聊了不少家事,希望能换回季敏的记忆。   “是的!臣当年曾在南诏国游学过一年,对南诏国的蛊还是有些了解的。”   “蛊?”季敏看楚绍。   楚绍抿了抿唇才道:“敏敏,你中了南诏国的一种叫做“如梦”的蛊,忘了一些事情。”   “阿绍,你说我要不要治?”季敏声音轻得像是在呢喃。   楚绍凝视季敏,她清亮的眼睛里满是他的身影。   楚绍无言沉默,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仿佛过去很久,又仿佛只是片刻。   太医打破沉闷:“长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派臣来,吩咐务必让臣想办法为长公主殿下解了这蛊的。”   “你如何能解?”   “南诏国的蛊都是以寄主身上的血来滋养的,一般都是子母蛊。   但“如梦”只有一蛊,臣曾听南诏擅蛊者说过,此蛊极难养,除了用血外,此蛊好香气,尤喜玫瑰香,故喂养时,需在血里加以玫瑰汁液,但玫瑰汁液的量是要十分精确,多了、少了,都养不活。臣这两日也查了书,得看长公主殿下的情况,来定解决方案。”   季敏伸出手腕:“那你给我号脉吧。”   知秋懂医术,在一边陪着,知春出了屋,一会儿又返回来,请楚绍出屋有事商量。   楚绍出了卧房,知春带了他出了季敏的主院,这一次院门的守卫没有拦他。   知春带着楚绍到了另外一个院子,进了大门,楚绍见院中站了十几名护卫。   楚绍挑眉看知春,知春深施一礼:“楚公子,奉太子殿下手谕,请您这几日就在这里休息。”   ……他被软禁了!   “还请你写封信给长公主殿下,说您有急事回京,让长公主殿下明日也即刻回京。”   楚绍手捏成了拳头:“我若不写呢?”   知春再次恭敬施礼:“请楚公子以长公主殿下安危为首任,另外,”   知春顿了顿:“玄真道长还在府衙呢。”   ……好个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   “拿纸笔来吧!”   楚绍提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书写,他第一次觉得他拿惯的笔似有千金之重。   敏敏爱妻:夫本欲与吾妻,一路同行,永不分离,只是事出突然,夫先行赶往京城,盼妻也早日到转。   夫:绍,即日上。   楚绍将笔缓缓置于笔架上,又低头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汁:“拿去吧!”   “多谢楚公子!”   楚绍在屋子枯坐了半日,夜幕降临,他依旧毫无睡意。   忽然寂静的夜里传来阵阵嘈杂声,楚绍披衣下地,推开窗,窗外传来的是慌乱的人喊马嘶。   ……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正文结束,女主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明天都会揭晓。 第86章 正文完   除了嘈杂声, 楚绍还看到了隐隐的火光, 在黑寂的夜里让人感到有些心惊。   守在楚绍房门口的的守卫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神情都有些慌乱。   但是没有指令, 他们不敢擅自离开值守。   这时院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四名守卫互相看了看。   这个院子外也有守卫,是十步一哨的。   这时来敲门的应该是自己人吧。   一名守卫到门口,大声问道:“哪位?”   门外传来不耐烦的含糊声音:“我是赵哥, 废话什么呢,出事了,快点开门!”   ……赵哥?   守卫心里想着是哪个赵哥,不过敲门声太急,他也来不及再多想, 就开了门。   门一开, 进来一队人。   为首的,守卫并不认识。   “诶, 你们是谁!?”守卫忙去拦, 屋门口的守卫看了,忙也迎上来。   带队的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扔过来:“吾等是京城禁卫军, 领太子殿下之命押送人犯赶往京城。”   守卫接过牌子,一看,还真的是京城禁卫军的牌子。便道:“请稍等!”   守卫进屋让楚绍出来,又随口问了一句:“外面那么吵,是怎么了?”   “要打仗了!有叛军攻城!”   守卫们互相看了看, 脸上都显出惊讶,他们不再看守楚绍,若是要打仗,他们必须参加战斗的。   便向来人一拱手:“多谢相告,吾等要去见校尉了!”   来人一拱手:“各位兄弟多保重。”   守卫们飞跑出院,院里只剩下下新来的这帮人。   楚绍看着来人,那人单膝跪地:“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请殿下降罪。”   楚绍摆了摆手:“外面到底怎么了?”   “是东北的原八王之一的司马亮起兵造反,带兵攻打到了苇泽关。”   ……司马亮造反了?   楚绍便是一皱眉。   如今,前朝八王只余漠北(西北)的司马伦和东北的司马亮。   司马亮所在的东北地属寒冷,又与五胡的鲜卑为临,互相牵制,大梁建国后,司马亮主动称臣,岁岁进贡,比起漠北的司马伦,司马亮表现得要老实的多,所以皇帝才保留了他的封地。   只是没想到他也造反了!   现在,江东有东夷、瀛岛和江东的一些世家纠结叛乱,东北的司马亮又造反,看来这些人都是商量好的,一起起兵。   就不知漠北的北荻国和司马伦会怎样,想来这两家也一定会趁乱举兵,狠狠的咬大梁一口。   还有晋、冀等地的世家也不会消停。   “司马亮带了多少兵?他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到了苇泽关。”   “司马亮此次共带了三万军马,由蓟城起兵,策反了山西离石太守,由离石入境,穿秦岭,到的苇泽关。”   “司马亮竟带了三万军马?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司马亮向大梁称臣时,自裁封地军队,只留万人。   “其中有一万多人是鲜卑族士兵。”   楚绍心中一怒,司马亮为了自己称帝,竟然和江东世家一样勾结外族,不择手段。   只是现在苇泽关及其周边县郡的两万兵马都被韩元菘带着去江东平叛了,苇泽关犹如空城,怎么能抵挡了司马亮的攻打。   苇泽关乃是入京的咽喉之地,若是苇泽关失守,叛军就会长驱直入,直接打到京城,大梁就危险了。   “殿下,属下保护您快些离开苇泽关,云大人和我们的两万人已经在大同府等着您,共商复国大计。”   “复国?”楚绍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是的,大同府太守是大周老臣,也曾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他愿意与殿下共举大事,光复大周。”   楚绍垂眸,转移话题:“玄真道长呢?”   “苇泽关府衙里的人都去了城楼抗敌,府衙已空,我们的人已经去救玄真道长了。”   “那走吧!”楚绍率先出了院门。   ……   季敏是被知春、知秋从睡梦中唤醒的。   “怎么了?”季敏看着一脸着急之色的知春、知秋。   知春、知秋看着睡得脸红扑扑的,眼晴惺忪的季敏,眼前的长公主殿下已经不是原来的长公主了,且不能吓到她。   知春勉强压制住心中的焦急:“长公主,昨日楚公子不是给您留信,让您今日就回京城嘛,外面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奴婢服侍您现在就走。”   知秋拿了外衣来,季敏看这外衣可不是纱裙,竟是男式的袍子。   “不用洗漱吗?”季敏看知春快速给她穿好衣服、鞋子,拉着她便往屋外走。   “长公主可以到车上继续睡。”   季敏出了屋,看外面的星辰,刚到三更天。   院子门口,马车和随行的十名护卫都等在那里了。   季敏上了车,马车便快速的向北行驶起来。   寂静的夜,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还有知春、知秋不安的神色。   季敏看了,没有说话,只闭目盘腿靠着车壁而坐。   车行了一段时间,车外的传来喧哗之声:“我是京城蒋侍郎的公子,快开城门,放我出去。”   “不行,现在谁也不能出城。”   季敏须臾睁眼,推开车窗,就见马车到了苇泽关的北城门,城门前已经停了一队车马。   有一骠骑将军打扮的人拦在城门口大声道。   “为何不能出城?快点,我们回京有急事,我这里有费将军的令牌。”前面车马有一青年男子下了车,气势汹汹道。   那名骠骑将军听了男子的话,仍然没有让开。   知春看了一眼季敏,便下了车,走到那名骠骑将军的面前,从怀里拿出太子的手谕和苇泽关守关大将费将军的令牌,低声说了两句。   骠骑将军一拱手,轻声道:“费将军已经吩咐在下,护送长公主回京。”   知春一挥手,季敏的马车便往城门的角门处走。   “诶,你这人,我们先来的,你怎么放她们的马车出城,不放我们的马车呢。”之前的青年男子颇为气愤道。   可是没人理他。   角门打开,季敏的马车就要驶出北城门时,就听东城门方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轰响,然后便是人喊马嘶。   “停车!”一直默不作声的季敏一声断喝。   知春、知秋身子一抖,震惊的看着季敏。   马车一停,季敏一步跨下车。   车外的骠骑将军,看车里下来一位身穿男袍,披散着头发的美貌年轻女郎。   女郎面容严肃,气度非凡。   他下意识的便想到这可能就是费将军命令他,让他护送回京的长公主。   骠骑将军忙一拱手:“长公主,有何吩咐。”   季敏指了东城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明这位长公主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而且她这一身打扮也不伦不类。   可是骠骑将军就莫名的觉得这长公主一开口便有一种凌厉迫人的气势。   他神色一紧:“叛匪司马亮带叛军正在攻城。”   司马亮?叛军?   “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兵马?费将军呢?”   “只余老弱兵士一千余人,费将军正率领军士在东门抗敌。”   季敏看了看骠骑将军带着的护送她的一百名青年精干军卒,费将军原是幽州城皇帝手下的老人,是把她的安危放在了首位。   “知春、知秋,取我的盔甲!”季敏吩咐一声。   ……取盔甲!   知春、知秋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惊喜的叫道:“长公主,您、您好了?!”   季敏嘴角含笑:“嗯!”   “可~”知春、知秋互相看了看:“长公主,现在苇泽关如此危险,太子殿下手谕让您赶快回京,您~”   季敏唇角抿成直线,,抬臂手指指向暮黑城关:“知春、知秋,太子殿下关心我,可是我若丢下这里走了。   你们说它会不会又变成了又当年的幽州城,全城的百姓会不会就死在了叛军的刀下。若是苇泽关失守,那京城就危在旦夕,你们说,我可以走吗?!”   知春、知秋脸一红,她们一直跟随季敏,当然知道季敏的性子,知道当年幽州城破在季敏心中是怎么样的痛。   两个人又互相看了看,皆在彼此眼中看到决心。   两人低头向季敏行军礼,大声道:“属下知错!属下誓死追随长公主!”   季敏的盔甲、长、枪,战马胜彤,知春、知秋都带着呢,她们忙从行李中拿出。   骠骑将军就见季敏顶盔惯甲,手拿三尺梅花枪,坐下大红马。   之前的那个美貌女郎已经完全不见了,眼前女将军身上带着从无数次战斗上磨砺出的杀气,让人望而生畏。   季敏看向骠骑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骠骑将军忙恭敬:“末将张勇!”   季敏盔顶的红缨在夜风中飞扬起来,猩红的披风猎猎作响,她向着张勇及他身后一百军士扬声道:“诸位,作为一名军人,现在到了我们保家护国的时候了,今晚我季敏在此发誓:   誓与苇泽关共存亡,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不过!”季敏神色蓦地一凛,她举起手中三尺梅花枪,直向夜空,枪尖在黑夜中闪着凛凛寒光。   她掷地有声:“我季敏,行军六载,从未打过败仗!   过去,我未曾败过,今日,我也绝对不会败!我一定会守住苇泽关,守住我们大梁的江山,守护我们全城的百姓。   各位,可否愿意与我同战!”   众人看着伫立在他们的眼前的大梁最为传奇的女将军,永平军的大元帅,她一身玄甲,后背挺直,明亮的眼中是无所畏惧的傲然。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着,她用她睥睨天下的强者的骄傲与自信燃起战士们心中对于责任的担当和胜利的向往。   所有人的眼睛望向季敏,皆举起手同声高吼道:“誓死追随长公主,杀、杀、杀!”   “好!走!”   季敏带人经过之前要出城的马车前,看向那名青年男子,青年男子慌乱的向她行礼:“臣,拜见长公主。”   “你自称臣,也是朝廷官员?”   “臣是蒋侍郎家二子,今科进士。”   季敏的声音冷冷:“作为朝廷官员在大战之前,不思抵抗,竟然想先行弃城离开,罪不可恕!”   蒋二后背冷汗直流,他腿一软,跪了下去:“长公主,臣来苇泽关只是回乡探亲,臣是文官,不曾打过仗。”   季敏微微弯下身子,用枪尖挑起蒋二的下巴:“可你怎么提前知道了消息,弄到了令牌?   哼,想走,可是你想没想过这全城的老百姓。”   此时城中的百姓都被攻城声惊醒了,家家户户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这些老百姓看到当官的都跑了,他们会不会想,没人保护他们了,他们就是死路一条,只能像你一样赶快逃走,这么多人要一起涌来北门,会不会发生踩踏,会不会有提前进城的敌军暗探趁机弄事,占领北门,绝了所有人的后路。   你什么都没想过,你想的只是你自己,你身为朝廷官员,享朝廷俸禄荣华,却贪生怕死,置百姓安危于不顾。你还有什么脸当大梁朝的官。   不过蒋二公子,今日我还要请你帮个忙。”   蒋二浑身颤抖:“臣知错了,请长公主宽恕,长公主有什么忙,臣一定帮。”   季敏冷哼:“我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   随着话语,季敏手中枪尖一挑,就听噗的一声,人头飞起,鲜血四溅,蒋二没了头的身子直直的倒在地上。   季敏回身吩咐张勇:“把这头颅挂在城门口,传我命令,若有官员敢私自弃城而逃,以此为例,守门军士,可先斩后奏。”   “是!”   苇泽关地势险要,西、南两面皆为峻岭峭壁,只有东、北两处城门。   费将军站在东门城楼上,看这下面黑压压的敌军。   只见敌军前沿出来一队人马,走近城关。   为首一人指着关口大声叫道:“城上的人听着,我劝尔等早点投降,献出尔等的什么公主,我就饶了尔等的狗命,不然,等老子攻进城,就把尔等一个个剥皮抽筋,砍了脑袋。”   他后面跟着的军士也大声附和道:“快点投降,把你们的什么公主献出来给老子玩玩,玩好了,老子就饶了你们。”   一时污言秽语,不停叫骂。   城上的军士听了恨得牙根痒痒,费将军更是气得用手狠狠的拍了城墙一下。   哼,若不是城中只剩下二千老弱守军,他早就带兵出城,杀了这些狗、日、的。   可是现在他是不能轻举妄动的,敌兵太多,他被皇帝派到这里守关,是皇帝信任他。   他就是战死,也一定要守住苇泽关,等着京城的救援。   费将军对身边的副将道:“告诉大家不必理睬这些王八蛋,让弓箭手准备好!”   这时就城楼下传来急促的的马蹄声,然后有人登上了城楼。   费将军回头,便看见了一身戎装的季敏,他的眼睛便不由得睁大了。   费将军在幽州也算看着季敏长大的,季敏此次来苇泽关,韩元菘和他说了季敏中蛊的事情,他也见到中蛊后娇滴滴的季敏,心中也是百感交集的。   不过此时眼前的季敏,又是他熟悉的那个季敏了。   “长公主,你……”   季敏上前拍了拍费将军的肩膀,微笑道:“费叔,我已经好了,今日,还是由我来守城。”   费将军咧了大嘴,豪迈的笑了起来:“好好,真是老天助我大梁。   长公主既然好了,臣当然听令于长公主。”   季敏也不废话推让:“费将军,把你的弓箭拿来我一用。”   费将军忙吩咐人拿来他的弓箭,季敏拉弓搭箭。   城下为首那人正说得口沫飞溅,来劲着呢,忽听身后的人惊叫:“小心!”   他才发现一只黑色羽箭呼啸着直直射向他的面门。   那人吓得一缩脖,箭堪堪从他的头顶而过,将他的头盔射了下去,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在黑夜里,看上去就像一只孤魂野鬼。   还没等他再抬头,又一只箭接踵而至,从他头顶飞过,他就听身后传来惊呼声。   他回头就见大军中的中军大旗上的吊绳被那只箭一箭射断,大旗应声掉落。   娘啊!仗未打,中军大旗先落,这也太晦气了吧。   这关上的人是谁啊?   竟有这样百步穿杨的本领。   他惊惧不已的忙又看向苇泽关城楼。   此时就听城楼上一阵如雷的战鼓声响,燃起了一片火把,在明亮火光下,一道红色的身影屹立在城头。   “我是长公主季敏,告诉司马亮,有我季敏在,定不会让尔等如意的。   纵观史书,乱臣贼子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尔等也休要助纣为虐,回头是岸!”   ……   楚绍带着人先赶往了府衙,见到了被救出来的玄真道长。   玄真道长看着楚绍身后的人:“公子可是要他们一道走?”   楚绍没有回答玄真道长的所问,反问道:“道长可要与我一起走。”   玄真道长看着楚绍,叹息着稽首摇头:“无量天尊,不了,贫道不与公子走了。   公子,当年贫道受您母亲的恩惠,答应云夫人照顾公子身体十八载,如今公子已安好,贫道也算了结了当年对云夫人的应诺,与公子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只是贫道想对公子说一句,公子既然有所选择,还请公子以天下苍生为念,要知战乱一起,受苦的都是普通的黎民百姓。”   楚绍的声音带着一分酸涩:“我知道,可不管道长想去哪里,现在也得与我一起出城。”   玄真道长微笑:“贫道既然来了苇泽关,便是三清圣祖的安排,贫道就要留下来,奉道家弟子的道义,救伤救人。   公子您走吧,一路多加小心。”   跟着楚绍的护卫也忙道:“殿下,司马亮已经攻城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楚绍向着玄真道长深深施礼:“师父,弟子告退。”   楚绍由护卫护着一路向北门而去,此时街面上已经乱了,到处是准备逃难出城的老百姓,哭声叫声连成一片。   楚绍倒不担心能否出城,接他来的这些护卫,既然能装成禁卫军,能拿到禁卫军的令牌,就一定能安排好城门的内应,让他顺利出去。   就是不知道季敏此时是否已经出城了,想来太子一定也会安排好她。   只是这一别,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见到她。   “敏敏……”楚绍念着这两个字,手抚住胸口。   他的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冷风不断的灌入洞中,让他痛苦不已。   只是想着她的名字,他便如此心痛,若是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他在这人世间该怎样活着呢?   忽然,一阵战鼓声东城门楼上响起,鼓声雷雷,带着振奋人心,坚不可摧的力量。   街面上乱嘈嘈的人听着这咚咚咚的战鼓,竟然奇迹般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仰头看向东城门。   一道他熟悉的清亮声音在夜空中铿锵响起:“我是长公主季敏……”   ……   晨光微熹,季敏站在城楼上,城下是叛军层层的尸体,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一晚上,打退了叛军的两次进攻,城里的军卒伤亡也是很大的。   “费将军!我没事!你先去歇着吧。”季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是费将军又来劝她去休息。   身后的脚步一顿,来人却没有发出声音。   季敏有些奇怪回头,眼睛蓦然瞪圆。   她怔怔的看着站在楼梯口的楚绍。   楚绍在季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慢走近。   季敏身上红色的战袍已变成绛黑色,她的右手臂受了伤,缠着绷带,脸上也沾了血迹和烟灰。   楚绍抬手抿了抿季敏从头盔中散落出来的长发,颤声道:“敏敏,我来了。”   季敏看着楚绍润湿的眼睛,艰难的张了张嘴,终于听到她自已的声音:“阿绍,你没走?”   “阿敏,你不走,我便不走。”   “阿绍,对不起。”季敏的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敏敏。”楚绍还是一贯的温柔。   “我昨日便醒了,我没有告诉你,我骗了你。”季敏快速的吐出一句,仿佛她若说慢了,便再也说不出口。   “敏敏,不用说对不起,我也骗了你,没有与你说,我其实……”   楚绍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季敏一下子打断了。   季敏一字一顿:“你其实是前大周废太子唯一的儿子,大周朝的皇太孙!”   楚绍勾了勾唇,笑了:“我是,敏敏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过,敏敏你说的这些,都是我无法选择的,都是背负在我身上的一个符号罢了。   敏敏,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楚绍,不是别人。”   楚绍伸手拉起季敏的手,放在唇边,恳求:“敏敏,楚绍只想与你一起守城,一起同生共死,可以吗?”   楚绍感觉到季敏的手和身子都在微微战栗。   她没有动,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须臾一瞬,她的手忽地反握住了他的手,紧紧的,力量之大,把他的手都握疼了。   “好!”他听见她哽咽一声:“阿绍,从今日起,我们便永不分离……